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很棒啊!”


    在片尾播完的瞬間,吉野緊握拳頭,興奮地叫出聲來。一起觀看的柳瀨也興致勃勃地迴應道。


    “是啊,畫麵很漂亮,情節發展也不錯。完全還原了原作的優點,看來我們的擔心是多餘的了。”


    “嗯,不管怎麽說都鬆了口氣。”


    雖然隻是時長二十分鍾的動畫,但是原作畫麵的再現率很高,情節發展也不錯。作為粉絲來說非常滿足。


    兩個人剛剛在看的是『狂野料理人the漢』最新單行本初迴限定版裏附贈的動畫dvd。在出劇場版動畫之前,先以預告片的形式發表的一個短篇動畫。


    作為原作的粉絲來說,漫畫能被搬上熒屏當然很開心,但同時也感到不安。所以,才會說“鬆了口氣”。


    就好像是自己視如珍寶的東西要在陌生人手中被處理的感覺一樣。身為粉絲當然會擔心它會被弄成什麽樣子。


    一想到如果和自己想象的不同的話怎麽辦,就害怕得不敢一個人看。所以,吉野才把柳瀨叫到家裏來兩個人一起看。


    不過,吉野他們的擔心完全是杞人憂天。而且對於超乎想像的高品質感到非常滿足。


    “這樣一來,劇場版也非常值得期待呢!好想快點知道上映時間啊。”


    “一樣是丸川的作品,羽鳥沒提起過什麽嗎?”


    “雖然小鳥可能會知道點什麽,但要是問他的話,等到官方發表的時候,不就高興不起來了嘛!”


    雖然大家是作品類型不同的同行,但自己平時隻是個漫畫宅。那還不如作為一名粉絲純粹地去享受它。


    (不過,太好了。和優又恢複到以前的關係了……)


    吉野在心中暗自想道。自己和羽鳥的事情暴露後,總覺得有點尷尬,但柳瀨對自己說了“我們還能做‘朋友’吧?”


    問題是接下來的話。


    柳瀨說,“對你我已經完全放棄了,但還是想要繼續和你做朋友,不過我討厭羽鳥,所以會搗亂的。”


    話都說到這地步了,吉野也不知要如何反駁才好,當時隻能笑笑蒙混了過去。


    (就現實的問題而言,要是優不來的話,自己的原稿根本無法完成吧……)


    在這方麵可以說是得救了。如果柳瀨不來做助手,那就完全可以預見到自己窮途末路的場景了。


    “話說迴來,你現在還去伊集院老師那裏當助手嗎?”


    “偶爾會被喊去。”


    “老師是怎樣的人?采訪報道中登的照片倒是很帥。”


    “修羅場上的漫畫家都和你沒多大區別啦。”


    “啊……”


    也就是說,平時的樣子不複存在,完全一副蓬頭垢麵的形象嗎。根據每個人情況不同,有時看上去完全就是另一個人了。當然,自己也是。


    “不過,當初看到原稿的時候真的非常興奮。一想到自己要給這個畫背景,就緊張得像菜鳥一樣,手都抖了。”


    “真好,我也好想去做他的助手啊……”


    看著柳瀨像是迴想起當時激情澎湃的情形滔滔不絕的樣子,吉野羨慕得不得了。


    雖說不想知道幕後的事並不是騙人的,但也無法否定作為粉絲想要知道那個作品是如何做出來的心情。粉絲的心理就和少女心一樣難以琢磨。


    “等你什麽時候能不拖稿了,就去拜托下羽鳥看看唄。”


    “嗚…優你有時還真會使壞啊……”


    知道自己肯定做不到才這麽說,還真是讓人火大。雖然最不應該的還是無法遵守截稿日的自己,但也用不著現在來提醒自己吧。


    被說中痛處的吉野向柳瀨投去怨恨的目光,卻發現他開心地笑了。


    “笨蛋,我一直都很壞的。和超級m的羽鳥可不一樣。”


    “誒——!小鳥是s吧!”


    吉野條件反射地反駁道。每次被欺負的明明是自己。


    “這麽想的隻有千秋你一個人吧?像他那樣的受虐狂沒有第二個了。啊,說到羽鳥,他現在不在東京吧。”


    “嗯,但是,你怎麽知道?”


