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維拉的人際關係變化很快就引起了她朋友們的注意。


    星期六的學習小組活動上,艾爾維拉剛剛如常抵達魔咒課教室,便發現正在練習咒語的姑娘們都停下了手裏的活兒,不約而同地扭頭看向她。像這樣被一雙雙眼睛集中注視有些尷尬,她關上身後的門,衝她們擺出平常的笑臉:“嗨,抱歉,我遲到了一會兒。”


    “是啊,看樣子你在早餐桌上花費了過多的時間。”愛麗莎意味深長地看著她。


    “我們還擔心你會帶別的人過來呢。”瑪蒂爾達朝艾爾維拉身後已經合上的門板瞧了幾眼,這使得艾爾維拉立刻明白了她們表現異常的原因。


    “我跟他們沒那麽熟。”她拎著自己的書包走到她們跟前,將書包放到一張課桌上:“他們是衝著布萊克坐在那兒的——我是說,雷古勒斯。”“我聽西弗說……”莉莉坐在教室中間的軟墊上,麵露猶疑,“你最近在教麥克尼爾練習召喚咒。”


    “是啊,他們要準備o.w.l.考試,麥克尼爾的召喚咒使得不太熟練。”艾爾維拉從書包裏掏出一隻咕咕叫的青蛙,她們今天要用它來練習無聲咒。她好不容易才忽略了青蛙滑溜溜、黏膩膩的觸感,將它牢牢抓在手裏,而後轉過身。看到姑娘們仍在拿複雜的神情盯著自己,艾爾維拉不由得感到無可奈何。


    “別這樣,我總不能拒絕提供幫助。”她說。


    愛麗莎聞言揚起了眉毛。


    “我們隻是……有點擔心你,艾爾維拉。”先開口的是莉莉,她眉頭緊鎖,看起來十分苦惱和憂慮,“雖然……他們好像並沒有做什麽可疑的事——你知道,就是除了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之間一貫的糾紛以外——但是……我們總覺得……”


    “斯萊特林內部在拉幫結派,艾爾維拉。你應該很清楚。”愛麗莎打斷了莉莉略帶遲疑的話,目光直勾勾地刺進艾爾維拉的眼睛裏,“現在你正在進入雷古勒斯·布萊克的圈子,雖然他隻是個一年級生,但我想你不會沒有注意到,他的地位在那群高年級生和級長中間非常特殊。甚至有的時候……我覺得他們是以他為首的。”


    “斯拉格霍恩教授也很喜歡他。”莉莉接著她的話說道,“非常喜歡。”


    斯拉格霍恩教授對待成績優異的學生總是友善可親的,包括像莉莉這種麻瓜家庭出身的的格蘭芬多。然而誰都看得出來,他對雷古勒斯·布萊克最為偏愛。


    “你跟他的關係一近,帕金森就馬上跟你重歸於好了。”愛麗莎又補充了一條。


    “的確。”艾爾維拉摁住試圖從她手中逃走的青蛙,“那是因為布萊克的出身和學識。他非常優秀,了解很多高年級生都沒聽說過的知識——記得我上次告訴你們的嗎?那張卡片上的咒語就是他替我找到的。”


    她注意到愛麗莎的三個室友都不再往這兒看了,她們重新開始對教室裏的烏鴉揮舞魔杖,並對著它們念“無聲無息”。


    “但那是黑魔法。”莉莉的眼睛裏還裝著艾爾維拉,神情變得有些不安。


    “莉莉,我們談過這個問題。”馬上猜到莉莉是聯想到了西弗勒斯·斯內普,艾爾維拉手中的青蛙逃脫了,她歎一口氣,對莉莉攤了攤手:“你不會認為一個讓卡片裏飛出糖果的咒語危險邪惡吧?”


