第三章 胡塗魔劍士與小狗(storm has come)
勇者我和魔王她的客廳之戰 作者:緋月剃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嗯?」
就在我想得恍神之際,突如其來的一陣聲響,讓我迴過神來。
「——從玄關那裏傳來的嗎……?」
因為心裏十分在意,即使依依不舍,我還是在不吵醒依偎在我身上的莉亞的情況下,輕輕將她放在沙發上,並決定去確認聲音來源。
「——是外麵嗎?」
聲音好像是從門外傳來——門板上傳來『唰唰唰』的聲響,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抓門。
為了保險起見,我先掛上門煉鎖,將門打開一小道隙縫。
「嘎嗚!」
「是、是狗?」
從隙縫中鑽出一張臉,是一隻近似銀色的灰毛小狗,看樣子剛才就是這家夥在抓門。
「……你怎麽啦?」
剛看一眼我就發現它沒有戴項圈。我想應該是一隻野狗,不過它的毛色非常漂亮。
「汪、嘎嗚!」
它企圖從門外鑽進來……好像又不是。隻見它慌張地吼叫幾聲之後——從門後用嘴拖著一個重物到我眼前。
小狗的努力終於有成果,從門縫間可以看到的是——人的一隻手。
「…………啥!?」
我不由自主地發出奇怪的叫聲,趕緊將門關上放下門煉鎖,然後再次將門打開。
「!?喂,沒事吧!?」
門外倒著一名留著黑色長發的女孩子,身上看似沒有外傷,但是臉上的表情顯得意識朦朧,看她這樣別說是站起來,就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
「——我……沒、沒事……讓我稍微……休息一下就好……」
少女這麽說道,但是……就算她說的是真的,現在可是冬天最冷的時期,把她丟在門外的話,最糟的情況可能會凍死。就算要叫救護車,至少也該先讓她取暖比較好。
「——要說自己『沒事』,好歹也站著說。總之,我先抱你進屋子裏,有什麽話等一下再說。好嗎?」
「……就算我說不好,您看起來也不會聽…………不好意思,給您添麻煩了……」
聽完她的迴複之前,我已翻起她的身子,讓她仰躺。接著將雙手伸入膝蓋以及腰部下方,一鼓作氣抱起她。
……抱起她的同時,瞬間有股奇怪的感覺,不過現在暫且不管。
「汪!」
「哦,你是……這女孩的朋友嗎?」
「汪!」
「這樣啊——我不會做什麽壞事,先把這女孩子交給我好嗎?」
「……咕~嗯……」
它仿佛在說『拜托你了』似地,乖乖地坐下並輕聲低鳴著。
……雖然它的反應像人類一樣十分有趣,不過目前必須先安頓好這名女孩子。
◆
◆
「——謝謝您,幫了我一個大忙……」
和室房間因暖氣而變得暖和,我將女孩放在鋪好的被單上,身體狀況恢複後,她坐起身來向我道謝。此時她手上拿著一個馬克杯,裏麵裝著我剛為她做好的薑湯。
剛才幫她蓋被子的時候我才發現……她是一個相當美麗的女孩。
飄逸的黑色長發配上清秀的五官,看起來就像是哪一家的大小姐,但給人的印象又跟莉亞不同。
如果莉亞是『惹人憐愛』的感覺,那這女孩的氣質就是『高雅莊重』。如果以莉亞的王族身分來做對比,那這女孩毫無疑問就是『騎士』……大概就是這種感覺。
「不客氣,不過你也要跟這隻小狗道謝。如果不是它,我大概也不會發現你倒在門外。」
「……是的——謝謝你,『費魯』。」
「汪?」
小狗(名字好像叫做『費魯』)乖順地坐在棉被邊,少女向它道謝之後,它也搖搖尾巴,狀似開心地叫了一聲。
「……話說,你是誰?為什麽會倒在那裏?」
「……我叫做『伊絲卡』——非常感謝您的幫助。」
『伊絲卡』稍微思考了一下,自我介紹的同時又再次向我道謝。
「您問我為什麽會倒在門外……其實,我因為在找一個人而長途跋涉地旅行。雖然我不記得倒下時發生了什麽事……不過,我想大概是因為旅途太累,就在我快要不支倒地之前,這孩子——費魯把我帶到附近的民家吧。」
「……原來如此。」
聽了她的說明,我簡短地迴複了一聲,不過……她講話的時候似乎十分謹慎地選擇詞匯,這一點讓我覺得有些不對勁——好像不想被人間起她在找誰,以及為什麽要找這個人……
而且,有一點我想不通。現在的日本,就算是長途旅行也不至於會讓人累到昏倒才是。
……不知為何,我心裏有一股不祥的預感。雖然我不想馬上請她離開,但或許讓她盡可能早點走會比較好。
「……你說要找人,那你知道對方的電話號碼或住址嗎?如果是我知道的地方,我可以帶你去。」
「『dianˋhuaˋhaoˋmav』……?啊,不行!我不能再給您添麻煩了——」
她的反應非常奇怪,讓我感到可疑——不過現在沒時間去想這些。
「——和希,發生什麽事了嗎?」
莉亞一直睡到剛剛,醒來後邊說話邊走進和室。
「沒事,隻是這女孩倒在門外——呃,你怎麽了?」
眼前這兩名少女——臉上浮現出驚愕的表情,而且全身動也不動。
就好像在大白天遇到幽靈似地……或是說,在世外桃源與死神邂逅一般。
兩人僵直地對峙了幾秒後,『伊絲卡』率先開口說話。
霎時——現場氣氛為之一變。
「啊,是你!!」
伊絲卡好像見到深仇大恨的敵人似地,對著莉亞大叫,並且伸出手來。
——做出這個舉動後,伊絲卡順勢跳起身來,以常人難以想象的速度衝向莉亞。
突如其來的行動,速度快得讓莉亞不知做何反應。
身為一介凡人的我,照理說應該無法跟上眼前發生的事情——但我卻看得一清二楚。
讓現場氣氛瞬間轉變的原因。
並不隻是『臨場的緊張感』所造成——而是我體內的變化。
我的『能力』感受到戰鬥的氣息而自行發動,使我整體能力上升。
在無意識之中我理解到自己身體的變化,『思考能力』、『集中力』、『判斷力』全都上升的結果——使我的認知踏入一個脫離時間束縛的世界,並且看穿伊絲卡的行動。
『伊絲卡』扭動身體跳了起來,朝莉亞伸出手。
她迅速地從我左邊晃過,速度快得幾乎讓黑色長發留下殘影。
——別亂來!!
我揮起左手肘,將伊絲卡伸出的右手往上撥開。
「什麽!?」
在伊絲卡發出驚訝的叫聲之前,她的身體先產生反應,順著我揮起手肘的力道轉過身來。
此時她步伐沒有站穩,處於毫無防備的狀態。我一見狀,立刻鑽入她的下盤,背對著她像是要把她背起來。
「糟——」
在伊絲卡采取防禦行動之前,我已經抓住她的身體,接著蜷起身把她放倒在地。
「啊——!?」
我使出一招變形的過肩摔。彼此的速度讓威力加乘,而且快得讓她無法預先防禦,隻見伊絲卡背部朝下摔在楊榻米上爬不起來。
伊絲卡發出驚訝又痛苦的悶聲,但我無視她的反應,依靠腦海中模糊記得的柔道技巧,將她那纖細的身體壓製住——在視野的角落,我看見異世界公主取出一顆閃耀白色光芒的寶石。
「就這樣壓住她,『床上功夫真是了得』!」
「這種情況下,別再說些莫名其妙的話了!!」
在莉亞說話的同時,白色光芒從寶石轉移到莉亞指尖,隻見她在空氣中畫出一道魔法陣,發動魔法。原本被晾在一旁,神態狼狽的小狗,被憑空出現的寒冰凍結住四肢。
「嘎嗚籲」
莉亞不理會掙紮的小狗……甚至連魔法的冰封效果都沒確認,又再度畫起陣式。
「這種情況下你也不忘吐槽,我就喜歡你這點。」
「很感謝你假惺惺的讚美,我高興得冷汗直流,停不下來呢!」
伊絲卡應該還沒從疲勞及傷害中恢複,但是抵抗的力氣卻非同小可,使得我一刻都不敢掉以輕心——
「——這、這種情況下……!你們把人當傻瓜也該有個限度!!」
在這緊張的氣氛下,我和莉亞的對話卻一派輕鬆,令伊絲卡出聲斥責。而我和莉亞則異口同聲——
「「嗯,對不起。」」
我和她都覺得伊絲卡說的有道理,因此一同向她致歉——此時,莉亞已經完成施術,空中一共出現兩個魔法陣。其中一個在發出更閃耀的光芒後,發動。
「嗚!可、可惡——!」
首先發動的魔法和剛才束縛費魯的是同一招,寒冰形成的枷鎖,束縛了伊絲卡的手腳。
莉亞確認魔法的效果後,又發動第二道魔法。淡白色的光芒包覆著伊絲卡——不過……
「——這、這種程度……!」
「……還撐得住嗎?那就換這招——」
莉亞判斷魔法的效果不足之後,冷靜地這麽說道,於是又做出另一個魔法陣。
這一次的魔法陣畫得比剛才還快,配合莉亞的手勢馬上就發動。
「!嗚……啊……」
白光再次包覆在伊絲卡身上,她抵抗了數秒之後,就在全身沒有外傷的情況下,癱軟地失去意識——讓她睡著了嗎……?
