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要把故事拉到五個月前了。


    比現在還要菜鳥的魔王涉穀有利,為了阻止真魔國跟卡巴爾蓋特開戰,於是出外旅行尋找一把丟臉的魔劍“莫爾吉夫”。我在船上認識了希斯克萊夫氏,甚至還跟他六歲的女兒共過舞呢。沒想到全船的乘客不幸遭到海盜船襲擊,之後好像是不知不覺中得到我的幫助,從此以後就把我當救命恩人看待。至於詳情請參考浚達的日記吧。


    別看他這個樣子,他好歹也是卡巴爾蓋特的前任王子。隻因為愛上希爾德亞德某富商之女而不惜拋棄江山與她私奔,因此他對事物的判斷標準是基於有無熱情的戀愛與否。


    “哎呀~真是想不到我們竟然會在這種地方見麵!好久不見了,光國公少爺!上次的大恩我這輩子都無以迴報呢……咦?今天那位熱情的婚約者沒跟您在一起啊?還有劍豪阿格先生呢?”


    我實在無法跟他說我們是用假名旅行的。可能他到現在還當我跟孔拉德是水戶黃門與同行的格之進(注:日本時代劇“水戶黃門”裏的人物)。事到如今教我怎麽跟他解釋呢?


    “倒是希斯克萊夫先生,為了妻子不惜拋棄江山的你怎麽會來這種可疑的店呢?”


    “說這裏是可疑的店未免太言重了!況且我對妻子可是非常專情,今天我是為了談生意才千裏迢迢地從米市奈過來。畢竟我是入贅艾奴洛伊家的女婿,絕不能讓我嶽父的財產有所損失。雖然我剛抵達這裏沒多久,但我跟對方要求盡快找地方進行交涉。”


    入贅!?原來他是入贅女方家裏啊--


    “先別談我了,倒是光國公少爺近來可好?後來我們趕到西馬隆想跟您致上深厚的謝意,但是你們遭到軟禁的室內卻隻剩下像泄氣皮球似的東西。我跟西馬隆反應說這是你們脫皮剩下的殘骸,再怎麽隔離都沒有用,但是他們的士兵跟將官都篤信光國公少爺一定會變迴原形。想不到我竟然能在現實生活中,與如此高貴大方的您在西馬隆以外的地方見麵。”


    “……不過遺憾的是我其實並不會脫皮。”


    “請問您身旁那位可愛的小妹妹是什麽人呢?”


    不愧是有個六歲女兒的父親,看小孩的眼光就跟我不一樣。但因為要是被他誤以為我有戀童癖又很麻煩,於是我便打算將整個來龍去脈都告訴他。


    “這家夥叫古蕾塔,是我的私生女。妳說是吧?”


    反正已經有了這個捏造的部分,就用自然的方式跟他磋商吧。


    “古蕾塔剛剛還跟他們借洗手間哦。”


    “沒錯沒錯,就是因為她進去太久才會搞這麽晚。”


    “人家哪有進去很久--”


    “喔~好一個聰穎的孩子!不過能否請妳把事情解釋清楚一點?還有,古蕾塔小妹妹,我想暫時借用一下妳父親。因為叔叔有個很重要的問題想請教妳父親的意見。”


    我很擔心亮晶晶先生該不會是這家店的人,於是編出“若我們不趕緊迴旅館的話,肯…格之進會埋怨小孩不早點上床睡覺會長不高”的爛理由。但出乎意料的是,一臉正經的希斯克萊夫先生卻說會派屬下幫我聯絡格之進,而沒把我的話聽進去。此時,店裏的人戰戰兢兢地插話說道:


    “那個……希斯克萊夫先生,路易威龍先生正在裏麵等您……”


    這名字跟某名牌隻有一字之差,不過看來這家夥應該是這家店的老板。換句話說,他就是逼迫依茲拉跟妮娜等十幾歲的稚氣少女,從事性交易的混帳東西。


    老實說,我很想見了那個人之後好好教訓他的,但這麽做可能會連累到同行的希斯克萊夫先生吧。反正現在是逃不出這個地方了,不如跟這個把我捧成救命恩人的朋友一起行動,這樣的選擇可能還比較聰明。心裏做好這個決定之後,他的一名屬下走到店外消失無蹤。如果他真要帶話給孔拉德的話,他在旅館的房客名冊是不會找到光國公跟格之進這兩個名字的。


    倒是希斯克萊夫打完招唿後,就應該把假發戴迴去的,但他卻以這個模樣上樓。而古蕾塔又看著他的光頭看到發呆,要是迴國後她說想剃那種發型的話,我該如何讓她打消念頭呢?


