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轉自 輕之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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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圖:jackdaw


    暑假結束不代表夏季結束,九月一日的天氣依然炎熱。


    待在感覺有點老舊的教室裏,我藉著打嗬欠充分體現許久未曾早起所引發的睡意,加上精神抖擻的日南,她睜大眼睛、坐姿端正、用確實定焦的目光正麵迎視,我們兩個麵對麵坐在椅子上。


    換句話說時隔一個月又多一點,我與日南來到常去的教室開會,也就是第二服裝室。


    「接下來,在決定今後動向前,要先確認幾件事。」


    動作快狠準,日南還是老樣子,說起話來很重視效率。


    「確認?」


    我邊說邊環顧教室。


    可能是每次來這就會不自覺拍掉灰塵,或是將桌子椅子移到比較方便談話的位子,初次來這感覺到的蕭瑟氛圍稍微淡了一些,這個空間開始變得有點人味。在這樣的氛圍下,有個地方果然還是從那時開始就沒有任何變化,就是這家夥現正展露的淡漠態度。


    「打工培訓應該都在暑假期間搞定了吧?進展如何?」


    日南將富含光澤的頭發柔順地勾到耳後,一麵用流暢又易於聽取的聲音說道。


    「哦,想談這件事啊……就是去那邊五天,店長和店內員工各教我兩小時,沒什麽特別的事情。我也有跟水澤近距離接觸,但沒說到太多話就是了。」


    「喔。也就是說在那之後情況沒有任何改變……嗯,那今天就要來決定進入第二學期該展開的新目標。」


    「嗯。」


    接下來,該決定的事項果然還是「訂立目標」。


    暑假期間我們為了撮合中村和泉跑去集體外宿,我還與菊池同學交流,以及與日南交惡後重修舊好。跨越諸多困難來到今日,習以為常的日常生活再次迴歸。像這樣交談、談論的方向完全是積極正麵的,果然跟那時一模一樣。


    「總之,既然培訓期間有五天,我原本希望你至少能自動自發做些特訓……看來是我過分期待。」


    「是,都是我不好。其實我個人是很想那麽做啦。」


    「哦,是因為要反抗我才把精力用完?」


    「嗚……」


    「你還是一樣好懂呢。」


    「吵死了,我自己也心知肚明啦。」


    此外,聊天內容都以讓我成長為前提,途中稍微會起些無聊的口角。這種莫名熟稔的氣氛果然也跟平常如出一轍。


    ——不過。


    「算了。那就先來看今後的目標吧。」


    「好。」


    在這之中卻有一個差異。


    「上次的『小目標』是『跟我以外的女孩單獨出去』,這個已經達成了……那下一個目標就是『跟女孩子分享彼此的秘密』吧。」


    日南說到這,看似有些坐立難安地別開目光、不再看我,然後再次淡然地開口。


    對,就隻有一樣。隻有這點稍微起了變化。


    「……關於這個目標,有什麽問題嗎?」


    ——那就是日南會針對『目標』的內容跟我做確認。


    「沒有——」


    我將日南那番話與自己的感情兩相對照,稍事思考後才接話。


    「為了達成這個目標,若是不用當成習題跟某人告白,或是說些口是心非的漂亮話,那我個人也沒什麽問題。所以針對這項目標,我想再深入了解一下。」


    而我也不遑多讓,對於日南賦予的「目標」,我能出自本意,大方表示自己的意見。


    對於我毫不避諱的語氣,日南瞬間麵露驚訝地微張著嘴,但她馬上換迴平常會有的冷靜神情。


    「說得也對。關於這個目標,其實就是字麵上的意思。跟對方分享彼此的秘密,這種行為容易讓雙方認定彼此是特別的,一方麵也證明你們互相信賴。若是能夠達成,那你就向中等目標邁進一大步,該目標就是『升上三年級之前交到女朋友』。」


    「原、原來如此。」


    「『互相分享』是重點。不能隻是單方麵陳述,或單方麵傾聽。重點在於彼此都認為對方是特別的,能夠敞開心胸。」


    說到互相分享秘密這件事,我想起菊池同學說過「在寫小說」這個秘密,但這不是「互相分享」,感覺似乎不太一樣。可是這麽說來,隻要我向菊池說出某個秘密,就能達成目標吧?


    想到一半,不知為何日南突然用過分完美的目光仰望我,將嘴唇微微張開,就像在撒嬌一樣。


    「就好比這樣,我跟你一直擁有這種不可告人的關係……明白了吧?」


    「什麽……」


    這陣突襲害我的臉開始發燙,日南則露出調皮的笑容盯著我看。


    「怎麽了?」


    緊接著就像要乘勝追擊,日南用那雙大眼望著我的臉。


    「沒、沒什麽……」


    「哦~?」


    堵得我啞口無言後,日南先是露出滿意的笑容,接著又變得一派認真,她的表情恢複冷靜,用手指指著我。


    「看樣子今後還必須提高這方麵的防禦力。現充女子很擅長自然而然縮短距離,動不動就被耍得團團轉會被人看扁。」


    「你、你也真是……」


    日南就像這樣又用平常會有的調調把我耍得團團轉,我設法保持鎮定。可、可惡,我在這方麵的防禦力幾乎等同是零,所以那樣超有效。怎麽能輸給她。


    「另外還有一件事,應該也用不著我多說了,你要盡全力消化每天的課題。當然也要注意那些小目標和中等程度的目標。最後,最重要的一點莫過於……」


    日南接二連三迅速做出指示。所以我針對這點——順便迴敬剛才那些,說了句「我知道啦。」將她的話打斷。


    「自行評估,一旦發現去做某種挑戰有可能累積經驗值,最好積極挑戰……是這個意思對吧?」


    當我的話說完,日南的眼睛便眨了兩下。


    「……知道就好。」


    「嗯。」


    其中一邊的眉毛向上挑,我露出挑釁的表情。如果是不久之前的我,甚至不曉得該怎麽擺出這樣的表情。很好,這下稍微多點以牙還牙的能耐了。


    在那之後日南瞬間忿忿不平地抿起嘴唇,但下一秒又變得笑咪咪。


    「既然你知道該怎麽自我栽培,接下來就好辦了。」


    可以肯定的是並非百分之百聽懂,但我可以體會那句話所指的意思。


    「或許……是吧。」


    我點點頭,莫名有種心有靈犀感覺。


    「當然是了。」


    一麵說著,日南滿意地看我點頭。看她露出那樣的表情,我心裏開始有個疑問「我果然隻是在她的掌心上起舞吧?」。事實上就是這樣吧。我果然還不是這家夥的對手。


    可是總覺得老是輸給她實在不甘心,想要多少反擊一下,所以我又補上這句。


    「還有一件事,自行領悟該怎麽栽培自己……感覺『滿開心』的呢。」


    這時日南詫異地皺眉,嘴裏「哦~」了一聲。


    「覺得開心啊。」


    像在試探的目光將我從頭看到腳。


    「沒錯。」——因此我大力點頭。「畢竟開心才是最重要的。」


    我說完扯出一抹笑容。


    ——在車站的月台上撕破臉後,我再次來到那個初始之地。


    並且跟這家夥挑明。


    決定今後該如何行事的最大基準在於必須是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且我「真正想做的事」是這個——變成遊


