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雖然是春天,卻還彌漫著冬季餘寒的三月下旬。
旗立颯太成為洋上旅客。
他在上層甲板漫不經心地望著應該存在未知大陸的地平線時,一名嬌小的少女發出「嘩!」的一聲從背後撲過來抱住他。
「怎麽啦,王子殿下,為何無精打采的?」
「公主殿下才是,不是要去賭場大賺一筆的嗎?」
雙方互稱王子公主,也雙雙感到厭煩的同時,嬌小的公主……旗立菜波從鼻子發出哼地一聲。
「去賭場是自討沒趣!因為最後都是賭場莊家贏。算了算了!」
「啊哈哈……」
由於這裏是公海上,在一開始攜入的金額受到限製的條件下,隻要父母許可,就算沒有成年,也特別獲準進入船內的賭場;於是菜波誌在必得地出發,結果卻敗興而歸的樣子。因為賭本很少,除非有非常強的新手好運,不然才體驗一下氣氛就得馬上迴來了。
「至於你又是為了什麽事沮喪?」
「嗯……該說是沮喪嗎……聽到爸爸說那件事時,老實說,我本來以為會被留在日本的喔。」
「…………」
菜波從颯太的微微苦笑中感覺到強烈寂寞,因此沉默下來。
「看來你還是很在意呢………………這也難怪嗎?」
「…………」
菜波抓起一撮自己那頭亮麗的金發,一邊把玩一邊在心中低語:
『爸爸和我是金發。媽媽是帶點褐色的頭發。隻有颯太是黑發……』
雖然颯太不可能聽見這句話,但兩人畢竟是從出生就一直在一起的姊弟,非常清楚對方心裏想的事情。所以颯太凝視著菜波的頭發說:
「長相也是。我大概不是爸爸媽媽的孩子……」
「……那是大概!對吧?」
聽了颯太半灰心的話語,反而是菜波反應激烈。
在小學即將升上高年級時,以往一直是手足情深雙胞胎的這對姊弟,麵臨了一道疑慮構築而成的高牆。
就是兩人的身世之謎。
兩人不敢問父母。
父母公平給予姊弟無限的愛,兩人不可能問父母這種事。
所以,除了好事之徒拿這件事大做文章時以外,颯太和菜波都決定忘記這件事。
假設——隻是假設——就算真的沒有血緣關係,兩人依然是姊弟。他們決定這麽想。
「姊姊自己也說過,或許是這樣……不是嗎?」
「那是……!!那個……並不是那個意思……」
菜波支吾其詞,沒有血緣關係……對鹼這個可能性代表的意義所引發的念頭,她的內心並非完全無動於衷。
因此,她遲疑了。
『的確……假使真是那樣,我和颯太就……我是曾經這麽想過……可是……』
菜波狠狠地拍了一下颯太的背,藉此甩開盤踞在腦中的想法。
「好痛~……你做什麽啦,姊姊……」
「不管碰到任何問題、發生任何事,我都是颯太的『姊姊』喔。」
「……謝謝。」
「還有爸爸和媽媽也一樣喔。絕對喔。」
「……嗯」
菜波拉著颯太要他稍微屈膝,然後把手放在他頭上,得意地笑了。
「總之,今後的事就包在我身上。聽說布列德費爾德公國基本上是※長子繼承製。公國由爸爸和我背負就夠了。」(編注:此處指的是廣義的「長子」,即是排行最長的子女。)
「姊姊……」
「颯太就盡管做自己,隨心所欲活下去就好了。」
「……遵命,未來的國王陛下。」
颯太說出此話時掛著淺淺的微笑,確認他恢複成平常樣子的菜波盡管有點渾身不自在,仍滿足地點點頭。
船一路航行——
載著煩惱的少年少女~
——船名為豪華客船公主·神樂號。
這艘船將葬身漆黑的海底,距離悲劇之時,還剩下兩天。
「話說迴來。」
「?」
颯太轉換心情,重新麵向菜波提出新話題,菜波頭上冒出了問號。
「愛菜她們在做什麽?」
「說到愛菜,在賭場分開以後就沒看到人了。」
為了尋找兩人的兒時玩伴——巫女神愛菜,兩人前往船內的賭場。
未來菜波及颯太或許再也不會迴日本,基於愛菜一直對兩人很好,埃裏亞於是招待愛菜參加豪華客船之旅;愛菜盡管驚訝於兩人的境遇,還是與他們同行。
一進入裝設著五光十色照明的賭場,馬上就發現不少人聚集在一處。
聽到人群中傳來熟悉的說話聲,菜波和颯太不禁麵麵相覷。
兩人撥開群眾,一到達中心……
「唿咦咦咦咦,小颯!好像不得了了!」
隻見在吃角子老虎前,愛菜被如湧泉般從機台噴出的一波波代幣弄得手足無措,不停晃動柔軟豐滿的胸部。
「「…………」」
這是無欲的勝利……這麽心想的菜波和颯太一時說不出話來,但菜波赫然迴過神來,挽起袖子操作吃角子老虎機台。
「包在我身上,愛菜!我來用這些代幣幫你翻倍!!」
「唿咦咦咦咦!菜波,已經夠多了啦!」
愛菜淚眼汪汪,但颯太實在不覺得有辦法贏過菜波那句話,因此頻頻苦笑。
在颯太煩惱該不該阻止泫然欲泣地操作吃角子老虎、不斷產生代幣的愛菜,與眉開眼笑地操作吃角子老虎、不斷消費代幣的菜波時,有人用力拉了拉颯太的袖子。
「阿颯,過來這邊。」
「阿菊姊。」
『阿菊姊』召喚寺菊乃——
她和愛菜一樣,是獲得招待參加這趟海上之旅的青梅竹馬……是住在颯太家附近,大颯太一歲的少女。
小時候,菊乃即將出生的弟弟不幸夭折時,颯太自告奮勇表示要當菊乃的弟弟;菊乃為了迴應颯太這份溫柔,帶給颯太遠超過親姊姊菜波的愛。
結果鄰居都以為菊乃和颯太是姊弟,讓菜波非常憤愾。
不管怎樣,比親姊弟還像姊弟的兩人,從小到大都沒變,現在依然維持情同姊弟的關係。
將颯太拉出賭場以後,菊乃雙手環胸,托高強調豐滿胸部,微微鼓起腮幫子。
「真是的!姊姊覺得,那種不健全的地方,對阿颯的教育不好!」
「嗯~……」
這句話真想說給在那個地方顧著玩吃角子老虎的親姊姊聽。
「為了阿颯著想!姊姊不小心找到了更健全的娛樂場所!」
「不小心找到了嗎……」
既然不小心找到,那就沒辦法了。於是颯太跟隨挽著他的手進行親密肢體接觸的菊乃一起前往最下層的區塊。
「電影?」
「嗯!」
和颯太完全化為情侶狀態地來到迷你劇院前的菊乃,嬌羞地微笑點頭。
「……『狗與少年的鎮魂歌』?」
「嗯!」
從劇院前張貼的海報劇照與標題看來,這似乎是一部賺人熱淚的動物電影,颯太
盡管有些困惑,還是被興致勃勃要一起看這部電影的菊乃拉著踏進劇院裏。
在幾乎沒有觀眾的劇院,颯太陪菊乃看了一部描述棄犬遇到好心的少年,最後守在不幸病死的少年墓前度過餘生的電影。
「嗚~好悲涼喔,阿颯。姊姊在看的時候,把那隻狗狗替換成姊姊,結果眼淚就停不下來了~」
「哈哈哈……哈……」
雖然理解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卻不想了解的颯太發出幹笑,決定不要深入探究。
……這時。
「嗚噎噎噎噎噎噎噎噎噎噎噎噎噎噎噎噎……哽咽……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最前排的位子有一名放聲大哭的少女。
光瞄一眼就可以確定,她的手帕已經濕透,根本無法發揮效用。
「…………」
