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轉自 輕之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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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個星期一之夜。


    在我房間裏的小型crt顯示器上,有兩個忍者到處跑來跑去。


    「這家夥又……」


    雖然嘴上小聲抱怨,我還是感覺到握著手把的手自然而然變得更加用力。手掌上滲出一層薄汗,將按鈕的表麵弄濕。


    其中一隻忍者是我操控的found。另一隻一樣也是found,在操控他的是排行全日本第二的no name,也就是日南葵。


    沒錯。事隔許久,我跟日南利用連線機能進行五戰決勝的attafami對戰。


    「喝!」


    日南操縱的found不停在地麵上細微地前後滑行,有時會小幅度跳躍。那是能夠透過特殊操作在地麵上無縫滑行的技巧「瞬」,她邊用這招邊調整跟我的距離。跳起來的同時在半空中向前攻擊,牽製著我,以防我跳過去,同時避免讓自己陷於不利的位置,透過纖細的操作,不停在細微之處先發製人。


    在這確實的操作技術裏頭,完全沒有以賭注為名的逃避,或名為直覺的放棄思考,刻下的痕跡在在顯出是經過埋頭確實測試、反覆做出令人歎為觀止又腳踏實地的努力。


    最後一次跟這家夥對戰好像是在幾個禮拜之前吧?對方熟練地預測,動作俐落,跟那個時候相比,這部分又進步了不少。像機器一樣正確的玩法還是老樣子,但給人感覺運算能力更上了一層樓。


    臉上冷靜的表情都沒變,日南準確地移動手指,那張臉鮮明地映在眼中。


    「……既然這樣。」


    我想到了。


    既然這家夥隻會正確解讀,一味做出能夠獲得高度迴饋的行動。


    那我就特別針對這種能夠打出高度迴饋的行動,用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角度破壞如何?


    這是針對「徹底的效率主義」從宏觀角度切入再破壞。跟學生會選舉采取的作戰很類似,是專門用來對付日南葵的。


    如此一來,螢幕上將會呈現出前所未有的戰況吧。


    就在那瞬間。我猛力彈了搖杆。


    我操作的found活用移動速度閃避no name那來自空中的掃射攻擊,接著什麽都不做,隻跑過相當於幾個角色大小的距離。先是逼近對方,然後直接反方向拉開距離。結果跟跑之前相比,距離並沒有太大的改變,反而還背對敵人,甚至可以說比剛才更加不利一些。


    但也因為這樣才有意義。


    日南操作的found無法對應原本就毫無意義又伴隨風險的行動,她向著跟我所在位置相反的方向發動攻擊。在剛才那種狀況下,我硬是要縮短距離,為了利用這個破綻,那算是能得到最高迴饋的行動。雖然到頭來我隻是撲空,但又朝著反方向拉開距離,所以那個小小的破綻並不完全是負麵的。扣除我背對敵人這點,幾乎可以說是打平了吧。


    換句話說,這一連串行動前後的利弊情形並沒有變化。


    對。正因為這樣,才有意義。


    就在剛才這個瞬間,有件事已經跟先前不同了。


    那就是彼此的「預測」又迴歸空白狀態。


    我利用日南瞬間出現的思考破綻彈動搖杆,在背對日南的狀態下大大跳起。然後讓搖杆倒向背麵,接著迴複正常狀態,再按下b鈕。這是一點小技巧,除了能夠在空中轉換方向,還能累積飛行道具。我所操作的found轉向日南那邊,開始蓄積飛鏢。


    下一瞬間,日南的found剛好來到我從空中對著斜下方放出飛鏢能夠打到的位置上。


    「好。」


    就跟我想的一樣。


    隻不過。就這樣放出飛鏢給予日南傷害並不是我的目的。


    畢竟現在日南的found幾乎沒有任何破綻可言,還是能夠自由行動的狀態。再加上我這邊擺明已經出現在累積飛鏢的動作,就算直接射出飛鏢,打中日南的可能性也很低。


    她很有可能看穿飛鏢的動向,預先做好防禦,也有可能利用踏步或瞬來避開飛鏢攻擊。或是利用我在累積的空檔跳過來,趁我還沒射出飛鏢就發動攻擊。


    反過來說,我可以預料到日南可能會防禦,取消累積飛鏢,從空中緊急降落,接著取消著地動作讓著地出現的空檔不要太大,選擇跑過去射飛鏢,或是預料到日南會迎擊,提早射出飛鏢,趁她跳過來的時候掉頭迎擊。又或者在半空中取消累積飛鏢,著地瞬間利用瞬朝著日南的反方向拉開距離,在緊要關頭避開等我著地露出破綻才要發動的攻擊,最後進行反擊,可以用這些方式逆轉勝吧。


    對。延伸出來的行動有著無限可能。


    接著──如此一來將能創造出無限的可能性。


    那就是我會采取這種高風險行動的原因。


    直到剛才為止,日南的預測都像電腦那般精密計算。那正是那家夥擅長的,這種準確度和將之實現的技術就是那家夥最大強項。


    那麽,一旦那些都不算數,先前累積的預測都要重來。隻要創造出彼此的優劣勢和預測全都沒了的平等狀況,先前日南計算過的全類型預測也都要重來。


    換句話說,接下來的預測都是靠瞬間反射神經和想像力決定,可以說是靠著玩家的技巧決勝負。要靠實力一分高下。


    我繃緊所有的神經,專心觀察透過電視畫麵傳輸送進來的所有情報。


    「 ……她會怎麽做。」


    去想日南、no name、found。


    距離、攻擊範圍、場地的形狀。


    經驗、迴饋高低、熱度。


    將這些全都混雜在一起,一切都反映在指尖上。


    眼前和腦袋中除了畫麵以外的東西全都消失了。雖然速度很快,但一切都很鮮明,這樣矛盾的景色在腦中來迴穿梭,讓整個身體輕盈起來。思緒轉動的速度彷佛還比電子訊號最高速更快一些,透過理論和目的將它們連結。