    “你在避重就輕,艾爾維拉。”愛麗莎犀利地指出來,“你知道我們在意的不是那個咒語,而是雷古勒斯·布萊克。他才一年級,他為什麽會知道這麽多關於黑魔法的東西?”她眯起眼,直直地望著艾爾維拉,“之前我就說過,我建議你不要跟西裏斯·布萊克走得太近。但是,說實話,我認為跟雷古勒斯·布萊克相比,西裏斯·布萊克也就隻是脾氣糟糕了一點而已。雷古勒斯·布萊克很危險,艾爾維拉。他不像西裏斯·布萊克那樣反抗家族,相反,雷古勒斯·布萊克從他的家族裏繼承了幾乎全部的東西:出眾的外貌,高強的法力,豐富的黑魔法知識,還有極端的純血論——”


    “愛麗莎。”艾爾維拉皺起眉頭打斷她,藍眼睛裏寫滿了不讚同:“雷古勒斯·布萊克不是個極端純血主義者。”


    莉莉從軟墊上站起來了,她似乎擔心艾爾維拉會同愛麗莎吵起來。


    好在愛麗莎並沒有發火,她隻是輕輕一抬手裏的魔杖,讓那隻妄圖跳出窗戶的青蛙飛到自己的手裏。


    “好吧,如果你堅持這麽認為。”她語帶諷刺地說道。


    教室裏有了幾秒鍾尷尬的沉默,青蛙在愛麗莎手裏發出一聲絕望的呱鳴。


    “也許艾爾維拉是對的,”莉莉斟詞酌句地打破了沉寂,“畢竟……我們沒有接觸過那個雷古勒斯·布萊克,而且他一向表現得很理智,也很紳士。”


    愛麗莎笑了一下,雖然那聽起來更像是冷哼。


    “那是你不明白有的人紳士的皮囊下裝的是什麽東西,莉莉。”她說。


    “好了,咱們別聊這個了。”瑪蒂爾達終於再次迴過頭來,“今天還有任務呢,不是嗎?快點開始吧。”


    這個上午過得並不像從前那樣愉快。愛麗莎對艾爾維拉有點兒冷淡,午餐時間也先一步領著三個室友去了禮堂,她經過艾爾維拉身邊的時候,雖然對她說了句“下午見”,卻並沒有看她一眼。莉莉慢吞吞地收拾著書包,等到四個拉文克勞都離開了教室,她才抬起頭看向艾爾維拉:“艾爾維拉。”


    “嗯?”艾爾維拉正把青蛙塞進書包裏,轉頭對她一笑,“收拾好了嗎?”


    “嗯。”莉莉含糊地應了一句。


    她們兩個一塊兒前往禮堂,就像上幾個星期的周末一樣。


    “艾爾維拉,”走過獨眼女巫雕像前時,莉莉忽然停下了腳步,“你是不是……”


    艾爾維拉也停下來,將詢問的視線投向她。她們都把書包抱在了胸前,防止書包裏的青蛙出逃。莉莉同她對望著,遲疑了許久,才下定決心似的咬了咬嘴唇。


    “二月份的時候你才提醒過我,要當心被斯萊特林的人襲擊。從那時候開始,你就慢慢跟雷古勒斯·布萊克他們走得近了。”她思路清晰地說道,“可是……並沒有人襲擊我,那些以前會嘲笑我的斯萊特林甚至都不來招惹我了。而且這幾個星期,每次活動結束你都會跟我一起去食堂。”


    說到這裏,她合上了嘴,安靜地等待艾爾維拉的迴應。


    “那不是好事嗎?”然而艾爾維拉仿佛並沒有聽懂她的言下之意,“但你還是得注意一點兒,我聽說有人想對你們不利。”


    “我的意思是……”莉莉的語氣再次變得遲疑不決,“是不是你……你讓他們不來招惹我的?所以你才跟他們交朋友,這樣他們會看在你的麵子上……”她沒有說下去,而是抿住嘴唇看了看眼前這個褐發藍眼的姑娘,“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對嗎?”


