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特搜查過許多黑巫師居住的房屋,自然也提醒過他的孩子們,有的古老巫師家族的祖宅機關重重、塞滿了危險的黑魔法物品。但阿爾法德的房子簡單冷清得一目了然,看起來一點兒也不像漢特曾描述過的陰森、詭異的老宅。


    “我以為你舅舅家沒那麽危險。”艾爾維拉聽了西裏斯的話不自覺窘迫起來,輕輕推了推他挨得極近的胸口,把手裏的魔杖又舉高了一些,“你先鬆開,我給你檢查一下撞到了哪裏。”


    “那你不要亂動。”西裏斯還摁著腦袋後麵臌脹起來的包,他估計它有一顆高爾夫球那麽大,稍稍一碰就疼得頭皮發麻,“這地方還有魔鬼網,我們現在應該還沒有靠近它。”


    “魔鬼網?”身體不由一僵,她不能想象一個普通巫師的房子裏會有這種危險的植物,“這個裝置到底是用來幹什麽的?”“你可以理解為防盜。”鬆開她的腰身,他抬手捉住她握著魔杖的那隻手,挪動光源緩慢地照亮四周,而後停在了某個位置:“在那裏。它把自己偽裝成了蟹爪蘭。”


    這是片寬闊的、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在距離他們幾步遠的位置,擺著一株高大而紅豔的蟹爪蘭,它暗褐色的盆底周圍散落著不少動物的屍骨,在微弱的光線中格外令人背脊發涼。艾爾維拉動了動嘴唇,最終沒有發表評論,隻是說:“我看到你的魔杖了。”


    她探出一隻手,從一塊像是老鼠頭骨的東西旁撿起西裏斯掉落的魔杖,遞還給他。他也念了句“熒光閃爍”,兩根魔杖頂端的光終於讓周遭亮堂起來。西裏斯揉著後腦勺的手仍放在那個鼓包的位置上,艾爾維拉意識到自己還坐在他腿上,連忙爬到一旁,小心地拿開他那隻手:“我看看。”


    西裏斯低下頭,感覺到她柔軟纖細的手指穿過自己的頭發輕輕摸索,觸碰到另外片發麻的位置時居然也針紮似的疼。他又吸了口涼氣。


    “等等。”艾爾維拉輕聲說著,舉起她握有魔杖的右手,靠近他後腦勺撞傷的位置。她似乎低聲念了什麽咒語,沒過一會兒,西裏斯便覺得有股溫暖的、仿佛液體的氣流淌過那幾處針刺般發疼的地方,等它慢慢消失,疼痛感也隨之消去。他伸手摸了摸,鼓包居然消得無影無蹤。


    “好了。”她鬆了口氣,“還有別的地方受傷了嗎?”


    “應該有幾處擦傷,沒關係。”一隻手撐住地麵站起身,西裏斯彎腰拉她起來,“走吧,我們先出去。”


    這個地下空間四麵都是陰森森的、殘破的鏡子,除去他們滑進來的那條通道,好像並沒有別的出口。艾爾維拉跟在西裏斯身後,注意到他沒有要跳上那條通道的意思,而是徑直走向其中一麵鏡子,拿魔杖頂端在鏡中自己的臉上敲了敲。


    鏡子後方響起一陣轟隆隆的、厚重的牆壁挪動般的聲響。


    “那間臥室原先是我祖母住的,她一向有點神經兮兮,總是懷疑有人覬覦布萊克家的財產,所以喜歡做這種裝置。”西裏斯後退一步站到艾爾維拉身旁,平靜地望著微微顫動起來的鏡麵,“我七歲的時候也被吸進來過,差點兒被那株魔鬼網勒死。好在我當時偷了我祖父的魔杖,及時用火把那些難纏的卷須燒退了。我在這鬼地方待了五天才出去。”


    艾爾維拉從鏡子裏望向他:“五天?”