    接著我們眼前出現了一道鍍金的豪華大門,上麵還畫了好像在哪兒看過類似熊的動物。這可能跟部分運動業界一樣,是他們的吉祥物吧?可是我總覺得那長相很恐怖,很像在打什麽壞主意的魔怪(注:電影“小精靈”裏的小精靈名字)。


    路易威龍是個下巴戽鬥的矮個子,臉上的八字眉看起來很像在裝可憐以博取人家的同情。但最重要的是他那中分的直發就讓人直接聯想到“金八”(注:日劇“三年b班金八老師”裏的金八老師的招牌發型)這個綽號。雖然道德觀這部分大不相同,但是跟初期的金八真的超像。也可以說他像阿富汗犬吧。


    “看到你這麽有精神真是太好了,希斯克萊夫先生。”


    他一麵說著,一麵瞄著我這個新麵孔。


    “看來威龍先生的生意也越來越好呢。對了,這位是越後絲綢店的光國公少爺。雖然還很年輕,卻是個了不起的人物,連我都比不上呢。因此這次的交涉我特地請他跟我一起過來,我想參考一下他的意見。”


    對一個棒球小子來說,這評價也未免太高了吧,我鄰居聽到鐵定會跌倒。


    “我、我就是希斯克萊夫口中的光國公。如果你想把我的‘光’用片假名,‘國公’用平假名也無所謂,這樣就可以把我跟哆啦a夢做個區別(注:光國公的日文發音是“mltsuemon”,跟哆啦a夢的日文發音“doraemon”有異曲同工之妙)……”


    當我的視線被威龍氏膝上的紅色物體所吸引,這不太行得通的自我介紹便就此中斷。深坐在豪華沙發椅的男人,正用他修剪整齊的指甲撫摸那玩意兒。


    龍蝦!?那是龍蝦沒錯吧?瞧它紅咚咚的樣子,應該是煮熟了吧?


    當我再次環視整個室內,這男人有數以千計超乎我常識所知的奇妙部分。譬如說他明明就在自己店裏的房間,椅子後方卻站了三名保鑣,裏麵還有一名頭戴竹簍的人物正站在火爐邊。古蕾塔直盯著那家夥看。這也難怪,畢竟能在這種地方親眼謁見虛無僧,連常看時代劇的我都覺得很感動呢。


    那男人身材高瘦,而且有點駝背,係在腰際的劍雖長,卻跟他的身高蠻搭的。就算我想把它拔出鞘都辦不到呢。


    牆上肖像畫裏的發型雖然跟本尊一樣,但臉蛋竟然媲美電影明星,而且擺在畫框下的名牌還標示著“世界聞名的路易威龍氏”,感覺好像電器量販店裏的廣告標語。話說迴來,我的識字率也急速上升中。


    “威龍氏,請恕我直言了。”


    亮晶晶先生沒顧慮到因沙發的材質導致整個人陷在裏麵的我,便探出身子開始說話:


    “照理說是應該等明天早上約地點談的,但我會趕在這種時間是有理由的,因為我隻希望能讓您盡快改變至今的買賣。就算是從現在開始或從今晚開始也行。”


    “我實在不了解你找我的用意。”


    “如果您想裝蒜的話,那我隻好直話直說了。根據上一任的所有人喜歡賭博這點來判斷,我大概明白你是用什麽手段得到這地區的權利書。不過現在說這些也沒有用,過去的事再怎麽追究也都是浪費時間。但自從西區歸您名下後的這四個月,模樣整個都變了。不僅聚集了許多沒品的客人,與承租人之間也糾紛不斷。不光是如此,身為保有南區之權利者,根據我派人調查的結果,您甚至還大幅經營違背倫理的商業行為。”


    希斯克萊夫露出的頭皮正浮出淺淺的血管。可見他並不是嘴巴說說,而是打從心底生氣。


    “前陣子經我親眼證實,果真如部下所說的


    是一幅令人作嘔的景象。想不到你竟然不惜逼良為娼,還榨取她們用肉體賺來的錢!威龍氏,我在此向你提出嚴正的忠告與要求,立即改變事業形態,對過去遭到蹂躪者做出補償。否則這裏的不道德事業內容一旦傳迴希爾德亞德王政府的話,你遲早得進監獄吃牢飯哦!”