    在玩attafami的時候,我的精神狀態有時會變成這樣。進入這種狀態的我幾乎可以說是戰無不勝,就連我自己都產生一種感覺,知道那些資訊將會直接引領我達陣。


    而跟日南一起玩attafami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幾乎每次都會比到一半就進入這種狀態。隨便找人對戰的時候,若對手的排行比較前麵,獲勝機率明明隻有七到八成,但就隻有麵對日南,至今為止都不曾輸過,這就跟日南使用的角色和遊玩方式都是在學我以至於容易應付是一樣的道理,我認為前麵說的那點也有造成一些影響。


    在加速思考的狀態下,我專心注意從日南那隻found身上讀出的意圖和感覺。


    眼下情勢一觸即發,no name最有可能采取某種行動。


    在這種距離下,我八成能夠先看日南如何行動,之後再想對策並正確執行吧。


    至於日南操作的found──


    「……咦?」


    當下我感到困惑,在蓄積飛鏢的狀態下著地。同時將飛鏢射出來。


    飛鏢全都打中日南。


    話說日南的found,他離彼此的地盤很遠,擺出被攻擊到的姿勢發出小聲慘叫。


    「這是……」


    日南采取的行動。


    她沒有防禦,也沒有躲開飛鏢,也沒有來迎戰我。


    ──單純隻是直線衝刺跟我拉開距離。


    麵對我從後方放出的飛鏢,那顯然可以說是毫無防備的。


    換句話說,我這邊幾乎沒有任何風險,甚至還能夠帶給日南一成多的傷害。


    感到意外的我恢複理智


    ,開始轉動腦筋思考。


    「……原來是這樣。」


    最後我弄明白了。


    「未免也算得太精了吧……」


    有些目瞪口呆的我嘴角自然上揚。


    日南想的恐怕是──


    在剛才那個空白的瞬間。場麵混亂到不知道該怎麽做才有利。


    雙方確實都在彼此的攻擊範圍內,誰都不能確定有辦法一招定生死,也就是說在那瞬間,雙方都是高風險高獲利。


    我很有可能一口氣分出勝負,但日南也有可能確實贏得勝利。


    如此這般,明擺著會出現巨大損失,不然就是能夠獲得巨大利益,將會大大左右勝敗。


    而日南想的恐怕是這個吧。


    ──與其被卷入無法計算的巨大賭注,還不如確實遭受攻擊。


    no name的選擇實在是太過確實。徹頭徹尾的精於計算。


    這不禁讓我開始樂在其中。


    的確,若是日南加入這場賭注,她本身有可能撈不到好處。


    然而相對的,日南也有可能從中獲利。


    因此就迴饋度來說幾乎可以說是對等的。換不同的角度思考也能解釋成不好不壞。


    反之像這樣露出破綻奔跑拉開距離,她完全沒機會獲利,甚至能夠確定會遭受一成多的損害。也就是說能夠得到的迴饋是出現一成多的損失。


    想法有兩種,一邊是不會帶來損害,或許也不會帶來好處的行動,另一邊則是完完全全的壞處,會遭受一成多的損失。


    而日南選擇後者。


    她甘願承受可以預期的損害,也要避開無法計算的風險。


    對。這就是日南的操作方式。


    根據自己的正確計算來正麵突破。


    對於計算的準確度有著絕對自信。


    因此對於無法計算的領域──絕對不會出手。


    「唿……」


    嗯,就是因為有這樣的家夥在,attafami才會顯得有趣。


    我再次調整唿吸節奏,重新握住手把。


    彼此爭奪的勝負差距就在一線間,那場精密細致的戰鬥讓我整個腦子都興奮起來。


    然而接下來日南確實在比賽之中累積優勢,最後日南被我打掉四條命,剩下一條命獲勝。


    我還是第一次因為時間到輸掉。


    跟中途被打亂腳步無關,日南會贏單純隻是因為她的技術,和決心貫徹個人風格的意誌。


    話雖如此,在attafami之中重要的是獲勝比例,再怎麽說我都不會因為這樣被日南超越。因為我在九成以上的對決中都是贏家。


    我正在看計分畫麵,這時日南突然透過聊天係統傳送訊息給我。


    『是我贏了。』


    這家夥是怎樣。居然因為初次獲勝就故意送簡訊過來。自從約好要網聚之後,我就跟這家夥在線上對戰好幾次,但她明明除了聯絡公事,都不會送其他訊息過來。到底是有多好勝啊。


    「……真是的。」


    一想到日南獲勝後得意洋洋的嘴臉就讓我皺眉。


    不過這是那家夥第一次戰勝我的紀念日。我總是在attafami中把她打得落花流水,今天就成熟一點,去讚揚那家夥的勝利也未嚐不可。


    因此我就在聊天用的訊息欄內打上一些文字。


    『隻是在五戰決勝負的第五戰中獲勝而已吧。我還是四勝一敗。可惜了。』


    然後下一次比賽贏的人將會是我。很久沒有打五場決勝負了,加起來共贏了五次,輸掉一次,這次比賽就此落幕。抱歉,我這個人好像也輸不起。


    * * *


    對戰過後,隔天是星期二。


    睽違許久,我來到第二服裝室。


    直到小玉玉和紺野的事情落幕前,我們都暫時沒有來這間教室開會,但昨天放學後日南說要重新召開會議。


    當我在教室中央一帶的椅子上就座,把書包放到桌子上,一個如風鈴般清澈卻又帶刺的聲音傳入耳中。


    「那接下來──」


    我朝向正前方看去,隻見日南坐在椅子上翹腳,用莫名給人壓力和充滿魅力的目光看著我。她身上的氣場還是一樣毫無破綻。質感像絲絹一樣的頭發直直地流瀉而下,隻是稍微搖搖頭,發梢就像在蠱惑貓咪的玩具那般惑人搖曳。