    戲裏的「角色」,也就是真心投入喜歡的遊戲,真的樂在其中。


    所謂「真正想做的事」並非「短暫的假象」,也不是「單純的自我催眠」——而是真實存在。


    雖然這毫無根據,也沒有證據可以證明,隻是空口說白話罷了。


    總之講都講了,還說得理直氣壯。


    所以說,那天勢必會到來。我必須對這家夥提出根據和證據。隻是不曉得這天什麽時候會來。


    想到這邊,裝得從容不迫的笑容再也沒有任何餘裕,開始擔心「該怎麽辦……」,那笑容也變得好像在乾笑一樣,彷佛要掩飾這份不安。唔——嗯,接下來該怎麽做才好。


    下一刻,日南疑似看出我沒自信,用嗜虐的眼神盯著我瞧。


    「剛才我出了一個超級難題,說這個證明題強人所難也不為過……期待你的解答喔?」


    「知、知道了……」


    被人下通牒,無從反抗的我隻能點頭。


    日南同學依然精明得過分,不能容忍半點模糊地帶。


    「不過,那些事先擺一邊。」


    她改變話題。


    「嗯,說得也對。」我點頭道。「要先談今日的課題對吧?」


    這話讓日南吐了一口氣,嘴邊含笑。


    「說對了。你暫時先觀察班上的情況。」


    「觀察班上的情況?」


    日南點了點頭。


    「你至今做的都是在演練一些基礎規則,為了提升表情或說話方式等基礎能力,要在集團中炒熱氣氛,還做了許多基礎訓練,就為了與他人構築對等之上的關係對吧?」


    「是那樣沒錯。」


    我有在鍛煉臉部和臀部的肌肉,已經變成一種習慣。去買送給中村的禮物時,我也做過「表達自身意見」的特訓,更和深實實在學生會演講上活用這種經驗。透過數次調侃水澤和中村的特訓去實踐與人閑談。這樣迴想起來,我確實做過各種嚐試。


    「那你接下來就該做這個,要運用做那些事打下的基礎。」


    「嗯,要運用。」我懂她的意思。「可是……這樣就需要『觀察』嗎?」


    日南說了句「沒錯」,再次點頭。


    「你的能力已經從穀底攀升,也學到基礎規則。有了這些打底,你還學到某種程度的基礎技能,並且實際操作。換句話說,基礎技能幾乎都齊備了。」


    「該有的都有了嗎?」


    被我一問,日南邊說話邊下注解「隻是熟練度還不夠」。


    「乍看之下好像該有的都有了,但是學會基礎再加以應用,這樣並不能學會別的基礎技能對吧?讓學到的基礎變得更加純熟,而且能複合運用,這才是進階活用的本質。所以接下來要透過反覆練習來磨練學到的基礎,讓它變得更加純熟,並且磨練判斷力,才知道什麽情況下要用什麽技能。這兩個才是重點……你應該知道我在說什麽吧?」


    「這個嘛……」,我說話時想起attafami。「我懂你的意思。」


    attafami確實也是如此。將操作方法大致學過一遍,再來隻要專心致誌地磨練操作精確度,以便因應各種狀況自由自在出各種招式,同時磨練判斷力,才知道在什麽情況下該出什麽招式,實力將會自然而然提升。當這些轉變成普及的技能,人們則稱之為連續技或定式。


    「必須反覆練習並判斷情況。在這兩大要素中反覆練習就隻是一直埋頭苦練罷了。但說起另一個,關於臨機判斷力的鍛煉,隻要多加留意就會有某種程度的提升吧?」


    我稍微想了一會兒,接著就想通了。


    「哦,原來是這樣。所以才要觀察嗎?」


    這時日南嘴角上揚,似乎在說我答對了。


    「就是那樣。誰在什麽時候說過什麽話,背後意圖又是什麽?班上的人際關係圖是什麽樣子,奠定的契機為何?當一個團體基於強烈動機行動,這一切是什麽促成的?你要確實觀察這些,做完分析再將它們轉變成言語。」


    「簡單來講就是觀察人類……該說比較類似觀察一個群體吧。要仔細觀察班上的情況,然後再磨練判斷情況的能力。」


    當我說完,不知道為什麽,日南從椅子上站起並靠到我身邊。接著嘴唇貼到我耳邊,吐著氣小聲開口。


    「鬼正。」


    「唔啊!?」


    看到我嚇一跳還滿臉通紅,狀似滿意的日南露出嗜虐笑容。


    「總之,差不多就是這樣。若你能同步分析那些現充在使用的技能,將它們具體化並為自己所用,那樣就更棒了。」


    在那之後她裝作若無其事,就像平常那樣說話,反倒顯得我反應過度。這種冷血又壞心的做法也讓人不禁覺得很有日南葵風格。


    * * *


    「嗨,文也。」


    我和日南先後離開第二服裝室,當我來到教室,和中村、竹井一起在教室後方靠窗處聊天的水澤注意到我。他的手微微舉起,用爽朗響亮的聲音向我搭話。


    「你好啊,水澤。」


    我刻意模仿水澤的動作,一麵露出輕笑,盡量用很潮的感覺舉手、向他迴禮。反正水澤本人都知道我在模仿他了,那我就看開點學個徹底。這樣還是沒有水澤那麽帥,但我自認跟一開始的時候相比,已經很有模有樣了。正確說來其實是在自我催眠。


    我從教室後方慢慢走過,同時思考接下來該采取什麽行動。


    好了,接下來該怎麽辦?


    須思考的點如下,那就是我是否該就此接近水澤,加入那個中村軍團。若想或多或少賺取一些經驗值就該加入,我個人也想盡可能提升等級,所以打算就這樣走過去。可是話又說迴來,雖然集體外宿的時候整天都混在一起,卻沒把握來學校也能混在一起,總覺得雖然有一起住在外麵,兩者卻不能混為一談,讓人懷疑在學校是否不該靠近他們,這部分令人在意。畢竟對象可是我。


    因此我就像在爭取時間,想要延長思考時間,慢慢讓步伐縮小,開始轉成龜速小碎步。必須趁這段時間檢討今後的行動。


    就是這種感覺,我正在做慘不忍睹的掙紮,這時竹井突然異常歡樂地指著我。


    「小臂也走太慢了吧~!?你是企鵝喔!?」


    「吵、吵死了!」


    這句話害我下意識吐槽。日南說過老是被人欺負不太好,再說我也身體力行學過好幾次了。這種事情最重要的就是反覆練習吧。還有竹井的基礎音量原本就超乎一般行情,害我不自覺嫌他吵。感謝竹井這麽吵。但拜托你別這麽大聲叫我小臂。