「嘎、嘎!汪、嘎嗚!!」
「安份一點,『神狼之子』——我沒打算傷害你,不過要是你太亂來的話……」
「嗚!咕嚕嚕……」
原本露出敵意吠叫不停的費魯,盡管一直盯著我們看,但似乎是放棄反抗了——話說迴來,原來它不是狗啊?
「……好啦,我完全搞不清楚狀況,能不能請你說明一下?」
趁著伊絲卡還在沉睡狀態,我用莉亞取出的繩子將她的手腳綁起來。
我們雖然沒有把費魯也綁起來,不過我和莉亞總是交替著監視它。雖然費魯表現出極度不服從的態度,但是在伊絲卡動彈不得的情況下,它似乎沒有亂來的打算。
「……詳細情形我也不清楚,不過這個人……名字好像叫做『伊絲卡·裏希特·艾斯特雷拉』。是我們那個世界——人類那邊的人。帶著神狼之子的魔劍士……從身為魔王家族成員的我,都知道她的名字和長相這點來看,代表她具有極高的評價和實力。」
——也就是說,這女孩是敵對勢力中,需要注意的人物。
「……聽你這麽說,我就稍微安心了。」
「哪一點讓你可以安心呢?」
「沒有啦——我本來以為在你們那個世界裏,一般人就有這種實力。」
在身體虛弱的情況下,竟然還有餘力做出那種動作,而且還有那麽強大的力氣……要不是我已經取得『狀態』——如果我的能力沒有自行發動,根本就反應不過來。
「剛才真的好險,請接受我誠心的道謝——害你突然麵對這種事,而且還肯聽我說明……謝謝你,和希。」
「嘴巴上雖然這麽說,不過我看你輕易就製服她了。」
「……話不是這麽說,我的運動能力沒有那麽好,所以一開始在那種距離下對峙,對我而言就是致命的危險。而且——一開始我放出『寒冰枷鎖』後又施放了『睡眠』,但她卻完全撐得住。當時她可是處於全身疲勞,加上被你摔倒而唿吸紊亂的狀態喔。」
「哦?不過,你還是讓她睡著了吧……?」
「我放出的第三道魔法是迴複術,這一招可以讓體力衰弱的人在毫無負擔的情況下得到治療,但是過程中會產生強力的睡眠及鎮定效果。」
總之,當『睡眠攻擊』被防禦住之後,莉亞判斷她的耐力極高。因此沒有追加攻擊,反而設下陷阱使她在『迴複中入睡』。莉亞冷靜又機靈的行動,讓我感到十分敬佩。
「——這樣的話,要怎麽處置這個女孩?總不能那麽幹脆就放了她吧?」
「……嗯。至少必須先問出她到這個世界來的理由,如果能跟她協議休戰,我想應該就沒事,不過……」
在莉亞出現之前,我已經和伊絲卡交談過,感覺上她應該不是個蠻橫不講理的人。
但是從她剛才的反應來看……我也不認為她會乖乖聽『敵人』說話。
「這樣的話……突破心防的關鍵,就是我這個恩人,還有——」
「……哦哦,還有這招啊。」
我和莉亞不約而同地望向某處。
「……汪、汪……?」
小狼露出不解的表情,仿佛在說『……呃,是我嗎……?』
「——好,那就把她叫醒吧。」
聽到我這麽說,莉亞點了點頭後,伸出發出光芒的指尖,『啪』地彈了一下手指。緊接著,伊絲卡發出『嗯……』的低吟聲,慢慢地張開眼皮。
「啊——!……你們打算對我做什麽?」
醒來的伊絲卡似乎極力克製自己的驚唿,瞪視著我們的雙眼隱藏不住敵意,但說話時仍舊保持冷靜。
「總之,我們不會對你動粗,隻是想先跟你聊聊。」
「我跟魔族的人沒有什麽話好說的。」
……果然不出所料,她對『敵人』的態度似乎十分強硬。雖然可以強迫她迴答問題,不過……為了日後著想,我還是希望她能靜下心來跟我們談。
「我想,依現狀來看,我應該不屬於魔族,而且我也算得上是你的救命恩人……即使如此,你還是不想跟我談嗎?」
「…………既然您和魔王家族的人相識,就跟他們是同一國的。」
看她的模樣有些動搖,似乎還惦記著受我恩惠一事——看來應該談得下去。
「……好的,我知道了——不知道你肚子餓不餓?」
「………………我一點也不餓。」
她看起來肚子應該很餓的樣子……或許該說,她很不會掩飾心裏的想法。
「——這樣啊,你肚子不餓。那麽,那邊的『小狗』呢?」
「!?嘎嗚嘎嗚、嘎嗚!」
費魯聽到我這麽說,立刻發出不服氣的吼叫,似乎在說『我不是狗,是狼!』
「抱歉,你是『神狼』才對——那你肚子會餓嗎?」
「………………嘎嗚!」
這一人一狗的個性還真相似,不過到底是『哪裏像』,我就先不說了。
「這樣啊……你的肚子也不餓啊——可是啊,我這裏剛好有一包高級牛肉幹呢……」
「「!?」」
「我想見麵也是緣分,為了表示誠意,原本打算請你吃這個的……你不要嗎?」
「費、費魯,不可以!?」
「……嗚、汪!」
伊絲卡似乎察覺到情況不妙,所以事先出聲製止。而費魯的反應又好像在說『沒、沒問題!』但是我一眼就看出它心裏動搖不已。
「為什麽對我這麽有戒心呢?我又沒有打算收買它,隻是想盡地主之誼而已。反正——我現在就把這東西放在
那裏。」
「嘎……嘎……?」
費魯好似在說『你說……什麽……?』,表現出不知所措的模樣。
我拚命忍住,將『不懷好意的笑容』隱藏起來,準備給它最後一擊。
我毫不猶豫撕開肉幹(這是老爸珍藏的下酒菜)的包裝,把肉幹倒入事先準備好的盤子裏,接著將盤子放在榻楊米上推到費魯麵前。
「好啦,吃吧。」
「…………」
費魯兩眼死盯著滑到眼前的盤子(說盤裏的肉幹比較恰當)。
「費魯!?不可以——」
「嗚……」
伊絲卡慌張地想要大喊『不可以吃』,不過……費魯轉過頭,嘴裏流出口水,滿臉悲情地望著她。
「……——吃吧。」
「汪!」
伊絲卡垂頭喪氣,無可奈何地下達指令。費魯總算如願以償快樂地大吃特吃。
「……看到你那種臉,怎麽可能不準你吃嘛……!」
伊絲卡露出慘敗的表情低聲呢喃,但費魯隻是忘我地享用肉幹。
「嗯,吃相真不錯—好吃嗎?『小狗』。」
「汪?」
——很好,攻陷它了。
「怎麽樣啊,伊絲卡小姐?我想跟你說說話,可以嗎?」
「…………我知道了。為了報答您的恩情,能說的我都會跟您說。」
——嘿嘿嘿嘿……一切都按照計劃進行。
「……和希,你這種做法,與其說是勇者,我認為還比較像魔王。」
我有一項能力叫做『三寸不爛之舌』,現在我完全能夠體會到這項能力的存在感。
話雖如此,實際的對話從現在才要開始,希望可以順利用和平的手段來處理這件事。
「首先,為了取得她的信任,我想先把我為什麽在這裏的理由告訴她比較好——和希,你能不能把能力顯示給她看?」
原本一直保持一步之遙看著事態發展的莉亞,這時候往前踏一步這麽說道。
「……我知道了。」
雖然狀態表上的,日文名稱『讓我有些遲疑,不過我還是照莉亞的指示去做。
「——什麽?階級……『lightning brave』……『勇者』!?」
——這麽說來,我也能看到這女孩的狀態吧?
因為我隻看過自己跟莉亞的能力,所以對伊絲卡的能力相當有興趣,如果她的狀態跟莉亞一樣會顯示出個性的話,或許就有利於交涉的進行了。
所以,我決定看了……我不小心看到了。
——什麽……這怎麽可能!?