    反正簡單來說,就是你做的生意太不道德,別再雇用未成年少女工作吧?


    “說的好!太令人感動了!不愧是米市奈的希斯克萊夫先生!”


    簡直就跟台灣的鈴木一郎(注:昔日台灣職棒兄弟隊的打擊王--路易斯。一九九七年被日本巨人隊挖角之後,因成績不佳,一年後慘遭除名。)一樣偉大。


    金八,也就是路易威龍停下他撫摸龍蝦的手。


    “我想說艾奴洛伊的大當家親自前來而特地取消其它約定恭候大駕,想不到聽到的全是這些無聊的偽善論。如果這就是你來找我的目的,那就請你立刻迴去吧。我可是忙得不可開交呢。”


    “忙?你是忙著到不再出產法石、種不出農作物,也養不活家畜的蘇貝雷拉,拐騙那些未成年的少女嗎?”


    希斯克萊夫給了他狠狠一擊。


    “你在說什麽,我瞞~全(完全)聽沒有。”


    瞞全?


    “我根本就沒有拐騙什麽!我這世界聞名的路易威龍會幹那種遺臭萬年的事嗎?況且我們也是跟她們的監護人交換過契約,在雙方同意的原則下代為看管那些女孩的。我們的目的可是伸出援手幫助沒有工作的蘇貝雷拉人民,至於什麽成本的盈虧可是瞞~全置之於度外喲!”


    又、又來了?


    “我看你還是先學會識字再跟人家打契約吧。我已經從蘇貝雷拉許多家庭那裏得到他們完全不了解契約內容的證詞。要是您再不改變態度,他們可是有權利拿契約向王政府提出告訴的。”


    “請便,反正我也認識好幾個負責處理這種事情的官員。不介意的話,我還可以充當窗口人員幫你引見呢。”


    坐在對麵的男人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樣子,真的會讓人氣到七竅生煙。老實說,我的怒氣已即將爆發,眼看就要破口罵人了,但基於負責跟他交涉的是希斯克萊夫,我也隻能抓著膝頭忍耐。


    “既然我說了這麽多還是無法改變您的心意,那麽除了讓您放棄那份權利書之外,也就別無他法了。”


    “喔~你打算提出什麽條件取得那份權利書呢?就算你搬出艾奴洛伊家的財產,我也瞞~全沒有意思要讓出它哦。”


    請問那是一種口頭禪嗎?


    “況且錢以後再賺就有,就憑那種世俗的東西是影響不了我的。”


    “那不然,要不要用賭的?”


    原本一直沉默不語的我突然開口說話。害那兩個商人突然嚇了一跳。


    “這話是什麽意思,光國公少爺?”


    “雖然我不曉得你是哪來的光國公啥米碗糕,但這可不是你這種小鬼頭可以插嘴的事喲!光國公。”


    你這樣“光國公光國公”的叫,害我覺得腦子都“空空空”了,拜托你別再喊了好不好。我一麵努力讓陷在沙發裏的自己挺起腰杆,一麵讓視線離開那隻龍蝦開口說話。


    “那份權利書不是你賭贏拿到的嗎?既然這樣,再用賭來爭取不就得了?”


    “原來如此,你這位看似家教良好的大少爺,想法竟然這麽天真。想必你一定沒賭過博吧?既然我不想要錢,那就得找出能夠符合西區權利的高價物品。照理說是沒那麽容易找到啦。對了,如果要拿南區的權利來賭,那我可不要哦!我可不想要那種全是浴場的無聊土地。”


    “咦,溫泉樂園是希斯克萊夫先生經營的啊?這時候提這件事可能不太妥當,不過能不能請你改善一下那個超限製級的泳褲啊?”


    “咦?可是那很受女性歡迎耶。”


    看來大家都滿喜歡的呢。


    正當我們已經快失去談判的王牌時,正巧有第三者跳了進來,並且吸引屋子裏所有人的視線。


    “喔~是那位婚約者跟格之進……”


    “有利,你這家夥!”


    沃爾夫拉姆揚起他秀氣的眉毛揪住我的前襟。


    “你都已經有我了。還偷偷摸摸跑來這種聲色場所玩……你真的是走到哪都改不了花心的毛病耶!”