    然而吐槽完才剛放心沒多久,現充的波狀攻擊可不隻這樣,接著中村更用瞧不起人的神情開口。


    「這樣的確很像遲鈍的文米。」


    這話讓我不知該做何迴應才好,像這種時候比起內容,迴話的速度和語氣更重要吧,導出這個結論後,我深吸一口氣。


    「你說誰遲鈍啊!」


    「咦?當然是文米啦。」


    被我吐槽,對方馬上發動追擊。這、這就是中村。能麵不改色使出遠遠超過本人容許範圍的連續攻擊。


    但我可不能在這示弱。正因為好像能贏又好像贏不了,這樣才有挑戰的價值。能夠賺取經驗值反倒該慶幸吧。


    因此我再度出擊,盡量不要散發弱者氣息、中間盡量不要出現詭異的停頓,正打算出聲——說時遲那時快。


    中村看上去一臉淡漠,裝作滿不在乎。他們三人原本圍在一起麵對麵說話,這時他朝旁邊稍微挪動一小步,緊接著——


    他空出約莫一個人大小的空隙。


    這個動作就像在邀請另一個人加入他們。


    「……咦。」


    這是——


    然而那三個人都沒有談到這件事,繼續理所當然地聊天。


    為此感到震驚的我到頭來沒能對中村那句調侃迴嘴,最後總算讓放緩的步調恢複原狀,帶著有點坐立難安的心情靠近那個三人群體。


    再來我就順勢進入剛才空出來的縫隙。


    如此一來,新的小圈圈成形,成員有中村、水澤、竹井和——我。


    感覺有點不搭軋的四人聚首。


    此時突然有個東西碰我的腰部。仔細一看發現水澤露出嘲弄的笑容,看似開心地挑眉,同時用拳頭輕輕地戳我。那個笑容怎麽看都像在捉弄人,但奇怪的是我並不討厭,甚至莫名感到有些開心。


    我又把這個小團體看了一遍。有水澤、中村和竹井。這三人看我的目光……充滿調侃、明顯是在捉弄我,不過,總覺得裏頭沒有半點刺人惡意,並沒有要排擠我的意思。


    我至今為止都是獨行俠,可是也許——


    加入這樣的小團體後,校圔生活搞不好會變得更加和平快樂,讓人心情愉快。我一麵發呆一麵想這些事情。


    下一秒,我的小世界外突然傳來「喀沙」一聲。這個聲音讓我迴魂。


    轉眼一看發現一個放在紅色花俏手機殼裏的智慧手機正朝我對焦。


    「……好欸!偷拍到小臂的蠢臉了~!看我把它上傳到twitter!」


    「喂、喂你先等一下!」


    才沒多久的工夫,我馬上就改觀了,心想「不,這樣哪裏和平了」。


    * * *


    幾分鍾過去,我費盡唇舌終於說服對方,沒讓他把相片傳到推特上,接著我們四人一起走出教室。一路上三不五時被人捉弄,要不就是跟人迴嘴,但有時也會努力主動出擊,試著調侃對方,在走廊上走著走著就來到體育館了。四人各奔東西按照高矮排隊入列,開學典禮順利結束。對了,後來我獨自一人匆匆迴到教室,這點就別計較了。做特訓也是需要中場休息的。


    上第一節課之前。在教室中,我坐到自己的位子上,這時隔壁傳來一聲「嗨」。


    猛一看發現是泉將手舉在胸前輕輕揮舞,對我露出有點調皮的笑容。她的表情和舉動依然是那麽親切,可見體內蘊藏的溝通能力有多高。


    「……你、你好,泉。好久不見。」


    我努力應對這個出其不意的攻擊,向她迴禮。刻意揚起嘴角,裝出自然的笑容。


    「好久不見!去外麵集體住宿之後就沒見過了~」


    泉說完不知為何露出突然想到什麽的表情,有那麽一瞬間,看似害羞的她目光遊移。怪了?我一時間沒看出這個反應代表什麽意思……喔喔我懂了,是因為我們集體外宿的目的在於撮合泉和中村吧。


    試膽大會結束後,中村邀泉去約會,那場集體外宿繳出些許成績。根據日南所說,事後好像隻跟泉說這次外宿其實是為了撮合他們兩個。聽說感到害羞的她非常感謝我們。另外還有一件事,就是中村目前仍然被蒙在鼓裏。我也覺得這樣比較好。


    「這個嘛——好像是那樣呢——」


    我開始動腦筋。泉露出些許破綻。既然這樣,眼下是否有機會「捉弄她」?平常很難靠我的力量調侃她,既然她都露出這種破綻了,那就等同用不鋒利的武器砍肚子也不會被彈開,我的技能似乎也能造成傷害。但別說是武器不夠鋒利,搞不好武器太弱也說不定,我不想麵對這個可能性。


    於是我接著在腦中列出所有關於泉的已知情報,試著找話並調整語氣。


    「對了,結果後來你跟中村進展如何?」


    「咦!?這個——!」


    我用周遭學生聽不到的音量詢問,泉的臉變得有點紅,她朝四周環視。喔喔有用欸。出其不意攻擊對手的弱點,在這種超有利又卑鄙到極點的狀況下,我的捉弄多少也會對泉產生效果是嗎?


    「其、其實,暑假期間修二似乎要忙家裏的事,好像還是沒空出門……」


    「喔、喔喔,是這樣啊?」


    後來對話仍持續進行。


    「就是——這個樣子……不過。」


    「嗯,不過?」


    泉先是說了句「跟你說喔」,接著就微微地垂眼。


    「下星期的周末……我們兩個要一起去買東西。」


    她話說得支支吾吾。


    「噢噢!原來是這樣啊!」


    這樣的進展著實令人開心,所以我運用所謂的聲色並茂「技能」,盡量忠實呈現那份情感。為了表示真心運用技能,這就是我的真心加技能混合技。


    「嗯……就是這麽一迴事。」


    話說迴來,暑假做了約定,直到九月的第二個禮拜才要出去。這兩人的龜速進展令人不禁苦笑,話雖如此那個中村跟泉終於要單獨出去了。真是可喜可賀。完全不會想詛咒這兩人被炸死。