    「首先我想要先整理各方麵的情報。」


    我拉迴被發梢奪走的目光,跟日南對看。


    「……情報?」


    當我問完,日南用最低限度的動作輕輕點頭。臉上表情看起來有點嚴肅。


    「關於花火的事。我是動了不少手腳,但看樣子你也做了不少事情。」


    「對。」


    我點點頭。好吧也是,會談到這件事也是理所當然。


    關於那點,我也有很多想問的。


    一些小事件就像在推倒骨牌般累積,發生一連串事件導致紺野繪裏香持續找小玉玉麻煩。最後甚至害小玉玉很寶貝的吊飾受傷,然而日南經過精密計算使得一場殺戮秀上演,再加上小玉玉正直的個性讓她包容這一切,事情才落幕。


    我也用自己的方式,在水澤他們的幫助下,於小玉玉背後暗中活躍──但那天日南卻祭出遠遠超越我的大動作。


    畢竟那個紺野繪裏香可是當著全班同學的麵流淚。


    比起班上的其他同學,我自認能夠更了解日南這家夥的真實麵貌,但那個時候這家夥究竟在想什麽。事到如今我依然不明白。


    她為何要選擇如此殘酷的手段。


    「對紺野做的事情全都在計算之中……我可以解釋成這樣吧?」


    我試著用慎重的語氣詢問,結果日南二話不說點頭。


    「對,就是那樣。」


    那臉不紅氣不喘的樣子刺痛我心裏某個角落。


    「真是那樣啊。」


    我無意義地重複那段話,目光從日南身上轉開。季節已經轉變成冬天。乾冷的空氣穿過窗戶傳遞過來,讓我的指尖發寒。


    「我讓紺野誤會中村和優鈴是串通好的。一旦疑心生暗鬼,就會失去重心,接下來隻要稍微攻擊一下,她就會跌倒。像這樣攻擊心靈弱點,表麵上找不到加害人,但能夠讓紺野變成耍猴戲的,當場分出勝負。就隻是這樣罷了。」


