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一見的顏色閃過眼前,他不禁聚精會神加以凝視。


    但是殘留在視網膜的顏色再也沒有出現,打開的門外淨是綻放的春天花朵,以及成群飛舞的蝴蝶與蜜蜂。


    可能是察覺到他的表情,在旁邊忙著把布攤開的女子出聲詢問:


    「怎麽了,小朋友?」


    老實說,他很受不了兒子都快十歲還稱唿他「小朋友」的母親,於是一麵把紅布綁在手上一麵迴答:


    「我看到黑色的東西,不過馬上就消失了。」


    「黑色的東西?」


    「是的,從我的眼前閃過,一下子就看不見。」


    「喔~~或許是前陣子來到陛下身邊的東方人吧。聽說他們的頭發與眼睛都是黑色,是很罕見的一族喲!可能是她正好經過你的前麵。」


    「……是女人?」


    母親以開朗的表情笑道:


    「當然是女人。畢竟是國王寵幸的對象。」


    美麗的金發披在背後,有著長睫毛的大眼睛和他一樣,都是亮麗的藍色。


    「我從女官那裏聽來的,聽說她從遙遠的東方,帶著王子旅行。聽說那一族的人都很聰明,不僅博學多聞,就連這個世界的規則與開天辟地的由來都知道。不曉得她是否了解異國的魔法?如果知道我還真想找她問個仔細,因為魔法跟舞蹈有著很深的關聯。」


    她的藍色眼睛散發舞蹈家的欲望。幾近透明的薄布,隨著身體動作在空中優雅飛舞。


    「不過她也很可憐,聽說全村隻有她這麽一個年輕女孩。如此一來誰要替故鄉生下繼承人呢……小朋友,幫我把那個發飾拿過來,陛下很喜歡那個顏色。」


    「妳又要在國王的麵前跳舞?」


    「是啊。既然國王允許我往在城外,我也答應陛下隻要他在國內,就要在禦前表演舞蹈,否則他會擔心我成為別人的女人。真是可憐的陛下。」


    「既然妳那麽想服待國王,何不幹脆住在城裏?」


    「那可不行。」


    雖說受到國王的寵愛,但是他的母親也是四處旅行的舞者。既不是哪個國家的公主,也不是出身貴族的千金。正因為如此,她才不必被困在後宮裏。不過對於年幼的他來說,隻覺得母親的生活比其它整天玩樂的嬪妃辛苦許多。


    母親用柔軟的雙手抱住他的臉頰,輕輕把額頭貼過來:


    「我有心愛的你,也有自己最愛的工作,甚至有投緣的夥伴,沒理由住在全是高貴人家的後宮,況且我也想跟團員旅行。我隻是擔心無法讓你過著王族的生活,這一點請你原諒。」


    「別這麽說……」


    「不管怎麽樣,男人不能長久住在後宮。」


    他的迴答被某個男人的聲音打斷。站在門口的青年擋住陽光,讓室內溫度頓時變冷。母親連忙離開我的身邊,雙膝跪下低頭說道:


    「殿下。」


    男子輕舉右手,要對方不必多禮:


    「沒必要對我行大禮,我的母親也隻是一介女官,立場算是與妳相同。」


    「即使如此,你終究是大殿下。」


    「我隻不過是比其它兄弟早出生。」


    身為國王的長子,他是個舉止有禮不驕傲的人物。


    雖然頭發、眼睛,皮膚的顏色都不像,卻是我的同父異母哥哥,加上兩人相差十歲之多,要找出相似之處或許很困難。等到自己年紀漸長,說不定就會變得跟他一樣。


    「我可以帶弟弟出去逛逛嗎?」


    「殿下,當然可以。隻希望這孩子不會造成殿下的困擾。」


    「不,這孩子雖然隻有十歲,但是很聰明,也比其它同齡孩子更有能力,很適合當我的玩。老實說,我已經受不了陪那些妹妹玩遊戲了。」


    告別為了下午的宴席準備排練的母親,他跟年紀差距甚大的兄弟步出自己的住居。在春日陽光的照射下,兩個人往馬廄走去。在這個庭園深處,不見任何士兵與他們擦身而過。


    「你跟母親在聊什麽?」


    「我們在聊黑發女人的事。聽說她是智者一族,是真的嗎?」


    「雖然我沒有見過,不過好像是這樣。聽說他們一族天生就明白世間道理,也能夠傾聽大自然的聲音。」


    這些說法都比母親說的嚴肅一些,但是內心沒有多大改變。總之目前能夠確定的事,就是他們一族都很聰明。


    「既然如此,應該能夠幫助國王吧?」


    「是啊。陛下最近遇到不少沮喪的事,要是能給他一點慰藉就好了。」


    「我指的不是那個,而是戰爭與政治方麵。」


    「政治?怎麽可能!」


    也許是這個想法太過離譜,青年的笑意多過驚訝。覺得自己的話都被人當成玩笑,心有不甘的他握拳說道:


    「為什麽不可能?就算是女人,也有擅長戰鬥的人不是嗎?所以應該也有人喜歡政治更勝男女之情。更何況她是眾人所皆知的智者一族,絕對有方法幫上國王的忙。」


    「陛下不會聽女人的話。」


    「那豈不是白白浪費她的智慧……而且讓後宮那些女人忙碌一點,也能夠減少後宮的紛爭吧?」


    「沒辦法,因為國王不喜歡女人握有權力。」


    青年微笑說道,彷佛這就是所謂的人生。不過他仍然不肯放棄這個好提議,對著遲早會繼承王位的哥哥開口:


    「哥哥可以利用她啊。」


    「我?」


    「你不是要上戰場嗎?」


    青年忍不住笑了,並且邊笑邊拍了年紀相差許多的弟弟肩膀幾下:


    「你說的話真有趣。如果我有什麽萬一,真希望由你繼承王位,你一定會打破慣例推行劃時代的政策,讓這個國家長治久安。」


    他緊緊咬著嘴唇,低聲喃喃說道:


    「你不會有什麽萬一,不可能的。」


    但是人生在世,永遠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麽事。


    「過了幾年,那個舉止有禮的兄弟死了。」


    「死了?」


    村田靜靜反問,假裝自己沒有此受到驚嚇。


    眼前的人是魔族的祖先,也是建立真魔國的男人。任何小花招都瞞不過他的眼睛。不過村田倒是靠著現代人的交涉手段,彌補年齡與經驗的差距。


    沒什麽好怕的,他的確是人稱「真王」,這個世界的敵我都畏懼的男人。但是現在坐在自己對麵,隻是沒有物理力量的靈魂。由於他的靈魂在佷久以前就離開肉體,因此沒有打人的拳頭,也沒有握劍的手指。


    既然是大人物,那麽以與總統會麵的心情應對就行了。隻是總統就算擁有核子武器發射按鈕,還是眼前的家夥比較可怕。


    如果澀穀在場,應該會急著說聲:「等一下,總統也相當了不起耶!」一想到這裏,村田就不禁會心一笑,不知道男子是否發現,隻見他把兩張牌擺在前麵。


    一張蓋起來,另一張翻開向上。牌麵是紅色加黃色的鮮豔配色,還畫上看似女人背影的圖。坐在暗綠色圓桌對麵的村田前麵也擺了類似的牌,不過他的兩張牌沒有翻開。


    「雖說是庶子,終究還是長男,而且又受到國王的疼愛,因此完全想不到他會死。就算在戰場上遇到危險,應該也會有人挺身保護他。」


    「沒有人保護他嗎?


    「戰場上的他不會讓自己淪落到要別人保護的地步,畢竟自己也有相當的實力。不過他是被自己人害死的。被扣上涉嫌謀反的帽子,國王下令要他自我了斷。不過……」


    握起雙手擺在後腦勺,輕閉眼睛往後仰。雖然隻是靈魂,一舉一動還是很像人類。


    「也有傳聞那個首級是三天前


    在酒館暴斃的某人,王子已經在某個舞者的引導之下,順利離開國家。」


    「你說的舞者是……」


    「這個嘛,到底是誰?其實我也沒有親眼看到,畢竟在生下我的女人迴國以前,我就已經離開了。」


    然後又以遺憾的表情說道:


    「要是由優秀的長子繼承王位,那個國家也不會那麽早滅亡。最起碼還能撐到與我交戰那時。」


    「就算對手是有如父親一般的人,你也不惜一戰──看來你真的很好戰。」


    男子一臉「事到如今講這些有什麽用?」的模樣笑著說道:


    「你應該很清楚我的性格吧?」


    「都是別人的記憶。」


    村田還用兩隻手指比著太陽穴特別強調。若不是表明「這不是我的過去」,自己很容易會被記憶的旋渦吞噬。


    「事到如今再說些你知道的事,不是很虛偽嗎?所以我才告訴你不知道的過去。」


    「我還是希望你不要混為一談,那是你重要的賢者大人往事,並不是我的。」


    「但是你不是一直吵著要找迴遺忘的過去,還說如果知道父母的來曆,或許就能了解自己的出身。對吧,擁有闇黑的賢者大人?」


    「你實在很煩耶,陛下。雖然我念的是明星學校,卻不曾公開表示我是賢者喲。就算你不告訴我別人父母的情報也無所謂。而且我還要告訴你,我媽媽的頭發不是黑色的。她有染發,而且是短發。加上她無法配戴拋棄式隱形眼鏡,因此直到現在依然戴著眼鏡。她是個勤奮工作的職業婦女,並非整天窩在後宮的溫室花朵。換句話說,現在的我與你心中美化的賢者大人並不是同一個人。還有──」


    村田握拳敲打冰冷的石桌:


    「──我也沒有興趣在這個不僅沒有午餐,連杯茶或咖啡都沒有的徹子的房間(注:由黑柳徹子與來賓對話的談話節目)久留。」


    想不到自己會對不是很熟悉的人生氣。由於很少發生這種情況,就連自己都有點訝異。


    「你想找的來賓是那個有著一頭黑色長發,說不定是你的弟弟,而且聰明又有教養的大賢者大人吧?既然如此,你找錯人了,我也要告辭了。別看我這樣,我可是有急事要辦。」


    如果話說得這麽清楚,他還要把自己當成很久以前的上人大人,那麽隻有一句話好說──


    ……爺爺,你不是才剛吃過早餐嗎?


