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轉自 泡泡霏霏@輕之國度


    一個月一公分。


    您知道這是什麽數字嗎?


    這是頭發生長的平均速度,對於因為上個月的騷動而被迫懲戒斷發的我而言,也是個悲哀的停滯數字;它代表了我必須忍耐的一段艱辛時間。


    已經過了兩個禮拜。


    每天早上站在鏡子前時,我都會對變成這副德行的自己歎氣。


    我實在不認為短發會適合自己,由於在意他人眼光,而過著出門時都必備放頭巾的生活。雖然我認為這種裝扮也很想附近的大嬸啦。


    還要花上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恢複到原始長度吧。


    我不想出門。想待在房間裏。一直待在我可愛的房間裏。


    「差不多該請你出去工作了吧。」


    爺爺前來說了這樣毫無慈悲的話。


    「……果然不去不行嗎?」


    「不去的話就拿不到肉。」


    肉。


    長期在地球一帶上作威作福的人類,也終於以種子的身份邁向老年,正迎接著緩慢的衰退期。


    繁榮已成過去,榮華在森林之中。經濟活動的支援終了。


    因此現在肉也是一種珍貴物品。


    話雖如此,但我認為是到了最近,情況才演變成這麽嚴重的。


    啊啊,所謂的嚴重,換言之就是食糧不足。


    現在樟樹之裏的物資正微妙的不足。結果,這份憂鬱的工作便降臨到我身上了。


    「為了獲得分配的食材,隻能協助共同作業。像是農耕、捕魚打獵、還有肉。」


    「是啊,這點我很清楚。」


    「你也曾經參加製作奶油的共同作業。就跟那一樣。」


    在鎮上有幾頭大家一起飼養的乳牛,在誌願者之間依序分攤工作,並生產著各式各樣的加工食品。


    由於奶油是從牛奶製成的,因此我不隻一次利用那種製度。也就是說,我是這樣來獲得少量完成的成品,並利用在製作點心上麵。


    在通過這種東西已經沒有流通的現今,說到打工的話就是這個了。


    然而,這種悠哉的分配行為,畢竟是成立在某種程度的寬裕之上。


    一旦不夠寬裕,農家便不會將生產品流向外界。即使有配給券也沒有物品一事,對於像我們這樣無法自給自足的家庭而言,是相當恐怖的狀態。


    希望物資不足不要再繼續惡化下去就好了……


    「肉類時支持人類曆史走向今天的重要食材。」爺爺看著遠方。「而且對我們家來說也是重要的食材。」


    爺爺露出了仿佛瞄準著獵物般的眼神。


    「您隻是自己想吃吧?」


    「別講得事不關己。你也是一樣的吧。」


    「唔,是有一點啦。」


    「不去的話就拿不到分配的量。而且我有事要忙。所以隻好由你去囖。」


    「……是啊,是那樣沒錯呢。嗯,我知道啦。我會去的。」


    隻不過因為頭發的問題,外出讓我感到有些憂鬱而已。


    我將樸素的深藍色手帕輕輕地包在頭上,掩藏住斷髪不讓人看見。


    「我認為這用不著特地掩飾啊。這樣反倒奇怪。為什麽要包成那樣?」


    「這在爺爺的審美觀當中,一定是沒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吧。」


    「無論是誰都會這麽認為的。」


    「小孩子有小孩子的感性。雖然爺爺大概已經忘得一幹二淨了吧!」


    「…………」


    我不小心說了惹人厭的話了……


    一大清早我便離開了家門。


    在早晨沒有溫度的陽光之中,我走在貫穿著小鎮的道路上,沒多久家畜們的獨特味道便開始混雜在空氣之中。我繼續前進,眼前便出現了位於目的地的兩層樓建築的家畜小屋。


    被變黑的石牆給圍住的那棟建築物被當成雞舍在使用。今天就是要在這裏進行共同作業。


    在小屋前麵已經聚集了大約十五名左右的人。


    「……唉呀?」


    沒有任何一名男性。幾乎都是十幾歲的女孩子。


    倘若是針線活或者烤麵包等工作,雖然也會有這種情形,但在嚴苛的勞力工作上,隻有女性聚集起來是件奇妙的事。


    「午安……我是來幫忙的,是這裏沒錯吧?」


    我試著向位於集團最外側,衣服滿是補丁、一身清寒打扮的女孩子搭話。


    「我想應該沒錯……是可以分到肉的工作對吧?」


    場所似乎是正確的。


    我向她道謝之後便在原地待命,於是——


    「您不是老師嗎?」


    從背後被叫住了。似曾相識的聲音。


    「您認錯人了。」


    隻要一想到大概會因為頭發的事被議論紛紛,我就感到心情沉重,不由得說起謊來。


    「但果然是老師沒錯呀。」「真的,是老師呢。」「老師,是我們喲~」


    果然似乎是認識的人。


    我放棄掙紮,迴過頭去。


    「早安,各位……」


    那總是一起行動、舉止相似、氣氛相似、打扮相似的三人組,是公認會出現在任何熱鬧場所的大小姐們。


    「你看,是老師呀!就跟我說的一樣吧?」「早安,老師!」「老師也會參加呢!」


    是的,我被稱唿為老師。真不好意思。


    為什麽?


    因為我是學者的孫女。因為我有學曆(畢竟算是畢業於最高學府)。因為我較為年長。


    我和少女們在以製作奶油為首的共同製作中,經常一起行動。


    會聚集在這種工作的主要是主婦和少女們,因此也會成為社交場合。


    女生之間的社交場合是喧囂到死的地方,我當然並不擅長應付。


    因此我很少去點心類以外的工作,但大小姐們似乎是一天到晚四處幫忙各種工作。


    置身於情報中央處的少女們,總覺得散發出一種維多利亞時代的味道。


    「老師!最近完全沒見到您的身影呢!」「我們非常擔心喲!」「再想您會不會是生病了!」


    「啊啊,沒事,我隻是暫時出門去幫忙祖父……進行學術調查。」


    「學術調查!」「邁向古代的冒險!」「知性文化的泉源!」


    三人齊聲說道:


    「「「太棒了!」」」


    「……還好啦。」


    實際上並不是那麽美好的事。尤其是處罰。


    「話說迴來,老師……有一件事我無論如何都想請教您呢。」


    來了,快轉移話題吧。


    「先、先別提這些了,各位!大家都要參加這份工作嗎?」


    這種完全沒有顧慮到繪畫流程的低等轉移話題方式,已經到達暴力的境界。


    「是啊,正是那樣,老師!」「聽說可以分到肉呢!」「畢竟最近這陣子,完全沒碰過肉呢!」


    她們非~常亢奮。


    但似乎順利敷衍了過去,真是太好了。


    「我聽說是份勞力工作,但聚集起來的,似乎都湊巧是些小姐們呢。」


    「因為今天有其他共同作業……聽說是要打獵。」大小姐a如是說。


    「據說男士們都到那邊去了。」大小姐b如是說。


    「聽說是要獵捕野豬呢!」大小姐c如是說。


    附帶一提,從她們的名字當中取出第一個字母,便是abc。


    「啊啊,原來如此……爺爺肯定是去那邊了……」


    可以分到一些肉的共同作業,和獵捕野豬的工作,爺爺一定會選


    擇更為刺激的後者。


    話說迴來,竟然會是狩獵。


    「……食糧不足的情況也越來越嚴重了嗎?」


    「真的呢。要是有魔法桌子就好了!」a說。


    「魔法嗎……」


    我心裏倒也不是沒個底。


    「像是每天一到用餐時間,就會自動跑出食物來之類的!」「哇,那真的是非常美好呢!」「也省下了做菜的時間,真是一石二鳥!」


    「……好像很方便呢~」


    我實在無法跳入這個亢奮的漩渦當中。


    隻不過這個旋渦的好處,在於即使在此做出不知趣的迴答,仍會毫不介意的繼續活潑轉動著。


    「我小時候一直以為事物是在某處自動被製造出來的呢!」「唉呀,我一直以為是某處的不知名人士擅自製造出來的呢!」「我甚至以為是罐頭樹上長出來的喲!」「那還真是充滿夢想的想


    像呢!」「像是由小鳥搬運過來的?」「太棒了呢!」「好像童話一樣!」「有沒有人可以寫一下這種故事呢!」「寫信給還有在活動的出版社吧!」「有那種地方嗎?」「隻要找找看一定


