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傳來浪聲。


    多虧了那從牆壁縫隙透射進來的光線,我們才知道現在不是晚上.不過這裏的空間又窄又暗。還有令人窒息的水果味道。


    “所以當初我才反對躲在柑橘的箱子裏嘛!每次看到橘色就芸讓我的神經不舒服耶!”


    “你很吵耶,有利。要是聽你的話躲在裝魚的箱子裏,這時候我們早就被魚腥味嗆死……喔唔噗!”


    “哇——沃爾夫!不要吐不要吐!不要在這裏吐啦!我想說魚箱早就空了也洗過了,所以不用像這樣跟水果同居在一塊,也沒有臭味啊。啐,當初我還以為混在糧食裏麵偷渡上船是個不錯的點子呢………不好了,沃爾夫,有人來了!”


    一陣慌亂的腳步聲之後.有人跑進糧食儲藏庫。照那匆忙的程度判斷,或許是正在準備晚餐呢。看著我那辛勤工作的g-shock,知道現在是下午五點二十分。腳尖踩到的柑橘又流出充滿酸味的汁液。


    “我唔噗,已經巴不得有人發現我們了唔噗,那樣還比較輕鬆自在喔唔噗。反正已經離開陸地很久了,這時候也不可能迴航唔、噗!”


    “別用奇怪的語尾說傻話啦。我們的行為可是偷渡哦!要是被發現的話,鐵定會被抓著脖子丟進海裏的!。


    “把我跟你丟進海裏嗎?誰膽子那麽大啊?就算是人稱“作風強硬的海怪”塞茲莫亞也不敢對國王及其婚約者無禮吧?”


    “不,問題是雲特喲.還記得他做的那場充滿悲壯氣息的演說吧?我看他隻差沒說出不能活著迴來這句話了。想必他也知道這次的任務非常危險,要是被這種狀態的他發現,他是絕對不會讓我們同行的。’


    “………這個嘛,小西馬隆的確是很危險。”


    “不過雲特是以特使的身分進行正式訪問耶,應該不可能遇到什麽危險吧?”


    經曆過精神方麵的轉變,不知何時變成真雲特的馮克萊斯特卿自行提出前往聖砂國的要求,而且不管別人說什麽他都聽不進去。對於他有什麽政治手腕完全不了解的我拚命阻止他,才好不容易讓那位超絕美形男的淚腺開始不聽話。


    “我說雲特,就算虛擬實境會議失敗了,也沒必要為了負責任而自願出訪啊!”


    “就是啊。雲特,反而這個任務應該讓給我才對。你是不是變成雪雲特、阿菊雲特時發生很多事,所以腦袋的螺絲鬆了吧?”


    “啊,那不然下次試著變成葛粉湯雲特怎麽樣?雪、阿菊、葛粉湯,這樣就變成文字接龍(注:因為“雪’的日文是yuki,’阿菊’的日文是kiku,“葛粉湯”的日文是kuzuyu)了耶!’


    “嗚嗚陛下。想不到您會替臣擔心,您真是體恤官員的好國王。接觸到陛下您美麗又純潔的心靈,我馮克萊斯特.雲特有種即將融化之感。隻是,唯獨這次的任務請務必要讓臣子完成。就算我們的君臣緣份因此斷絕,臣仍然願意前往那個危險之地!喔~陛下,一想到再也看不到陛下您美麗的漆黑眼睛……不,或許該說是暫時見不到,臣這小小的心髒就啪喲啪喲地痛苦無比。’


    他連讚歎的表現方式都很奇妙。


    而令人驚訝的是,古恩達居然很幹脆的就答應了,在座每一位貴族還把全權特使的這項“殊榮”讓給他。就連對男性總是充滿毒舌言詞的艾妮西娜小姐也同意地說:


    “仔細想想,或許你很適任呢。”


    為什麽?小西馬隆本國究竟有什麽事物?有什麽適合超絕美形男的事物嗎!?


    一想到這兒,我已經迫不及待實踐偷渡計劃了。


    於是我們躲進裝了糧食的木箱。然後被送上即將出航的‘海上朋友號’。艦長塞茲莫亞是個勇猛果敢但個性溫柔的大力士。也是私底下很在意自己發量稀少的好漢。雖然我並非不認識他,但基於他擔任海軍的要職,因此我不敢正大光明地請他讓我偷渡。如果真那麽拜托的話,很可能會因為夾在我跟雲特之間而左右為難。害他頭發掉得更多吧。因為如此我才會展開這項獨自的作戰計劃,但究竟為什麽連有暈船體質的沃爾夫拉姆也眼來了呢?


