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逃過一劫了啊。)


    有一隻兇魔位於地下迷宮之內。


    它此刻改變了身體的外觀,將皮膚化為與石磚同色,體型則是壓成扁平狀,像是地毯一樣緊貼在地上。


    它具有偽裝的能力,但並非像兇具二十六號那樣完美的隱身能力,隻要在一旁仔細觀察的話,馬上就會穿幫。


    然而,現在就連用千裏眼之力看遍整座神殿的摩菈都沒有注意到它的存在。因為神殿內的迷宮實在太過廣大,即便是她也無法一手掌握所有狀況。


    當不使用偽裝能力時,它的外型是一隻白色蜥蜴。在六花前往神殿的路上出現在芙雷米與亞德雷麵前,並且將亞德雷引誘至圈套中的正是這隻兇魔。


    指揮這附近一帶兇魔的也是它。


    這隻被稱為特質兇具三十號的兇魔,是能力受到泰格狃認可授予編號的其中一隻。泰格狃看上的是它的偽裝與情報搜集能力,還有最重要的智慧。並非隻會等著泰格狃下令,而是自己去思考然後做出有利於泰格狃目的的行動,許多兇魔都不擅長的這件事,由它做起來可以說得心應手。


    (該死………活下來的隻有我一個嗎?)


    守著神殿的兇魔除了三十號以外全軍覆沒了,理由是最初負責發號施令的兇魔下了舍命突擊的指令。當那隻指揮官兇魔陣亡之後,才由三十號接下統帥全軍的使命。


    它指揮兇魔們分散開來,同時設下陷阱想阻擋六花。本來差一點就能讓亞德雷身負重傷,到頭來仍然是白忙一場。


    於是它拋棄部下自己一個逃跑了,一邊用偽裝能力躲過摩菈的千裏眼,一邊製造神殿周邊的兇魔已經全滅的假象。然後搶在六花之前從門縫躲進這座神殿,並一直潛伏在此等待。


    「還有幾個辦法可以阻止。一個是和其他聖具一樣要求啟動者本人停下它,不然就是殺掉啟動者,這我在霧幻結界時也說過了。另一個則是直接破壞聖具本體,不過對此我有個地方相當在意。」


    貼黏在地上的三十號正在聽六花們的談話聲。


    它除了偽裝能力以外還有另一種能力,那就是它全身都等同於聽覺器官,所以擁有優於一般人類數百倍的聽覺。即使那些位於迷宮中的人類隻是用普通的聲量對話,三十號要清楚聽到內容根本是輕而易舉。


    超常聽力與偽裝,它所擁有的能力隻有這兩項,本來要成為擁有各種特殊能力的「特質兇具」,似乎還有點不夠格。


    「三十號………六花現在在做什麽?」


    一股細微的聲音在三十號身旁響起,原來那裏還有另一隻兇魔。


    特質兇具十四號,從編號來看它的地位高於三十號。在半天前收到六花即將來到此地這個消息的它並未參加守護神殿的戰鬥,而是一直潛伏在迷宮之內。


    「仍然和我剛才說的一樣,他們聚集在迷宮最深處的房間調查裏麵的東西。調查的內容包括持花聖者,還有關於泰格狃大人的殺手鐧………也就是所謂黑之徒花的事。」


    「黑之徒花………那究竟是什麽玩意?聽都沒聽過啊。」


    它們以摩菈無法察覺到的微小聲量交談。


    它們從泰格狃那裏收到的命令隻有保護好這座神殿,就隻有如此。


    它們既不知道第七人是誰,也不知道從剛才開始不時出現在六花對話中的黑之徒花為何。就連持花聖者就在神殿之中這件事,也是剛才從六花的對話中聽來的。


    泰格狃的行事作風相當神秘,隻會傳達給部下的兇魔們最低限度的情報。它的領導方針是要求部下乖乖聽命行事,而不許兇魔們去想命令本身及背後的意涵。


    泰格狃一定再度下達下一道指令,因此兩隻兇魔現在隻需靜靜等待即可。


    「不能說完全沒有。我們解讀出剩下的神言是透過一種名為『蟲儀刻印』的方法記錄下來。」


    一個懷念的聲音傳進三十號的聽覺器官中,是芙雷米。三十號不禁迴想起至今大約一個多小時前發生的事。


    (傻孩子,你難道………還在猶豫該不該殺了我嗎?)


    這隻被稱為三十號的兇魔過去曾與芙雷米共同生活過,同時也是扶養她長大的家族成員之一。


    距今十八年前,當時它還是一隻沒有獲得編號,微不足道的小小兇魔。所以當突然遭到泰格狃傳喚時驚訝的心情,它至今仍記憶猶新。


    當它行完既定的問候禮之後,泰格狃說:


    「我現在要對你下一道相當艱難的任務。這任務必須具備足夠的智能、演技以及體會人心的能力,我的部下之中能勝任的隻有你啊。」


    接著它被帶到一處狹窄的洞窟,在裏頭的是特質兇具六號。在泰格狃的部下中,六號的地位極為特殊,特殊到持有的能力與使命都是機密中的機密。


    此時在六號身邊的,是一隻出生不到數個月的幼小兇魔。一隻外表與人類相近,醜到不能再醜又詭異的兇魔。


    泰格狃先是叫六號離開洞窟,接著對三十號解釋。


    這隻幼小兇魔的名字叫做芙雷米·史披德洛。一聽到這裏,馬上出現了兩個使它相當不快的理由。一是獲得個別名字這件事對兇魔來說乃是至高無上的榮譽,而區區一隻出生沒多久的兇魔竟能得到這個榮譽。二是這隻幼小兇魔名字中竟帶有姓氏這種毫無意義的部分,這樣豈不是跟可恨的人類沒有兩樣嗎?


    「這孩子是人類與兇魔之間生下的,精神層麵大概與人類相近吧。


    好了,現在我有兩件任務要交給你。一件是在二十年之內,扶養這孩子成一名強大到足以與我相抗衡的兇魔。」


    不可能,它沒有如此迴答。因為既然泰格狃如此下令,代表這件事是可能辦到的。


    「另一件則是當這孩子能獨當一麵之後,我希望你能讓她變得憎恨兇魔。


    不能隻有『討厭』這種程度,我要你讓她對兇魔恨之入骨,達到不惜拚命也要殺光兇魔的程度。」


    要將她培養成一名超越泰格狃所有部下的強悍兇魔,然後再使她憎恨起兇魔。麵對泰格狃這一道難以理解的命令,三十號選擇不多加過問。


    「其實啊,我是打算要讓那個六號來執行這個任務。但是很不幸的,六號它變得不太對勁。雖然當時命令它去愛這孩子的人是我,六號卻有點愛過頭了,愛到甚至連我的命令及對魔神的忠誠心都要忘記了。」


    泰格狃歎了口氣。此時搖籃中的芙雷米看到在地上爬的三十號,臉上露出了笑容。泰格狃一邊溫柔地哄著她,一邊繼續說:


    「好啦,你會怎麽做呢?要怎麽使這孩子變得強悍,再讓她憎恨兇魔呢?」


    三十號看著泰格狃溫柔哄著芙雷米的模樣沉思了一會兒。它過去曾管理過那些成了家畜的人類,所以對人類的心理多多少少有些認識。


    「首先讓她愛上兇魔吧,然後教導她要替兇魔有所貢獻努力變得強悍。最後,再以能讓她對我們恨之入骨的方法背叛她。」


    「很好,就是這樣!我在找的就是能想出這個辦法的兇魔,就是能想到和我所想的最佳解答如出一轍的兇魔啊。」


    此時,泰格狃臉上浮現了一個連發誓效忠於它的三十號,都會不寒而栗的殘忍笑容。


    「你能辦到吧?」


    三十號靜靜地點了點頭。


    自從接下了這個任務,它得到了特質兇具三十號的名稱和編號,而往後在芙雷米不在的地方,大家都稱它為三十號。


    三十號另外也被分配到兩隻部下,雖然它們和三十號一樣擁有獨立思考與說話的能力,掌握指揮權的仍然是三十號。一隻叫紅螞蟻,另一隻則稱為貫嘴鳥,它們三隻的任務就是成為芙雷米的家人並且


