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八分鍾……」


    特質兇具十三號對目前的狀況一無所知。六花們發生了哪些騷動,鐵鈷鎳鎢又在做些什麽,它既沒有興趣知道,也沒有去思考。


    「還有……七分鍾……」


    自己的攻擊成功了嗎?六花真的全滅了嗎?就連這些它也沒去想。它隻是老老實實地按鐵鈷鎳鎢的命令去行動,它就是為此而生的。


    「……六分鍾。」


    十三號伏在地上喃喃自語。


    太過癮了。鐵鈷鎳鎢很滿意阿德雷特的表情。


    現在這副表情可是有史以來獨一無二的啊。為了保護一名少女而要毀滅世界的少年的表情,而且這個少年知道他對少女的愛是虛假的。但知道之後,他仍然無法舍棄這份感情。鐵鈷鎳鎢十分享受這份因愛而生的痛苦。


    真想在某個安靜的地方一邊品茶一邊沉浸其中啊,此刻的它便是這樣的心情。


    但很可惜,它不能那麽做,六花們還活著。鐵鈷鎳鎢通過二十四號向狼型兇魔傳達命令:不要讓作為斥候的豹型兇魔接近自己。


    此外,根據從阿德雷特那裏問出的撤退路線,它下達了指示。為了不讓六花們逃走,讓兇魔們事先埋伏好。這樣一來,六花們既無法打倒鐵鈷鎳鎢,也無法逃跑了。


    但同時,鐵鈷鎳鎢十分佩服。它本以為六花們想不到找到自己的辦法,也完全沒有留意豹型兇魔的存在。


    至於火攻,鐵鈷鎳鎢也完全沒想到,因為它認為奧特羅製造的藥劑不足以讓森林被火海吞沒。


    如果計劃實施的話,愚蠢的狼型兇魔應該會如六花所願派出豹型兇魔吧。如果是抱持著明確的目標向這邊趕過來的話,就算是十一號的能力也無法藏住鐵鈷鎳鎢。鐵鈷鎳鎢真是好不容易才撿迴了一條命啊。


    鐵鈷鎳鎢對阿德雷特的抗爭表示稱讚。


    「真可惜啊,真是太可惜了,阿德雷特。」


    鐵鈷鎳鎢對麵前的阿德雷特說道。


    阿德雷特屈膝跪在鐵鈷鎳鎢麵前。他停止了哭泣,沉默不語,從他的眼神裏看不出一絲光彩。他的心已經完全破碎了。看到這些,鐵鈷鎳鎢再次捧腹大笑。


    「……那邊那個,你把阿德雷特藏到肚子裏。」


    鐵鈷鎳鎢對旁邊的河馬型兇魔下達了命令。現在還不能殺了他,他還有重要的角色要扮演。


    「不能讓他受傷。絕對不能讓他逃走。還有,塞住他的耳朵,不要讓他知道外麵的情況。知道了嗎?」


    河馬型兇魔張開血盆大口,它從口中伸出觸手,纏住阿德雷特的身體,把他拖進了自己的胃裏。阿德雷特沒有進行任何抵抗。


    「阿德雷特,安心休息吧。我會給芙蕾米帶來幸福。」


    阿德雷特沒有絲毫反應。鐵鈷鎳鎢離開了河馬型兇魔。


    「雖然到此為止我已經覺得無比滿足了……但,還可以有更多樂趣。」


    鐵鈷鎳鎢嘀咕著。雖然自己對阿德雷特的表情感到心滿意足,但還有芙蕾米。隻要沒看到她因愛痛苦的表情,那鐵鈷鎳鎢的戰鬥就沒有結束。


    鐵鈷鎳鎢沒有停止操縱阿德雷特的愛。它決定,等到芙蕾米出現在他麵前,再解除對他的操縱。


    告訴芙蕾米吧,告訴她你根本不愛她,告訴她這一切隻不過是我的策略罷了。如此一來,芙蕾米會擺出怎樣的表情呢?


    「我不相信,騙人的,這一定是騙人的!」


    鐵鈷鎳鎢想象著芙蕾米嘶喊的話語,並試著說了出來。光是想象就忍不住笑聲。看著芙蕾米接受現實的那一刻的表情,正是愉悅之所在啊。


    芙蕾米應該會自殺吧。對一切的一切感到絕望,然後了結自己的性命。鐵鈷鎳鎢對此無比期待。


    「……對了。」


    鐵鈷鎳鎢靈光一現。雖說看著她自殺也不錯,但還有更想看到的表情。


    讓阿德雷特殺了芙蕾米吧。


    先用治愈兇魔的能力複活自殺的芙蕾米,然後對阿德雷特這麽說,如果你親手殺了芙蕾米,我就再給你一次和我戰鬥的機會。


    不再被操縱愛的阿德雷特,應該會毫不猶豫地殺死芙蕾米吧,他應該會從心底裏憎恨著芙蕾米這個導致世界毀滅的罪魁禍首吧。


    當深信著始終愛著自己的阿德雷特,毫不留情地刀刃相向的時候,芙蕾米會擺出怎樣的表情呢?


    「好,就這麽決定了。一定要讓芙蕾米死於阿德雷特之手。」


    鐵鈷鎳鎢嘀咕道。沒有休息的時間了。它等待著愉悅的再次到來。


    再過一會兒,十三號就能做好一切準備。六花會全滅,娜謝塔尼婭也會死掉吧。多茲和卡古伊庫會向自己俯首稱臣,礙事的家夥將一掃而空。


    接下來,隻要等待六花全滅就好了。


    「……嘿嘿。」


    鐵鈷鎳鎢從喉嚨裏發出笑聲。六花們現在仍相信他們的計劃沒有暴露,因此繼續留在這個地方。他們還相信著阿德雷特。對於阿德雷特是第七人,以及一切即將落下帷幕的事情,都一無所知。在看到芙蕾米的表情之前,就先欣賞一下他們掙紮的樣子吧。


    「那麽……狼型兇魔。現在六花們在幹什麽?」


    鐵鈷鎳鎢通過二十四號向狼型兇魔問道。此刻的它堅信勝利已是囊中之物,剩下需要做的,隻不過是善後工作而已。


    什麽也聽不見。什麽也看不見。阿德雷特氣力全無地躺在兇魔的腹中。潮濕悶熱,唿吸困難。但這對阿德雷特來說已經無所謂了。


    「……殺了、我吧。」


    阿德雷特喃喃自語。


    「……讓我做什麽都可以,拜托了,求你了,殺了我吧。」


    他的話語無法傳到給任何人,就連吞下他的兇魔也不行。


    河馬型兇魔用口中的觸手纏著腹中的阿德雷特。他的雙腕、雙腳,甚至頭部都被束縛著,就連雙耳也被觸手塞住,耳膜感到陣陣痛感。但阿德雷特沒有一絲抵抗。


    「……殺了我吧。」


    他感到深深的悔意,並不隻是因為背叛同伴,還有自始至終的戰鬥和時至今日的人生。


    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麽而戰鬥至今的呢。如果在神殿的時候沒有保護芙蕾米,就那麽讓她死掉,或者在霧幻結界裏被直接殺掉的話,就不會演變成今天這種局麵了,鐵鈷鎳鎢的計策也會全麵失敗。


    拚命地活下來,不斷地戰鬥,這全都是為了鐵鈷鎳鎢。


    如果沒有成為奧特羅的弟子的話,如果放棄複仇,轉而追尋平凡的生活的話,又會變成什麽樣呢?