    「太好了!」


    「嗯……既然都走到這一步了,我要加油。」


    緩慢點頭的同時,泉小聲說著,這話聽起來像是對我說的,一方麵又像在說給自己聽。


    「這樣啊……嗯,說得也是。你加油。」


    因此聽她這麽說的我為了不流於敷衍,迴答的話是出於真心。


    然而正處於感性狀態的我被人出其不意攻擊。


    「對了!那友崎你呢?」


    「咦,我、我?什、什麽事?」


    「還能有什麽事!最近不是聽說你有在追女孩子嗎!?」


    「沒、沒啦……」


    被人這麽一問……老實說腦海中是有浮現某張臉,但我沒那個膽跟泉吐實,所以眼神飄了一會兒——


    「沒、沒什麽特別的對象……」


    「不,剛才那陣停頓未免太可疑!」


    「沒、沒這迴事……」


    「哦~?好可疑~~」


    還是老樣子,一講到跟戀愛有關的事就兩眼發光。說我最近疑似有在追人是怎樣……


    「你們兩個在做什麽!?該不會在講色色的事情!?」


    背後突然響起超有活力的聲音。就算不看後麵,光聽這句話也知道是誰,但我還是轉過去看,在那的人果然是深實實。


    「深實實你聽我說!其實剛才友崎他……」


    「不,泉你就別說了!用不著說明!」


    「哎唷——!?看樣子真的在講色色的事!」


    「就說不是那樣了!」


    就這樣,當我被卷入這陣騷動,教室前方的座位傳來斥責聲——「喂!」。朝那一看發現是小玉玉從遠方指著深實實。


    噢噢,隔了一個暑假,好久沒看到小玉玉了。她的個子還是一樣嬌小,栗色的頭發正閃閃發光,會坐在前排應該是個子太小的關係。


    「女孩子家別大聲說這種話!」


    她個子小,就算斥責別人也沒什麽魄力,但是直挺挺的指頭依然很有殺傷力。


    被指到的深實實不愧是深實實,不知為何一臉幸福地發抖。


    「噢噢……小玉的斥責在疲憊身軀上遊走……!」


    「別擅自拿人家的指責療愈身心!」


    小玉玉毫不留情地指責再指責,那樣的她看起來生氣蓬勃,光看就覺得連我都跟著開心起來。順便說一下,深實實的活力是好幾十倍,這兩人是怎樣。


    「我要補充欠缺的小玉元素!」


    深實實邊說邊衝向小玉玉,用力抱住她。嗯嗯,她平常就是這樣。


    「等等,你這個笨蛋、深深!」


    對小玉玉的抵抗視若無睹,深實實將臉埋在小玉玉的頸邊、一臉幸福。


    後來深實實總算從該處慢慢抬起臉。她的表情莫名認真,一直看著小玉玉的側臉。


    「我、我說,小玉……」


    像在確認什麽,低垂著眼的深實實摸摸自己的鼻子。


    「……咦?」


    「你該不會……」


    她一副難以啟齒的樣子。眼神有些不安地遊移,嘴微微地張著,看起來又像在煩惱該怎麽開口才好。深、深實實你怎麽了。


    「什……什麽事?」


    當小玉玉緊張地迴問,深實實再次與她四目相對,緩緩地開口。


    「——你是不是換沐浴乳了?」


    這話問得既真切又落寞,小玉玉先是啞口無言地沉默幾秒鍾,之後便紅著臉用力直指深實實。


    「別擅自去記他人身體的味道啦!」


    「欸嘿!」


    深實實完整發出「欸嘿」這個聲音,瞬間露出華麗的笑容並吐出舌頭。該怎麽說,總覺得深實實的變態度與日俱增,應該是我多心了吧。要是放著不管就會一發不可收拾,真是大意不得。


    大概就是這種感覺,結束一場騷動後,兩人就像平常那樣感情要好又開心地閑聊,不時穿插指責,或是被人上下其手。唿、唿——這下害我遭受波及的騷動總算落幕了,迴歸和平的日常生活——原以為是這樣。


    當我將視線轉迴,泉正用亮晶晶的目光看我的臉。


    「那我們繼續聊剛才的事……友崎的戀情進展如何!?」


    「沒、沒啦,這個嘛……」


    泉一遇上這種話題就會緊咬不放,這份強勁果然也不容輕忽。


    * * *


    我暫時對泉的追問避重就輕閃避,這時開始上課的鈴聲響起。


    班導川村老師在同一時間入內,泉嘴裏吐出一聲「嘖——」,但她還是麵帶笑容、滿足地結束對話。總覺得就算不能問出真相,光是能聊這件事似乎也讓她心滿意足。


    「好了,大家就座。鈴聲已經響了——」


    給人感覺就是一位堅強的女性,川村老師用堅定的語氣說著。這句話讓大家不再交談,安安靜靜地坐到位子上。


    就這樣,第二學期的第一堂課開始,要花一大段時間開班會。川村老師在講台上咚咚咚地整理約一半a4大小的紙束,接著語重心長地開口。


    「……各位還是二年級生,但是你們也該正視大考了。我想你們在暑假期間都有用自己的方式自主學習,不過,學校這邊也要正式展開專門應付升學考的課程。因此今天要做最終會選擇的未來去向調查,並針對今後的選課進行說明。」


    老師還是老樣子,先是用莫名充滿自信的語氣說完,接著就將一疊講義發給每一排的第一個學生。講義發到手上,上頭印刷的調查表幾乎都是以「升學」為前提,明確列出這所學校的方針。這裏雖然是埼玉縣,但我們的學校升學率還算高。


    「首先要針對大家的應考科目選課……」


    如此這般,比起做些指導課程,今後上課更以教授應考具體對策為主。因此會根據所選的課程在不同教室上課,並針對考試會考到的科目集中授課等,以上就是說明內容。


    也是,再過一年多就要考試了。我並不討厭讀書,但是目前還未做出任何具體決定。是不是也該認真思考未來的路該怎麽走了?我要努力升學,目前隻想到這個。


    說明結束後,利用一小段時間將調查表填完,大家都把問卷交出去。


    將收來的問卷確認一遍,川村老師的表情放緩。


    「……嗯。那我們的時間還很充裕,順便連這件事也一起決定吧。來談將在三個星期後舉行的球技大賽——」


    話一說完,竹井就高聲說了句「就等這個!」,惹得班上同學小聲竊笑。噢噢,隻是一句話就能博君一笑。既然有值得參照的技能,就讓我偷走它——想是這樣想,要我直接照抄好像滿難的。因為我若是在這說出「就等這句!」,大家肯定會覺得莫名其妙,我想那是長久以來培養角色形象的成果。我算是不起眼的陰沉角色吧。好悲哀。總之就先照日南說的做,要觀察一下。


    「這麽說也對,竹井你等很久了吧。不過時間都來到這了,接下來能決定的就隻有……男生跟女生的隊長吧。」


    川村老師在黑板上寫下「隊長」這個字樣。


    「隊長要做的大概就是出席隊長會議。各個班級的隊長聚在一起決定哪個學年要比哪種球技,討論場地的使用順序。再來就是比賽當天幫忙準備場地和球,還要在比賽中以隊長的身分指揮,多擔任這類實務性的職務。那麽男女各推派一位。有人要自告奮勇嗎——?」


    「我要當——!」


    麵對老師的喊話,竹井以幾近反射的速度舉手。這讓班上同學又開始竊笑。竹井這招已經不是技能了,更像是一種才能。就很像是角色的特性。竹井的特性恐怕就是「單細胞」吧。


    「好——若是沒有其他人選,男生這邊就決定讓竹井當——」


    「好耶!我一定會爭取到足球賽!」


    竹井為純粹的使命感燃起鬥誌,舉起雙手擺出勝利姿勢。中村則補上一句「你嘴上這麽說,去年卻猜拳猜輸,害我們要比排球對吧?」這句嘲諷把班上同學逗笑。竹井連續兩年都自告奮勇呢……


    但是中村剛才的嘲諷,我看懂了。我邊觀察邊思考。


    若是把剛才的嘲諷轉變成技能並分門別類,它就屬於「捉弄」技能的活用版。對單一個體發動「捉弄」,再讓群體看這個結果,藉此讓大家發笑,就是這麽一迴事吧。


    我也針對捉弄做過特訓了,或許可以挑戰一下。問題在於要有勇氣實施,若是我來做,可能會變得很奇怪……嗯,這樣太危險了,還是多多觀察、多多練習再做會比較好。


    「又沒關係!所以說,葵!就由你來當搭檔吧!」


    竹井得寸進尺,朝日南大力伸手。


    「嗯~?但我應該不是合適的人選,對吧老師?」


    日南歪著頭露出像是小惡魔般的笑容反製竹井,朝老師看去。竹井則擺出大為驚豔的表情,目不轉睛地看著日南。剛才的秒技是怎樣。這個能準確射中男人心的技術已經來到騎馬射箭境界。那日南的特性就是「變換自如」。


    「啊——也對。日南從這個學期開始要擔任學生會會長,很可惜,我不能讓她兼任球技大賽的隊長。」


    「不會吧——!?我以為葵一定會自告奮勇擔任才舉手的欸!?」


    這句話又惹得全班哈哈大笑。是這種毫不掩飾的真誠表現讓大家發笑吧。把內心的想法直接講出來,這點我也很擅長,但還不具備能表現得如此喜感的技能。要是我打算依樣畫葫蘆,那我還需要進行能用歡樂語氣說話的練習才對。


