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海學校第四天。
宿舍坐落在黃昏下,後方森林蟬鳴不止。結束這天課程的颯太感受遠方吹來的濃濃海風,一迴到宿舍,就看到玄關大廳坐滿了抱著膝蓋的男同學。
颯太對他們有印象。
其實颯太從洞窟迴來以後,還是有很多男生向茜、菊乃、凜、甚至於菜波、琉璃告白,而那些都被颯太粉碎希望的心碎少男,就是眼前無數蜷縮的男同學。
「我的夏天結束了……」
「是『我們』的……才對吧……結束了……一切都完了……」
「真羨慕啊……旗立……那麽受歡迎……」
男同學們的怨恨視線同時射來,讓颯太不自覺倒退。
男同學仰望半空中,一邊迴想起美化了百分之三百六十的少女們,一邊感歎。另外,因為過度美化的關係,根本就是不同人了。
「平易近人,理想女友no.1的千金小姐魔法澤茜同學……」
「想要這樣的姐姐寵愛自己no.1的召喚寺菊乃同學……」
「想要這樣的學姊溫柔叱喝自己no.1的英雄崎學姊……」
「看似高高在上,其實很照顧人,想成為她的侍從no.1的菜波·k·布列德費爾德公主……」
「不食人間煙火的冷嬌,想聽她麵不改色說肉麻話no.1的忍者林琉璃……」
「總之是學園第一可愛,從頭到腳都很可愛的學園no.1美少女,盜賊山惠……」
你一言我一句留戀不舍地傾訴心聲後,「唉————……」含淚歎氣的男同學們低下頭。
雖然總覺得有奇怪的東西混進去了,但颯太放棄吐槽。
「旗立……你要讓她們幸福喔……」
「連同我們的份……」
失敗旗標或死亡旗標一旦折斷以後,幾乎不曾留下痕跡,但戀愛旗標不一樣,有時候折斷以後還會留著。或許有人稱之為眷戀,有人稱之為失戀的傷痕。
「……可是,隻有旗立左擁右抱,果然還是不公平!」
「沒錯!校內美少女排行榜前十名裏麵,旗立就獨占了六個人!」
『六個……?』颯太扳指計算,果然還是覺得認識的成員裏麵有奇怪的東西混進去,但他還是再度放棄吐槽。
「旗立,幫我們介紹女孩子吧!」
「像是之前待的學校的可愛女生!」
『這可考倒我了……』颯太苦笑不已,男同學依然不放過他。
「總有認識的吧!像是森林裏出現的白洋裝美少女!」
「對,那個草帽美少女!」
「超可愛的!」
男同學漸漸朝奇妙的方向熱烈討論起來,颯太基於禮貌,姑且表達疑問:
「你們在講什麽?」
颯太上鉤似乎讓男同學非常高興,隻見他們眉飛色舞地娓娓道來:
「旗立,你不知道嗎!」
「有個穿白洋裝戴草帽的美少女,每天晚上都會在那邊的森林裏麵徘徊喔!」
「據說她超級無敵可愛,可是,隻要一叫住她,她就會逃走喔!上演害羞女戰記喔!」
「聽起來好像鬼故事……」
颯太跟興致勃勃的男同學不一樣,不諱言地表達意見,害場麵冷掉。
但是,這些男同學因為颯太從中作梗的關係,變得萬分渴望度過一個浪漫的夏天,因此他們的熱情並沒有就此打消。
「總之!你去想辦法擄獲那個白洋裝少女的芳心,把她帶迴來!」
「拜托你了,希望之星!你要想辦法一親芳澤!」
「你一個月就追到了校內美少女排行榜前十名裏麵的六個人,一定辦得到的!」
「……」
颯太身為當事者,看到他們頭上折斷的戀愛旗標遺跡感到有些過意不去,結果還是點頭了。
晚餐後的自由時間。
被迫尋找白洋裝美少女的颯太活像在玩懲罰遊戲一樣,帶著手電筒在入夜的森林裏漫無頭緒地徘徊。
「為什麽我必須做這種事……」
因為心裏實在不是滋味,就在他正想收工迴去時——
他聽到樹葉窸窣聲而仰望頭上,眼前隻見白洋裝少女佇立高高樹枝上的身影。在月光照耀下,隱約看得見身體曲線。
「……」
不自覺默默仰望的颯太,看到少女從掉下來一定會受重傷的高高樹枝上一躍而下——她抱腿空中旋轉好幾圈以後,躂的一聲以低姿勢帥氣地降落在地麵上,讓颯太簡直嚇壞了。
「什麽……!」
「白洋裝美少女,登場。」
「……是琉璃啊。」
從天而降的那個人不帶感情的台詞,與脫離剪影後的熟悉麵孔,讓颯太勉強拚湊出話語,說出那個人的名字。
「原來白洋裝少女就是琉璃嗎……?倒是你為什麽晚上穿成那樣在森林徘徊……?」
颯太極其納悶地發問,結果琉璃搖頭。
「不,是因為我從颯太先生身上的隱藏麥克風獲取資訊,得到颯太先生正在尋找白洋裝美少女的情報,於是想要迴應颯太先生的期待。」
「居然竊聽!還有,不要自稱美少女!」
表情很酷的琉璃坦率地點頭如搗蒜,究竟為了什麽事點頭倒是個謎。這是坦率酷屬性。
「而且,並不是隨便哪個白洋裝美少女都好……」
「原來是這樣……非常抱歉沒派上用場。」
雖然琉璃一如往常麵無表情,但總覺得看起來有點沮喪,是颯太多心了嗎?
「還有,你不要穿著裙子跳上跳下啦……會走光……」
「如果是被颯太先生看到的話,我不明白會有什麽問題。」
「……」
琉璃麵無表情且不帶感情,講得好像很理所當然,反而是颯太害羞起來了。
「如果颯太先生是考慮到男生看女生走光的行為可能招致厭惡,那是多慮了。我不可能會討厭颯太先生。」
「是因為程式沒有加入討厭人類的設定嗎?」
「……如果颯太先生那麽想,那真是太遺憾了。」
雖然琉璃還是麵無表情,但總覺得看起來有點沮喪……應該說天線都垂下來了,讓颯太想起垂下尾巴的狗狗。
不管怎樣,一直在這裏耗下去也不是辦法,於是颯太對琉璃說:
「……我要再繞一下才迴去,琉璃可以先迴去喔?」
「不,我也去。」
「是嗎?」
「是。能夠走在颯太先生身旁是我的喜悅,甚至連相關數值都達到了上限。」
因為她麵無表情且不帶感情地講肉麻話的關係,果然還是颯太比較害羞。
「怎麽了嗎,颯太先生。心跳次數好像上升了?」
「……沒事。」
颯太嘴上雖然這麽說,心裏似乎還殘留些微動搖,不知道是否因為這個關係,他被突起的樹根絆到失去平衡……這時——
琉璃有如瞬間移動般,以驚人的反應速度移動到颯太前麵,抱住颯太阻止他摔倒。
「謝謝……」
「不會。看來地麵好像不太好走呢。開燈照明吧。」
「
好。」
於是琉璃從點頭的颯太身邊退開,眼球鏡頭猛烈發亮了。
「颯太先生。」
「嗚噢!好耀眼!」與視線=光線對到的颯太,反射性地別過臉去。
琉璃稍微走近颯太,說:
「颯太先生,好耀眼。」
心想『好像在哪看過這個梗……』的颯太,要琉璃的臉麵向行進方向,然後邁步前進。
「請問……」
走在身旁的琉璃看著颯太腳下,一邊照明一邊開口。
「嗯?」
「我幫上颯太先生的忙了嗎?」
「咦?我也不知道耶……?」
客觀來說琉璃是否幫上忙是個謎,但至少颯太不會在意這種事情。
「因為沒有實際利益,所以颯太先生或許不相信,再加上我的所有權歸屬於魔法澤電工……不過即便如此,現在的我自認隻為颯太先生而存在。」
琉璃畢竟是人形機器人,因此講話時麵不改色也是沒辦法的事,不過她這樣淡淡地說肉麻話,反而是颯太又害羞了起來。
「颯太先生的心跳次數果然上升了。」
被琉璃點出事實,颯太試圖轉移話題掩飾害羞,於是刻意張望四周說:
「不過,總覺得陰森森的……白洋裝少女該不會其實是幽靈之類的吧……」
「要不要唱歌振奮一下?(y/n)」
這樣的思考邏輯一點也不像機器人,一瞬間有些吃驚的颯太點頭。
「喔,好啊。」
「可以用初音未來嗎?(y/n)」
「居然是用初音未來唱!?」
開發者在琉璃的os安裝初音未來的目的,實在是個謎。
為了消除唱歌的必要性,想要脫離蓊鬱森林的颯太撥開眼前的樹叢,來到一處像是獸徑的略寬場所,可是沒想到眼前竟然就是穿著白洋裝、把草帽戴得低低的嬌小少女。
因為夜色與帽子的關係,看不清楚她的臉。
「啊。」
「咦?」
看到陌生男人帶著眼睛發光的怪人突然登場,也難怪少女會害怕地縮起身子,在颯太講話前就迅如脫兔地逃命。
「哇……等一下……!」
以為女孩子腳程不快的颯太追上去,卻見少女以驚人速度甩開自己,吃驚的颯太立刻唿喚同行者。
「琉璃!抓住那個女孩……!」
「了解。」
颼!琉璃就如她的姓氏般,像忍者一樣縱躍,她旋轉九十度,宛如打彈珠般在大樹幹之間
左右跳躍逼近少女。
將少女納入射程範圍的琉璃,最後屈膝蓄力,並打開腳踝附近的蓋子,彈出噴嘴噴射,直接從上空追過少女。
「唿哇!」
少女看到詭異物體突然從腳底噴射,越過頭上超前,不禁嚇了一大跳。而且那樣物體的眼睛還炯炯發光。好恐怖。
琉璃越過少女後,唰——!在她眼前滑行著地,不讓她通過。
少女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一籌莫展地杵在原地。半晌以後,颯太終於追上來了。
「等……一下……籲——籲——你別走……籲——……至少聽我把話說完……」
帽子戴得很低的少女看著上氣不接下氣的颯太,似乎相當猶豫,她忸忸怩怩地動了動穿著涼鞋的細瘦雙腿以後,雙手可愛地握住帽沿兩側,不露臉地點頭了。
颯太見狀,幾經煩惱以後,開口說話了:
「呃……突然說這種話,你或許會覺得我很奇怪……但我不是可疑人物……我來這邊參加臨海學校,名字叫旗立颯太,是……」
「來泡妞的。」
「才不是!」
琉璃從旁插嘴,颯太不加思索吐槽。
「不,或許……就是那樣沒錯……呃,總之,要不要坐下來冷靜一下?」
注意到一行人已經快要來到森林出口的颯太,發現前方一百公尺處有條路,雖然未鋪裝,但約可容一台半的車通過,緊接著看到那邊有附設椅子的公車站,於是指著那邊這麽問。
少女還是把臉藏在草帽底下,不發一語地點頭。
雖然少女姑且不再逃跑,不過無可避免地似乎還沒解除警戒,不僅一言不發也不願露臉的她,和颯太並排坐在已經過了末班車時間的公車站椅子。
「我就坦白說了,其實是一起來的其他男生施加壓力,叫我來搭訕白洋裝女孩。」
「咦……」
「可以的話,希望你跟我當朋友……不勉強就是了。」
少女稍微思考以後,果然還是用雙手牢牢防禦住帽子兩端,同時點點頭了。
「謝謝你!你幫了大忙!」
少女搖搖頭時,防禦略微鬆懈,隻有嘴角驚鴻一瞥,看得出她很不好意思。
這時,颯太冷不防發覺剛剛一連串過程格外酸甜曖昧,臉泛紅暈地低頭了。
「……」
「……」
臉紅尷尬的颯太,與似乎也對颯太有意思的靦腆少女,這個組合在旁人看來,想必非常像情竇初開的小情侶吧。簡單說就是現充爆炸吧,但遺憾的是,最接近爆炸的人,是在後麵冷冷看著兩人的琉璃。如果琉璃爆炸,將會引發活生生的慘劇,所以琉璃別爆炸啊!