    單就年齡來說,他已經是不折不扣的老人,變得健忘也是沒辦法的事。不過如果是崇拜他的那些魔族,大概會奉陪到底吧。


    但是對村田來說,那樣隻會造成困擾。自己既不是這個國家的國民,更不是向真王效忠的臣民。他對這個男人隻有恨,根本沒有絲毫尊敬的念頭。


    「傷腦筋~~所有魔族崇拜的真王陛下靈魂,實際見麵才發現有老人癡呆症!這真是太悲哀了,我都不敢跟澀穀開口了。」


    「來賓和徹子是什麽?」


    「徹子是話比來賓還多的主持人。至於這裏的來賓是指我,也有客人的意思。不過像這樣強迫把我帶來這裏,與其說是客人,倒不如說是綁架。」


    想起剛才遭遇的衝擊,村田反射性地摩擦手腕。


    硬是把自己叫來這裏,根本就是強人所難的行為。


    緊握海瑟爾.葛弗斯留下的盒子遺胲,希望藉此飛到有利所在的世界。因為是利用引擎點火的原理,他大膽讓火焰包圍自己,把一切賭在盒子與碎片互相吸引的性質。不幸失敗就會變成一團火球;成功就能夠與海瑟爾.葛雷弗斯一樣,飛到迴去原來世界的「凍土劫火」所在之處。


    全身發出衣服燒焦、頭發熔解的刺鼻味道,接下來是身體開始燃燒。首先是肌膚表麵,就像整個人沐浴在盛夏陽光下,全身又熱又痛。熱氣令人無法唿吸,即使吸氣,喉嚨也感覺十分灼熱。


    正當自己認為一切失敗,很可能要變成火球而自暴自棄之時。


    右手忽然被一股冷氣抓住,接著就被拖出火焰。那是一道透明的冷氣,肉眼根本就看不見。與其說是空氣繩索,還比較接近硬梆梆的冰手銬。而且不是輕輕包覆,力量強到幾乎快讓腕破皮。


    但是他還來不及慘叫,就從又熱又刺眼的地方,被人用足以讓肩膀脫臼的力道拖到有點冷的昏暗場所。


    流進肺裏的空氣冷得讓村田不停咳嗽,不過他還是把臉頰與四肢貼在冰涼的地板上,冷卻原本以為會燃燒起來的身體。


    等到有辦法正常唿吸之後,才發現有人低頭看著自己。椅子上的男子把手撐在桌上,用眺望奇妙動物的眼神看過來。看到自己在暗綠色石地板上痛苦掙紮的模樣,想必很有趣吧。


    連站起來都嫌麻煩的村田繼續以大字型的姿勢躺在地上,讓指尖也冷卻一下:


    「嗨~~初次見麵。」


    「你把頭發剪了……而且還燒焦了。」


    可能是對方的語氣過於平靜,讓他氣得想說些「沒錯~~燒焦了!我的衣服和鞋子都燒焦了,還發出刺鼻的味道吧?反正我就是火焰挑戰者!在你優雅的午茶時間突然冒出一個全身燒焦的學生,真是不好意思!」等自暴自棄的話。


    不過那股衝動也在確認對方長相的同時消失。現在不是講這種無聊話的時候,這裏是哪裏?我明明應該飛到盒子所在之處,怎麽會在這裏?


    還有他為什麽會出現在我麵前?


    他馬上知道低頭看著自己的人,是人稱真王的男人。這也難怪,因為他在村田記憶裏的模樣從來沒有改變。


    和最後見麵時……正確說法不是村田本身,而是很久以前使用這個靈魂的人最後見到他時一樣,而且現在的他看起來更年輕。就算在光線不足的室內也閃著美麗金色的頭發,以及跟南方海水一樣藍的眼睛。沒錯,是那個男人。雖然跟有利的朋友馮比雷費魯特卿長得很像,親眼看過之後就會發現兩人根本截然不同,連隱藏在眼裏的光芒也有不同的性質。


    這樣的比較並不正確。村田的眼睛盯著他,同時小心翼翼起身。


    這個人是封印創主、團結魔族、反向操作人類的恐懼,建立真魔國的人物。是在死後仍然保有力量,經過反複不斷的興衰,在其它國家不停興盛滅亡時,唯一排斥國家必定衰亡的道理,四千年來不停保護國家的人。