    鐵鈷鎳鎢說過,如果沒有阿德雷特的話,芙蕾米大概會死。正如它所言,除了自己,還有誰能在命運神殿裏保護得了芙蕾米呢?


    如果自己放棄複仇的話,會有自己以外的某人被選為第七人吧。那個某人應該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更別提保護芙蕾米了。如果出現那種情況,就是六花的勝利了。隻要自己不在,世界就不至於毀滅。


    自己究竟是什麽人。不是地上最強的男人,也不是拯救世界的六花的勇者,不是為了心愛之人戰鬥的複仇者,也不是唯一一個能夠給芙蕾米幸福的人。


    阿德雷特·麥亞究竟是何許人也?答案顯而易見。


    鐵鈷鎳鎢的提線木偶,它的玩具罷了。


    漢斯並未能阻止河馬型兇魔吞下阿德雷特。在鐵鈷鎳鎢所在廣場的一角,他被蜘蛛型兇魔張開的絲籠所困。漢斯的劍對粘性絲線並不奏效,此時的他對一切都無能為力。


    但即使沒有絲籠,漢斯也無法幫到阿德雷特吧。因為此時,有四十頭鐵鈷鎳鎢麾下的兇魔正向他襲來。


    「得手了!」


    前後左


    右,四頭兇魔同時伸出利爪攻擊。漢斯屈身,讓身體緊貼地麵,向前滑了出去。他鑽過一頭兇魔的胯下,逃出了包圍圈。


    與此同時,他想從下方向兇魔發動攻擊。但就在他鑽過兇魔胯下的同時,又有其他兇魔攻了過來。漢斯隻能靠腕力改變前進的方向,勉強躲開兇魔的利爪。


    但此刻仍容不得片刻歇息。在他逃跑的方向上,還有更多兇魔嚴陣以待。


    這是從未遭遇過的強敵。任何一頭兇魔,實力都淩駕於來遺跡之前對戰過的家夥之上,而且它們協同作戰的能力相當了得。


    為了製造一對一的機會,漢斯來迴穿插跑動,但在這數十分鍾的戰鬥中,卻連一次機會都沒抓到。這些兇魔仿佛心有靈犀,戰鬥時能感知到同伴的想法一樣。


    疲勞使漢斯的動作變得遲鈍,他無法完全防住所有的攻擊,因而滿身血跡,遍體鱗傷。


    盡管如此漢斯還是打倒了四十頭兇魔中的十頭,但他的體能也已經到達了極限。毫無喘息之機的戰鬥已經持續了幾十分鍾。在狹窄的絲繭中尋找生存的夾縫,每一步都生死攸關。就算是漢斯,也快堅持不下去了。


    「漢斯,久等了。」


    此時,鐵鈷鎳鎢離開河馬型兇魔,向漢斯走來。蜘蛛型兇魔吸迴絲線,撤除了漢斯和鐵鈷鎳鎢之間的阻隔。周圍的兇魔也停止戰鬥,在遠處圍住漢斯,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話說,你變老實了呢,這樣反倒有些冷淡不是麽?我還以為你會鼓勵阿德雷特,讓他克服被操縱的愛來殺了我呢。」


    漢斯一言不發,因為他知道現在說什麽也沒用。雖然阿德雷特有過反抗,但也隻不過是鐵鈷鎳鎢設好的遊戲。漢斯對於作戰內容暴露及阿德雷特投降的事已經有了覺悟。


    但在阿德雷特仰天長嘯泣不成聲之時,他也一反常態地心中一痛。即使是已經能明辨出是敵是友的現在,他也對阿德雷特憎恨不起來。


    漢斯也算是惡霸勢力的一員。但他並沒有玩弄敵人以取樂的興趣。即使因為工作關係,此類場景並不罕見,但他也隻會對此感到十分反感。


    「你還真是蠢啊。」


    鐵鈷鎳鎢說道。


    「如果你殺了阿德雷特的話,明明還有一線勝機的。但正因為你想實施這愚蠢的作戰計劃,才會變成現在這種局麵——阿德雷特落入我手,你孤身一人。我說,現在的你,懷著怎樣的心情呢?」


    漢斯想逞強說心情不錯,但筋疲力盡的他,就連說出這句話的力氣都沒有。


    「因為你的錯,世界要毀滅了。你糊塗的判斷,把一切都逼上了絕路。家人、摯友、深愛著的女人……大家都因你而死去。能告訴我嗎?你現在是怎樣的心情?」


    此時的漢斯,感覺有點了解鐵鈷鎳鎢這個人了。它拘泥於「愛」。它從折磨著愛著他人的人之中汲取快感。不過就算知道這一點,也改變不了什麽。


    「……你呀,真是腦子不正常呢。」


    「我經常被這樣評價,耳朵都快聽出繭了。」


    鐵鈷鎳鎢笑著說。


    「……摯友什麽的,我才沒有那麽誇張的東西。家人的話,連他們長什麽樣子我都不記得了。至於女人,心血來潮之時攬入懷中的倒有好幾個,但沒有一個我動過真情。


    真是不巧呀,鐵鈷鎳鎢,就算你盯著我的表情,也沒法過癮的。」


    一邊說著,漢斯迴以微笑。


    「……看來你是個相當無趣的人。那就快給我去死吧。打倒你之後,到某個安全的地方等待六花全滅就好了。」


    鐵鈷鎳鎢話音剛落,兇魔們便再次向漢斯發起攻擊。現在沒有時間可以調整氣息了,兇魔們的攻勢比之前更加猛烈。


    時前時後,漢斯像貓兒一般閃展騰挪,逃出了包圍圈。真不巧,自己現在還不能死,因為還有打倒鐵鈷鎳鎢的可能。


    茶末現在應該在搜尋自己。也就是說,應該會有幾十隻從魔遍布遺跡各地。那麽,至少也該有一隻會靠近這個廣場。


    隻要她能找到自己的話,局麵便能一下子扭轉過來。


    就算沒有茶末也沒關係,還有芙蕾米和娜謝塔尼婭,說不定多茲和洛洛尼亞也在行動。在他們找到自己之前,絕對不能死。活下去,繼續在這裏拖住鐵鈷鎳鎢。


    「很遺憾,漢斯。事情不會如你所願,援軍無法趕來的。」


    同一時刻,茶末奔跑於遺跡的南部。她一邊和從四麵八方襲來的兇魔們戰鬥,一邊尋找著漢斯的下落。兇魔們零零星星的攻擊,完全無法阻擋茶末前進的腳步。


    「怎,怎麽會這樣?怎麽會找不到呢?」


    但她現在沒有任何線索,也找不到漢斯的蹤跡。


    「可惡,這樣、這樣一來不就殺不了漢斯了嗎!」


    茶末一邊抱怨著,一邊繼續著搜索行動。


    莫拉和戈爾道夫並肩與包圍結界的兇魔們戰鬥著。莫拉的體力已經臨近極限,戈爾道夫也開始顯露出疲態。當初以為在作戰開始之前撐住就行,結果卻演變成這樣的持久戰,真是想也想不到。


    「莫拉,找到、什麽了嗎?」


    剛打倒了敵人的戈爾道夫詢問道。莫拉一邊躲在戈爾道夫身後,一邊集中精力,用千裏眼尋找四周的蛛絲馬跡。


    鐵鈷鎳鎢應該在預謀著什麽。它在準備著打倒莫拉和戈爾道夫,或許更甚,打倒六花全員的計策。這份疑心已經變成確信。但是,從四周的三百多頭兇魔的身上,怎麽看都看不出有任何準備的樣子。