「呃,那麽,你願意去見那些在宿舍等待的男生嗎?」
少女沉默地搖搖頭。
「咦,可是,你不是說你願意當朋友……」
「跟颯太同學當朋友是沒問題唷……」
「……『唷』?」
少女終於開口,熟悉的語尾助詞與聲音,讓颯太嘴角抽搐。
對於自己的推論,颯太在肯定與否定的夾縫間擺蕩,但琉璃冷靜告訴他:
「既然颯太先生好像沒發覺,我就直接說了,這位是惠先生。」
「你早講啊!」
「我以為颯太先生透過活體資料及透視掃描辨識臉孔就知道了……」
「最好是啦!」
假使颯太不光是看得見旗標,還擁有透視能力,那麽簡直就是美少女遊戲的主角了。
被琉璃識破的惠,戰戰兢兢地掀起草帽說了:
「颯太同學,你果然沒發覺……難怪人家從途中就覺得……哪裏不太對勁唷……」
「幹麽不早講啦……惠……」
現場彌漫著難以言喻的難堪沉默。但颯太發覺根本的問題。
「惠,你為什麽扮女裝……?」
「你不要說成扮女裝啦!……是人家那些姊姊來附近的別墅玩,偷偷進宿舍把人家的行李
換成女生的衣服唷……她們每天都跑來……!」
惠很難得大發脾氣,懊惱地咬牙,但惠就連生氣的模樣都格外可愛。
「你每次都穿成那樣去拿迴衣服嗎?(y/n)」
「是唷……」
「於是風聲在宿舍傳開了嗎……」
颯太雙手環胸說完,惠整個人縮成一團。
「今天人家一定要講贏姊姊,讓她們再也不敢惹人家唷!」
颯太看到惠頭上有如結實累累般豎起萬國旗型失敗旗標,不忍心坐視不管,於是提議:
「不嫌棄的話,要不要我跟惠一起去?」
「真的嗎!這樣人家就放心了唷!」
惠伸出雙手有如祈禱般握緊颯太的手,颯太覺得穿著白洋裝的惠好像被月光照耀的女主角。
(插圖)
「嗚哇……這棟別墅還真大。」
盜賊山家的別墅距離公車站隻有短短幾分鍾路程,光是擁有別墅就已經夠富有了,而且這棟別墅就算和鄰近別墅相比,依然顯得鶴立雞群、讓颯太感歎不已,可見其財力雄厚。
「嗯……姊姊是名揚海外的服裝設計師,好像相當有權勢唷。她都要底下的姊姊們當模特兒唷。」
「……惠也是嗎?」
颯太問完以後,看到萬國旗型的地雷旗標豎起,暗叫不妙。
「……嗯。」
眼神空洞地點頭的惠,搖搖晃晃地走向別墅入口開門。
這時,一名年約大學生的女生瞥了過來,放下正在吃的冰棒。她穿著短褲和家居細肩帶背心,沒穿胸罩,個子很高,頭上綁著馬尾。
「哎呀,小惠,今天怎麽這麽晚?」
聽到有人開腔後,從客廳又走出兩個大姊姊,一個穿t恤、短褲,一個穿背心、短褲。
「小惠終於來啦?」
「你看,果然還是今天的洋裝比較適合小惠喔。我說的沒錯吧,繪裏?」
姊姊三人組你一言我一句,氣得惠可愛地鼓起臉頰。
「討厭啦,姊姊,人家不是叫你們別再這樣了,為什麽不聽啦,討厭討厭!」
惠可愛地把手握拳舉至肩膀附近,像拍翅膀那樣擺動手肘抗議,颯太從後麵見狀,在按著太陽穴心想『嗯……這樣就算生氣也沒效啊……』的同時,受不了地歎了口氣。反而是姊姊們滿足地歎息。
惠的姊姊們滿意地看著充分發揮白洋裝甜美氣息的惠,討論裙子或許可以再短一點、肩膀或許可以加上蝴蝶結,這時換颯太上前一步毅然對她們說:
「請問,能不能不要再做這種事了?惠真的很討厭這樣。」
三位姊姊茫然看著他說完以後,「呀——————?」地欣然尖叫。
「你是小惠的男朋友嗎!」
「你、你在說什麽,孃姊!」
馬尾三女,孃子衝過來說出驚悚的話,惠羞赧起來,手忙腳亂地要把孃子推迴去。
不禁苦笑的颯太怯怯迴答:
「呃……我們是朋友。」
「朋友以上戀人未滿是吧!」
長發次女,繪理接著追問,颯太的眼神漸漸失去笑意。
「我們是普通朋友、普通朋友唷!」
惠變成了手忙腳亂生產機,甚至讓人覺得惠是否一手包辦了在這世上散播手忙腳亂的任務,不過那是大家想太多了。
這時長女·詠美一把抓住次女和三女的頭,把拚命往前擠的兩人拉迴來,同時露出營業用笑容向颯太道歉。
「對不起喔,妹妹是一群傻蛋。※我是長女詠美。然後這是次女·繪理,那是三女·孃子。四女惠平常受你照顧了。你叫什麽名字?」(譯注:四人的名字改自『小婦人』的四姊妹,而且排行倒過來。)
沒有人吐槽惠為什麽是「四女」,所以也颯太也沒吐槽。
「啊,我叫作旗立颯太。」
颯太一邊為遲來的自我介紹點頭致歉,一邊報上姓名,這個態度似乎同樣博得好感,隻見盜賊山姊妹再度激動起來。
「聽好,小惠!你絕對要抓緊這個男孩子喔!」
「孃、孃姊、你在說什麽……?」
「旗立同學,小惠就拜托你囉!這孩子,雖然是這幅德行,其實是非常好的孩子,絕對不會讓你吃虧的!」
「吃虧……?」
「沒錯!因為這孩子……呣唔唔唔唔唔……!」
三女·孃子即將說出某件事時,長女·詠美從後麵半架住她地搗住她的嘴,一邊把她拖到後麵,一邊詭異地笑著打馬虎眼。
「哇哈哈,旗立同學,抱歉喔,我妹妹是傻蛋!啊,不過小惠就拜托你了!」
次女,繪理追過去,同時指著惠說:
「小惠!看在旗立同學的份上,我就饒過你,不再掉包衣服;所以下次迴來的時候,記得要報告你和颯太同學有沒有進展喔!」
颯太和惠默默目送這群聒噪的姊妹離去,疲憊不堪地歎氣。
「看來惠家也有本難念的經啊……」
「唔、嗯……」
感到丟臉的惠可愛地扭動身體。
颯太側眼看著惠,仰天想起本來的目的。
「可是,該怎麽跟宿舍的男生交代呢……」
「那個,人家願意穿成這樣迴去唷?」
「咦,可是……」
颯太知道惠不喜歡被當成女生,照理說應該不願意打扮成比一般女生還要可愛的模樣出現在大家麵前才對,但惠朝疑惑的颯太可愛地微笑。
「因為颯太同學幫了人家嘛。所以人家也想要幫颯太同學唷。」
「惠……」
見惠頭上豎起的萬國旗型旗標好像介於友情旗標和戀愛旗標中間,本來快要感動起來颯太不知道該做何感想,當場幹笑。
臨海/林間學校,男生宿舍。
「所以,這就是草帽白洋裝女孩。」
嘴角抽動的惠,被帶到興奮期待的成排男生麵前。
「……」
在壓倒性的沉默中,除了一小部分的學生以外,男同學都黯然垂首。
然後,下一瞬間,猛然抬起臉大叫:
「開什麽玩笑……喵——————————————————————————————————!」
喵?颯太疑惑的同時,流下血淚的男同學們開始逼近他。
「重來!我要求重來!」
「沒錯!雖然很開心!雖然很開心,但是總覺得要是這時候開心就輸了!」
「就算沒有比惠更可愛的女生,應該還有其他白洋裝女孩吧!」
男同學漸漸改變主張,隻要對方是穿白洋裝,就算不是傳聞中的女孩也無所謂。颯太盡管覺得事情變得愈來愈奇怪,卻懾於他們的氣勢,又不小心點頭答應了。
另一方麵,沒有參與逼迫颯太的一部分男生,一邊小心避免嚇到惠,一邊取出手機。
「親愛的小偷,可以一起拍張照嗎!」
「是、是可以……」
「啊,我也要我也要!」
『原來大家叫惠親愛的小偷嗎……畢竟姓盜賊山……』颯太在意起奇怪的事情。
跟琉璃道別的颯太,與換上運動服的惠,在宿舍玄關大廳的沙發麵對麵坐下,一齊望著天花板。再次強調兩人不是望著天婦羅。有人餓了嗎?