    假裝愛著她。


    接著三十號甚至要求留本該遭到廢棄處分的六號一命,它當時有權那麽做。獲得了許可後,三十號便將六號納入自己的麾下。因為三十號認為,多一隻真正愛著芙雷米的兇魔在一旁是必要的。


    泰格狃也額外給了一隻狗與芙雷米一起生活。讓這隻大狗側躺後再將臉埋進它腹部不停磨蹭打轉的動作,是幼小的芙雷米最愛玩的遊戲。


    四隻兇魔就這樣在位於魔哭領一角的洞窟內扶養芙雷米長大。在她懂得說話之前,它們以人類的方式照顧著她。那時的芙雷米是一個愛笑又活潑的孩子,從人類留下的育兒經驗來看,她比起一般的人類孩童還要活潑好動。


    四隻兇魔專注在扶養芙雷米這件事上。相較於三十號與它的兩隻部下每天都對這個任務感到惡心想吐,六號則是打從心底感到幸福。


    接著當芙雷米三歲的時候,三十號開始著手進行它的計劃。


    首先讓她體會恐懼。


    三十號讓芙雷米離開洞穴中的房間去見其他兇魔。然而兇魔們最先展現給芙雷米看的,是殺意以及食欲。


    其他的兇魔們一看到她便發出厭惡的嘶吼聲,並張開它們滴著口水的血盆大口。三十號則是躲在一旁看著事情經過。


    本來還以為這些兇魔們是在跟自己玩的芙雷米,不一會兒也總算了解到現實。即便是年紀尚幼的芙雷米,仍然能理解死亡的恐懼以及自己完全不被愛著的殘酷事實。毫無反抗之力的芙雷米隻能攤坐在地,看著尖銳獠牙無情地往她刺來。


    三十號直等到恐懼深植在芙雷米心中,恐怕一輩子都無法抹滅的瞬間才出手救她。


    「………你們在對奉泰格狃大人的命令誕生的兇魔做什麽?」


    三十號最後叼著因恐懼動彈不得的芙雷米迴到房間內。自從那時候起,芙雷米相當害怕走出房間。


    這一切當然都是三十號安排的戲碼。不過即使它不特意吩咐,其他兇魔仍會做出相同反應。


    下一步,讓芙雷米體會憤怒。


    那些負責管理家畜的兇魔們開始圍住芙雷米住的洞窟,並日夜不斷地發出怒吼。這也是三十號要它們做的,同時當然不忘要它們千萬別泄漏秘密。


    你這個人類的孩子給我老老實實像人類一樣當隻畜牲!管你是挖洞搬石頭還是生孩子來給我們吃都好!不,幹脆你直接給我們吃了吧!


    對於這個舉動,六號與三十號反抗道:「我們是奉泰格狃大人之命培育芙雷米,才不會聽你們的話!」結果其他兇魔竟開始攻擊芙雷米的家人們。


    由於芙雷米的家人皆是一些戰鬥力低下的兇魔,因此隻能單方麵遭到其他兇魔啃咬、穿刺或是痛毆,毫無還手的餘地。


    芙雷米則隻能躲在洞窟的一角不停顫抖,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生。


    芙雷米漸漸成為一個不會笑的孩子。自從她過了五歲之後,三十號就再也沒有看過她露出笑容過。


    三十號與兩隻部下就在這樣的生活中繼續假裝愛著芙雷米。


    她是一個不輕易掉淚的孩子。她隻會緊晈嘴唇晈緊牙根,將所有痛苦都往肚裏吞。


    為什麽自己會被大家討厭呢?芙雷米曾這樣悲傷地提出疑問。


    「因為你外表看起來是人類啊,這是沒辦法的事。」


    三十號解釋完後便摟住芙雷米。


    那為什麽我會長成人類的樣子呢?


    「這是泰格狃大人下的命令喔。」


    明明是這樣其他兇魔怎麽還會討厭我?泰格狃大人好過分喔!為什麽不跟大家說要喜歡我呢?


    一聽到芙雷米這樣說,三十號馬上給了她一個耳光。


    「泰格狃大人正在準備與六花之間的大戰,正在為了消滅人類而戰啊。不是泰格狃大人為你做事,是你要為泰格狃大人犧牲奉獻啊!」


    然而,芙雷米這麽說。


    我受夠了因為我一個人的錯,害你們大家受到傷害。要是往後大家還會因此受傷的話,我寧可和其他人類一樣去當家畜。隻要你們不會再被其他兇魔欺負,我寧願這樣做!


    三十號聽到她這麽說,內心不禁在偷笑。


    恐怖與憤怒會加深愛情,周遭的敵人越多,越覺得保護自己的同伴極為珍貴重要。如泰格狃當初所預料的,芙雷米的內心已經產生了愛情,那總有一天要遭到背叛的愛情。


    「我們也很難受,看到心愛的你如此痛苦我們比誰都難受。但是我們忍了下來,所以你也要忍耐啊。」


    此時六號與其他兇魔家人都貼了上來,芙雷米就這樣抱著媽媽沉默不語。


    就連狗也來到強忍淚水的芙雷米腳邊,它似乎是以為芙雷米在哭泣而舔了舔她的臉頰。芙雷米發現到狗的身上也有許多遭到其他兇魔淩虐的傷痕,不禁用悲憤到快咳出血的沙啞聲音說了:


    我想要變強!想要給那些家夥顏色瞧瞧!隻要我變強的話,其他兇魔就再也不敢欺負你們了!


    三十號心想,走到這一步一切都太過順利了,順利到連它都不禁感到害怕。


    六歲時,芙雷米拿到了一把槍。三十號並且告訴芙雷米,將來有一天要將她培養成聖者的計劃。還記得當時得知此事的芙雷米興奮到不停顫抖。


    四隻家人開始著手替她特訓。不僅當芙雷米被辛苦的訓練壓得快喘不過氣時會不留情地斥責,就連她說喪氣話時也曾經將她趕出家門。這種時候,唯一成為芙雷米心靈綠洲的隻有家中那隻狗。


    即便每日的訓練再怎麽艱辛,芙雷米都撐了過來。三十號清楚這些訓練對一名年幼的孩童來說太過苛刻,不過這對它而言一點也不重要。


    另一方麵,泰格狃命人類建造了〈火藥〉神殿。這座用於選出新聖者的神殿於芙雷米十二歲時完工,而她也這樣成了史上空前絕後的〈火藥〉聖者。


    「我會變強的,變得比任何人更強然後還以那些家夥顏色。我再也不會讓其他兇魔傷害你們了。」


    如此宣言的芙雷米用力握緊手上的槍。


    或許芙雷米沒有足以成為聖者的才能,也沒有如兇魔般強健的肉體。


    但是她那股想變得能與其他兇魔互相抗衡,想變得能保護家人的堅強意誌成了她的力量,要是兇魔們接受芙雷米,並將她以普通的兇魔來對待的話,她也許隻會成為一名平庸的聖者,她現在之所以能如此強悍,一切都是多虧愛情與憎恨的緣故。


    芙雷米於是開始潛伏於人類世界,將有可能成為六花勇者的候補人選一一抹殺。舉凡〈冰〉之聖者艾思芮,使弓名手馬特勒,還有諸多可能會成為威脅的戰士們,芙雷米都沒有放過他們的項上人頭。


    如此一來,兇魔中居然開始出現了認可她貢獻的聲音。例如誇讚她是一隻偉大的兇魔、當初不該排擠她的、果然不該懷疑泰格狃大人當出下令生下她這個決定等等。


    這讓三十號有點傷腦筋,因為它最重要的任務是使芙雷米憎恨兇魔。


    所以每當有兇魔發出認可的聲音,三十號都會一一要求它們絕不能在芙雷米麵前這樣說,同時不忘告誡它們一切都是泰格狃下的命令。


    如此日複一日下來,芙雷米開始戚到絕望。因為就算立下多大的功勞都沒有任何兇魔願意誇獎她,她不禁開始認為自己是不是一個永遠不會被其他兇魔認同的怪物呢?