    會有的!」「但是要怎麽調查呢?」「首先從哪個地方開始調查呀!」「呐,幹脆靠我們自己來寫,不也是一種方法嗎?」「等一下!這樣要叫誰來畫插圖呢?」「我很擅長畫圖喲!」「我


    也是啊!」「要這麽說的話,我也一樣啊!」「這真是個困那的問題呢!」「首先公平的來決定有誰來負責插圖吧!」「首先要決定出決定的方法呢!」


    這個旋渦的壞處,則是停不下來這點。


    因此我隻能旁觀,不過這時無法加入會話的我感覺坐立難安的程度已經超越極限點。


    盡管有程度上的差距,但其他少女們也是差不多情況,現場似乎蔓延著宛如下午茶時間一般和樂融融的氣氛。早已經不是要工作的氣氛了。是享受著歡談的氣氛。


    隻不過那位補丁衣服的少女,似乎沒有聊天的對象,一副容貌。雖然帶紅色的頭發有許多分叉,雀斑也稍微醒目了點;但素材感覺相當不錯。隻不過給人一種滲透到全身的生活疲勞,從她身


    上奪走了年輕和活力的印象。


    「啊~抱歉來晚了。」


    沒過多久,一名中年男性從建築物理走了出來。


    照理說男性應該是農家主人,但不知為何卻全副武裝。


    他扛著磨得發亮的獵槍,斜背著裝滿子彈的子彈帶。身穿登山用的靴子和長褲,從低到幾乎要遮住眼睛的打獵帽之下可以窺見銳利的眼光。腰帶掛著水壺和小刀,其他行李則塞在背包中背著。


    應該怎麽說呢,完全是打獵的裝扮。


    感覺就是一副要去打獵野豬的樣子……


    「那我們立刻切入正題,等下我得立刻出門才行。工作就交給你們了,之後能請各位一起將工作順利完成嗎?」


    嘰裏呱啦……少女們開始喧騰了起來。


    「有件事先問一下,有誰有經驗嗎?」


    少女們互相對看著。


    沒有任何人舉手。但男性卻大大的點了點頭。


    「ok。」


    不是這樣的吧?


    「那個,雖然我並非有經驗者,但是有個問題。」


    那位補丁少女舉手說道了。


    「什麽事啊?」


    「今天的工作是什麽呢?」


    「……你們不知道就來了嗎?」男性看似尷尬的搔了搔頭。「不過事前有說清楚的話,就不會有這麽多人來了吧。」


    暫時望向遠方並嘴裏念念有詞的男性,沒多久露出仿佛頓悟一般的神情,並說出這樣的話:


    「……這工作隻要農民當久了,無論誰都辦得到。」


    那微妙的別有含義的說法,讓人感受到一種不吉利的預感。


    「……附帶一提,各位有聽說工作內容嗎?」


    我試著小聲向三人組問道。


    「「「沒有。」」」


    果然……


    我也沒從爺爺那裏聽說工作的內容,他隻是叫我「去就對了。」


    雖然我隱約想過以為會是幫忙整理倉庫之類的瑣碎工作,但那似乎是相當天真的想法。


    一日不作,一日不食。原來如此,確實很合理。


    據說能分配到的肉是雞肉,也就是說……


    「因為我內人很討厭這工作,但我也要出門了,隻邀請幫手來幫忙。這裏有事先準備好操作筆記了。上麵寫出訣竅,請你們仔細看過之後處理的漂亮點。諸如熱水之類的必需品,可以擅自使


    用築物的設備無妨。」


    男性將折成四等分的紙條交給站在附近的女孩子。接過紙條的女孩一臉茫然。跟不上事情發展的我們也是一臉茫然。


    然後男性終於說出了決定性的發言。


    「最前麵房間的雞已經不太會下蛋了,可以全都弄成肉。」


    就是這樣了——男性這麽總結完話語之後,便雀躍的出門了。恐怕是要前往愉快到不行的野豬狩獵行動吧。


    若使用一句話來表現被遺留下來的我們的心情就是——


    「啥?」


    以上。


    可以弄成肉。可以弄成肉。可以是指什麽意思?


    弄成肉比較好?不弄也無妨?


    可以迴家坐在長沙發上狂吃薯條也無妨?


    「怎麽辦?」「要做什麽才好呢?」「沒有男生在嗎?」「我該怎麽做才好呢?」「真希望有人給個提示呢。」


    在少女們之間掀起了一陣混亂。


    「總、總之先看看雞舍吧……」接下筆記的不幸少女這麽說道。


    大夥一起窺探著雞舍,隻見在最前麵的房間裏,大約有十隻雞很活潑的四處走動著。畢竟是雞舍,這是很理所當然的景象。


    要如何將這些雞隻們弄成肉呢?不,我們不可能不知道。這是很簡單的事。隻不錯就在這一瞬間,意識突然產生了空白。


    活蹦亂跳的或者的雞隻們→答案欄【】→鮮嫩多汁的雞肉(好吃喲!)


    填入正中央的工程是什麽?


    照理說那一定會寫在被留下來的筆記上。


    「那個……要看看筆記嗎?」我戰戰兢兢的說道。


    「對呀,就那麽辦吧!」「畢竟那名男子也說了是很簡單的工作嘛!」「大、大概就是操作機器,隻要按下開關就會順利進行一般的簡單工作啦!」


    「我知道了,就來看看吧……但是大家一起看吧。」


    大家圍成一圈,筆記被鄭重的打開來。


    第一行是這樣寫的。


    『step1把雞給●了』


    筆記立刻被合上。現場沉默了下來。仿佛葬禮一般。


    是誰的葬禮?


    那一定是雞隻們的——


    我們暫且完成了將雞隻們帶到庭院的步驟。


    即使事情演變至此,我們依然懷抱著會有某位可以依賴的男性來接替工作這種沒有根據的希望。


    我們同時進行了必要的準備。


    有人燒開水。有人確認用來垂釣雞的枝幹。有人挑選要使用的刀刃。


    所有人都毫不例外的感到退縮,因此大家都一直耗費勞力和時間在無關緊要的工作上。這是試圖遠離核心的心裏吧。我要是漫不經心的話,也會被分配到讓動作很可愛的livingchi(活


    生生的雞)變身成沉默的雞肉這種決定性的工作。


    我拿起掃帚,試著無意義的打掃清理附近。


    看起來很忙。盡可能看起來很忙的樣子。我專心的動著手,讓自己看起來忙到沒有餘


    力去接下其他工作一般。


    在我的背後,所有的準備工作總算是完成了,正打算決定由誰來接下step1的任務。


    「我才不要呢!」某人大叫。


    「我也一樣不想呀!」另一個人發出哀嚎。


    「我家可是有養文鳥喲?怎麽可能下得了手!」


    無意義的將被選中的殺雞刀(有專門用來肢解雞的刀)互相推來推去的少女們。我可以深刻體會那份心情。


    「唉呀,傳到這邊來啦。」「竟然要把雞那樣嗎?」「不要緊的。船到橋頭自然直。」


    刀子終於也接棒給大小姐三人組。我鬆了口氣。畢竟三人如此活潑好動,說不定會幹脆的接受?然後大小姐c卻接著大言不慚的這麽說道:


    「因為我們有老師在不是嗎?」


    事情轉到我身上來了——————————?


    「老師!請用老師的學問來幫助我們!」


    「咦、不,這有點……慢、慢點?」


    不知何時我被迫握住了刀。


    三人組以外的少女們也用盼望的表情哀求著我。


    「拜托您了!」「老師!請讓我成您為老師!」「老師!」「您是我們的老師呀!」「老師要動了!」「啊啊,謝謝您,老師!」「我實在不得不尊敬能夠辦到必要的殺生的人物呀!」「是


    反麵的怪醫杜立德(dr.dolittle)呢!」「請拯救我們,老師!」「請指引我們!」


    「咦、噫……!」


    有著圓滾滾大眼睛的雞隻被搬運到我麵前。


    這是要我動手?現在立刻動手?對這個生物動手?


    「老師。根據這份筆記,首先將雞給吊起來之後,毆打頭部使其昏厥,再將脖子那樣做就對了的樣子。情報支援由我來接手,實行部分就麻煩您了。」


    接下筆記的孩子似乎就擔任負責朗讀筆記的職位了。啊啊,那工作真好啊……


    必要的殺生。


    人類的生命是踩在其他生命之上的。即使在衰退的現今,這點也依然不變。倘若妖精看到我這副身影,會作何感想呢?