這時,一個熟麵孔從女生宿舍走過來。
「哦,怎麽啦?看看你們一臉死氣沉沉的樣子。如果碰到困難,記住本人與各位同學同在,找本人商量就對了,哈、哈、哈!」
她是一向無人能敵的學生會長,聖帝小路美森。
縱使至今交情不深,颯太應該早就知道她是一個會把麻煩事搞得更麻煩的人,但每在束手無策的狀況下,這個人就會以非常高的機率出現,一旦求助她
,停滯旗標將折斷,代價是狀況不知會如何發展,簡直是風險奇大的賭博。
盡管如此,卻還是教人不自覺抓住她伸出的援手,這或許是美森的領袖魅力。
即使對方是颯太也不例外。
「啊——是這樣的……」
颯太如此這般地說明原委,隻見美森握拳用力槌了一下胸膛,充滿彈力的胸部上下跳動。
「什麽嘛,原來是這麽迴事嗎?那件事就包在本小姐美森身上!」
「咦……」
身為「輕易答應他人大賽」日本代表選手的美森,當然輕易答應了。守備位置是教練。
幾分鍾後。
換好衣服過來的美森優雅地伸手轉圈。
「如何?」
裝備了惠的草帽與白洋裝的美森,光看外表就像是來到避暑地的千金小姐。
「嗯,很好看。我想沒問題吧。」
「嗯、嗯,學生會長很可愛唷。」
「真的假的!颯太君,本人和盜賊山君,誰比較可愛!」
「惠吧……」
「慘敗!」
美森雙手雙腳著地,擺出orz的姿勢。
但她立刻就站起來,手扠腰哇哈哈大笑。
「盜賊山君是男生嘛!又不是輸給同性!對,沒錯沒錯!哇哈哈哈哈哈哈!」
雖然總覺得那樣好像也有問題,不過颯太和惠還是以關愛的眼神看著美森。
幾分鍾後。
在玄關大廳大集合的男同學,看到躲在颯太身後看不清楚長相的白洋裝少女,滿心期待到?達頂點。
「呃……那麽,請。」
颯太剛剛已經從窗戶倒影瞥見自己頭上豎起失敗旗標,缺乏幹勁地往旁邊讓開請美森亮相。
「※嘎喔☆嘎喔~」(編注:此處的叫聲,在日文中也與本書簡稱「果折(gaworare)」的頭兩個字同音。)
男同學們實在對她的台詞有太多話想說,諸如「那是哪來的登場台詞!」、「那種好像會害幼兒罹患創傷後壓力症候群的姿勢是怎樣!」、「喂,旗立你這混帳跟我們有仇嗎!」——
所有人都沉默了。
「……」
「……」
「……」
然後,男同學們無法忍受沉默,顯得非常失望地垂下肩膀,最後不發一語地離開了。
「……」
目睹這幕的美森無力地放下姿勢,眼神失去光輝,逐漸黯淡。
等到所有人都離場後,颯太也一點一點地倒退,迅速轉身要走,但這時他卻被背後的美森一把抓住肩膀。
「傷到本人的心了!」
「……」
不如說,美森當初就像是來自討沒趣的,但她身為女孩子的尊嚴被人踐踏,如今淚眼汪汪。
「本人要告你!本人現在就叫律師來!」
本人會要你好看的!——雖然美森要怎麽給颯太好看是個謎,但有個人聽到美森怪罪颯太的聲音,慢條斯理走了過來,那人身上戴著奇異的獅子裝飾。
「你們兩個在吵什麽唄?」
原來是睡前去摘花的月麥。
她半睡半醒地聽完美森的含淚控訴,頗隨便地下判斷。
「不然,就利用明天白天的自由時間,要他跟你約會補償唄?」
「你要是小看本人就傷腦筋了,姥姥!我聖帝小路美森的約會權可沒那麽便宜!」
「不然,就叫他請你喝盒裝果汁唄。」
「比盒裝果汁還不如!」
沒想到約會權在世間的資產價值竟然這麽低,讓美森大受打擊。
?「算了,還是約會就好!約會比較好!留下短暫夏天的迴憶!」
「嗯,颯太小弟,你要加油唄。」
颯太都還沒表達主見,就感覺到「無法拒絕」旗標豎起,他深深歎氣。
心裏同時埋怨,不知何時不見的惠,腳底抹油的速度還真快。
林間/臨海學校第五天。
下午的自由時間。
「颯太同學,聽說森林小路深處有條非常漂亮的小溪,要不要一起去?」
茜逃避數學題庫,抓住颯太的手邀他同行。
「啊——……其實我已經先跟別人有約了……」
「是嗎?那麽大家一起去吧!」
「嗯——……不知道對方會不會有意見……」
颯太雙手環胸,從他身後忽然冒出某人,說:
「不行!」
那個某人讓茜稍微吃驚。
「咦!跟颯太同學有約的人是學生會長嗎?」
茜身旁的凜冷冷地看著美森。
「怎麽,學生會長,打扮得那麽花枝招展要做什麽……?」
「又沒怎樣!要你管!來,走了,旗立君!」
隻見美森穿著充滿大量蕾絲花邊、超強調女子力的衣服,牽著颯太的手使勁拉他離開。
「這樣好嗎,茜!居然讓颯太跟她走!」
「咦?為什麽?當然好。」
「可是……」
「她為了颯太同學那麽精心打扮,可見她非常拚命為颯太同學著想,既然颯太同學是跟她有約,那麽我覺得必須重視這個約定才行。」
「唔……是這樣……沒錯。」
冒險寮名產——互讓逆修羅埸在這種時候依然發揮效力。
現在剛好不在的菊乃如果在場,不知道會說什麽——凜一邊這麽思索,一邊目送美森和颯太並肩外出。
兩人在點點陽光灑落的森林裏散步,這時颯太忽然想到一件事,說:
「對了,我記得茜說森林裏麵有條漂亮的小溪……」
「對啊,有喔。」
「要去看看嗎?」
「……嗯。」
因為美森稍微頓了一下,於是颯太停下腳步。
「啊,你不願意的話就不要勉強……」
「不,不是的!本來還以為你會隨便敷衍一下就馬上迴去的……光是聽到要和本人約會,普通男生都會逃走的,你還真是奇怪。」
「學生會長明明是普通女生,卻願意和我約會,才是奇怪呢。」
「……你、你不要說那種話!本人會不小心喜歡上你的!」
美森猛拍颯太的背。
這句話真想講給那些不是普通女生的人聽。
兩人沿途摘了野生的無花果來到小溪,把那些果實泡在冰涼的溪水裏,再把腳泡在下遊裏納涼。
「嗯……現在采收還早了點。有點酸。」
「是啊。」
美森與颯太吃著冰涼的無花果,笑著談論還稍嫌太早的季節滋味。
「……抱歉啊,硬要你陪我。和魔法澤君她們一起來比較開心吧?」
「不會,沒有那種事。」
颯太和美森往來至今,隱約察覺一件事:美森和其他人比起來,特別難豎旗標。
對颯太而言,和那樣的人相處並不痛苦。
但美森稍微低頭溫和地微笑,照字麵的意思解讀那句話。
「你真溫柔。本人嘛…
…就愛引起騷動。所以自知沒有女孩子的魅力。」
颯太的見解則有些不同。
「隻要人活著,就有騷動。那代表你是活著的眾人的中心喔,你可以引以為豪。」
在颯太眼中,美森毫無疑問是歌頌生之喜悅的耀眼人物。
「……!」
但是,人類一旦被說中本質,就會陷入沉默。
或許可以說是在真實前不得不沉默。
而真實,有時會讓人築起的心防變得脆弱。
就像現在的美森這樣。
「你……是個不可思議的人。」
「彼此彼此。」
「哈哈哈,同是不可思議的人難得有緣結識……你能不能稍微陪姊姊自言自語一下呢?」
美森寂寞地笑著這麽說完,便懷念地娓娓道來。
——美森有個哥哥。
他很優秀、對人又和氣,每個人都很喜歡他,所有人都認為他夠資格成為聖小路家第十四代繼承人。
他是美森引以為傲的哥哥。
『美森,我很羨慕你。』
『雖然你總是惹麻煩,但那是因為你活在閃耀的「生」之中。』
『我問你,美森……』
『我現在,真的在這裏做我自己嗎……?』
『我真的稱得上活著嗎……?』
那時,美森以為哥哥沉浸在他最喜歡的哲學世界裏麵。
但是——
並不是那樣。
……不對,應該說『或許』並不是那樣。
哥哥留下這句話,離開了人世。
他的死因離奇,既像自殺又像意外事故。
結果,直到最後都沒有確定真相。
隻有他的死,深深烙印在當時還是少女的美森心裏。
連同哥哥最後留下的那句寂寞話語。
美森決定……
她不要活得正經乖巧,也不要毫無條件地討人歡心。
就算結果會被人疏遠也一樣。
?她明知道自己必須代替哥哥繼承聖帝小路家,而那種想法會成為枷鎖。
但是,那是……必須繼承哥哥遺物的美森替自己加諸的十字架。
哥哥不會原諒活得像哥哥的自己。
哥哥的死,不允許自己妥協。
美森或許是想要對抗某樣東西——而那樣東西或許殺了最喜歡的哥哥。
哥哥說她很閃耀。
在哥哥心目中很耀眼的自己——
美森無論如何都想保留住這樣的自己,並一直將這樣的想法藏在內心某處……
「…………」
美森敘述時的表情和平常截然不同·颯太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的側臉。
說話的時候,她一直盯著小溪潺潺的流水,颯太認為,她的心恐怕凝視著更遙遠的地方。
「但是,這種生活方式必然要貫徹孤獨的人生,所以有時會感到空虛。就算能夠得到認同,卻會遠離幸福……因為這種作法不討人喜歡。」
颯太聽了,對臉上掛著落寞微笑的美森說:
「學生會長是正確的。」
「……」
「你的確是活在當下的眾人的中心……值得引以為豪……」
颯太把先前講過的話再說一遍,接著補上這句話:
「那就足以是受人喜愛的資質了。」
「……!」
美森覺得那仿佛是哥哥的聲音。
總覺得好像得到哥哥的認同與原諒,美森的心為之顫抖。
失去哥哥以後,她每天都過著迷惘的日子,但如今颯太的一句話好像拯救了一切。
……颯太與哥哥的身影重疊了。
雖然……那不是美森喜歡的哥哥的臉。
而是哥哥離世之際……始終揪緊美森的心不放,那張脆弱的……仿佛隨時會消失的麵容。
「唔!」
美森冒出這個念頭的瞬間,抱緊颯太。
?(插圖)
「……會長?」
「不要露出那種表情!不可以露出那種表情!你……你不也一樣活著嗎!活著的人必須幸福才行!所以……」
「…………」
颯太因為絕望度日而感到歉疚。
這樣的表情讓美森更加痛苦。
不能放著他不管。
這個少年此刻代替哥哥,讓她的心變得像羽毛一樣輕,她怎麽能夠置之不理?
「旗立君……你……」
是不是想要選擇走上跟哥哥同樣的路呢?