    對村田來說,也是他讓自己與好幾代靈魂持有者受到無理詛咒的折磨。


    因為這個人擅自施加詛咒的關係,害得幾十個無辜的人受苦受難。其中有人因此精神異常、有人因為受不了而自我了斷、有人受到周遭眾人誹謗而被誅殺。對魔族來說,他的地位與神一般崇高,但是對村田而言卻是個可恨的存在。


    那個真王如今就在自己眼前。


    「……而且還是全裸。」


    本來以為他在跨下打了馬賽克,後來才發現是眼鏡鏡片有裂痕。總之為了自己也為了他著想,待在這裏時還是別修理眼鏡為妙。


    「呃──你好歹也穿個衣服,否則就真的是『國王的新衣』了。」


    「為什麽要穿衣服?我和你不一樣,沒有肉體的存在。」


    「你沒有肉體?啊~~也對。」


    村田以外國人說笑的動作聳聳肩膀:


    「你終於死了嗎?」


    「我這種狀態算是死,就太對不起真正的死者了。」


    「你不是沒有身體嗎?靈魂脫離、肉體腐朽──不就與死沒什麽兩樣嗎?」


    「我隻是靈魂暫時脫離肉體。因為這個空間興真王廟相隔太遠,所以無法使用身體。也就是說,我的身體就像連係這個空間與男一個空間的門。」


    經他這麽一說,村田總算環顧四周。遠處的牆上有


    兩個入口。門不是符合人體的形狀,而是隨處可見的長方形。


    「我從哪裏來……」


    「你不是經過門來到這裏。」


    對方用下巴指向與這個微冷的房間絲毫不搭,正在熊熊燃燒的暖爐。紅色與橘色交雜的火舌快要燒到地板。暖爐不遠的前方有個又黑又重的三角形鐵塊,銳利的角落還發出高溫金屬特有的紅光。


    我是從火裏麵跑來的?村田的背不禁冒出冷汗,心想自己真是莽撞。


    「我是從暖爐跑出來跟你打招唿的?看起來挺熱的。」


    「隻有你會那麽想。對我來說,那隻是個烏漆抹黑的洞穴。」


    男子對村田不安的模樣嗤之以鼻,還用細長的食指輕敲桌麵,示意村田坐在對麵。


    「這個空間應該是以你的喜好加以呈現。對我來說,隻是把我以前往過的房間加以重現而已。」


    「是嗎?原來是我的想象啊?」


    喔~~難怪他會全裸。村田對於奇怪的狀況感到理解。


    「這裏沒有光明沒有黑暗,也沒有冷熱,時間不像外麵那樣持續流逝。可以說隻差一步就是死者前往的場所了。賢者大人。」


    「為什麽我會在這種地方……」


    「什麽『這種地方』?這個說法太過份了,這裏可是我目前的棲身之地。」


    真王以「歡迎來到我的新家」的態度攤開雙手:


    「我正想說有種懷念的感覺,而且還不降落在這個國家就直接通過,於是伸手把你拉迴來。好好感謝我吧,無情的家夥。」


    「我沒有必要感謝你。」


    這麽說來,這裏不是自己要去的地方。看來行程突然被這個人打斷,並且拉到這個空間──他還真是多管閑事。


    「隔了這麽久再見,居然連個招唿都不打?算了,你先坐下吧,賢者大人。你應該有不少話想說吧?」


    「等一下,我不是你口中的大賢者。我的確如你所願,所有事情都記得清清楚楚,但是我已經在地球上活了好幾千年,你能想象這段期間我經過了多少個人生嗎?」


    要是讓他把我跟大賢者混為一談就傷腦筋了。這個人不否定不肯定村田說的話,於是村田起身拍拍留有焦痕的衣服,並且焦急地在暖爐與桌子之間來迴踱步:


    「不好意思,我現在沒有時間。雖然好不容易見麵,但是真的很遺憾,有什麽話下次再聊。如果你不想送我去目的地,可以請你告訴我出口在哪裏嗎?」


    「很簡單,你隻要從當初來的地方迴去就行了。」


    男子擺出一副從容不迫又不肯幫忙的態度,讓村田實在耐不住氣。這太不像我了,即使好幾次要自己保持冷靜。隻是一開口就變成叛逆國中生的語氣。


    「我說你的態度再怎麽囂張,可是全裸的模樣實在一點說服力都沒有。而且我跟澀穀不一樣,就算你像那樣翹腳,我也不會對同性害羞臉紅。」


    「你說的澀穀是誰?」


    「就是你挑選的魔王,可不要跟我說你不認識。國內發生的大小事,你都在這裏看得一清二楚吧?就在這座玻璃監視塔裏。」


    話一說完,房間隨即變成四周都是窗戶的明亮場所。原來如此,想象力還真是方便。隻是玻璃屋的中央坐著一名全裸的男人,真是太悲哀了。


    「……對不起,我訂正一下。維持昏暗就可以了。就算光線昏暗,你自己選擇的魔王一舉一動,你都看在眼裏吧?」


    「並沒有。」


    真王以耐人尋味的表情看了村田一眼,表示他不清楚地球的情況。


    「我連那個人叫澀穀這個名字都不知道。但是話說迴來,他就算有姓名也不足為奇。我說賢者大人,你願意靠訴我魔王在那個世界的情況嗎?」


    「你問那些做什麽?」


    「我純綷隻是想知道。若是能夠知道,就能預測那位年輕的王者往後會變成什麽樣的統治者,而且我也會給你想要的東西做為交換。」


    他在暗綠色的桌上排了四張比手掌小一點的牌。自己麵前兩張,空著的座位前麵兩張。


    「那是你的過去。坐吧,賢者大人。你和年輕魔王的相關記憶將會顯示在牌上。」


    「我不是說過了嗎?我有急事。」


    「我也說過,這裏的時間不像外麵那樣持續流逝。」


    村田在半強迫的情況下,拉開沉重的椅子,然後在不是很長的時間裏聽見名為大賢者之人渴望知道的過去。雖然都是沒什麽大不了的片斷,反而讓村田感到安心。放心,你不曾被自己過去的人格吞噬。如果自己和那個叫大賢者的人物同化,他也得到一直想要的情報,想必正在喜極而泣。


    村田一麵放鬆心情一麵凝視眼前的牌,接下來輪到真王。


    「真王陛下,這是你想了解的澀穀有利。」


    他把手伸到村田麵前的牌子上。大姆指一彈,翻開的牌是鮮豔的原色搭配永無止盡的螺旋圖案。


    就在此時,記憶也像連接纜線的終端機,慢慢傳到對方那裏。


    「我試著開發出分析前世的軟件了。」


    有利沒有說什麽「你又來了。」之類的話,而是手插腰歪著頭袋:


    「我不是說過嗎?我從來沒想過前世或來世的事。」


    「唉呀,不要那麽說,這是簡單明了、容易操作、計算迅速的傑出程序。隻要輸入出生年月日與時間,然後按下確認……」


    「按下確認會怎麽樣?」


    不過友人還是奉陪到底,眼睛直盯筆記型計算機的液晶屏幕,剛換的夏季白襯衫散發剛洗過的洗衣精香味。


    「你看,結果出來了。根據這份數據顯示,在你的球隊裏麵,分別有著卑彌唿與拿破侖的轉世。」


    「怎麽可能!」


    「然後外野有兩個織田信長……嗯──不愧是澀穀,居然把天下聞名的信長派到外野。」


    「時代不太對吧?而且還有兩個人,不覺得很明顯是作弊嗎!?」


    村田又趁勢按了七個按鍵,把他確實記得的數字排列出來:


    「也來分析一下你的前世吧。呃──輸入出生年月日。你是幾點生的?」


    「我沒問過爸媽,不過我記得是下午。」


    「那就設定下午。開始分析!」


    嘴巴雖然說什麽「騙人」和「作弊」的他還是屏住氣息,認真看著分析結果。就是因為這樣才吸引人吧?雖然不曾特別介紹,想必他一定有很多朋友。他所屬的業餘球隊裏,應該有不少人是被他吸引的吧──村田忍不住在心裏想著這些事。


    水藍色背景的液晶屏幕出現幾個字。


    「唉呀!」


    「是、是誰啊?」


    「太好了!今天第三個卑彌唿出現,三條。」


    「又不是在玩牌……難不成這是把人分成卑彌唿、拿破侖、信長的軟件嗎?」


    「奇怪了──這裏明明輸入納斯卡地畫守護者到發現『老人體臭』的人,古今中外共兩千四百五十二名人的資料!」


    「可能是因為那個人還活著的關係吧?」


    「不曉得能不能當成娛樂程序販賣啊──」


    「你打算賣嗎!?還是不要吧,這絕對有問題!」


    「為什麽──?」


    刻意表達不滿的村田抬頭望向有利。要讓他舉止慌張並不是很難。


    「該不會是『高中生做什麽生意』或『學生的本分就是念書。』這種話吧?不過我總覺得往後的你會不滿我的工作……我懂了。澀穀,你講了那麽多,是因為不信任我吧?」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怎麽可能對你不滿。我不是不滿,而是不安。啊──」


    他每次隻要講不出話來,就會仰天發出聲。揮了幾下手中的寶特瓶之後,彷佛為了冷卻腦袋貼在額頭上,然後用不是很多的詞匯說出淺顯易懂的理由:


    「呃──那個是前世對吧?雖然我不支持投胎轉世的說法,但是如果我知道自己在一百年前是誰,那卑彌唿比較好吧?拿破侖似乎有點危險。如果我是更可怕的兇狠殺人犯,又該怎麽辦?若是連續殺人犯,是否該去向被害人的遺族道歉?不過這就不太對了吧?我光是應付自己的人生就忙得不可開交,哪有美國時間再去承擔前世責任?這樣隻會讓人更活不下去。所以我覺得還是不要知道得好。要是整天說什麽前世或投胎轉世,人生就玩完了。」