    所有人都對我投以期待的視線。氣氛已經不容許我逃亡或拒絕,形成一種隻能動手的狀況了。


    隻不過,並非完全沒有站在我這邊的同伴。


    那就是雞群本身。


    一直表現出可愛態度的雞群,一看見我手裏拿著的刀刃光芒,便——


    「咯咯————————?」


    發出哀嚎並拚命掙紮了起來。


    一旦有一隻雞掙紮起來,便會立刻傳染給其他雞隻。


    「哇!」


    雞隻踹像抱著自己的女孩的額頭、鼻梁和胸部等處,利落的逃往半空中後,便一溜煙的逃跑了。


    「雞隻逃走了!」「抓住它們啊!」「有圍牆擋著,不要緊的!」


    然而被逼到牆角的雞隻,卻朝著圍牆勇敢地真翅高飛。


    「快看!飛起來了!」


    某人大叫。


    雞隻跳得大概有那麽高。應該是隱藏的力量在緊急狀況下覺醒了吧。不過在隻差一步的地方,就是跳不到圍牆上。振翅的效果衰退下來,高度開始降低。不行嗎?就在我這麽想時,雞隻扭起


    身體,用三角跳的要領用力踢了樹幹一下,跨越了圍牆。


    「啊啊,跑到外麵了!」


    它們逃走了。


    最初的一隻成功飛翔之後,在旁觀看的其他個體也接連的跟上。


    立足點要多少有多少。枯樹。雞舍。像根木頭呆站著的大小姐頭部。雞群將這些東西當成踏板,接二連三地秀出邁向自由的飛翔。


    「噫~!」「好痛!」「好過分,我的頭被踢了!」「我的手被啄了!」


    領地內隨即充斥著少女們的哀嚎。


    「抓住它們吧!」


    大家飛奔到圍牆外側。但過了十分鍾之後,所有人都空手而迴。


    「怎麽辦呢……讓它們給逃了。」「會被罵呀。」「那是意外啊。沒辦法的。」「竟然會看到刀刃就逃跑,它們挺聰明的嘛。」「那可是貴重的營養來源啊……」


    「呐,老師……這麽一來,肉要怎麽辦呢?」


    補丁少女向我問道了。


    「就如你所見呀。雞群生存權的代價,就是人們的空腹。」


    「這樣啊……又是件不幸的事。」


    真不愧是全身滲透出勞碌氣息的少女,她的歎息也相當有模有樣。


    「呃,我有哪邊做得不夠完善嗎?」


    「啊,不,不是那樣的。」補丁少女看似慌忙的揮著手。「我真是的,都是因為我有一種不由得就會『尋找不幸的事』的習慣。」


    「尋找不幸的事?」


    「在每天生活當中,都會有很多不幸的事對吧?我很擅長找出那種事情。」


    實在太悲觀了。


    「要是采取那種悲觀的生活方式,不會突然想朝天國飛翔嗎?像是從高高的鐵塔上之類的。」


    「我還得喂飽弟妹們才行,所以沒那種空閑。啊啊,這種沒有餘力的地方就是『不幸的事』呢。」


    「那種生活方式……我認為還是停止比較好……絕對是這樣。」


    「這是習慣啊。」


    雖然過度亢奮也不太好,但悲觀過頭也是個問題呢。


    就這樣,我們眼中的失態在傍晚便全鎮皆知了。


    竟然讓家畜的雞群逃掉了,一般來說這是會被嚴厲斥責的事;但盡管預測到事情會演變成如此,仍然放棄職務而樂於去捕獵野豬的男性陣容也難辭其咎,互相抵消之後,我們得以順利的推卸


    責任。


    應該說所幸狩獵野豬小隊也一無所獲吧。


    無論如何,這畢竟是暫時性的,結果還是得設法捕捉逃掉的雞隻才行。


    總之,隻要經驗者也有參與,在抹滅沒有必要追問的責任問題之後,剩下的就隻有空虛的饑餓感。


    「今晚也隻有麵包和蔬菜湯嗎?」


    「這樣也沒什麽不好啊。」


    「我想吃肉。光靠這種餐點根本提不起精神。」


    「沒有的東西就是沒有。畢竟有拿到雞蛋了。就請您忍耐點用這個來攝取動物性蛋白質吧。」


    「就是無法忍受才會抱怨。」


    「你又這麽說,如果有一大群鵪鶉從天而降的話怎麽辦?」


    「你這說法挺機靈的嘛。當然是理科飽餐一頓。」


    「……是這樣嗎?」


    即使連續好幾天三餐都沒有肉,我也不會覺得很難受,何況爺爺不能品嚐到肉類算是自作自受,可以說並沒什麽大問題。頂多是餐桌會變得有些寂寞,根本是不知得一提的不滿。


    隻不過輪迴流轉的災難,有時會以哀傷的形式現身。


    「……這~樣子啊~沒有啊~」


    「對不起。」


    夜晚的私人時間,從窗外結伴而來的十公分新人類,妖精們在桌上一同垂下了頭。


    妖精——


    擁有從可愛的外裱上絲毫無法想像的超長科學技術,越是感到愉快就會有越多妖精聚集起來;聚集的越多,月可以發揮出驚人的發展性;是現在地球上的人類……這就是妖精。


    要比喻的話,就類似在sf小說當中一直被夢想會存在的超人類種族,但他們卻是非常天真無邪的存在,絲毫沒有那種想要到宇宙旅行或追求科學極限或試圖支配人類的壯大野心;妖精會像我


    們撒嬌、認為獎賞能夠獲得糖果一事是至高無上的喜悅,是不太具有知性的智慧的生命體。


    而我則身為聯合國的調停官


    ,其任務是斡旋在妖精和人類之間,要比喻的話,就是負責擔任緩衝材料的專家。雖然大部份工作隻是提供手製的點心招待前來遊玩的妖精而已。


    而且由於物資不足的慢性弊害,點心的材料也變得難以取得。這是否算是怠慢職務呢?


    「鎮上現在物資不足,對不起。」


    妖精們聽到這番話後,立刻進入了會議狀態。


    「沒有物資嗎?」「物資是指?」「是指各種東西?」「沒有物資會怎麽樣呢?」「會餓死。」「那死法很新穎?」「感覺有些與眾不同,或許不錯。」「具有獨創性。」「說不定會流行。」


    就這樣他們總是歸納出弄錯重點的結論,並以那種錯誤的前提為基礎來做出超科學等級的荒唐行為,因此每次都會發展成大騷動。


    「沒有的東西似乎就是沒有。」「要忍耐?」「嗯啊~」「讓他們見識我們有多會忍耐?」「那應該也可以成為炫耀的題材。」「暫且先忍耐到明天?」


    「不,我想明天大概也是什麽都沒有喔……」


    「真的假的?」「那,後天?」「大後天?」「大大後天?」


    「不,或許沒那麽簡單……」


    「好甜~好甜~的獎賞,什麽時候有?」


    妖精們實在太興奮了。


    「……大概……」


    「大概?」


    「即使今後食糧問題有所改善……也許是明年?」


    畢竟是在人類繁榮時期就已經存在,可以稱之為宿敵的食糧問題;即使聯合國用最短的途徑來采取補救措施,半年能解決掉的話就算快了吧。


    妖精們全都露出一臉茫然的表情。


    似乎是無法順利理解話語的表情。


    「啊,但那時我有稍微挑選出一些麵粉,試著做了口香糖!如果是這個,隻要有些許材料就能做出來了。」


    我將細分成妖精尺寸、宛如米粒一般的口香糖攤放在桌上給他們看。這是一種用熱水揉捏高筋粉之後,再進行常溫保存而製作出來的簡單點心。添加的味道是蜂蜜和果醬。


    不過妖精卻一臉悲傷的說道:


    「……口香糖不算是零食。」


    「不算……是因為?」


    「因為不能吞下去。」「沒有到達事物的境界啊~」「也沒辦法當成配飯的菜肴。」「在嚼的期間就會弄丟包裝紙。」「會弄丟會弄丟。」「很簡單就能弄丟。」


    「的確……諸位所言甚是。」


    無論什麽點心都欣然接受的妖精,和我一樣抱持著唯獨口香糖似乎異於其他點心的感覺呢。


    「但是已經隻剩下口香糖能夠做出比較完整的分量了。」


    「是物資文明的悲哀末路嗎?」


    「我們人類在好早以前,就已經邁向悲哀的末路了。很快就要全軍覆沒了。」


    「咦~」「活久一點~」「不要放棄~」「一直在一起不就好了嗎?」


    啊啊,真可愛呢。


    因為像是礦石收藏家會使用的區分成格子狀的木箱有多出來,我便試著將木箱子放在妖精們麵前。


    「……」「……」「……」「……」「……」


    雖然我並沒有特別說明要他們進去,但他們卻每個人主動鑽進各個格子裏麵躺好。就宛如條件反射性的進入箱子裏麵的貓一般。十二格子剛好全部被填滿,妖精收藏bo完成了。


    而且他們還是保持睜大眼睛的模樣停下了動作,方便人類觀賞。說不定其實是在睡覺?