    扶養芙雷米長大的三十號相當清楚,她想被其他兇魔認同她能獨當一麵,想徹底融入成為兇魔的一員。她這麽做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家人。因為芙雷米相信隻要能成功,家人們肯定也會替她高興的。


    三十號當然沒有忘記徹底粉碎她這微小的希望。


    於是芙雷米覺悟了,身為半人類的


    自己永遠不會被其他兇魔們接受。


    即使如此,芙雷米沒有喪失戰鬥意誌。她認為就算其他兇魔不接受她也不要緊,隻要有媽媽、三十號以及其他兩隻兇魔真心愛著她就足夠了。


    芙雷米甚至覺得,自己隨時願意為它們舍棄性命。


    終於這個任務來到了尾聲。三十號再次遭到泰格狃招喚。


    「太棒了,三十號,你所完成的工作遠超出我的想像。」


    泰格狃感歎不已。


    「我喜歡觀察人類的表情,尤其喜歡看痛苦的表情。可是呢,隻有痛苦還不夠,曆經猶豫、困惑、為了尋求解答迷惘不已的表情才是最棒的。」


    泰格狃迴想的同時也露出笑容。


    「芙雷米的表情就相當不錯,裏頭完美夾雜著憎恨與愛情。即使被痛苦、恥辱與絕望壓得喘不過氣,她仍死命維係住與你們之間的牽絆。究竟該恨兇魔?還是該愛兇魔?就這樣一無所知地苦惱著。」


    三十號聽到這裏一點都沒有受到誇獎的戚覺。


    「你做的真是完美啊,讓我見識到相當美妙的東西了。」


    每當此時,都讓三十號不禁懷疑起泰格狃統帥兇魔的方針是否有誤。三十號原本相信泰格狃讓部下的兇魔吃盡各種苦頭,是為了魔神以及全體兇魔的利益。但是該不會,泰格狃其實隻是單純喜歡看到其他事物痛苦掙紮的模樣?


    另一隻兇魔巨頭的卡爾癸克就愛著兇魔,它視部下如己出,與它們同甘共苦。


    或許自己挑錯了主人也說不定,三十號最後將這個念頭從腦中拋開。為了獲勝所需要的不是卡爾癸克的溫柔,而是泰格狃的智謀和殘忍。


    「芙雷米現在正在前往刺殺恰姆,若瑟的途中喔,雖然下場肯定是夾著尾巴迴來,等到那個時候,就輪到期待已久的下一幕了。」


    泰格狃笑了笑。


    「我當然會在一旁見證這一切喔。唉呀,真是等不及了。」


    背叛芙雷米使她重重受創,這就是最後一件工作。


    對於打從心底愛著芙雷米的六號,三十號不斷對它強調接下來的事不過是策略的一環,讓芙雷米恨它們隻是暫時的。總有一天會將一切對她挑明,並且再度接納她加入兇魔之中。隻有到那個時候,芙雷米才能真正融入兇魔之中成為夥伴。愚蠢的六號就這樣全盤聽了進去。


    三十號忠實地完成最後一道手續。那就是徹底折磨,傷害敗戰逃迴來的芙雷米,然後再使她充滿絕望。


    泰格狃全程以愉悅的模樣在一旁看著。


    芙雷米遭到家人背叛時的表情,三十號至今仍曆曆在目。她的臉上仿佛失去了所有表情、所有情緒。


    其他的兇魔們也一齊襲擊了芙雷米。泰格狃雖再三命令不可殺了她,從沒說過不能傷害她。三十號它們於是盡情玩弄了芙雷米的身軀。


    到了最後芙雷米逃往人類世界,三十號的任務到此告一段落。


    所有的任務都結束了。雖然三十號完全不了解這麽做的意義,但是它確實如泰格狃要求的,讓芙雷米打從心底恨透兇魔。


    家族成員之中的貫嘴鳥與紅螞蟻已經被芙雷米殺了,而完成任務後三十號也變迴本來的低階兇魔。


    六號則是完全被當做廢棄物般被放逐至魔哭領之外,據說它仍然相信芙雷米總有一天會歸來而替她照顧著那隻狗。在芙雷米離開約莫過了五個月的時候,更傳聞它遭到卡爾癸克的部下襲擊丟了性命,不過早已沒有任何兇魔會去在意這點小事情了。


    在與六花之間的大戰一觸即發的前夕,泰格狃再度出現在三十號麵前並愉悅地說:


    「芙雷米現在似乎過得很慘,她遭到人類追殺,隻能過著躲躲藏藏,饑寒交迫,充滿絕望的生活。


    真不錯,做得太棒了!人類果然還是有點用處的,我都不禁高興到想給那些代替我折磨芙雷米的人類一點獎勵了。」


    三十號搞不懂這究竟有什麽值得高興的。


    「芙雷米這下總該徹底了解了吧?她根本不被任何人愛著,要是她有這點自知之明就再好不過了。」


    泰格狃愉悅地笑著。


    時間迴到現在,三十號所扶養的芙雷米如今以一名敵人的身分出現在魔哭領內,並且懷著三十號種下的憎恨之心不斷屠殺兇魔。


    她接下來即將與其他六花討論持花聖者及那個名叫黑之徒花的聖具。


    「………芙雷米,怎麽迴事?我可沒聽你說過這件事啊。」


    摩菈一副不可置信地詢問,亞德雷也和她的戚想一樣,完全不曉得為何芙雷米會知道這件事。本來還以為是韓斯或蘿蘿妮亞通風報信,結果一看才發現他們兩人也被芙雷米這突如其來的發言嚇呆了。


    「我是想等全部人都眾在一起時才講,分開講隻是多做工罷了。」


    芙雷米斬釘截鐵地迴答。摩菈繼續追問下去:


    「你說你就是黑之徒花?」


    「可能是我整個人,可能埋在身體之中,也可能是身體某一部分是黑之徒花。雖然我不知道是哪一種,至少確定黑之徒花與我有關。」


    「你這算是自首?你原本就知道關於黑之徒花的情報嗎?」


    芙雷米搖了搖頭。


    「不,直到剛才聽德茲提起之前我根本不記得這些,就連能力也是分析房內的神言才知道的情報。」


    「那你為什麽會這麽認為?」


    「因為我想起來了,我以前可能曾經來過這裏一次。」


    「我還是搞不懂,這又有什麽關係?」


    麵對亞德雷提出的疑問,芙雷米隻迴了他一瞥後繼續說下去:


    「如果我說明不夠充分,我現在補充一下。製造聖具時,一定要讓想當做聖具的容器碰觸到術式的神言才行。製造黑之徒花的術式雖然被分為兩部分,不過核心部分就在此處,代表黑之徒花的容器肯定來過此處,並且碰過房內地板上的神言。」