    話說竹井好像很喜歡日南呢。去外麵集體住宿的時候,他打桌球也積極指名日南當搭檔。隻是不隻竹井,大家都很喜歡日南就是了。


    「哈哈哈。關於這一點,你還是死心吧。或是說——你果然不想幹了?」


    「不,我知道了!我還是會做!」


    竹井很配合地擺出勝利姿勢。


    「哈、哈、哈。是嗎是嗎?那就交給你了,竹井。那麽男生的部分就這麽決定了……女生那邊是要當——有人要當嗎?」


    川村老師環視整個班級。可是班上的女生就隻有在那偷偷地看來看去,像要窺探彼此的動向,沒有太積極的作為。


    我努力用觀察的角度觀看這些視線,觀察那股氛圍。這次不是觀察個人技能,而是觀察整體「氣氛」。


    我看出剛才被竹井一連串動作炒熱的班上氣氛逐漸冷卻。說真的,隊長這種東西讓人沒什麽意願擔任


    。照剛才的說明聽來,工作內容並不輕鬆,該說都是些麻煩事。隻有竹井是特例吧。


    還以為深實實會跟竹井一樣積極,開開心心地舉手,但她一點毛遂自薦的跡象都沒有。別看深實實那樣,其實她深思熟慮。現場情況一度沒有起色。


    緊接著,像要打破這陣沉默,水澤略為誇張地歎了一口氣,同時轉頭看向竹井。


    「別在意。大家隻是不想跟你搭檔罷了。」


    「咦!?是這樣嗎!?」


    竹井用既焦急又悲傷的聲音大叫。這種熱血的反應讓班上男生全都笑了出來。噢噢,這是中村剛才也用過的手法,當著群體的麵「捉弄人」。而且他的語氣和表情架構都很完美,讓人覺得真不愧是水澤。


    這時我試著觀察那些女生……大約有一半的人在笑,但另一半的人感覺有點像在苦笑,隻露出一點點牙齒。


    原來如此,會變成這樣啊。雖然不是太嚴肅的對話,但是照眼下狀況看來,自己還是有可能被迫擔任隊長,沒辦法放心笑,應該是這麽一迴事吧。大家都討厭麻煩事。


    不過班上的女王紺野繪理香又是如何?想到這邊,我偷偷朝她張望,隻見她窮極無聊地玩弄發尾,臉頰連塊肉都沒抽,整個人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大刺刺地翹著二郎腿。喚噢,好強大的氣場。她的特性肯定是「女王威能」。跟她對上眼就糟了,所以我立刻將視線轉開。


    「嗯——女生這邊都沒誌願者嗎~?」


    想也知道,大家都對這句話毫無反應。


    「……嗯。看樣子沒人自願,那隻好改天再議了——反正距離球技大賽還有一段時間,隊長的工作……下星期才開始。在那之前要是有人想做就來跟我報名。那今天先開到這邊……」


    川村老師正要做總結。


    「——我說——就讓優鈴做吧?」


    這時女王尖銳的聲音響起。


    「咦。那個——要讓我做?」


    沒想到會被人點名,坐在我旁邊的泉遭人趁機偷襲,看起來一臉困惑。


    「印象中優鈴在一年級的時候擔任二班隊長不是嗎?」


    「啊——嗯……我有做過。」


    她不知所措地摩娑自己的後頸,同時客氣地迴應。


    「果然是這樣——!那你駕輕就熟,不是正好嗎?」


    「啊——這個……」


    有了「駕輕就熟」這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似乎讓紺野覺得有幾分勝算,像要針對重點集中進攻並殺出一條血路,紺野的語音上揚,泉則語帶保留地含糊迴應。


    唔——嗯。總覺得這情形好像是那個。


    第一學期曾在泉的房間聽她訴說煩惱,她說自己「容易隨波逐流」。以此類推,泉去年也當過隊長恐怕是隨波逐流的結果吧。


    既然這樣,繼續照這樣發展下去,泉將會遭到擅長強行扭轉「氣氛」的紺野繪裏香強迫,再次接下隊長一職——


    沒想到。


    「不,可是……」


    「怎麽了?」


    泉看起來有點緊張,目光不安地遊走。


    「我今年不太想當隊長……」


    她小聲表達自己的意見。


    看到這一幕的我有點驚訝。


    泉眼底並沒有百折不撓的堅定意誌,但是露出麵對紺野繪裏香威逼對手的不悅目光,她還是設法與之正麵對峙。第一學期時,泉曾經在她的房間裏說過真心話——「我想改變會不自覺看場合的自己」。剛才那些行動就像在一點一滴體現這點,讓我不禁注視著她。


    在第三者看來或許這些微小的抵抗顯得弱不禁風。可是裏頭確實蘊含想盡力向前邁進的意誌,哪怕隻有一點點,我是這麽看的。


    在一陣短暫的沉默後,看似嫌麻煩的紺野繪裏香不再看泉。


    「喔是嗎?那就算了。」


    她不屑地說完,再次用手撐住臉頰。


    「唿——」的一聲,泉靜靜地吐了一口氣,因為緊張而聳起的肩膀放鬆下來。眼裏看起來似乎也帶著一點水氣,可見她剛才是在硬撐,八成是那樣沒錯。在這場戰役中,她肯定再差一點點就要投降了吧。嗯,泉你真能忍。


    除此之外,就連我——恐怕連班上大部分的同學都不例外,不再受詭異的緊張氣氛束縛,全都鬆了一口氣。不過光靠話語和視線就能讓氣氛緊張成這樣,紺野繪裏香果然是強大的氣氛支配者。處在輕鬆的氛圍中,我開始思考「那麽強大的能量究竟是從哪來的?」。


    但這種安心感並沒有持續多久,紺野繪裏香繼續擦著臉頰,看著她那些被自己用手指隨意抓起的發尖,又射出第二箭。


    「那就——平林來當好了——?」


    「……咦?」


    有人發出不知該做何迴應的輕唿,這個人就是突然被人點名的同班同學平林。


    有著一頭瀏海齊平的黑色長發,在班上算是比較文靜的女孩。雖然有看到她跟朋友混在一起,基本上卻以單獨行動居多,也就是所謂的孤僻女孩。為什麽這次會指名平林同學?我在思考其中的緣由,但就是得不出答案。


    「你就做嘛,平林——不是很擅長做準備嗎——」


    紺野繪裏香說完就發出有點狗眼看人低的短促笑聲。說的話簡短,在那句「準備」之後是一陣笑聲,感覺就很看不起對方,把人當成土包子。


    像在唿應紺野繪裏香的主導行為,紺野幫的成員接二連三表示讚同。


    「她看起來確實很有準備樣。」


    「哎唷準備樣是什麽鬼。啊哈哈。」


    「你來做就再好不過啦——」


    避免把話講白、說要強迫對方擔任,同時又催促平林同學主動擔任,背後還有瞧不起人的目光陪襯。這簡直就是利用「氣氛」打造的無形暴力,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讓我不禁在心裏發出一聲「唔哇」。


    「反正總要有人做嘛——」


    「就是這樣!讓擅長的人做正好。」


    「擅長準備到底是啥鬼。啊哈哈。」


    那些跟班聊奇怪的話題聊得很開心,而紺野繪裏香用理所當然的表情看著這一切。


    ——所謂的「氣氛」就是「集團裏的善惡基準」,以上是日南觀點。所以我根據她教的「規則」觀察狀況,從自己的角度思考。


    紺野繪裏香她們在做的事其實並不複雜。想要利用班上既有的「氣氛」,用來當武器迂迴攻擊平林同學。


    「土裏土氣是一種罪」,班上恐怕已經醞釀出這種「氣氛」。土氣的人不如潮人,就是像這樣的善惡基準。


    紺野利用這種氛圍,藉著「擅長準備」這句話替對方貼上「土氣」的標簽,拐彎抹角鄙視對方,用來建立上下關係吧。


    然後企圖把麻煩事推給被貼上「下等人」標簽的平林同學。


    嗯,就這樣轉換成字句思考,總覺得那種氛圍並不討喜。


    所以我仔細觀察的同時也不忘思考。在這種情況下,要怎麽活用自己擁有技能來以自身意誌介入這種「氛圍」?也就是我是否能改變這種「氣氛」?