颯太稍微猶豫以後,帶著口袋裏麵的手帕,走到少女那邊遞出手帕。
「不嫌棄的話,就拿去用吧。」
「……非、非常謝謝你。嗚……我對可憐的狗狗貓貓最沒轍了。」
颯太輕輕一笑,說了聲『那我走了』就離開了。
從稍遠處笑嘻嘻地看著這段互動的菊乃,用手肘戳了戳颯太的側腹部。
「對女孩子體貼的阿颯,真懂事!」
「哈哈哈……等等,好痛好痛!為什麽那麽用力戳我!?」
「因為,姊姊明明也哭了,阿颯卻把手帕給了不是姊姊的女生嘛~姊姊我打擊超大的。」
「不是吧……阿菊姊,你的手帕又還沒濕到那麽誇張……」
兩人就這樣離開迷你劇院,拿到手帕的少女一邊抽泣一邊目送兩人。
吃完晚餐後,大人全去了賭場或酒吧。
雖然還有保齡球場等娛樂設施,但球道很少,目前被小學生占據,颯太他們無事可做。
菜波因為在賭場輸個精光而大受打擊,窩在房間裏麵賭氣睡覺,於是颯太和菊乃、愛菜三人無所事事地閑晃,就在他們也差不多快要厭倦時……
『怎麽辦?』菊乃和愛菜看向颯太徵詢意見,颯太提出一項提議。
「……哇噢!」
聽從颯太的意見,帶著雙筒望遠鏡來到甲板的菊乃看到滿天星鬥,不自覺大聲驚歎。
「好漂亮!感覺好棒喔!」
菊乃情緒高昂地勾著颯太的手臂使勁兒搖晃,惹得颯太苦笑。
「在南半球應該可以看到不同的星星吧……」
「我記得阿颯喜歡星星和宇宙那方麵的東西對吧~讀小學的時候還說過『我要當太空人!』這種話呢。」
明明才過了三年,颯太現在卻覺得自己還真是愛作大頭夢,臉上的苦笑也就更深了。
「愛菜是說想要當電風扇……對吧。」
「那是幼稚園的事了啦!討厭,小颯對我的一言一行也太有愛,記得也太清楚了啦,嘻嘿嘿~……唔咦!?」
颯太用※汪手(one hand)捏扁愛菜的臉頰。(編注:第一次出處為第二集221頁。汪手(onehand)是英文「單手」的意思,不是狗的手。)
「唔呣~……噗哈!討厭,小颯好壞!」
愛菜嚷著『好過分喔~』壓到颯太身上抗議。
「好重!愛菜,你好重!」
「嗚嗚~小颯好過分喔~」
看著這對青梅竹馬打打鬧鬧的樣子,菊乃不禁覺得莞爾,卻也有點兒煩躁,但至少在表麵上她還是心平氣和地守在一旁看顧兩人。
玩笑開夠了以後,三人專注於觀星,仰望著夜空,就在脖子快要變酸的時候。
一道黑色影子相當戰戰兢兢地靠近三人。因為是三個人在一起,很難隻靠近菊乃和颯太。
「那個……白、白天的時候謝謝你了。」
被人從背後冷不防叫住,颯太僵住約三秒以後,說了:
「……你是誰?」
「咦!?」
「咦……?」
見對方大吃一驚,颯太也有些吃驚。因為對方是毫無印象的陌生人。
「……呃、呃……我是白天在劇院承蒙你借了手帕的人。」
「啊——……」
「那個,我會把手帕洗幹淨還給你的。」
「嗯,不急沒關係。」
「…………」
「…………」
「…………」
「……你、你還要說什麽嗎?」
見少女一雙烏溜溜的杏眼睜得圓滾滾的,不發一語地抬眼看著自己,颯太有點退避三舍地這麽問道。
「你……完全不認識我嗎?」
「嗯?所以說你是我借手帕的女生對吧?」
「…………」
「…………」
少女眨眨眼睛陷入沉默,颯太困惑地進一步問她:
「咦?其他還有什麽嗎……?」
「不是的,那個……沒、沒事,就這樣!」
「啊、等等……!?」
看少女欲言又止,颯太反射動作地要挽留她,但最後徒勞無功,紅蝴蝶結少女跑走了。
「……她走掉了。」
「嗯……」
隔天。
潮香與燦爛陽光。
海浪聲悅耳動聽。
明明裝了最先進的穩定器,應該幾乎感覺不到晃動的;但閉上眼睛躺在甲板的摺疊躺椅上,卻彷佛有身在搖籃的錯覺。
颯太從舒適的淺眠醒來,發現一名少女正湊近看著自己的睡臉。
「!?」
看到颯太吃了一驚,反而是少女心驚肉跳起來,往後跳開。
「對、對對對對對、對不起嚇到你了!抱歉打擾你休息了!」
然後少女飛快地跑進船內消失了。
同時換別的女生走過來。
她一邊把手擋在眼睛上,一邊望著跑走的少女。
「哦哦,眼光還真高耶,颯太小弟?」
挖苦似地將這句話脫口而出的人,是菜波。
「那可是魔法澤財團的千金小姐喔。我在出航時的船上典禮,看到大家對她議論紛紛。要不要邀她喝杯茶?」
「她才不會理我。」
「會嗎?我看她剛才還滿興致勃勃的喔?」
「姊姊又說這種……」
說到一半,颯太這才發覺剛剛的少女就是之前在迷你劇院接過手帕、昨晚觀星時來找他講話的那名少女,當場語塞。
「……怎麽了,颯太?」
「魔法澤財團是做車子、家電、主題樂園之類的嗎?」
「嗯。」
「那個女生是那家的千金小姐嗎?」
「對啊。說起來是大千金小姐呢。」
「我之前都不知道……」
『還有,聖帝小路的千金小姐似乎也在這艘船上喔~說起來是小千金小姐呢。』菜波繼續提供小道消息,但颯太一副完全無心聽菜波說話的樣子,心想自己或許失態了。
『嗚哇……原來她是這麽有名的千金小姐嗎?所以昨天才會問我認不認識她。她是不是覺得我是有眼不識泰山的無禮之徒啊……』
「?」
看著不知道今後該拿什麽臉見對方而低下頭來的颯太,菜波感到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而從進入船內不遠的地方默默地聽到兩人這段對話的人,正是那位大千金小姐……
那天晚上。
雖然了無新意,但是因為沒有其他事可做,再加上前一晚菜波落單(雖然大家並不是有意造成這種情況的),於是颯太他們決定再度觀星。
盡管這場活動有一半是為了菜波,菜波卻兀自晚到;隻見她一臉得意地帶著伴現身了。
「你好慢喔,姊……姊!?」
看到菜波帶來的人,颯太把正要說出口的抱怨吞迴去,消化成為血肉流入體內。簡單說,就是颯太對菜波的抱怨在颯太體內對流,雖然客觀來看,似乎傾向更糟的方向,但對狀況並沒有造成影響,因此不需要在意。
「嗬、嗬、嗬——我看她好像偷偷看著觀星組,就上前攀談,帶她過來了。」
「那、那個……恕我厚著臉皮跟來,要是妨礙到你們,我向你們道歉。」
那個人正是魔法澤的大千金小姐。
「之前承蒙你照顧了。我重新自我介紹……我叫作魔法澤茜。」
颯太呆若木雞地凝視著點頭行禮的茜,菊乃和愛菜則是麵麵相覷。
「咦?魔法澤是那個魔法澤家嗎?」
「蓋大樓、餐廳、人工衛星的那個?」
兩人的疑問換來菜波連連點頭肯定,菊乃和愛菜發出「唿咦——!」的奇怪叫聲。
見弟弟發起愣來,菜波露出促狹的微笑,附在他耳邊說:
「颯太,你要感謝姊姊。姊姊可是幫你省了搭訕的麻煩。」
「姊姊……」
「…………」
茜顯得很不自在,反覆地瞥颯太又別過眼去。
颯太以為茜在生氣,正要迅速為昨天的失禮道歉時,搶得先機的茜朝颯太低下頭行禮。如果是垂下雙手,可能是采取垂下※雙手戰法,反而有發動攻擊的危險。(譯注:漫畫『小拳王』、電影『火力拳開』的矢吹丈的招式之一,又名無防禦戰法。)
「對不起!!」