    我很擔心他不曉得什麽時候又會吐。而且從剛剛我們就一直撞到對方的膝蓋,還撞得很痛。


    ’不過這兒還真窄呢,這樣的空間不禁讓人有《毒女艾妮西娜》的感覺。’


    ‘好痛!別把腳伸直啦!撇開我的氣管一號不說。你的劍也很礙事……什麽?怎麽會在這時候提到《毒女艾妮西娜》呢?’


    “就是有本書描寫某修理皮包的專家在打開蓋子的時候,發現艾妮西娜整個人滿滿塞在裏麵。你想看的話我有帶喲,喏!’


    沃爾夫拉姆從懷裏拿出尺寸格外迷你,約文庫版大小的書。照理說原書應該是硬皮精裝才對。


    “這是量產型。’


    ‘量、量產型的艾妮西娜……’


    ’她把它交給我,說為了傳教,要我偷偷擺在旅行中住過的旅館抽屜裏。’


    ‘這又不是聖經,而且她不是說普及,而是傳教!?(注:“普及’與“傳教’在日文中是諧音)’


    如果潔莉夫人是手段高超的愛的獵人,那艾妮西娜小姐就是跨越世界的全球性毒女嘍?一個是美麗的自由戀愛主義黨黨魁,一個是恐怖的《毒女艾妮西娜》教教祖。兩個實在難分高下,而且我也不想對她下評語。


    我用作弊的手段,以食指觸摸打開的內頁。這個舉動大概連中國的超能力者都會大吃一驚,不過這是因為我用手指閱讀的速度會比用眼睛看快上許多。


    “可惡——不愧是最新印刷技術,印刷部分跟留白部分的觸感幾乎毫無差別,感覺起來隻有一滴滴的差異喲。那就無法在這昏暗的地方閱讀了。嗯——上麵寫什麽?當修理工人打開包包的蓋子,耀眼的光芒隨即躍進視線裏。


    “哇!”


    這時候我們的視野也真的一下子就豁然開朗了起來,我還以為連這本量產型的書也被施了魔術而訝異不已呢。此時,一道比照明還要刺眼的光芒從整個打開的上方透了進來。


    糟糕,被廚房人員發現了!


    ‘……奇怪!?’


    可能是認為自己看錯了吧。對方馬上就把蓋子蓋上但是又立刻打開一次,直盯著抬頭看天花板的我跟沃爾夫。除了因為逆光讓我無法辨識他的臉,我還發現男子頭部的光亮度特別高。擦得亮晶晶的頭皮有如鏡麵一般,在室內反射著燈光。


    “咦——!?是誰,是誰把陛下眼閣下當成食材啊?”


    這個聲音好熟悉。


    “噓——!噓——!不是那樣啦,達卡斯克斯!”


    原來他是馮克萊斯特卿雲特麾下的雜役兵裏裏特·拉奇·那那塔·米克塔·達卡斯克斯。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記起他的本名.但隻要一念全名他就會哭。剃光的頭皮閃閃發亮,達卡斯克斯在綴有蕾絲的圍裙上不斷擦著雙手。


    “兩位怎麽會住在水果箱裏?還是說在進行什麽實驗?”


    “倒是你怎麽穿那種充滿少女夢幻的圍裙啊?你是什麽時候成了塞茲莫亞艦的廚師?”


    “不是的、不是的。其實是上次我迴家討我老婆歡心的時候.居然造成越說越生氣的反效果。後果就是要我選擇保持沉默是金呢。或是在家裏分房睡。這麽一來讓我覺得連待在家裏都很痛苦。所以才會想要轉業找個長期在外的工作,結果碰巧在求才雜誌上看到塞茲莫亞艦長的船在征人不過我現在還是見習夥食兵,每天過著‘天天都是剝皮日’的生活。倒是兩位如果繼續待在箱子裏的話,再過不久就會跟廚房長邂逅的。”


    “邂逅?那可不行,我們會很困擾。”


    除了唆使親切但不機靈的達卡斯克斯之外,我們還嚴禁他泄漏


    這件事,隨後就離開了糧食儲藏庫。就算利用魔動力,到小西馬隆最快也要七天的時間。再加上氣候的變化,起碼要花上十天以上。雖然還沒到旅途的一半,但既然被發現了,就沒必要再窩在狹小的木箱裏。


    達卡斯克斯半哭喪著臉說最好還是向艦長報告,可是一想到接下來得挨雲特的罵,我們還是希望把得知內情的人數降到最低限度。


    ‘畢竟對方可是馮克萊斯特卿耶,要是他因妒生恨,鐵定會從眼睛發射光束。從嘴巴發射超音波咒殺我們的!”