    比起話題的突然改變,吉野更驚訝為什麽柳瀨會知道羽鳥的工作安排。吉野不認為羽鳥會特意告訴柳瀨這種事情。


    柳瀨到底是從哪裏聽說的呢,吉野覺得挺不可思議的,一邊往嘴裏塞著土產的奶油泡芙一邊問道。


    “從去做助手的地方聽來的。你還真是常讓他去取材旅行啊。”


    聽了柳瀨的迴答,吉野眨巴了下雙眼。居然是去取材旅行,羽鳥根本提都沒提。


    “誒?小鳥他說是去出差的……”


    “難道他沒說嗎?”


    “什麽啊?”


    自己的問題被反問了迴來,完全摸不著頭腦。急得吉野鼓起了腮幫子。


    “不過,說是出差也確實是出差啦。”


    “什麽嘛,有話就說啊!”


    柳瀨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讓吉野很不爽。柳瀨沉思了片刻,猶猶豫豫地開口道。


    “我聽說,他是作為一之瀨繪梨佳的陪同去的”


    “啊?那算什麽?”


    聽到出乎意料的名字,吉野不禁大聲叫道。


    “說是去取材旅行。好像是衝繩吧?我說聽是一之瀨老師自己高興地到處說的。”


    “…………這事我聽都沒聽過。”


    也不是懷疑柳瀨說的話,隻不過一時間無法相信而已。


    (因為他應該不會瞞著我去的……)


    雖然這麽想,但是一之瀨也沒有理由造謠。


    “聽說是去三天兩夜。要是你不相信就直接打電話跟他確認好了。給你。”


    柳瀨把手邊的電話子機遞給了處於混亂中的吉野。


    “誒,我打嗎!?”


    “不是你難道還要我打給他嗎。”


    “這倒也是……”


    在柳瀨的催促下,吉野不情不願地拔通了保存在電話裏的羽鳥的手機。耳邊的聽筒裏不斷傳來唿叫音。


    (……一直沒人接呢)


    在長長的嘟聲過後,正當吉野想掛斷時,羽鳥接起了電話。


    “吉野?”


    “啊,小,小鳥?你現在方便嗎?”


    明明是自己打給他的,可是突然聽到羽鳥的聲音卻慌張了起來。


    “怎麽了?你會給我打電話還真是難得。有什麽事嗎?”


    吉野感覺非常抱歉,羽鳥肯定是以為自己有急事才會打給他的。要是他知道是和工作沒關係的單純的確認電話,一定會生氣吧。


    “那個,有件事我想確認一下……”


    “什麽事,快說啊。”


    “聽說你是和一之瀨老師去取材旅行的,是真的嗎?”


    吉野盡量冷靜地,若無其事地尋問道。一陣沉默過後,羽鳥略帶疑惑地說道。


    “……是從誰那裏聽來的?”


    沒有否認就說明是真的了。吉野受到的打擊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大。


    “是優從做助手的地方聽來的。前幾天你不是說隻是去出差而已嗎?”


    明明自己是想要保持冷靜的,可不禁還是變成了逼問的口氣。


    “這個沒有必要特意說吧。又不是來玩的,而且作家的工作安排也不能隨便外泄。”


    “就,就算是這樣,明明不是你負責的作家,為什麽非得做到這種地步啊?”


    羽鳥說得很對。如果這是自己的取材旅行的話,被不相關的人追問旅行行程之類的事肯定也會感到不愉快吧。


    但即使如此,羽鳥卻瞞著自己,所以自己有不滿也無可厚非吧。因為我們是——戀人關係。


    “這也是沒辦法的吧,也算是上次的賠禮了。”


    “……唔。”