「正如你所見,和希就是過去打倒魔王的勇者後代。『狀態』可以隱藏起來,但是不能偽裝,這一點你當然知道吧?」
「就算——這樣!為什麽你這個魔王公主會和敵人勇者的後代在一起!?」
「人類與魔族,因為戰力旗鼓相當,所以目前陷入膠著狀態……亦即冷戰狀態,這也是事實。於是兩個種族的國王,企圖維持現狀並且迴避戰爭發生——這也算是公開的秘密吧?」
「這我……知道。」
……她們兩人似乎已經開始認真交談,但我現在卻完全處於全身僵硬的狀態。
「在這種狀況下,『勇者後代』的存在,毫無疑問將會成為導火線。所以,我來這裏監視他,並且取得他的協助,如果有機會還可以拉攏他加入我們這一邊。」
「……也就是說——現在我要是亂來的話,和希就不會站在我們這一邊。而且……隻要你一受傷,當下就會引發戰爭……」
「很感謝你馬上就能理解……同樣地,要是我單方麵攻擊你的話,和希也不會原諒我——所以,如果我們在這裏打起來,對雙方都沒有好處。這樣你聊解嗎?」
「——我知道了,那我們就先休戰吧……老實跟你說吧,和希先生救了我一命……可以不用采取忘恩負義的行動,我自己也鬆了一口氣。」
「原來如此。哼哼……和希愛幫助人的個性幫了個大忙——和、和希……?你怎麽了?」
和伊絲卡的話題告一個段落後,莉亞似乎是發現了我的異樣。她對於冷汗直流、僵直不動的我,投以驚訝的神情。
「…………沒事。其實,我剛才稍微看了一下伊絲卡的狀態……」
「——哦哦,原來是這麽一迴事……」
「嗯?有什麽問題嗎?」
伊絲卡一邊歎息,一邊沒好氣地說著,而莉亞的雙眼則發出好奇的光彩。
「她的『階級』是storm bringer。 『能力』有absolute one、mighty guard、on mastery、resist paihrough……」
由於伊絲卡沒有阻止,因此我判斷可以說出來,於是我就先把英文部分念出來。
「……『災難引導者』、『絕對自我』、『萬能防禦』、『精通武器』、『痛覺耐性』、『突破防壁』……除了階級以外,其他都不是什麽稀有的能力,不過把這些能力集合起來……」
伊絲卡的狀態,全都是適合近身戰鬥的高性能技巧。跟這樣的對手近身搏鬥……也難怪莉亞剛才會怕成那樣——我之前能夠勝過她,完全是靠『運氣』。
——然而,讓我驚訝得全身緊繃的理由並不是這個……就像之前一樣,我看到的『日文版』狀態表,透露了相當驚人的情報——
「我自己也對肉搏戰頗有自信,但是您剛才的突擊仍然讓我大吃一驚。還有,不知為何大家總是會因為我的『外表和能力有這麽大的落差』而感到驚訝……」
「咦?沒有啦,這樣講太誇張了。應該說——」
要說『大小姐一般的容姿』與『近身肉搏戰鬥能力』極不相襯,也確實如此。不過,稍早我在照顧她的時候,就一直覺得她有『騎士的氣質』,所以現在我反倒不覺得有什麽不協調的感覺——更重要的是,我看到她『另一麵』之後的感想……
「——應該說,好像可以共組一個美好的家庭。」
「……啥?」 「什麽——!!」
莉亞和伊絲卡兩人的反應各不相同。
莉亞的反應不出所料,就是一副『這家夥在說什麽啊?』的樣子。另一方麵,伊絲卡……
「為、為……為什麽你會知道我的夢想就是『建立一個幸福的家庭』——!?」
…………什麽?——我並沒有提到這件事情啊……?
不過,現在聽到她這麽說,我卻覺得十分有說服力。如果用更具體的形象來說的話……
「——在海邊的小山丘上蓋一座有秋千的白色房子,然後生兩個孩子,一男一女……這樣嗎?」
我隨便編了一個典型的夢想中的光景,不過,應該會猜中——
「竟、竟然知道得這麽詳細——這就是您的魔眼之力嗎……!?」
「……和希,你真的會讀心術嗎……?」
一——呃、啊……?不、不是不是不是!我隻是隨便講講而已!我的能力隻能看見對方的狀態,還有看得見能力是否發動而已啊!!」
……我沒說謊,隻是沒有把最重要的部分說出來而已。
「每個人的能力都是由當事人的人格特質發展出來,而和希既然看得到別人的能力——那麽,或許在無意識的情況下,也能讀取到別人的想法……」
——不是的,我沒有那麽偉大的能力,我擁有的能力是很白癡的。
「…………話說迴來,伊絲卡你為什麽要到這個世界來呢?我看你好像是追著莉亞過
來的。」
「哦,這個啊……真要說的話,其實理由很單純。事實上,是有人察覺到『魔王公主到異世界旅行』這件事。」
「……關於這件事,即使在魔族裏也隻有極少部分的人知情。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成功地轉移話題,莉亞則開始思考情報到底是從哪裏流出的。
「我也不知道取得情報的經過,我接受的命令隻有『魔王公主不知道在打什麽主意,跑到異世界去了。你的任務就是妨礙她,阻止魔族的陰謀。』——感覺上麵的人也不知道你到這兒來的理由。」
「聽起來還真是個相當隨便又不負責任的命令耶……」
這代表伊絲卡深受長官信任,不過……再怎麽說這道命令的內容也太籠統了。
「……是誰下的命令?人類的王族應該不會做這種火上加油的事情才是。」
「…………那可不一定,我隻能告訴你,下命令的人是一個低階的貴族。」
「嗯哼。隻能推測那是個非常急功近利的人,但為什麽情報會外流給那種人……?」
身為一名王族,對於自己國家的機密情報外泄,自然不能等閑視之。莉亞似乎在思考著各種可能性。
「那伊絲卡,你接下來打算做什麽?」
「說得也是……在這個世界,我也沒有打算和公主戰鬥。不過……我還是想在這裏觀察她一陣子。」
「嗯哼,也好,我想你會下這樣的判斷也是理所當然。」
換句話說……伊絲卡也決定暫時留在這個世界。
「既然如此,你要不要住在我家?你說要觀察莉亞,留在這裏應該比較方便吧。」
「非常感謝您,不過……至少今天我不能留下來。」
「…………算了,我想也不要勉強她吧,和希。就算剛才我們改變了她的想法,不過要和一個至今都視為『敵方』的人,在同一個屋簷下睡覺,我想她也無法冷靜下來。」
「哦哦,這樣啊。」
事實上我把伊絲卡留下,是為了讓她們更加和睦相處,但是……對她們來說太突然了吧。
「是的,今天我想整理一下思緒。幸好我的身體也恢複得差不多了,所以我想今晚自己隨便找個地方休息就好。」
伊絲卡這麽說道……但是讓她一個人待在不熟悉的世界裏,真的沒關係嗎?