    ’您怎麽可以這麽說呢?陛下!那像我這樣把兩位藏在房間裏的下場又會如何呢!?我被處罰的話就沒關係了嗎?’


    ‘對不起。’


    ’……咿!’


    可能是想像到什麽可怕的景象,達卡斯克斯頭頂的胎毛整個都豎了起來。永別了,達卡斯克斯。我們不會忘記你那顆為了我們奉獻犧牲的頭……不對。是不會忘記你生命的光輝。


    即使從糧食儲藏庫移動到船艙,我們依舊過著每天避入耳目的隱居生活。雖然從黑暗與令人窒息的空間中解脫了,但是在隻放一張床就算是上等的廚房學徒房間裏,想必也不會附設衛浴。這麽一來每次上廁所時都得觀察四周。而且還得變裝以免讓其他人發現。達卡斯克斯從廚房裏拿來整套的見習夥食兵製服,眼前我們也隻能將就點穿了。用手邊的領巾包起黑發的我,感覺很像個怪異的無國籍料理廚師。至於戴起白色廚師帽的沃爾夫拉姆,則一下子就變身成可愛的小廚師。


    白天比較有人走動時.我們就隻能窩在房間裏。因此時而在類似擔架的狹小簡易床上睡覺,時而仔細閱讀《毒女艾妮西娜》。我已經好久沒像這樣熟讀一本書了,搞不好從閱讀棒球規則書以來就不曾如此。我還把冗長的台詞背了下來,甚至模仿老人到小女孩的語氣來詮釋迴去之後我一定要立刻念給古蕾塔聽。我的閱讀能力竟出乎意料地變這麽好,童書可能真的對初學語言者很有效呢。”讓、讓我、讓我念下去啦——”


    “振作點,有利!你這樣會中毒的!”


    “我很在意永遠的受害者具.上樽(注:此日文發音跟古恩達一樣)嘛!”讓人不由得害怕不已。


    當天色一暗,在外頭活動的人變少時,隻要行動謹慎,就可以比較自由的出入房間了。就像老爸們會跑到公寓陽台抽口煙一樣,我們就待在甲板的角落透透氣。在讓冷風吹拂過臉頰之後。沃爾夫拉姆才好不容易從暈船的狀況中解脫。


    由於這不是以前那種豪華客輪之旅,因此沒有餐後宴會或沙龍之類的社交場合。這也難怪.畢竟這艘船艦正航向與我們關係緊張的國家。但基於這可是真魔國海軍自豪的大型戰艦,因此提供給士兵使用的基本娛樂設施可是樣樣具備呢。從遠處傳來活潑的小提琴音色。及時而發出的歡唿聲就可證明。


    我跟沃爾夫則是待在沒人會過來巡邏的船尾角落,也沒有多聊什麽。這時候傳入耳朵的是夾雜船員的歌聲與浪聲的沉穩旋律。


    海麵上搖晃的隻有“海上朋友號”的燈火,不見繁星的影子。


    “有利。”


    “嗯?”


    “想去的話就過去那兒湊熱鬧啊。”


    “你說的那兒是哪兒?船員們的飲酒會嗎?拜托,你明知道我是不碰酒也不碰煙的。而且這次的變裝這麽簡單,要是身份暴露了怎麽辦?別忘了,我們正處於偷渡的複雜立場,算是“不可能的偷渡任務”耶!”


    “你高興就好啦。”


    靠在漆成白色的欄杆上。沃爾夫拉姆望著海說道。


    “那個………反正你就是喜歡跟身份低下的人在一起不是嗎?就算待在王城也立刻溜到城下.在血盟城時也老是賴在廚房或馬廄。基本上……你總是跟肯拉特在一起啦,所以剛剛我才想說那邊的歡鬧氣氛可能蠻符合你的個性。””喔——原來如此。”


    緊抓冰冷的鐵欄杆,我也望向海浪。此刻內心充滿漫無邊際的不安,開始懷疑自己真能夠抵達陸地嗎?