    羽鳥說的理由,吉野無法反駁。


    前不久,來幫忙的助手到處宣揚“吉川千春是男人”。


    其實根本原因還是由於自己考慮不周喊了個不明來曆的助手來的關係,事發後自己完全亂了手腳,隻得投靠羽鳥了。


    隻要想起上次的事情,吉野至今都覺得羞愧難當。


    不管當時自己有多驚慌失措,毫無根據地懷疑羽鳥和高屋敷實在是太失禮了。


    盡管如此,羽鳥還到處為自己想辦法。最終是麵子比較大的一之瀨出麵解決了那個口封不緊的助手,這件事才算平靜了下來。


    據柳瀨所說,相關的傳言之後也沒再聽到了。


    吉野不僅重新體會到了她強大的影響力,同時也對於她肯幫助自己這個毫無關係的人而感到萬分抱歉。


    也就是說,這次的取材旅行,其實就是羽鳥在幫自己收拾爛攤子。


    雖然事後通過羽鳥轉贈了自己賠不是的禮品,但想到自己沒有親自登門道歉的失禮,也就明白這麽做是遠遠不夠的了。


    如果當時自己能找一個比較可靠的助手——或是那在之前,自己能好好遵守截稿日期的話,也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想到自己根本就沒有立場去抱怨別人,吉野閉上了嘴,陷入了沉默。


    “本來應該由她的責任編輯高野先生陪同的,但是主編臨時有別的事需要出差,身為副主編的我再不代為陪同就說不過去了吧。”


    “………”


    羽鳥說的自己也明白,對一之瀨老師也很感謝。


    但這是兩碼事,一想到羽鳥和中意他的一之瀨兩人單獨去三天兩夜的旅行,吉野就變得煩燥不安。


    (——難道說)


    當時羽鳥的心情也是這樣的嗎。以前,自己也是一聲不吭地就和柳瀨去旅行了,而羽鳥知道後的心情也是明顯非常差。


    雖然吉野是考慮不想影響他工作,但在羽鳥看來可能就覺得自己是被忽視了。


    羽鳥喜歡自己這一點吉野已經非常清楚了,而且以羽鳥的性格來看,他也不像是會花心的人。也就是說,現在心裏這種說不清的不快其實就是嫉妒。


    “抱歉,一之瀨老師迴來了,我要掛了。如果有什麽事就給我發短信。對了,漫畫構思的截稿日是周一,別忘了。”


    羽鳥沒等吉野答應就掛斷了電話。


    “等等…小鳥!?”


    電話那頭隻傳來了無情的嘟嘟聲。雖然明白因為是工作,所以沒有辦法,但對於羽鳥這種冷淡的態度,吉野還是很受打擊。


    “怎麽了?”


    “說是一之瀨老師迴來了,就掛了。”


    柳瀨聽了趁機說起了羽鳥的壞話。


    “你看吧,結果他就是個把工作放在第一位的家夥。就算再中意他,那也用不著一起去旅行啊。”


    被搶先說了壞話,吉野反而有點想幫羽鳥說話了。


    “但,但是,這次的旅行也算是上次的謝禮。關於我的流言,一之瀨老師也幫了很多忙的……”


    “哦——。於是就被強迫去了啊。真是沒用,要能巧妙地推脫掉才算是能幹的編輯吧。”


    “………”


    對於柳瀨說的話吉野連一聲附和都沒有,而且,自己確實很在意獨處的羽鳥和一之瀨。這種煩燥不安的心情始終揮之不去。


    “不過,你也不能說什麽呢,畢竟歸根到底元兇是千秋你。”


    “唔……”


    柳瀨又毫不留情地針對起吉野來。


    “你們要是有什麽事,對我來說倒是比較的發展呢。”


    “不要說這麽不吉利的話啦!”


    看著吉野撅著嘴抱怨,柳瀨笑著說自己是開玩笑的。


    (不是說開玩笑就能算了的……)


    吉野開始自暴自棄,往嘴裏塞了一整個奶油泡芙。


    “好了,今天就做到這裏吧。”


    已經在雜誌上連載的原稿修改先告一段落。吉野用紙巾擦了擦筆尖上的墨水,把筆擱在了桌上。


    如果在雜誌上連載的漫畫集數足夠的話,就會出單行本。到那時,就會再修改一下當時沒能發現的錯誤。


    雖然在連載時就畫出完美的原稿一向是吉野的方針,可不管怎麽樣總能找到需要修改的地方。


    有時在單行本交稿前會爭取不到時間修改,所以會像這種在時間充裕的時候先做掉一部分。


    有人在構思情節時喜歡什麽事情也不做,但吉野卻相反,做事的時候反而利於思考。本來個性就不安分,要乖乖地安靜思考反倒是比較困難。


    (……而且,不幹點什麽的話,自己容易胡思亂想)


    隻要稍一走神,就會想到不好的事情。雖然相信羽鳥,但這種時候漫畫家的想像力就異常令人頭疼。


    “不行不行!心無雜念!”