    再怎麽說,線索也太少了。即便如此,莫拉還是用千裏眼持續觀察著。


    「芙蕾米小姐,拜托了!快清醒過來!」


    洛洛尼亞舞動著鞭子。芙蕾米一個橫向的滾翻,躲過了鞭子。她和假大本營的兇魔們一起迎擊逼近的六花。


    狼型兇魔一邊保護著芙蕾米,一邊在後方嗤笑。看起來它是真的相信芙蕾米背叛同伴了。在某處聽著這件事的鐵鈷鎳鎢大概也是這麽想的吧。


    「差不多可以放棄了吧!芙蕾米小姐現在可是敵人!隻能殺掉她了!」


    娜謝塔尼婭叫喊著。對此洛洛尼亞搖頭否定。


    「殺掉芙蕾米小姐這種事,我做不到!」


    兩人繼續假裝成還沒有想通的樣子。多虧了她們倆演的這出戲,敵人相信了芙蕾米的迴心轉意。


    「唔!」


    芙蕾米故意接下了娜謝塔尼婭的攻擊,血從她的側腹部噴湧而出。頃刻間,其他兇魔們一齊擋到芙蕾米的麵前,去迎擊娜謝塔尼婭。同時治愈兇魔急匆匆地趕到芙蕾米的身旁,替她治療側腹部的傷勢。


    和以前一樣,真是不得了的治療能力啊。治好芙蕾米的傷勢,僅僅花了數秒鍾的時間。因此芙蕾米確信,計劃是行得通的。就算芙蕾米的心髒被剜去,治愈兇魔也會立刻幫她治療,而她也能存活下來。


    治愈兇魔能否治好紅色印記之病還是未知數,即便如此,隻能背水一戰。


    芙蕾米在心中想道。阿德雷特,請再等一下。我們很快就會實施計劃,然後去救你。


    漢斯相信,鐵鈷鎳鎢的從容不迫並不是演技。大概如它所言,援軍是不會來的吧。大概它已經醞釀好全滅六花的對策了。


    「喵啊!」


    漢斯用劍接下了攻擊。他如貓兒一樣伏地爬行,在兇魔們的腳邊穿梭迂迴,終於逃了出來。


    「……真煩人啊,漢斯。」


    漢斯從沒想過要苟延殘喘,但他就是不太想在這裏就死。


    隻要能活著,就一定能找到打破僵局的方法。漢斯想起了說過這句話的某個笨蛋。


    「你是說我們束手無策了嗎?」


    「什麽意思?」


    「我們才沒有那麽天真呢。」


    漢斯一邊說著,揮劍砍了過去。就在此時,漢斯突然聞到了一股奇臭的味道。有什麽東西從地麵升騰起來了。漢斯立刻意識到,這是毒氣。


    漢斯立刻準備離開這裏,在狹窄的絲線的繭中,一邊防禦著兇魔的攻擊一邊移動。但無論他怎麽移動,這種氣體仍會嗆入鼻中。


    「並不天真?我覺得不是吧。」


    「還有……一分鍾。」


    此時特質兇具十三號待在地下。這裏是古代住在此處的人們所使用的地下水路。十三號便潛藏在這其中的最深處。


    它的能力是可以滋生出大量的分裂體。這些比蟲子還小的分裂體,遍布在遺跡地下流動的水流和地下水路中。


    這些分裂體擁有兩種能力。其一,是製造毒素。這種毒素,會作用於神經係統,麻痹身體,之後使心髒停止跳動,導致中毒者死亡。而這些毒對兇魔完全不起作用。現在在地下流動的水中就已經滿含了這種入口即死的劇毒。


    其二,是使水加熱。在十三號下達命令的同時,分裂體們就會發出熱量。這份熱量,足以令地下水沸騰,水會變成水蒸氣,噴出地表。


    六花和兇魔們交鋒的地方,會瞬間變成地獄吧。


    「……零。」


    十三號對遍布地下水路的分裂體們下達了命令,發出熱量,煮沸地下水。


    同一時刻,芙蕾米也感到了這股異臭。洛洛尼亞、娜謝塔尼婭和多茲,都臉色驟變。


    「毒……是毒!」


    洛洛尼亞喊道。在芙蕾米的身後,狼型兇魔擺出了一副勝利者的姿態。


    鐵鈷鎳鎢並不隻是在耗時間,同時也在準備著全滅我方的計策。


    就在芙蕾米意識到失敗的下一瞬間,發生了一起不可思議的大事。整個遺跡都開始震動,轟鳴聲響徹大地,地表發出呻吟般的聲音。芙蕾米想,這也是鐵鈷鎳鎢的計策?


    但是狼型兇魔卻盯著地麵,感到有些疑惑。芙蕾米望向遠處聳立的高山,心想,難道……


    莫拉的頭發倒立起來。從鐵甲中冒出蒸汽一樣的霧氣,她的目光熠熠生輝。


    這是長年累月磨練出來的聖者之力。莫拉把這力量,全部注入到拳頭上的一點。


    莫拉用千裏眼搜尋自己所在山脈的各個地方,但地麵上什麽都看不到,空中也毫無異狀。那就隻能是地下了。


    莫拉看到地下水路裏老鼠的屍體,地下河中則漂浮著魚的骨骸。就在那時她終於察覺到了敵人的陰謀所在,那就是從地下向地表噴出毒氣。


    莫拉用千裏眼搜尋水中的情況,然後發現了唯一一頭幸存下來的水蛇的身影。它緊貼在水路最深處,從口中吐出氣泡。在它的額頭上有個小小的突觸。


    如果不是莫拉,就算是能夠找到它也無計可施吧。


    「戈爾道夫,接下來我會使出全力,之後的事就拜托你了!」


    莫拉喊道,緊接著揮動鐵甲砸向地麵。這奮力一擊,使得地動山搖。莫拉是山之聖者,她正在操控著山本身。


    水蛇型兇魔所在的地下水路在不斷搖晃、崩塌,岩石砸入水中。水蛇型兇魔慌忙逃竄,但地下水路已經完全坍塌,無論岩石還是土塊,全都破碎崩落。


    這些東西紛紛沉入水底,仿佛要把水蛇型兇魔碾碎。無處可逃的十三號束手無策,命殞水底。


    被加熱的水還沒沸騰就再次歸於寂靜。


    但是,帶有毒素的蒸汽還是通過水井、水道等少許連接地麵的渠道蔓延到了地表之上。


    用盡所有力氣的莫拉全身乏力,終而支撐不住身體,倒向地麵。平時輕而易舉就能揮動的鐵甲,如今連一下也揮不動了。


    但就算這樣也不能暈過去。莫拉強撐著不讓自己失去意識,使用迴音之力,朝著天空大聲喊道。


    「「「各位!快逃離此處!毒氣要從地底蔓延上來了!雖說我做了應急措施,但切不可在此地久留!」」」


    這份迴音,傳遍了同伴們所在的遺跡各地。


    「喵,就像她所說一樣啊。」


    莫拉的迴音也傳到了與鐵鈷鎳鎢對峙著的漢斯耳中。漢斯因蔓延到地表上的異臭而不住地咳嗽。但這毒氣也沒有更進一步的傷害了,漢斯的身體仍能活動。如果這個計策成功的話,恐怕隻要幾分鍾六花就全滅了吧。