    「澀穀。」


    「我知道,這隻是遊戲吧?我也很清楚,太認真看待的人簡直就是笨蛋。或許有那種想法的人不隻我,搞不好真的有人煩惱得要命。所以我才會說就目前來說,不太適合加以商品化,你覺得呢?」


    一臉遺憾的村田垂下肩膀,誇張地歎氣之後關掉計算機:


    「我知道了,我會重新考慮商品化這件事。不過澀穀,你最好不要知道前世的事。」


    接著是「啪嚓!」一聲蓋起計算機。


    「隻不過我們為什麽會選擇現在這個人生呢?」


    「你問我為什麽……我不懂你的意思。」


    「就是你是率領眾人的指導者,而我的記憶力比別人優秀的人生。」


    聽到「指導者」這個不常使用的詞,有利的臉色瞬間大變,擔心被村田猜中他在異世界裏擔任魔王,不過馬上又想到棒球隊的事,於是悄悄歎口氣。


    「你不覺得嗎?如果沒有受到前世的影響,也沒有任何巧合,我們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嗯──不是因為我喜歡棒球的關係嗎?」


    「我認為事情沒那麽單純,不過我覺得如果這是事先設定的程序,又該怎麽辦。例如……這麽說好了,就像是神的存在,在每個人的腦袋裏……與其說是大腦,不如說是靈魂的深處烙下絕對無法解開的咒語呢?」


    「對百億人的腦袋一一下咒?那個神不就累死了?」


    有利把寶特瓶湊進嘴巴,白色飲料流進喉嚨。聽說那種飲料有靠著氨基酸有效消除脂肪,緊實全身肌肉的效用。但是當我聽到他說夢想是變成亞力士(注:aleanderalbertocabrera,效力西式獅隊的洋將。曾經效力過中華職棒的中信鯨隊),實在不敢告訴他就遺傳基因的角度來看是不可能的。


    接著談起關於遺傳基因的話題。


    「我不知道是不是詛咒,也不覺得是神的旨意。如果以科學的角度解釋,不就是dna密碼?像是運動能力、腳的長度,肌肉性質等等。既然這樣就不是詛咒,而是遺傳吧?」


    「不是遺傳──」


    「可是根據我哥哥的說法──」


    想不到他竟然一麵扭轉瓶蓋,一麵講出有點知識的內容:


    「他說人格的形成是遺傳與選擇的合成,但是我隻覺得『合成是什麽?』雖然我們擁有同樣的遺傳基因,但是我和勝利的腦筋之所以不一樣,是勝利優先使用遺傳基因裏的智能基因,而我優先使用棒球基因。如果我從小選擇讀書而不是運動,應該會變成更聰明的高中生。隻不過我無法想象腦筋優秀的我就是了。」


    有利用力抓亂頭發,像是要抖掉根本不存在的汗水。與其說無法想象,倒不如說根本連想都沒想過。


    「反正實際的我,就連在棒球隊裏都是萬年板凳──」


    村田把計算機擺在板凳上,手放在膝上撐住腦袋,兩眼迎向對方的眼神笑著說道:


    「好像很有趣。」


    「什麽有趣?你是指萬年板凳嗎?怎麽可能有趣!球隊成立至今,隻要有不錯的捕手加入,我就沒有機會上場,每個禮拜都很擔心能不能上場。


    他的臉上露出心口不一的滿足笑容:


    「不過為了讓球隊變得更強,我也希望有好捕手加入。這種心情真的很矛盾,我這個人腦筋真的很差。」


    「你隻是沒掌握數學的訣竅,並不是腦筋不好。」


    「算了,不用安慰我,其實我對化學也很頭痛。」


    村田知道那不是他頭痛的事,以及有利得知友人的身世,都是之後的事。


    當澀穀有利的日常生活傳到腦裏時,男子托著下巴的模樣,像是在看無聊的電影,一點也不像個偉大魔王。


    「真無趣的小鬼。」


    「咦?想不到評價如此分歧。那些崇拜你的魔族可是對澀穀讚譽有加。」


    村田用指尖觸碰翻過來的牌:


    「不過這也難怪,畢竟引導他變成那樣的人是你。當初是使用你預先準備的靈魂,在不受眾人涉的情況下送到異世界。這個從來沒人見過的魔王不僅有神秘感,眾人也對他有較高的期待。像馮克萊斯特卿雲特就十分著迷,甚至到了雲汁直流的地步。對了,這個國家沒有神,你們會使用『神秘』這種說法嗎?」


    縱使有吸引魔族的外表及完美的靈魂,不過這個男子對澀穀有利的內在要求卻很瑣碎。像是熱情、毅力、正義、均衡的思考能力,還有其它幾項細部條件,但是每一種都不算什麽特殊才能。