    像是在念咒語似的,吉野強迫自己切換了思路。


    為了讓墨水幹透,吉野把原稿放在一邊,然後把剛才一直在腦海中盤旋的構思潦草地畫在了活頁紙上。


    漫畫的素材以前經常在上課時或講授中想到。所以為了不忘記當時的感覺,每當自己想到素材時,就會盡量用和那時候一樣的空白活頁紙。


    “啊,糟了。”


    吉野想起來自己在下集中要用的資料忘在羽鳥家裏了。雖然現在還不著急用,但是在畫大綱之前自己還想再看一遍。


    雖然等羽鳥迴來後讓他送過來也行,但是總覺得暫時不太想見到羽鳥。


    “……過去拿吧。”


    吉野深深歎了口氣,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打擾了。”


    在昏暗的玄關門口,吉野摸索著找到開關開了燈。雖然在羽鳥出門時跑來他家裏已經是家常便飯了,可是今天卻感覺屋子特別空曠。


    水池裏沒有要洗的碗筷,就連換下來沒洗的衣服都沒有。雖然羽鳥平時生活就是這樣,但看著沒有任何遺留痕跡的屋子,吉野感覺有點寂寞。


    “出差”三天兩夜,也就是說羽鳥是明天迴來。


    這時候的羽鳥正在做什麽呢?現在正好是晚飯時間,說不定正和一之瀨麵對麵地吃著飯。


    (都說了,別再瞎想了!)


    不管怎麽說羽鳥隻是因公陪同一之瀨而已。就算一之瀨對他再有好感,應該也不會有工作以外的發展。


    吉野這麽跟自己說著,伸手把過來取的資料塞進了包裏。


    “……迴去吧。”


    自己平時之所以能在羽鳥這裏安睡是因為知道晚上他會迴來。而今既然知道他今天不會迴來,吉野也不想在這裏久留。


    就在吉野匆匆忙忙地走出羽鳥家時,差點兒在門口撞上一個人。


    “哇啊!”


    “抱歉,我走錯房間——啊,吉野先生。”


    “……高層敷,先生。”


    吉野在門口撞上的是羽鳥的朋友高屋敷。外麵明明很冷,可他卻穿著條鏤空的牛仔褲。


    高屋敷是遊戲製作人,目前正在參與吉野作品的遊戲化工作。


    但是,由於並沒告訴他自己就是“吉川千春”,所以高屋敷應該隻認為自己是羽鳥的青梅竹馬而已。


    “什麽啊,看來我沒走錯嘛。啊,羽鳥在嗎?我是來找他一起吃飯的。”


    端正的臉上浮出的微笑一如既往地完美。


    他會過來確認羽鳥是不是在家,看來並沒有事先約好。他平時也會像這樣過來找羽鳥一起吃飯嗎。


    “那個,小鳥出差去了……”


    吉野一邊用備份鑰匙鎖上門,一邊輕描淡寫地迴答道。


    “啊,是嗎,說來好像是聽他提過這麽迴事兒。完全給忘了。是出差吧?”


    “誒?”


    為什麽,連高屋敷都知道這事,就在吉野覺得驚訝時想起來兩人因為遊戲的事一直有聯係。


    作為社會人,告訴工作上有合作的人自己不在公司的時間一點也不奇怪。吉野意識到自己最近太反應過度了。


    “到周一前都不會迴來吧。但是,編輯出差都是去做些什麽?”


    “聽說是陪同作家一起去取材。”


    “哦,原來如此。那算了,他不在也沒辦法。對了,反正順便,要不要一起去吃飯?”


    “誒?我嗎!?”


    吉野有點驚訝,沒想到他居然會邀請自己。


    “前不久,羽鳥帶我去的店味道挺不錯的。可能是因為鮮為人知,店裏有不少難得一見的日本酒,一不小心就喝過頭了。吉野先生有沒有去過?雖然外表看起來隻是一間有些年代的居酒屋。”


    “沒,我沒去過……”


    “那我們去吧。”


    “那個,但是,我沒有帶錢包出來……”


    “一頓飯而已我請你。好了,就這麽定了!”


    “誒,喂,等等……!”


    雖然有一半是抵不過高屋敷用力推著自己走的強硬態度,但對於羽鳥經常去什麽店吉野也有點感興趣。


    比起介意和高屋敷獨處的尷尬氣氛,好奇心占了上風。


    (算了,隻是吃飯的話……飯錢晚點再還給他就行了吧?)