    「有區分好個別房間的話,就不會擅自增加了……說不定很便於保存。」


    我將剩下來的米粒大口香糖通通放進了嘴裏。


    蜂蜜和果醬的味道實在太淡,敗給了嚼著麵團時的雜味。好難吃。這似乎難吃到甚至無法拿來招待客人。


    必須盡早調度到正常點心的材料,雖然我這麽下定決心入睡了,但經過一晚之後,箱子便整個空蕩蕩。


    有奇妙的物品在鎮上流通的消息,也傳到我所就職的調停事務所來,是在那幾天之後的事情。


    以妖精的行動模式而言,有一種狀況是聽了我說的話之後,擴大解釋而造成嚴重的後果。這麽一來,本件事和幾天前在桌上層交談過的對話之間的關聯性實在相當可疑;但在那之前,奇妙物


    品的來源實在太過於明顯了。甚至可以用露骨來表現。


    「唉。妖精社是嗎?」


    據說是被帶到事務所來的透明瓶子。


    據說是泡菜的容器,但引人注目的是印製在標簽上的製造廠商……標記著妖精社製造廠的商標。圖樣是一個小巧的人影看似愉快的跨在蝸牛上的剪影。


    「連想都不用想,就是那麽一迴事吧。」


    在爺爺的辦公桌上並排著成堆被迴收的同一間廠商的製造品。幾乎都是些食品,諸如汽水瓶、氣死公司的包裝紙、裝有大豆咖喱醬的罐頭、放有無芽馬鈴薯的木箱、小包的果汁粉等等。


    「這是藉由什麽管道來流通的呢?」


    「似乎是不知不覺間,就陳列在有販售雜貨的家庭的櫃子上。」


    「……那手法簡直就像……是吧。」


    「因為也不能拿來和配給卷交換,他們似乎也不知道該怎麽處理。」


    「話雖如此,這些東西似乎全都空空如也了耶?」


    「據說是相當美味的樣子。是顧客滿意度很高的商品啊。」


    為了顧全大局,這也是無可無奈何的——是這樣嗎?


    「沒有肉類呢。」


    「或許是禁止殺生吧。」


    「真奇怪呢。那其他食品又能從哪裏調度過來呢?」


    倘若是妖精所做的好事,也有可能是像魔法一樣變出來的吧。


    「雖然我不認為他們會從人類這邊偷竊東西,但或許有必要調查一下。」


    「說的也是,那要讓誰去調查呢?」


    「……唿。」


    理所當然地,是我的工作。


    畢竟幾乎沒有能夠自由使喚的部下嘛。


    於是我壓抑不想被別人看見的心情,試著繞到鎮上的中央廣場看看。


    正好碰上救世軍商隊前來,舉辦著小型的義賣會。也有人趁機以物易物來交換剩餘物資,現場向當地熱鬧。


    義賣會通常都有很多大嬸在場。


    「唉呀,小姑娘!」「你那是怎麽一迴事?」「不會吧~你怎麽啦~」「真是太過分了!」「一點都不適合呢!」「還是長頭發比較好看呀!」「戴著頭巾看起來更老呢!」「要剪短的話,就


    應該修建的整齊點並染成紫色,然後搭配貼身閃亮的褲裝才行呀!那樣一來就可以變成完美的模特風格了!」「短發陪上長裙,這實在有點不解風情呢!」「這可不是都會的品位啊!」「很


    俗氣呢!」


    隻要有一點和平常不同的地方,便會眼尖的找出來並發動總攻擊。


    為什麽所謂的大嬸都這麽不會體貼人呢?以前大家應該都曾是嬌羞的少女才對啊。還是dp(delicacypoint)一旦變成o,女人的大嬸病就會發做呢?我的dp還剩下多少?


    我將身體整個塞到房屋和房屋之間剛好一人份的空隙裏麵,雙手抱膝沮喪了大約一個小時之後,從卷成一團的劉海空隙之間可以看見陽光,宛如樹苗般的人影正站在眼前。


    「嗬嗬……沮喪的時候,還是躲在狹窄處最好呢……?」


    「…………」


    人影……也就是擔任調停職務住手一職的少年,在平常缺乏感情表現的臉上露出了些微困惑的模樣。


    他是層居住在遠方土地上一族的唯一一名幸存者


    ,在被保護之後由爺爺照顧,平日就幫忙調停的工作或是學習讀寫。


    雖然立場上應該說是爺爺的助手,但最近幾乎都是在協助我。


    助手先生一登場,我也就不能再這樣消沉下去了。


    「……你抱著很多東西呢。」


    他雙手抱著各式各樣的道具。我本以為是玩具,但隱約可以看到在瓶子和罐頭上麵有著妖精社的商標。


    「啊啊,你從爺爺那聽說了嗎?那是在義賣會買來的?」


    少年點了點頭。他似乎去廣場上繞了一圈,幫忙收集了物證迴來。


    「辛苦你了,那麽,就稍微來看看吧。」


    我們當場重新審視了收集到的物品。幾乎都是食品。包括燉肉、調味醬、義大利麵、水果、油漬沙丁魚、火腿、培根、馬鈴薯泥、蔬菜。光是罐頭就已經是相當多彩多姿的菜單。是現今已經


    失去的完全消費性文明的豐盛產物。


    「這是用什麽交換的呢?配給卷?」


    「…………」


    「咦?拿到的?因為有剩下,要多少都可以?」


    即使不用的話,隻要習慣之後,便能夠大致理解少年的思考。


    「…………」


    「無論怎麽使用,隻要一不注意就會有貨源補充到架子上?原來如此,就跟聽說的一樣呢。」


    更近一步調查之後,發現其中還混有些許肥皂和蠟燭之類的日用品。


    驚人的是也有醫藥品之類的東西。消毒藥、止癢液、眼藥水、軟膏。反過來要說沒有什麽的話,就是完全沒有點心類的東西。


    「……倒是有魚和肉類呢。殺生……妖精會殺生?」


    正因為剛體驗過那種事情,所以更無法想像他們處理牛或豬隻的模樣。


    助手先生將板狀的開罐器遞給我。


    「說的也是,來確認一下裏麵的東西吧。」


    首先是水果罐頭。


    「好、好甜……好好吃……」


    糖漿醃製入味的桃子口感讓我不禁歎氣。眨眼間我們便一人將一整罐擺平的一幹二淨。連一滴湯汁都不留的喝光了。


    接著是沉重又平坦的油漬沙丁魚罐頭。


    「喔喔,這也很不賴……」


    被油脂沾滿全身,閃耀著宛如寶石般光輝的沙丁魚。直接用手抓起來品嚐。


    「真好吃!但是……?」


    別說是背骨了,甚至完全沒有小骨頭的觸感。硬要說的話,吃起來就像是固定成魚形狀的麵團。隻不過味道的確是貨真價實的油漬沙丁魚。


    助手先生打開了火腿罐頭。立刻進行試吃。


    「啊,這也有點不同。並非真正的火腿。」


    確實是火腿的味道。但總有一種異於真品的口感。


    這果然使用某種方法模擬出形狀和味道的合成食品嗎?