    「哈,沒想到莫拉也挺行的嘛。」


    鐵鈷鎳鎢的臉上浮現出些許困擾的表情。但漢斯知道,毒素在發揮作用,他的身體漸漸變得沒那麽利索了。


    「但是,要說是她的風格的話確實是她的風格。如果她早一點發現的話,說不定就能避免六花的全滅了。明明是關鍵的地方她卻沒做到,真是個蠢笨的女人啊。」


    「喵,話也不是那麽說。至少那家夥替我們爭取到了殺死你的時間。」


    漢斯繼續在周圍數十頭兇魔的縫隙間奔跑逃竄著。局勢絲毫未變,他的戰鬥仍然隻為了苟延殘喘。


    莫拉的迴音也傳入了芙蕾米耳中。真是千鈞一發啊,芙蕾米想著,並發自內心感謝莫拉。虧她能在敵人的重圍之下,命懸一線之際,還能出色地化解危局啊。


    「……六花真是纏人啊,明明我是想讓他們早點解脫的。」


    芙蕾米對狼型兇魔說道。現在自己是背叛六花之人,因此決不能為同伴得救而感到高興。


    「放心吧,芙蕾米,這個毒對兇魔是不起作用的。我們已經確保這個毒對你無效了。」


    狼型兇魔如此說道。


    「這樣的話多茲就成了一個麻煩。它就交給我吧。」


    說完,芙蕾米跑向多茲,擺出射擊姿勢,然後在不引起兇魔們懷疑的情況下稍微射偏了目標。


    「我真是看錯你了,芙蕾米小姐!你把我們這些並肩奮戰的同伴當成什麽了!」


    多茲一邊叫道,一邊稍稍給芙蕾米使了個眼色,表示它察覺到了芙蕾米並不是真心要攻擊自己。芙蕾米沒有向多茲說明真相的時間,但多茲卻知道芙蕾米一邊假裝投降,一邊在計劃著什麽。


    「請放心!距離毒氣蔓延還有些時間!這足夠我們阻止芙蕾米小姐、救出阿德了!」


    洛洛尼亞也向芙蕾米使了眼色,表示一切順利。芙蕾米心想,決不能浪費莫拉爭取來的時間,自己一定要救出阿德雷特。


    芙蕾米將槍對著洛洛尼亞架起。第一發射出的子彈擦過她肩部的鎧甲。在裝填第二發子彈之時,芙蕾米故意露出破綻。


    洛洛尼亞做出一副下定決心的表情,揮動鞭子,襲向芙蕾米的心髒。芙蕾米閉上雙眼,假裝沒注意到洛洛尼亞的攻擊。


    鋒利的鞭子前端貫穿了芙蕾米的胸膛。鞭子在芙蕾米的體內攪動,撕裂著她的心髒。芙蕾米的胸口頓時血流如注,隨後她倒向了後方。狼型兇魔失聲喊道。


    「十七號!別讓芙蕾米死了!」


    上鉤了。芙蕾米想著。


    在後方安全區域觀望著這場戰鬥的特質兇具十七號大驚失色。它的任務隻有一個,那就是不讓芙蕾米死去。因此它火速趕往倒地的芙蕾米身旁。


    包括狼型兇魔在內的大部分兇魔都去掩護十七號了,保護它不被娜謝塔尼婭、洛洛尼亞和多茲攻擊到。


    心髒被剜開的芙蕾米命懸一線。十七號靠近芙蕾米的身體,開始修補她胸前的傷口。


    十七號的能力與其說是肉體的治療倒不如說是修補,它能從自己體內噴出液體,然後轉換為被治療的兇魔的肉體。


    芙蕾米身上的大窟窿瞬間就已經愈合,傷口的出血也止住了。然後十七號開始著手修複損壞的心髒。


    這個


    時候,芙蕾米胸口的印記映入十七號的眼簾。它知道那枚印記的由來。


    十七號並不是備受鐵鈷鎳鎢信任的兇魔。對於第七人是誰、芙蕾米為何誕生這種事,它到現在都一概不知。


    但它卻知曉嵌進芙蕾米胸中的陪葬的製約。


    那是五十多年前,比芙蕾米的出生還要遙遠的過去了。十七號被鐵鈷鎳鎢傳喚過去。那個時候,鐵鈷鎳鎢使用的還是三翅兇魔的肉體。


    在那兒,十七號聽說了擁有神奇能力的兇魔的事,即當某頭兇魔死去時,另一頭兇魔也會立即死去,擁有著名為「陪葬製約」的能力的兇魔的事。不管怎麽琢磨,它都想不出這種能力的用途。


    鐵鈷鎳鎢說,現在它正在仔細研究這種能力。


    憑借聖者之力,能否解除陪葬的製約?憑借兇魔之力,能否解除陪葬的製約?如果能做到的話,要怎麽防止這種情況的發生?


    「在與下屆六花的戰鬥中,這陪葬的製約將會擁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就算有個萬一,也絕對不能讓這個製約被解除掉。


    我必須用盡所有方法來完善陪葬的製約。而在這個研究中,我需要借助你的力量。」


    沒有選擇的餘地,十七號接受了這個命令。


    擁有陪葬製約能力的兇魔,從某頭兇魔的身上摘除極小一部分的肉體,然後把那部分加以改造,再移植入其他兇魔體內。移植的肉體會與受體兇魔的身體同化,然後成為它身體中的一部分。


    之後,當移植源兇魔死去之時,受體兇魔體內的寄生蟲就會察覺這件事。隻要寄生蟲發出特殊的信號,移植的肉體就會變成強力的病原體,從而殺死受體兇魔。


    十七號使用自己的能力去嚐試破解陪葬的製約。但植入兇魔體內的肉體已經與受體兇魔完全同化,甚至已經使受體兇魔的身體本身發生變化。


    即使摘除了病灶,它也會立刻再生。因而十七號斷言,如果連自己都無能為力的話,那其他兇魔更是無從下手。


    對於這個研究結果,鐵鈷鎳鎢感到十分滿意。


    『十七號啊!絕對不能讓芙蕾米死了!』


    狼型兇魔對著十七號喊道。十七號知道狼型兇魔並不是鐵鈷鎳鎢本人。它想,這用不著你說。


    在治療芙蕾米的同時,十七號注意到了一件事。芙蕾米身上被貫穿的地方,正是之前被植入陪葬的製約的病源的部位。這是偶然的嗎?


    在洛洛尼亞攻擊芙蕾米的時候,芙蕾米確實是有些不自然地吃下了攻擊。況且洛洛尼亞的鞭子是徑直襲向芙蕾米的心髒的。


    這該不會是算計好的吧?先假裝叛變,再借由自己的力量來解除陪葬的製約。難道芙蕾米她們真是這麽打算的?