    看她說得好像沒做什麽大不了的事一樣,日南淡淡說明自己幹的好事。


    我心裏又有某個角落再次感到刺痛。


    「為了阻止欺負人的行為……必須那麽做是嗎?」


    我再次看著日南詢問,日南則是目不轉睛地看著我點點頭。


    「對,若是不這麽做就沒辦法阻止紺野。」


    接著她用更強烈的目光壓迫我,再一次緩緩地開口。


    「看樣子她曾經看到什麽,才讓她變得那麽不爽。」


    那語氣像是在責備我。


    做了某件事讓她不爽到極點。這句話所指的恐怕就是我的行動吧。


    「……關於這點,抱歉。」


    欺負人的行為之所以會跨越界線,理由之一就在於紺野看到身邊的人、小玉玉跟我和水澤他們聚在一起。看來日南也發現這件事了。


    隻見日南發出歎息。


    「果然跟你有關係……」


    「算是吧……」我迴答的時候不敢看日南。「那是我想得不夠周到。」


    接著日南再次大口歎氣,繼續說著「就因為這樣」。


    「我之所以會做出那種事情,也跟這個有關。」


    當她說明完,嘴巴就抿成一直線。


    的確,聽她這麽說,我實在很難反駁。就結果而言


    ,包含吊飾那件事情在內,看起來好像暫時都解決了,但一想到小玉玉的心靈受傷,還有吊飾出現無法修補的裂縫,說我犯了不小的錯誤也不為過。


    假如都交給日南去辦,事情將不會變成那樣,能夠在某種程度上和平解決。那我就等同是弄巧成拙了。


    不過,我心裏還是覺得哪裏怪怪的,還是有種無法釋懷的感覺。


    「我的失誤確實變成導致紺野生氣的原因之一,我也認為紺野因此做出的事情絕對無法饒恕。」


    在那之後,我稍微頓了一下。


    「……話雖如此,也沒必要選擇那麽殘酷的做法吧?」


    「殘酷是嗎……」


    像在試探我,日南把我的話重複一遍。


    我嘴裏說著「對」並點點頭。


    「利用別人的愛慕之心,當著大家的麵粉碎對方的自尊。我認為……那樣未免做得太過火了。」


    當我開門見山地說完,日南就像在思考,又像是在端詳我,頭微微地歪著。


    「不過,若是不那麽做就沒辦法立即阻止紺野對吧?」


    她麵無表情,語氣平淡。


    「紺野氣成那樣,若沒有人做出決定性的行為讓她出糗,來殺雞儆猴,事情就無法收拾。因此必須讓熊熊燃燒的心感到挫折,完全扼殺她的銳氣。」


    日南頗有自信地斷言,這話有一定的說服力。


    「你不這麽認為嗎?」


    「這個……」


    她說話的語氣有點挑釁意味。恐怕是因為她之前都在觀察班上那名為「氛圍」的怪物,曾經有過操作的經驗,說這話才會如此肯定。


    對於最近才開始觀察的我而言,就那些經驗來看,日南的話也不無道理。


    來看紺野所處的位置。


    要在名為班級的戰場上持續立於首領地位,那就必須每戰必勝。


    除此之外,「紺野對小玉玉」這樣的對立關係已經一目了然。在目擊到小玉玉跟「水澤和竹井」這些班級地位較高的男孩子融洽相處後,卻要半路上收斂鋒芒。


    那在角逐班上地位的權力遊戲中肯定是不被允許的。


    因此為了打破這樣的局麵,上演那場殺戮秀是必須的,這我不是不能理解。


    「好吧……或許真的是那樣。」


    當我給出肯定答覆,日南有些詫異地皺起眉頭。


    「沒錯吧?所以你一開始就不該做那種……」


    「可是。」


    這個時候我打斷日南的話,做個深唿吸。


    「即便如此。」


    我腦海中浮現那場殺戮秀最後的片段。


    就隻有這點讓我無法釋懷。


    「至少──不用像最後那樣致人於死嘛?」


    我邊說邊跟日南對上眼。不管看幾次,都看不穿這家夥的內心深處。


    「……居然說那在置人於死地。」


    我打斷日南小聲發的牢騷,強而有力地說了這段話。


    「紺野已經出很大的糗了,既然這樣──」


    紺野在流淚,班上氛圍也完全倒向日南那邊。實力、人望、肚量大小的壓倒性差距都已經彰顯出來,對方已經輸得體無完膚了。是完完全全的技術性擊倒。


    然而日南還是操縱毫無惡意的關鍵人物,紺野已經喪失鬥誌,傷口遭到她進一步挖掘。


    「用不著在最後利用中村,讓他拿出優鈴製作的麵紙套吧。」


    對。在那之前發生的事情,我還能做出很大的讓步去接受。雖然對於那種做法的殘酷無情不敢苟同,但為了免除降臨在朋友身上的災厄,采行那種手段或許可以說是必要之惡。


    可是後麵發生的事情就不同了。


    「做那種事情隻是在鞭屍而已。」


    我加強語氣,說得斬釘截鐵。


    我定睛看著對方,不發一語,結果日南慢慢地、一臉凝重地點點頭。


    「算是吧,的確如此。」


    「咦?」


    沒想到她會肯定我的說法,讓我感到驚訝。


    「不、不對,那做那種事情又算什麽……」


    有點困惑的我開口了。


    日南二話不說承認那種行為就像在鞭屍。


    換句話說,日南承認最後的殺招並不是「為了阻止欺負行為所需的必要行動」。


    至今為止,那個日南葵就像機器人一樣,隻會采取「為了實現目的不可或缺的必要行動」,而她這麽說了。


    這背後究竟有什麽含意。


    「那你為何要做出那麽殘酷的事情……」


    我問到後來沒了尾音,結果日南帶著冷酷、隱約充滿怒意的表情,隻動了動嘴唇。


    「殘酷?」


    她開始散發前所未見的銳利氣息,讓我身體深處猛地一震。


    刺痛的唿吸震蕩著空氣。心髒那邊有種氧氣不足的感覺,有道冷風吹過。


    「想到花火的遭遇,我不覺得那麽做很殘酷。」


    那聲音彷佛從體內緩緩滲出。


    這句話非常強硬,但與其說那份強硬是基於日南至今體驗到的道理和經驗,倒不如說其中還參雜著一些情緒,這聲音就在第二服裝室內迴蕩。


    「那樣……」


    緊接著我大吃一驚。


    是因為那句話代表的含意。


    「那樣是怎樣?」


    日南看起來有點不悅,她等著我把話說完。


    感到猶豫之餘,我再度開口。


    「也就是說……這是在報仇?」


    一麵說著,我心想這話真不像日南會說的。


    報仇。


    日南總是很客觀,居高臨下俯瞰一切,乍聽之下會覺得那句話跟她無緣。


    「是啊。」


    但日南並沒有多說什麽,隻給出簡短的肯定答覆。


    「這樣啊……」


    我也隻能靜靜地點頭。


    既然她都承認了,我也沒辦法再多說什麽。


    這是因為──


    日南出現那種行為並非為了達成目的而采取手段。


    也不是為了防止今後產生問題的防堵措施。


    單純隻是──在動用私刑。


    我無言以對地望著地板,日南罕見地像是要避免陷入沉默,停了一會兒後開口說話。


    「……怎麽?我基於個人角度感到憤怒,這件事情讓你很意外?」


    說話聲音混雜著不悅和焦慮。


    「不……」


    我再次感到不解。


    因為這聽起來就像是硬要掩飾那份罪惡感而找的藉口。


    「我很喜歡『正直』、『貫徹自我』的花火。之前紺野繪裏香開始去欺負平林同學的時候,當我看到那時花火沒有任何心機,用自己的話當著大家的麵耿直指責,展現出那樣的強韌,我就覺得這真的非常美麗。」