見茜突然深深地低頭道歉,颯太他們當場呆掉。
「我……是非常討厭的小孩!是失禮的小孩!因為接近我的人,一向都是想利用我身為魔法澤家女兒的身分……所以,這次我也先人為主地這麽以為,可是,結果不是這樣……!我覺得很高興……很抱歉……」
「不……我才要道歉,我竟然完全不認識魔法澤同學你,我想你一定覺得我是有眼不識泰山的無禮之徒……」
「不不不,別這麽說……!!正好相反!是有眼不識泰山的反·無禮之徒!!」
「是、是嗎……」
茜明明是幫颯太找台階下才對,不知為何聽起來卻又好像不是這樣,颯太因而苦笑,菜波則是自言自語說:『好像反物質……』
「光、光聊天也沒意思,你要看看嗎?雖然用肉眼看也很壯觀,但用這個看會有點兒感動喔?」
颯太為了改變話題方向,把雙筒望遠鏡遞給茜。
「請務必讓找看看!!唿哇!!原來可以看到這麽多星星!我還是第一次像這樣觀星!!」
「啊哈哈。有望遠鏡雖然可以看到更有趣的東西,但是在船上會動來動去,就沒辦法好好觀測了……」
「是地動說對吧!!」
「嗯……嗯?不對吧,會動的是船……」
愛菜發現茜和颯太似乎氣氛愈來愈融洽,懷著隱隱刺痛的複雜心情凝視著兩人。
在同時……
「…………」
在愛菜的記憶深處,還有另一個不成形的煩悶,隻要看著茜,她便感覺快要想起來那究竟是什麽:但是,正要成形前,愛菜又搖頭否定:『不會的……怎麽可能……』
「…………」
茜也同樣發現自己既像快要想起來,又像是不願迴想一樣的奇妙心理變化,就這樣不發一語地凝視愛菜。菜波見狀不禁一臉納悶。
「怎麽了嗎?」
「啊,沒事!倒是說到有趣的東西,大家有聽過白洋裝少女的傳聞嗎?」
「咦,那是什麽?」
趁機抓住颯太的手、進行沒有特別理由的親密肢體接觸的菊乃這麽問茜。
「就是呢,聽說船上有個把帽子戴得低低的陌生女孩,隻要遇上那個女孩,那個女孩就會以驚人速度狂奔跑掉躲起來。」
「好像都市傳說……」
「應該說,好像靈異故事喔……」
愛菜躲到颯太背後這麽說;茜略顯羨慕地看著愛菜,心想:『有要好的男生真好。』
「好!那麽,我們就去找那個都市傳說的白洋裝少女吧!」
「唿咦咦咦……要去嗎?菜波……?」
「嗯!愛菜你知道的。我這個人就是沒辦法放著怪異現象不管。因為我沒辦法放著奇怪的人事物不管。」
『姊姊的壞毛病又發作了……』颯太歎了口氣,但茜聽到菜波這句話顯得很高興。
「那麽,小白搜索隊,出動!」
「你也省略太多字了,變得好像一群人要去找走失的狗一樣!?」
茜發出「喔——!」的聲音高舉拳頭,菜波則發出驚愕的大叫。
小白搜索隊在從繁星如雨的星空下從甲板走向船內。
「啊。」
「啊。」
在那瞬間,颯太遇上將帽子戴得很低的白洋裝步女,彼此不禁叫出聲。
隻見小白少女以零點幾秒的矯健身手轉身狂奔逃走。簡稱已經漸漸看不出原形了。
「你在做什麽,颯太!還不快追!!」
「我、我知道了!」
「我們從這邊繞到前麵去堵她!!」
「是~」
眼看少女沿走廊跑走,颯太從後追趕,菜波等人則是打算從樓梯扶手側坐滑下,從樓下前往盡頭的階梯夾擊少女。
搖晃著胸部、氣喘籲籲地跑在倒數第二位置的茜,對搖晃著比茜還要大上一圈的胸部與大腿、氣喘如牛地跑在最後麵的愛菜投以笑容,那笑容燦爛得教人懷疑茜是不是產生跑者愉悅感(runners high)。
「我、我還是第一次體驗這種事!總覺得好像冒險一樣,我的心跳得好快!」
「隻要和菜波她們扯上關係,每天都是這樣喔……?」
「感覺真棒!!」
愛菜心想:『她真是好女孩,積極樂觀……如果是這種女生,把小颯交給她也不會後悔吧……』同時發覺如果颯太聽到這句話,保證會說:『我還需要你拜托人家嗎……』就在這時,愛菜看到在跑在前方的少女們的更前方,小白少女從盡頭的階梯衝了出來。
「都市傳說,捕獲————!」
菜波飛身一躍撲過去!小白少女蹲下躲過;從後麵跑過來的颯太和跳過來的菜波狠狠撞上,在地上翻滾。
在那之後,跑在菜波後麵的菊乃,抓住了蹲下的小白少女。
「原來小白真的存在……」茜感歎。
「對不起喔,一直追著你跑……可是,你為什麽要逃走呢?」
隻見渾身發抖的短
發少女稍微抬高帽子,淚眼汪汪地仰望菊乃她們。菊乃她們心想:『哇!真是可愛的女孩子!』而有些退縮。
「那個……就如大家所見,人家是男生唷。因為姊姊惡作劇,把人家的衣服藏起來,隻留下這件洋裝,所以人家隻好穿著這件洋裝,正要去姊姊房間拿迴人家的衣服唷……」
「「「男生!?」」」
就如大家所見,根本看不出來,因此菊乃她們驚訝地發出鬼叫;洋裝少年不懂菊乃她們為何驚訝,眼神失去了光輝。
順便一提,旗立姊弟從剛才就一直痛得在地上打滾,愛菜露出難以言喻的眼神望著兩人。
閑話休題。
「既然這樣,我去拜托你姊姊,幫你把衣服拿迴來吧。既然你會害羞,建議你躲進那邊那間廁所。」
總算從姊弟相撞的重創中複活的颯太一對洋裝少年微笑,洋裝少年就像是看到神一樣,表情頓時發亮。
「謝謝你唷!!人家叫作盜賊山惠唷!請多指教唷!!」
「我是旗立颯太。請多指教羅,盜賊山同學……有姊姊的弟弟真的很辛苦呢。」
「就、就是說唷!!人家很高興你能懂唷!!旗立同學!」
兩人同病相憐,急劇拉近心靈距離,惠有如祈禱般握住颯太的手。
『姊姊好像快看到新世界了……』
『我好像快要看到新世界……』
『我好像快看到新世界了……』
『小颯,別進入新世界……』
守在一旁的少女們看到兩人難以直視的表現,內心五味雜陳。
「倒是有姊姊哪裏辛苦了,阿颯!?有姊姊怎麽會辛苦,反而很輕鬆才對吧?輕鬆得不得了對吧!?」
「為什麽反而是菊乃學姊率先比我這個親姊姊反應還激烈呢……?」
上國中以後,由於身為姊姊的對抗心,使得菜波對菊乃產生了微妙距離感,從『菊乃姊姊』改叫『菊乃學姊』。這時的她白眼看著菊乃。
這就證明,鄰居都說比親姊姊還像姊姊的菊乃絕非浪得虛名。
隔天。
和茜與惠這些新麵孔完全混熟的菜波等人,不分彼此地投入飯後射飛鏢等餘興。
「不過話說叫來,人家其實是第一次交到男生朋友唷~」
由颯太貼身指導射飛鏢的惠嬌羞地臉紅,所有女生冒出了不知道是第幾次的疑問:『這個人真的是男生嗎……?』
「啊!啊!其實我也是第一次交到男生朋友~……應該說,我已經五、六年沒交到朋友了。」
『這麽久嗎……』看似要什麽有什麽的千金小姐竟然會說這種話,所有人都覺得意外。
「啊……可是……我可以把旗立同學你們……那個……當成……朋友嗎?」
茜冷不防露出宛如被拋棄的小狗的表情,颯太等人對茜露出溫柔的徽笑。
「那當然。」
「!……嘻嘿嘿~我好開心!!」
看到茜和颯太無意義地擊掌,愛菜又微微感覺到內心隱隱作痛。
颯太不可能知道愛菜的心思,就這麽繼續和茜聊天:
「話說魔法澤同學你們幾歲?」