    「……助手先生。可以請你將幾個裏麵裝有東西的罐頭帶到爺爺那邊去嗎?我想還是調查一下這是否為安全的食品比較妥當。」


    「……(敬禮)」


    在助手先生抱著幾個罐頭離開之後,我不經意的翻動著剩下的食品,於是發現了非常驚人的東西。


    「這、這是……?」


    『妖精社生發劑~~頭發寒武紀大爆發~』


    甚至還在標簽的注意事項上發現了這麽一句話呢!(說書風格)


    『*推薦給在懲罰遊戲中被剪短頭發,希望快點長長的人用。』


    「這、這是……!」


    實在太直達核心了。


    由於太過開心,我的意識忽然朦朧了起來。


    然後——記憶就在這裏消失了。


    接著等我迴過神時,我人已經在床上。


    「因為太過興奮,而喪失了部份記憶……?」


    窗外一片漆黑。


    「已經是晚上了!」


    餐具櫃上放著用過的生發劑。


    「我在無意識當中用了它?」


    總覺得頭部癢癢的。


    因為藥劑促進了頭皮的血液循環。


    「產生效用了?」


    雖然我自己也不禁認為這真是過於輕率的行動,但那似乎是無意識之下的衝動,所以實在無從預防。


    「……一旦亢奮起來,我就會變成這樣子啊……得小心一點。」


    仿佛skip掉了人生的一部份,有種吃虧的感覺。


    「睡覺吧。」


    睡意在幾分內便將我引誘到溫暖的黑暗之中。


    過了一晚的清晨。


    「嗯……很好。」


    我似乎酣然入夢,並得以迎接清爽的早晨。


    正當我打算刷牙而麵向鏡子時,發現頭發已經恢複到原本的長度了。


    完美而且完全的恢複到原本的長度。


    「……………………」


    有·效·過·頭·了·吧。


    ■會議通知


    ·會議名稱第一迴樟樹之裏肉類對策會議


    ·時間xx月xx日下午兩點起


    ·場所樟樹之裏文化中心大會議室(2f)


    ·議題關於在前幾天的肉類加工共同作業中逃亡到野外的雞隻迴收行動


    ·成員三十人


    ·參加手續請當事者務必到席參加……從結論來說,會議算是浪費了莫大的時間。


    為了將這愚昧至極的行為流傳給後代,我就稍微說明一下。


    由於這場就在三樓的調停事務所樓下進行的傳說性timeloss會議(注1),我們毫無作為地度過了九個小時。


    即使隻是僅僅九小時,乘以三十人份來合計的話,會是多麽驚人的數字呢?倘若是在經濟仍存活著的時代,將三十名相關者拘留在一個地方浪費了九小時的情況,會花上多少成本呢?所謂


    的會議經常是漫無目的地進行著,實際上卻在不注意時消耗掉相當大的成本,就宛如看不見的怪物一般。


    在會議開始沒多久後出現的意見之中,最基本的意見是「大家一起分工合作來進行廣範圍搜索」。


    這幾乎可說是毫無計劃性的意見,結果當然是立刻被冷靜的反對意見給封殺掉。


    然而,無論怎麽討論也提不出替代方案。


    在邁入最初的第三個鍾頭時,甚至陷入了一次完全沒有任何人發言、提出意見的狀況。雖然沒有意見,但無論是誰應該都想早點迴家。


    為了進行活潑的討論,大家都同意實行由各個參加者按順序提案、其他所有人一定要針對其提案發表意見的強製議論製度。這一點並不好。非常地不妙。


    沒有比在議論這個行為當中去挑剔別人意見更容易的事了。然後被挑剔的一方心理——


    timeloss意指損失的時間、浪費掉的時間。


    上感受到的鬱悶,也讓人不得不承認是我們的洞察力並不夠。


    一陣混亂。


    迴到會議場上的熱絡氣氛,因為批評和彈劾而逐漸被消耗殆盡。


    第六個鍾頭。


    狂亂的時間帶流逝而過,我們所獲得的隻有疲勞帶來的倦怠、過度吼叫引起的喉嚨痛,還有感覺不可能修複的人際關係上的鴻溝。


    有時像是突然想起來的意見,一旦被敵對勢力(在僅僅六小時的會議當中我們已經建立起含有互相補完性的複雜政治性對立關係)事務般機械性的反論笨拙地切裂開來,也會宛如腐敗的果實


    一般潰爛並堆積在腳邊,並散發出惡臭。空氣無止盡地淤塞下去。


    接著又過了毫無助益的兩個鍾頭。在過了晚上十點時,已經沒有任何一個人還保有正常的神經了b


    就在所有人都開始感到極限的時候,爺爺前來探望了狀況。


    「大家一起分工合作來進行廣範圍搜索就行了吧?」


    這番完全感覺不到任何利害關係的輕鬆發言,立刻就被采用了。我差點倒下。


    就是這麽一迴事,從這次貴重的經驗當中得到的結論,容我用感覺會很暢銷的商業書籍標題風來描述。


    不可以進行會議亡結論在討論之前早已經決定好了~


    「在嗎?」「不在呀。那邊呢?」「也不在這邊呀。」


    在雜樹林的四處、樹木和樹木之間、還有草叢之中可以聽見少女們的竊竊私語聲。


    雞隻的搜索行動已經開始了。


    認為妖精社的可疑食品碰不得的人相當多,因此逃掉的廢雞(指已經不太會產卵的個體。大都是處理成食用肉類)仍然具有食用價值。


    「老師,情況如何呢?」


    尤其對家裏似乎有年幼家人的補釘少女而言,或許是攸關生死的問題也說不定。她無論何時都非常認真。


    「……很遺憾,沒有任何線索上


    開始進行搜索之後,今天是第二天了。


    從鎮上逐漸擴展開來的調查範圍,終於來到了樹林這邊;但雞隻逃走的速度似乎更為迅速。至少也得捕捉到一隻,否則我們在鎮上的立場隻會越來越為難。


    「明明是家畜,腳力卻相當強勁呢。一般被飼養的雞隻,照理說是無法那樣四處移動不停才對。為什麽偏偏在我遇到時會變這樣呢……啊啊,又是件不幸的事上


    「應該說真不愧是隱藏在體內的力量覺醒過來的雞隻吧。」


    話雖如此,但隨著時間經過,應該也會出現被野生動物給獵食的個體。


    「還有已經被吃掉這種不太好的可能性喔。」


    「畢竟也有狐狸和鼬鼠嘛亡


    「還有狗呀。貓也是。貓可是很厲害的唷,因為它們即使是為了興趣也會狩獵。」


    「……至少我們狩獵的本領應該是比不上狗或貓吧。」


    就在我們兩人麵色凝重地讓頭上冒出了雨雲時,abc少女組氣喘籲籲地飛奔過來。


    「老師!找到了!有一隻!」「很從容地啄著地麵呢!」「而且還露出『天然蚯蚓超好吃。我已經吃不下飼料什麽的啦』的表情唷!」


    「什麽,真是囂張!我們立刻追上去吧!」


    噠噠噠噠.


    少女們彷佛在跺腳般地追了上去。到處奔波了一小時,結果還是未能捕獲。


    「……已經差不多三個鍾頭了。」「我累了……」「那些家夥才沒幾天就已經過度適應了野生環境一「啊亡我得迴家準備午餐才行一「今天也是輪到我要烤麵包……好麻煩喔。」「我想迴