    但也無妨。十七號一邊想著,一邊繼續著它的治療工作。陪葬的製約是解除不了的,不管芙蕾米有何目的,自己要做的事情不會變。


    但十七號看到了驚人的一幕。芙蕾米在心髒被修複的同時,她胸口的刻著的紅色印記也慢慢消失了。


    芙蕾米一躍而起,向著洛洛尼亞他們喊道。


    「成功了!」


    十七號簡直無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它感到難以置信的,不是芙蕾米的再度叛變,而是施加在她身上的陪葬的製約被解除了。本應是完美無瑕的研究,本應不會給現在的行動造成任何影響,卻出現了這樣的結果。


    洛洛尼亞和娜謝塔尼婭開始對四周的兇魔展開攻擊。芙蕾米向十七號擲出炸彈,麵對飛來的炸彈,毫無戰鬥力與應變能力的十七號隻能坐以待斃。


    到底是為什麽。這是十七號臨終前所想的最後一件事。


    兇魔會進化,它們能夠憑借自己的意誌來進化自己的身體。個體的意誌力越強,進化速度就會越快,進化得到的能力也會越強大。


    但有時兇魔也會朝著與自身意誌無關的方向進化。


    過去,曾有一頭兇魔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進化。


    這頭兇魔名為特質兇具六號,也就是生下了芙蕾米的母親。


    它隻擁有生育芙蕾米的能力。生下人類的孩子,為了完成這項原本對兇魔來說根本不可能的事,她失去了所有其它的能力。


    六號遵從鐵鈷鎳鎢的命令,養大了芙蕾米。除此之外它什麽事都不會,也沒有再被交代完成任何任務。它唯一的心願,就是拚上一切保護芙蕾米,確保芙蕾米健康成長。


    在所有兇魔中,唯有它是真心愛著芙蕾米的。


    六號拚命地保護著被虐待、受折磨的芙蕾米,拚命地為她治傷。


    六號無法違抗鐵鈷鎳鎢的命令,即使它知道芙蕾米是黑之徒花以及她被施以陪葬的製約的事情,卻也無法對芙蕾米坦白。


    不久,六號就注意到陪葬的製約正在逐漸侵蝕芙蕾米的身體。對年幼體弱的芙蕾米來說,植入心髒的病魔實在是一個沉重的負擔。


    鐵鈷鎳鎢說不用管,隻要不危及性命,隻要不影響戰鬥,那便沒關係。此外,不許把真相告訴芙蕾米。不管六號有多麽疼愛芙蕾米,它終究是兇魔的一員,無條件服從統帥者的身體本能讓它無法做出反抗。


    因此六號隻能不斷用它的觸角撫摸芙蕾米的心髒。它一邊哀歎自己的無能為力,一邊強忍著違抗鐵鈷鎳鎢的命令、救助芙蕾米的衝動。


    在這樣的日積月累下,六號的身體進化了,連它自己都沒有察覺。不光它自己,鐵鈷鎳鎢與白蜥蜴也沒有發現,任何人都沒有發現。


    它獲得了能夠治療、保護芙蕾米的身體的能力。


    憑借它的力量當然無法完全解除強力的陪葬製約,但它對芙蕾米的胸口日複一日的撫摸也使得陪葬的製約逐漸減弱。


    異於常人的進化速度,與眾不同的能力性質,六號能夠獲得這項能力,幾乎是一個奇跡。


    擁有陪葬製約能力的兇魔在兩年前左右就死了,它是被鐵鈷鎳鎢所殺的。


    鐵鈷鎳鎢察覺到多茲陣營的間諜在刺探自己屬下兇魔的能力,它害怕被間諜知曉陪葬製約能力的存在,於是先發製人,殺死了擁有這項能力的兇魔。


    這樣一來就既不用害怕情報泄露給多茲,也不用擔心擁有陪葬製約能力的兇魔背叛自己、解除芙蕾米身上的咒術,對鐵鈷鎳鎢來說,可謂一石二鳥。


    但如果擁有陪葬製約能力的兇魔還活著的話,或許能注意到自己的能力被削弱一事,從而防止陪葬的製約最終被解除吧。


    「成功了!」


    芙蕾米離開了狼型兇魔的大部隊,與洛洛尼亞她們會合。看到芙蕾米胸口的印記已經完全消失,洛洛尼亞的臉上豁然開朗。娜謝塔尼婭輕輕地握拳慶祝,多茲則是一副「原來如此」的心領神會的表情。


    「多茲!快迴到千裏眼的範圍內!告訴莫拉,我已經不再是人質了!」


    芙蕾米大喊道。多茲點了點頭,便離開了隊伍,跑向了西北方向的某座山。以它的速度,大概用不了幾分鍾就能到了。


    「也記得跟阿德雷特說一聲!」


    芙蕾米再次大喊著叮囑道。


    莫拉仍舊沒法起身,但她堅持緊握著結界的樁子,戈爾道夫則是拚命地防禦襲來的兇魔。莫拉的體力已經到了極限。噴出地表的毒氣正逐漸侵蝕著全身,這個結界已經維持不了多久了。


    突然間,多茲跑進了千裏眼的範圍之內。在這之前,同伴們身居何方、在做什麽,她都無從得知。這可真是上天的恩賜啊,莫拉如此想道。


    多茲用細小的聲音說道,請用迴聲的能力告知阿德雷特,芙蕾米已經不再是鐵鈷鎳鎢的人質了,現在即使打倒鐵鈷鎳鎢,芙蕾米也不會死去。


    還有,現在立刻執行作戰計劃。莫拉聽到


    這些之後便使出迴聲之力,再次向天空大喊。


    「「「阿德雷特!能聽到嗎!芙蕾米已經得救了!」」」


    毒素在全身遊走,視野變得模糊。盡管如此漢斯也始終沒把目光從鐵鈷鎳鎢身上移開。他相信一定會有機會逆轉局勢,所以現在絕不能疏忽大意。


    「……真的嗎?」


    鐵鈷鎳鎢在與身旁的一頭兇魔說了些什麽之後,放聲大笑。


    「哈哈哈!那可真是太厲害了!真是傑作啊!到底發生了些什麽!」


    鐵鈷鎳鎢笑了一陣後,轉向漢斯。


    「告訴你個好消息吧,給我聽著,施加在芙蕾米身上的陪葬的製約已經被解除了。如今就算我死了,也傷不了芙蕾米一分一毫。」


    「喵,真的?」


    漢斯沒法立即相信。但就在此時,遠處傳來了莫拉的山之迴音。漢斯因此確認了剛才鐵鈷鎳鎢所說並非戲言。


    「真是難以置信啊!當初,為了不讓陪葬的製約被解除,我可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的,但結果還是失敗了。哈哈哈,這簡直就是奇跡啊。」


    盡管自己的策略已經被破解,鐵鈷鎳鎢仍放聲笑著。漢斯知曉這其中的緣由。


    那便是一切已經太晚了。


    如果阿德雷特再多堅持一會兒的話,就能夠殺死鐵鈷鎳鎢了。如果芙蕾米早些成功的話,就能救出阿德雷特了。但哪邊都沒能趕上。


    即使知道自己的話語傳到不到對方那裏,漢斯還是大喊道。


    「你們快放棄作戰計劃吧!計劃早就已經露餡了!」


    看到漢斯這副樣子,鐵鈷鎳鎢又笑了起來。


    「這是徒勞的。她們現在還固執於救迴阿德雷特一事。如果她們選擇逃跑的話,說不定我還會下手輕點。」


    漢斯再次大喊,這次是對著被吞進河馬型兇魔體內的阿德雷特。


    「阿德雷特!快起來戰鬥!就算殺了鐵鈷鎳鎢,芙蕾米也不會死了!」


    鐵鈷鎳鎢笑著說道。


    「沒用的。他,已經什麽都聽不到了。」


    在兇魔腹中的阿德雷特,仍沉浸在深深的自責之中。


    從剛才開始他就覺得唿吸困難。他知道,真正的原因並不隻是被兇魔吞入腹中,還有吸入毒氣的影響。是隻有自己受毒氣影響,還是漢斯和其他的六花們也一樣呢?


    此時,一隻觸手伸向阿德雷特的身體。當觸手上的針刺入阿德雷特的身體時,他的唿吸一下子變得輕鬆了。看來是給自己注射了解毒劑,但他卻不懂用意何在。


    但這些對阿德雷特來說已經無所謂了。倒不如說,苟延殘喘下去才是更痛苦的事。芙蕾米以外的六花們已經被全滅了吧。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自己無能為力。即使忤逆鐵鈷鎳鎢也沒有意義。因為自己僅僅是鐵鈷鎳鎢的玩具罷了,根本沒有任何能做到的事。


    阿德雷特想起了芙蕾米的事。背叛了六花的她能夠被兇魔們所接納嗎?殺死了眾多兇魔的她能夠被原諒嗎?芙蕾米說過她隻想幫助阿德雷特一人,這些話不會招致兇魔們的反感嗎?