「我十五歲!今年將滿十六歲,成為旗穀學園高中部一年級學生。」
「咦!?那麽你就和人家同年紀又同校唷!」
繼惠之後,菜波也對難得的巧合有些驚訝。
「我和愛菜也一樣……啊,但是隻有菊乃學姊大我們一屆。」
「我也和你們同年級喔~因為我留學一年,今年還要再當一次高一生。因為當時在日本隻讀了一個月而已。不過話說迴來,天底下竟然有這麽巧的事呢~……」
「嗯~」茜等人也點頭同意。
「旗立同學也和我們同一間學校嗎?」茜問道。
「不是……我讀英正東秀高中……」
「唿咦!?那是超級升學名校!旗立同學頭腦真好。」
「啊哈哈……」
露出苦笑的颯太還不曉得會不會去念那間學校。
因為目前依然不確定自己到了布列德費爾德公園以後將何去何從。
不管怎樣,看到茜有些崇拜地望著颯太的視線,愛菜內心的煩悶益發強烈。
愛菜從稍遠處茫然地含著果汁吸管,觀戰茜&颯太組與菜波&惠組比賽射飛鏢,這時菊乃從供應給乘客隨意取用的甜點山裏麵拿起一顆馬卡龍喂愛菜。
「怎麽了,愛菜?你很沒精神呢。」
「阿菊姊姊……我在想……小颯和魔法澤同學……看起來很登對呢……」
「是呀。不管怎麽說,阿颯未來將成為王子。國際知名超級千金小姐和王子或許是很登對呢……」
菊乃身為姊姊也與有榮焉。當然就許多意義而言也覺得落寞。
「……說的也是呢。」
愛菜盡管品嚐著馬卡龍卻還是消沉不已,菊乃把手放到愛菜頭上,溫柔地問她:
「你要不要向阿颯表明心意看看呢?」
「心、心意!?心意是指什麽呀,阿菊姊姊!?」
愛菜吹口哨打馬虎眼,卻一點兒效果也沒有,菊乃因而苦笑。
「你該不會以為別人都沒發現吧?我和菜波早就知道愛菜喜歡阿颯了喔?……隻不過阿颯怎樣就不曉得了。」
「唿咦咦咦咦!?」
不知道為什麽一直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的愛菜,頓時羞紅了臉縮成一團。
「重點是阿颯或許再也不會迴日本了。你要是不好好表明心意,將來會後悔喔?」
「…………」
愛菜心知肚明。
雖然心知肚明,卻一直不願正視的愛菜,這時滿麵愁容地看著菊乃。
「……我問你,阿菊姊……如果我向小颯告白,會成功嗎?」
「咦!?」
「『咦!?』是什麽意思!?」
彼此都驚愕於對方預料之外的反應。
「我沒別的意思……是嗎……原來你是抱著會成功的打算嗎……我隻是這樣想。」
「……………………意思是,在阿菊姊看來,我一點希望也沒有嗎?」
愛菜已經幾乎快要哭出來了。
雖然菊乃並不是覺得她那樣很可憐,但仍稍微思考了以後說:
「這就難說了~阿颯意外地喜歡愛菜,搞不好或許會搞不好喔?」
「原來我隻有搞不好或許會搞不好這種程度的希望……」
盡管菊乃自認這已經是盡最大極限的體貼說法,但愛菜的心情隻是更加沮喪。
盡管如此……
從小就一直在一起。
本來以為今後也會一直在一起的青梅竹馬。
那名少年將要離開了。
溫柔的話語也好。
溫柔的視線也好。
都將成為過去。
這股莫大喪失感,讓愛菜下定一大決心。
殊不知那將種下悲劇過後的悲傷……
颯太被叫到黃昏將至的甲板。
找他來的人是巫女神愛菜。
「怎麽了,愛菜?」
彼此的臉龐被夕陽染紅,有些浪
漫、有些悲涼;愛菜聽到颯太那句話,『嗯……』胸口為之一緊,支吾其詞。
「……愛菜?」
「我問你,小颯。我們認識很久了對吧。」
「要甜食,我可以請你喔?」
「為什麽我被當成搬出多年交情討甜食吃的肚子餓角色了啦!?」
因為愛菜就是那種隨時隨地肚子餓的角色。
「我、我不是要說這個啦,小颯……我對小颯……一直、一直……」
說到這裏,愛菜心口不一地說出和本來不一樣的話。
「一直以為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
「…………」
颯太憑著多年交情,感覺到愛菜真正想說的是別件事,默默地等待愛菜的話語。
「我以為,就算我們讀不同學校,還是可以約在小颯的學校正門一起迴家,還是可以像以往一樣繞去逛街買東西吃……可是……可是……」
『最終目標是買東西吃嗎……』
這已經不知道是颯太第幾次重新確認了愛菜的始終如一,他點點頭應和。雖然他心想,如果每天在學校前和女生碰麵,很快就會成為話題人物,傳得沸沸揚揚,保證很丟臉就是了。
「小颯卻要去國外……或許再也不迴來……再也無法見麵了,我不要這樣……我不要啦……」
當場垮下臉泫然欲泣的愛菜,竭盡所能地吐露她對颯太的心意。
「我希望你陪在我身邊啦……我想陪在你身邊啦……因為我最喜歡小颯了……不是當成青梅竹馬……而是一個女生對一個男生,比誰都要喜歡小颯……」
「愛菜……」
「我最喜歡你了……你懂嗎……」
「…………」
雖然菜波或菊乃有時會告訴颯太『愛菜顯然喜歡颯太』之類的話,但颯太還是第一次被愛菜本人這樣認真地表白,不禁為之語塞。
「…………」
「…………」
「…………」
沉默的時間從兩人之間經過,眼睛含著淚光的愛菜漸漸覺得難堪,抬起臉說:
「那個……小颯,請、請給我答覆……拜托。」
「答……覆?」
「嗯……」
愛菜嬌滴滴地抬眼看著颯太,懇求告白的答覆,颯太一副傷腦筋的樣子迴看著她。
愛菜馬上就知道颯太十分為難,心中想著『果然不該說的!』想要當場消失。
但颯太的腦中比愛菜還要混亂。
原本以為,事到如今愛菜不會再為兩人長久以來的關係帶來變化。
原本以為,依愛菜的個性不可能這樣放手一搏。
這兩點是主因。
簡單說就是他小看了戀愛中少女的力量。
再加上這個時期的颯太的思考不太靈光。
不得不麵對漸漸淡忘的出生之謎。
可能要離開熟悉的日本,到海外生活。
突然得背負脫離現實的重責大任,成為公國王子。
一切都來得太突然,一切都像是另一個世界的故事。但是,因為颯太的正經本性使然,不想害旁人擔心;導致他雖然表麵上佯裝平靜,其實內心卻一直困惑不已。
這時候冒出這個告白,已經超過颯太的思考容量。
然後,颯太選擇的答案是……
「……能不能讓我稍微想一下呢?」
是保留。
「……唔、嗯。」
愛菜因為菊乃說過的話,本來已經做好一半被颯太斷然拒絕的心理準備,如今聽到還有希望,反而放下心來。
最重要的是,她很高興颯太認真看待這件事。
「……不過,小颯可以不必顧慮我喔?」
「?」
「呃,我的意思是……小颯隻要考慮自己的想法,告訴我答案就好了……不需要同情我之類的……我呢……隻要小颯能夠得到最大的幸福,就算不選我也沒關係喔。當然,如果小颯願意選我,我會為了小颯的幸福誠心誠意努力!」
「聽起來好像屍位素餐的政治家選舉時的固定口號……」
「好過分!!」
雖然沒有實際目睹,但颯太總覺得看到愛菜變成糟糕女友的未來;他的直率意見惹得愛菜憤愾不已。
颯太與愛菜間恢複了一些平常的氣氛。
照亮兩人的太陽沒入地平線另一端——