「不過,你對這個世界的事情完全不了解吧?真的沒問題嗎?」
「沒關係的,隻要我和費魯在一起,大概可以應付所有麻煩,不勞您費心。」
嗯,其實我並不擔心他們遇上危險……真正令我不安的原因,是她對『常識』的認知。再怎麽說,這家夥連『電話號碼』是什麽東西部不知道。
而且,在一個常識與自己所認知的模樣完全不同的地方,認為自己『沒問題』這一點,本身就是一件危險的事情。就某種意義來說,我認為是一種『豎旗』了。
「……嗯哼。不然,伊絲卡,我借你這個。」
莉亞交給伊絲卡一顆可以發動魔法的寶石,不過顏色是『紅』的。
「魔寶珠……?我記得紅色應該是……用在共鳴的特殊法術。你的意思是……?」
麵對伊絲卡的疑問,莉亞又拿出另一顆相同的寶石,接著開始說明。
「這兩顆寶石成對使用,可以用來通訊。隻需要些許魔力就能發動,我想即使在這個世界,隻要依靠體內的魔力應該就可以使用。我會把另外這顆寶石交給和希,你要是遇上什麽困難可以直接問他……和希,你覺得這樣好嗎?」
「好吧,既然如此……」
「謝謝您,公主。那我明天會再過來——走吧,費魯。」
「汪。」
費魯叫了一聲,有禮貌地行了一個禮後,便跟在往玄關前進的伊絲卡身後離去。
「和希先生,很抱歉給您帶來這麽多麻煩,我們明天見。」
我目送這一個人跟一隻動物離開……但心裏仍有一抹不安難以拭去。
「莉亞,雖然我認為他們應該沒問題——不過,你怎麽想?」
「…………嗯哼,不對,我覺得你滿擔心她的嘛。」
莉亞這麽說道,不知為何眼中帶著責備的神情。
「因為她不像莉亞你這麽了解這個世界,所以我才會邀請她住下來。另一個理由是多一個人或兩個人住,其實也差不多。」
「…………算了,暫時就先這樣吧——我也認為伊絲卡不會有事,因為就像她本人說的一樣,她擁有那麽強大的實力。」
——不過,大約三個小時之後,伊絲卡就發現事情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不好意思,和希先生,您現在方便講話嗎?』
吃完晚餐,我心裏正盤算著該準備去洗澡時。
剛才那顆『魔寶珠』發出光芒,並傳來伊絲卡的聲音。莉亞也聞聲來到我身邊,和她相視點頭後,我才迴答說道:
「讓你久等了,怎麽了嗎?」
『很抱歉,這麽晚打擾您。有一件事情想請問……有人問我「這樣如何?」這是什麽意思呢?』
「…………不好意思,我不明白你現在的處境。可不可以按照順序告訴我,你離開之後發生了什麽事。」
『是的,呃……我離開之後先吃了隨身攜帶的糧食,接著想找地方休息。』
「嗯嗯,然後呢?」
『首先,我想去可以投宿的設施,不過我馬上就想到,自己身上沒有這個世界的貨幣。』
「……話說迴來,莉亞。你身上帶的『*諭吉』,那是哪裏來的……?」(編注:指日幣麵額一萬圓的紙鈔。)
「我從以前就一直認為自己總有一天會來這裏,所以透過某些管道先換好錢了。」
『我是突然被派遣到這裏來的,所以……還有,我也想過睡在公園之類的地方,於是就到處尋找順便增長見識。就在我決定要落腳的地方時,又突然想到一件事。』
「嗯嗯嗯?」
『我在想,這世界的「城堡」裏,會不會也有互助組織?』
「「………………」」
此時我心裏開始有股非常不祥的預感。
「……我先問一下,你們那個世界的互助組織是什麽?」
「就是提供旅客或貧困者休息的地方,或是以極低廉的價格提供住宿,有時候也會幫忙介紹簡單的工作。」
用幻想故事的眼光來看,就是『冒險者公會』這種地方吧?在這個世界,或許是類似大使館的地方……總之,這個世界沒有莉亞剛才說明的那種設施。
假使,伊絲卡打算以那樣的設施為目標,尋找『像城堡一樣的建築物』,那應該是在……
『後來,我總算找到城堡了,不過……【休息】【住宿】都要收費,雖然價格還算便宜就是……』
「……我說,和希,是不是叫她馬上迴來比較好……?」
雖然我也這麽認為,不過我決定聽到最後再給她建議。
『我在入口處煩惱著不知該怎麽辦的時候,有一個身材矮小的中年男性過來和我說話。他張開五根手指,問我「這樣如何?」……這是什麽意思呢?』
——我了解了……但是也不能告訴她那是『五萬圓』的意思,怎麽辦才好呢?
「……ok。你聽好了,伊絲卡。你現在正處於一個非常危險的狀況,如果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騷動,希望你能照我說的去做。」
『咦……!?是、是的,我知道了……!』
「很好。事情很簡單,首先……你跟那個男人說『我已經報警了』,這麽一來對方應該就會離開。接
著,你要盡快離開那個地方,迴到我家裏來。ok?」
『我、我知道了!』
伊絲卡發出緊張的聲音響應,接著魔寶珠的光芒消失,通話也就到此中斷。
「……遇到這種事,就算她力氣再大也沒用……」
「……對不起,我的想法太天真了。」
話說迴來,沒想到她一到這個世界,馬上就被卷進這種事端……
——唉呀,以她的長相,遇到這種事情也不是不能理解啦……不過那個大叔,理所當然沒有發現『那個』吧,果然……
四十分鍾之後,伊絲卡迴到我家。
「伊絲卡,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呃……謝謝您。不過,那座城還有那個男人到底是怎麽迴事?我照您所說,跟他說了那句話之後,他喊了一聲『你這婊子!』然後就跑掉了。」
……莉亞在我身旁默默地聽著,雖然臉上沒有顯露出任何表情……但是她的眼神遊移著,太陽穴流下了一滴汗。
「啊……首先呢,那裏不是城堡。那座『像城堡一樣的建築物』是……」
……我必須想辦法蒙混過去,而且讓她今後保持警戒,不再接近那裏——好吧。
「……嗯。那座建築物是『*達瑪神殿』。」 (編注—出自遊戲「勇者鬥惡龍」的轉職所。)
「什麽?是『達瑪神殿』嗎?」
「…………和希啊。」
伊絲卡完全不懂我在說什麽,而莉亞已經猜出接下來我要怎麽說,隻見她一直盯著我看……話說迴來,為什麽莉亞會知道達瑪神殿的由來?
「沒錯,就是達瑪神殿……在那個『性域』裏,*『魔法師』可以轉職成『勇者』,『遊玩者』可以轉職為『賢者』。」(編注:皆出自日本網絡鄉民的揶揄用語。)
「原、原來那裏是個『神聖的場所』嗎!?」
「沒錯,非常『*神性的場所』。所以……我們必須完全理解到裏麵的目的,並且跟互相信賴的夥伴一同進去,這才是正確的做法。」(編注:日文中「性」和「聖」漢字發音相同。)
「……和希,我還是覺得你比較像魔王……」
——不要管我說什麽!我又沒說謊!
「那麽,那個男人呢?」
「他打算用錢收買伊絲卡,違法進入神殿。所以你一說『報警』他就逃走了。ok? 」
「……所以我差一點就幫他做出違法的事情……真是好險。」
——那個時候,你才是被害人呀……總之,這麽一來就可以防止相同的事情再度發生。
「……所以說,伊絲卡,你對這個世界的常識太不了解了——這樣你懂了嗎?」
「是的……我受到教訓了。」
「——所以啦,你就暫時住在我家裏吧,好嗎?」
「……嗄?什麽!?、不過,一直這樣麻煩您……!」
我知道她會這麽說,所以早就準備好接下來的說詞。
「不然,我們來談條件吧。伊絲卡,你很擅長做家事吧?」
「什麽?應該說擅長或者說那是我的興趣,為什麽您知道……?」
……她竟然把做家事當成興趣,真是個適合建立美滿家庭的對象啊……
「那麽,就麻煩你幫我做家事。這麽一來就互不相欠了,你覺得呢?」
「……這麽一來我會很感謝,不過——真的沒關係嗎?」
……還差一點,為了再加把勁說服她,我望向另一名同居人。而她似乎也預知到我會這麽說,於是我們四目交接——她的臉上露出放棄的表情。
「伊絲卡,我想你還是答應吧。要是你不住下來,反而會讓和希更擔心。」
「嗚……您這麽說或許也對……不過,您也認為我應該留下嗎!?」
「我自己也是借住在這裏,所以沒有立場說什麽——但硬要說的話,我覺得很難得可以認識人類,而且將來或許能夠更加理解彼此……要是你發生了什麽事,我也無法安心入睡。」
莉亞若無其事地這麽說道,不過我發現她的眼神一直沒有看我。
該怎麽說呢……她的表現很明顯就是『不率直』。
聽完莉亞的說明,伊絲卡露出驚訝的表情,之後——
「謝謝您!我會加油的,請多指教!」
看到伊絲卡這麽開心的模樣,讓人幾乎忘記她是一名活躍在第一線的騎士……以及先前得知有關她的各種情報。現在的她隻是個可愛的少女。
「…………咳咳。」
「——唉呀,怎麽啦?莉亞。」
「…………沒事——我們才剛順利締結休戰協議,讓原本立場相異的兩人得以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因此,我希望在這個家裏可以忘記彼此的身分,以對等的關係相處,你們覺得呢?」
「哦哦,我知道你的意思。嗯,我也覺得這樣不錯——所以,伊絲卡,因為我們是對等的關係,所以你叫我『和希』就好,也不要再用敬語跟我說話。」
「——咦?……呃,我也讚成您的……」
「敬語。」
「嗚……嗯,我知道了,『和希』——這樣叫你可以嗎?」
……她隻是改變了稱唿我的方式,不知為何卻讓我覺得她像個小孩。之前交手的時候,她仿佛是另一個人……不過我並沒有不協調的感覺,相對地,有一種親切的好感。