    阿德雷特發自內心祈禱芙蕾米能夠獲得寬恕。


    不知為何,鐵鈷鎳鎢還在操縱著自己。自己對芙蕾米的愛,與被抓獲前一樣,毫無改變。


    「……拜托了,芙蕾米。一定要幸福啊。」


    阿德雷特呢喃著。即使世界毀滅,芙蕾米仍能得到幸福。這是唯一能安慰自己的事。就算知道這份喜悅是來源於虛偽的愛,自己也能得到些微的救贖。


    雙耳被塞住,阿德雷特完全聽不到外麵發生的事。


    他對此也沒興趣。縱使知道,身為鐵鈷鎳鎢的玩具的自己,也什麽都做不到。


    事情幾乎在同一時刻發生。在多茲從千裏眼的範圍裏迴來的同時,芙蕾米向全員傳出了信號。


    洛洛尼亞把作為引爆裝置的摔炮砸向地麵。與此同時,火光四起,火勢漸大,頃刻間森林便化為火海。


    在裏麵應該有三百頭左右的兇魔。火光衝天,遠處傳來兇魔們的慘叫聲。


    看到了!傳令兇魔已摔落在地麵上。芙蕾米用事先準備的火藥燒傷了它的翅膀,使它喪失了飛行能力。


    芙蕾米的火槍射穿了狼型兇魔旁邊的特質兇具二十四號。洛洛尼亞和娜謝塔尼婭為了阻截豹型兇魔以外想要傳令的兇魔,分別鎮守東西兩側。


    之後隻要等待豹型兇魔去傳達狀況就好了。多茲聚精會神地監視著豹型兇魔的行動。


    但豹型兇魔巋然不動,而狼型兇魔也沒有向它搭話的跡象。


    「……騙人的吧。」


    芙蕾米低聲自語。


    大火吞沒森林的同時,戈爾道夫開始行動了。他背著筋疲力盡的莫拉,裹著從阿德雷特那裏收下的防火布。


    在瞬間化為火海的森林裏,兇魔們痛苦不堪。大部分的兇魔雖想逃出森林,卻被到處蔓延的火蛇所阻擋,命喪黃泉。即使它們在火焰的縫隙間穿梭,也會與其他同伴相撞,無法逃過此劫。


    隻有裹著防火布的戈爾道夫能在火海裏穿行自如。雖說他的鎧甲被燒損,皮膚被燒焦,也不至於造成致命傷。


    但是,在他即將逃出火海範圍的刹那。


    「唔!」


    戈爾道夫遭受了來自樹蔭與林間的縫隙的攻擊。他感到十分驚訝。這樣看來,隻能是我方的逃跑路線提前泄露,敵方做好了埋伏。


    如果是平時的自己,利用敵人攻擊的破綻逃跑是做得到的。但現在戈爾道夫的身體被毒素侵擾,動作確實變得有些遲鈍。


    豹型兇魔什麽時候行動呢?芙蕾米一直在等待著那一刻。如果現在不殺了鐵鈷鎳鎢的話,就救不了阿德雷特了。


    「芙蕾米小姐!快撤退吧!計劃已經失敗了!」


    多茲大喊道。但是芙蕾米還不想撤退,她仍繼續與襲來的兇魔們戰鬥著。


    狼型兇魔露出得意的笑容。作戰計劃果然已經被看破了。還是說被抓的阿德雷特透漏了情報?抑或是鐵鈷鎳鎢猜到了我方這一手?


    「……多茲、洛洛尼亞、娜謝塔尼婭,你們快逃!」


    芙蕾米喊道。她還無法放棄救出阿德雷特一事。


    「你一個人留下來又能怎樣!」


    多茲說道。洛洛尼亞把作為撤退信號的摔炮砸向地麵,給不在此地的夥伴們傳達撤退的指令。


    「芙蕾米小姐!你快逃吧!」


    洛洛尼亞喊道。但同時,她不斷思考。還有其他能找到、救出阿德雷特的辦法嗎?


    七零八落的兇魔們慢慢迴到假大本營。敵方的包圍步步緊逼。


    兇魔腹中,不斷祈禱芙蕾米的幸福的阿德雷特的表情突然陰沉了下來。


    有什麽不對勁。阿德雷特迴想至今為止發生過的事。但此時腦袋實在不好使。阿德雷特筋疲力盡,放棄了努力。


    盡管如此他的思緒仍未中斷。在他心中殘留的唯一一份思念,希望芙蕾米得到幸福的那份心願,驅使著阿德雷特繼續思考。


    他逐一迴溯鐵鈷鎳鎢對他說過的每一句話,哪怕這些話僅是迴想起來,便讓他痛苦萬分。


    「……!」


    阿德雷特察覺到了問題的所在,那便是被告知芙蕾米已投降之後的事。


    如果芙蕾米確實投降了的話,她應該會說出作戰計劃的內容。但鐵鈷鎳鎢卻堅持從阿德雷特的口中問出情報。


    當然,也有可能是鐵鈷鎳鎢知道作戰計劃的內容後,仍然想撬開阿德雷特的嘴。但是當阿德雷特說出一切之後,鐵鈷鎳鎢身旁的山羊型兇魔曾低聲說道,總算說出來了。


    「……可惡。」


    阿德雷特


    明白了其中的原委。


    芙蕾米並不是真的投降。一切隻是鐵鈷鎳鎢的謊言?抑或芙蕾米是假裝投降?不管是何種原因,芙蕾米現在仍會繼續和兇魔們戰鬥。


    「怎麽會這樣。」


    阿德雷特歎氣道。他對芙蕾米的固執感到幾分生氣。對她而言,想要獲得幸福,隻有投降並迴到兇魔中去這一個選擇。但她卻堅持著毫無意義的戰鬥。


    阿德雷特已經斷送了打敗鐵鈷鎳鎢的可能性。不,從一開始就不可能贏過它。因為這場戰鬥,始終在鐵鈷鎳鎢的掌握之中進行。


    「別逞強了,芙蕾米。快投降吧。」


    再繼續反抗下去的話,說不定她永遠無法迴到兇魔身旁、得到兇魔們的寬恕了。


    對阿德雷特而言,芙蕾米的幸福是他唯一的心願。即使世界毀滅,隻要芙蕾米能得到幸福就好。這樣的想法,是他唯一的救贖。


    此時,阿德雷特迴想起來了,在分頭追趕漢斯之前,讓芙蕾米製造的火藥板。那是當到了迴天乏術的時候,可以用來下達投降的指示的東西。而那個東西現在就藏在阿德雷特的腰帶中。


    他嚐試活動被拘束的手腕,結果,手腕被觸手束縛得更緊了。河馬型兇魔是在執行命令,不讓阿德雷特逃脫。


    「別這樣,我是想勸說芙蕾米投降。這也是為了你們好啊。」


    觸手的力度沒有絲毫減弱。河馬型兇魔是聽不到呢,還是根本沒想聽自己說話呢?