——命運之夜來臨。
旗立颯太成為洋上旅客。
他在上層甲板漫不經心地望著應該存在未知大陸的地平線時,一名嬌小的少女發出「嘩!」的一聲從背後撲過來抱住他。
「怎麽啦,王子殿下,為何無精打采的?」
「公主殿下才是,不是要去賭場大賺一筆的嗎?」
雙方互稱王子公主,也雙雙感到厭煩的同時,嬌小的公主……旗立菜波從鼻子發出哼地一聲。
「去賭場是自討沒趣!因為最後都是賭場莊家贏。算了算了!」
「啊哈哈……」
由於這裏是公海上,在一開始攜入的金額受到限製的條件下,隻要父母許可,就算沒有成年,也特別獲準進入船內的賭場;於是菜波誌在必得地出發,結果卻敗興而歸的樣子。因為賭本很少,除非有非常強的新手好運,不然才體驗一下氣氛就得馬上迴來了。
「至於你又是為了什麽事沮喪?」
「嗯……該說是沮喪嗎……聽到爸爸說那件事時,老實說,我本來以為會被留在日本的喔。」
「…………」
菜波從颯太的微微苦笑中感覺到強烈寂寞,因此沉默下來。
「看來你還是很在意呢………………這也難怪嗎?」
「…………」
菜波抓起一撮自己那頭亮麗的金發,一邊把玩一邊在心中低語:
『爸爸和我是金發。媽媽是帶點褐色的頭發。隻有颯太是黑發……』
雖然颯太不可能聽見這句話,但兩人畢竟是從出生就一直在一起的姊弟,非常清楚對方心裏想的事情。所以颯太凝視著菜波的頭發說:
「長相也是。我大概不是爸爸媽媽的孩子……」
「……那是大概!對吧?」
聽了颯太半灰心的話語,反而是菜波反應激烈。
在小學即將升上高年級時,以往一直是手足情深雙胞胎的這對姊弟,麵臨了一道疑慮構築而成的高牆。
就是兩人的身世之謎。
兩人不敢問父母。
父母公平給予姊弟無限的愛,兩人不可能問父母這種事。
所以,除了好事之徒拿這件事大做文章時以外,颯太和菜波都決定忘記這件事。
假設——隻是假設——就算真的沒有血緣關係,兩人依然是姊弟。他們決定這麽想。
「姊姊自己也說過,或許是這樣……不是嗎?」
「那是……!!那個……並不是那個意思……」
菜波支吾其詞,沒有血緣關係……對鹼這個可能性代表的意義所引發的念頭,她的內心並非完全無動於衷。
因此,她遲疑了。
『的確……假使真是那樣,我和颯太就……我是曾經這麽想過……可是……』
菜波狠狠地拍了一下颯太的背,藉此甩開盤踞在腦中的想法。
「好痛~……你做什麽啦,姊姊……」
「不管碰到任何問題、發生任何事,我都是颯太的『姊姊』喔。」
「……謝謝。」
「還有爸爸和媽媽也一樣喔。絕對喔。」
「……嗯」
菜波拉著颯太要他稍微屈膝,然後把手放在他頭上,得意地笑了。
「總之,今後的事就包在我身上。聽說布列德費爾德公國基本上是※長子繼承製。公國由爸爸和我背負就夠了。」(編注:此處指的是廣義的「長子」,即是排行最長的子女。)
「姊姊……」
「颯太就盡管做自己,隨心所欲活下去就好了。」
「……遵命,未來的國王陛下。」
颯太說出此話時掛著淺淺的微笑,確認他恢複成平常樣子的菜波盡管有點渾身不自在,仍滿足地點點頭。
船一路航行——
載著煩惱的少年少女~
——船名為豪華客船公主·神樂號。
這艘船將葬身漆黑的海底,距離悲劇之時,還剩下兩天。
「話說迴來。」
「?」
颯太轉換心情,重新麵向菜波提出新話題,菜波頭上冒出了問號。
「愛菜她們在做什麽?」
「說到愛菜,在賭場分開以後就沒看到人了。」
為了尋找兩人的兒時玩伴——巫女神愛菜,兩人前往船內的賭場。
未來菜波及颯太或許再也不會迴日本,基於愛菜一直對兩人很好,埃裏亞於是招待愛菜參加豪華客船之旅;愛菜盡管驚訝於兩人的境遇,還是與他們同行。
一進入裝設著五光十色照明的賭場,馬上就發現不少人聚集在一處。
聽到人群中傳來熟悉的說話聲,菜波和颯太不禁麵麵相覷。
兩人撥開群眾,一到達中心……
「唿咦咦咦咦,小颯!好像不得了了!」
隻見在吃角子老虎前,愛菜被如湧泉般從機台噴出的一波波代幣弄得手足無措,不停晃動柔軟豐滿的胸部。
「「…………」」
這是無欲的勝利……這麽心想的菜波和颯太一時說不出話來,但菜波赫然迴過神來,挽起袖子操作吃角子老虎機台。
「包在我身上,愛菜!我來用這些代幣幫你翻倍!!」
「唿咦咦咦咦!菜波,已經夠多了啦!」
愛菜淚眼汪汪,但颯太實在不覺得有辦法贏過菜波那句話,因此頻頻苦笑。
在颯太煩惱該不該阻止泫然欲泣地操作吃角子老虎、不斷產生代幣的愛菜,與眉開眼笑地操作吃角子老虎、不斷消費代幣的菜波時,有人用力拉了拉颯太的袖子。
「阿颯,過來這邊。」
「阿菊姊。」
『阿菊姊』召喚寺菊乃——
她和愛菜一樣,是獲得招待參加這趟海上之旅的青梅竹馬……是住在颯太家附近,大颯太一歲的少女。
小時候,菊乃即將出生的弟弟不幸夭折時,颯太自告奮勇表示要當菊乃的弟弟;菊乃為了迴應颯太這份溫柔,帶給颯太遠超過親姊姊菜波的愛。
結果鄰居都以為菊乃和颯太是姊弟,讓菜波非常憤愾。
不管怎樣,比親姊弟還像姊弟的兩人,從小到大都沒變,現在依然維持情同姊弟的關係。
將颯太拉出賭場以後,菊乃雙手環胸,托高強調豐滿胸部,微微鼓起腮幫子。
「真是的!姊姊覺得,那種不健全的地方,對阿颯的教育不好!」
「嗯~……」
這句話真想說給在那個地方顧著玩吃角子老虎的親姊姊聽。
「為了阿颯著想!姊姊不小心找到了更健全的娛樂場所!」
「不小心找到了嗎……」
既然不小心找到,那就沒辦法了。於是颯太跟隨挽著他的手進行親密肢體接觸的菊乃一起前往最下層的區塊。
「電影?」
「嗯!」
和颯太完全化為情侶狀態地來到迷你劇院前的菊乃,嬌羞地微笑點頭。
「……『狗與少年的鎮魂歌』?」
「嗯!」
從劇院前張貼的海報劇照與標題看來,這似乎是一部賺人熱淚的動物電影,颯太
盡管有些困惑,還是被興致勃勃要一起看這部電影的菊乃拉著踏進劇院裏。
在幾乎沒有觀眾的劇院,颯太陪菊乃看了一部描述棄犬遇到好心的少年,最後守在不幸病死的少年墓前度過餘生的電影。
「嗚~好悲涼喔,阿颯。姊姊在看的時候,把那隻狗狗替換成姊姊,結果眼淚就停不下來了~」
「哈哈哈……哈……」
雖然理解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卻不想了解的颯太發出幹笑,決定不要深入探究。
……這時。
「嗚噎噎噎噎噎噎噎噎噎噎噎噎噎噎噎噎……哽咽……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最前排的位子有一名放聲大哭的少女。
光瞄一眼就可以確定,她的手帕已經濕透,根本無法發揮效用。
「…………」
颯太稍微猶豫以後,帶著口袋裏麵的手帕,走到少女那邊遞出手帕。
「不嫌棄的話,就拿去用吧。」
「……非、非常謝謝你。嗚……我對可憐的狗狗貓貓最沒轍了。」