美森正要說出這句話,就感到不吉利而打住。
然後,她轉而看向哥哥過世以後她決定的道路……在那條路上找到話語。
「本人會讓你幸福的!」
「……咦?」
美森的戀愛旗標……橫布條型旗標彈出來了。
『這樣……算是豎起旗標嗎……?倒是橫布條算是一種旗子嗎?』
「本人會成為你的力量……所以,今後你可以更加依靠本人!就算全世界與你為敵,本人永遠站在你這邊!」
那天晚上。
美森想起情緒激昂的自己不小心脫口而出的種種話語,羞得無法自處,一邊大叫『嗚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一邊不斷滾出床外,被同房的女生們怒斥:『吵死人了!』
隔天。
林間/臨海學校第六天。
上午的集中教學。
頗寬敞的補習室基本上很安靜,聽得到振筆聲,以及四處傳來的小老師們輕聲細語的指導。
其中,用卷起來的課本敲打桌麵的聲響,與毫不留情的臭罵聲格外響亮。
「為什麽連這種問題也不會呢?豬頭、大豬頭——」
這是美森對跟不上美森的完美數學教學的人所說的話。
於是,太陽穴冒出憤怒符號的男同學終於忍無可忍地抗議了:
「老師!我和小老師八字不合到爆炸了!」
「嗯~~?畢竟從其他觀點教學也是必要的……就跟那邊那組的小老師交換一下吧。」
正在看書的老師,懶洋洋地批準男同學的意見。
「呿,竟敢拒絕本小姐美森的指導,你這食腐蟲!受詛咒吧!一生受詛咒吧!」
美森連聲唾棄,結果發現她要前往的位子——是颯太的座位。和他對上眼的美森,立刻一百八十度向後轉。
然後,她掏出隨身鏡檢查瀏海,仔細塗上護唇膏以後,靦腆地重新麵向颯太。
「颯太君,要是有不懂的地方,盡管告訴……不對,盡管說喔?本人……更正,我的教法或許不好,不過我會拚命努力……的、的喲?」
「颯太是負責教人的小老師,不需要人教喔,學生會長。」
美森一心一意為了颯太,刻意站成內八字發出可愛的聲音,就連措辭都努力女性化,結果遭到凜冷靜吐槽,但周圍的人顧不得吐槽,吵得沸沸揚揚。
「『我』……?」
「『
拚命努力「的喲」』……?」
拚命勉強自己在颯太麵前裝成可愛美少女的美森聽到眾人的震驚話語,體內逐漸累積的恥辱成份,一路從胸口漲紅到頭頂。
「怎、怎樣啦!大家有意見是嗎!」
嬌嗔~~的美森,跟剛才罵男生『食腐蟲』的人一點也不像同一個人,可能在途中被掉包了。這是用不得的雙胞胎手法。雙胞胎妹妹胸前有北鬥七星型的痣(無關緊要的資訊)。
在深知美森平日恣意妄為模樣的人看來,現在的美森簡直判若兩人,到現在整屋子的人都還是震驚不已。
「天啊,那個學生會長真可愛……」
「那個學生會長,我喜歡……」
「學生會長本來有那麽可愛嗎……?」
美森的評價有如鰻魚般急劇攀升。大概是哪裏滑溜溜的吧。還有,鰻肝串燒超讚。
美森不習慣大家對她說這些話,不僅麵紅耳赤,還超級狼狽,她躲到颯太背後。
「為什麽隻有旗立享盡豔福!」
「這樣不公平,旗立!為什麽隻有你!」
無從宣泄憤懣的男同學們再度對颯太施壓,這時果敢出麵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茜。
「沒有那種事!」
「茜……」
颯太從茜難得氣憤的態度,感覺到她對自己的戀慕,胸口忍不住稍微發熱。
「颯太同學是負責教我的人,根本不需要別人教,所以他並沒有享受到學生會長溫柔指導的好處!」
根本牛頭不對馬嘴嘛……施壓的男同學都喪失敵意。
颯太的胸口也冷卻了。加熱後急速冷卻很容易碎裂,非常危險。
另一方麵,茜的介入讓美森想起自己該做的事,她擺出拳擊姿勢,步法輕快地左右移位。
「總而言之,要是敢欺負本人寶貝的旗立君,本人將依照盟約,成為你們的對手!」
「嗚哇,那是愛的告白吧……咳噗!」
反颯太派的少年的語尾助詞之所以奇怪,並不是想要裝萌角,而是因為肚子挨了美森實踐宣言的跳踢,導致他摔飛而慘叫。
「颯太同學多了同伴嗎?」
「唔……這……我也不確定耶……?」
「喵嗬嗬,這樣很好。因為颯太同學很溫柔,所以大家也都對颯太同學很溫柔。」
颯太迴以苦笑,顯然覺得茜在說傻話。
「那是茜吧……」
「才不是呢,是颯太同學~~」
嬌羞微笑的茜與顯得不自在的颯太……男同學們在兩人前方羨慕地看著他們,頭上因為跟颯太敵對而豎起心情上的死亡旗標,不過這些都被美森一一用跳踢抹殺處理掉了。
白天就像這樣,一直都是徒具林間學校之名的課外輔導,沒發生什麽新鮮事,但晚上預定與臨海學校組共同舉辦幾項活動。
第六天晚上的活動是試膽大會。
試膽者必須兩人一組走遍附近的鬧鬼地點,而極小部分的人展開了非常熱烈的前哨戰。
那就是想要與颯太一組的女子團體,即冒險寮住宿生+月麥&美森。
「……」
她們不發一語地瞪著簽箱,替自己的右手注入超能力,想要抽到能夠與颯太同一組的編號十四號。在注入的超能力之中,運氣最好的人將會抽中。結果還不是靠運氣嗎!
第一位挑戰者——不明白自己其實是受運氣左右的茜,將注滿超能力的右手插進簽箱。
「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定要抽中——!」
茜呐喊的同時,插進簽箱的手發光了!……隻是感覺而已。
然後,茜哼著宛如勝利主題曲的背景音樂,一口氣抽出抓到的簽。
「抽!……出來了!」
「是幾號!」
以凜為首,眾人探頭看茜抽出的號碼。
「十……四?」
茜念出號碼,擺出勝利姿勢的同時,冒險寮其他女生都失望地垂卞肩膀解散了。
「居然第一個就抽中,茜的簽運也太強了……」
「看來超級千金小姐的運氣果然不同凡響唷……」
「姊姊失去幹勁了……我去負責嚇人吧……」
「本人也是……」
眾人魚貫離開,從試膽組轉去扮鬼組。
男同學們本來想接收從颯太爭奪戰敗下陣來的女生,如今見狀,大受打擊。
「怎麽會這樣!」
「事情發展出乎預料!」
「一起被嚇到,被女生尖叫抱住的夢想破滅了!」
「可惡!抽簽已經沒意義了!收工了、收工了!」
男同學們都急遽失去幹勁,紛紛改去扮鬼。
颯太冷汗直流地看著這些希望旗標被折斷的人。
茜則是繞到颯太正麵,眼睛閃閃發亮地看著他,秀出跟颯太同樣號碼的簽。
「小、小女子不才,還請多多指教!」
「喔,好……」
「我們就以打倒所有鬼的氣勢努力吧!嗯哼!」
得到勝者權利的茜欣喜若狂,颯太則輕輕點頭迴應她。
話說迴來,颯太早在茜奏起勝利背景音樂的瞬間,就看到她頭上豎起勝利旗標了。
於扮鬼的人準備就緒以前,試膽組暫時休息。
在玄關大廳,颯太一邊待機一邊喝果汁,茜則是一再重複著想要跟他講話又猶豫的迴圈。
「……怎麽了?」
因為眼角餘光一直看到有物體持續著令人在意的動作,令颯太無法忽視,於是他瞪眼問道。
另一方麵,來到夏天的海邊與山間而興奮不已的班上女生,先前頻頻追問茜和颯太進展如何,茜茫然表示兩人處得還不錯,結果被班上女生警告:「你這樣漫不經心,會被菜波或菊乃或凜或琉璃或惠搶走喔!」從此茜稍微打開了戀愛開關。
其他女生唆使茜「你要更積極示好,抓緊他的心才行!」也是原因之一。
「颯太喜歡的女生類型是什麽感覺呢?」
「……」
「颯太喜歡的女生類型是什麽感覺呢?」
麵對一臉嫌煩的颯太,茜不僅毫不怯懦,更毫無罷休之意,連續問了兩次同樣的問題。
「沒什麽特別的,就是溫柔善良吧……」
「我來幫你按摩肩膀,颯太同學!」
「咦,不用了,我肩膀不酸……」
「好了好了,別那麽說!這種時候就包在溫柔善良的茜身上!」
「……」
茜繞到表情很怪的颯太背後,開始幫颯太按摩肩膀。
「……不怎麽……需要按摩呢……」
「所以我不是說了嗎……」
「……啊!對了,颯太同學,你渴不渴呢?」
「嗯,我現在正在喝果汁……」
颯太老實迴答以後,看到茜頭上的戀愛旗標應聲折斷。
……話雖如此,因為茜已經豎起攻略完成旗標,所以這完全不會影響她的好感度,但她還是會沮喪,所以颯太夾雜苦笑補充說:
「茜不需要那麽做,就已經非常溫柔善良了喔?」
「是、是嗎!
……咦,不對不對,我並不是想要成為颯太同學喜好的女人,並不是為了那種狡猾的事情!不是的,我不是狡猾的女人!」
那麽是為了哪種事?就在颯太這麽心想時,手忙腳亂的茜正襟危坐繼續追問:
「還、還有呢?颯太同學喜歡的女生類型還有哪些呢?」
「咦……嗯——……個性開朗吧……」
「畢竟颯太同學很陰沉嘛!人果然還是會在別人身上追求自己缺乏的東西!」
「……」
颯太陰沉地沉默了。
「啊哈哈哈哈哈,颯太同學,你不需要那麽沮喪!茜會連同颯太同學的份一起開朗!」
茜勉強擠出的笑容,讓颯太陰沉的心更加傾向陰沉。這男人到底要陰沉到什麽地步?