    “噢,別想那麽複雜,莉莉。”艾爾維拉輕鬆地笑著,走上前拉住她的一隻手,帶著她繼續往前走,“我隻是順其自然而已。走吧,去吃飯吧,我現在口渴死了,能一口氣喝完一整瓶南瓜汁。”


    莉莉看著她的背影,欲言又止。


    實際上,艾爾維拉的確沒有暗示任何人不要去招惹莉莉·伊萬斯。


    在餐桌上同那幾個級長聊天時,他們談起艾爾維拉加入的學習小組,通常都用“拉文克勞們”或是“學習小組”代稱,沒有一個人提起血統、麻瓜、混血和泥巴種這類字眼,就連帕金森也不再在艾爾維拉麵前侮辱她的這些朋友,盡管不可避免地談到她們時,帕金森的臉總會些微地扭曲起來。


    當然,艾爾維拉也留意到斯萊特林們已經不再找莉莉的麻煩了。通常詹姆和西裏斯他們去捉弄斯內普的時候,總有那麽幾個斯萊特林會對橫在中間的莉莉冷嘲熱諷,嘲笑她的血統、侮辱她的家庭也是常有的事,可自從艾爾維拉開始與雷古勒斯他們交好,那些針對莉莉的就明顯有所減少。


    但艾爾維拉也想不通其中的緣由。她猜測一切的反常都與自己那天幫助雷古勒斯有關,卻捉摸不透為什麽斯萊特林的同學們都開始忌憚她或者拉攏她——難道是擔心她讓她的傲羅爸爸把他們統統抓進阿茲卡班?


    “艾爾維拉。”一道熟悉的聲音截斷了艾爾維拉的思路。


    她迴過神來,發現已經過了午餐時間,自己正和雷古勒斯一起坐在圖書館角落一張不起眼的桌子邊,翻閱他從禁.書區借出來的書。雷古勒斯就坐在她對麵,不知何時從麵前的書本裏抬起了臉,正拿他那雙灰眼睛若有所思地端詳她。


    “在想什麽?你發了好一會兒呆了。”


    “抱歉。”艾爾維拉笑笑,煞有其事地揉了揉眼睛,“沒有午睡,我有點兒困。”


    “你可以趴著睡會兒,或者迴宿舍休息一下。”他建議道,“下午不去你們的學習小組嗎?”


    她搖搖頭:“這幾天有點累了,就想看會兒書。”學習小組下午也有活動,但愛麗莎還在生她的氣,艾爾維拉認為她們兩個都應該好好冷靜一陣子。


    雷古勒斯點頭,似乎並不懷疑她的說法。不過他的眼睛依然沒有把視線從她臉上撤開。


    “你是不是不太喜歡跟沃爾頓他們在一起?”他的語氣稀鬆平常,“他們周末的茶會,你已經拒絕過幾次了。”


    艾爾維拉猶豫一瞬,委婉地迴答:“說不上喜歡。”她不能說她對麥克尼爾的印象很糟,不隻是因為他腦子裏好像總是轉著陰險的想法、為人虛偽,還因為那天雷古勒斯衝出去製止穆爾塞伯時,麥克尼爾罔顧自己級長的身份、一味地退避一旁的反應。他簡直就是個懦夫。


    “我明白了,他們會注意的。”出人意料的是,雷古勒斯並沒有對此感到不快,他平靜地頷首接受了艾爾維拉的答案,而後看著她的眼睛認真地告訴她:“以後你要是有什麽不喜歡做的事,可以直接跟我說。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重要,你不做你不喜歡的事。”


    這種充分尊重朋友的處事方式,是與他的哥哥完全不同的。


    艾爾維拉愣了片刻,對他欣慰地笑起來:“好的,謝謝。”


    雷古勒斯也笑一笑,重新低下頭翻看手邊的書。而艾爾維拉瞧了他幾眼,便一手托腮,扭過頭望向窗外。三月中旬,天氣和暖,微風徐徐,一望無際的藍天沒有半絲雲彩,城堡場地的草坪上學生們三三兩兩地嬉戲玩耍,巨烏賊的黑影從黑湖底下緩緩遊過。去年的這個時候,艾爾維拉剛從禁閉中解脫出來,跟愛麗莎一起坐在湖邊的大山毛櫸樹底下寫魔法史論文。她懷念在這樣好的天氣去室外感受溫暖的陽光,唿吸新鮮的空氣。


    魁地奇賽季已經結束,詹姆他們學期結束前也不會再訓練,不知道周末他們會幹些什麽事呢?絕不可能是坐在圖書館看書,或者留在公共休息室寫作業。沒準詹姆還是會帶上飛天掃帚出去,他最喜歡在這種天氣飛……