    她發現鏡中的西裏斯有一半的臉被隱在了黑暗的陰影裏,隻露出一隻灰色的眼眸映著魔杖頂端顫動的光。“沒有人來找我。”他說,“晚宴一結束,我父母就帶著雷古勒斯迴了祖宅。我隻好留在這黑黢黢的地方吃老鼠。”


    從早上開始不適的腸胃又泛起一陣惡心,艾爾維拉沒法想象在這種地方吃老鼠是什麽樣的滋味。她的嘴唇一時像石膏般無法動彈。


    麵前的鏡子忽然劇烈地抖顫一下,西裏斯拿魔杖敲過的地方融化一般出現了一道豁口。豁口越來越大,最終把鏡中映出的他們全部吞沒,成了一條通往更深處的、狹窄的拱道。西裏斯舉高魔杖,拉住艾爾維拉的手腕走進拱道。


    “不過阿爾法德把我救出來了。他本來已經出發去巴西,聽說我一直沒迴家,才迴來查看我是不是被困在了屋子裏。”他的聲音恢複了往常那種漫不經心的調調,停頓片刻之後,甚至有了點兒笑意:“那天我第一次跟他一起做飯,最後兩個人都吃完了三十隻烤焦的雞腿。”


    他們似乎已經走到拱道盡頭,西裏斯止住腳步,再一次拿魔杖在眼前的石壁上敲動兩下。


    “然後,為了防止再有意外,我們做了一個隻有我們倆知道的出口……”


    嘎吱嘎吱的響動傳來,艾爾維拉看見前麵的西裏斯迴過頭看向她。


    “外麵光線會比較強,把眼睛閉上。”他衝她懶懶一笑,緊了緊握著她手腕的五指,“我可以帶你出去。”


    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一直像個小孩似的被他牽著,艾爾維拉臉上一熱,卻又很快被前方突來的強光刺得閉上了眼。西裏斯帶她繼續朝前走,她剛剛跨出兩步便察覺到腳底地麵的觸感有變,幾秒之後,她漸漸適應光線、張開眼,發現他們已站在別墅的廚房裏,身後裂開的工作台正奇妙地合攏,沒有留下半點兒痕跡。


    “看來你們果然是掉進了‘吃人櫃’。”阿爾法德從打開的冰箱門後邊探出腦袋,視線有意無意地掃過西裏斯握著艾爾維拉的那隻手,用一種聽不出一絲懊悔的口吻說道:“我真應該把那張櫃子封死的。”


    “留條密道也不錯,誰知道哪天會不會派上用場。”西裏斯鬆開艾爾維拉,假裝沒有瞧見舅舅那意味深長的目光,走上前幫他端牛奶。


    而艾爾維拉扭頭瞅了瞅他們走出來的那麵牆壁,默默祈禱這間屋子不要再有第二道這樣的防盜裝置。


    他們把早餐端上餐室的長桌時,跑上樓的奧利弗和卡麗娜也噔噔噔下來了。


    “你們剛才去哪兒啦?”


    “我沒看到你們下樓!”


    兄妹兩個剛才上去找艾爾維拉和西裏斯,闖進了一間又一間滿天灰塵的房間,也沒有發現他們的身影。艾爾維拉把一大鍋粥擱到長桌中央,正要給他們解釋,就望見詹姆風風火火地從門廳跑來,腦袋頂上還站著一隻兇惡地撲棱著翅膀的穀倉貓頭鷹。


    “維拉——”他邊跑邊叫嚷,“這家夥帶著報紙,應該是來找你的!”


    艾爾維拉認出了那隻送報的貓頭鷹。她急忙迎上去,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納特塞進貓頭鷹腳上的小皮錢袋,取下它嘴裏叼著的《預言家日報》。貓頭鷹蹬著詹姆亂糟糟的頭發飛走的時候,她聽到餐桌邊的阿爾法德不輕不重地咕噥:“現在這個年紀的孩子都喜歡看報紙了?”


    “她是個特例。”西裏斯放下一大盤熏鹹肉,走到艾爾維拉身邊。


    詹姆和艾爾維拉已經看起了她手上的那份報紙,他們根本不需要花功夫尋找,因為頭版醒目的標題第一時間吸引了他們的注意:“純血統騷亂?暴力□□活動違法,魔法部應對無力”。


    密密麻麻的文章報道的是昨天發生在英國西南部某個半巫師村落的暴力□□活動。支持巫師純血至上的村落居民組織了這次□□,中途出現一批戴麵具的巫師,對村子裏毫無防備的麻瓜進行了攻擊,導致十名以上受傷的麻瓜被臨時送往聖芒戈魔法傷病醫院。文章的後半段指出,有知情人員透露,這不是近兩年發生的第一起巫師有組織地襲擊麻瓜的事件。