不過,茜看著颯太的反應,感覺出他身上背負著非比尋常的陰鬱之氣,因此斷定朝這個方
向努力並不是明智之舉。
「還、還有呢?還有其他的嗎?」
「我想想喔……有夢想的女生不錯呢。」
茜立刻站起來。
「我的夢想是當新娘子!」
「是、是喔……」
颯太看到茜的情緒更加高昂,盡管有點不敢恭維,還是點頭迴應。
「啊!不過,話雖然這麽說,並不是嫁給任何人都好,果然還是嫁給颯太同……不對,嫁給喜歡的人比較好……!就是這樣!」
發現颯太盯著大發己見的自己看,茜說到一半就語塞了。
「對不起喔,茜。」
「咦!為什麽!道什麽歉!你向我道歉什麽呢!」
颯太認為,或許是因為豎起攻略完成旗標的關係,扭曲了她的命運。
既然旗標不會再更改,至少稍微迴應她的心意也好……那究竟是憐憫,還是受茜拯救的他為了掩飾自己漸漸受她吸引而找的藉口,就連颯太自己也不明白。
隻不過……
「沒什麽……差不多該走了。」
聽到颯太說輪他們去試膽,並朝自己伸出手時……
「是!」
茜立刻展露燦爛笑容緊緊握住那隻手。這樣的她,讓颯太感覺到內心某處心癢癢的。
『不需要把他搶過來,或是強迫他喜歡上我……現在這樣……就足夠了!我已經夠幸福了……總覺得……快、快哭出來了!』
茜不想被颯太看到眼角的淚光,就這麽牽著他的手,把臉埋進他的肩膀。
「唔,喂,茜……」
「……」
看茜陷入沉默,心想「真拿她沒辦法」的颯太嘴角勾勒出一抹淺淺的微笑,就任由她開心了……
——另外,據說試膽時,一路上扮鬼的人多到滿出來,跟一般的試膽又有種不一樣的恐怖。
宿舍坐落在黃昏下,後方森林蟬鳴不止。結束這天課程的颯太感受遠方吹來的濃濃海風,一迴到宿舍,就看到玄關大廳坐滿了抱著膝蓋的男同學。
颯太對他們有印象。
其實颯太從洞窟迴來以後,還是有很多男生向茜、菊乃、凜、甚至於菜波、琉璃告白,而那些都被颯太粉碎希望的心碎少男,就是眼前無數蜷縮的男同學。
「我的夏天結束了……」
「是『我們』的……才對吧……結束了……一切都完了……」
「真羨慕啊……旗立……那麽受歡迎……」
男同學們的怨恨視線同時射來,讓颯太不自覺倒退。
男同學仰望半空中,一邊迴想起美化了百分之三百六十的少女們,一邊感歎。另外,因為過度美化的關係,根本就是不同人了。
「平易近人,理想女友no.1的千金小姐魔法澤茜同學……」
「想要這樣的姐姐寵愛自己no.1的召喚寺菊乃同學……」
「想要這樣的學姊溫柔叱喝自己no.1的英雄崎學姊……」
「看似高高在上,其實很照顧人,想成為她的侍從no.1的菜波·k·布列德費爾德公主……」
「不食人間煙火的冷嬌,想聽她麵不改色說肉麻話no.1的忍者林琉璃……」
「總之是學園第一可愛,從頭到腳都很可愛的學園no.1美少女,盜賊山惠……」
你一言我一句留戀不舍地傾訴心聲後,「唉————……」含淚歎氣的男同學們低下頭。
雖然總覺得有奇怪的東西混進去了,但颯太放棄吐槽。
「旗立……你要讓她們幸福喔……」
「連同我們的份……」
失敗旗標或死亡旗標一旦折斷以後,幾乎不曾留下痕跡,但戀愛旗標不一樣,有時候折斷以後還會留著。或許有人稱之為眷戀,有人稱之為失戀的傷痕。
「……可是,隻有旗立左擁右抱,果然還是不公平!」
「沒錯!校內美少女排行榜前十名裏麵,旗立就獨占了六個人!」
『六個……?』颯太扳指計算,果然還是覺得認識的成員裏麵有奇怪的東西混進去,但他還是再度放棄吐槽。
「旗立,幫我們介紹女孩子吧!」
「像是之前待的學校的可愛女生!」
『這可考倒我了……』颯太苦笑不已,男同學依然不放過他。
「總有認識的吧!像是森林裏出現的白洋裝美少女!」
「對,那個草帽美少女!」
「超可愛的!」
男同學漸漸朝奇妙的方向熱烈討論起來,颯太基於禮貌,姑且表達疑問:
「你們在講什麽?」
颯太上鉤似乎讓男同學非常高興,隻見他們眉飛色舞地娓娓道來:
「旗立,你不知道嗎!」
「有個穿白洋裝戴草帽的美少女,每天晚上都會在那邊的森林裏麵徘徊喔!」
「據說她超級無敵可愛,可是,隻要一叫住她,她就會逃走喔!上演害羞女戰記喔!」
「聽起來好像鬼故事……」
颯太跟興致勃勃的男同學不一樣,不諱言地表達意見,害場麵冷掉。
但是,這些男同學因為颯太從中作梗的關係,變得萬分渴望度過一個浪漫的夏天,因此他們的熱情並沒有就此打消。
「總之!你去想辦法擄獲那個白洋裝少女的芳心,把她帶迴來!」
「拜托你了,希望之星!你要想辦法一親芳澤!」
「你一個月就追到了校內美少女排行榜前十名裏麵的六個人,一定辦得到的!」
「……」
颯太身為當事者,看到他們頭上折斷的戀愛旗標遺跡感到有些過意不去,結果還是點頭了。
晚餐後的自由時間。
被迫尋找白洋裝美少女的颯太活像在玩懲罰遊戲一樣,帶著手電筒在入夜的森林裏漫無頭緒地徘徊。
「為什麽我必須做這種事……」
因為心裏實在不是滋味,就在他正想收工迴去時——
他聽到樹葉窸窣聲而仰望頭上,眼前隻見白洋裝少女佇立高高樹枝上的身影。在月光照耀下,隱約看得見身體曲線。
「……」
不自覺默默仰望的颯太,看到少女從掉下來一定會受重傷的高高樹枝上一躍而下——她抱腿空中旋轉好幾圈以後,躂的一聲以低姿勢帥氣地降落在地麵上,讓颯太簡直嚇壞了。
「什麽……!」
「白洋裝美少女,登場。」
「……是琉璃啊。」
從天而降的那個人不帶感情的台詞,與脫離剪影後的熟悉麵孔,讓颯太勉強拚湊出話語,說出那個人的名字。
「原來白洋裝少女就是琉璃嗎……?倒是你為什麽晚上穿成那樣在森林徘徊……?」
颯太極其納悶地發問,結果琉璃搖頭。
「不,是因為我從颯太先生身上的隱藏麥克風獲取資訊,得到颯太先生正在尋找白洋裝美少女的情報,於是想要迴應颯太先生的期待。」
「居然竊聽!還有,不要自稱美少女!」
表情很酷的琉璃坦率地點頭如搗蒜,究竟為了什麽事點頭倒是個謎。這是坦率酷屬性。
「而且,並不是隨便哪個白洋裝美少女都好……」
「原來是這樣……非常抱歉沒派上用場。」
雖然琉璃一如往常麵無表情,但總覺得看起來有點沮喪,是颯太多心了嗎?
「還有,你不要穿著裙子跳上跳下啦……會走光……」
「如果是被颯太先生看到的話,我不明白會有什麽問題。」
「……」
琉璃麵無表情且不帶感情,講得好像很理所當然,反而是颯太害羞起來了。
「如果颯太先生是考慮到男生看女生走光的行為可能招致厭惡,那是多慮了。我不可能會討厭颯太先生。」
「是因為程式沒有加入討厭人類的設定嗎?」
「……如果颯太先生那麽想,那真是太遺憾了。」
雖然琉璃還是麵無表情,但總覺得看起來有點沮喪……應該說天線都垂下來了,讓颯太想起垂下尾巴的狗狗。
不管怎樣,一直在這裏耗下去也不是辦法,於是颯太對琉璃說:
「……我要再繞一下才迴去,琉璃可以先迴去喔?」
「不,我也去。」
「是嗎?」
「是。能夠走在颯太先生身旁是我的喜悅,甚至連相關數值都達到了上限。」
因為她麵無表情且不帶感情地講肉麻話的關係,果然還是颯太比較害羞。
「怎麽了嗎,颯太先生。心跳次數好像上升了?」
「……沒事。」
颯太嘴上雖然這麽說,心裏似乎還殘留些微動搖,不知道是否因為這個關係,他被突起的樹根絆到失去平衡……這時——
琉璃有如瞬間移動般,以驚人的反應速度移動到颯太前麵,抱住颯太阻止他摔倒。
「謝謝……」
「不會。看來地麵好像不太好走呢。開燈照明吧。」
「
好。」
於是琉璃從點頭的颯太身邊退開,眼球鏡頭猛烈發亮了。
「颯太先生。」
「嗚噢!好耀眼!」與視線=光線對到的颯太,反射性地別過臉去。
琉璃稍微走近颯太,說:
「颯太先生,好耀眼。」
心想『好像在哪看過這個梗……』的颯太,要琉璃的臉麵向行進方向,然後邁步前進。
「請問……」
走在身旁的琉璃看著颯太腳下,一邊照明一邊開口。
「嗯?」
「我幫上颯太先生的忙了嗎?」
「咦?我也不知道耶……?」
客觀來說琉璃是否幫上忙是個謎,但至少颯太不會在意這種事情。
「因為沒有實際利益,所以颯太先生或許不相信,再加上我的所有權歸屬於魔法澤電工……不過即便如此,現在的我自認隻為颯太先生而存在。」
琉璃畢竟是人形機器人,因此講話時麵不改色也是沒辦法的事,不過她這樣淡淡地說肉麻話,反而是颯太又害羞了起來。
「颯太先生的心跳次數果然上升了。」
被琉璃點出事實,颯太試圖轉移話題掩飾害羞,於是刻意張望四周說:
「不過,總覺得陰森森的……白洋裝少女該不會其實是幽靈之類的吧……」
「要不要唱歌振奮一下?(y/n)」
這樣的思考邏輯一點也不像機器人,一瞬間有些吃驚的颯太點頭。
「喔,好啊。」
「可以用初音未來嗎?(y/n)」
「居然是用初音未來唱!?」
開發者在琉璃的os安裝初音未來的目的,實在是個謎。
為了消除唱歌的必要性,想要脫離蓊鬱森林的颯太撥開眼前的樹叢,來到一處像是獸徑的略寬場所,可是沒想到眼前竟然就是穿著白洋裝、把草帽戴得低低的嬌小少女。
因為夜色與帽子的關係,看不清楚她的臉。
「啊。」
「咦?」
看到陌生男人帶著眼睛發光的怪人突然登場,也難怪少女會害怕地縮起身子,在颯太講話前就迅如脫兔地逃命。
「哇……等一下……!」
以為女孩子腳程不快的颯太追上去,卻見少女以驚人速度甩開自己,吃驚的颯太立刻唿喚同行者。
「琉璃!抓住那個女孩……!」
「了解。」
颼!琉璃就如她的姓氏般,像忍者一樣縱躍,她旋轉九十度,宛如打彈珠般在大樹幹之間
左右跳躍逼近少女。
將少女納入射程範圍的琉璃,最後屈膝蓄力,並打開腳踝附近的蓋子,彈出噴嘴噴射,直接從上空追過少女。
「唿哇!」
少女看到詭異物體突然從腳底噴射,越過頭上超前,不禁嚇了一大跳。而且那樣物體的眼睛還炯炯發光。好恐怖。
琉璃越過少女後,唰——!在她眼前滑行著地,不讓她通過。
少女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一籌莫展地杵在原地。半晌以後,颯太終於追上來了。
「等……一下……籲——籲——你別走……籲——……至少聽我把話說完……」
帽子戴得很低的少女看著上氣不接下氣的颯太,似乎相當猶豫,她忸忸怩怩地動了動穿著涼鞋的細瘦雙腿以後,雙手可愛地握住帽沿兩側,不露臉地點頭了。
颯太見狀,幾經煩惱以後,開口說話了:
「呃……突然說這種話,你或許會覺得我很奇怪……但我不是可疑人物……我來這邊參加臨海學校,名字叫旗立颯太,是……」
「來泡妞的。」
「才不是!」
琉璃從旁插嘴,颯太不加思索吐槽。
「不,或許……就是那樣沒錯……呃,總之,要不要坐下來冷靜一下?」
注意到一行人已經快要來到森林出口的颯太,發現前方一百公尺處有條路,雖然未鋪裝,但約可容一台半的車通過,緊接著看到那邊有附設椅子的公車站,於是指著那邊這麽問。
少女還是把臉藏在草帽底下,不發一語地點頭。
雖然少女姑且不再逃跑,不過無可避免地似乎還沒解除警戒,不僅一言不發也不願露臉的她,和颯太並排坐在已經過了末班車時間的公車站椅子。
「我就坦白說了,其實是一起來的其他男生施加壓力,叫我來搭訕白洋裝女孩。」
「咦……」
「可以的話,希望你跟我當朋友……不勉強就是了。」
少女稍微思考以後,果然還是用雙手牢牢防禦住帽子兩端,同時點點頭了。
「謝謝你!你幫了大忙!」
少女搖搖頭時,防禦略微鬆懈,隻有嘴角驚鴻一瞥,看得出她很不好意思。
這時,颯太冷不防發覺剛剛一連串過程格外酸甜曖昧,臉泛紅暈地低頭了。
「……」
「……」
臉紅尷尬的颯太,與似乎也對颯太有意思的靦腆少女,這個組合在旁人看來,想必非常像情竇初開的小情侶吧。簡單說就是現充爆炸吧,但遺憾的是,最接近爆炸的人,是在後麵冷冷看著兩人的琉璃。如果琉璃爆炸,將會引發活生生的慘劇,所以琉璃別爆炸啊!