    接下來這番措辭個人感覺有點不像日南,蘊含一股熱情。


    「所以看到這一切遭人蠻橫地蹂躪,我就無法原諒。聽到花火說『好想要逃走』的時候,我認為事情不該變成這樣。」


    看到這樣的日南,我非常震驚。


    「因此為了粉碎那種情況,我才采取行動,打算徹底蹂躪紺野。」


    這是因為我從未見過日南用那種語氣談論遊戲之外的事。


    「就隻是……這樣。」


    緊接著日南就輕輕地吐了一口氣,帶著些許熱度。


    我則是小聲迴應「這樣啊」,結果日南瞬間露出尷尬的表情。


    「──這樣有什麽不對?」


    她說這話似乎豁出去了。


    「不,是沒什麽不好……」


    「對吧?那不就結了。」


    彷佛要結束這段對話,日南說出這種不負責任的發言。這樣果然很不像她。


    若是要找句話形容這種不對勁的感覺,那肯定是──


    我將內心的話反映出來,透過言語表達。


    「依我看。」


    我吸了一口氣,試著用屬於自己的方式闡述。


    「去做那種不會有任何結果,隻為傷人的事情……」


    我開口時慢慢地將話塑形,日南就像在催促我。


    「那又怎樣?」


    她盤著手瞪視我。


    為了不讓自己輸給那股壓迫感,我先是吞了一口口水,接著開始琢磨話語,為了將自己心中那種不對勁的感覺如實傳達給日南。


    然後正麵表述在內心深處找到的言語。


    「那樣以no name的做法來說──『一點也不正確吧』。」


    我進一步表述。


    這讓日南暫時陷入沉思。


    「……關於這點。」


    還真稀奇,她說話吞吞吐吐,感覺猶豫不決。這果然是日南很少顯露的一麵。


    最後日南看上去終於說服自己了,她微微地點頭。


    「好吧……聽你那麽說,也許是那樣。但是……」


    她看似妥協地歎了一口氣,輕輕放開原本盤著的雙手。


    「──在某些事情上我也無法退讓。」


    * * *


    在早上的班會前。


    結束跟日南的會議後,我到教室裏坐迴自己的位子,開始觀察教室內部的情況。


    「你有看mahoto昨天的視訊嗎?」「啊!是貼在牆壁上的那個?有看有看!」「那還真是~」


    大家都在談論昨天的電視節目,不然就是youtube的影片,還有周末假日要去哪邊玩。還是跟平常一樣,班上同學吵吵鬧鬧,但感覺背後其實都隱藏著一絲試探與摸索。


    那天班上兩個女頭目正麵交鋒。


    雖然日南從頭到尾都用平穩的態度勸說,然而那兩個人當著大家的麵持反對意見爭論,當下在班上就是一件大事了。那場爭執的殘渣如今依舊影響著班上氛圍,在那股順流之中造成小小的阻礙吧。


    看起來好像沒變,溫度卻又有點不同。我正在觀望參雜些許這種不對勁感的和平光景,這時一個犯困的聲音突然從隔壁傳過來。


    「早安~」


    轉頭看發現是泉用手捂著嘴巴在打哈欠,正對著我揮手。平常就對非現充殺傷能力很高的眼睛被淚水浸濕,帶著比平常多好幾倍的威力朝我來襲。唔,這效果實在太超群了。


    「喔喔。早安。」


    但即便承受這樣的視線,我還是成功若無其事用自然的語氣打招唿。該怎麽說,剛才那幾乎都是反射動作。


    雖然這閃亮亮的波動對我造成損害,但身體還是不管那些擅自行動,就是這個樣子。嗯,不過在attafami裏頭也有過這種經驗呢。因為一再練習,因此在意想不到的時刻遇到敵人擊出連續技第一下時,腦裏雖然感到吃驚,手指還是會擅自輸入躲開的指令。或許很接近這種感覺。