    “唔唔……沃爾夫,好、好難過!我、我快沒氣了!”


    “為了你害我被孔拉德念得很慘耶!”


    “真的隻有這樣而已!不要再晃我的腦袋啦!拜托你!我快要窒息了,放開我啦!”


    孔拉德把弟弟拉開之後,看到我身上隻穿著薄薄的上衣,便不發一語地把自己的大衣裹在我身上。室內雖然沒有很冷,但我身體卻覺得滿冷的。


    “要是來做溫泉療養還感冒的話,鐵定又會被浚達碎碎念。既然跑出來夜遊,也別把自己的上衣弄丟啊。”


    “你講這什麽話--先跑出去找美眉的人是你吧?虧你還裝出一臉善良百姓的模樣,我看以後就稱你為真魔國的夜間帝王怎麽樣?”


    “我才沒有去找什麽美眉呢!是有朋友要拿東西給我。那時,那小孩不僅睡著了,隔壁房間又傳來奇怪的喘氣聲,我想說待在房裏聽你們做愛做的事也很不識趣,所以就……”


    “我們沒做愛做的事啦!”


    那是我在做仰臥起坐。我們又不是五十年前的情侶,哪可能來泡個溫泉就當做是來渡蜜月啊?話說迴來,你嘛清醒一點好不好?我們兩個都是男的耶!?


    當時屋裏的人全都啞口無言,隻有古蕾塔一臉狀況外地看著我。亮晶晶先生則語帶歉意地說:


    “啊--光國公少爺,格之進先生?請問有利跟孔拉德又是誰……”


    “啊~對不起、對不起,那是我啦。我越後絲綢店的光國公,又名有利。”


    “原來你跨下上有刻名字啊?”(注:日文裏的“又”跟“跨下”發音相同。)


    我實在不明白眼前這位美少年是得了癡呆症,還是在吐我槽,還是在耍白癡。


    “總之幸好你們沒事,我們可是找了很久呢。是不是古蕾塔幫我好好保護有利的呢?”


    孔拉德露出和靄的笑容,輕輕把手放在古蕾塔纖細的肩上,女孩開心地仰望這名高大的成人。這倒讓我這個菜鳥爸爸學到“原來要用這種方式對待小女生啊~”。


    然後,大約隻有一秒鍾的時間吧。孔拉德的視線固定在房間的角落。


    這時候虛無僧動了一下。


    接下來他跨大步伐用極快的腳步橫越房間,並拔出那把超長的劍揮了起來。他彎著上半身將刀尖對準獵物。


    原來讓他擺出預告全壘打的對象……是我!?


    “……!”


    他緘默不語。


    而我隻能縮著身子。


    我反射性地閉上眼睛,但是聽到激烈的金屬撞擊聲之後,再度把眼睛睜開。打鬥的衝擊化為氣波,隨著金屬撞擊的火花一起打在我臉上。圓框墨鏡被刮掉之後,我的視野突然大放光明。沒錯,現在不是閉眼睛的時候。這麽做也無辦法避開攻擊。


    正當我心想自己眼前怎麽是一片水藍色的時候,發現原來是孔拉德擋在我前麵。這時,沃爾夫拉姆用力把呆站在原地的我拉走。


    “你有被砍到嗎!?”


    “……咦……”


    “很好,看樣子你沒事。”


    像個傀儡受人保護的我已無法完整迴答問題。希斯克萊夫則抱起僵在原地的古蕾塔。


    就算是劍豪,在麵對從上方揮下來的長劍時,也不得不用左手來擋住橫在麵前的劍刃。不一會兒,那裏開始滲出鮮血。虛無僧往後退了一下,假裝趁機拉


    開距離,卻又朝斜下方砍過來。孔拉德以極近的距離轉身,根本不曉得他是否能順利躲開這一擊。看來隻有他本人才知道攻擊的結果吧。


    這時候我很想喊孔拉德的名字,但是卻喊不出聲音。


    不過那樣也好,要是害他分心的話,那可是會沒命的。


    我人就在與他間隔約五步的距離,充分感受到他們之間的氣氛有多緊張。雙方你來我往的速度,不是我這個外行人的眼睛可以跟得上的。當孔拉德失去平衡又設法站穩的時候,丟臉的我竟然一站起身來就感到頭暈目眩,於是整個人靠在牆壁上。