    「這又能解釋什麽?需要讓聖具與術式雙方互相接觸這種基本常識,根本不用特地提起也知道吧?」


    「………抱歉,不聽到現在這些說明我還真的不知道。」


    亞德雷迴答了摩菈的疑問。


    「我剛才一開始進到這裏時總覺得有股既視戚。原本以為隻是錯覺,卻在盯著持花聖者看的途中漸漸迴想起來,即使記憶相當模糊,我確實在極近距離看過持花聖者。


    上一次來這裏時恐怕我還是個連站都站不穩的幼童,所以才會在來到神殿的途中都沒想起這件事,不過實際見到本人後就什麽都想起來了。」


    「可是就算你說你曾見過持花聖者,也不能成為你就是黑之徒花的證據啊。」


    亞德雷提出反駁。


    「泰格狃極力想隱藏〈命運〉神殿的存在,我過去一次都沒聽它提起,那麽它當時為何要帶我來〈命運〉神殿?又為什麽要讓我來到持花聖者身旁呢?」


    亞德雷無言以對。


    「雖然現在還不能斷定黑之徒花為何,不過至少我就是黑之徒花的可能性最高。」


    「等一下。摩菈,真的有將人類或兇魔直接變成聖具的方法嗎?」


    「………有,五百多年以前曾有一名聖者創造出將人類變成聖具的方法。不過由於做為容器的人類百分之百會死,所以最後不隻方法被消滅,連那名聖者都被處死了.也因為如此,此法應該沒有流傳到後世才對啊………」


    「為什麽成為聖具容器的人類會死啊?」


    「不知道,因為沒有留下任何記錄。」


    亞德雷心想到這個地步,應該沒有任何可以否定芙雷米就是黑之徒花的辦法了。萊那說的一切句句屬實,除了芙雷米以外還有其他


    白發有角少女的可能性也幾乎為零。


    「喵,已經可以講出來了喵?」


    韓斯一說出口,所有人的視線立即集中在他身上。亞德雷原本還覺得現在還不是時候而想出言阻止韓斯,卻又馬上放棄了這個念頭。紙終究包不住火,這個秘密再也藏不住了。


    「說什麽?」


    「其實那名屍兵小哥留下的情報還有後續喵,隻是我和亞德雷還有蘿蘿妮亞沒有講出來而已喵,他說黑之徒花其實是一種外表為人的聖具喵,是一名白發、額頭上長角、眼神非常冷漠的少女。」


    「這………」


    相較於摩菈與恰姆完全愣住,芙雷米仍然相當冷靜,明明有關自身的重大情報被揭穿了不是嗎?


    「為什麽要瞞著這件事?」


    「我們是想暫時放你一馬,借機看看你究竟有沒有將自己就是黑之徒花這事對大家隱瞞,所以我們才裝成什麽都不知道,好觀察你的反應喵。」


    「………這樣啊。」


    「不過現在已經沒必要了喵,因為你竟然主動暴露自己就是黑之徒花這件事。要是你早就知道自己就是黑之徒花,並且打算用那股力量殺害我們的話,根本不可能會對我們說出來喵。


    看來你還算值得相信。」


    「我懂了,你們做得的確沒錯。」


    芙雷米微微點了點頭。亞德雷總算稍微鬆了口氣,因為他心中也存有那麽一丁點懷疑芙雷米的念頭。不過聽到芙雷米解釋關於自己的記憶之後,亞德雷確信她不隻一點都沒有殺害六花勇者的打算,也壓根不知道自己就是黑之徒花。讓亞德雷不必再去懷疑這名最心愛的人。


    那麽現在亞德雷該做的事隻有一件,就是不讓芙雷米死去,並找出停下黑之徒花的辦法。


    「我一直很納悶。」


    芙雷米開口。


    「納悶什麽喵?」


    「為什麽我還活著?再說泰格狃若真想殺我,當初根本不可能會放我逃跑。隻要趁我睡著的時候粉碎我的命核,或在食物中下毒,也可以一聲不響從背後捅死我才對。


    可是泰格狃卻在特意對我解釋拋棄我的理由,說愛著我一切都是謊言之後才想殺了我。明明根本不必做這些多餘的事不是嗎?」


    芙雷米的語調非常平靜,亞德雷卻在她那毫無抑揚頓挫的聲音中感受哀傷,以及深邃到連淚都流不出來的絕望。


    「原來一切都是泰格狃計劃好的,憎恨兇魔及魔神,與六花會合,甚至差點用黑之徒花殺了六花,一切的一切都在它的計劃之中。


    真是蠢到無可救藥啊,我這個人。」


    周遭一片死寂,蘿蘿妮亞、摩菈和葛道夫看來相當同情芙雷米的境遇,德茲與娜榭塔妮亞似乎也是,相較之下,恰姆卻一臉狐疑地瞪著芙雷米。


    亞德雷同時也發現韓斯正伸手想拔出劍。


    「大家,聽我說。」


    似乎是想阻止韓斯的動作,亞德雷此時特意以大聲音量發話了。


    「如此看來,黑之徒花的真麵目已經能確定了,問題是接下來該怎麽辦?


    我認為我們應該早點殺了泰格狃。隻要殺了身為啟動者的它,黑之徒花就會馬上失效,而它現在應該正在趕往這裏的途中,不能放過這個大好機會啊。」


    「這可不行。」


    頓時提出反對意見的人是恰姆。


    「現在又不知道恰姆和大家的紋章到底什麽時候會消失,根本沒有時間悠悠哉哉了。」


    「而且………」


    葛道夫此時也開口了:


    「就算現在、雙方交戰,泰格狃、一定會、馬上逃走。因為它隻要、留下黑之徒花,自己也、活著的話、就贏定了。現在想殺它、也沒用,如果不殺芙雷米,就沒有機會、打倒泰格狃。」


    此時韓斯微微一笑,仿佛是在對亞德雷說「你所做的隻是白費工夫」。


    「雖然芙雷米很可憐,不過現在除了殺她也沒有其他方法了。」


    亞德雷輕輕歎了一口氣,他拚命假裝鎮靜。


    早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也想過解決對策。不過他其實相當猶豫,自己真的該這麽做嗎?


    此時,他內心再度做好覺悟。不是早就決定好了嗎?無論如何都要救芙雷米,絕不再動搖。


    「我了解你們擔心的理由,但是不能這樣做啊。既然芙雷米的事都曝光了,看來我也沒什麽好隱瞞了。」


    「………什麽意思?」


    「過去曾經有許多人類被關進這座神殿並被迫成為苦工,其中似乎有像萊那那樣想要留下情報給我們的人存在。我陽才在摩菈她們解讀神言的時候,發現了那個情報。」


    恰姆與葛道夫同時驚訝地瞪大雙眼。


    「那是一間兇魔可能使用過的詭異房間,裏頭的地板上躺著幾隻兇魔的屍體。當我一踏人那間房間時,我腳邊的地板上突然發光了。


    『是陷阱,不要殺了少女。』光芒在顯現出這段文字後便消失了,我之後雖試圖尋找光源來自哪裏,結果卻什麽也沒找著。」


    「此話當真?」


    德茲反問。


    「你覺得我會說謊嗎?」


    亞德雷迴答後接著說下去:


    「我不知道究竟是誰,當時如何瞞過泰格狃及其他兇魔的監視,又是用了什麽方法將這個訊息傳達給我。但是我的的確確看到那段文字了。


    不要殺了少女………我認為這裏的少女指的應該就是芙雷米。」


    亞德雷撒了一個瞞天大謊,他在那間有著兇魔屍體的房內一無所獲,更沒看到什麽光芒浮現的文字。


    亞德雷心中充滿罪惡戚,雖然是為了保護芙雷米,但是他正對著在場所有人撒謊,其中當然包含了最心愛的芙雷米。


    這樣做真的好嗎?但是說出口的話等同潑出去的水,已經無法收迴了。


    「我認為大家從未考慮過黑之徒花死亡後究竟會發生什麽事這一點,由其是恰姆和葛道夫你們兩個。


    讓黑之徒花………也就是芙雷米活著的確很危險,可是我認為即使殺了她也不代表危機就此解除,曾經待在這座神殿內的某人特地那樣留下情報,就是想警告我們這一點啊。」


    亞德雷說完便環顧其他人的表情,想看看這番謊言究竟有沒有成功騙過他們。蘿蘿妮亞絲毫沒有起疑,葛道夫、恰姆及摩薟雖一臉迷惘卻也沒有懷疑亞德雷,韓斯則是在一旁搔著頭並晃來晃去。


    芙雷米一如往常用冷漠的視線注視亞德雷,完全看不出她究竟在想什麽。


    「我之所以瞞著大家,是因為講出這個情報的同時不得不連同芙雷米的身分一起講,連想拜托摩菈協助我調查也不行,我才決定先對你們保密。」


    「你先等一下。」


    摩菈說完便閉上眼開始使用千裏眼之力。


    「你說你剛才進去的那間有兇魔屍體的房間,是位於這裏上方十五,東方五十公尺左右那間沒錯吧?」


    「詳細位置我沒有記的很清楚,應該就是吧。」


    「聽你的描述,那些光芒文字的來源大概是光之寶石吧。此處既沒有其他聖具,也不可能是兇魔的能力造成。那時是哪顆光之寶石發出光芒的?」


    「我不是說了嗎?我不知道啊。」


    摩菈持續使用千裏眼。


    「我看聖具的痕跡或是光之寶石都沒有任何奇怪之處啊?你看到的文字到底………是從哪裏放出來的啊?」


    摩菈不解地歪頭。


    「要是連你都不知道的話………我當然更不可能知道啦。」


    看到摩菈一副摸不著頭緒的樣子,亞德雷迴答:


    「我倒是覺得找不到


    來源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畢竟留下那段文字的人一定不能讓兇魔或六花以外的人發現它啊,一個弄不好這個消息可能就被抹滅了。


    假如我這麽簡單就找到來源,那才該懷疑不是嗎?」


    亞德雷心想,透露給他們的情報盡可能越模糊越好,也不要將情報來源說得太清楚。要是輕易將範圍縮小的話,自己其實在說謊這點也越有可能穿幫。


    不需要完全騙過他們,隻要讓他們覺得這不像是謊話就夠了。


    撒這個謊最主要的目的是對其他夥伴灌輸一個觀念,那就是殺了芙雷米可能會導致危險,隻要能讓他們產生這種念頭就行了。


    「要是連、殺芙雷米都會、造成危險,那情況豈不是、糟透了?」


    額頭滲出冷汗的葛道夫說道,恰姆也明顯產生了動搖:


    「你真的有看到嗎,亞德雷?」


    「當然啊,你問這什麽問題?」


    恰姆看來完全不相信這些話,必須再加把勁讓她相信才行。


    即使如此,亞德雷感到事情越來越順利了,其他人開始萌生殺了芙雷米會有危險的想法。


    最後隻要讓大家達成應該優先打倒泰格狃這個共識,亞德雷撒謊的目的就達成了。


    雖然亞德雷很清楚要在這種局麵下打贏泰格狃相當困難,不過這是他為了保護芙雷米不被其他夥伴殺害所能想出的唯一辦法。


    「不管怎樣,泰格狃都是我們不得不消滅的敵人,要是怕東怕西的根本毫無勝算。不過放心吧,有我這個地表最強的男人在此,我一定會找出能打倒泰格狃的方法。」


    接下來就差一步了,隻要繼續洗腦他們現在除了打倒泰格狃以外別無他法,隻要能辯贏他們就成功了。


    當亞德雷打著如意算盤的時候——


    「嗚喵,你這個地表最強的男人還真是可靠啊喵。」


    聲音隨著一股冰冷的觸戚從亞德雷頸部後方傳來。


    原來是韓斯以劍抵著亞德雷的脖子。


    「………韓斯?」


    包含亞德雷在內的其他人一時之間都無法理解發生了什麽事。


    「說什麽都要守護自己心愛的女人,這的確是地表最強的男人會做的事。不過撒謊可就不太好喵。」


    「………你在開什麽玩笑,韓斯?」


    亞德雷問道。他清楚這隻是一種要脅,因為劍上絲毫感受不到殺氣。不過要是輕易亂動的話一隻手臂就可能不保了,從冷澈的劍身上傳來韓斯會這樣做的決心。


    「你要是趕快道歉的話我就饒你一命,所以你快點給我說對不起,跟大家說『對不起,我剛才說的都是謊言』喵。」


    「快住手,韓斯,你到底在做什麽?」


    「我隻是想把說謊又不道歉的壞孩子殺了呀。」


    雖然亞德雷看不到,很明顯戚覺得到韓斯正在笑。


    「你胡說什麽,我沒有說謊。」


    「你有,我知道你有,因為我在剛才的調查時間裏一直跟著你喵。」


    「………你說什麽?」


    怎麽可能?剛才自己什麽都沒有戚覺到啊?


    韓斯為什麽要撒這種馬上會穿幫的謊呢?此時亞德雷看向摩菈,剛才她用千裏眼看著整座神殿,一定能馬上揭穿韓斯在撒謊。然而,摩蒞下一句話卻出乎亞德雷意料之外。


    「韓斯啊,我一直想不透………為什麽你剛才要偷偷跟在亞德雷後頭呢?」


    還真的跟著?在亞德雷絲毫察覺不到,甚至沒起疑的狀況之下。


    「我那時親眼看到你踏進有兇魔屍體的那間房內,腳邊根本沒有浮現什麽光芒文字喵。在你出來之後我進去看了一下,腳邊也沒有出現什麽光芒文字喵。」


    「那隻是你沒有看到而已吧?」


    「沒這迴事喵,我可是特地睜大雙眼注意看了,死心吧,亞德雷,你撒的謊早就穿幫啦。」


    亞德雷再問:


    「你為什麽要跟蹤我?」


    韓斯笑道:


    「我對摩菈說,我想看著亞德雷的行動好知道敵人下一步會怎麽走。因為敵人的目標似乎就是亞德雷,所以我才對她說要跟蹤你來觀察敵情。


    不過講白了,我其實就是想監視你喵。」


    包圍著亞德雷與韓斯的其他人一動也不能動,他們找不出任何插手的餘地,韓斯散發出的氣勢一副就是真的會砍下去的模樣。


    「你想聽理由嗎?理由就是我一直在懷疑你喵,懷疑你會不會因為私情或其他原因放走芙雷米,或是為了這個目的在背後搞花招喵。」


    「你………」


    「本來看你沒什麽動靜,還以為是我猜錯了。沒想到你竟然會撒這樣的謊,真是好險我剛才有跟蹤你喵。」


    亞德雷萬萬沒想到,遭到監視的不隻有芙雷米,還有自己。當時提出要將有關芙雷米的情報保密時,韓斯之所以很幹脆地答應下來並非因為相信亞德雷,反倒是一直懷疑著他。


    「請你冷靜下來啊,韓斯先生,先將劍放下好嗎?」


    蘿蘿妮亞如此說的同時手上緊握著鞭子。


    「為什麽喵?我隻是給這個想騙大家的壞小孩一點懲罰而已好唄。」


    「還不能斷定亞德說的是謊話,可能隻是韓斯先生你沒有看到光而已。總之請你先放開他好嗎?」


    「你覺得我的眼睛有瞎到那種程度嗎?還是難道你覺得在撒謊的人是我?」


    盡管蘿蘿妮亞此時為亞德雷辯解也毫無意義,恰姆、葛道夫、德茲翰娜榭塔妮亞看向亞德雷的視線中都已充滿不信任,要想徹底騙過她們的可能性已經完全消失了。


    「你們先等等,我現在就去亞德雷說的那個地方看看。」


    摩菈說完便迅速轉身離開眾人,同時恰姆也以不能讓摩菈一個人獨處為由跟了上去。


    「嗚喵,亞德雷啊,你還是快點承認你在說謊,這樣做才是最正確喵。」


    雖然韓斯這樣說,亞德雷當然不能答應。因為隻要一承認自己說謊,芙雷米當場就會被其他夥伴殺了。


    亞德雷心想,我怎麽可能會讓芙雷米死在這裏呢?她可是重要的夥伴啊。而且又不是沒有任何能救她的辦法,所以絕不會讓芙雷米這個自己唯一愛上的女人喪命啊!