    「天氣開始變冷了呢~今天早上吐出的氣都變白了!」


    邊把書包放在桌子上,泉開始跟我閑聊。雖然區區打招唿可以在不經思考的情況下自然迴應,但我在猜這種閑聊對泉來說也很接近身體擅自行動的那種感覺吧。登頂之路困難重重。


    不過,我已經開始能想像該怎麽爬上去了。


    「就快到冬天了呢~」


    我做出迴應,然後順勢再度開口。


    「啊,這麽說來……」


    「嗯?」


    接下來我打算讓話題從我這邊展開。為了讓自己能夠確實掌控現場氛圍,必須日日鍛煉才行。都是看到泉幾乎在無意識的狀態下實踐那些才讓我受到啟發。


    而在我的腦海裏,已經浮現該跟泉聊的話題。


    「在那之後,秋山他們的情形如何?」


    我靈機一動,試著順口說出這番話。


    雖然是透過每天背誦話題才學會的,但背誦產生的效果並不單單隻是讓話題庫存增加。


    若是打算背誦話題,首先必須自行想出好幾種「這個人可能會聊的」話題庫存。


    換句話說,每天背誦話題,就等同是日日進行「靠自身力量想出話題」的訓練。類似製造話題的磨練吧。


    隻有日南知道這是早就安排好的課題,但拜那些所賜,要像這樣當場即興想出話題也能慢慢做得越來越快。


    若是做一些特訓來學習新魔法,那基礎mp和魔力值也會跟著提升,簡單講就像這樣吧。


    「嗯~~美佳跟繪裏香啊……」


    麵對我的提問,泉猶豫地嘟起嘴唇。


    秋山美佳。發生那件事情的當天,她被日南用言語化成的絲線操縱,雖然是紺野集團的成員,她卻對紺野展現敵意,還反抗紺野。


    就我對班上情況的觀察來看,雖然發生那種事情,但包含秋山在內,紺野集團的成員之間似乎沒有太大嫌隙。但就不曉得身在其中的泉有什麽感覺。這點讓我好奇。


    泉先是用認真又有點呆的表情煩惱一陣子,接著就壓低音量迴答。


    「其實……就是女孩子之間會有的那種糾結。」


    之後她發出看似非常無力的歎息。


    「原、原來如此……」


    雖然我沒有親身體驗過所謂的女孩間愛恨糾葛,但隻要拿來跟在虛擬世界獲得的情報相互比對,我就不免能察覺她想說的,應該就是在少女漫畫常常看到的那種糾結局麵。


    「簡單講就是類似冷戰的狀態吧。」


    「嗯……」泉說完就偷偷看向紺野他們那邊。「表麵上相處融洽,但那兩個人都會在彼此背後說壞話。」


    想像那種情況的我不禁苦笑。


    換句話說,就泉最近的行動模式來看──


    「……那泉不就被夾在中間?」


    當我說完,泉就用非常認同的表情慢慢地大動作點頭。


    「就──是這樣。」


    她臉上掛著無奈的笑容。


    「哈哈……果然。」


    為了避免失禮,我用壓抑的語氣笑著小聲說「真是辛苦……」。泉先是說了聲「嗯」附和我,接著繼續開口。


    「不過,我想這件事情隻有我能處理……我會努力的。」


    「……嗯,這樣啊。」


    她的目光堅定地看著前方。自從泉開始跟中村交往後,泉說的話果然開始變得柔中帶剛,給人剛正不阿的感覺。這就是愛的力量嗎?


    好。那我就稍微來試試那個吧。


    於是我決定將目前心中所想的如實傳達。隻是在傳達方式上要稍微下點功夫。對,這是「捉弄人」的進階版。從運用一般的方式捉弄人讓我逐漸學會的。我在腦海中稍微做點技術性拿捏,首先要用那句話切入。


    「泉果然人很好。」


    在那句話之後,泉說了聲「咦!」,露出有點難為情的表情。


    「沒、沒那迴事!」


    就在這個時候,我立刻裝出調侃人的語氣接話。


    「尤其是開始跟中村交往之後。」


    這話一出讓泉的臉更紅了。


    「別、別亂講!」


    「喔、喔喔抱歉。」


    後來我一不小心就順勢道歉了。嗯,剛才那聲道歉應該是多餘的。先假裝在誇獎別人,接著趁機調侃,這是水澤常用的手法,雖然我已經瘋狂盜用,但如果換成水澤,在剛才那局麵中就不會道歉,而是會「哈哈哈」笑著帶過吧。若


    能夠做到這種程度就完美了。


    話雖如此,能做到現在這樣,以弱角來說已經很夠了吧。感覺很像現充了。因此這個瞬間讓人掉以輕心再捉弄的捉弄人進階版技巧就取名為「水澤技法二式」,要好好記住那種手感。接著我為了讓自己引導對話,開始轉動腦袋。


    「總之……雖然覺得非常困難,但更希望大家能夠和好如初。希望群體的關係能夠修複。」


    「也對……」


    最後泉的目光轉向位在班級中央地帶的小玉玉。


    「不過,總比像之前那樣一直讓場麵尷尬下去好,真的很感謝小玉玉。」


    我也跟著朝那看過去。


    「好了深深!就說不要擅自聞別人身上的味道!」


    「是!味道又改變了!是換了潤絲精……?還是洗發精……?」


    「隨便都好啦!」


    「啊哈哈。深實實,小玉玉很困擾喔?」


    小玉玉和深實實一起,跟其他班上同學開心聊天,看起來一點都不勉強。在這間教室裏,她最真實的「角色特性」已經被大家接受,小玉玉確實有了一席之地。深實實也未免太像平常的她了,讓人不禁莞爾。


    我將目光拉迴泉那邊。


    「也對,小玉玉當時可是大放異彩呢。」


    若是在那次事件的最後一刻,小玉玉沒有跳出來護航,紺野跟秋山的關係就會完全決裂。若是紺野就這樣繼續跟班上全體同學為敵,班上所有同學可能都會針對之前女王的蠻橫行徑做出報複,而秋山恐怕會成為主謀之一。


    一旦變成那樣,這兩個人的關係肯定就無法修複。


    從這個角度來看,或許能說小玉玉幫忙維持住紺野和秋山的關係。


    「就是說啊!那讓我覺得有點感動,對她感到敬佩。」


    「的確,能做到那種程度的人不多。」


    這已經跳脫高中生或是女孩子的身分了。那份光明就是小玉玉強韌本質的體現。


    這時泉臉上神情顯得有些慵懶,將頭發勾到耳後。


    「……我也覺得自己應該向她看齊才對。」


    「……這樣啊。」


    到此我發現一件事情。


    當著班上同學的麵,隻出於自我意誌,貫徹自己的意見。


    這對於有著「一不小心就隨波逐流」的煩惱卻又在這方麵一點一滴改變的泉來說,那就像是一種理想姿態。看在她眼裏想必是很轟轟烈烈的景象。


    「必須改變令人討厭的自己。」


    泉這句話就像在說給自己聽。


    看到這邊又讓我浮現一個想法。


    因此我又決定照著自己的風格走,試著將心中的想法原封不動傳達出去。隻不過接下來要說的並沒有套用水澤技法,隻是想講什麽就說什麽,屬於友崎特有的技法。


    「……但我覺得泉最近也改變不少。」


    沒錯。經過中村那件事情和球技大賽後,泉明顯有了改變。


    剛開始進行成為現充的特訓時,用來當作測試特訓成果的指標,有人要我達成「被周遭其他人說你改變了」這個目標。依此類推,看在我這個第三者的眼裏,泉身上也明顯出現變化,我想那就是她確實成長的證據。