「呃,那麽,你願意去見那些在宿舍等待的男生嗎?」
少女沉默地搖搖頭。
「咦,可是,你不是說你願意當朋友……」
「跟颯太同學當朋友是沒問題唷……」
「……『唷』?」
少女終於開口,熟悉的語尾助詞與聲音,讓颯太嘴角抽搐。
對於自己的推論,颯太在肯定與否定的夾縫間擺蕩,但琉璃冷靜告訴他:
「既然颯太先生好像沒發覺,我就直接說了,這位是惠先生。」
「你早講啊!」
「我以為颯太先生透過活體資料及透視掃描辨識臉孔就知道了……」
「最好是啦!」
假使颯太不光是看得見旗標,還擁有透視能力,那麽簡直就是美少女遊戲的主角了。
被琉璃識破的惠,戰戰兢兢地掀起草帽說了:
「颯太同學,你果然沒發覺……難怪人家從途中就覺得……哪裏不太對勁唷……」
「幹麽不早講啦……惠……」
現場彌漫著難以言喻的難堪沉默。但颯太發覺根本的問題。
「惠,你為什麽扮女裝……?」
「你不要說成扮女裝啦!……是人家那些姊姊來附近的別墅玩,偷偷進宿舍把人家的行李
換成女生的衣服唷……她們每天都跑來……!」
惠很難得大發脾氣,懊惱地咬牙,但惠就連生氣的模樣都格外可愛。
「你每次都穿成那樣去拿迴衣服嗎?(y/n)」
「是唷……」
「於是風聲在宿舍傳開了嗎……」
颯太雙手環胸說完,惠整個人縮成一團。
「今天人家一定要講贏姊姊,讓她們再也不敢惹人家唷!」
颯太看到惠頭上有如結實累累般豎起萬國旗型失敗旗標,不忍心坐視不管,於是提議:
「不嫌棄的話,要不要我跟惠一起去?」
「真的嗎!這樣人家就放心了唷!」
惠伸出雙手有如祈禱般握緊颯太的手,颯太覺得穿著白洋裝的惠好像被月光照耀的女主角。
(插圖)
「嗚哇……這棟別墅還真大。」
盜賊山家的別墅距離公車站隻有短短幾分鍾路程,光是擁有別墅就已經夠富有了,而且這棟別墅就算和鄰近別墅相比,依然顯得鶴立雞群、讓颯太感歎不已,可見其財力雄厚。
「嗯……姊姊是名揚海外的服裝設計師,好像相當有權勢唷。她都要底下的姊姊們當模特兒唷。」
「……惠也是嗎?」
颯太問完以後,看到萬國旗型的地雷旗標豎起,暗叫不妙。
「……嗯。」
眼神空洞地點頭的惠,搖搖晃晃地走向別墅入口開門。
這時,一名年約大學生的女生瞥了過來,放下正在吃的冰棒。她穿著短褲和家居細肩帶背心,沒穿胸罩,個子很高,頭上綁著馬尾。
「哎呀,小惠,今天怎麽這麽晚?」
聽到有人開腔後,從客廳又走出兩個大姊姊,一個穿t恤、短褲,一個穿背心、短褲。
「小惠終於來啦?」
「你看,果然還是今天的洋裝比較適合小惠喔。我說的沒錯吧,繪裏?」
姊姊三人組你一言我一句,氣得惠可愛地鼓起臉頰。
「討厭啦,姊姊,人家不是叫你們別再這樣了,為什麽不聽啦,討厭討厭!」
惠可愛地把手握拳舉至肩膀附近,像拍翅膀那樣擺動手肘抗議,颯太從後麵見狀,在按著太陽穴心想『嗯……這樣就算生氣也沒效啊……』的同時,受不了地歎了口氣。反而是姊姊們滿足地歎息。
惠的姊姊們滿意地看著充分發揮白洋裝甜美氣息的惠,討論裙子或許可以再短一點、肩膀或許可以加上蝴蝶結,這時換颯太上前一步毅然對她們說:
「請問,能不能不要再做這種事了?惠真的很討厭這樣。」
三位姊姊茫然看著他說完以後,「呀——————?」地欣然尖叫。
「你是小惠的男朋友嗎!」
「你、你在說什麽,孃姊!」
馬尾三女,孃子衝過來說出驚悚的話,惠羞赧起來,手忙腳亂地要把孃子推迴去。
不禁苦笑的颯太怯怯迴答:
「呃……我們是朋友。」
「朋友以上戀人未滿是吧!」
長發次女,繪理接著追問,颯太的眼神漸漸失去笑意。
「我們是普通朋友、普通朋友唷!」
惠變成了手忙腳亂生產機,甚至讓人覺得惠是否一手包辦了在這世上散播手忙腳亂的任務,不過那是大家想太多了。
這時長女·詠美一把抓住次女和三女的頭,把拚命往前擠的兩人拉迴來,同時露出營業用笑容向颯太道歉。
「對不起喔,妹妹是一群傻蛋。※我是長女詠美。然後這是次女·繪理,那是三女·孃子。四女惠平常受你照顧了。你叫什麽名字?」(譯注:四人的名字改自『小婦人』的四姊妹,而且排行倒過來。)
沒有人吐槽惠為什麽是「四女」,所以也颯太也沒吐槽。
「啊,我叫作旗立颯太。」
颯太一邊為遲來的自我介紹點頭致歉,一邊報上姓名,這個態度似乎同樣博得好感,隻見盜賊山姊妹再度激動起來。
「聽好,小惠!你絕對要抓緊這個男孩子喔!」
「孃、孃姊、你在說什麽……?」
「旗立同學,小惠就拜托你囉!這孩子,雖然是這幅德行,其實是非常好的孩子,絕對不會讓你吃虧的!」
「吃虧……?」
「沒錯!因為這孩子……呣唔唔唔唔唔……!」
三女·孃子即將說出某件事時,長女·詠美從後麵半架住她地搗住她的嘴,一邊把她拖到後麵,一邊詭異地笑著打馬虎眼。
「哇哈哈,旗立同學,抱歉喔,我妹妹是傻蛋!啊,不過小惠就拜托你了!」
次女,繪理追過去,同時指著惠說:
「小惠!看在旗立同學的份上,我就饒過你,不再掉包衣服;所以下次迴來的時候,記得要報告你和颯太同學有沒有進展喔!」
颯太和惠默默目送這群聒噪的姊妹離去,疲憊不堪地歎氣。
「看來惠家也有本難念的經啊……」
「唔、嗯……」
感到丟臉的惠可愛地扭動身體。
颯太側眼看著惠,仰天想起本來的目的。
「可是,該怎麽跟宿舍的男生交代呢……」
「那個,人家願意穿成這樣迴去唷?」
「咦,可是……」
颯太知道惠不喜歡被當成女生,照理說應該不願意打扮成比一般女生還要可愛的模樣出現在大家麵前才對,但惠朝疑惑的颯太可愛地微笑。
「因為颯太同學幫了人家嘛。所以人家也想要幫颯太同學唷。」
「惠……」
見惠頭上豎起的萬國旗型旗標好像介於友情旗標和戀愛旗標中間,本來快要感動起來颯太不知道該做何感想,當場幹笑。
臨海/林間學校,男生宿舍。
「所以,這就是草帽白洋裝女孩。」
嘴角抽動的惠,被帶到興奮期待的成排男生麵前。
「……」
在壓倒性的沉默中,除了一小部分的學生以外,男同學都黯然垂首。
然後,下一瞬間,猛然抬起臉大叫:
「開什麽玩笑……喵——————————————————————————————————!」
喵?颯太疑惑的同時,流下血淚的男同學們開始逼近他。
「重來!我要求重來!」
「沒錯!雖然很開心!雖然很開心,但是總覺得要是這時候開心就輸了!」
「就算沒有比惠更可愛的女生,應該還有其他白洋裝女孩吧!」
男同學漸漸改變主張,隻要對方是穿白洋裝,就算不是傳聞中的女孩也無所謂。颯太盡管覺得事情變得愈來愈奇怪,卻懾於他們的氣勢,又不小心點頭答應了。
另一方麵,沒有參與逼迫颯太的一部分男生,一邊小心避免嚇到惠,一邊取出手機。
「親愛的小偷,可以一起拍張照嗎!」
「是、是可以……」
「啊,我也要我也要!」
『原來大家叫惠親愛的小偷嗎……畢竟姓盜賊山……』颯太在意起奇怪的事情。
跟琉璃道別的颯太,與換上運動服的惠,在宿舍玄關大廳的沙發麵對麵坐下,一齊望著天花板。再次強調兩人不是望著天婦羅。有人餓了嗎?