    “雖然有些寂寞。不過我沒有想過要跟他們混在一起喔。這艘船正身負重大的外交任務駛向小西馬隆。雖然我相信這趟旅程絕對安全,但大家應該不那麽認為吧?正如在禦前會議中被點出來的那樣,至今還有不少人覺得他們是敵國。或許有人覺得此行將會被攻擊,已做好前往敵境的心理準備了呢。“


    當手肘跟腰撞到鐵欄杆的時候,酸痛的肌肉不禁發出哀痛聲。


    “……不過我沒想到大家過的是這麽戰戰兢兢的生活,真的是無法想像,因此不想打擾他們好不容易平安度過的一天。如果這時候有上司闖進他們毫無拘束的聚會,他們鐵定無法放輕鬆了吧?我是完全不在乎大家是不是尊敬地跟我說話啦,隻是如果害大家為我費心會讓我過意不去。”


    我無意識地輕輕搖頭。


    “……我不想破壞大家的興致,而且……”


    歡唿聲轟然響起,緊接著是熱烈的掌聲,可能是有人在拚酒吧。此刻連我的嘴角都自然而然地揚起。隻希望不要有人因為急性酒精中毒倒下就好了。


    “而且.我也不是獨自一人站在這裏。”


    “哼,你稍微有上位者的自覺了嗎?”


    聽得出那是刻意壓抑內心喜悅的聲音。”這要視時間跟場合而定的,沃爾夫。要視時間跟場合。”


    真不知道這時候的我們是誰會不好意思呢。”如果你想喝酒的話,何不去廚房拿酒過來呢?沒關係的。你不需要陪我禁酒。反正你已經八十二歲了,隻不過得好好愛護自己的肝髒倒是真的。””要是喝醉之後被某人盤問的話,那我不就要被你笑話一輩子……喂!”


    語氣跟表情驟變的沃爾夫拉姆突然指著海的另一頭.也就是這艘船艦的行進方向。”那是什麽?””大概是船隻的燈火吧?”


    漆黑的海麵上隱約晃動著光芒。但是那些光芒的數量立刻增加,而且以相當快的速度朝我們接近。哨兵扯開嗓子用力大喊,艦內突然一陣騷動。夜班的船員們開始在甲板上匆忙奔跑。


    由於移動的時間與距離都一樣,因此他們判斷那個燈火是一艘大型船艦,至少不是船隊或艦隊。


    “喂喂喂,不會又是海盜吧——”


    “怎麽可能!這裏已經是西馬隆領海了,應該沒有那麽白癡的海盜吧?我倒寧可相信那是巨型魷魚……”


    聽到這句話,沃爾夫拉姆的身體開始顫抖。


    “怎麽了沃爾夫,你怕魷魚嗎?””你、你哪會明白那種可怕!冷、冷靜點冷靜點,釣魷魚船應該沒那麽巨大。””那會不會是小西馬隆的軍艦呢?”


    接近船尾的角落雖然安靜,不過在可能遭到攻擊的區域上已經有士兵聚集,並開始各就各位。目前是準備戰鬥狀態。現在的我所能做的,就是祈禱不要發生任何悲劇而已。


    “哇幸虧兩位在這裏!請陛下跟閣下立刻迴船艙吧!要是待在這麽危險的地方,一旦敵人使用投石機的話就糟了”


    頂上無毛還冒著汗的達卡斯克斯跑了過來,雙手還抱著已經充好氣的救生用具,可能是擔心我們是不是溺水了吧。


    “那可不行,我有從旁監看戰況的義務。如果不幸遇到失去最高指揮官的最糟狀態,我可必須代替指揮呢。”


    “咦?我們是偷渡者耶!?照你這麽說的話,我也得在一旁監看嘍。雖然我不想往壞的方向想,但是如果艦長跟雲特受傷的話,那麽指揮大任應該會先落在我身上,而不是沃爾夫你身上吧。”


    “……我覺得交給你的話大概立刻就投降了……”


    “啊一真是的,兩位少爺饒了我好嗎一”


    廚房學徒半哭半哀求地拉著我們這對任性雙


    人組的袖子。


    “不是戰艦!是巡邏船!”


    頭上的哨兵傳來報告。


    太好了,這下子就不會遭到突襲了。說到巡邏船,也就是說,呃——像海上保安廳那樣的單位嗎?如果詢問過船籍.確定沒有可疑之處,應該不會做進一步的盤查才對。塞茲莫亞對這類情況應該是習以為常吧。不,或許這隻是艦長根本不需要親自出馬,值班的士官就能解決的問題呢。


    正當我們要轉身迴船艙的時候!遮住月亮的雲層突然被風吹散,淡淡的月光照在海麵上。一艘黑中帶著奇妙白色的小船身影進入我的視野。”等一下。’”怎麽了?’”好像有什麽東西,就在我們跟西馬隆船之間。你看。那個.上麵都是人耶!”