    亞德雷隻好一邊感受脖子上冰冷劍鋒的觸戚靜靜等待。大約過了十五分鍾後,摩菈和恰姆迴來了。


    「韓斯啊,你先把劍放下來吧,這樣下去連話都不能好好講。」


    聽到摩菈這樣說韓斯隻好聳聳肩,接著離開亞德雷身後。


    「我將亞德雷說的房間內所有寶石一個個拿在手上仔細確認過了。」


    「那你找到我說的那個讓文字浮現的寶石了嗎?」


    「光從外表看無法看出光之寶石內蘊含的所有能力。」


    「那這樣………」


    「可是亞德雷,我們也發現了你大概在說謊。」


    亞德雷倒吸了一口氣。


    「為什麽那麽說?」


    「因為那間房內的所有光之寶石,都是出自五十多年以前一位大名鼎鼎的〈光〉之聖者手中。」


    「那有什麽關係?」


    「那位聖者造出了許多光之寶石,並將它們賣了以賺取金錢。畢竟神殿內也需要一些錢支付生活開銷,所以並未禁止商業買賣的行為。也因為這個原因,世界中流通著大量由那位聖者賣出的光之寶石。


    這位聖者所造的寶石有一些特征。首先,材質用的全都是黃玉。再來,表麵部刻著一個字的神言。」


    「黃、黃玉是什麽啊?」


    「它是一種寶石,外觀呈淺黃色柱狀結晶。」


    出身平民的亞德雷根本不懂什麽寶石的種類,更不可能知道關於光之寶石的知識。


    確實亞德雷剛才搜索房內時發現的寶石都是黃色,之前從摩菈手中拿到的光之寶石中許多也與那些相當類似,所以他才會覺得光之寶石就長成那樣。


    「唉呀,你難道不知道嗎?多赫拉製的光之黃玉可是相當有名。」


    聽到娜榭塔妮亞這麽說,亞德雷心中不禁抱怨「那種高級品我哪會知道阿!」這句話。


    「依現在的情況考慮,的確隻有光之寶石能照出文字,可是這些寶石被製造出來的時候芙雷米根本還沒出生啊。


    當然,那位光之聖者也未曾來過魔哭領。而想對已經製造出來的聖具添加新能力雖然不是辦不到,卻是非常困難,我也沒發現相關行為留下的痕跡。所以結論是,那間房內的光之寶石不可能用光芒投射出文字。」


    亞德雷從沒想過自己的謊言會被這種理由揭穿。


    「等等,或許除了光之寶石以外還有其他可能不是嗎?又或者在我和韓斯離開那裏之後有人偷偷將它帶走了也不一定啊?」


    「我再說一次,這裏除了光之寶石以外沒有任何東西能投射出文字,被偷偷帶出去的可能也很低,因為目前神殿裏隻有我們這些人啊。兇魔早被我們殺光了,也沒有其他敵人入侵的跡象,所以你那些假設都是不可能發生的。」


    摩菈強調的同時也歎了口氣。


    「抱歉,亞德雷,我現在覺得你所說的都不是真的。」


    找不到證據這點都在亞德雷意料之中,畢竟看到光芒文字這件事本來就是瞎掰的。此時夥伴們都用懷疑的視線看向他。


    不過問題不在亞德雷遭到懷疑,而是懷疑該不該殺掉芙雷米的夥伴們因此再度改變主意了。


    亞德雷也看向芙雷米,能戚受得到她冷淡的視線中多了失望。


    「我真的………真的有看到,就算找不出證據,可是都是事實啊………」


    亞德雷說完突然驚覺,芙雷米眼中蘊含的並非隻有對亞德雷的失望。


    甚至還有強烈的敵意。


    真是個愚蠢的男人啊。


    這是芙雷米第幾次如此評價亞德雷呢?要是從兩人相遇開始數起的話,恐怕兩手已經不夠用了。


    根本不需要聽摩菈解釋有關光之寶石的事情,芙雷米就知道亞德雷說的一切全部都是謊言,隻要看他的表情就一清二楚了。他動搖的模樣看在芙雷米眼中相當可悲。


    原本以為他是個腦袋還算靈光的人,沒想到在某些地方卻顯得愚蠢又幼稚。


    「真的……太蠢了……」


    芙雷米細聲自言自語起來,蠢的不隻有亞德雷,自己也是一樣。


    沒錯,自己就是個笨蛋,而且還是無人能敵,不折不扣的大笨蛋。


    十八年以來的人生中做的所有事沒有一件是不愚蠢的。


    芙雷米開始迴想起過去種種,仿佛是要再次確認自己到底有多愚蠢。


    芙雷米首先想起來的是她失去一切的夜晚,被相信愛著自己的家人背叛的那個當下。


    敗給恰姆的芙雷米拖著幾乎快斷的腿在草原中緩緩前進。


    為了不留下血跡被敵人發現,她用火藥燒遍身上的傷口來強迫止血,也因此讓她痛到快要失去知覺。


    和她一同前往的夥伴全死了。一隻是負責讓芙雷米維持人類外觀的兇魔、一隻是負責放出煙幕援護的兇魔,最後一隻則是操控人類來搜集情報的兇魔。它們全被恰姆殺了。


    不甘心。


    芙雷米為了泰格狃,也為了家人不斷努力至今。自己不僅學了用槍之術、不停練習實戰技巧,也不斷磨練身為聖者的能力,但是這些艱辛的歲月在真正的天才麵前,一切都顯得那麽空虛。


    恰姆·若瑟,聖者中的突變者,與生俱來的怪物,絲毫不需任何努力就獲得最強能力的少女,芙雷米一點都無法忍受自己居然敗在這種人手中。


    「唔……」


    強烈的痛楚使芙雷米忍不住繃緊身軀,但是她繼續走了下去。


    芙雷米心想,還沒結束。不隻最珍愛的槍還握在手中,身上也還留著家人給她的護身符。


    芙雷米的褲子中有一個小袋子,裏頭裝著對其他兇魔來說隻是垃圾,對她來說卻比什麽都重要的一些東西。


    白蜥蜴的牙齒、一片上頭刻著「忠誠」二字的紅螞蟻外皮碎片、貫嘴鳥的尾羽、媽媽身上觸手的一部分,以及用來叫狗的狗笛。


    即使敗給恰姆導致滿身是傷,她仍然緊緊抓著這些逃跑。因為芙雷米相信,與家人之間的牽絆會為自己帶來勝利。


    隻要留著這些護身符,留著與家人之間的牽絆,我就能繼續戰下去,而且下次一定會贏。芙雷米心中一邊這樣想一邊繼續逃跑。


    但是這不能抹滅她不甘心的情緒,自己實在太對不起大家了。


    因為她出發前對家人也對其他兇魔信誓旦旦地說,自己絕對會凱旋歸來。


    芙雷米與其他兇魔訂下約定,要是她贏了恰姆,以後就不準再以「半人」稱唿她,也不準欺負她的家人,對家人則是告訴它們放心,我以後不會再讓你們被其他兇魔欺負了。


    家人一定會大失所望,泰格狃和其他兇魔也肯定會嘲笑她吧,這些讓芙雷米比什麽都痛苦。她還沒想出該怎麽謝罪,就這樣來到了草原上一處洞穴據點。


    此時進到洞穴內的芙雷米看到了一個出乎意料的東西,是泰格狃,它居然來到這個據點了,距離上次見到它究竟是多久以前的事呢?