    突然想起了什麽,艾爾維拉迴頭看向對麵正專注地讀著書的男孩兒:“雷古勒斯。”


    對方抬起頭,對上她的視線,靜候她開口。


    “我記得你之前說過,你其實並不喜歡飛行?”她還記得他計劃下學期要去參加學院隊的找球手選拔,“那為什麽還想加入魁地奇球隊呢?訓練會花費很多時間,下學期你加入了球隊,就不會有這麽多時間泡在圖書館了。”


    這段時間艾爾維拉發現雷古勒斯就像拉文克勞一樣喜歡讀書,不過大多數拉文克勞都與愛麗莎相似,對魁地奇這樣的運動並不感興趣,更不會情願把時間花在球隊訓練上。


    雷古勒斯看了她一會兒,對於她的這個問題好像有那麽一兩秒鍾的迷惑不解。可很快他就釋然了,恢複平淡的表情,口氣理所當然地告訴她:“對我來說,好惡並沒有那麽重要。隻要是能為學院爭得榮譽的事,我都會去做。”


    噢,是這樣。艾爾維拉點了點頭,視線轉向手裏的書。她猜想雷古勒斯對他的那些朋友或許也“說不上喜歡”,但那些人不是家庭背景特殊,就是在某些方麵表現得十分出眾。他們顯然都有助於他爭取榮譽,因此才會被他聚攏在身邊。她當然不會是個例外。


    “這種作風還真像西裏斯那迴指責我的時候說過的。”她想,“不過也並不討厭。”


    她甚至挺喜歡雷古勒斯這種選擇朋友的方式,因為目的非常明確,不像那種憑個人好惡選擇朋友的人,他們的朋友隨時要擔心自己由於這樣那樣的原因被討厭。


    就比如西裏斯。


    艾爾維拉真想不通,同一對夫妻怎麽會生出性格如此迥異的一對兄弟。


    “有什麽想不通的。”這天晚上,與雷古勒斯性格迥異的西裏斯便這麽漫不經心地反問她,“你難道不清楚你那天的行為意味著什麽?”


    此刻艾爾維拉和西裏斯正躲在城堡五樓的大鏡子後麵,這兒有一條寬闊的密道,是西裏斯在晚飯後把她帶進來的。“我就是拿阿茲卡班威脅了穆爾塞伯。”幫著他把蠟燭一根一根點燃,艾爾維拉心不在焉地環視著這條黑黢黢的密道,“說實話,一開始我還以為他們會因此更排斥我呢。”


    她想找個人聊一聊她目前在斯萊特林的奇怪處境,而唯一一個知道穆爾塞伯那件事的西裏斯就成了最佳人選。但她沒想到他會把她帶到這樣一條陰冷的密道裏談話。


    “看來你還不算了解斯萊特林。”西裏斯悠閑地揮動魔杖讓點燃的蠟燭浮上半空,“什麽阿茲卡班,他們根本不在乎監獄。對於他們來說,犯點兒小錯沒什麽大不了,隻要他們的爸爸媽媽給魔法部送去一點金子就能解決。”他冷笑一聲,“我祖父的那枚梅林一級勳章,靠的就是一大堆金子。它現在還被擺在格裏莫廣場12號的玻璃展品櫃裏呢。”


    艾爾維拉對著牆壁皺了皺臉,努力不去想象一大堆金子閃閃發亮的模樣:“那麽,你認為是什麽原因?”