    吉野自己給自己找著借口一起和高屋敷走進了電梯。


    被帶去的是類似掛著紅燈籠的老式居酒屋。大概因為今天是周末所以店內多數是一些穿著拖鞋的中老年人,如果在平時,一定都是些上班族吧。


    (原來小鳥平時都來這種店啊…)


    仔細想想,自己幾乎沒和羽鳥在外麵吃過飯。雖然在恰談時會去咖啡廳或是家庭餐廳,可換句話說就是沒有參加過應酬。


    一方麵在外麵吃總感覺不安心,而且最主要的是羽鳥給自己做的要好吃多了。


    “外表看上去有點破,但味道絕對保證,感覺像是媽媽的味道。也挺有氣氛的,我覺得你一定會喜歡的。”


    拉開嘎啦作響的移門,裏麵馬上傳來店員精神十足的聲音。


    “歡迎光臨!兩位是嗎,坐吧台可以嗎?”


    “嗯,最好能裏麵點。”


    “好的。那麽這邊請!”


    精神飽滿的店員,竟然在這寒冬裏隻穿了一件t恤衫在客人中來迴穿梭著點菜。那和藹可親的笑容,正是這家店的明朗氛圍所在。


    高屋敷在靠裏的吧台前坐下,拿起吧台上事先放著的濕巾擦了擦手,向吉野詢問道。


    “你有什麽不吃的嗎?”


    “沒有,我不挑的。”


    硬要說的話,自己比較喜歡吃羽鳥做的飯。


    “那麽,我隨便點兩個了。麻煩點單”


    “好的,請問需要點什麽?”


    “嗯,先來兩杯生啤。然後是油炸豆腐和生魚片拚盤,還有——”


    就在高屋敷看著菜單點菜時,吉野口袋裏的手機響了。會打電話給自己的不是羽鳥或是柳瀨,就是自己的母親。


    吉野看了一眼,果然不出所料,是羽鳥打來的。


    (為什麽偏偏在這種時候打電話給我啊!)


    果然是在什麽地方偷偷監視嗎?因為時機未免也太湊巧了,吉野不禁往四處張望了下。


    雖然在店內接電話有所顧慮,但由於位置靠裏,吉野背對著高屋敷,偷偷接通了手機。


    要是現在不接的話,馬上一定又會打來。反正肯定是向自己確認工作的進度,應該很快就能說完掛掉。


    “喂,我是吉野。”


    “是我。吉野你現在在哪裏?”


    “在外麵吃飯……”


    羽鳥應該聽得到周圍的嘈雜聲吧。還是不要隨便找借口比較好。


    (話說,我又沒在做什麽壞事……)


    如果工作沒有完成就外出的話,一定會有罪惡感,這算是職業病。


    “情節構思得怎麽樣了?”


    “差不多在腦海裏整理好了。之前資料忘在你家了,剛才去拿了下。”


    “是嗎,我預計明天傍晚迴到公司。你把構思好的情節用傳真或是郵件發給我,確認好我就聯係你。”


    “知道了。”


    明明是想冷靜地對話的,可是電話那頭傳來了女人——多數是一之瀨的聲音,吉野感覺胸口悶悶的。


    對於正用手捂著電話和一之瀨說話的羽鳥,吉野壓抑不住地煩躁起來。正想著要怎麽讓自己冷靜下來時,手裏的手機一下子被抽走了。


    “誒!?”


    取而代之被塞到手裏的是剛才點的生酒。


    手中玻璃杯冰涼的觸感讓吉野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就在這時,高屋敷乘機把手機放在了耳邊,講起了電話。


    “我說羽鳥,你現在是在出差地的旅館裏嗎?”


    “那,那個——”


    雖然吉野很想讓他把手機還迴來,可是就算給了自己,吉野也不知該如何向羽鳥解釋。既然這樣,不如把麻煩的事推給高屋敷去應付比較好。


    “誒?問我為什麽,正好在你家門口碰巧遇到,就順便請他一起吃個飯而已。比起這個,你取材旅行怎麽樣了。是和誰一起去的?吉川老師?”