颯太輕輕一笑,說了聲『那我走了』就離開了。
從稍遠處笑嘻嘻地看著這段互動的菊乃,用手肘戳了戳颯太的側腹部。
「對女孩子體貼的阿颯,真懂事!」
「哈哈哈……等等,好痛好痛!為什麽那麽用力戳我!?」
「因為,姊姊明明也哭了,阿颯卻把手帕給了不是姊姊的女生嘛~姊姊我打擊超大的。」
「不是吧……阿菊姊,你的手帕又還沒濕到那麽誇張……」
兩人就這樣離開迷你劇院,拿到手帕的少女一邊抽泣一邊目送兩人。
吃完晚餐後,大人全去了賭場或酒吧。
雖然還有保齡球場等娛樂設施,但球道很少,目前被小學生占據,颯太他們無事可做。
菜波因為在賭場輸個精光而大受打擊,窩在房間裏麵賭氣睡覺,於是颯太和菊乃、愛菜三人無所事事地閑晃,就在他們也差不多快要厭倦時……
『怎麽辦?』菊乃和愛菜看向颯太徵詢意見,颯太提出一項提議。
「……哇噢!」
聽從颯太的意見,帶著雙筒望遠鏡來到甲板的菊乃看到滿天星鬥,不自覺大聲驚歎。
「好漂亮!感覺好棒喔!」
菊乃情緒高昂地勾著颯太的手臂使勁兒搖晃,惹得颯太苦笑。
「在南半球應該可以看到不同的星星吧……」
「我記得阿颯喜歡星星和宇宙那方麵的東西對吧~讀小學的時候還說過『我要當太空人!』這種話呢。」
明明才過了三年,颯太現在卻覺得自己還真是愛作大頭夢,臉上的苦笑也就更深了。
「愛菜是說想要當電風扇……對吧。」
「那是幼稚園的事了啦!討厭,小颯對我的一言一行也太有愛,記得也太清楚了啦,嘻嘿嘿~……唔咦!?」
颯太用※汪手(one hand)捏扁愛菜的臉頰。(編注:第一次出處為第二集221頁。汪手(onehand)是英文「單手」的意思,不是狗的手。)
「唔呣~……噗哈!討厭,小颯好壞!」
愛菜嚷著『好過分喔~』壓到颯太身上抗議。
「好重!愛菜,你好重!」
「嗚嗚~小颯好過分喔~」
看著這對青梅竹馬打打鬧鬧的樣子,菊乃不禁覺得莞爾,卻也有點兒煩躁,但至少在表麵上她還是心平氣和地守在一旁看顧兩人。
玩笑開夠了以後,三人專注於觀星,仰望著夜空,就在脖子快要變酸的時候。
一道黑色影子相當戰戰兢兢地靠近三人。因為是三個人在一起,很難隻靠近菊乃和颯太。
「那個……白、白天的時候謝謝你了。」
被人從背後冷不防叫住,颯太僵住約三秒以後,說了:
「……你是誰?」
「咦!?」
「咦……?」
見對方大吃一驚,颯太也有些吃驚。因為對方是毫無印象的陌生人。
「……呃、呃……我是白天在劇院承蒙你借了手帕的人。」
「啊——……」
「那個,我會把手帕洗幹淨還給你的。」
「嗯,不急沒關係。」
「…………」
「…………」
「…………」
「……你、你還要說什麽嗎?」
見少女一雙烏溜溜的杏眼睜得圓滾滾的,不發一語地抬眼看著自己,颯太有點退避三舍地這麽問道。
「你……完全不認識我嗎?」
「嗯?所以說你是我借手帕的女生對吧?」
「…………」
「…………」
少女眨眨眼睛陷入沉默,颯太困惑地進一步問她:
「咦?其他還有什麽嗎……?」
「不是的,那個……沒、沒事,就這樣!」
「啊、等等……!?」
看少女欲言又止,颯太反射動作地要挽留她,但最後徒勞無功,紅蝴蝶結少女跑走了。
「……她走掉了。」
「嗯……」
隔天。
潮香與燦爛陽光。
海浪聲悅耳動聽。
明明裝了最先進的穩定器,應該幾乎感覺不到晃動的;但閉上眼睛躺在甲板的摺疊躺椅上,卻彷佛有身在搖籃的錯覺。
颯太從舒適的淺眠醒來,發現一名少女正湊近看著自己的睡臉。
「!?」
看到颯太吃了一驚,反而是少女心驚肉跳起來,往後跳開。
「對、對對對對對、對不起嚇到你了!抱歉打擾你休息了!」
然後少女飛快地跑進船內消失了。
同時換別的女生走過來。
她一邊把手擋在眼睛上,一邊望著跑走的少女。
「哦哦,眼光還真高耶,颯太小弟?」
挖苦似地將這句話脫口而出的人,是菜波。
「那可是魔法澤財團的千金小姐喔。我在出航時的船上典禮,看到大家對她議論紛紛。要不要邀她喝杯茶?」
「她才不會理我。」
「會嗎?我看她剛才還滿興致勃勃的喔?」
「姊姊又說這種……」
說到一半,颯太這才發覺剛剛的少女就是之前在迷你劇院接過手帕、昨晚觀星時來找他講話的那名少女,當場語塞。
「……怎麽了,颯太?」
「魔法澤財團是做車子、家電、主題樂園之類的嗎?」
「嗯。」
「那個女生是那家的千金小姐嗎?」
「對啊。說起來是大千金小姐呢。」
「我之前都不知道……」
『還有,聖帝小路的千金小姐似乎也在這艘船上喔~說起來是小千金小姐呢。』菜波繼續提供小道消息,但颯太一副完全無心聽菜波說話的樣子,心想自己或許失態了。
『嗚哇……原來她是這麽有名的千金小姐嗎?所以昨天才會問我認不認識她。她是不是覺得我是有眼不識泰山的無禮之徒啊……』
「?」
看著不知道今後該拿什麽臉見對方而低下頭來的颯太,菜波感到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而從進入船內不遠的地方默默地聽到兩人這段對話的人,正是那位大千金小姐……
那天晚上。
雖然了無新意,但是因為沒有其他事可做,再加上前一晚菜波落單(雖然大家並不是有意造成這種情況的),於是颯太他們決定再度觀星。
盡管這場活動有一半是為了菜波,菜波卻兀自晚到;隻見她一臉得意地帶著伴現身了。
「你好慢喔,姊……姊!?」
看到菜波帶來的人,颯太把正要說出口的抱怨吞迴去,消化成為血肉流入體內。簡單說,就是颯太對菜波的抱怨在颯太體內對流,雖然客觀來看,似乎傾向更糟的方向,但對狀況並沒有造成影響,因此不需要在意。
「嗬、嗬、嗬——我看她好像偷偷看著觀星組,就上前攀談,帶她過來了。」
「那、那個……恕我厚著臉皮跟來,要是妨礙到你們,我向你們道歉。」
那個人正是魔法澤的大千金小姐。
「之前承蒙你照顧了。我重新自我介紹……我叫作魔法澤茜。」
颯太呆若木雞地凝視著點頭行禮的茜,菊乃和愛菜則是麵麵相覷。
「咦?魔法澤是那個魔法澤家嗎?」
「蓋大樓、餐廳、人工衛星的那個?」
兩人的疑問換來菜波連連點頭肯定,菊乃和愛菜發出「唿咦——!」的奇怪叫聲。
見弟弟發起愣來,菜波露出促狹的微笑,附在他耳邊說:
「颯太,你要感謝姊姊。姊姊可是幫你省了搭訕的麻煩。」
「姊姊……」
「…………」
茜顯得很不自在,反覆地瞥颯太又別過眼去。
颯太以為茜在生氣,正要迅速為昨天的失禮道歉時,搶得先機的茜朝颯太低下頭行禮。如果是垂下雙手,可能是采取垂下※雙手戰法,反而有發動攻擊的危險。(譯注:漫畫『小拳王』、電影『火力拳開』的矢吹丈的招式之一,又名無防禦戰法。)
「對不起!!」
見茜突然深深地低頭道歉,颯太他們當場呆掉。