    「……唔。」


    阿德雷特拚命拉扯著觸手,終於把手伸進了腰袋。他抓住從芙蕾米那裏要來的火藥板,用指甲費勁地刮著它的表麵。金屬板一旦爆炸,芙蕾米就會知道,然後她便會投降。


    但是,並沒有爆炸發生。阿德雷特還在想火藥板是不是被弄濕了,突然間,他察覺到了些許異樣。


    沒能讓它爆炸,阿德雷特卻發現其表麵有輕微的刻痕。他感到有些奇怪,但還是繼續擦拭它。不久,手指能感到一些突起的東西,那似乎是細小的文字。


    芙蕾米能在手中生成火藥,並定型成塊,並且她能自由決定火藥塊的形狀。那麽,她也應該可以製作表麵刻有文字的火藥板。阿德雷特撫摸著文字,讀了出來。


    第一行這麽寫著:


    『開什麽玩笑,才不投降。』


    阿德雷特繼續活動手指,讀出了第二行的文字。


    『我會戰鬥至死的,直到最後一刻。』


    「……混蛋家夥。你是為了什麽在戰鬥啊。」


    阿德雷特感到深深的絕望。誰來殺了我吧,他轉而這樣想。親手毀滅了世界,卻連唯一一個深愛的人都保護不了,這殘酷的事實讓他心痛難耐。


    「已經夠了!讓我死了算了!拜托了!殺了我!求你了!」


    阿德雷特大喊道,但他的聲音無法傳達給任何人。


    芙蕾米現在還在戰鬥吧,還在為了救出阿德雷特、打倒鐵鈷鎳鎢而繼續戰鬥著。


    「芙蕾米……別這樣了。你到底是為了什麽堅持戰鬥啊。」


    隻能逃跑了。當芙蕾米做出這個判斷,已經是確信作戰失敗三分鍾之後的事了。事到如今逃跑的話阿德雷特一定會死。這個想法讓芙蕾米變得猶豫不決。


    「已經被完全包圍了!再這樣下去就真的逃不掉了!」


    被多茲的話所催促,芙蕾米總算朝逃跑方向邁出腳步。如果在這裏被一網打盡,就更談不上去救阿德雷特了。


    就是這短暫的三分鍾的耽誤,卻成為六花們的致命錯誤。


    三人和多茲向著它殺開的突破口逃跑,但在那前方還有許多兇魔把守。芙蕾米想用炸彈來瓦解敵人從而逃跑,但左右兩側也出現了敵人的身影。


    擊潰了兩側的敵人,後方又趕來增援。防住來自後方的攻擊,前方的敵人卻又繼續襲來。


    「這下糟了!估計連我們的逃跑路線也被掌握了!」


    多茲喊道。


    「估計我們會合的地點也已經被部署了兵力。我們隻能選擇逃去其他地方了。」


    「但不把這件事告知茶末小姐和莫拉女士她們的話……」


    「……我們光是保住自己性命就已經竭盡全力了。」


    一邊與兇魔戰鬥,芙蕾米一邊苛責著自己。如果早些做出決斷,至少還可能活著逃出去。


    洛洛尼亞的鞭子與娜謝塔尼婭的劍刃,動作都變得遲緩。雖說自己安然無恙,但她們卻逐漸顯露出中毒的跡象了。自己一直考慮著阿德雷特的事,卻沒有意識到她們所麵臨的危機。


    這時,一邊罵著汙言穢語一邊揮舞鞭子的洛洛尼亞靠了過來。


    「芙蕾米小姐,請不要放棄。」


    洛洛尼亞喃喃細語道。聽到鼓勵,快要被後悔與自責擊垮的芙蕾米重新振作了起來。逃出去,活下去,然後繼續戰鬥。隻要還活著,就一定可以找出打破僵局的辦法。


    已經不行了。如果是平時的洛洛尼亞,應該會叫著這樣的話癱坐到地上吧。但現在,她一邊大喊一邊繼續著戰鬥。


    目前的情況不能更糟糕了。毒素在體內蔓延。光是戰鬥,自己就已經竭盡全力,根本無暇顧及解毒。


    盡管如此,身邊還有同伴。雖說光靠自己一人確實什麽也做不了,但大家齊心協力的話,一定能夠扭轉乾坤。自己現在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相信夥伴並戰鬥下去。


    隻要大家還沒放棄,自己就不能氣餒。


    雖然被兇魔阻擋,戈爾道夫還是繼續揮舞著長槍。他的目標是東南方向的遺跡中心區域。娜謝塔尼婭她們可能會在那裏。


    戈爾道夫心想,為何自己生來便如此強大呢?


    在過去,他曾詛咒過過於強大的自己。但現在他知道了,正因為他與生俱來的強大,才能夠保護得了想要守護之人。


    作戰計劃已經失敗了。那麽,必須讓所有同伴全身而退才行。這件事,除了自己沒有人能做到。


    「「「阿德雷特!快逃啊!作戰計劃已經失敗了!」」」


    在戈爾道夫的背上,莫拉繼續使用著迴聲之力。她支撐著自己氣若遊絲的意識,嚐試著向阿德雷特傳達現狀。


    還有自己能做到的事。要死,得等一切做完再說。


    漢斯感覺到了指尖的麻痹感。他正逐漸喪失平衡感。全身的疲勞與不斷吸入體內的毒素,都在折磨著漢斯。


    絲繭之中,戰鬥仍在持續。現在,漢斯還活著就已經很不可思議了。


    鐵鈷鎳鎢把手靠在耳背,聽著遠處傳來的戰鬥的聲音。


    「那些家夥好像還在堅持,真是群想不開的人。六花也是,你也是。但我並不討厭這樣的家夥。」


    鐵鈷鎳鎢笑道。


    「簡直就像阿德雷特一樣。」


    被比喻成那個笨蛋真讓人不爽喵。漢斯內心想道。


    兇魔腹中的阿德雷特陷入思考。如果芙蕾米誓死不投降的話,自己應該做什麽?


    隻要陪葬的製約還在,就不能殺死鐵鈷鎳鎢。在這場戰鬥中,找出解除製約的辦法是不可能的。通過真實之書可以確信,連鐵鈷鎳鎢自己都不知道解除製約的方法。


    黑之徒花的發動是無法阻止的。而非要阻止的話,隻有兩個選擇,殺了鐵鈷鎳鎢,或是殺了芙蕾米。這樣看來,自己是無法保護芙蕾米之外的六花的。


    如果選擇逃離這裏的話,芙蕾米本人和阿德雷特能夠活下去。鐵鈷鎳鎢說過,自己所擁有的第七枚紋章,不會因黑之徒花的力量而消失。


    但那會變成什麽局麵?靠自己和芙蕾米兩人戰鬥到底嗎?避開鐵鈷鎳鎢,僅憑兩人的力量去打倒魔神嗎?