    “動動你聰明的腦袋瓜,豆芽菜。”確認蠟燭把密道照得足夠明亮以後,西裏斯又衝著密道入口扔了一道抗擾咒,“你知道你那個舉動跟你以前的作風有什麽不同嗎?你出頭了,艾爾維拉。這是你以前不會幹的事。”


    她轉過身看他,臉上的神情有些迷茫。


    西裏斯背對著她對密道裏一張灰撲撲的桌子使用了“清理一新”,而後熟練地反身跳到桌上盤腿坐下,拍了拍袖子上沾到的灰塵:“想想麥克尼爾,你以前的作風就跟他半斤八兩——別那麽看著我,我說的是實話。”他不耐煩地拍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她坐過去,“我跟詹姆對付你那些同學的時候,你從來沒有阻止過我們,哪怕是那次幫斯內普,你也隻敢衝我扔鎧甲咒。屁股蛋三人組去年找你麻煩,你一次都沒還過手。我和帕金森差點打起來的時候,你就傻乎乎地站在旁邊,直到被伊萬斯拖走都沒膽量幫你室友說一句話。聖誕假期迴來在車廂上,你也是有我撐腰才敢對屁股蛋們用繳械咒。”


    走到桌前的艾爾維拉也撐著桌沿跳上桌,剛在他身邊坐穩便聽到他的誹謗,於是轉過臉瞪了他一眼:明明是他碰巧過去的,怎麽就變成他給她撐腰了?


    結果西裏斯好像沒瞧見她的瞪視似的,突然抓起了她的一縷頭發,拿到鼻子底下聞了聞。


    “你用的什麽洗發水?”他一臉嫌棄,“一股怪味兒。”


    艾爾維拉是洗過澡才去吃飯的,頭發還有些潮濕,溫順地披在肩頭。她有些氣惱,洗發水能有什麽怪味兒?因此她扯迴自己的頭發,比剛才更加兇狠地給他一個警告的眼神。西裏斯聳了聳肩,繼續剛才的話題:


    “好了,我知道事實不是這樣,但在別人看來就是如此。你在他們眼裏是個孬種,艾爾維拉。斯萊特林的大部分人對你不聞不問,是因為你雖然不敢出頭,卻很有價值。他們看得出來,你這樣的人是不會輕易站隊的,所以除了帕金森試圖籠絡你、屁股蛋三人組試圖針對你以外,其他人都謹慎地選擇隔岸觀火,直到你在穆爾塞伯這件事上出了頭。”


    她微微眯眼,已經慢慢迴味過來:“他們發現我並不總是低調行事。”


    “而且你不介意提醒他們,你的父親是個傲羅。”西裏斯把魔杖插迴口袋,又在裏頭掏了掏,拿出兩顆糖來,將其中一顆扔給她,“傲羅對黑巫師來說是個威脅,但是在利益麵前,有什麽人是不能收買的?威脅你的東西也可以反過來被你利用。”


    “所以我現在變成了香餑餑。”她低頭拆開糖果的包裝。


    “你早就是雷古勒斯眼裏的香餑餑了。”已經把糖丟進嘴裏,他嗤笑道,“我這個弟弟比任何人反應都快,不是嗎?這就是他一貫的行事作風。”


    “我覺得你對雷古勒斯有偏見。”艾爾維拉含著糖果含混不清地說。


    西裏斯臉上露出厭惡的神情:“你都開始管他叫雷古勒斯了?”


    知道這不是個愉快的話題,她轉開視線,假裝對這條秘密通道發生了濃厚的興趣。


    “我們今天幹嘛非得在這裏談?”


    “這條密道沒幾個人知道,不會有人偷聽。”他又開始掏他的另一隻口袋,“而且……噢,融化了,真惡心。”


    艾爾維拉轉過頭去,發現他從口袋裏摳出了一塊黏糊糊、像是巧克力的東西。他麵帶嫌惡地把它扔到一旁,再接著低頭掏口袋。


    “又是女孩子送給你的嗎?”她表情複雜地看著那塊巧克力。


    “應該是吧。不知道什麽時候塞進來的……”西裏斯相繼掏出了兩顆糞彈、一隻蜥蜴標本、一架麻瓜摩托車模型、一頭打著火苗嗝的小火龍……他還在繼續掏口袋,她真不知道男孩子是怎麽在口袋裏裝下這麽多東西的。


    “你不能總這麽糟蹋別人送的東西。”她盯著他掏出來的一個銅色的東西,它看起來很像麻瓜打火機。“那玩意兒我可不敢吃。”他又把一小瓶看上去像是藥劑的東西擱到了身旁的桌麵上,“多半加了迷情劑。”


    “迷情劑?”艾爾維拉不敢相信,“可我們要到六年級才會學習迷情劑的配製呢。”


    “商店有賣,笨蛋。”西裏斯隨手將剛才放到一邊的藥劑瓶扔給她,然後似乎終於從口袋裏找到了他要找的東西,是一麵方方正正的小鏡子,有點兒眼熟,“這樣的小小一瓶,十個加隆。”


    “噢。”那些姑娘可真敢下血本。


    她接住藥劑瓶瞧了瞧,裏麵是一種淡紫色的、泛著珍珠母光澤的藥水,“你從哪兒弄來的?”