「我……是非常討厭的小孩!是失禮的小孩!因為接近我的人,一向都是想利用我身為魔法澤家女兒的身分……所以,這次我也先人為主地這麽以為,可是,結果不是這樣……!我覺得很高興……很抱歉……」
「不……我才要道歉,我竟然完全不認識魔法澤同學你,我想你一定覺得我是有眼不識泰山的無禮之徒……」
「不不不,別這麽說……!!正好相反!是有眼不識泰山的反·無禮之徒!!」
「是、是嗎……」
茜明明是幫颯太找台階下才對,不知為何聽起來卻又好像不是這樣,颯太因而苦笑,菜波則是自言自語說:『好像反物質……』
「光、光聊天也沒意思,你要看看嗎?雖然用肉眼看也很壯觀,但用這個看會有點兒感動喔?」
颯太為了改變話題方向,把雙筒望遠鏡遞給茜。
「請務必讓找看看!!唿哇!!原來可以看到這麽多星星!我還是第一次像這樣觀星!!」
「啊哈哈。有望遠鏡雖然可以看到更有趣的東西,但是在船上會動來動去,就沒辦法好好觀測了……」
「是地動說對吧!!」
「嗯……嗯?不對吧,會動的是船……」
愛菜發現茜和颯太似乎氣氛愈來愈融洽,懷著隱隱刺痛的複雜心情凝視著兩人。
在同時……
「…………」
在愛菜的記憶深處,還有另一個不成形的煩悶,隻要看著茜,她便感覺快要想起來那究竟是什麽:但是,正要成形前,愛菜又搖頭否定:『不會的……怎麽可能……』
「…………」
茜也同樣發現自己既像快要想起來,又像是不願迴想一樣的奇妙心理變化,就這樣不發一語地凝視愛菜。菜波見狀不禁一臉納悶。
「怎麽了嗎?」
「啊,沒事!倒是說到有趣的東西,大家有聽過白洋裝少女的傳聞嗎?」
「咦,那是什麽?」
趁機抓住颯太的手、進行沒有特別理由的親密肢體接觸的菊乃這麽問茜。
「就是呢,聽說船上有個把帽子戴得低低的陌生女孩,隻要遇上那個女孩,那個女孩就會以驚人速度狂奔跑掉躲起來。」
「好像都市傳說……」
「應該說,好像靈異故事喔……」
愛菜躲到颯太背後這麽說;茜略顯羨慕地看著愛菜,心想:『有要好的男生真好。』
「好!那麽,我們就去找那個都市傳說的白洋裝少女吧!」
「唿咦咦咦……要去嗎?菜波……?」
「嗯!愛菜你知道的。我這個人就是沒辦法放著怪異現象不管。因為我沒辦法放著奇怪的人事物不管。」
『姊姊的壞毛病又發作了……』颯太歎了口氣,但茜聽到菜波這句話顯得很高興。
「那麽,小白搜索隊,出動!」
「你也省略太多字了,變得好像一群人要去找走失的狗一樣!?」
茜發出「喔——!」的聲音高舉拳頭,菜波則發出驚愕的大叫。
小白搜索隊在從繁星如雨的星空下從甲板走向船內。
「啊。」
「啊。」
在那瞬間,颯太遇上將帽子戴得很低的白洋裝步女,彼此不禁叫出聲。
隻見小白少女以零點幾秒的矯健身手轉身狂奔逃走。簡稱已經漸漸看不出原形了。
「你在做什麽,颯太!還不快追!!」
「我、我知道了!」
「我們從這邊繞到前麵去堵她!!」
「是~」
眼看少女沿走廊跑走,颯太從後追趕,菜波等人則是打算從樓梯扶手側坐滑下,從樓下前往盡頭的階梯夾擊少女。
搖晃著胸部、氣喘籲籲地跑在倒數第二位置的茜,對搖晃著比茜還要大上一圈的胸部與大腿、氣喘如牛地跑在最後麵的愛菜投以笑容,那笑容燦爛得教人懷疑茜是不是產生跑者愉悅感(runners high)。
「我、我還是第一次體驗這種事!總覺得好像冒險一樣,我的心跳得好快!」
「隻要和菜波她們扯上關係,每天都是這樣喔……?」
「感覺真棒!!」
愛菜心想:『她真是好女孩,積極樂觀……如果是這種女生,把小颯交給她也不會後悔吧……』同時發覺如果颯太聽到這句話,保證會說:『我還需要你拜托人家嗎……』就在這時,愛菜看到在跑在前方的少女們的更前方,小白少女從盡頭的階梯衝了出來。
「都市傳說,捕獲————!」
菜波飛身一躍撲過去!小白少女蹲下躲過;從後麵跑過來的颯太和跳過來的菜波狠狠撞上,在地上翻滾。
在那之後,跑在菜波後麵的菊乃,抓住了蹲下的小白少女。
「原來小白真的存在……」茜感歎。
「對不起喔,一直追著你跑……可是,你為什麽要逃走呢?」
隻見渾身發抖的短
發少女稍微抬高帽子,淚眼汪汪地仰望菊乃她們。菊乃她們心想:『哇!真是可愛的女孩子!』而有些退縮。
「那個……就如大家所見,人家是男生唷。因為姊姊惡作劇,把人家的衣服藏起來,隻留下這件洋裝,所以人家隻好穿著這件洋裝,正要去姊姊房間拿迴人家的衣服唷……」
「「「男生!?」」」
就如大家所見,根本看不出來,因此菊乃她們驚訝地發出鬼叫;洋裝少年不懂菊乃她們為何驚訝,眼神失去了光輝。
順便一提,旗立姊弟從剛才就一直痛得在地上打滾,愛菜露出難以言喻的眼神望著兩人。
閑話休題。
「既然這樣,我去拜托你姊姊,幫你把衣服拿迴來吧。既然你會害羞,建議你躲進那邊那間廁所。」
總算從姊弟相撞的重創中複活的颯太一對洋裝少年微笑,洋裝少年就像是看到神一樣,表情頓時發亮。
「謝謝你唷!!人家叫作盜賊山惠唷!請多指教唷!!」
「我是旗立颯太。請多指教羅,盜賊山同學……有姊姊的弟弟真的很辛苦呢。」
「就、就是說唷!!人家很高興你能懂唷!!旗立同學!」
兩人同病相憐,急劇拉近心靈距離,惠有如祈禱般握住颯太的手。
『姊姊好像快看到新世界了……』
『我好像快要看到新世界……』
『我好像快看到新世界了……』
『小颯,別進入新世界……』
守在一旁的少女們看到兩人難以直視的表現,內心五味雜陳。
「倒是有姊姊哪裏辛苦了,阿颯!?有姊姊怎麽會辛苦,反而很輕鬆才對吧?輕鬆得不得了對吧!?」
「為什麽反而是菊乃學姊率先比我這個親姊姊反應還激烈呢……?」
上國中以後,由於身為姊姊的對抗心,使得菜波對菊乃產生了微妙距離感,從『菊乃姊姊』改叫『菊乃學姊』。這時的她白眼看著菊乃。
這就證明,鄰居都說比親姊姊還像姊姊的菊乃絕非浪得虛名。
隔天。
和茜與惠這些新麵孔完全混熟的菜波等人,不分彼此地投入飯後射飛鏢等餘興。
「不過話說叫來,人家其實是第一次交到男生朋友唷~」
由颯太貼身指導射飛鏢的惠嬌羞地臉紅,所有女生冒出了不知道是第幾次的疑問:『這個人真的是男生嗎……?』
「啊!啊!其實我也是第一次交到男生朋友~……應該說,我已經五、六年沒交到朋友了。」
『這麽久嗎……』看似要什麽有什麽的千金小姐竟然會說這種話,所有人都覺得意外。
「啊……可是……我可以把旗立同學你們……那個……當成……朋友嗎?」
茜冷不防露出宛如被拋棄的小狗的表情,颯太等人對茜露出溫柔的徽笑。
「那當然。」
「!……嘻嘿嘿~我好開心!!」
看到茜和颯太無意義地擊掌,愛菜又微微感覺到內心隱隱作痛。
颯太不可能知道愛菜的心思,就這麽繼續和茜聊天:
「話說魔法澤同學你們幾歲?」
「我十五歲!今年將滿十六歲,成為旗穀學園高中部一年級學生。」
「咦!?那麽你就和人家同年紀又同校唷!」
繼惠之後,菜波也對難得的巧合有些驚訝。