    有一艘桅杆快斷掉的破舊漁船。搭載了滿滿的人,但還不到超載的程度。人們努力互抱在一起,以防止自己從狹窄的甲板摔下去。我正想說黑色的波浪間怎麽那一點格外明亮,原來是那些人的身體白得讓人驚訝。


    在月光的照射下,他們的頭發跟皮膚都白得像色素褪色般。


    我以前見過兩個跟他們很像的孩子。她們也有白得透明的皮膚.及接近奶油色的金發。


    他們沒有別的方法。隻能抱在一起發抖。雖然我對他們的模樣不是看得很清楚,但他們都害怕得不敢發出任何聲音。”會不會是難民船?我曾在曆史課放的錄影帶看過喲,像是越戰時期或柬埔寨的船民等等的。””你在講哪一國的故事啊?”


    “哪一國?就是地球的……啊!那些家夥發動攻擊了!他們在攻擊沒有武裝的小船耶!’


    西馬隆船在沒有預警的情況下,就瞄準漁船的船腹啟動投石機。類似石頭的大型團塊把脆弱的船腹打了個大洞,小船立刻傾斜,擠在一塊的人們紛紛掉落海裏。


    “太過分了!’


    “不過他們似乎打算救助那些人喲!’


    正如達卡斯克斯所說的。西馬隆船把落海的人們一一拉了上去。其中有大人有小孩也有老人,還有抱著嬰兒的母親。大家同樣都蒼白著一張臉被巡視船救上船去。我方的艦長塞茲莫亞似乎決定不幹涉這件事。雖然對於對方攻擊非武裝民間船的行為感到無法原諒,但如果對方硬用本打算威嚇漁船卻不慎誤射的說法來搪塞,我方也無法再說些什麽。


    而且隻要全體人員都獲救的話,剩下來就是當事者之間的問題。我們自己也算是不速之客,當然不希望在他國的領海引起騷動。


    “……假設那波攻擊不是威嚇的話,小西馬隆還真是個可怕的國家呢。’”這時候你才這麽說,我從一開始不就說過了?”


    當大部分的乘客都獲救了之後,巡視船開始對我方展開警戒措施.並質問一些例行問題,像是’貴艦的船籍屬於哪裏’啦、’航行領海的目的是什麽”啦、“預定抵達的港口是哪裏’啦,還有’是否得到領海主人小西馬隆的航海許可’等等。


    除了兩名偷渡客之外並沒有其他可疑之處.因此審查進行得很順利。把手肘靠在欄杆上觀看士官們大聲嚷叫的我,突然把視線轉到海麵上。在月亮已消失的黑暗波浪間.我發現視野角落處有什麽東西在微微抖動著。


    “………奇怪……’


    就在我們的正下方,在一片漆黑中露出隱約的白色物體。


    我用2.0視力仔細看著。


    是手臂?”啊.陛下!?’


    在還沒完全確認那到底是不是手臂之前,我就已經把達卡斯克斯手上的救生用具往下拋去。繩索劃出優美的弧線.膨脹的物體便落在水麵。


    兩隻又白又細的手臂這才好不容易抓住了救生用具。不過令人訝異的是,還有一個人緊抓著那個頭部已經浮出水麵的身體。


    照理說這時候應該要大喊“撐著點!加油啊!”來鼓勵落水者才對,但是看到他們連個喘氣聲都沒有,就不禁覺得我們也不能夠大聲嚷嚷。


    “撐著點,我現在就下去救你們i先把繩索綁在腰上!””拿繩子過來,然後綁在那邊。有利,你跟達卡斯克斯換位置。是兩個小孩嗎?””好像、是、耶。”


    沃爾夫拉姆念念有詞地說:“既然這樣就我們來吧。”然後在我身後握住繩索。小西馬隆的巡視船跟我方的船員都沒有察覺到這場救難劇。


    與繩索纏鬥一陣子之後.兩個纖細的身體終於被拉到甲板附近。原本緊抓著救生用具的白色手臂。現在則緊緊握住圓形的欄杆。我們不管是頭發還是衣服亂抓一遍地把兩個小孩拉上甲板。


    “……總、總之,幸好、得救、了。”


    “看來得馬上送他們去醫務室才行,還得盡快送他們迴西馬隆的巡視船,讓他們跟其他人在一起應該會比較好,”


    “說的也是,畢竟有那麽多夥伴,隻有兩個人、一定很、害怕吧。”


    你也太扯了吧.澀穀有利?才做這麽一點運動就喘到不行啦?