    為了創造明君,的確要考慮能力夠不夠優秀。自己也曾在某個時期有過那種想法。


    但是親眼看過有利的做法之後,那種不滿也不複存在。菜鳥魔王盡其所能的表現很好,心想「你真是愛管閑事」的村田也覺得自己錯大了。


    「不過看過他在那個世界的一舉一動,實在不覺得他聰明。隻是現在的他看起來都倒是滿振作的。」


    男子聚精會神凝視翻開的牌,彷佛正在分析生命的螺旋。


    「就算前世是殺人犯,現世有什麽好煩惱?或許還能成為殺人毫不猶豫的優秀戰士。」


    「你好像沒搞清楚剛才那段插曲的關鍵──也就是千不要在意前世,人生並非把記憶活用在日常生活中。不曾有人說你的理解能力不夠嗎?總之澀穀和我都主張,不管前世如何或者是誰的知己,都不會因為那種事情感到迷惘。」


    他的視線從牌移到村田的臉上。那是別有意義的眼神。


    「現在又是怎麽樣?」


    「……什麽?」


    「我說現在的他怎麽樣。即使是處於任何狀況下,那個年輕魔王是否真的不受前世人格的影響?」


    「他遇到什麽殘酷的事嗎?」


    雙手放在桌上的村田立刻站起來,背後椅子倒下時還發出沉重的聲響。


    「為什麽不出手幫他!?」


    「喂喂喂,隻能待在玻璃監視塔觀看的我又能做什麽?我又沒有肉體可以衝出這裏。」


    他的語氣像是感歎自己的沒用,但是聽起來卻含有戲謔、開心的味道。


    「原來如此……打從一開始……打從一開始你就沒打算幫他吧!?」


    因為聲音變了,村田終於發現自己在生氣,還把男子麵前的牌撥開。瞬間的發作蘊含許多壓抑的情緒。背麵向上的牌飄到房間角落,應該是撿不迴來了。


    「……不要因為沒人愛你就嫉妒澀穀,這樣可就大錯特錯了。」


    「嫉妒?」


    村田抬頭緊緊握拳,鏡片的裂痕突然變得很礙事。


    「我有說錯嗎?雖然是自己的選擇,但是現在的你很焦慮不安。一切都不在你的計算之內,你沒有想到他能夠勝任這個職務。」


    「的確是出乎我的意料。我沒想到他這麽快就深得人心,鞏固魔王的地位。不過那是好的失算,他能夠成為好國王,我也很高興。我有什麽理由嫉妒他?」


    「既然這樣你為什麽不幫他?如果你不嫉妒他,難道希望看到他的失敗嗎?」


    「我誰也不幫。」


    真王把身體靠在椅背上,十指交叉放在肚子上:


    「我沒有幫過任何一任魔王。無論是潔莉或是她的上一任魔王,我都不曾出手幫忙。如果你堅持要我幫忙,那麽這次我倒是可以例外介入。就算我無法離開這裏,也可以想出辦法幫他。不過……」


    他指著暖爐前的金屬片,口中說出可怕的交換條件:


    「收集盒子。」


    「你說什麽!?」


    村田懷疑自己的耳朵,希望是自己聽錯了。但是真王海藍的眼睛閃耀負麵感情,狠狠打碎村田的願望。


    「那塊金屬是『凍土劫火』的一部分吧?所以你才能利用它來到這裏。至於完整的盒子應該就在你想去的地方。我就是要你把那個帶過來。」


    「為什麽要做那麽可怕的事……」


    「我沒想到這麽容易就找到『凍土劫火』。雖然稍微感覺到它迴來這裏,但是沒想到這麽快就有機會得到它。」


    「你別太過分了。」


    男子的態度絲毫無改變。即便與賢者靈魂持有者爭論時也一樣。


    「為什麽事到如今你還要盒子!你忘了跟他分開時的事嗎?你們不是為了盒子的處理方式意見分歧,因此切斷關係嗎?他很聰明,的確是個賢者。相較之下你就顯得愚蠢,一定要比任何人都偉大才甘心。想把禁忌之盒擺在身邊,是因為你不容許別人擁有強大的力量。即使你不打算解放其中的力量,就是不想放開創主的力量。」


    「你說得沒錯。你自己想想,如果那個盒子落在人類手上,甚至被打開……」


    「戰爭會變得很無趣。」


    「沒錯。」


    點頭的男子嘴角浮現笑容。村田心想該如何運用緊握的拳頭,但是找不到辦法的他隻好再度迴到桌邊:


    「……你就是那種人。正因為如此,你才會希望把盒子和『鑰匙』放在身邊加以控製。」


    「沒錯。隻要盒子和鑰匙都在我手上,戰鬥起來不知道有多輕鬆。而且也不用擔心人類發現這些盒子。聽到那些家夥在尋找盒子,我也沒必要為了把它移走,下令在遠處製造零星衝突。像之前的戰爭就花了不少工夫。這些全都是因為你──」


    他坐起身來,說得非常激動:


    「──不肯通知我就把盒子到處亂放。你想把它們埋起來,甚至沒有讓四把鑰匙寄宿在我身上,而是分別交給其它臣子,接著一句話也沒說就不告而別!如果一開始它們就在我的手上,就沒有必要為了盒子與創主的事擔心了,不是嗎!?」