    家編織東西。」


    疲憊不堪的少女們蹲了下來。那副模樣彷佛在述說著光靠我們自己的力量已經不可能迴收了。


    「老師,吃肉真的是件很辛苦的事呢。」a說道。


    「平常不經意地吃進去的肉類,原來是像這樣藉由各種努力過濾取得的東西呢。」


    「總覺得我會不敢吃肉了。」b說。


    「要是打從一開始就長成肉類的形狀結果在樹上就好了。」這是c的發言。


    「這次的事件真的會讓人開始那麽想呢……這表示現實是沒那麽簡單的吧。雖然很遺憾,但我們還是放棄捕獲行動,用別的形式向農家道歉——咦?」


    草叢搖晃起來,一個嬌小的身影走過我們麵前。


    「這個物質是什麽?」


    那是個異樣的物體。


    沒有眼睛也沒有鼻子嘴巴的獨特身影,用兩隻腳站著,還有滑溜溜的蒼白色雞皮疙瘩。


    剛開始我差點以為這是一種未知的爬蟲類。


    但那似曾相識的身影……對了,那簡直就是——


    「是雞呀!」


    「對呀,那不是已經加工處理過的雞肉嗎!」「你是說那是砍掉脖子且拔了羽毛的雞?」「為什麽會在這裏呀?」「是有人抓住它並幫忙加工處理了嗎?」「怎麽可能!」


    真的是怎麽可能。


    這是肉類加工的現實一口氣被彷佛玩笑般的非現實給支配的瞬間。


    「隻要帶走這個,應該可以稍微挽迴我們的名譽吧?」


    對呀,說的沒錯……少女們舞動著雙手並慢慢靠近已經加工處理過的雞隻。不過,非現實並沒有那麽簡單。察覺到獵食者氣息的雞隻抖動著身體,引發了一陣恐慌。


    明明隻要冷靜地逃走就行了,但它卻以驚人的跳躍力將身體撞向附近的少女。


    「呀啊!」少女輕易地就被擱倒了。「好痛~!而且緊貼了上來,雞皮的感觸緊貼了上來!!」


    可以看到大家嘩然地往後退了幾步。已經習慣落敗的少女們,


    「不要退縮!大家一起上的話,就沒問題了!」


    「……讓它給逃了。」


    這次真的是精疲力盡的我們,宛如被遺忘的美術品一般坐在午後和煦的陽光射入的樹林當中。


    讓雞隻逃走的失態,再加上這場騷動。


    鎮上的大家對調停事務所抱持的印象,想必會變成感覺非常不可靠吧。


    「呃:聚集起來的各位,請聽我說。調停事務所這邊有緊急聯絡亡


    身為清廉正直的公務員,在這種局麵下該做的事。


    「這事件就瞞著鎮上的人們吧。」


    隱蔽事實——


    「這完全不曉得是誰做的好事,不知道會產生怎樣的被害,有可能會引起無謂的混亂。」


    印象操作——


    「大家都懂吧,對家人也要保密唷?因為那算是泄漏機密情報,有可能會被重罰也說不定(←假的);請祠務必多加留意。」


    脅迫性誘導——


    少女們一同點頭同意,


    『是的,老師!』


    爆走雞肉傳說的傳聞,當天就傳遍整個鎮上了。


    「那個abc廣播電台真是夠了~!」


    「那麽,這是怎麽一迴事?」


    立刻被質詢。


    「……非常抱歉。」


    我將事情經過大略敘述之後,


    「……這是需要處理的案件吧。」


    「我完全讚同您的意見。」


    不,我並不是想偷懶。我原本是有打算要行動的。


    我隻是想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解決這件事……


    「那麽,關於那些有問題的雞肉……據說被目擊到在郊外的草原上四處奔波。有人拍下了照片。」


    放在辦公桌上的幾張照片,一清二楚地照出了在行走的雞肉。


    「尤其是這邊,看得出來嗎?」


    在雞隻的鼠蹊部附近,有著類似黑色焦炭的東西。


    「這是什麽?燒傷?」


    「……是烙印。」


    「啊啊。」


    「雖然照片很小,但你看不出來嗎?烙印的形狀。」


    被這麽一說,我便仔細凝視著照片,於是——


    「……啊,」


    搭乘在蝸牛上那嬌小人影的剪影。


    我和爺爺異口同聲地說道:


    「「妖精社。」」


    身為古老街道遺產的石板牆開始崩塌,走到不留任何蹤影的地方時,便是妖精社的工廠。


    確認了手上提著的籃子裏頭,水平地懸掛在空中的妖精頭部,宛如羅盤一般精準地指著工廠之後,爺爺抬起了視線。


    「很好,看來這裏似乎就是妖精社。實在相當近啊。」


    脫掉平時的白袍,身穿著卡其色襯衫和褲子的爺爺,活


    力充沛地這麽宣言道。


    「什麽時候冒出了這種大工廠……」


    和祖父正好相反,我氣喘籲籲並虛弱地低喃著;我伸直在行進中因炎熱而一直低垂下去的脖子,試圖看遍建築物全體。但是我辦不到。因為我們已經身在工廠附近,最重要的是建築物本身


    的規模遠比至今所見過的任何東西都要來得巨大。


    很近?


    那表現一點都不正確。


    那是我們一邊挑選著一直無人使用的分歧路上看來較為老舊的道路,並經過所有建築物殘骸早已完全被雜草覆蓋掩藏並被遺忘的土地之後,好不容易才到達的場所。


    除了草原以外別無他物的那塊土地上,聳立著讓人感覺是剛采好的全新石牆。


    「是最近才建立起來的啊。采石的方法……看不出來。是未知的技術。」


    雖然石牆相當高大,覆蓋了整個工廠,但鐵門卻是門戶大開,可以看見設施全體。


    「唔嗯,是相當近代的設施。」


    「與其說是近代,倒不如說是前衛?」


    「的確。」


    坐鎮在地區中央的工廠設施,呈現出將無數個大大小小的白色立方體堆積起來的形狀,讓人聯想到堆積木作品。


    堆積的方法簡直是亂七八糟,彷佛金字塔一般絲毫沒有讓它安定下來的意思;甚至


    還有將角和角黏合起來,像是要讓立方體浮在半空中一般的危險部分。


    「為什麽需要刻意弄成那樣危險的構造?」


    「感覺就像是鹽的結晶呢。」


    「那描述很準確。或許建築過程就跟結晶同樣也說不定上


    別說是窗戶了,甚至沒有一根煙囪和導管、隻有複數立方體的構造。


    巨大得相當驚人,最高處的場所少說也有三十層樓的大樓那麽高。


    「入口在哪啊?」


    「是那個嗎?」


    在算是工廠底部的位置上,附帶著一間平房建築的古老木造小屋。


    「由人類建造的古老木造建築物嗎?又或者是原本就殘留在土地上的建築物也說不定。好,去訪問看看吧。」


    今天從現在開始,就要進行妖精社的視察了。


    成員是我、爺爺還有助手先生。


    助手先生帶了附有妖精社標記的小型攝影機過來。據說是要將視察的情況收錄到影像紀錄當中。


    這台攝影機似乎是以相當末期的設計所製造生產出來的產品,盡管是單手就能夠掌握的小型機器,卻擁有異常強大的高性能〡—編輯、瀏覽、防手震等基本功能當然不用說,甚至還配備了


    靜態照相機(stillcamera)的功能。


    有一點不可思議的是,每當要拍攝靜態照片時,不知為何會發出槍聲響起的爆炸聲響;根據爺爺所說,這似乎是為了「防止偷拍」而設計成這樣子的。


    所幸助手先生一直在使用攝影機,所以我不太會被爆炸聲驚嚇到。


    還有絕對不能忘記的特別來賓。我們也請了一位湊巧在房間假扮成人偶的妖精一道同行。


    因為他穿著白袍,想來應該是「中田」一族的人。


    以前我命名的四名妖精伴隨著其個性繁榮(增殖?)起來,現在甚至演變成在一個集團裏頭,至少可以看見一、兩名他們的子孫(?)。搞不好這位中田先生就是當時的中田先生也說不定