    我全身抖個不停,無論別人怎麽安慰我都平撫不了。我牙根合不攏,眼睛又充血,整個額頭跟背脊都在冒冷汗。


    雖然短短幾天內我兩次遭人暗殺,但這次的恐懼跟過去截然不同。


    那男人正麵衝向我的時候,充滿了殺機跟絕望感。


    當時我心想:“這下子死定了”,那也是我有生以來頭一次覺得自己會被殺。這種感覺過去未曾有過。


    至於對方感情之外的冷酷部分,仿佛將刀劍交鋒當成不相幹的事情。麵對敵人勇猛又誇張的劍術,孔拉德隻能以最低的限度活動。毫無虛發的銀色流線讓人聯想到居合道(注:劍道名稱)的軌跡。


    等我迴過神來,發現室內的男人全都緊握劍柄。而威龍的三名護衛正往我這邊撲來。希斯克萊夫的部下正準備站在我前麵保護我,但是嘴角揚起大無畏微笑的前王太子卻把他們推開往前邁出一步。


    “有利!”


    “……啊?”


    沃爾夫拉姆背對著我,隔著肩膀用小聲,但卻堅定的語氣對我說話。而且不知什麽時候,古蕾塔竟抱住我的膝蓋不放。


    “待會兒一開打你就找機會往外跑。不要顧慮腳的事,隻管往旅館跑。記得把門鎖上,無論誰來都不準開門。帶著那孩子一起走。”


    “喔,好。”


    我終於發出了聲音。


    “為了以防萬一……先把武器拔出來吧。”


    “武器……可是這會變出一束花耶!”


    “白癡,別轉動把柄的部分啦!你知道它為什麽叫‘氣管一號’嗎?就是指它有辦法割斷許多人的氣管!”


    那我會覺得光是拿著它都很可怕呢。


    此時響起了被褥被丟出去的聲音,戰鬥突然結束。


    “孔拉德!”


    原本想殺我的男子,臉部朝上地躺在地板。不過用類似物體的肉塊來形容,或許還比較貼切。


    “……他……死了嗎?”


    “不,還沒。別靠近他。”


    原本覆蓋整個頭部的頭蓋骨,已經裂成一半。燈光照著男子的臉部。隻見他左眼被潰爛的皮膚塞住,臉頰跟鼻子都有延誤治療的燒傷。雖然他勉強還能唿吸,但唿吸已經不規則到隨時可能會沒命的程度。大量鮮血從他的腹部噴出。一想到那是孔拉德的劍砍出來的,不禁令人雙腿顫抖想逃。


    “這是……”


    “恐怕是遭到拷問。有利,千萬別靠近!這家夥不僅還活著,還頗會使用魔術。很有可能會用他最後的力氣攻擊你呢!”


    “知、知道了,我不靠近他。”


    孔拉德的堅持讓我停下腳步。然而阻止我靠近那男子的孔拉德,自己的太陽穴附近跟左手臂都在流血。他應該先擔心自己的傷勢才對。


    “孔拉德,你的手臂……”


    “我沒事,這不是被砍傷……”


    “修伯!”


    古蕾塔用幾乎撞倒我的衝力朝男子跑去。我還來不及喊出“危險”。她已經跪下來搖著重傷者的身體。


    “修伯,你死了嗎!?說話啊,你死了嗎!?”


    “古蕾塔別靠近那家夥,他想殺了我們……妳叫他修伯!?”


    聽到這個不久前還常聽到的名字,我跟沃爾夫拉姆都大吃一驚。說到修伯,不就是格裏塞拉卿蓋根修伯?是決定在真魔國產下格裏塞拉家後嗣的魔族新娘--妮可拉的夫婿,也是馮波爾特魯卿古恩達魯的表兄弟。他的外表跟傳說中的也有些相似,可是在蘇貝雷拉下落不明的他,照理來說不應該出現在異國的歡樂街啊?而且為何他會認識我的私生子?光是這點就讓我這個做爸爸的非常不愉快。


    “怎麽會是修伯?這樣也看不出來……他是否跟古恩達魯長得很像……”


    不管我跟沃爾夫拉姆怎麽看,就是無法想象男子原本的容貌。因為他半邊臉都是燒傷的疤痕。


    女孩從懷裏拿出閃閃發亮的大硬幣,並把它放在垂死的男子手裏讓他握住。


    “修伯,這個還你。這東西還給你!所以求你別死。”