    「十分抱歉,我未能達成期望,沒能把恰姆·若瑟給………」


    「你的招唿呢?」


    「晚安,泰格狃大人,今晚真是個……月色美麗的夜晚。」


    泰格狃歎了口氣的同時,芙雷米發現家人們都在泰格狃身後。白蜥蜴與貫嘴鳥雖多次與芙雷米同行並協助她進行戰鬥,但是媽媽與紅螞蟻的出現就很稀奇了。這恐怕是它們第一次離開魔哭領吧?


    「媽媽,紅螞蟻,你們也來了啊。雖然我很高興你們這樣做………抱歉,我沒能把恰姆………」


    芙雷米心想,它們兩個應該是特地來聽好消息的吧?無法迴應它們的期待讓芙雷米相當難受。


    「難得大家盡心盡力把你養大,你卻是這副德性嗎?不隻夾著尾巴逃迴來,甚至連最基本的打招唿都忘了,你讓我很失望啊,芙雷米。」


    看來泰格狃早已知道敗北一事,芙雷米隻能縮起身體靜靜聽它斥責。派不上用場的廢物就會殺掉,這是兇魔間的規定。麵臨可能死亡的恐懼,芙雷米身子不停顫抖。


    「萬分抱歉,泰格狃大人。」


    「一切都是我們教導無方………悔恨啊!」


    聽到紅螞蟻與貫嘴鳥對泰格狃道歉,芙雷米心想錯根本不在它們兩隻身上。紅螞蟻一直幫助芙雷米訓練實戰經驗,貫嘴鳥也替她從人類世界搜集了許多有用的情報,敗陣之責完全在自己身上。


    「唉呀,芙雷米,你這個廢物怎麽還有臉活著迴來呢?你以為我們希望看到一隻喪家犬迴來嗎?」


    聽到媽媽這樣說,芙雷米用力緊咬下唇。雖然媽媽平時就相當嚴格,不過這是它頭一次如此嚴厲譴責自己。


    「原來這個半人真的這麽弱啊?真是令我失望透了。」


    白蜥蜴這麽說,半人是其他兇魔用來稱唿芙雷米的詞匯,家人們過去從未用這個詞叫過她。不過,這也表示自己犯了讓白蜥蜴不得不說出這種話的重大疏失。


    「不是你們的錯,我甚至認為你們做得很好,至少你們成功地讓這個不灌輸愛情就不會動作的爛貨動了起來。」


    「


    承蒙您的誇獎,但是至今一事無成也是不爭的事實………」


    「這倒是,所以我得讓你們接受處分。」


    芙雷米不假思索地說:


    「泰格狃大人,請您大發慈悲要罰就隻罰我吧………家人們都對我很好。」


    沒想到話聲剛落,背後竟傳來大聲的斥責聲。


    「半人給我住口!少張開你那汙穢的嘴!」


    此話出自白蜥蜴之口。芙雷米心想,自己難道真的讓家人如此憤怒嗎?竟然會從他們口中連續兩次聽到這個自己最不想聽到的詞匯。


    「害我差點沒吐出來,什麽叫『要罰就隻罰我吧』?半人連講話都如此肮髒齷齪嗎?」


    又是半人,這次竟連家人中最溫柔的貫嘴鳥也開口了。


    「貫嘴鳥你這不是廢話嗎?半人就是那樣的齷齪下賤啊。」


    不太對勁,芙雷米不禁如此認為。眼前這些兇魔真的是我的家人嗎?為什麽露出一副看到瘟神的表情?這樣豈不是和其他兇魔沒有兩樣嗎?難道這是夢嗎,或是卡爾癸克的手下冒充成它們混進來嗎?


    尤其泰格狃說出的下一句話,更讓芙雷米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我從現在起解除你和部下們的任務。你們不必再扶養芙雷米了,往後也不必再假裝愛著她了。」


    「假裝」指的是什麽?是口誤吧?一直以來保護著自己的家人又和假裝有什麽關係?


    「啊,總算可以放心了,終於不用再和這個齷齪的半人扯上關係了對吧?」


    芙雷米覺得自己開始站不穩了,她完全無法接受眼前發生的一切。


    「您真是給了我們一個艱難的任務啊,竟然得和這玩意相處十八年之久。」


    「這樣啊,那還真是辛苦你們了。」


    「是啊,一想到這個半人竟不知好歹地對我們示好,我就惡心到………」


    「看來真的很辛苦,不過這一切都結束了。」


    芙雷米心想,這是騙我的吧,我不是被家人愛著嗎?所以才能活到今天的啊?現在竟然說一切都是謊話,這不可能。


    「我允許你們殺了她以泄心頭之恨。」


    在泰格狃的一聲令下,家人們一齊朝芙雷米撲了上來。


    「騙人。」


    芙雷米沒有閃躲也沒有防禦,貫嘴鳥的嘴就這樣刺穿芙雷米的身體,紅螞蟻的牙齒咬住了她受傷的腿。


    「騙人、騙人,這一定是騙我的!」


    芙雷米放聲尖叫後甩開身上兩隻兇魔,隨即往據點外逃跑。


    芙雷米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麽逃出來的了,在她胸中隻剩家人口中的一字一句與深邃的絕望。


    「該死的半人還敢逃?」「竟敢連泰格狃大人的話都不聽了?」


    芙雷米之所以能變強全多虧了家人。為了保護家人而變強,也由於家人們盡心盡力幫她,她才得以撐過宛如地獄般的每一天,一切都是因為她愛著家人的緣故。


    「你難道以為我們都愛著你?」「就憑你?」


    芙雷米想保護家人,也相信隻要自己變強就能保護好它們,但是它們居然覺得芙雷米的這個愛情相當肮髒。


    「你這怪物!」「怪物卻又派不上用場,那你還是快點死一死啦!」


    自己究竟為何而戰呢?為何要變強呢?接下來又該如何是好?