這時,一個熟麵孔從女生宿舍走過來。
「哦,怎麽啦?看看你們一臉死氣沉沉的樣子。如果碰到困難,記住本人與各位同學同在,找本人商量就對了,哈、哈、哈!」
她是一向無人能敵的學生會長,聖帝小路美森。
縱使至今交情不深,颯太應該早就知道她是一個會把麻煩事搞得更麻煩的人,但每在束手無策的狀況下,這個人就會以非常高的機率出現,一旦求助她
,停滯旗標將折斷,代價是狀況不知會如何發展,簡直是風險奇大的賭博。
盡管如此,卻還是教人不自覺抓住她伸出的援手,這或許是美森的領袖魅力。
即使對方是颯太也不例外。
「啊——是這樣的……」
颯太如此這般地說明原委,隻見美森握拳用力槌了一下胸膛,充滿彈力的胸部上下跳動。
「什麽嘛,原來是這麽迴事嗎?那件事就包在本小姐美森身上!」
「咦……」
身為「輕易答應他人大賽」日本代表選手的美森,當然輕易答應了。守備位置是教練。
幾分鍾後。
換好衣服過來的美森優雅地伸手轉圈。
「如何?」
裝備了惠的草帽與白洋裝的美森,光看外表就像是來到避暑地的千金小姐。
「嗯,很好看。我想沒問題吧。」
「嗯、嗯,學生會長很可愛唷。」
「真的假的!颯太君,本人和盜賊山君,誰比較可愛!」
「惠吧……」
「慘敗!」
美森雙手雙腳著地,擺出orz的姿勢。
但她立刻就站起來,手扠腰哇哈哈大笑。
「盜賊山君是男生嘛!又不是輸給同性!對,沒錯沒錯!哇哈哈哈哈哈哈!」
雖然總覺得那樣好像也有問題,不過颯太和惠還是以關愛的眼神看著美森。
幾分鍾後。
在玄關大廳大集合的男同學,看到躲在颯太身後看不清楚長相的白洋裝少女,滿心期待到?達頂點。
「呃……那麽,請。」
颯太剛剛已經從窗戶倒影瞥見自己頭上豎起失敗旗標,缺乏幹勁地往旁邊讓開請美森亮相。
「※嘎喔☆嘎喔~」(編注:此處的叫聲,在日文中也與本書簡稱「果折(gaworare)」的頭兩個字同音。)
男同學們實在對她的台詞有太多話想說,諸如「那是哪來的登場台詞!」、「那種好像會害幼兒罹患創傷後壓力症候群的姿勢是怎樣!」、「喂,旗立你這混帳跟我們有仇嗎!」——
所有人都沉默了。
「……」
「……」
「……」
然後,男同學們無法忍受沉默,顯得非常失望地垂下肩膀,最後不發一語地離開了。
「……」
目睹這幕的美森無力地放下姿勢,眼神失去光輝,逐漸黯淡。
等到所有人都離場後,颯太也一點一點地倒退,迅速轉身要走,但這時他卻被背後的美森一把抓住肩膀。
「傷到本人的心了!」
「……」
不如說,美森當初就像是來自討沒趣的,但她身為女孩子的尊嚴被人踐踏,如今淚眼汪汪。
「本人要告你!本人現在就叫律師來!」
本人會要你好看的!——雖然美森要怎麽給颯太好看是個謎,但有個人聽到美森怪罪颯太的聲音,慢條斯理走了過來,那人身上戴著奇異的獅子裝飾。
「你們兩個在吵什麽唄?」
原來是睡前去摘花的月麥。
她半睡半醒地聽完美森的含淚控訴,頗隨便地下判斷。
「不然,就利用明天白天的自由時間,要他跟你約會補償唄?」
「你要是小看本人就傷腦筋了,姥姥!我聖帝小路美森的約會權可沒那麽便宜!」
「不然,就叫他請你喝盒裝果汁唄。」
「比盒裝果汁還不如!」
沒想到約會權在世間的資產價值竟然這麽低,讓美森大受打擊。
?「算了,還是約會就好!約會比較好!留下短暫夏天的迴憶!」
「嗯,颯太小弟,你要加油唄。」
颯太都還沒表達主見,就感覺到「無法拒絕」旗標豎起,他深深歎氣。
心裏同時埋怨,不知何時不見的惠,腳底抹油的速度還真快。
林間/臨海學校第五天。
下午的自由時間。
「颯太同學,聽說森林小路深處有條非常漂亮的小溪,要不要一起去?」
茜逃避數學題庫,抓住颯太的手邀他同行。
「啊——……其實我已經先跟別人有約了……」
「是嗎?那麽大家一起去吧!」
「嗯——……不知道對方會不會有意見……」
颯太雙手環胸,從他身後忽然冒出某人,說:
「不行!」
那個某人讓茜稍微吃驚。
「咦!跟颯太同學有約的人是學生會長嗎?」
茜身旁的凜冷冷地看著美森。
「怎麽,學生會長,打扮得那麽花枝招展要做什麽……?」
「又沒怎樣!要你管!來,走了,旗立君!」
隻見美森穿著充滿大量蕾絲花邊、超強調女子力的衣服,牽著颯太的手使勁拉他離開。
「這樣好嗎,茜!居然讓颯太跟她走!」
「咦?為什麽?當然好。」
「可是……」
「她為了颯太同學那麽精心打扮,可見她非常拚命為颯太同學著想,既然颯太同學是跟她有約,那麽我覺得必須重視這個約定才行。」
「唔……是這樣……沒錯。」
冒險寮名產——互讓逆修羅埸在這種時候依然發揮效力。
現在剛好不在的菊乃如果在場,不知道會說什麽——凜一邊這麽思索,一邊目送美森和颯太並肩外出。
兩人在點點陽光灑落的森林裏散步,這時颯太忽然想到一件事,說:
「對了,我記得茜說森林裏麵有條漂亮的小溪……」
「對啊,有喔。」
「要去看看嗎?」
「……嗯。」
因為美森稍微頓了一下,於是颯太停下腳步。
「啊,你不願意的話就不要勉強……」
「不,不是的!本來還以為你會隨便敷衍一下就馬上迴去的……光是聽到要和本人約會,普通男生都會逃走的,你還真是奇怪。」
「學生會長明明是普通女生,卻願意和我約會,才是奇怪呢。」
「……你、你不要說那種話!本人會不小心喜歡上你的!」
美森猛拍颯太的背。
這句話真想講給那些不是普通女生的人聽。
兩人沿途摘了野生的無花果來到小溪,把那些果實泡在冰涼的溪水裏,再把腳泡在下遊裏納涼。
「嗯……現在采收還早了點。有點酸。」
「是啊。」
美森與颯太吃著冰涼的無花果,笑著談論還稍嫌太早的季節滋味。
「……抱歉啊,硬要你陪我。和魔法澤君她們一起來比較開心吧?」
「不會,沒有那種事。」
颯太和美森往來至今,隱約察覺一件事:美森和其他人比起來,特別難豎旗標。
對颯太而言,和那樣的人相處並不痛苦。
但美森稍微低頭溫和地微笑,照字麵的意思解讀那句話。
「你真溫柔。本人嘛…
…就愛引起騷動。所以自知沒有女孩子的魅力。」
颯太的見解則有些不同。
「隻要人活著,就有騷動。那代表你是活著的眾人的中心喔,你可以引以為豪。」
在颯太眼中,美森毫無疑問是歌頌生之喜悅的耀眼人物。
「……!」
但是,人類一旦被說中本質,就會陷入沉默。
或許可以說是在真實前不得不沉默。
而真實,有時會讓人築起的心防變得脆弱。
就像現在的美森這樣。
「你……是個不可思議的人。」
「彼此彼此。」
「哈哈哈,同是不可思議的人難得有緣結識……你能不能稍微陪姊姊自言自語一下呢?」
美森寂寞地笑著這麽說完,便懷念地娓娓道來。
——美森有個哥哥。
他很優秀、對人又和氣,每個人都很喜歡他,所有人都認為他夠資格成為聖小路家第十四代繼承人。
他是美森引以為傲的哥哥。
『美森,我很羨慕你。』
『雖然你總是惹麻煩,但那是因為你活在閃耀的「生」之中。』
『我問你,美森……』
『我現在,真的在這裏做我自己嗎……?』
『我真的稱得上活著嗎……?』
那時,美森以為哥哥沉浸在他最喜歡的哲學世界裏麵。
但是——
並不是那樣。
……不對,應該說『或許』並不是那樣。
哥哥留下這句話,離開了人世。
他的死因離奇,既像自殺又像意外事故。
結果,直到最後都沒有確定真相。
隻有他的死,深深烙印在當時還是少女的美森心裏。
連同哥哥最後留下的那句寂寞話語。
美森決定……
她不要活得正經乖巧,也不要毫無條件地討人歡心。
就算結果會被人疏遠也一樣。
?她明知道自己必須代替哥哥繼承聖帝小路家,而那種想法會成為枷鎖。
但是,那是……必須繼承哥哥遺物的美森替自己加諸的十字架。
哥哥不會原諒活得像哥哥的自己。
哥哥的死,不允許自己妥協。
美森或許是想要對抗某樣東西——而那樣東西或許殺了最喜歡的哥哥。
哥哥說她很閃耀。
在哥哥心目中很耀眼的自己——
美森無論如何都想保留住這樣的自己,並一直將這樣的想法藏在內心某處……
「…………」
美森敘述時的表情和平常截然不同·颯太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的側臉。
說話的時候,她一直盯著小溪潺潺的流水,颯太認為,她的心恐怕凝視著更遙遠的地方。
「但是,這種生活方式必然要貫徹孤獨的人生,所以有時會感到空虛。就算能夠得到認同,卻會遠離幸福……因為這種作法不討人喜歡。」
颯太聽了,對臉上掛著落寞微笑的美森說:
「學生會長是正確的。」
「……」
「你的確是活在當下的眾人的中心……值得引以為豪……」
颯太把先前講過的話再說一遍,接著補上這句話:
「那就足以是受人喜愛的資質了。」
「……!」
美森覺得那仿佛是哥哥的聲音。
總覺得好像得到哥哥的認同與原諒,美森的心為之顫抖。
失去哥哥以後,她每天都過著迷惘的日子,但如今颯太的一句話好像拯救了一切。
……颯太與哥哥的身影重疊了。
雖然……那不是美森喜歡的哥哥的臉。
而是哥哥離世之際……始終揪緊美森的心不放,那張脆弱的……仿佛隨時會消失的麵容。
「唔!」
美森冒出這個念頭的瞬間,抱緊颯太。
?(插圖)
「……會長?」
「不要露出那種表情!不可以露出那種表情!你……你不也一樣活著嗎!活著的人必須幸福才行!所以……」
「…………」
颯太因為絕望度日而感到歉疚。
這樣的表情讓美森更加痛苦。
不能放著他不管。
這個少年此刻代替哥哥,讓她的心變得像羽毛一樣輕,她怎麽能夠置之不理?
「旗立君……你……」
是不是想要選擇走上跟哥哥同樣的路呢?