「ok,在這個世界我們的關係就是這樣,莉亞你也同意吧——……莉亞,你怎麽了?」
我望向莉亞,隻見她露出不滿……不對,她露出不安的表情,好像在思考著什麽。
「……沒事,沒有什麽事情——我也不喜歡太嚴肅,大家輕鬆一點反而比較好。所以,你也叫我『莉亞』就好,請多指教,伊絲卡。」
「——嗯,我知道了。那就……請多指教,莉亞。」
看著伊絲卡和莉亞兩人對話的樣子,似乎並沒有尷尬的感覺。
……雖然情況變得有點複雜,但事情的發展比想象中還要順利。
……話雖如此,其實有一件事情,我還沒有機會向伊絲卡確認。
就是之前我從她的『狀態』中得知的情報……因為其中有些事情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所以一直想向她問個清楚——不過,還是明天再說吧。
接著,我為隻稍微吃過晚餐的伊絲卡以及費魯,準備了簡單的宵夜。
之後我告訴伊絲卡洗臉台、浴室以及家電用品的使用方法後,我們依序洗好澡準備就寢。
就這樣,漫長的一日終於結束……然而,明天應該也是——或許我該說,從明天開始生活將會忙得不可開交。但我心裏——多少有些期待。
就在我想得恍神之際,突如其來的一陣聲響,讓我迴過神來。
「——從玄關那裏傳來的嗎……?」
因為心裏十分在意,即使依依不舍,我還是在不吵醒依偎在我身上的莉亞的情況下,輕輕將她放在沙發上,並決定去確認聲音來源。
「——是外麵嗎?」
聲音好像是從門外傳來——門板上傳來『唰唰唰』的聲響,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抓門。
為了保險起見,我先掛上門煉鎖,將門打開一小道隙縫。
「嘎嗚!」
「是、是狗?」
從隙縫中鑽出一張臉,是一隻近似銀色的灰毛小狗,看樣子剛才就是這家夥在抓門。
「……你怎麽啦?」
剛看一眼我就發現它沒有戴項圈。我想應該是一隻野狗,不過它的毛色非常漂亮。
「汪、嘎嗚!」
它企圖從門外鑽進來……好像又不是。隻見它慌張地吼叫幾聲之後——從門後用嘴拖著一個重物到我眼前。
小狗的努力終於有成果,從門縫間可以看到的是——人的一隻手。
「…………啥!?」
我不由自主地發出奇怪的叫聲,趕緊將門關上放下門煉鎖,然後再次將門打開。
「!?喂,沒事吧!?」
門外倒著一名留著黑色長發的女孩子,身上看似沒有外傷,但是臉上的表情顯得意識朦朧,看她這樣別說是站起來,就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
「——我……沒、沒事……讓我稍微……休息一下就好……」
少女這麽說道,但是……就算她說的是真的,現在可是冬天最冷的時期,把她丟在門外的話,最糟的情況可能會凍死。就算要叫救護車,至少也該先讓她取暖比較好。
「——要說自己『沒事』,好歹也站著說。總之,我先抱你進屋子裏,有什麽話等一下再說。好嗎?」
「……就算我說不好,您看起來也不會聽…………不好意思,給您添麻煩了……」
聽完她的迴複之前,我已翻起她的身子,讓她仰躺。接著將雙手伸入膝蓋以及腰部下方,一鼓作氣抱起她。
……抱起她的同時,瞬間有股奇怪的感覺,不過現在暫且不管。
「汪!」
「哦,你是……這女孩的朋友嗎?」
「汪!」
「這樣啊——我不會做什麽壞事,先把這女孩子交給我好嗎?」
「……咕~嗯……」
它仿佛在說『拜托你了』似地,乖乖地坐下並輕聲低鳴著。
……雖然它的反應像人類一樣十分有趣,不過目前必須先安頓好這名女孩子。
◆
◆
「——謝謝您,幫了我一個大忙……」
和室房間因暖氣而變得暖和,我將女孩放在鋪好的被單上,身體狀況恢複後,她坐起身來向我道謝。此時她手上拿著一個馬克杯,裏麵裝著我剛為她做好的薑湯。
剛才幫她蓋被子的時候我才發現……她是一個相當美麗的女孩。
飄逸的黑色長發配上清秀的五官,看起來就像是哪一家的大小姐,但給人的印象又跟莉亞不同。
如果莉亞是『惹人憐愛』的感覺,那這女孩的氣質就是『高雅莊重』。如果以莉亞的王族身分來做對比,那這女孩毫無疑問就是『騎士』……大概就是這種感覺。
「不客氣,不過你也要跟這隻小狗道謝。如果不是它,我大概也不會發現你倒在門外。」
「……是的——謝謝你,『費魯』。」
「汪?」
小狗(名字好像叫做『費魯』)乖順地坐在棉被邊,少女向它道謝之後,它也搖搖尾巴,狀似開心地叫了一聲。
「……話說,你是誰?為什麽會倒在那裏?」
「……我叫做『伊絲卡』——非常感謝您的幫助。」
『伊絲卡』稍微思考了一下,自我介紹的同時又再次向我道謝。
「您問我為什麽會倒在門外……其實,我因為在找一個人而長途跋涉地旅行。雖然我不記得倒下時發生了什麽事……不過,我想大概是因為旅途太累,就在我快要不支倒地之前,這孩子——費魯把我帶到附近的民家吧。」
「……原來如此。」
聽了她的說明,我簡短地迴複了一聲,不過……她講話的時候似乎十分謹慎地選擇詞匯,這一點讓我覺得有些不對勁——好像不想被人間起她在找誰,以及為什麽要找這個人……
而且,有一點我想不通。現在的日本,就算是長途旅行也不至於會讓人累到昏倒才是。
……不知為何,我心裏有一股不祥的預感。雖然我不想馬上請她離開,但或許讓她盡可能早點走會比較好。
「……你說要找人,那你知道對方的電話號碼或住址嗎?如果是我知道的地方,我可以帶你去。」
「『dianˋhuaˋhaoˋmav』……?啊,不行!我不能再給您添麻煩了——」
她的反應非常奇怪,讓我感到可疑——不過現在沒時間去想這些。
「——和希,發生什麽事了嗎?」
莉亞一直睡到剛剛,醒來後邊說話邊走進和室。
「沒事,隻是這女孩倒在門外——呃,你怎麽了?」
眼前這兩名少女——臉上浮現出驚愕的表情,而且全身動也不動。
就好像在大白天遇到幽靈似地……或是說,在世外桃源與死神邂逅一般。
兩人僵直地對峙了幾秒後,『伊絲卡』率先開口說話。
霎時——現場氣氛為之一變。
「啊,是你!!」
伊絲卡好像見到深仇大恨的敵人似地,對著莉亞大叫,並且伸出手來。
——做出這個舉動後,伊絲卡順勢跳起身來,以常人難以想象的速度衝向莉亞。
突如其來的行動,速度快得讓莉亞不知做何反應。
身為一介凡人的我,照理說應該無法跟上眼前發生的事情——但我卻看得一清二楚。
讓現場氣氛瞬間轉變的原因。
並不隻是『臨場的緊張感』所造成——而是我體內的變化。
我的『能力』感受到戰鬥的氣息而自行發動,使我整體能力上升。
在無意識之中我理解到自己身體的變化,『思考能力』、『集中力』、『判斷力』全都上升的結果——使我的認知踏入一個脫離時間束縛的世界,並且看穿伊絲卡的行動。
『伊絲卡』扭動身體跳了起來,朝莉亞伸出手。
她迅速地從我左邊晃過,速度快得幾乎讓黑色長發留下殘影。
——別亂來!!
我揮起左手肘,將伊絲卡伸出的右手往上撥開。
「什麽!?」
在伊絲卡發出驚訝的叫聲之前,她的身體先產生反應,順著我揮起手肘的力道轉過身來。
此時她步伐沒有站穩,處於毫無防備的狀態。我一見狀,立刻鑽入她的下盤,背對著她像是要把她背起來。
「糟——」
在伊絲卡采取防禦行動之前,我已經抓住她的身體,接著蜷起身把她放倒在地。
「啊——!?」
我使出一招變形的過肩摔。彼此的速度讓威力加乘,而且快得讓她無法預先防禦,隻見伊絲卡背部朝下摔在楊榻米上爬不起來。
伊絲卡發出驚訝又痛苦的悶聲,但我無視她的反應,依靠腦海中模糊記得的柔道技巧,將她那纖細的身體壓製住——在視野的角落,我看見異世界公主取出一顆閃耀白色光芒的寶石。
「就這樣壓住她,『床上功夫真是了得』!」
「這種情況下,別再說些莫名其妙的話了!!」
在莉亞說話的同時,白色光芒從寶石轉移到莉亞指尖,隻見她在空氣中畫出一道魔法陣,發動魔法。原本被晾在一旁,神態狼狽的小狗,被憑空出現的寒冰凍結住四肢。
「嘎嗚籲」
莉亞不理會掙紮的小狗……甚至連魔法的冰封效果都沒確認,又再度畫起陣式。
「這種情況下你也不忘吐槽,我就喜歡你這點。」
「很感謝你假惺惺的讚美,我高興得冷汗直流,停不下來呢!」
伊絲卡應該還沒從疲勞及傷害中恢複,但是抵抗的力氣卻非同小可,使得我一刻都不敢掉以輕心——
「——這、這種情況下……!你們把人當傻瓜也該有個限度!!」
在這緊張的氣氛下,我和莉亞的對話卻一派輕鬆,令伊絲卡出聲斥責。而我和莉亞則異口同聲——
「「嗯,對不起。」」
我和她都覺得伊絲卡說的有道理,因此一同向她致歉——此時,莉亞已經完成施術,空中一共出現兩個魔法陣。其中一個在發出更閃耀的光芒後,發動。
「嗚!可、可惡——!」
首先發動的魔法和剛才束縛費魯的是同一招,寒冰形成的枷鎖,束縛了伊絲卡的手腳。
莉亞確認魔法的效果後,又發動第二道魔法。淡白色的光芒包覆著伊絲卡——不過……
「——這、這種程度……!」
「……還撐得住嗎?那就換這招——」
莉亞判斷魔法的效果不足之後,冷靜地這麽說道,於是又做出另一個魔法陣。
這一次的魔法陣畫得比剛才還快,配合莉亞的手勢馬上就發動。
「!嗚……啊……」
白光再次包覆在伊絲卡身上,她抵抗了數秒之後,就在全身沒有外傷的情況下,癱軟地失去意識——讓她睡著了嗎……?