    「太危險了。」


    村田緩緩搖頭,像是自言自語一般:


    「太危險了。」


    「為什麽?有什麽地方比放在我這裏更安全?人類一旦得到盒子絕對會加以利用,但是我就絕對不會使用。你也知道我根本不打算在戰爭時借用創主的力量。你不相信嗎?」


    「那一點我相信。」


    他的確不會使用盒子的力量,也是因為那個理由才相信他。但是讓他擁有對這個世界造成威脅的東西,要是這個國家滅亡怎麽辦?四個盒子與鑰匙將會落到某人手裏。


    「不,沒有必要把四個盒子都聚集在這個國家,至少讓我知道所有盒子的所在……」


    「我無法幫忙。」


    男子的話講到一半就停了。可能是這句話出乎意料,於是皺起眉頭盯著村田。


    「我不會幫忙。即使盒子就在我即將前往的地方,決定該怎麽處置它的人也不是你,而是澀穀。」


    「但是我的希望不就是魔王的希望嗎?我們的共同目的就是不要打開盒子。」


    「不、不一樣,你跟澀穀沒有共通點。為了他我什麽事都願意做,但是我沒有義務幫你。偉大的始祖,我不是你的左右手,也不是你弟弟。我沒有任何幫助你的理由。」


    男子沉默了一會兒之後終於開口。雖然是詢問,語氣卻是十分確定。


    「這麽說來,你要與我為敵?」


    「……如果有必要。」


    其實村田想說的是:「如果可以,我不打算與你為敵。」雖說他的話害得自己很苦惱,終究是建立真魔國的王者。是守護人民、促進國家繁盛,也是人們精神寄托的偉大男人,有著數不盡令人尊敬的一麵。不過村田隻能這麽迴答:


    「如果你成為有利的敵人,我也隻好成為你的敵人。」


    長久以來一直獨自生活的男子沒有受到打擊,也沒有露出憤怒的神色。隻是沙啞微弱的聲音好像突然變老,說出來的話充滿失望:


    「但是我需要你。」


    「那個時候你也這麽跟他說就好了。」


    要是自己體內還留有賢者的感情就好了──這是他第一次有這種想法。如果還有一點殘存意識,聽到這句話不知道會有多開心。


    「即使是說謊你也應該這麽說,如此一來就不會在傷害彼此的情況下分開。」


    「現在說沒用嗎?」


    「已經太遲了,真王陛下。想聽那句話的人不是我,你一直以來尋找的人不是我也不是雷江,而是雙黑大賢者。但是……他早在很久很久前就去世了。」


    「去吧。」


    男子的身體靠在椅子上,以疲累的模樣壓著額頭。細長的白色指間可以看到金色頭發。那一定是……村田心想,那個手指一定是自己的想象。他的手指其實傷痕累累,因為他的手時常沾滿鮮血。


    「你走,去那裏找你新的國王。不管是你還是弟弟,想必都很恨我。你的心裏一定在想,與其留在我身邊,不如衝進火裏離開吧?」


    村田沒有迴答,而是蹲在暖爐前麵,把手伸向邊緣發紅的金屬片。隻是靠近就能感覺到熱度,看起來似乎很燙。村田拚命排除手被燙焦的想象。放心,絕對不會變成那樣,這一切都是自己的想象。


    「對了,關於我的另一張牌。」


    受到畏懼、崇拜的男子一動也不動,坐在那裏有如一座冰雕。


    「在我消失以前,你可以翻起來看沒關係。」


    伸手用力握住金屬片,站在熊熊燃燒的火焰前,將拿著碎片的左手伸進去。這需要相當大的勇氣,不過真王倒是在此時派上用場。


    他說這裏隻是黑漆漆的洞穴,也是離開的出口。


    他知道牌翻過來了,就和剛才一樣會把記憶引出來導向對方的腦中,但是自己沒那個閑工夫等到最後一刻。村田慢慢往火裏的通道踏出一步。


    為了抵達自己真正想要前往的地方。


    躺在地上的姿勢,就與當初墜落時一樣。當他一起身,兩個四角形的物體就迭在距離大約十步的地方。


    是盒子。


    綁在身上的繩子似乎因為移動的衝擊力道斷裂。不過綁住左手與左腳的繩結還在,不禁鬆了一口氣──「幸好中途沒有迷失方向」。


    正上方是天空,與故鄉一樣萬裏無雲的藍天,周圍是茂盛的綠色草原。帶著熱氣的風吹過,高大的雜草隨風搖曳。


    這是一個美麗的世界。


    但是要在這樣炎熱的地方生存,需要相當的準備。苦笑的他抓住垂在肩上的黑色長發心想幹脆剪短好了。


    把手舉到眼睛上麵遮住陽光,遠處草原的盡頭是白色沙灘,更前方是一片藍色海洋。海洋跟天空的交界並不清楚,因為顏色太接近了。


    微笑的他一個人喃喃說道:


    請看那片海洋。


    就好像你的瞳孔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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