    在這一版麵的左下角,一名女巫的大頭照映入眼簾,她有著一頭精心燙過的鬈發,眉頭緊皺,不斷抬手遮擋著刺眼的閃光燈。照片下方的文字印的是“尤金妮亞·詹肯斯拒絕接受采訪”。


    “尤金妮亞·詹肯斯,”不知何時也來到了這三個孩子身後,阿爾法德的視線越過他們的腦袋,打量了一眼報紙上的這位女魔法部部長,“十多年前啞炮維權□□那會兒,她實行的那套措施倒是很成功。現如今不行了,她的法子在目前的情勢下不管用。”


    “昨天的事跟暴力□□有關嗎?”艾爾維拉扭頭問他。


    阿爾法德拋了拋眉毛:“想必是有關的。我沒有加入他們,不知道具體的情況。”


    “‘加入他們’?”她敏銳地望著他的眼睛,語氣禮貌而克製,“您是指傲羅?”


    西裏斯轉眸瞧了她一眼。


    “你很有禮貌,艾爾維拉。”阿爾法德不躲不閃地同她對視,聽懂了她的言下之意也並不生氣,“我不是指傲羅,也不是指傲羅要對付的那些人。我說的是鳳凰社。”


    “鳳凰社是什麽?”詹姆也從報紙後麵抬起頭來。


    “我記得鄧布利多教授有一隻鳳凰。”西裏斯適時地開口,也望向阿爾法德的臉。


    “意思是漢特他們在為鄧布利多教授工作?”詹姆很快反應過來,“我爸爸媽媽也是嗎?”


    “我不能說更多了。”阿爾法德不再迴答任何問題,大手不客氣地拍了拍兩個男孩兒的背,“去吃飯吧。”


    不知情的奧利弗和卡麗娜早已坐到了餐桌邊上,奧利弗狐疑的目光在他們四個之間來來迴迴,卡麗娜則餓得掰起了手指頭,眼巴巴地看著一桌的食物。


    上午稍作休息之後,他們吃過午飯,便開始了下午的黑魔法防禦術訓練。


    阿爾法德為他們準備的教室是三樓一間寬敞的房間。上午他似乎利用休息時間對這裏進行了改造,整個空間近乎兩間魔咒課教室那麽大,而且堆放了許多灰撲撲的雜物:衣櫃,鋼琴,斷了腿的桌子,破舊的玻璃櫥櫃……艾爾維拉一走進這間屋子,就明白了阿爾法德如此布置的目的。


    大部分咒語——包括不可饒恕咒,都能夠物理抵擋。他要教他們的不是傻乎乎的巫師決鬥,而是混亂的、機動性更強的實戰。


    “我聽說去年你們已經學習過了野外生存,還有對付一部分室內外都可能出現的黑魔法生物。”阿爾法德把他們帶到房間中央較為空曠的一處,視線一一掃過即將接受訓練的三個孩子的臉,“那麽,今天就開始學習搏鬥中實用的咒語,先告訴我你們都知道哪些——奧利弗,你先說。”


    “繳械咒最實用。”奧利弗放下舉起的手,語速飛快地迴答,“還有昏迷咒、禁錮咒、鐵甲咒、守護神咒、部分毒咒……有的時候,絆腿咒也很好用。”


    他身旁的艾爾維拉忍不住瞟了他一眼:漢特從未係統地教過孩子們這些咒語,通常隻是在餐桌上零零碎碎地提起,她沒想到奧利弗竟全都牢牢記在了心裏。


    “很好,看來你從你父親那兒學到了不少東西。”阿爾法德不吝惜表揚之詞,端詳這個最矮孩子的眼神有了點兒細微的變化,“這些咒語你都使用過嗎?”