    被我們救上來的兩人組也雙手雙腳撐在濕答答的甲板,拚命調整紊亂的唿吸。他們用手指了我們好幾次,但又隨即放了下來.可能有什麽話想說卻無法順利說出來吧。


    隨著紊亂的唿吸所吐出的。是我們聽都沒聽過的語言。


    他們倆的手腳又細又長,皮膚則跟那些大一樣都是白色的。頭發是淡黃色的金發,長度隻到下巴附近而已。連微弱的煤油燈光都可以把他們瘦弱的身材照得一清二楚,但惟獨罕見的金黃色眼睛閃耀著強烈的光輝。


    一模一樣,他們倆讓我想起在大西馬隆遇見的少女們。


    傑森跟佛萊迪,一對擁有強大法力的美麗雙胞胎。我記得某人曾說那兩個孩子是從異國帶過來的神族。


    “這麽說的話,他們也是……神族?”


    “沒錯。”


    我製止打算讓他們倆一直站著的達卡斯克斯·沃爾夫拉姆則以沉穩的表情說:


    “恐怕他們是聖砂國的居民。”


    “什麽!?你說的聖砂國就是那個處於鎖國狀態的國家?那兒的百姓都是傑森跟佛萊迪嗎!?不對,應該說都是長得像傑森或佛萊迪的神族嗎?”


    可能是聽得懂我們在講他們的國名吧,其中抓著救生用具的堅強小孩突然抬起頭。我知道盯著人家看很不禮貌,不過這位應該是男孩。另一位是女孩。兩個都差不多十二、三歲左右。雖然看不出來是兄妹或姐弟,但兩人長得非常相像。


    “……救……”


    我們之間的語言還是無法溝通。


    “陛下,我的也拿去吧。”


    看到我把上衣脫掉披在其中一人身上,達卡斯克斯也連忙把自己的外套遞了過來。成人的外套把他們倆整個人包裏起來。忽然間女孩開始吸著鼻子,並發出沙啞的聲音哭了。不曉得是哥哥或弟弟的男孩用簡短的言詞責備她.不過她的淚水仍然像潰堤似的止不住。”啊一對不起,害你們身體一直濕答答的。進屋裏去吧,裏麵比較溫暖喲。不要那麽傷心啦……沒用啊?對了,這個拿去用吧。”


    我將遮蓋頭發的頭巾扯了下來。拿給女孩擦眼淚。


    想不到他們的身體卻突地僵住。


    “糟糕,對不起。你們害怕被摸到吧?”


    但是姐弟倆瞪大的眼睛是在凝視我的黑發。糟糕,黑眼睛黑發對魔族以外的種族而言都是不祥的象征。才遭遇災難沒多久馬上又看到不祥的顏色,任誰都會覺得不安吧。就像騎腳踏車的時候如果有黑貓從我麵前跑了過去,我的心情也會很沮喪呢。


    “我什麽都不會做的。你們放心.我什麽也不會做。黑頭發is沒什麽好怕的——”


    “……族?”


    男孩嘴巴一張一合地指著聲音不知不覺變成怪腔怪調的我。從他的喉嚨硬擠


    出陌生的聲音,好不容易才說出眾人聽得懂的單字。


    “……魔族?””魔族?沒錯喲!”


    他很快地將我的手腕抓在自己胸前。我察覺到背後的沃爾夫拉姆跟達卡斯克斯的手上都已經分別握著武器。純白的少年把顫抖的手指放在我掌心上。慢慢地做出連他自己都想要確認的動作。


    他的食指畫出既定的線條。


    “救”


    “救命?你的意思是要我救你嗎?不過你看,你的夥伴已經沒事啦。剛剛大家不是都得到小西馬隆船艦的救助了嗎?你們很快就能迴到家人身邊喲,如果你們連濕衣服都不想換掉急著迴家的話,我立刻跟前方的船艦聯絡


    他就像又白又美麗的搖頭娃娃般搖著頭,然後再一次用食指在我的掌心上寫著:


    “魔族”


    “救”


    這時候我腦部的某處響起高亢的警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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