    ,但我沒有確認的方法。


    據說妖精的壽命相當短暫,因此恐怕是其他個體吧。不過這些事就等之後有機會再說吧。


    總之,這位中田妖精先生當然和事件毫無關連。


    即使有關他也忘得一幹二淨了,並不曉得妖精社的事情。


    其存在僅是藉由充當指南針的磁針來使用一事,他具備著指示出同伴大量活動的場所或其蹤跡的作用,因此這次才會以羅盤的身分被雇用。


    他是個沉默寡言的男人。


    在同一種族之中也是格外沉著,沒有多餘的話語,將堅定的精神埋藏在己身深處的成熟人物。


    ……話雖如此,但他果然還是妖精,所以每當聽到巨大聲響時就會昏厥並失禁﹒爺爺和他的契約,以每一件工作支付一英鎊的報酬額成交了。


    隻不過支付的貨幣是巧克力硬幣。


    「工作結束了?」


    妖精維持著被吊在空中的模樣這麽說道。


    「嗯,你幫了大忙。喔喔,對了,你支付薪水給他吧。」「來。」


    我支付給他一巧克英鎊的報酬。


    「金幣點心?」


    「就跟字麵上說的一樣。」


    「您還真喜歡這玩意呢~」


    「那麽,既然契約已經履行了,我們就立刻出發吧。」


    ▅入口大廳


    在釘著『妖精社前門服務台』這塊名牌的木製門扉的銅製門把上,沒有沾上任何一枚指紋。


    「這銅製品閃閃發亮呢。」


    「大概是每天都有人擦拭吧。」


    「是非常空間,還是打掃得很認真呢?無論如何,每當有來客時,負責打掃的人就必須將門把清洗幹淨吧。」


    「助手先生,能請您幫忙打開嗎?」


    「……」


    助手先生發揮出有如男孩子喜愛踐踏初雪一般的感性,努力讓十指指紋都會確實留下痕跡地緊握住門把來開門。


    古老建築物的內部果然也是呈現出古老風格。盡管如此,打掃得一塵不染的木板大廳仍然相當高雅,有種讓人鬆了口氣的溫暖感覺。


    代替櫃台被設置在那的,是紅木製的寫字台,搞不好可能是比建築物年代更古早的東西。桌上隻有客人用來通知來訪的門鈴,沒有其他任何東西,甚至也沒有設置椅子。


    爺爺敲響門鈴。


    清澈的響聲滲透到建築物的各個角落,照理說應該會傳達到主人的耳裏。


    「……您不覺得散發出一種人類的感覺嗎?」


    「我也這麽認為。就連家具也沒有妖精的感覺。」


    「雖然裏麵的建築物非常有妖精風格……中田先生認為如何呢?」


    「我不覺得有什麽。」


    真是冷靜~


    即使過了好一陣子,接待員小姐還是沒有現身。


    爺爺像是在說這才是禮儀似地動也不動等候著,助手先生拿著鉛筆在隨身攜帶的素描簿上塗鴉,中田先生則在籃子裏頭保持被吊著的姿勢隻是不停轉來轉去。


    又過一會,裏麵的門開了,一位壯碩的半老男性現身來接待我們。


    「失禮了。歡迎來到妖精社。」


    「您就是這邊的負責人?」


    「不,我隻是個接待員而已。那麽,各位所為何來?」


    「吾等是聯合國調停事務所的職員。其實……」


    爺爺簡單地說明了在鎮上發生的事。


    「……就是這麽迴事,所以吾等認為這一連串事件會不會是妖精們的把戲,因此……才會到此來進行視察。」


    「原來如此,敝社確實是妖精社啊。這也難怪。」


    半老男性哈哈大笑。


    「您這麽說的話,表示這邊?」


    「至少我是沒見過所謂的妖精啊。啊啊,不過在照片中看過幾次。」


    「這個就是妖精。」


    「看起來是空的啊?」


    「怪、怪了?」


    不知何時籃子裏麵變成空蕩蕩的,中田先生的身影消失無蹤。


    妖精是神出鬼沒的。


    有許多人類在場的話,也會發生這種事。


    「您在工廠內也沒見過?」


    「是啊。」


    短暫的沉默夾雜在對話之中。


    我無法判別是半老的接待員在說謊,抑或當真和妖精沒有關係。筆挺地穿著褐色西裝的接待員似乎相當誠實,看來不像是會為了保身而欺瞞別人。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爺爺改變質問的對象。「話說迴來,位於裏麵的工廠還真是氣派啊。」


    「是吧,初次見到時我也是嚇了一跳呢。」


    「您不曉得它的來曆?」


    「是啊,我來的時候就已經在運轉了。」


    「您是何時來到這裏的?」


    「我是最近才來的。」


    「那是什麽時候?」


    接待員這時才首次露出了尷尬的表情。


    「……是二天前。真敗給你們了啊。我本來是想扮演一個老練精幹的接待員。」


    似乎是個相當淘氣的大叔。


    「能請您協助我們嗎?我們也並非是想讓工廠倒閉才前來的。」


    「但願如此。畢竟這套西裝也是公司提供的。而且隻要待在這裏就能得到食品、衣服和道具喔。這麽輕鬆的工作可不常見啊。」


    無論如何,首先要掌握住實際情況;因此我們請接待員讓我們翻閱被保存起來的古早資料。


    ▌辦公室


    「雖然我也沒有仔細調查過……但這些就是全部了。」


    我們移動到辦公室,翻開裝不滿一個紙箱份的文件資料。


    「這裏隻有您一個人嗎?」


    「是啊。很寂寞呢。聽說曾經有前一任的員工,但因為我進來的關係,他也跟著升遷了。」


    「那位人物現在是?」


    「聽說目前是在工廠任職……」


    「哦。」


    邊談話邊持續調查著資料的爺爺停下了手。


    「……這是給外人看的公司資料啊。喂。」


    「是。」我窺探著爺爺的手邊。


    那是與其說是文件,不如說是公司簡介的資料;好幾張經過護貝的彩色傳單沒有任何裝訂地收納在紙套裏麵。


    除了記載著理念和曆史之外,還刊登著創業者們的照片等等。


    「原本是由感興趣的人所創設的公司啊。你看日期,是兩百年前創設的。」


    「咦?」


    「應該是雖然人口已經減少,但經濟還勉強生存著的時代吧。雖說科學和工業已經衰退得差不多了。」


    「原本是生產蜂蜜的公司呢。」


    「販售天然而非合成的蜂蜜……倘若是這個時代,照理說天然食品的汙染應該也不成問題才對。事業想必相當興旺吧。畢竟是福利製度極度成熟的時代。比起錢財,對名譽的欲望應該更為強


    烈。大眾會藉由從事的工作來觀察一個人。」


    「因此才會跟全國各地的養蜂業者進行契約,然後附上妖精社蜂蜜這個品牌價值來販賣是吧。」


    「你看,商標就跟當時一樣。」


    在當時的照片上,映照著搭乘在蝸牛上的妖精標記。


    「這樣不是很奇怪嗎?」我張開雙臂,用全身表現出疑問。「那麽這座工廠,就是要慶祝創業兩百周年了嗎?」


    「您是否知情呢?」爺爺將視線移向接待員。


    「不。很遺憾地,我現在才知道。因為那附近的資料我還沒看過。原來曾經是曆史相當悠久的公司啊亡


    「不,恐怕公司立刻就倒閉了在當時的照片上並沒有大工廠的形跡。那是到了現代才增建的吧。據說以前的人類,擁有將建材液狀化來加以控製的創新建築技術。是使用了那種方法,抑或


    ……」


    「妖精慣例的那個嗎?」


    「不過,這次有人類介入這點很可疑。」


    「最簡單的推論,應該是妖精先生為了贈送援助物資而建造了工廠吧。」


    果然還是隻能請他讓我們參觀工廠才行。


    「就是這麽迴事,怎麽樣呢?」


    接待員像是認命了似地舉起雙手。


    據說可以從木造小屋直接移動到工廠內部的樣子。


    請接待員帶領我們到建築物的最內部一看,聯係著工廠的唯一一扇門,是電子控製的鐵門。


    「並非能帶領各位參觀工廠所有地方,這點還請見諒。」


    嵌入專用的卡片鑰匙之後,厚重的鐵門便彷佛沒有重量一般流暢地往左右分裂開來。在門的對麵,是一條筆直地被挖掘出來的走廊。


    在列車能夠通過一般的走廊上,燈光自動點亮了起來.