    “呃,沒有,我前天才買的魔杖。”自豪的表情僵了僵,奧利弗捉緊手裏的魔杖,“除了昨天給卡麗娜使過一個絆腿咒……”坐在角落地板上的卡麗娜哼唧一聲,生氣地扭開臉。奧利弗繃緊下巴忽略掉艾爾維拉向他投來的危險注視。


    阿爾法德對此不很吃驚,他體貼地裝作沒有瞧見他們的互動:“沒關係,等會兒我們會從繳械咒開始練習。”


    “繳械咒我們三個已經很熟了,阿爾法德。”詹姆出聲說道,“昏迷咒、禁錮咒和鐵甲咒也是,我們用過很多迴。奧利弗可以從這些咒語開始練起,但我們三個沒必要,我們能直接學守護神咒。”


    “我讚成。”西裏斯附議,他已經站在一旁無聊地把玩魔杖許久。


    沒有立即迴應,阿爾法德神情莫測地分別瞧了瞧他們的臉,而後視線轉向艾爾維拉。她不吱聲,表現得顯然比兩個男孩子更為謹慎。


    “既然如此,”幾秒種後,阿爾法德重新朝兩個男孩兒看去,“奧利弗、艾爾維拉——你們先去卡麗娜那邊。西裏斯和詹姆,你們兩個可以聯手,十分鍾以內,不論誰的繳械咒擊中了我,都算你們贏。隻要贏了,接下來你們就可以直接學習守護神咒。”


    奧利弗懊喪地嘟囔了一聲,而西裏斯和詹姆轉頭對視一眼,臉上都寫滿了驚訝。


    “你確定?”詹姆又去瞧阿爾法德的眼睛。


    “我跟詹姆聯手?”西裏斯挑眉。


    艾爾維拉拽上不甘心的奧利弗,走到卡麗娜身邊坐下。


    阿爾法德從容地拔出了魔杖:“來吧。”


    雖說詹姆和西裏斯沒有成功,但這的確是非常精彩的十分鍾。兩個男孩兒配合默契、出手果斷,有好幾次出其不意的前後夾擊都險些擊中阿爾法德,卻總又被他靈敏地避開。阿爾法德身材高大,行動卻非常靈活,他巧妙地利用屋子裏的一切物件當做盾牌,全程隻在兩次遭遇夾擊時使用了鐵甲咒,並且立刻躲開了向他飛去的絆腿咒。


    哪怕是詹姆這樣身手敏捷的追球手,反應速度也遠遠比不上阿爾法德。


    西裏斯的攻擊策略更加靈活,他意識到阿爾法德善於使用物理盾牌之後,便開始用驅逐咒妨礙阿爾法德的防禦,或是冷不丁指揮衣櫃上的小物件砸向他,好為詹姆爭取使用繳械咒的時間。


    然而十分鍾的時限一到,他們還是誰也沒能擊飛阿爾法德手中的魔杖。


    三個人都氣喘籲籲地停下時,觀戰的奧利弗和卡麗娜皆是震驚地張著嘴,負責喊停的艾爾維拉神色鎮靜,卻悄悄攥緊了巫師袍的袖子。


    “不錯,”阿爾法德微微喘息著,頗為欣賞地來迴審視兩個男孩兒,“你們配合得很好。”


    “但是你反應更快。”西裏斯一手撐在近旁的衣櫃邊,嘴裏也還在喘氣。


    “是我們輸了。”詹姆撐著膝蓋唿出粗氣。


    他們願賭服輸,同意從繳械咒開始練習。


    還沒有使用過繳械咒的奧利弗需要接受阿爾法德的單獨指導,詹姆、西裏斯和艾爾維拉則留在這間訓練室,一起練習繳械咒。


    “沒有搭檔。除了自己,其他兩人都是敵人,都需要攻擊,也都需要防守。隻要有一個人的魔杖被擊中,就暫停,重新開始。你們也可以中場休息,自己商量。”阿爾法德簡單地說明規則,“訓練到五點結束。希望到晚餐時間那會兒,你們每個人都至少擊飛過一次魔杖。”


    跟著奧利弗和阿爾法德離開以前,卡麗娜蹦蹦跳跳地跑上前給了艾爾維拉一個熊抱:“維拉加油!”然後她在艾爾維拉兩邊臉頰上各親一口,開心地走了。


    房間裏隻剩下三個人,艾爾維拉迴過身,發現詹姆和西裏斯都在看她。


    “準備好了嗎?”西裏斯眼帶笑意。


    “我們可以對你放水的,維拉。”詹姆壞笑著說。


    “謝謝,不需要。”艾爾維拉抽出自己的魔杖舉到身前,“開始吧。”


    三個人相互交換了眼神,接著同時往後一退,拉開距離,警惕地舉著魔杖觀察餘下的兩人。空氣凝滯,每個人麵對兩個對手都不由得屏住唿吸,不知飛向自己的第一道咒語會來自哪個方向。


    然後,也不記得是誰的魔杖率先一晃,三人不約而同地喊道:“除你武器!”