    “古蕾塔,暫且先撇開妳怎麽會知道‘修伯’這名字的問題。我想那家夥可能不是修伯。”


    “不……他的確是蓋根修伯。”


    孔拉德用指頭按住流血的額頭,一麵用不愉快的語氣喃喃說道。他這句話並沒有刻意要說眾人聽,語調平板到幾乎隻有他自己聽得見。


    “剛一交手,我就立刻發現他是蓋根修伯,隻是不曉得他怎麽會在這裏。”


    “等一下!你明知道他是蓋根修伯還故意幹掉他!?你明知道他是魔族、也是你的友人,卻毫不留情地殺他!?”


    “要是我手下留情的話……那躺在地上的人將會是我。”


    “咦?”


    古蕾塔很有耐心地讓硬幣握在傷者的手裏,然後對他說:


    “我跟你說哦,我有照你的話去做,但國王並不是女的。不過有利是個很好很好的人,他沒看到國王家族之印就承認我是他的私生女。所以這東西我決定還給你!現在我還給你了,你千萬別再說想死了!”


    “那應該是徽章吧。”


    這次沃爾夫代替血流不止的二哥,抓著我的手肘喃喃說道:


    “那應該是格裏塞拉家代代相傳的徽章吧。原來她就是有那玩意兒,難怪衛兵會輕易讓她通關。”


    “這麽說,那家夥是如假包換的格裏塞拉卿蓋根修伯囉?如果真的是他,他為何想殺我呢?”


    我們又素未謀麵,他就已經對我懷恨在心?


    “哇哈哈哈哈!”


    如果在女生群裏做問卷調查的話,奸商路易威龍的這種笑聲十之八九會被批評得超難聽。他指著我說:


    “我既不要錢,也不要女人。”


    “……那不然你是怎樣,想要長高一點嗎?”


    “我找到可以當賭注的對象了。如果能得到光國公少爺這份戰利品,我願意和你們競爭西地區的權利書。”


    為什麽是拿我當戰利品?說到oreo(注:跟日文的“我”諧音)那是一種黑白對比鮮明,令人意猶未盡的主流餅幹。如果是因為這樣而認定我跟商業地區的權利有同等的價值,那倒無可厚非。可是進了這房間之後,根本就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我是魔王,但威龍為何會露出收集家的笑容指著我呢?


    “啊!”


    此時,我才發現眼前的視野變得既清楚又自然,急忙地拾起落在地上的圓框墨鏡。可惜為時已晚,那商人早已經擅自決定我的價值了。


    “同一個世上不會出現黑眼黑發者。而且隻要把他的身體煎成藥喝,據說有長生不老跟治萬病的療效。”


    喂,搞什麽?我竟然被人當成中藥材來看待啊!?如果你不嫌棄泡澡剩下的熱水,我隨時可以用幫浦打來給你喝。


    “全世界有多少人想得到雙黑之人!其中還有皇族寧願獻出一兩座島嶼來交換。現在那隻珍奇異獸就在我麵前,叫我怎麽能視若無睹!”


    “我又變成珍奇異獸了!?”


    “就這麽決定吧,希


    斯克萊夫先生!如果你願意拿這隻活秘寶來跟我賭,那我也願意拿權利書跟你下注。如此一來問題就解決了。”


    嗯--算你有良心,終於稱讚我是秘寶了。不過在其它世界被稱之為“至寶”的話,就會有像鈴木一朗那麽酷般的感覺,可是在溫泉鄉被稱之為“秘寶”的話,隻會讓我聯想到提供成人娛樂的秘寶館。


    亮晶晶先生看著我黑烏烏的雙眼,但他還是沒有上這個奸商的當。


    “我怎能隨著毫無根據的傳說起舞,讓這麽了不起的人當賭注!要是讓人知道路易威龍這麽做,鐵定會笑掉大牙的!”


    “那我明白了。”


    威龍慢慢地站起來,繞過桌子朝我們這邊走來。他那悠哉的腳步更讓人聯想到金八先生。


    “虧我還主動想出解決的辦法,看來你毫無配合之意,那麽這件事就當我沒說過,也當做你沒來找過我。話說迴來,這男人當初突然出現在我麵前,還要我賞他工作,於是我看他可憐就雇用他當保鏢。沒想到他非但沒保護好我的安全,還幹了不必要的事。”


    他亮晶晶的皮靴往動也不動的蓋根修伯頭部猛踢,古蕾塔抬頭發出簡短的叫聲,我也不由得大叫:


    “住手!”