「嘎、嘎!汪、嘎嗚!!」
「安份一點,『神狼之子』——我沒打算傷害你,不過要是你太亂來的話……」
「嗚!咕嚕嚕……」
原本露出敵意吠叫不停的費魯,盡管一直盯著我們看,但似乎是放棄反抗了——話說迴來,原來它不是狗啊?
「……好啦,我完全搞不清楚狀況,能不能請你說明一下?」
趁著伊絲卡還在沉睡狀態,我用莉亞取出的繩子將她的手腳綁起來。
我們雖然沒有把費魯也綁起來,不過我和莉亞總是交替著監視它。雖然費魯表現出極度不服從的態度,但是在伊絲卡動彈不得的情況下,它似乎沒有亂來的打算。
「……詳細情形我也不清楚,不過這個人……名字好像叫做『伊絲卡·裏希特·艾斯特雷拉』。是我們那個世界——人類那邊的人。帶著神狼之子的魔劍士……從身為魔王家族成員的我,都知道她的名字和長相這點來看,代表她具有極高的評價和實力。」
——也就是說,這女孩是敵對勢力中,需要注意的人物。
「……聽你這麽說,我就稍微安心了。」
「哪一點讓你可以安心呢?」
「沒有啦——我本來以為在你們那個世界裏,一般人就有這種實力。」
在身體虛弱的情況下,竟然還有餘力做出那種動作,而且還有那麽強大的力氣……要不是我已經取得『狀態』——如果我的能力沒有自行發動,根本就反應不過來。
「剛才真的好險,請接受我誠心的道謝——害你突然麵對這種事,而且還肯聽我說明……謝謝你,和希。」
「嘴巴上雖然這麽說,不過我看你輕易就製服她了。」
「……話不是這麽說,我的運動能力沒有那麽好,所以一開始在那種距離下對峙,對我而言就是致命的危險。而且——一開始我放出『寒冰枷鎖』後又施放了『睡眠』,但她卻完全撐得住。當時她可是處於全身疲勞,加上被你摔倒而唿吸紊亂的狀態喔。」
「哦?不過,你還是讓她睡著了吧……?」
「我放出的第三道魔法是迴複術,這一招可以讓體力衰弱的人在毫無負擔的情況下得到治療,但是過程中會產生強力的睡眠及鎮定效果。」
總之,當『睡眠攻擊』被防禦住之後,莉亞判斷她的耐力極高。因此沒有追加攻擊,反而設下陷阱使她在『迴複中入睡』。莉亞冷靜又機靈的行動,讓我感到十分敬佩。
「——這樣的話,要怎麽處置這個女孩?總不能那麽幹脆就放了她吧?」
「……嗯。至少必須先問出她到這個世界來的理由,如果能跟她協議休戰,我想應該就沒事,不過……」
在莉亞出現之前,我已經和伊絲卡交談過,感覺上她應該不是個蠻橫不講理的人。
但是從她剛才的反應來看……我也不認為她會乖乖聽『敵人』說話。
「這樣的話……突破心防的關鍵,就是我這個恩人,還有——」
「……哦哦,還有這招啊。」
我和莉亞不約而同地望向某處。
「……汪、汪……?」
小狼露出不解的表情,仿佛在說『……呃,是我嗎……?』
「——好,那就把她叫醒吧。」
聽到我這麽說,莉亞點了點頭後,伸出發出光芒的指尖,『啪』地彈了一下手指。緊接著,伊絲卡發出『嗯……』的低吟聲,慢慢地張開眼皮。
「啊——!……你們打算對我做什麽?」
醒來的伊絲卡似乎極力克製自己的驚唿,瞪視著我們的雙眼隱藏不住敵意,但說話時仍舊保持冷靜。
「總之,我們不會對你動粗,隻是想先跟你聊聊。」
「我跟魔族的人沒有什麽話好說的。」
……果然不出所料,她對『敵人』的態度似乎十分強硬。雖然可以強迫她迴答問題,不過……為了日後著想,我還是希望她能靜下心來跟我們談。
「我想,依現狀來看,我應該不屬於魔族,而且我也算得上是你的救命恩人……即使如此,你還是不想跟我談嗎?」
「…………既然您和魔王家族的人相識,就跟他們是同一國的。」
看她的模樣有些動搖,似乎還惦記著受我恩惠一事——看來應該談得下去。
「……好的,我知道了——不知道你肚子餓不餓?」
「………………我一點也不餓。」
她看起來肚子應該很餓的樣子……或許該說,她很不會掩飾心裏的想法。
「——這樣啊,你肚子不餓。那麽,那邊的『小狗』呢?」
「!?嘎嗚嘎嗚、嘎嗚!」
費魯聽到我這麽說,立刻發出不服氣的吼叫,似乎在說『我不是狗,是狼!』
「抱歉,你是『神狼』才對——那你肚子會餓嗎?」
「………………嘎嗚!」
這一人一狗的個性還真相似,不過到底是『哪裏像』,我就先不說了。
「這樣啊……你的肚子也不餓啊——可是啊,我這裏剛好有一包高級牛肉幹呢……」
「「!?」」
「我想見麵也是緣分,為了表示誠意,原本打算請你吃這個的……你不要嗎?」
「費、費魯,不可以!?」
「……嗚、汪!」
伊絲卡似乎察覺到情況不妙,所以事先出聲製止。而費魯的反應又好像在說『沒、沒問題!』但是我一眼就看出它心裏動搖不已。
「為什麽對我這麽有戒心呢?我又沒有打算收買它,隻是想盡地主之誼而已。反正——我現在就把這東西放在
那裏。」
「嘎……嘎……?」
費魯好似在說『你說……什麽……?』,表現出不知所措的模樣。
我拚命忍住,將『不懷好意的笑容』隱藏起來,準備給它最後一擊。
我毫不猶豫撕開肉幹(這是老爸珍藏的下酒菜)的包裝,把肉幹倒入事先準備好的盤子裏,接著將盤子放在榻楊米上推到費魯麵前。
「好啦,吃吧。」
「…………」
費魯兩眼死盯著滑到眼前的盤子(說盤裏的肉幹比較恰當)。
「費魯!?不可以——」
「嗚……」
伊絲卡慌張地想要大喊『不可以吃』,不過……費魯轉過頭,嘴裏流出口水,滿臉悲情地望著她。
「……——吃吧。」
「汪!」
伊絲卡垂頭喪氣,無可奈何地下達指令。費魯總算如願以償快樂地大吃特吃。
「……看到你那種臉,怎麽可能不準你吃嘛……!」
伊絲卡露出慘敗的表情低聲呢喃,但費魯隻是忘我地享用肉幹。
「嗯,吃相真不錯—好吃嗎?『小狗』。」
「汪?」
——很好,攻陷它了。
「怎麽樣啊,伊絲卡小姐?我想跟你說說話,可以嗎?」
「…………我知道了。為了報答您的恩情,能說的我都會跟您說。」
——嘿嘿嘿嘿……一切都按照計劃進行。
「……和希,你這種做法,與其說是勇者,我認為還比較像魔王。」
我有一項能力叫做『三寸不爛之舌』,現在我完全能夠體會到這項能力的存在感。
話雖如此,實際的對話從現在才要開始,希望可以順利用和平的手段來處理這件事。
「首先,為了取得她的信任,我想先把我為什麽在這裏的理由告訴她比較好——和希,你能不能把能力顯示給她看?」
原本一直保持一步之遙看著事態發展的莉亞,這時候往前踏一步這麽說道。
「……我知道了。」
雖然狀態表上的,日文名稱『讓我有些遲疑,不過我還是照莉亞的指示去做。
「——什麽?階級……『lightning brave』……『勇者』!?」
——這麽說來,我也能看到這女孩的狀態吧?
因為我隻看過自己跟莉亞的能力,所以對伊絲卡的能力相當有興趣,如果她的狀態跟莉亞一樣會顯示出個性的話,或許就有利於交涉的進行了。
所以,我決定看了……我不小心看到了。
——什麽……這怎麽可能!?