    我審視之前得到的所有技能,還有觀察到這邊獲得的所有結果,在想該如何扭轉目前的局勢——然而。


    越想越覺得眼下情況光靠我的技能根本無法搞定。是說一般情況下都無法緩和班上氣氛了,怎麽可能臨時跑去處理這麽困難的問題。


    受害者隻有自己一個人另當別論,要是在這裏輕舉妄動,可能會害平林同學的處境變得更加艱難,實在不好隨意行動。雖然感到懊惱,我還是決定靜觀其變。


    「怎麽啦平林~到底要不要做?不想做就拒絕嘛~」


    這是為了不讓氣氛改變嗎?


    紺野繪裏香若有所思地出聲催促。接著那些跟班就在後方鼓噪,嘴裏說著「對——對——」。此時紺野派中唯獨泉什麽也沒說,用擔心的表情看著平林同學。


    有那麽一會兒,平林同學露出不知該做何反應的樣子,但她最後似乎放棄了,扯出一抹像要說服自己的微笑,彎起手肘緊貼在身側的手微微舉至臉旁。


    「那……我來做。」


    她向川村老師這麽說。


    「……平林,這種事不能勉強哦?再說就算今天沒定案,未來還是有充裕時間決定。」


    老師用認真的語氣開導,但是平林同學輕輕地搖搖頭。


    「那個……沒關係……我明白。」


    平林同學說完又露出脆弱的笑容,似乎想化解這陣尷尬。


    「……這樣啊。」


    老師看起來不大能接受,但她本人都這麽說了,大概覺得再勸下去也沒用,便皺著眉頭接受平林同學的說詞。


    「那麽——本班球技大賽的隊長就決定是竹井和平林了,大家都沒意見吧?」


    「沒問題——!美雪請多指教!」


    「啊,這、這個,嗯……請多指教。」


    竹井這話充滿幹勁,讓平林同學在最後微微露出自然的笑容。


    就這樣,第二學期第一天第一次開的漫長班會落幕。為了確實完成習題,我一直用自己的方式仔細觀察,嗯,感覺沒看到什麽正向片段。所謂的集團氣氛操盤,說穿了就很像用現充技能互毆。做到那種地步已經是肉搏戰了。說真的我不擅長這種打鬥,可是在人生攻略裏,這種技術還是必要的吧。


    話又說迴來,看起來少根筋卻能將班上女生的名字記得清清楚楚,還跟對方友善地攀談,竹井這種做人功夫值得我學習。感覺那麽白癡卻能當現充,肯定是因為他在這方麵挺討喜吧。就像隻在格鬥賽中場休息時間現身於場內的吉祥物。竹井我支持你。


    * * *


    第一節課用來討論誰要當隊長,結束後進入午休時間。


    鈴聲響起並喊完口令,學生們陸陸續續從座位上起身,去找跟自己要好的小群體。這時我朝旁邊一看,發現泉依然坐在位子上,神情黯淡地盯著桌子瞧。這件事讓我有點在意—既然這樣就跟她搭話吧,我心想。最近我好像把特訓跟自己想做的事稍微弄混了。


    「……泉?」


    「啊……啊,友崎。」


    泉突然間迴過神,轉頭朝我這邊看,臉上堆起笑容。我打算調侃這點——雖說感覺有點不一樣,但還是帶著類似那樣的感覺踏出一步,再朝她搭話。


    「你在想……剛才平林同學發生的事?」


    「這個嘛……嗯、算是吧。」泉尷尬地笑了。「……都寫在臉上了?」


    「好、好像是。」


    當我點出肯定答覆,泉神情凝重地歎了一口氣,說話時語氣有點消沉。


    「我是覺得……有點迷惘啦~」


    「你說……迷惘?」


    被我迴問,泉的目光頓時轉向紺野繪裏香,臉上掛著苦笑。


    「在煩惱該怎麽做才好,是這樣吧?」


    「……對。」


    她的話和眼神讓我有所察覺。泉在想該怎麽幫平林同學脫離那種狀況,什麽都辦不到令她懊惱吧。我也在想類似的事情。


    「感覺滿難的。碰到那種情況,我們好像無能為力。」


    泉跟著頷首。


    「是啊……繪裏香做的事並沒有過分到能讓我們說『你別這樣!』……」


    「……說得也是。」


    我點點頭表示認同。


    正如泉所說,紺野繪裏香和她的跟班隻是口頭上催促平林同學「你來做!」沒有逼她也沒有威脅人,而且推給她的事情頂多就是「擔任球技大賽的隊長」。說老實話,就隻是做起來有點麻煩罷了,並不是什麽驚天動地的工作。要是把這個工作推給平林同學真的那麽十惡不赦,那主動說要擔任的竹井又算什麽,到時竹井就真的是個白癡了。


    「紺野並沒有強迫她。」


    「說得也是……」


    假如那是明確的威脅,我們還能出麵主持公道,然而最後變成平林同學來做最大理由在於她說「我要做」。雖然背後有利用「氣氛」製造的隱形強製力在作祟,但就因為我們看不見,要主持公道相對困難。


    「所以我們就別看得那麽重,隻能在一旁觀望了吧。」


    「好像是……這樣沒錯。」泉邊說邊垂下眼笑了。「……不過。」


    「……不過?」


    她短暫地「嗯——」了一會兒。


    「其實我在想,要是我來代替她或許就能解決。」


    「……這樣啊。」


    的確,這樣一來平林同學就能得救。


    「但我有我的考量,認為自己不能這麽做~」


    「這個……你所謂的不能是?」


    我看不透她話裏的意思便如此反問。


    「嗯——你想想看,要我代替她當隊長其實並不難,不過……」


    「……不過?」


    泉的嘴唇用力扁了一下,接著她再次開口。


    「感覺……這樣到頭來還是順了繪裏香的意。」


    我聽到這邊總算明白過來,在泉房裏聽過的話又迴到腦海裏。


    「……是這樣啊。」


    泉曾把心裏的話說出口,她討厭隨波逐流的自己。


    「我想改變這樣的自己……所以那個時候我也就試著、稍微努力一下。」


    這話說的有點害羞、有點曖昧。她口中的「那個時候」,指的恐怕是我和中村在舊校長室對打attafami的時候。麵對責備中村的紺野軍團,泉雖然笨拙卻仍跟她們做對,那身影在腦海中複蘇。