    “……唔”


    不經意聽到自己的筆名被提起,吉野嚇得差點跳起來。


    (那人就在你眼前啊)


    吉野在心中默默的吐槽,不過他這麽問,就說明應該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於是暗暗鬆了口氣。


    “周末因公出差有補貼嗎?哈啊?沒有!?你想,不給報銷路費也太沒道理了吧!我不是說這個,是周末工作的補貼啦。……真是的,你這個工作狂。”


    吉野已經基本適應了高屋敷這種輕佻的語氣。


    吉野和高屋敷相識的日子並不長,從他對自己的態度來看,感覺他應該是那種對誰都保持著一種警惕感的人吧。


    (而且羽鳥也說了自己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雖然看不慣他總是是纏著羽鳥,但是想要親近他的人有很多。


    吉野相信,他對羽鳥應該是沒有什麽特殊的感情的。


    “話說,作家是女的嗎?雖說你看起來冷冰冰的,但卻很受歡迎所以得小心哦。啊,知道了知道了,我現在就換。——給,還你。抱歉了,擅自拿來聽。惹羽鳥生氣了。”


    “沒,沒關係…”


    手機迴到了自己手中,看樣子,還在通話狀態。


    (還不如直接掛斷好了……)


    一想到羽鳥接下來要說的話,吉野就開始膽戰心驚了。


    “喂……?”


    “為什麽你會和高屋敷在一起?”


    吉野一邊作好心理準備一邊接聽了手機,果然從另一麵傳來了不悅的口氣。


    “為什麽?自然而然就這樣了……”


    總不能告訴羽鳥自己是想知道他不為人知的一麵才來的吧。


    “吃完了就給我馬上迴去。”


    “為什麽啊,難道有什麽事不能被我知道嗎?”


    “我隻是說讓你迴去工作,難道你想從高屋敷那裏打聽什麽嗎?”


    “才,才沒那迴事。”


    “那就給我老老實實地迴去工作,還有,你要注意點,你一喝醉就很容易馬上睡著的。”


    “用不著你瞎操心。”


    “


    這話等你以後能管理好自己再說。另外情節構思進行的怎麽樣了?一半也行,在我迴來之前用傳真發給我。”


    “知道了!吃完飯馬上迴去就行了吧!”


    吉野憤憤的掛斷了手機。看著粗亂地把手機的合上的吉野,高屋敷偷偷的笑了。


    “羽鳥還是和以前一樣愛管閑事啊。”


    “啊,抱,抱歉,因為我還有很多工作堆積著,所以有點急燥了。”


    吉野一時忘了高屋敷還坐在一邊,不禁反省起剛才自己失控的態度。


    “不過被人催促也是挺辛苦的,話說不知道羽鳥要不要緊。”


    “什麽意思?”


    “那家夥,是屬於難以拒絕別人請求的類型。大學時的女朋友,基本上是女方告白後開始的交往,應該說是容易隨波逐流呢還是說容易接受呢。所以,交往的時間基本上都很短暫,加起來一共是……三人?”


    “誒,不是兩個嗎?”


    “是三個哦。”


    高屋敷語氣肯定,這說明還有吉野不知道的人和羽鳥交往過。


    “大一大二時是和比自己大的人在交往,大三的時候沒有什麽特定的交往對象,剛上大四的時候倒是馬上有女生告白了,但是因為羽鳥過於冷淡所以自然就結束掉了。”


    “誒……”


    這是發生在吉野退學後的事,所以並不知道這第三位女友。由於當時好不容易得到的機會,所以吉野每天隻考慮漫畫的事情,除了家人以及編輯以外與外界沒有任何的接觸點。


    那個時候的羽鳥是懷著怎樣的心情生活的呢?


    “那家夥總是和成績優異的女生交往。雖說能找個水平和自己相當的女友是挺不錯,但在我看來都是些比較麻煩的。”


    “………”


    聽著高屋敷娓娓道出陳年往事,吉野心裏不禁煩悶起來。


    明明知道那都已成為過去,心情卻始終無法平靜下來。迴想當時聽到他交到女友時,自己也隻是說了句“不錯嘛”現在想想以前的自己就好像是另一個人一般。


    除了女友的事情,高屋敷所講述大學時代的羽鳥,在吉野聽來就好像如陌生人一樣。


    吉野一直以為自己比任何一人都要接近羽鳥,現在想想卻也不盡然。


    (可能是有些高估自己了)


    羽鳥是最了解自己的人,所以,吉野也理所當然地認為自己是最了解羽鳥的人。


    悄然的失落感籠罩著吉野,此時耳邊又傳來高屋敷的疑問。


    “哎,這次和羽鳥一起去旅行的作家你知道是誰嗎?”