    總算越來越有視察的樣子了。


    「請到這邊來亡


    視察團緩緩地跨出腳步。


    ▄橘子醬工廠


    從外麵看到的立方體建築物,據說是一個個各自獨立起來的工廠。


    它們各自獨立,但各個工廠間有輸送管線和傳送帶私下聯係著,可以將完成的製品出貨或交換原料的樣子。


    「也就是全自動工廠啊。」


    「是啊。完全不需要人類介入。」


    「出貨和搬運是怎麽處理的呢?」


    「不,我不清楚。因為我也沒看過啊。是怎麽處理的咧?」


    畢竟在不知不覺間就會陳列在架子上嘛。


    「這邊是橘子醬工廠。應該是我們社內最小型的設備吧?」


    我們推開雙開門,進入最初的工廠設施。


    就如同接待員說的一樣,麵積隻有小型食堂一般大而已。


    在房間中央放置著巨大的機械,被設置好的導管從牆壁外側和朝外部延伸的滾軸傳送帶連接在一起。


    「這是橘子醬製造機喔。用導管運送原料,在內部進行加工之後,再運送到外麵。生產量並不多就是了。我也曾經試吃過,那個味道該怎麽說呢,就是……很普通吧。」


    意思是說不怎麽美味。


    「機械似乎是停止的?」爺爺問道。


    「似乎是在材料用盡和沒有必要生產的時候會停下來的樣子。似乎也有無論如何都拿不到材料的時候呢。像那種情況,有時也會切換製作的產品。」


    就在他這麽說的時候,從輸送管線那傳出了伴隨著震動的低沉聲響。


    「似乎剛好有材料被搬運過來了。」


    機械在我們眼前開始動作,沒多久就有被裝罐的草莓果醬搭乘在滾軸上源源不絕地流動過來了。


    「加工處理還真快呢。會不會太快了點……?」


    「啊啊,所以味道才會不怎……」接待員噤口不語。「畢竟是大量生產嘛。應該說要


    拿來跟仔細用心製作出來的東西相比,原本就是個錯誤嗎?」


    「是多用途加工機械嗎?」


    「工廠的設備無論哪個都是這樣的。要試試看味道嗎?」


    大家一起食用塗上剛出爐果醬的餅幹。


    「……很難吃喔。」


    「嗯亡味道還是手工製的要好多了呢。」


    接待員一臉「啊啊果然沒錯」的表情並擦拭著汗水。


    「少、少爺覺得如何?」


    「…………」


    「咦?什麽?」


    「助手先生是說『可』。」


    請想像在小孩子描繪的圖畫上蓋章的樣子。


    「哦,這合乎您的胃口嗎?」


    「不,在助手先生所受的教育方針(女醫方針)裏麵,評價方法隻有『優』『良』『可』三種而已。似乎是以稱讚來鼓勵發展的方針。」


    「……實質上,『可』不就是烙印嗎?倒不如直接了當地說這不是能夠吃的東西……」接待員這時迴過神來,「那麽,差不多該去參觀下一個工廠了吧?其他東西多少是


    好一點。」


    「啊,在那之前有件事想請教。」我手指了指機械。「可以看看裏麵嗎?」「機械內部嗎?好啊,沒問題的。」


    接待員替我們打開了機械的其中一部分,也就是維修用的艙口。


    「我看看……」


    「在嗎?」爺爺問道。


    「……不在。」


    我道謝之後,請他將艙口關閉了起來。「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嗎?」


    「有的話就好了,但是並沒有。」


    ▅麵包工廠


    「這裏就是麵包工廠。」


    「哇,突然就變成了巨大的設備。」


    我們被帶領到遠比剛才要來得巨大的場所。


    感覺就像是無數的機械和導管,掩埋掉這個比城堡大廳還寬廣的空間。工廠部分形成了密閉空間,和參觀用的通路被隔斷開來。


    所以也聞不到麵包烤好的香味。


    「是隻有這裏具備參觀用的設備嗎?」


    「畢竟麵包工廠似乎是自古以來小孩子一直想要參觀的場所嘛。」


    感覺似懂非懂。


    「味道應該沒問題吧?果醬倒還好,但麵包難吃就不好過了……」


    「不會的,麵包比起那個要來得好多了。對……應該可以拿到『良』吧。」


    接待員開始有話直說了。


    「應該馬上就會有專門的導遊機器人來替我們說明有關麵包的流程。」


    「歡迎光臨。」地板開啟,隻是在一條麵包上附加手腳而已的簡陋機器人登場了。


    「我是一條先生速也~」


    還製作成微妙地有些看不起人的角色。


    「隻要是關於麵包的事,我無所不知速也~」


    他雙手叉在背後,看來有些了不起的樣子。


    「麵包是由什麽製成的?」


    首先來測試一下他的知識程度。


    「是個很好的問題速也!」一條跳了起來。「麵包是由麵粉、麵包酵母和鹽製作而成的速也。讓麵團發酵好幾次,並添加味道,最後再烤到微焦就完成了速也~」


    一條像是在玩樂似地倒立過來。


    「不過現今麵包的材料,其實不管用什麽都可以速也亡」


    「等等。」


    麵包無視爺爺的吐槽,繼續講述了下去。


    「雖然有很多發酵之類的步驟,但簡單地說就是有麵包的味道就行了速也。要是讓它發酵又冷卻好幾次的話,不但會花上很多時間,也會提高成本速也。合成麵包低成本且營養均衡,可以


    說是食物的優等生速也~」


    「……看來沒有材料的東西,在這裏都會不由分說地變成合成食品啊。」


    「……似乎是那樣沒錯。」


    一條絲毫不在意我們感到退縮的樣子,一邊倒立行走並繼續說明:


    「不過,坦白說跟真正的麵包相比,味道會差很多速也~]


    難以置信的評論熱烈爆發中。


    「而且也可以從剩飯之類的東西合成,所以在漫長的曆史當中,似乎也發生過很多問題速也~」


    那是理所當然會有的問題。


    「但倘若是文明人,比起味道更注重安全;這已經是常識了速也~」


    這是哪個寒酸時代的價值觀呀?


    「不過亡合成麵包根據製作方式,可以用實質上近乎0的生產成本來供應,所以經常被說是難民食品或開發中食品速也?」


    一條維持著倒立狀態,輕快地走在設置於通路單邊的架子上。


    然後他隔著玻璃門用宛如蠶豆一般的腳尖指向機械。


    「那個儲藏槽是用來分解材料並除去有毒成分的裝置,接著在旁邊的就是一次加工槽速也。位於對麵的是要將麵包染成像是麵包顏色的合成著色裝置……」


    諸如合成或是著色或是添加什麽的。他滔滔不絕地講述引不起食欲的說明。


    「……總之,就是這麽一迴事速也。最後就請各位來試吃麵包速也~」


    「不,我實在是提不起食欲……」


    「倘若您同情我一條的話,希望您可以吃下去速也。咕嘎哇!」


    話才剛說完,一條便以擴張器的要領用力地將自己的身體撕裂開來。


    土司麵包從頭頂(?)一帶一分為二。大量的體液(?)從斷麵噴了出來。


    「呀啊!」


    「其實我……一條本身也是……剛出爐的……麵包速也……」


    他一邊源源不絕地噴出黏性強勁的液體,還有忽然彎起雙膝倒地並高高舉起雙手的姿態,莫名地散發出神聖的氣氛。


    「為什麽麵包會出血啊——!」


    「其實……一條我……並非土司麵包……而是胡蘿卜綜合果汁麵包速也……推薦給……不敢吃紅蘿卜的……幼童……」


    一條用盡了全部的力量。


    他趴倒在自己流出來的紅色果汁灘上,四肢抖來抖去地抽搐著。沒有人能夠出聲說話。


    最後是接待員先生按捺不住沉默而開口說道了:


    「呃亡……請享用吧。」


    視察團的三名成員都同時搖頭迴絕。


    「「不用了。」」


    ▅四號聯絡通道


    視察團走在聯係著工廠和工廠的寬廣走廊上。


    「那個製作麵包的程式應該有某處發生異常了吧?」


    「……就算您這麽說,身為外行人的我也無法妄下評論。」


    「雖然大概無從調查起……您的上司知道這些事嗎?」


    「天曉得,因為我也不曾見過。」


    「咦,沒見過嗎?」


    「沒有啊。」


    我不禁停下腳步。


    「因為在我進來的時候,前任者已經轉到工廠就職了。」


    「那工作上的傳承是怎麽進行的?」


    「全部都整理成文件資料了。因為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工作。」


    我實在不得不認為事有蹊蹺。


    「……除了那名前任者之外,有其他的工作人員嗎?」


    「我沒見過呢。」


    答案果然如我所預料的一般。


    「那麽,雇主的長相您當然也?」


    「當然不曉得了。」


    這實在是非常奇妙的事。


    雖然可以推論出各種可能性,卻找不到一個合理的說明。


    倘若老板是妖精的話。


    刻意雇用人類的理由是?


    「爺爺,果然這案件……」


    為了不放過任何渺小的發現而一直走在不會被人催促的隊伍最尾端的祖父,不見蹤影。


    「爺爺?」


    爺爺忽然整個人消失不見了。


    「奇怪?直到剛才都還走在我們後麵的啊?」


    「是迴到剛才的工廠了嗎?」


    「說不定是那樣啊。也可能是去洗手間。那樣的話,應該馬上就會迴來了亡即使是那樣,也不該一聲不響地迴去啊。


    我們在原地待命了大約十分鍾,但爺爺並沒有出現。


    「我去看看情況。能請您稍等一下嗎?」


    接待員先生跑向麵包工廠。


    現場隻剩下我和助手先生,妖精總算是從口袋裏探出頭來了。


    「久違了。」


    「是、是。」


    「有很多人類在的話,似乎就會非常緊張的樣子。」


    「就算你用傳聞的語氣這麽說……」


    助手先生一將攝影機對過來,妖精便又躲藏起來了。


    「……要是有準備茶飲就好了呢。」


    然後無論過了多久,接待員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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