    邪惡的金八眯起眼睛。


    “怎麽,想替他說情嗎?看來你們好像認識,沒想到希斯克萊夫先生還有這麽有趣的朋友,竟然會遭到熟人的暗殺呢。喂,你們幾個!把這礙眼的東西處理掉!”


    “嘿!”


    “嘿!”


    “嗬--”


    三人發出像要砍樹的迴應,並伸手抓住修伯,然俊彎曲他無力的身體,在地上拖行。


    “……等一下。”


    他們毫不理會我說的話,正準備把他丟出門外。


    “不是叫你們等一下嗎!?別用那種折磨人的方式抬,他還是個活人耶!不對,他應該不算是人類,但也不是座墊或鋼管吧!?”


    古蕾塔輕敲我的腿,懇求我快點阻止他們。看到年幼的女孩淚眼婆娑地懇求,想必沒有一個當父親的會沉住氣。就算不是衝著那一點,好歹他也是妮可拉尋找已久的老公。


    “話說迴來,你這個雇主也太沒良心了吧!我不管你是威龍還是美濃,虧你還頂著三年b班金八老師的發型。要是我在學三年期間,棒球水準都一直處於b級的話,早就會覺得麵子掛不住而換教練呢!不對啦,你把依茲拉她們關在標本室裏,不僅毆打她們還讓她們受風寒,這未免太殘忍了吧!那明顯就是虐待!你有替她們思考年休、勞保或健保問題嗎!?要是你腦子完全沒想到社會福利的話,根本就不配當企業家!”


    “那個光國公少爺,在討論社會福利之前,光是他逼良為娼這件事在倫理道德上就已經是大問題了……”


    亮晶晶先生給予粗心的我尖銳的指正。


    “啊~對喔!應該是兒童福利條約!他這種人的所做所為,相信‘聯合國兒童基金會’不會坐視不管的!話說迴來,這個世界有沒有,‘聯合國兒童基金會’啊?”


    孔拉德把手搭在我的右肩,像是在勸我別再說下去。威龍像在嘲笑我似地抬起下巴,把丟在地上的龍蝦撿起來。怎麽又扯上龍蝦了呢……


    “我已經說過好幾次了,這裏的統治權在我手上,而且我是用自己的錢做生意。況且雇用孩子工作有什麽不對?他們的父母都已經收到頭款,也表示雙方已經達成協議喲。”


    我一直覺得自己這十六年來的人生吃了不少虧,不過那都要怪我自己太衝動了。像我會放棄占了自己大半生活的棒球,也是因為自己氣昏了頭揍了教練的關係。性子急躁本來就不是什麽好事,所以我的衝動根本沒讓我嚐過什麽甜頭。


    但是這時我的壞毛病又開始在丹田一帶蠢蠢欲動,進而把我天生的小市正義感推到喉頭附近。


    “那我非~常明白了。既然這個世界沒有‘聯合國兒童基金會’,希爾德亞德沒有黑柳徹子(注:日本名主持人兼作家,從一九八四年就一直擔任聯合國兒童基金會的親善大使)的話,那我就來當徹子吧!也順便把你叫進我房間(注:意指黑柳徹子的節目‘徹子的房間’,專門邀請各界人物暢談心路曆程)長談吧!”


    此時,站在我旁邊及後麵的夥伴都發出“我就知道會這樣”的歎息聲。至於我則表麵故作生氣,內心一直賠不是地指著威龍的金八發型說:


    “路易威龍!就拿‘我’跟權利書來做賭注吧!但是跟你賭的對象並不是希斯克萊夫哦!而是真魔國的涉穀有利!”


    亮晶晶先生語帶慌張地拉高語尾說:“光國公少爺?”他可能覺得我這個魔族在說什麽傻話吧。


    威龍停了幾拍之後開始大笑,突然間又收起笑容。


    “有意思!想不到你竟然拿自己當賭注?好吧,我這個世界知名的路易威龍就接受這個挑戰!那麽你們幾個,快去做準備吧!這可是十年一度的大盛事呢!準備舉行珍獸比賽!”


    珍獸比賽!?


    在場的人全都異口同聲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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