    我心有所感地說著「這麽說也對……」並點點頭,泉則稍微壓低音量。


    「還有,我今天……也做了一點嚐試喔。說我不想當隊長。不對,繪裏香真的很可怕!不覺得那種目光超恐怖嗎!?」


    「的確,連我在一旁看了都捏把冷汗。」


    「果然是這樣對吧!?」


    接著我們兩人都開始小聲竊笑。哦哦,跟人用一般方式對話把人逗笑了。沒有刻意安排笑點卻人引人發笑感覺滿不錯的,還有像在跟人說悄悄話的感覺也挺不賴。不對,我在說什麽鬼。


    「能夠撐過來的我是不是很厲害?快點誇我!」


    「不、不對吧,怎麽能像那樣自吹自擂!而且你的眼神在飄對吧!」


    「咦——好過分!可是每次碰到這種情況,繪裏香真的都會變得很可怕!」


    我就像這樣努力調侃人,同時順著進展順利的對話乘風破浪,當下還想到一件事。


    每天奮力掙紮向前進的不隻是我這個弱角,身為現充的泉也一樣吧。


    「話說迴來……原來是這樣啊。泉也在慢慢改變呢……」


    「咦!?是、是這樣嗎……?」


    當我一不小心說出心裏話,泉便用閃亮到不行的雙陣盯著我的臉瞧。別、別這樣,太近啦。那陣有點香甜又年輕的飄香為現充特有,我還不習慣。魔法防禦力幾乎是零。


    「是、是啊。」


    我語無倫次地應道,這讓泉說了句「嗯,這樣啊……」,同時像在確認什麽似地望著自己的手掌。


    「友崎你曾經這麽說過吧,現在開始改變也來得及。」


    「……對。」


    以前聽泉吐露心聲的時候,她曾說討厭隨波逐流的自己,可是又坦言自己或許沒辦法改變。當時我的確對泉說過類似的話。


    「所以在那之後,我偶——爾會努力嚐試喔。」


    「……是這樣啊。」


    這時泉點點頭,對我露出調皮的笑容。


    「再說……這些話還來自對繪裏香大聲迴嘴的友崎呢。看你表現得那麽帥氣,我哪能繼續隱忍!」


    「咦,喔、喔喔。」


    被她自然而然說出的「好帥」這個字眼擾亂心湖,一方麵我努力做出迴應。能夠在無預警的情況下說出這種話,真不愧是現充。明知背後沒有太深的意涵,對弱角還是很有效。效用無與倫比。


    「嗯……所以我還是覺得,要是那個時候我屈服了,說我這次也要當隊長,到頭來又會走上老路。因此當下才不想那麽做吧。」


    「……也是啦。」


    的確如泉所說,那時大家互相推來推去、都不想當隊長,若是屈服於紺野繪裏香的暴政並接下那個職位,那就等同隨波逐流了。更別說泉本身也不願這麽做。


    隻見泉小聲說著「是啊」,看似疲憊不堪地歎了一口氣。


    「……在集團裏自處真的很難。」


    聽到泉這麽說,我突然有所驚覺。接著,先前日南出的和剛才給的課題害我吃盡苦頭之事全都變成走馬燈,在腦中徘徊不去,害我一不小心就隨口說了那句。


    「你說得對……真的、真的很難……」


    「你、你好像感觸良深?」


    這幾個月以來讓人太有感觸,我說話時將它們全都帶了進去,泉用有點嚇到的眼神看我。


    * * *


    時間來到放學後。今天是第二學期的第一天,學校隻上半天班。


    今天放學後聚會不方便,所以沒跟日南開會就走了。她要跟深實實等人一起去吃午餐,在那前後抽身似乎不容易。休息時間她透過line用非常公事化的口吻跟我說這件事。


    那我就盡量趁早迴家,多出來的時間全都用來練習attafami吧——照理說都打定主意了,但奇怪的是,幾十分鍾後我跑到離學校最近車站旁的遊樂中心去。


    「糟糕——!小臂好強——!」


    我正在玩電玩遊戲,竹井則在後方看著畫麵發出歡唿聲。坐在對麵機台前跟我對戰的人是中村,水澤在他後方。


    也就是說放學後我正準備迴家,卻被中村派出的聽令型「隨伴感應炮」竹井攔住,就這樣遭人綁架到有點煙霧彌漫的遊樂中心「cruz」。


    「動作真的好帥氣喔~!」


    「竹井吵死了。」


    「小、小臂好過分~」


    對竹井冷淡吐槽的我再次贏得勝利。總覺得對竹井吐槽吐得越來越自然。該說果然是笨蛋竹井嗎?對這家夥說得過分點也無妨,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練習起來輕鬆愉快真是太好了。專門給人練習的竹井。


    當眼前的機體切換畫麵,我邊吐氣邊朝四周張望。這裏跟我偶爾會去的大宮遊樂中心不一樣,比較像是個人經營的小店鋪。鄰近高中的小混混都會聚在這鬼混,換句話說我根本來錯地方。


    「……真是的,你也太強了吧。真的好惡……雖然不爽,但還是算了。」


    中村懊惱地搔著頭從座位上起身,跟水澤一起走向我。對戰後覺得中村雖然不如我,但他似乎也針對這個格鬥遊戲「鬥犬4」下了不少苦心練習。


    可能是因為這樣吧,今天對我玩遊戲很強一事並沒有窮追猛打。沒有斷言說我惡心,這是很大的進步。光是對方不覺得惡心就「有很大進步」、以此為前提,那種悲哀的感覺暫時先不去管它。


    中村快步走向這邊,他隨意地朝我身旁一屁股坐下。老舊遊樂中心的破爛椅子發出咯嘰聲。接著他大刺刺地張著八字腿,把我的空間占掉。噢噢,麵對這種理所當然的蠻橫行為,我不禁把腿闥上。對這股壓力感到害怕之餘,我故作鎮定地開口。


    「因為我還是有做相應的練習……」


    「喔是嗎?」


    中村迴話時對我連看都不看一眼。旁邊的水澤看似佩服地輕輕點頭,同時看著遊戲畫麵。


    「原來文也也很會玩attafami以外的遊戲……」


    「算、算是吧。畢竟這是有名的遊戲。」


    剛才大致看過一遍,發現這裏都進一些名作遊戲。因為店麵小沒什麽空間擺放,所以才偏好經典作品吧。如果都是這類作品,八成不管打哪個都不會輸吧。本人可是都有私底下埋頭苦練呢。嗬、嗬、嗬。


    「嘖,來這的人都打不過我,是你練得太勤,要多去戶外活動才對。」


    最後中村終於用充滿壓迫感的語氣說出這種話。還是一樣可怕。


    可是像這種時候我也努力完成「觀察」習題,像那句「要多去戶外活動」其實也跟今天紺野繪裏香的「你很擅長準備吧」構造類似。


    紺野繪裏香利用「土氣是種罪」的氛圍給對方貼標簽,說她「擅長準備」,把對方踩在腳底下。


    同理,中村也用「要多去戶外活動」這句話讓我顯得土氣,跟紺野一樣,試圖利用氣氛替我貼標簽。不過中村承認我很會玩遊戲,跟紺野繪裏香相比較沒殺傷力,但構造上是一樣的。這八成是現充的標準做法吧。


    「不、不用啦。比起去戶外運動,我更喜歡玩遊戲。」


    目前正在日南協力下朝當現充這個目標邁進,做出這種宅發言沒問題嗎?但那是我的真心話,沒辦法。我就是要照這個調調前進。不舍棄我喜歡的電玩遊戲,要以玩家身分攻略這段「人生」,開開心心地玩下去。