    “誒?啊,聽,聽說是一之瀨老師,一位暢銷作家……”


    雖然吉野對他的問題心存疑惑但也照實迴答了。


    “既然是暢銷作家那麽年紀應該挺大的吧?”


    “不會,因為很早出道的緣故,也就比我們大三歲左右。”


    “漂亮嗎?”


    “是啊,挺漂亮的。”


    親眼見到她時是在丸川書店的宴會上,最近她也經常在采訪中露麵,所以吉野對她挺有印象的。


    “嗯~既然羽鳥陪同她一起旅行那麽應該是她的編輯吧。”


    “不是,一之瀨老師的編輯是編輯長。”


    “因為編輯長臨時有事脫不開身,而且一之瀨老師從以前就很看好羽鳥,所以才會指名讓他陪同的。”


    對於接二連三投來的疑問,吉野並沒有多作考慮就迴答了。


    看來今天醉得特別快啊。


    從以前開始隻要說到一之瀨心係羽鳥的話題,高屋敷的臉色就暗了下來。


    “那樣豈不是很危險啊?絕對會被那個作家盯上的。話說漫畫家還真是任性啊。”


    “誒?”


    聽著高屋敷若無其事地說著,吉野不禁愣住了。


    (應該不是在說我吧……?)


    自己是漫畫家的事情一句話也沒有提到過。正當吉野苦惱該如何反應而一臉微妙時,高屋敷卻一臉認真地向自己征求同意。


    “你不這麽認為嗎?取材旅行那樣的事情一個人去不就行了。一個人!如果不喜歡一個人的話,可以找朋友或是助手一起,為什麽還要讓不是自己編輯的羽鳥陪著去?是不是有點太夾帶私情了,想要任性也得有個分寸吧。羽鳥也是,怎麽就不嫌麻煩呢!”


    “啊,啊啊,的確是這樣…”


    關於一之瀨的話題被暫且擱在了一邊,但接下來高屋敷所說的話卻深深的刺痛了吉野。


    “雖然理解編輯們在節假日工作沒有津貼,但是連自己該休息的時候都要工作那就太扯了。”


    “恩,的確是……”


    “雖說像我們這樣的自由工作者沒有雙休,但相對平日裏的時間可以自由支配,都是考慮著對方的生活進行安排。平常迴家也很晚,那家夥到底什麽時候休息啊。”


    吉野覺得高屋敷說的話異常刺耳。因為自己也是,無法遵守截稿日期而增加羽鳥的工作量也是家常便飯的事。所以對於一之瀨的事,吉野根本沒有什麽立場去抱怨。


    相反,一直嚴守截稿日期的一之瀨要來得更加好。雖說這些話並不是針對自己而說,但依然深深刺痛著自己。突如其來的攻擊沉重地打擊著毫無防備的吉野。


    “哎,你說自己是設計師,那是不是假的?”


    “誒?你,你說什麽?”


    “因為現在應該沒有什麽人會用墨水了。如果不會用電腦的話是沒有辦法工作的。”


    高屋敷指出了沾在指尖的墨水印,吉野不禁嚇了一跳。因為是在工作途中出門的,所以完全忘了洗手。滲進皮膚裏的墨水沒能用剛才的濕巾擦掉。


    “設計師的話,是用繪畫係之類的軟件嗎?電腦是什麽係統的?”


    “這個……”


    對於專業性的問題,吉野一時語塞了。


    雖然自己也曾想過使用數碼繪圖,可一直都沒有時間準備,所以現在還全都是手繪,以至於對數碼方麵的知識毫無概念,此刻想要蒙混過關可能不太容易。


    “難道說你是漫畫家之類的嗎?”


    “什……”


    其實隻要把話說得模糊點就行了,但吉野的弱點就是太容易狼狽。可能是由於宅在家裏的時間太久,所以就無法做到瞬間應對一些突發狀況了。


    “這樣說起來,你的名字和某個漫畫家挺像的。”


    “那個,這是因為……”


    就在吉野開始語無倫次時,明明是高屋敷自己引出的話題,可他卻沒再追問下去。就在這時,剛才點的菜正巧端來了。


    “啊,來了來了。這個油炸豆腐可是很好吃的哦,吉野先生,你不介意和別人一起吃同一盤吧?”