「正如你所見,和希就是過去打倒魔王的勇者後代。『狀態』可以隱藏起來,但是不能偽裝,這一點你當然知道吧?」
「就算——這樣!為什麽你這個魔王公主會和敵人勇者的後代在一起!?」
「人類與魔族,因為戰力旗鼓相當,所以目前陷入膠著狀態……亦即冷戰狀態,這也是事實。於是兩個種族的國王,企圖維持現狀並且迴避戰爭發生——這也算是公開的秘密吧?」
「這我……知道。」
……她們兩人似乎已經開始認真交談,但我現在卻完全處於全身僵硬的狀態。
「在這種狀況下,『勇者後代』的存在,毫無疑問將會成為導火線。所以,我來這裏監視他,並且取得他的協助,如果有機會還可以拉攏他加入我們這一邊。」
「……也就是說——現在我要是亂來的話,和希就不會站在我們這一邊。而且……隻要你一受傷,當下就會引發戰爭……」
「很感謝你馬上就能理解……同樣地,要是我單方麵攻擊你的話,和希也不會原諒我——所以,如果我們在這裏打起來,對雙方都沒有好處。這樣你聊解嗎?」
「——我知道了,那我們就先休戰吧……老實跟你說吧,和希先生救了我一命……可以不用采取忘恩負義的行動,我自己也鬆了一口氣。」
「原來如此。哼哼……和希愛幫助人的個性幫了個大忙——和、和希……?你怎麽了?」
和伊絲卡的話題告一個段落後,莉亞似乎是發現了我的異樣。她對於冷汗直流、僵直不動的我,投以驚訝的神情。
「…………沒事。其實,我剛才稍微看了一下伊絲卡的狀態……」
「——哦哦,原來是這麽一迴事……」
「嗯?有什麽問題嗎?」
伊絲卡一邊歎息,一邊沒好氣地說著,而莉亞的雙眼則發出好奇的光彩。
「她的『階級』是storm bringer。 『能力』有absolute one、mighty guard、on mastery、resist paihrough……」
由於伊絲卡沒有阻止,因此我判斷可以說出來,於是我就先把英文部分念出來。
「……『災難引導者』、『絕對自我』、『萬能防禦』、『精通武器』、『痛覺耐性』、『突破防壁』……除了階級以外,其他都不是什麽稀有的能力,不過把這些能力集合起來……」
伊絲卡的狀態,全都是適合近身戰鬥的高性能技巧。跟這樣的對手近身搏鬥……也難怪莉亞剛才會怕成那樣——我之前能夠勝過她,完全是靠『運氣』。
——然而,讓我驚訝得全身緊繃的理由並不是這個……就像之前一樣,我看到的『日文版』狀態表,透露了相當驚人的情報——
「我自己也對肉搏戰頗有自信,但是您剛才的突擊仍然讓我大吃一驚。還有,不知為何大家總是會因為我的『外表和能力有這麽大的落差』而感到驚訝……」
「咦?沒有啦,這樣講太誇張了。應該說——」
要說『大小姐一般的容姿』與『近身肉搏戰鬥能力』極不相襯,也確實如此。不過,稍早我在照顧她的時候,就一直覺得她有『騎士的氣質』,所以現在我反倒不覺得有什麽不協調的感覺——更重要的是,我看到她『另一麵』之後的感想……
「——應該說,好像可以共組一個美好的家庭。」
「……啥?」 「什麽——!!」
莉亞和伊絲卡兩人的反應各不相同。
莉亞的反應不出所料,就是一副『這家夥在說什麽啊?』的樣子。另一方麵,伊絲卡……
「為、為……為什麽你會知道我的夢想就是『建立一個幸福的家庭』——!?」
…………什麽?——我並沒有提到這件事情啊……?
不過,現在聽到她這麽說,我卻覺得十分有說服力。如果用更具體的形象來說的話……
「——在海邊的小山丘上蓋一座有秋千的白色房子,然後生兩個孩子,一男一女……這樣嗎?」
我隨便編了一個典型的夢想中的光景,不過,應該會猜中——
「竟、竟然知道得這麽詳細——這就是您的魔眼之力嗎……!?」
「……和希,你真的會讀心術嗎……?」
一——呃、啊……?不、不是不是不是!我隻是隨便講講而已!我的能力隻能看見對方的狀態,還有看得見能力是否發動而已啊!!」
……我沒說謊,隻是沒有把最重要的部分說出來而已。
「每個人的能力都是由當事人的人格特質發展出來,而和希既然看得到別人的能力——那麽,或許在無意識的情況下,也能讀取到別人的想法……」
——不是的,我沒有那麽偉大的能力,我擁有的能力是很白癡的。
「…………話說迴來,伊絲卡你為什麽要到這個世界來呢?我看你好像是追著莉亞過
來的。」
「哦,這個啊……真要說的話,其實理由很單純。事實上,是有人察覺到『魔王公主到異世界旅行』這件事。」
「……關於這件事,即使在魔族裏也隻有極少部分的人知情。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成功地轉移話題,莉亞則開始思考情報到底是從哪裏流出的。
「我也不知道取得情報的經過,我接受的命令隻有『魔王公主不知道在打什麽主意,跑到異世界去了。你的任務就是妨礙她,阻止魔族的陰謀。』——感覺上麵的人也不知道你到這兒來的理由。」
「聽起來還真是個相當隨便又不負責任的命令耶……」
這代表伊絲卡深受長官信任,不過……再怎麽說這道命令的內容也太籠統了。
「……是誰下的命令?人類的王族應該不會做這種火上加油的事情才是。」
「…………那可不一定,我隻能告訴你,下命令的人是一個低階的貴族。」
「嗯哼。隻能推測那是個非常急功近利的人,但為什麽情報會外流給那種人……?」
身為一名王族,對於自己國家的機密情報外泄,自然不能等閑視之。莉亞似乎在思考著各種可能性。
「那伊絲卡,你接下來打算做什麽?」
「說得也是……在這個世界,我也沒有打算和公主戰鬥。不過……我還是想在這裏觀察她一陣子。」
「嗯哼,也好,我想你會下這樣的判斷也是理所當然。」
換句話說……伊絲卡也決定暫時留在這個世界。
「既然如此,你要不要住在我家?你說要觀察莉亞,留在這裏應該比較方便吧。」
「非常感謝您,不過……至少今天我不能留下來。」
「…………算了,我想也不要勉強她吧,和希。就算剛才我們改變了她的想法,不過要和一個至今都視為『敵方』的人,在同一個屋簷下睡覺,我想她也無法冷靜下來。」
「哦哦,這樣啊。」
事實上我把伊絲卡留下,是為了讓她們更加和睦相處,但是……對她們來說太突然了吧。
「是的,今天我想整理一下思緒。幸好我的身體也恢複得差不多了,所以我想今晚自己隨便找個地方休息就好。」
伊絲卡這麽說道……但是讓她一個人待在不熟悉的世界裏,真的沒關係嗎?
「不過,你對這個世界的事情完全不了解吧?真的沒問題嗎?」
「沒關係的,隻要我和費魯在一起,大概可以應付所有麻煩,不勞您費心。」
嗯,其實我並不擔心他們遇上危險……真正令我不安的原因,是她對『常識』的認知。再怎麽說,這家夥連『電話號碼』是什麽東西部不知道。
而且,在一個常識與自己所認知的模樣完全不同的地方,認為自己『沒問題』這一點,本身就是一件危險的事情。就某種意義來說,我認為是一種『豎旗』了。
「……嗯哼。不然,伊絲卡,我借你這個。」
莉亞交給伊絲卡一顆可以發動魔法的寶石,不過顏色是『紅』的。
「魔寶珠……?我記得紅色應該是……用在共鳴的特殊法術。你的意思是……?」
麵對伊絲卡的疑問,莉亞又拿出另一顆相同的寶石,接著開始說明。
「這兩顆寶石成對使用,可以用來通訊。隻需要些許魔力就能發動,我想即使在這個世界,隻要依靠體內的魔力應該就可以使用。我會把另外這顆寶石交給和希,你要是遇上什麽困難可以直接問他……和希,你覺得這樣好嗎?」
「好吧,既然如此……」
「謝謝您,公主。那我明天會再過來——走吧,費魯。」
「汪。」
費魯叫了一聲,有禮貌地行了一個禮後,便跟在往玄關前進的伊絲卡身後離去。
「和希先生,很抱歉給您帶來這麽多麻煩,我們明天見。」
我目送這一個人跟一隻動物離開……但心裏仍有一抹不安難以拭去。
「莉亞,雖然我認為他們應該沒問題——不過,你怎麽想?」
「…………嗯哼,不對,我覺得你滿擔心她的嘛。」
莉亞這麽說道,不知為何眼中帶著責備的神情。
「因為她不像莉亞你這麽了解這個世界,所以我才會邀請她住下來。另一個理由是多一個人或兩個人住,其實也差不多。」
「…………算了,暫時就先這樣吧——我也認為伊絲卡不會有事,因為就像她本人說的一樣,她擁有那麽強大的實力。」
——不過,大約三個小時之後,伊絲卡就發現事情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不好意思,和希先生,您現在方便講話嗎?』
吃完晚餐,我心裏正盤算著該準備去洗澡時。
剛才那顆『魔寶珠』發出光芒,並傳來伊絲卡的聲音。莉亞也聞聲來到我身邊,和她相視點頭後,我才迴答說道:
「讓你久等了,怎麽了嗎?」
『很抱歉,這麽晚打擾您。有一件事情想請問……有人問我「這樣如何?」這是什麽意思呢?』
「…………不好意思,我不明白你現在的處境。可不可以按照順序告訴我,你離開之後發生了什麽事。」
『是的,呃……我離開之後先吃了隨身攜帶的糧食,接著想找地方休息。』
「嗯嗯,然後呢?」
『首先,我想去可以投宿的設施,不過我馬上就想到,自己身上沒有這個世界的貨幣。』
「……話說迴來,莉亞。你身上帶的『*諭吉』,那是哪裏來的……?」(編注:指日幣麵額一萬圓的紙鈔。)
「我從以前就一直認為自己總有一天會來這裏,所以透過某些管道先換好錢了。」
『我是突然被派遣到這裏來的,所以……還有,我也想過睡在公園之類的地方,於是就到處尋找順便增長見識。就在我決定要落腳的地方時,又突然想到一件事。』
「嗯嗯嗯?」
『我在想,這世界的「城堡」裏,會不會也有互助組織?』
「「………………」」
此時我心裏開始有股非常不祥的預感。
「……我先問一下,你們那個世界的互助組織是什麽?」
「就是提供旅客或貧困者休息的地方,或是以極低廉的價格提供住宿,有時候也會幫忙介紹簡單的工作。」
用幻想故事的眼光來看,就是『冒險者公會』這種地方吧?在這個世界,或許是類似大使館的地方……總之,這個世界沒有莉亞剛才說明的那種設施。
假使,伊絲卡打算以那樣的設施為目標,尋找『像城堡一樣的建築物』,那應該是在……
『後來,我總算找到城堡了,不過……【休息】【住宿】都要收費,雖然價格還算便宜就是……』
「……我說,和希,是不是叫她馬上迴來比較好……?」
雖然我也這麽認為,不過我決定聽到最後再給她建議。
『我在入口處煩惱著不知該怎麽辦的時候,有一個身材矮小的中年男性過來和我說話。他張開五根手指,問我「這樣如何?」……這是什麽意思呢?』
——我了解了……但是也不能告訴她那是『五萬圓』的意思,怎麽辦才好呢?