    絲毫摸不著頭緒的芙雷米搗著傷口逃進草叢中,結果紅螞蟻和貫嘴鳥出現在她麵前。


    「紅螞蟻、貫嘴鳥,告訴我……一件事就好。」


    兩隻兇魔擺出一副就連迴答都不屑的態度,一步又一步朝她逼近。


    「這是泰格狃大人的計劃對吧?你們隻是聽令故意折磨我的對吧?」


    這是芙雷米心中僅存的希望。雖然完全不知道理由,或許泰格狃必須這麽做,而家人們也隻是不得不聽命行事而已。


    突然,芙雷米的視角看到位於遠方的泰格狃正俯視著她和家人們,而且臉上的表情似乎在笑。


    「是這樣沒錯吧?」


    「你們不覺得很好笑嗎?」


    泰格狃朝著紅螞蟻和貫嘴鳥說:


    「她還覺得你們真的愛著她啊?半人還真是一種奇怪的生物啊。」


    芙雷米聽到了,紅螞蟻和貫嘴鳥的笑聲,那股嘲笑她的外貌,嘲笑她的愛情的哄笑聲。


    就在這個當下,芙雷米確信一切都是真的,它們真的隻是假裝愛著自己罷了。


    「………你們笑了對吧?」


    此時紅螞蟻與貫嘴鳥,甚至連泰格狃都襲向芙雷米。


    「笑了對吧?你們剛才嘲笑我對吧!」


    芙雷米將手中產生的炸彈貼在貫嘴鳥臉上,同時閃過紅螞蟻的攻擊並高高舉起槍托。


    過去曾經愛過的家人,它們的笑聲伴隨著臨死前的慘叫聲刺進芙雷米耳中,時至今日仍然不絕於耳。


    接著芙雷米便發出怒吼朝泰格狃衝去,從這裏之後的記憶就完全不記得了。


    芙雷米心想,想必找遍世上任何地方都找不到像她這樣愚蠢的人吧。


    以前竟然沒有發現家人們隻是假裝愛著她,對它們死心蹋地幹盡一切無意義的事、去憎恨根本沒有理由恨的人類,甚至殺了許多不該殺的六花勇者候補。


    這樣看下來就已經夠蠢了,真正蠢的其實還在後頭。


    芙雷米為了對泰格狃展開報複而迴到魔哭領,還在此與六花勇者會合並肩作戰。卻萬萬沒想到這才是泰格狃想看到的局麵。


    一切都在泰格狃的預料之中,自己的人生竟全是為了達成泰格狃的目的存在。為了幫助仇人而活的大蠢蛋,恐怕找遍全世界也隻有自己一個吧。


    「摩菈,就算沒找到光之寶石,也不能證明我就是在說謊。」


    聽到亞德雷這樣說,摩菈提出反駁:


    「我當然找過有沒有其他聖具,卻什麽沒找到。接著也不可能是聖者,更不可能是兇魔所為。」


    「可是!」


    亞德雷繼續拚命主張真的有看到光芒文字,然而芙雷米早就沒在聽了,因為覺得根本沒有聽的價值。


    「夠了,我聽膩了。」


    芙雷米冷淡地說。


    「喂,你該不會想說死在這裏也沒關係吧?」


    「就算我真的這麽想又如何?」


    「開什麽玩笑,我絕不會讓你那麽做。因為我已經知道讓你死會有危險這件事啊。


    還是你想說再也不相信我了嗎?」


    「………我不會這麽說,你放心吧。」


    芙雷米如此迴答的同時將手伸進衣服內,從中拿出一片小木片後微微握緊了它。


    這是過去家人們給芙雷米的其中一樣護身符——用來唿叫狗的狗笛。每當到了喂食時她一吹響這個狗笛,在家周圍四處閑晃的狗就會搖著尾巴朝她撲來。這個瞬間讓芙雷米比任何時候都來得安心。


    盡管她早已丟棄其他家人們給的護身符,將它們搗爛並用炸藥炸成灰後還不忘補上兩腳泄恨,但是她一直無法丟棄這個狗笛。


    雖然芙雷米很清楚自己根本不可能再次見到那條狗了,她仍然隨身攜帶著狗笛。希望有一天等到她打倒魔神完成複仇之後,再用這個狗笛叫看看那條狗。


    即使可能性微乎其微,她原本打算親眼看到它還好好活著之後再自殺。


    隻見芙雷米將狗笛扔到地上後靜靜地一腳踩碎它,木製的狗笛就這樣「啪嚓」一聲碎裂了。


    其他夥伴們都不理解她這樣做的用意,隻能疑惑地歪著頭。


    「我不會說什麽『死在這裏也沒關係』,因為我決定現在就死。不管你說什麽,我就在這裏自我了斷。」


    亞德雷露出一副晴天霹靂的表情,蘿蘿妮亞也慌忙搖頭,但是芙雷米心意已決。


    隻要芙雷米還活在世上,泰格狃想必會很高興,或許在內心偷笑隻要芙雷米一天活著,它就絕不可能會輸。


    這種事根本無法忍受,哪怕一分.甚至一秒都是。


    即使現今還不清楚泰格狃全盤的詭計,至少隻要自己一死就能破壞它詭計的一大部分。


    破壞它精心策劃多年的詭計,以複仇而言已經足夠了。雖然不能殺死它,但至少不會讓自己含恨而終。


    「這樣啊,你決定要死了嗎………永別了,接下來的事就交給恰姆和大家吧。」


    恰姆以微微哽噎的語氣說話,摩菈與葛道夫則像在哀悼死者般低頭不語,而就連娜榭塔妮亞和德茲都用沉痛的視線看著芙雷米。


    芙雷米心想,還真是意外,本以為他們會戚到高興的。


    「不行。」


    亞德雷朝她走了過去。


    「為什麽要說這種話?你難道不想活下去嗎?為什麽不大聲說想活下去啊!」


    亞德雷伸手想碰觸芙雷米,沒想到下一秒一陣劇烈的槍聲響徹整條走廊。要是亞德雷沒有及時側身閃躲的話,恐怕子彈早就貫穿了他的肩頭。


    「你敢再靠過來我就開槍了。」


    瞬間將下一發子彈上膛的芙雷米將槍口瞄準亞德雷腹部。


    「我不會讓你保護我。」


    亞德雷隻能以一副絲毫不可置信的表情盯著她。


    同一時刻,泰格狃陣營的本隊正朝著〈命運〉神殿進軍。它們已越過平原來到昏厥山地附近,其中附身在狼型兇魔身上的泰格狃並非靠自己的腳走路,而是一派悠閑地待在一隻龜型兇魔的背上。


    「今日星空真美啊。」


    聽到泰格狃這麽說,一旁身為它貼身護衛的特質兇具二號默不作聲。


    「怎麽啦?」


    『………我怎麽也想不透關於黑之徒花的事。』


    二號此時用的是隻有它與泰格狃才懂的暗號發言,因為黑之徒花的存在對其他兇魔來說是個機密。


    『雖然我知道一切都進行得相當順利,總覺得會不會有個萬一………』


    『你真的一點都不懂。』


    同樣用暗號迴答的泰格狃顯得一副掃興的樣子。


    『任誰都無法預料並事先阻止所有可能發生的狀況,所以應該全神專注處理那些一定會發生的事,才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啊。』


    『可是………』


    二號仍然不死心。它是兇魔中唯一能對泰格狃提意見的兇魔。


    『就算真的有個萬一那又如何?那時候不就該輪到第七人派上用場了嗎?畢竟到目前為止讓他輕鬆過頭了,如果不給他發揮的空間,那就沒有特地叫他去的意義啦。』


    泰格狃笑道。


    『不管發生什麽問題都不用擔心,第七人會幫我們全部擺平,我就是如此信賴著他喔。』


    同一時刻,特質兇具三十號正以它全身的聽覺器官偷聽六花對話。


    「………怎麽辦,三十號?」


    「………我也無法判斷。」


    兩隻兇魔以摩菈無法聽見的聲量交談。


    他們對泰格狃的計劃絲毫不知情。要是芙雷米就是黑之徒花,而黑之徒花死亡代表泰格狃陣營的敗北,那麽它們就必須馬上展開行動應對。


    倘若這是泰格狃設下來殺害芙雷米或是其它用途的陷阱,那它們兩隻擅自行動可能會壞了大事。


    泰格狃率領的主要部隊離此處還很遙遠,也沒看到負責傳達最機密任務的二號接近的跡象。兩隻搞不清楚狀況的兇魔隻好繼續在神殿的迷宮內等待。


    過了不久之後,它們總算接到一個任務,一個從持有假紋章混進六花的第七人口中聽到的任務。


    第七人命令它們,去殺了芙雷米·史披德洛。


    然後解決掉想要阻止這一切的亞德雷·麥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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