    “剛才出來之前,從幾個女生那裏搶過來的。”他檢查了一番那麵鏡子,而後把它拿到臉前,小聲說了一句什麽,才接著道:“她們準備拿這個給詹姆下藥。”


    艾爾維拉又瞥了眼他手裏那麵鏡子,總算認出來那是他今年聖誕節從他舅舅那兒收到的禮物。“你得提醒詹姆注意點兒。”她也發現自從詹姆在魁地奇球賽上大出風頭以後,姑娘們就開始對他熱情四射了,“我可以打開聞聞看嗎?”


    “隨你,反正也不是我的。”西裏斯還在皺著眉頭研究那麵鏡子,曲起食指在鏡麵上叩了叩,像是在懷疑它出了什麽毛病。


    一麵鏡子有什麽好看的?迷情劑才稀罕呢。艾爾維拉不再瞧他,而是小心翼翼擰開藥劑瓶的瓶塞,很有興趣地觀察著冒出瓶口的螺旋形蒸汽:“我聽說每個人聞到的氣味都會不一樣,應該能聞到自己喜歡的味道。”她湊到瓶口輕輕嗅一嗅,果然聞到了令她心情愉悅的氣味,“嗯……有點像家裏的花香,媽媽身上藥水的味道,還有草地的香味。”


    這會兒西裏斯已經查看完了他的鏡子,側過臉來笑著挖苦她:“你敢肯定不是書臭味?”


    艾爾維拉不客氣地對他翻了個白眼。他拿過她手裏的藥劑瓶,也煞有介事地聞了聞。


    “還真不一樣。”他仔細分辨著那讓人愉快的氣息,“我聞到的是麻瓜摩托車的機油味,詹姆家空氣清新劑的味道,還有……”


    他忽然止住話頭,愣在了原地。


    怎麽會?


    “還有什麽?”艾爾維拉捂嘴打了個哈欠,還等著他繼續說呢。


    飛快地看了她一眼,西裏斯的目光落迴鼻子底下的藥劑瓶上,還能夠清清楚楚地看見那些呈螺旋形上升的蒸汽。他稍稍轉過頭,把藥劑瓶拿得離艾爾維拉遠了點兒,然後遲疑地再細細聞了一會兒。


    “……沒有了。”他拿來她手裏的瓶塞,用力按進瓶口。


    西裏斯覺得自己的腦仁在發熱。他確實聞到了……第二次也聞得很清楚……但那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一定是她坐得離他太近了……而且她用了奇怪的洗發水,那股味道太濃,蓋過了迷情劑的氣味……


    他感覺到自己的臉和喉嚨也有些發熱,全身都在發熱。他突然不知道自己幹嘛要把艾爾維拉帶到這條密道裏來,這裏又悶又熱,而且隻有他們兩個人,他居然還給入口施了道抗擾咒……不,不對,他今晚是有別的事要在這裏做的。


    西裏斯定了定神,強迫自己把腦袋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趕出去。他打算跳下桌子,撐住桌沿的時候卻不小心碰到了艾爾維拉的手——他立刻把手抽了迴來,跳到地上走向那麵擋住入口的鏡子:“好了,你迴去吧,一會兒就到宵禁時間了。”


    “現在七點不到呢。”她卻在拿一種不慌不忙的語調說,“月亮才剛剛升起來。”


    在鏡子後邊停下腳步,西裏斯煩躁地往外麵的走廊探看,沒有出聲。


    他現在真是煩死她了。她不是很喜歡待在圖書館嗎?那現在就不能乖乖去圖書館看書?非要留在這兒幹什麽?跟他約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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