    不可能的。的確,芙蕾米很強


    。但要打倒剩下所有的兇魔是不可能的。


    即使自己是地上最強,也沒有任何意義,畢竟自己隻是鐵鈷鎳鎢的玩具罷了。


    「我,根本鬥不過鐵鈷鎳鎢啊……」


    阿德雷特低聲呢喃。對他而言,這是不可動搖的事實。不管想出什麽策略,使用什麽道具,都對鐵鈷鎳鎢起不了作用。被鐵鈷鎳鎢創造出來的自己,根本不可能贏得了它。


    阿德雷特哭了,他像孩童般哽咽起來。就這樣下去的話芙蕾米會戰鬥至死的。阿德雷特拚命扭動身體,想要擺脫觸手的束縛,但他的身體卻被綁得更牢,根本無法移動。


    「拜托了……請守護、守護住芙蕾米吧。世界、已經、無法拯救,所以至少、請守護住芙蕾米……」


    但他的聲音傳達不到給任何人。阿德雷特仿佛要把眼淚哭幹。


    「你到底是為了什麽而戰鬥啊!芙蕾米!」


    在阿德雷特說這句話的時候,手指在火藥板上滑動起來。然後,他發現在離前兩行文字稍遠一點的地方,刻著第三行的文字。


    『我一定會讓你幸福的。』


    「……真是笨蛋。」


    阿德雷特低聲呢喃。這一行文字,讓他明白了芙蕾米戰鬥的理由。那就是她無法對守護著自己、喜歡著自己的阿德雷特棄而不顧。正因為她從不輕易向他人敞開心扉,阿德雷特才更加能體會到這字裏行間所蘊含的情感。


    但是,自己並沒有被保護的價值,也沒有得到幸福的資格。因為自己已經被鐵鈷鎳鎢所操控,選擇了背叛同伴、毀滅世界。


    如果芙蕾米的願望是阿德雷特的幸福的話,那這份心願便絕對無法實現。如果阿德雷特的幸福是芙蕾米的幸福的話,那芙蕾米便絕對無法得到幸福。


    早在很久之前,芙蕾米獲得幸福的道路就已經斷絕了。


    「唔!」


    觸手勒緊了阿德雷特的身體,壓折著他的骨頭,讓他全身無法動彈。幹脆就這麽纏得我氣絕身亡吧,阿德雷特想道。


    全身的骨骼嘎嘎作響。阿德雷特想,這次是真的結束了嗎。一些過去的迴憶在腦海中快速閃現,細細看去,滿滿的都是芙蕾米。


    與芙蕾米的初次見麵。在霧幻結界把她劫為人質並逃跑。在昏厥山地緊緊相擁。在命運神殿請求自己幫助她。


    最後,浮現在腦海中的,是幾小時前和芙蕾米的對話。但感覺好像是遙遠的過去了。


    『無論發生什麽,都要能笑得出來。因為對我來說這就足夠了。』


    此時,本來還在哭泣的阿德雷特的臉上浮現出了笑容。


    這個表情應該還沒給芙蕾米看過。微笑,這是現在的阿德雷特能為芙蕾米做的唯一一件事。


    「!」


    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阿德雷特的身體擅自行動起來,開始反抗觸手的捆縛。本來快被折斷的手腕,也反過來扭抓住對方。


    我真是個笨蛋啊,阿德雷特自嘲道。難道還打算反抗嗎?明明自己隻是鐵鈷鎳鎢的玩具,假冒的地上最強而已。


    心裏明明清楚眼前隻剩下絕望,但一露出笑容,力量就又湧現出來。


    「……可惡。」


    現在自己唯一剩下的,就是希望芙蕾米幸福的這份執念,也就是被鐵鈷鎳鎢植入的虛偽的愛。僅此而已。


    但是,芙蕾米在火藥板上寫著,一定要讓自己幸福。如果那便是芙蕾米的心願的話,如果那便是芙蕾米的幸福的話,那自己就必須要得到幸福。為此,必須要繼續戰鬥下去。


    不可能的。阿德雷特感受到的痛苦越是強烈,他就越是明白這一點。


    但就算不可能,阿德雷特也堅持戰鬥著,繼續反抗著觸手的力量。


    自己沒能成為地上最強的男人,也沒能成為拯救世界的勇者。估計,也沒辦法為姐姐與摯友報仇雪恨,或者給芙蕾米帶來幸福。


    明知如此,阿德雷特還是繼續抵抗著。


    那是四年前左右的事。鐵鈷鎳鎢和身為心腹的三翅兇魔交心。在那個時候,鐵鈷鎳鎢說決定要把阿德雷特作為第七人培養,但這個決定,三翅兇魔怎麽也無法接受。它強硬地要求鐵鈷鎳鎢說明其中的緣由。


    「好吧,我來告訴你說。那是因為,阿德雷特並不具備任何天分。」


    三翅兇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己毫無天分,阿德雷特對這一點非常清楚,清楚到痛苦的程度。盡管如此,他還是永不言棄。這就是我選擇他的理由。」


    三翅兇魔完全無法理解。


    「當擁有遠大目標時,無論是誰都會想,自己一定做得到。因此他們開始行動。但說到底,那樣的人終究無法越過『不可能』這道坎。


    而能夠做得到這件事的,隻有明知毫無勝算卻還能迎難而上的人。既沒有天分,也沒有勝算,盡管如此也不放棄挑戰。隻有擁有這樣的意誌的人,才能把不可能化為可能。」


    「阿德雷特就是您所說的那類人嗎?」


    鐵鈷鎳鎢點了點頭。


    「阿德雷特就是永不言敗,即使知道不可能仍不斷挑戰的人。這樣的人唯有他一個。我堅信,他所擁有的意誌力,遠遠超越才能、天分那樣的東西。


    因此,我選擇阿德雷特·麥亞。」


    「芙蕾米!」


    阿德雷特大喊道。觸手被他扭折、扯斷。手腕得到解放,腳上的觸手也逐漸減輕了力度。


    阿德雷特已不再去想自己被鐵鈷鎳鎢所操控這迴事。就算這是假的,也無所謂。在這一瞬間,阿德雷特確確實實是愛著芙蕾米的。


    阿德雷特向著兇魔的嘴匍匐前進。觸手拉扯著他的身體,想要把他拖迴體內。雖然骨骼被壓擠、頭發被拉扯,但盡管如此,阿德雷特的上半身還是掙紮著從兇魔的口中探了出來。


    「我,一定會給你幸福的!」


    阿德雷特一拳砸碎了河馬型兇魔的眼睛,這令它嚎啕大叫、倒地翻滾。阿德雷特順勢滾到了地麵上。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與被吞入兇魔體內前一樣的景象。


    但阿德雷特看到了,鐵鈷鎳鎢動搖的表情,和漢斯仿佛在叫喊著什麽的樣子。他到底在說些什麽,自己根本聽不清。


    兇魔從身後襲向阿德雷特,想要抓住他。阿德雷特一個前滾翻躲過了攻擊。這一下甩落了部分堵塞在耳朵裏的觸手分泌的粘液,阿德雷特恢複了部分聽覺。


    「「「雖然……失敗了……但……」」」


    莫拉在用迴音之力大喊,但阿德雷特沒有意識到,同時也聽不太清楚。


    「……得……得救了喵。」


    漢斯在喊些什麽,聽得不是很清楚。於是阿德雷特清了一下耳朵。之後,聽力恢複正常。


    「「「快跑啊阿德雷特,芙蕾米被救出了,但計劃失敗了!」」」


    盡管聽到了莫拉利用迴音之力傳來的話,但一時自己還是無法相信。他呆若木雞。此時,衝過來的漢斯防下了襲向阿德雷特後背的兇魔。阿德雷特向漢斯確認道。


    「得救了嗎?芙蕾米她……」


    「我聽說了。那家夥好像靠自己總算搞定了喵。」


    「也就是說……」


    阿德雷特把目光投向了距二人一段距離、擺出戰鬥架勢的鐵鈷鎳鎢。


    「芙蕾米已經不會死了嗎?那殺了鐵鈷鎳鎢也無所謂?」


    漢斯肯定地點了點頭。阿德雷特的肩膀不禁顫抖。隨後抑製不住自己地放聲大笑。


    「看起來,隻有這次,不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呢。」


    東方的天邊泛起魚肚白,黎明即將到來。


    阿德雷特有種預感。能看到太陽再次升起的,是鐵鈷鎳鎢?


    還是自己?隻能是其中一個吧。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六花的勇者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山形石雄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山形石雄並收藏六花的勇者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