「我和愛菜也一樣……啊,但是隻有菊乃學姊大我們一屆。」
「我也和你們同年級喔~因為我留學一年,今年還要再當一次高一生。因為當時在日本隻讀了一個月而已。不過話說迴來,天底下竟然有這麽巧的事呢~……」
「嗯~」茜等人也點頭同意。
「旗立同學也和我們同一間學校嗎?」茜問道。
「不是……我讀英正東秀高中……」
「唿咦!?那是超級升學名校!旗立同學頭腦真好。」
「啊哈哈……」
露出苦笑的颯太還不曉得會不會去念那間學校。
因為目前依然不確定自己到了布列德費爾德公園以後將何去何從。
不管怎樣,看到茜有些崇拜地望著颯太的視線,愛菜內心的煩悶益發強烈。
愛菜從稍遠處茫然地含著果汁吸管,觀戰茜&颯太組與菜波&惠組比賽射飛鏢,這時菊乃從供應給乘客隨意取用的甜點山裏麵拿起一顆馬卡龍喂愛菜。
「怎麽了,愛菜?你很沒精神呢。」
「阿菊姊姊……我在想……小颯和魔法澤同學……看起來很登對呢……」
「是呀。不管怎麽說,阿颯未來將成為王子。國際知名超級千金小姐和王子或許是很登對呢……」
菊乃身為姊姊也與有榮焉。當然就許多意義而言也覺得落寞。
「……說的也是呢。」
愛菜盡管品嚐著馬卡龍卻還是消沉不已,菊乃把手放到愛菜頭上,溫柔地問她:
「你要不要向阿颯表明心意看看呢?」
「心、心意!?心意是指什麽呀,阿菊姊姊!?」
愛菜吹口哨打馬虎眼,卻一點兒效果也沒有,菊乃因而苦笑。
「你該不會以為別人都沒發現吧?我和菜波早就知道愛菜喜歡阿颯了喔?……隻不過阿颯怎樣就不曉得了。」
「唿咦咦咦咦!?」
不知道為什麽一直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的愛菜,頓時羞紅了臉縮成一團。
「重點是阿颯或許再也不會迴日本了。你要是不好好表明心意,將來會後悔喔?」
「…………」
愛菜心知肚明。
雖然心知肚明,卻一直不願正視的愛菜,這時滿麵愁容地看著菊乃。
「……我問你,阿菊姊……如果我向小颯告白,會成功嗎?」
「咦!?」
「『咦!?』是什麽意思!?」
彼此都驚愕於對方預料之外的反應。
「我沒別的意思……是嗎……原來你是抱著會成功的打算嗎……我隻是這樣想。」
「……………………意思是,在阿菊姊看來,我一點希望也沒有嗎?」
愛菜已經幾乎快要哭出來了。
雖然菊乃並不是覺得她那樣很可憐,但仍稍微思考了以後說:
「這就難說了~阿颯意外地喜歡愛菜,搞不好或許會搞不好喔?」
「原來我隻有搞不好或許會搞不好這種程度的希望……」
盡管菊乃自認這已經是盡最大極限的體貼說法,但愛菜的心情隻是更加沮喪。
盡管如此……
從小就一直在一起。
本來以為今後也會一直在一起的青梅竹馬。
那名少年將要離開了。
溫柔的話語也好。
溫柔的視線也好。
都將成為過去。
這股莫大喪失感,讓愛菜下定一大決心。
殊不知那將種下悲劇過後的悲傷……
颯太被叫到黃昏將至的甲板。
找他來的人是巫女神愛菜。
「怎麽了,愛菜?」
彼此的臉龐被夕陽染紅,有些浪
漫、有些悲涼;愛菜聽到颯太那句話,『嗯……』胸口為之一緊,支吾其詞。
「……愛菜?」
「我問你,小颯。我們認識很久了對吧。」
「要甜食,我可以請你喔?」
「為什麽我被當成搬出多年交情討甜食吃的肚子餓角色了啦!?」
因為愛菜就是那種隨時隨地肚子餓的角色。
「我、我不是要說這個啦,小颯……我對小颯……一直、一直……」
說到這裏,愛菜心口不一地說出和本來不一樣的話。
「一直以為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
「…………」
颯太憑著多年交情,感覺到愛菜真正想說的是別件事,默默地等待愛菜的話語。
「我以為,就算我們讀不同學校,還是可以約在小颯的學校正門一起迴家,還是可以像以往一樣繞去逛街買東西吃……可是……可是……」
『最終目標是買東西吃嗎……』
這已經不知道是颯太第幾次重新確認了愛菜的始終如一,他點點頭應和。雖然他心想,如果每天在學校前和女生碰麵,很快就會成為話題人物,傳得沸沸揚揚,保證很丟臉就是了。
「小颯卻要去國外……或許再也不迴來……再也無法見麵了,我不要這樣……我不要啦……」
當場垮下臉泫然欲泣的愛菜,竭盡所能地吐露她對颯太的心意。
「我希望你陪在我身邊啦……我想陪在你身邊啦……因為我最喜歡小颯了……不是當成青梅竹馬……而是一個女生對一個男生,比誰都要喜歡小颯……」
「愛菜……」
「我最喜歡你了……你懂嗎……」
「…………」
雖然菜波或菊乃有時會告訴颯太『愛菜顯然喜歡颯太』之類的話,但颯太還是第一次被愛菜本人這樣認真地表白,不禁為之語塞。
「…………」
「…………」
「…………」
沉默的時間從兩人之間經過,眼睛含著淚光的愛菜漸漸覺得難堪,抬起臉說:
「那個……小颯,請、請給我答覆……拜托。」
「答……覆?」
「嗯……」
愛菜嬌滴滴地抬眼看著颯太,懇求告白的答覆,颯太一副傷腦筋的樣子迴看著她。
愛菜馬上就知道颯太十分為難,心中想著『果然不該說的!』想要當場消失。
但颯太的腦中比愛菜還要混亂。
原本以為,事到如今愛菜不會再為兩人長久以來的關係帶來變化。
原本以為,依愛菜的個性不可能這樣放手一搏。
這兩點是主因。
簡單說就是他小看了戀愛中少女的力量。
再加上這個時期的颯太的思考不太靈光。
不得不麵對漸漸淡忘的出生之謎。
可能要離開熟悉的日本,到海外生活。
突然得背負脫離現實的重責大任,成為公國王子。
一切都來得太突然,一切都像是另一個世界的故事。但是,因為颯太的正經本性使然,不想害旁人擔心;導致他雖然表麵上佯裝平靜,其實內心卻一直困惑不已。
這時候冒出這個告白,已經超過颯太的思考容量。
然後,颯太選擇的答案是……
「……能不能讓我稍微想一下呢?」
是保留。
「……唔、嗯。」
愛菜因為菊乃說過的話,本來已經做好一半被颯太斷然拒絕的心理準備,如今聽到還有希望,反而放下心來。
最重要的是,她很高興颯太認真看待這件事。
「……不過,小颯可以不必顧慮我喔?」
「?」
「呃,我的意思是……小颯隻要考慮自己的想法,告訴我答案就好了……不需要同情我之類的……我呢……隻要小颯能夠得到最大的幸福,就算不選我也沒關係喔。當然,如果小颯願意選我,我會為了小颯的幸福誠心誠意努力!」
「聽起來好像屍位素餐的政治家選舉時的固定口號……」
「好過分!!」
雖然沒有實際目睹,但颯太總覺得看到愛菜變成糟糕女友的未來;他的直率意見惹得愛菜憤愾不已。
颯太與愛菜間恢複了一些平常的氣氛。
照亮兩人的太陽沒入地平線另一端——
——命運之夜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