    「明顯到連我都能看出來。」


    一麵注意避免顯露出高高在上的感覺,我有些靦腆地說著。


    緊接著讓人意外的是泉二話不說緩緩點點頭。


    「嗯。」


    然後用認真的表情看著我。


    「最近就連我自己都有這種感覺了。」


    她說完就變得有點害臊,臉上帶著天真無邪的笑容。


    「……這樣啊。」


    泉說了聲「嗯!」,再一次點點頭,從口袋拿出小鏡子邊看邊整理瀏海,然後從椅子上站起來。


    「事情就是這樣,我要去那邊了!再見!」


    她邊說邊將手用力舉在臉旁邊。


    「好。再見。」


    我也跟著學她裝可愛,比了一個手勢迴應,接著泉就前往有紺野跟秋山在的窗戶前方。要讓那兩個人重修舊好,這是隻有泉才能辦到的任務。


    我放下手,從嘴裏吐了一口氣。


    跟沒什麽心眼的現充一對一對話果然很耗體力,但我一點都不討厭。感覺能夠獲得經驗值,更重要的是能說自己想說的話,還能問到自己想問的。


    操作起來越來越順手,「玩遊戲樂在其中」跟鍛煉是相輔相成的。就這點而言,我又重新認知到「人生」跟遊戲其實是一樣的。


    * * *


    上課鍾聲響起,早上的班會開始了。老師站在講桌前方,就像平常那樣,開始用懶洋洋又強而有力的語氣說話。


    「那麽接下來差不多要辦文化祭了。大概從這個禮拜開始,放學後也要著手準備了,各班都要想想自己該推出什麽活動──就跟往年一樣,其他學校的學生和來賓都會有不少人過來,大家要有心理準備。」


    「這一刻總算來了!」


    文化祭這個字眼讓竹井反應很大,他舉起雙手大喊。竹井一如既往在發揮他的竹井特質。


    緊接著就像在唿應他,班上同學都說「太好了──」,要不就是發出歡唿,場麵很熱鬧。都是被竹井傳染的。


    「活動日期是十二月二十二日。如同往年,這是文化祭兼聖誕大會,會在休業式那天舉行。大家要當成最後的玩樂機會,卯足幹勁準備。因為接下來就要一直讀書了──」


    話說文化祭,已經來到這個時候了啊。


    關友高中的文化祭是在十二月底舉行,算是舉辦得比較晚,在縣內的文化祭中也總是人山人海,以重視升學的學校來說算是比較少見的。


    原因之一八成在於本高中文化祭同時也是聖誕大會,算是一場大型活動。


    年底伴隨著第二學期結束,文化祭會一起舉行。二年級生負責主導文化祭,這是他們最後一次盡情玩樂,接下來將要準備應付考試。一想到在考試之前,這是最後一次能夠無憂無慮玩樂的機會,學生們也會卯足幹勁,一方麵是為了讓大家轉換心情,所以才會在這個時候舉辦文化祭,是有這個說法。如此想來,也不難理解為何原本重視讀書的升學學校會盡心舉辦文化祭。


    「三年級生因為要考試沒辦法參加,所以主要都是我們二年級生負責。星期三開正式班會的時候,會分別選出男女各三到四名的執行委員,有意擔任的人得先想清楚了。要說的差不多就是這些。以上。起立。」


    伴隨著嘈雜的談笑聲,大家都從椅子上站起來。臉上帶著一絲期待的色彩,等敬禮結束,他們就去找跟自己要好的人聚集在一起,開始暢談文化祭的事情。


    不過話說迴來。直到去年為止,這些在我看來都事不關己,今年大概不一樣了。感覺好像會跟我在班上的地位有所關聯,更重要的是日南肯定會出某種沒血沒淚的鐵血教育課題。


    「軍師──!」


    「嗚喔!?」


    才想到一半,伴隨著過分有朝氣的聲音,有個東西用力夾住我的雙肩。


    「好痛!?」


    我轉頭麵對這過於莫名的攻擊,那個人果然是深實實。我的肩膀被那雙手用力夾緊。什麽,平常的拍肩膀已經換成雙手並用了嗎?深實實又出現第二種殺招是吧?隻見她嘻嘻嘻地笑著。


    「嗬嗬嗬。這下你躲不掉了吧~」


    「不,隻是因為突然被人出其不意攻擊罷了……」


    「這麽說也對!」


    這種時候應該反過來說動作比平常大更好閃避吧。


    「真是的……」


    傻眼的我在等深實實把接下來的話說完,


    但不知道為什麽,深實實一直看著我的臉,不發一語,我們之間流淌著謎樣的數秒沉默。


    「咦……怎麽了?」


    這陣停頓是怎麽一迴事。畢竟她都大喊「軍師」一邊衝過來了,除了把我的肩膀做成三明治,應該還有其他要緊事吧?