    「哦——那文米,接下來玩這個。」


    「知、知道了。」


    「文也也滿辛苦的呢。」


    「小臂加油——」


    就是這麽一迴事,我的遊戲派宣言被人三兩下略過,之後我就變成中村的練習對象,被他擺弄好一陣子。


    * * *


    打到一半,我們去附近的連鎖家庭式餐廳「gusto」吃午餐休息一下,並在遊樂中心對打一遍又一遍,眼下時間已經來到下午六點。換句話說我們大概打了五小時。太扯了吧。


    「修二,你還想打多久啊?」


    這話水澤是苦笑著說的。


    「吶吶修二~差不多該迴去了吧?」


    竹井也用有點困擾的語氣詢問中村。


    「啊——……那你們先迴去好了。我還要在這裏待一下。」


    「那個——我也想迴家……」


    中村好像擅自認定「友崎還會繼續陪我練習」,所以我也表明自己的意願。繼續待下去很難對父母親交代。


    「哦,是嗎?那你就走吧。」


    「喔、喔喔。」


    出乎意料,他二話不說放人。我還以為他會說「你給我留下」。好吧,這樣也好。


    看到中村那個樣子,水澤看似心裏有數地歎了一口氣,嘴裏說了句「那我們走吧」,帶著我跟竹井朝遊樂中心的出口走去。我跟著他們走,臨行之際偷偷朝後方張望。


    在遊戲機前方,被畫麵亮光照亮的中村麵無表情地盤手。待在散發日本昭和時代氛圍的陰暗遊樂中心裏,在機體亮光的映照下,中村的頑固表情散發淡淡哀愁。


    我們三人離開遊樂中心朝車站去。中午明明那麽熱,到這個時間卻暑氣盡消,暖度適中又舒服的風撫過全身。


    在路上走著走著,水澤再次「唉……」了一聲,微微地歎了一口氣。


    「修二……八成又是為了『那件事』。」


    這話讓竹井突然迴過頭,頗感認同地指著水澤的臉。


    「果然是為了那件事!?他們吵架了吧?」


    這串對話似乎別有用意。


    「隻能等時間淡化了,畢竟佳子很難纏。」


    「這種情況還要稍微持續一陣子是嗎?」


    聽著他們兩人的對話,我決定針對剛才那個陌生的單字提問。


    「請問——你們說的佳子是……?」


    我們班上有名叫佳子的女生嗎?就算有這號人物好了,他們怎麽會講到這個女孩子?


    「這個嘛——他家裏的情況有點複雜。母親似乎有點保護過度,是重視教育的媽媽。一旦成績下滑或是玩得太瘋、迴家的時間太晚,他就會被罵個狗血淋頭。因為佳子真的很強勢。」


    「原、原來是這樣啊。」


    佳子原來是他的母親啊。竟然直唿別人家長的名字,這種現充行徑真是夠了。


    不過這麽說來,在我家開紅娘作戰會議的時候,印象中曾經聽他們說中村的媽媽很可怕。


    「所以那家夥八成正在跟母親吵架。」


    水澤邊說邊開智慧手機確認電車時刻表。


    「原來是吵架……可是像現在這樣晚迴家不是會把事情搞得更糟嗎?」


    被我這麽一問,水澤又露出無害的笑容。


    「你也有這種感覺啊?這就是修二別扭的地方。」


    接著竹井也像在唿應他似的,嘴裏發出「嘎哈哈」的爽快笑聲。感覺好像會拿古代的酒器喝酒。


    「呃——你說他很別扭是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水澤帶著輕笑接話。「事情變成這樣,修二死都不會迴去。就是要硬撐。」


    這句話讓我苦笑。


    「換句話說……因為跟人吵架所以不想見到對方,或是想讓對方困擾,是這個意思嗎?」


    「就是這樣。」


    水澤帥氣地指著我,用輕快的語氣說道。這讓我下意識歎了一口氣。


    因為這件事說穿了就是「那樣吧」。講白一點就是……


    「這是哪來的幼稚小鬼頭啊……」


    「哈哈哈!說的真貼切。」水澤發出宏亮的笑聲。「就好比跑去住親朋好友的家,或是很晚才迴家,故意不跟父母親見麵。」


    「真、真的好幼稚……」


    不過話說迴來這挺像中村會做的事……半是傻眼的我用手指按住額頭。似乎跟我看法一致,竹井大張著嘴哈哈大笑。


    「真的是這樣欸~!修二根本是徹頭徹尾的小屁孩啊~!」


    我立刻朝說這種話的竹井迴嘴。


    「不對吧,竹井你有資格說這種話?」


    「喂!你好過分!」


    我自然而然語帶調侃,能把腦子裏想的原封不動說出來。當我一再練習,慢慢就說得既自然又流暢。這就是再三練習的成果吧。感覺就好像對空升龍拳(注1:格鬥遊戲招式。)能練到反射性出招一樣。


    「小臂今天對我好像很冷淡!?」


    「哈哈哈,但你的確沒資格說那種話就是了。」


    「連孝弘都這麽說!?」


    就這樣,放學迴家的路上我們熱熱鬧鬧地聊天,這種感覺真的還不賴。


    * * *


    大家解散後,我迴到家裏。「你晚迴來還真稀奇。」把媽媽的這句話當耳邊風,我吃完晚餐就去洗澡。


    泡在浴缸裏,我開始迴想一些事情。


    該怎麽說,今天放學後我跟那些現充一起去遊樂中心。跟人嘴炮來嘴炮去,就這樣混到晚上,以上就是今天的行程。


    雖說我沒忘記要觀察,也沒有硬是配合課題行動,但不知為何我自然而然過上有點熱鬧的校園生活,那種感覺好奇妙。


    這些變化太過劇烈,迴首看幾個月前的我根本想像不到,看似連過去的原型都不複見,在如此巨大的變化背後是一個個微小必然日積月累,這點我比任何人都更有感觸。


    也就是說這並非一夕銳變,沒耍賤招也沒抄近路。


    隻要每天一點一滴向前進,未來某日一迴頭將會發現起跑點已經落在遙遠的彼方,就隻是這樣罷了。


    不過。依此類推。


    我想起某個人,她早就跑到更遠的地方。


    那家夥——日南葵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啟程,腳踏實地走了多遠的路?


    現在那家夥所在的位置太過遙遠,讓人難以想像。


    那個日南葵肯定也曾經待過我待的「這個位置」。


    但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就算看地麵也找不到腳印。


    然而那家夥卻從「這裏」去到那麽遙遠的地方,沒開傳送也沒有用魔法,隻是像我這樣老老實實累積一個又一個「必然」,一步一腳印地前進。


    可是在兩者之間。


    我覺得自己跟日南有一個很大的差異。


    那就是——像這樣一步一腳印前進的過程、腳底踩到的地麵觸感、走向前方看到那些景色帶來的新奇感,在在都讓我覺得樂在其中,感到璀璨耀眼。


    因此會有動力繼續前進。


    反之那家夥——日南葵她——


    她的目的似乎就隻有向前進,並沒有對每個腳步樂在其中,也沒有觀賞新奇的景色,更沒有迴頭看起跑點。


    光顧著看遙遠的前方,漠不關心地前進。


    我是這麽看的。


    既然這樣——


    那家夥為什麽要走這麽遠?


    我一直在想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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