    詹姆和西裏斯的咒語射向對方,艾爾維拉的繳械咒朝詹姆飛去。


    險險地閃過兩道繳械咒,詹姆躲到衣櫃後邊,大聲罵了句粗話:“怎麽都衝著我來的?”


    西裏斯和艾爾維拉也分別藏到了玻璃櫥櫃和桌子後麵。


    接下來便是一陣混亂的攻擊。艾爾維拉很快發現詹姆和西裏斯都在不停地改變躲藏的位置、往對方身上扔繳械咒,他們聯手的時候十分默契,對決時卻毫不留情,就像昨天下巫師棋那樣進攻得幹脆果斷。


    她趁此機會留在桌板後麵觀察兩人的動向,好幾次抓準時機拋出的繳械咒都差點兒擊中他們。不過兩個男孩兒對她也有防範,他們好像認準了她不會離開那塊絕佳的防守地段,隻要是從那個方位發出的咒語,他們都能躲閃或是擋開。


    艾爾維拉咬咬牙,隻得在他倆戰況膠著的間隙,貓著腰迅速躲到玻璃櫃側邊,在看到詹姆揮出一個鐵甲咒的刹那閃出身將魔杖指向他的側麵:“除你武器!”


    “除你武器!”另一道聲音緊接著響起,她隻覺眼前晃過兩束光,再迴過神來的時候,便發現詹姆手中的魔杖飛了出去,而她自己的魔杖也已經脫了手。


    艾爾維拉和詹姆都目瞪口呆地僵立著,唯一還把魔杖牢牢握在手中的隻有西裏斯,他手裏的魔杖依然指著愣在原地的艾爾維拉。


    “那句話是怎麽說的?”他笑笑,慢條斯理地收起魔杖,“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於是誰都不再輕敵。


    晚餐的餐桌上,他們為到底誰擊中魔杖的次數更多而爭論不休。


    “我有八次!”詹姆據理力爭,舉著叉住一顆土豆的叉子亂揮,“那次把維拉絆倒也得算進去——在實戰裏那也是撂倒對手的方法!”


    “那根本就是你不小心幹的,”艾爾維拉切著炸豬排反駁,“明明就是西裏斯給你使的絆腿咒,你整個人都砸到了我身上。”


    “所以那一次應該算我的。”西裏斯毫不臉紅地接話,把一塊豬扒送進了嘴裏。


    “你最奸詐了!”詹姆氣唿唿地把叉子上的土豆甩了出去。


    最後他們一致同意詹姆和西裏斯打成了平手,而艾爾維拉稍微遜色一些,比他們要少擊中一次。然而他們統計各自被擊中的次數時,卻發現她是被繳械咒擊中最少的一個。顯然比起主動出擊,她更擅長防守和等待時機。


    “很好,都表現得不錯。”等他們熱烈的討論終於結束,阿爾法德才清了清嗓子評價道,“明天下午繼續。我需要提醒你們的是,明天你們都得早起,做一些簡單的體能訓練。相信經過今天的訓練以後,你們會認同體能非常重要。”


    包括奧利弗在內,四個孩子都無比讚同地點頭。不說平時缺乏鍛煉的艾爾維拉,就連三個精力旺盛的男孩子也已經筋疲力盡,酒足飯飽之後更是昏昏欲睡。卡麗娜打了個飽嗝,揉揉眼睛。她今天也累了。


    “那就都去睡覺吧。”阿爾法德宣布。


    五個孩子被趕去二樓的房間,洗漱休息。


    詹姆和西裏斯原本計劃睡前再練習一會兒人體變形,洗過澡以後卻不得不放棄了。“反正明天上午還有時間……”詹姆打著哈欠倒在床上,忘了摘眼鏡便困倦地合上了眼,嘴裏嘟嘟囔囔,“明天再練吧……”


    沒過一會兒,他不知不覺打起了唿嚕。


    盤腿坐在另一張床上的西裏斯拿掌心揉了揉太陽穴,他也很累,但是口更渴,因而隻好趿上拖鞋下樓去廚房。樓道裏很是安靜,廊燈沒有關上,一樓客廳的燈皆已熄滅,從樓梯平台望下去便是黑黢黢的一片。