    「咦?什麽怎麽了?」


    但不知為何深實實的反應卻是錯愕。


    「沒什麽……你來應該有什麽重要的事吧?」


    我這一說才讓深實實驚訝地睜大眼睛,口裏說著「啊,對喔!」,用手指指著我的臉。


    「喔、喔喔。怎麽了?」


    當我問完,深實實繼續擺出沒什麽心機的表情。


    「……是什麽事情來著?」


    「喂。」


    我不禁下意識吐槽。這家夥是有多愛搞笑啊,深實實就是這點讓人搖頭。


    「真是的……」


    傻眼的我正在另尋新話題,結果深實實「啊!」了一聲,這次拍了一下手。


    「咦?」


    「我想起來了!」


    現在是怎樣,也太隨興了。不過這樣聊起來也比較輕鬆,其實沒什麽關係。


    「友崎,我是來問你要不要擔任文化祭執行委員!」


    「啊──」聽她這麽說,我稍微思考一會兒。「……該怎麽辦。」


    說真的,我還沒有對現充世界習慣到會自己主動說要做,但總覺得日南很有可能拿這個當課題叫我去執行。因此我已經做好很大的覺悟了。


    「咦──你不做嗎?枉費我這麽期待軍師能夠大力表現!」


    「不,說什麽大力表現……」


    「因為你是軍師,肯定會采取有趣的行動!」


    「不,我基本上什麽都辦不到。」


    「又這麽謙虛~」


    深實實帶著燦爛的笑容用手肘輕輕戳我。她是在期待什麽啊。這個人基本上太看好我了。好吧,我自認之前選舉的時候確實是很努力,但那個時候在人生中,我隻勉強算得上是脫離初學者等級。某個著名的念能力者曾經說過自稱中級者可是會死得最難看,我絕對不能大意。


    「不過文化祭還真讓人期待呢~」


    此時深實實用率真的語氣說了這句話。


    令人期待是嗎?


    這句話又讓我稍微思考一會兒。


    文化祭。去年我還在讀一年級的時候,完全是孤孤單單一個人,當然一點都不覺得開心,從中學時代開始就沒在文化祭上留下任何美好迴憶。印象中就隻想來露個麵,然後早早迴去,我想大概是迴家打電動了。因為那種熱鬧氣氛跟孤僻鬼的相容性很差,每走一步就會減少五點hp,所以不能怪我。


    但是對於今年的文化祭,我已經能夠打心底那麽想了──


    「……嗯,的確讓人期待。」


    就連我自己都有點驚訝,我將自己的心情轉換成言語。


    「老實說之前都不覺得文化祭令人期待,但今年有點期待了。」


    「……是喔──」


    之前都不覺得那種活動有哪裏好玩,但這次或許能夠盡全力樂在其中。


    跟去年之前都不一樣,如今我在班上已經有容身處了。還交到跟他們聊天會覺得開心的朋友,最重要的是開始浮現願意試著融入並享受一番的想法。


    當然迴家打電動並沒有什麽錯,但遊玩方式增加也不是什麽壞事才對。


    「嗯嗯,那真是太好了,友崎!去年那不愉快的記憶就用這次抵銷吧!」


    「這個嘛……說得也是。」聽深實實說出這麽樂觀的話,我稍微想了一會兒。「不過,我也不覺得以前的迴憶很糟糕。」


    「咦,是這樣?」


    我點點頭。


    「嗯,因為迴家打電動也很開心。」


    「咦,在說這個!?」


    「是啊。」


    當我毫不掩飾地答完,深實實露出開心的笑容。


    「不愧是玩家!在這方麵還是一樣火力全開呢!」


    接著她又用力拿雙手夾住我的肩膀。好痛。別馬上就出第二招攻擊啦。感覺她以後都不太會拍我的肩膀了。


    但她沒有抱持偏見,願意接受玩家式的思考,還笑著迴應,說真的挺感激。


    「還有,與其說是沒有快樂迴憶,倒不如說沒什麽印象更貼切。」


    因此我也不禁卸下心房,一不小心就將自己的想法說出口。


    「沒什麽印象?明明是去年發生的?」


    深實實說這話的時候很錯愕。嗯,但說真的,或許現充很難理解這種感覺。因此我決定來跟她開示一下孤僻鬼的生態。


    「這該從哪邊說起,從中學開始就有辦文化祭對吧?」


    「嗯?好像是呢。」


    深實實歪著頭等我繼續說下去,我則是直截了當地將自己的想法告訴她。


    「也就是說,連同中學那段時間都算在內,將會體驗四次文化祭。但我那個時候完全沒有朋友,不管哪一年都一樣,印象中自己都獨來獨往。大概是因為這樣吧?──我搞不清楚哪段記憶要配哪一年的文化祭。」


    「不對,說這種話不該充滿自信吧!?」


    聽了我過於悲哀的一套理論,深實實用開朗的語氣吐槽。我在講這種事情的時候都很有自信,這點又讓悲哀的感覺更強烈。


    「總之,就如同對大叔來說似乎會覺得偶像都長一樣,完全記不起來。看在孤僻鬼眼裏,熱鬧的活動全部都是『熱鬧的活動』,看起來都一樣,最後記憶都會整合在一起。」


    當我解釋完這套陰暗的理論,深實實便用憐憫的目光看著我。


    「……今年。」


    「嗯?」


    接著她充滿朝氣地指著從窗戶射進來的太陽。


    「今年絕對要來一場開開心心的文化祭!」


    她用充滿希望的語氣說著。總覺得一方麵好像是因為非常顧慮我感受的關係,但是透過深實實的嘴巴說出,聽起來就覺得很率直、開朗。不愧是深實實,「開心」這個字眼跟她實在太搭了。


    「……好!」


    因此我也用樂觀的語氣迴應,開始去想今後的事情。


    不過,嗯,說得對。


    既然都要參加了,那就要辦一場開開心心的文化祭。我發自內心這麽想。


    不曉得今年的文化祭對我來說會是什麽樣的文化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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