「……ok。你聽好了,伊絲卡。你現在正處於一個非常危險的狀況,如果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騷動,希望你能照我說的去做。」
『咦……!?是、是的,我知道了……!』
「很好。事情很簡單,首先……你跟那個男人說『我已經報警了』,這麽一來對方應該就會離開。接
著,你要盡快離開那個地方,迴到我家裏來。ok?」
『我、我知道了!』
伊絲卡發出緊張的聲音響應,接著魔寶珠的光芒消失,通話也就到此中斷。
「……遇到這種事,就算她力氣再大也沒用……」
「……對不起,我的想法太天真了。」
話說迴來,沒想到她一到這個世界,馬上就被卷進這種事端……
——唉呀,以她的長相,遇到這種事情也不是不能理解啦……不過那個大叔,理所當然沒有發現『那個』吧,果然……
四十分鍾之後,伊絲卡迴到我家。
「伊絲卡,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呃……謝謝您。不過,那座城還有那個男人到底是怎麽迴事?我照您所說,跟他說了那句話之後,他喊了一聲『你這婊子!』然後就跑掉了。」
……莉亞在我身旁默默地聽著,雖然臉上沒有顯露出任何表情……但是她的眼神遊移著,太陽穴流下了一滴汗。
「啊……首先呢,那裏不是城堡。那座『像城堡一樣的建築物』是……」
……我必須想辦法蒙混過去,而且讓她今後保持警戒,不再接近那裏——好吧。
「……嗯。那座建築物是『*達瑪神殿』。」 (編注—出自遊戲「勇者鬥惡龍」的轉職所。)
「什麽?是『達瑪神殿』嗎?」
「…………和希啊。」
伊絲卡完全不懂我在說什麽,而莉亞已經猜出接下來我要怎麽說,隻見她一直盯著我看……話說迴來,為什麽莉亞會知道達瑪神殿的由來?
「沒錯,就是達瑪神殿……在那個『性域』裏,*『魔法師』可以轉職成『勇者』,『遊玩者』可以轉職為『賢者』。」(編注:皆出自日本網絡鄉民的揶揄用語。)
「原、原來那裏是個『神聖的場所』嗎!?」
「沒錯,非常『*神性的場所』。所以……我們必須完全理解到裏麵的目的,並且跟互相信賴的夥伴一同進去,這才是正確的做法。」(編注:日文中「性」和「聖」漢字發音相同。)
「……和希,我還是覺得你比較像魔王……」
——不要管我說什麽!我又沒說謊!
「那麽,那個男人呢?」
「他打算用錢收買伊絲卡,違法進入神殿。所以你一說『報警』他就逃走了。ok? 」
「……所以我差一點就幫他做出違法的事情……真是好險。」
——那個時候,你才是被害人呀……總之,這麽一來就可以防止相同的事情再度發生。
「……所以說,伊絲卡,你對這個世界的常識太不了解了——這樣你懂了嗎?」
「是的……我受到教訓了。」
「——所以啦,你就暫時住在我家裏吧,好嗎?」
「……嗄?什麽!?、不過,一直這樣麻煩您……!」
我知道她會這麽說,所以早就準備好接下來的說詞。
「不然,我們來談條件吧。伊絲卡,你很擅長做家事吧?」
「什麽?應該說擅長或者說那是我的興趣,為什麽您知道……?」
……她竟然把做家事當成興趣,真是個適合建立美滿家庭的對象啊……
「那麽,就麻煩你幫我做家事。這麽一來就互不相欠了,你覺得呢?」
「……這麽一來我會很感謝,不過——真的沒關係嗎?」
……還差一點,為了再加把勁說服她,我望向另一名同居人。而她似乎也預知到我會這麽說,於是我們四目交接——她的臉上露出放棄的表情。
「伊絲卡,我想你還是答應吧。要是你不住下來,反而會讓和希更擔心。」
「嗚……您這麽說或許也對……不過,您也認為我應該留下嗎!?」
「我自己也是借住在這裏,所以沒有立場說什麽——但硬要說的話,我覺得很難得可以認識人類,而且將來或許能夠更加理解彼此……要是你發生了什麽事,我也無法安心入睡。」
莉亞若無其事地這麽說道,不過我發現她的眼神一直沒有看我。
該怎麽說呢……她的表現很明顯就是『不率直』。
聽完莉亞的說明,伊絲卡露出驚訝的表情,之後——
「謝謝您!我會加油的,請多指教!」
看到伊絲卡這麽開心的模樣,讓人幾乎忘記她是一名活躍在第一線的騎士……以及先前得知有關她的各種情報。現在的她隻是個可愛的少女。
「…………咳咳。」
「——唉呀,怎麽啦?莉亞。」
「…………沒事——我們才剛順利締結休戰協議,讓原本立場相異的兩人得以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因此,我希望在這個家裏可以忘記彼此的身分,以對等的關係相處,你們覺得呢?」
「哦哦,我知道你的意思。嗯,我也覺得這樣不錯——所以,伊絲卡,因為我們是對等的關係,所以你叫我『和希』就好,也不要再用敬語跟我說話。」
「——咦?……呃,我也讚成您的……」
「敬語。」
「嗚……嗯,我知道了,『和希』——這樣叫你可以嗎?」
……她隻是改變了稱唿我的方式,不知為何卻讓我覺得她像個小孩。之前交手的時候,她仿佛是另一個人……不過我並沒有不協調的感覺,相對地,有一種親切的好感。
「ok,在這個世界我們的關係就是這樣,莉亞你也同意吧——……莉亞,你怎麽了?」
我望向莉亞,隻見她露出不滿……不對,她露出不安的表情,好像在思考著什麽。
「……沒事,沒有什麽事情——我也不喜歡太嚴肅,大家輕鬆一點反而比較好。所以,你也叫我『莉亞』就好,請多指教,伊絲卡。」
「——嗯,我知道了。那就……請多指教,莉亞。」
看著伊絲卡和莉亞兩人對話的樣子,似乎並沒有尷尬的感覺。
……雖然情況變得有點複雜,但事情的發展比想象中還要順利。
……話雖如此,其實有一件事情,我還沒有機會向伊絲卡確認。
就是之前我從她的『狀態』中得知的情報……因為其中有些事情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所以一直想向她問個清楚——不過,還是明天再說吧。
接著,我為隻稍微吃過晚餐的伊絲卡以及費魯,準備了簡單的宵夜。
之後我告訴伊絲卡洗臉台、浴室以及家電用品的使用方法後,我們依序洗好澡準備就寢。
就這樣,漫長的一日終於結束……然而,明天應該也是——或許我該說,從明天開始生活將會忙得不可開交。但我心裏——多少有些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