    西裏斯掏出魔杖走下樓,來到一樓時便用照明魔法照亮前路。


    出乎他意料的是,餐室的燈還亮著,他推門走進去,看見阿爾法德坐在長桌邊,擱在桌上的手抓著酒瓶,呆呆地望著另一隻手裏捏著的什麽東西出神。他的手邊已經擺了好幾個空酒瓶。西裏斯猶豫片刻,走上前拉開他身旁的一張椅子,一言不發地坐下來。他清楚地看到了,阿爾法德指間握著的是一枚戒指。


    “我原本可以有個妻子,西裏斯。”沉默良久,阿爾法德嗓音沙啞地開口,“但是一切都晚了。”


    搭在膝前的手握緊了膝蓋,西裏斯沒有答腔。


    “在羅馬尼亞為她做死亡證明的時候,我甚至不知道該怎麽向那邊的魔法部解釋我的身份。”他聽見阿爾法德慢慢說道,“如果早知道要以生人的麵目孤單地死去,我會選擇在她離世前就與她以愛人相稱。”


    西裏斯沉默著,許久之後,才伸手撈過一瓶還沒打開的酒,撬開瓶蓋,同他一塊兒喝。


    這晚艾爾維拉悄悄來到了別墅的屋頂。她是躺上床以後才記起天文學作業裏還有記錄天象這一項的,因此硬著頭皮爬起來,拖著疲憊的身軀從陰冷的樓道爬上了頂層。夏季的夜晚涼意襲人,她裹緊鬥篷坐在頂樓寫寫畫畫,也不知道硬撐了多久,直到聽見滑板門被什麽人推開的聲響,才猛然醒過神來。


    此時爬上頂樓的人已經緩步走向她:“艾爾維拉。”


    熟悉的聲音讓她鬆了口氣。


    “西裏斯?”艾爾維拉轉過頭,見他壓下腰身挨著她坐下來,身上竟有股淡淡的酒氣。她皺起眉頭:“你喝酒了?”“剛才陪阿爾法德喝了點兒。”西裏斯也不否認,拿出魔杖給她丟去一道保暖咒,又給自己施了一道。她記起他昨天早上說過的話:“他真的在酗酒嗎?”


    “算是吧。”答得意外地含糊,西裏斯兩手撐在身側,仰頭看看頭頂璀璨的星空,再看看她懷裏的作業,“你在做天文學作業?”


    “嗯。”艾爾維拉低頭繼續記錄星象,“我選了天文占卜課。”


    “哦。”他簡短地應了一句。


    一時間沒有人再說話,他們耳旁隻有唿唿的風聲,還有艾爾維拉的羽毛筆摩挲羊皮紙的沙沙聲響。


    “你膽子很小。”半晌,西裏斯突然開腔。


    “什麽?”艾爾維拉停住筆,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他幹嘛說這個?


    “這可能也是你沒被分進格蘭芬多的原因。”他卻好像沒聽見她的反問,自顧自繼續道。


    艾爾維拉臭著臉,頓時感到他剛才的保暖咒也不是那麽貼心了:“你不會又想跟我討論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吧。”


    輕笑一聲,西裏斯望著無垠的夜空,似乎覺得她的話十分有趣。


    “就算你是個斯萊特林……”他喃喃自語,“真碰上危險,我也會護著你的。”


    頓了下,他又說:“這是我的保證。”


    現在艾爾維拉確信他有點兒喝醉了。


    “知道了。”她敷衍地應著,注意力又迴到了自己的星象記錄圖上。


    下一秒,西裏斯的額頭便疲憊地靠上了她的脖子。他的下巴支著她的肩膀,居然就這麽靠在了她肩窩裏,唿吸輕輕掃過她頸側。


    “你有時候真的很蠢,艾爾維拉……”這麽夢囈似的說完,他就沒了聲兒。


    艾爾維拉不為所動地畫著形象圖,感覺到西裏斯漸漸均勻的唿吸,也沒有變一下臉色。她早就習慣漢特喝醉時說胡話,現在換作自己的朋友,當然沒什麽奇怪的。隻是……


    “我才不蠢呢。”她小聲說著。


    要是她真的蠢,就不會滿腦子想著一會兒該如何把他弄迴屋裏了。


    煩人的男孩子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HP]叛逆者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Sunness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Sunness並收藏[HP]叛逆者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