美森正要說出這句話,就感到不吉利而打住。
然後,她轉而看向哥哥過世以後她決定的道路……在那條路上找到話語。
「本人會讓你幸福的!」
「……咦?」
美森的戀愛旗標……橫布條型旗標彈出來了。
『這樣……算是豎起旗標嗎……?倒是橫布條算是一種旗子嗎?』
「本人會成為你的力量……所以,今後你可以更加依靠本人!就算全世界與你為敵,本人永遠站在你這邊!」
那天晚上。
美森想起情緒激昂的自己不小心脫口而出的種種話語,羞得無法自處,一邊大叫『嗚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一邊不斷滾出床外,被同房的女生們怒斥:『吵死人了!』
隔天。
林間/臨海學校第六天。
上午的集中教學。
頗寬敞的補習室基本上很安靜,聽得到振筆聲,以及四處傳來的小老師們輕聲細語的指導。
其中,用卷起來的課本敲打桌麵的聲響,與毫不留情的臭罵聲格外響亮。
「為什麽連這種問題也不會呢?豬頭、大豬頭——」
這是美森對跟不上美森的完美數學教學的人所說的話。
於是,太陽穴冒出憤怒符號的男同學終於忍無可忍地抗議了:
「老師!我和小老師八字不合到爆炸了!」
「嗯~~?畢竟從其他觀點教學也是必要的……就跟那邊那組的小老師交換一下吧。」
正在看書的老師,懶洋洋地批準男同學的意見。
「呿,竟敢拒絕本小姐美森的指導,你這食腐蟲!受詛咒吧!一生受詛咒吧!」
美森連聲唾棄,結果發現她要前往的位子——是颯太的座位。和他對上眼的美森,立刻一百八十度向後轉。
然後,她掏出隨身鏡檢查瀏海,仔細塗上護唇膏以後,靦腆地重新麵向颯太。
「颯太君,要是有不懂的地方,盡管告訴……不對,盡管說喔?本人……更正,我的教法或許不好,不過我會拚命努力……的、的喲?」
「颯太是負責教人的小老師,不需要人教喔,學生會長。」
美森一心一意為了颯太,刻意站成內八字發出可愛的聲音,就連措辭都努力女性化,結果遭到凜冷靜吐槽,但周圍的人顧不得吐槽,吵得沸沸揚揚。
「『我』……?」
「『
拚命努力「的喲」』……?」
拚命勉強自己在颯太麵前裝成可愛美少女的美森聽到眾人的震驚話語,體內逐漸累積的恥辱成份,一路從胸口漲紅到頭頂。
「怎、怎樣啦!大家有意見是嗎!」
嬌嗔~~的美森,跟剛才罵男生『食腐蟲』的人一點也不像同一個人,可能在途中被掉包了。這是用不得的雙胞胎手法。雙胞胎妹妹胸前有北鬥七星型的痣(無關緊要的資訊)。
在深知美森平日恣意妄為模樣的人看來,現在的美森簡直判若兩人,到現在整屋子的人都還是震驚不已。
「天啊,那個學生會長真可愛……」
「那個學生會長,我喜歡……」
「學生會長本來有那麽可愛嗎……?」
美森的評價有如鰻魚般急劇攀升。大概是哪裏滑溜溜的吧。還有,鰻肝串燒超讚。
美森不習慣大家對她說這些話,不僅麵紅耳赤,還超級狼狽,她躲到颯太背後。
「為什麽隻有旗立享盡豔福!」
「這樣不公平,旗立!為什麽隻有你!」
無從宣泄憤懣的男同學們再度對颯太施壓,這時果敢出麵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茜。
「沒有那種事!」
「茜……」
颯太從茜難得氣憤的態度,感覺到她對自己的戀慕,胸口忍不住稍微發熱。
「颯太同學是負責教我的人,根本不需要別人教,所以他並沒有享受到學生會長溫柔指導的好處!」
根本牛頭不對馬嘴嘛……施壓的男同學都喪失敵意。
颯太的胸口也冷卻了。加熱後急速冷卻很容易碎裂,非常危險。
另一方麵,茜的介入讓美森想起自己該做的事,她擺出拳擊姿勢,步法輕快地左右移位。
「總而言之,要是敢欺負本人寶貝的旗立君,本人將依照盟約,成為你們的對手!」
「嗚哇,那是愛的告白吧……咳噗!」
反颯太派的少年的語尾助詞之所以奇怪,並不是想要裝萌角,而是因為肚子挨了美森實踐宣言的跳踢,導致他摔飛而慘叫。
「颯太同學多了同伴嗎?」
「唔……這……我也不確定耶……?」
「喵嗬嗬,這樣很好。因為颯太同學很溫柔,所以大家也都對颯太同學很溫柔。」
颯太迴以苦笑,顯然覺得茜在說傻話。
「那是茜吧……」
「才不是呢,是颯太同學~~」
嬌羞微笑的茜與顯得不自在的颯太……男同學們在兩人前方羨慕地看著他們,頭上因為跟颯太敵對而豎起心情上的死亡旗標,不過這些都被美森一一用跳踢抹殺處理掉了。
白天就像這樣,一直都是徒具林間學校之名的課外輔導,沒發生什麽新鮮事,但晚上預定與臨海學校組共同舉辦幾項活動。
第六天晚上的活動是試膽大會。
試膽者必須兩人一組走遍附近的鬧鬼地點,而極小部分的人展開了非常熱烈的前哨戰。
那就是想要與颯太一組的女子團體,即冒險寮住宿生+月麥&美森。
「……」
她們不發一語地瞪著簽箱,替自己的右手注入超能力,想要抽到能夠與颯太同一組的編號十四號。在注入的超能力之中,運氣最好的人將會抽中。結果還不是靠運氣嗎!
第一位挑戰者——不明白自己其實是受運氣左右的茜,將注滿超能力的右手插進簽箱。
「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定要抽中——!」
茜呐喊的同時,插進簽箱的手發光了!……隻是感覺而已。
然後,茜哼著宛如勝利主題曲的背景音樂,一口氣抽出抓到的簽。
「抽!……出來了!」
「是幾號!」
以凜為首,眾人探頭看茜抽出的號碼。
「十……四?」
茜念出號碼,擺出勝利姿勢的同時,冒險寮其他女生都失望地垂卞肩膀解散了。
「居然第一個就抽中,茜的簽運也太強了……」
「看來超級千金小姐的運氣果然不同凡響唷……」
「姊姊失去幹勁了……我去負責嚇人吧……」
「本人也是……」
眾人魚貫離開,從試膽組轉去扮鬼組。
男同學們本來想接收從颯太爭奪戰敗下陣來的女生,如今見狀,大受打擊。
「怎麽會這樣!」
「事情發展出乎預料!」
「一起被嚇到,被女生尖叫抱住的夢想破滅了!」
「可惡!抽簽已經沒意義了!收工了、收工了!」
男同學們都急遽失去幹勁,紛紛改去扮鬼。
颯太冷汗直流地看著這些希望旗標被折斷的人。
茜則是繞到颯太正麵,眼睛閃閃發亮地看著他,秀出跟颯太同樣號碼的簽。
「小、小女子不才,還請多多指教!」
「喔,好……」
「我們就以打倒所有鬼的氣勢努力吧!嗯哼!」
得到勝者權利的茜欣喜若狂,颯太則輕輕點頭迴應她。
話說迴來,颯太早在茜奏起勝利背景音樂的瞬間,就看到她頭上豎起勝利旗標了。
於扮鬼的人準備就緒以前,試膽組暫時休息。
在玄關大廳,颯太一邊待機一邊喝果汁,茜則是一再重複著想要跟他講話又猶豫的迴圈。
「……怎麽了?」
因為眼角餘光一直看到有物體持續著令人在意的動作,令颯太無法忽視,於是他瞪眼問道。
另一方麵,來到夏天的海邊與山間而興奮不已的班上女生,先前頻頻追問茜和颯太進展如何,茜茫然表示兩人處得還不錯,結果被班上女生警告:「你這樣漫不經心,會被菜波或菊乃或凜或琉璃或惠搶走喔!」從此茜稍微打開了戀愛開關。
其他女生唆使茜「你要更積極示好,抓緊他的心才行!」也是原因之一。
「颯太喜歡的女生類型是什麽感覺呢?」
「……」
「颯太喜歡的女生類型是什麽感覺呢?」
麵對一臉嫌煩的颯太,茜不僅毫不怯懦,更毫無罷休之意,連續問了兩次同樣的問題。
「沒什麽特別的,就是溫柔善良吧……」
「我來幫你按摩肩膀,颯太同學!」
「咦,不用了,我肩膀不酸……」
「好了好了,別那麽說!這種時候就包在溫柔善良的茜身上!」
「……」
茜繞到表情很怪的颯太背後,開始幫颯太按摩肩膀。
「……不怎麽……需要按摩呢……」
「所以我不是說了嗎……」
「……啊!對了,颯太同學,你渴不渴呢?」
「嗯,我現在正在喝果汁……」
颯太老實迴答以後,看到茜頭上的戀愛旗標應聲折斷。
……話雖如此,因為茜已經豎起攻略完成旗標,所以這完全不會影響她的好感度,但她還是會沮喪,所以颯太夾雜苦笑補充說:
「茜不需要那麽做,就已經非常溫柔善良了喔?」
「是、是嗎!
……咦,不對不對,我並不是想要成為颯太同學喜好的女人,並不是為了那種狡猾的事情!不是的,我不是狡猾的女人!」
那麽是為了哪種事?就在颯太這麽心想時,手忙腳亂的茜正襟危坐繼續追問:
「還、還有呢?颯太同學喜歡的女生類型還有哪些呢?」
「咦……嗯——……個性開朗吧……」
「畢竟颯太同學很陰沉嘛!人果然還是會在別人身上追求自己缺乏的東西!」
「……」
颯太陰沉地沉默了。
「啊哈哈哈哈哈,颯太同學,你不需要那麽沮喪!茜會連同颯太同學的份一起開朗!」
茜勉強擠出的笑容,讓颯太陰沉的心更加傾向陰沉。這男人到底要陰沉到什麽地步?
不過,茜看著颯太的反應,感覺出他身上背負著非比尋常的陰鬱之氣,因此斷定朝這個方
向努力並不是明智之舉。
「還、還有呢?還有其他的嗎?」
「我想想喔……有夢想的女生不錯呢。」
茜立刻站起來。
「我的夢想是當新娘子!」
「是、是喔……」
颯太看到茜的情緒更加高昂,盡管有點不敢恭維,還是點頭迴應。
「啊!不過,話雖然這麽說,並不是嫁給任何人都好,果然還是嫁給颯太同……不對,嫁給喜歡的人比較好……!就是這樣!」
發現颯太盯著大發己見的自己看,茜說到一半就語塞了。
「對不起喔,茜。」
「咦!為什麽!道什麽歉!你向我道歉什麽呢!」
颯太認為,或許是因為豎起攻略完成旗標的關係,扭曲了她的命運。
既然旗標不會再更改,至少稍微迴應她的心意也好……那究竟是憐憫,還是受茜拯救的他為了掩飾自己漸漸受她吸引而找的藉口,就連颯太自己也不明白。
隻不過……
「沒什麽……差不多該走了。」
聽到颯太說輪他們去試膽,並朝自己伸出手時……
「是!」
茜立刻展露燦爛笑容緊緊握住那隻手。這樣的她,讓颯太感覺到內心某處心癢癢的。
『不需要把他搶過來,或是強迫他喜歡上我……現在這樣……就足夠了!我已經夠幸福了……總覺得……快、快哭出來了!』
茜不想被颯太看到眼角的淚光,就這麽牽著他的手,把臉埋進他的肩膀。
「唔,喂,茜……」
「……」
看茜陷入沉默,心想「真拿她沒辦法」的颯太嘴角勾勒出一抹淺淺的微笑,就任由她開心了……
——另外,據說試膽時,一路上扮鬼的人多到滿出來,跟一般的試膽又有種不一樣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