    “嗯。”


    高屋敷把豆腐切成兩半,弄成方便吃的大小。正當吉野一邊為轉移話題而感到安心一邊又猶豫的將豆腐送進了嘴裏,頓時一種家庭般的滋味在口中散開。


    (和小鳥做的料理很像……)


    羽鳥做的東西都是迎合吉野的品味稍稍偏甜,說不定羽鳥就是參照這裏的食物來為自己調製口味的吧。


    “話說吉野先生和羽鳥認識很久了吧?”


    “恩,差不多。”


    “那他現在有女朋友嗎?”


    “咳…,咳咳…”


    吉野被這毫無預兆的質問直接噎住了。啤酒嗆到了氣管裏。


    “你沒事吧?”


    “沒,沒事……”


    雖然吉野很想說都是你的錯,但現在連唿吸都很費力。


    “都說年紀大了喝東西容易被嗆到,你可得注意點哦。”


    吉野無法判斷他說這話安


    的是什麽心,不禁皺起了眉。


    “——我會注意的。”


    “那麽,到底怎麽樣?有?還是沒有?”


    “好像有正在交往的人。”


    像是自己所期待的問題投了過來,吉野不禁說了實話。


    “有戀人了啊?是什麽樣的人呢?”


    “什麽樣的人——”


    高屋敷趁勢追問,吉野卻有些退縮了。


    (糟了,可能不太妙……)


    為了自己的獨占欲,吉野說了多餘的話。


    高屋好像突然間興趣來了,步步緊逼的追問著,吉野總不能說是自己吧,隻能笑著蒙混過關。


    “那個,具體的情況我也不太清楚,隻是聽說了點而已……”


    “是嗎,那還真可惜。”


    “抱,抱歉”


    “果然是有戀人了啊,說的也是,這麽好得一個男人怎麽可能會沒人喜歡。”


    高屋敷獨自嘀咕著並陷入了沉思。


    (話說迴來,他為什麽會這麽在意這件事…?)


    吉野的腦中浮現出一個不好的想法,但立刻又被自己否定了。就在吉野糾結時,耳邊傳來高屋敷有些不安定的聲音。


    “……那隻能去搶了。”


    “啊?”


    吉野很是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但高屋卻隻是淺笑了一下,並沒有解釋。


    “沒什麽,是我在自言自語。”


    吉野忍住想到追問的欲望同樣迴了一個微笑。要是再這麽糾纏地問下去,很有可能會自掘墳墓。


    “其實我和羽鳥久別重逢,又一起工作,於是我又再次確認了他的確是個不錯的男人。”


    “什麽?”


    吉野不明白他到底是出於何種意圖說這些話。正當驚訝的時,高屋敷又開始款款而談了。


    “我在前不久被戀人給甩了。對方說不知道我到底在想什麽,還問我是不是隻要說喜歡不管是誰都行之類的。”


    “哈啊…”


    吉野有些明白他的戀人為什麽會這麽說。高屋敷一直都是笑容滿麵,說話曖昧不明,讓人難以理解他內心真正的想法。如果是戀人的話,自然會對高屋敷這種態度而感到不安。但吉野依舊不明白他說這些到底是想表達什麽。


    “我也覺得如果要找戀人的話那就找像羽鳥那樣的人就好了。他不僅廚藝高明,家務萬能,而且工作又認真,最重要的是他能在自己懶散時提醒自己。”


    “那,那個……”


    “啊,抱歉,我沒有說是吧?我其實不管男女都行,也就是所謂的雙性戀。”


    如原子彈爆炸一般的發言,吉野立馬瞠目結舌。高屋敷誤以為吉野排斥,接著又補充道。


    “不過,吉野先生並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所以不用擔心。”


    “是嗎。”


    吉野一時詞窮了。


    高屋敷仰頭喝完了手中的啤酒接著點了一杯,然後慢慢道出了他的過去。


    “直到上大學以前我對男人完全沒興趣,不過當我去試著邀請一些外表漂亮的男人時,才發現自己挺沒抵抗力的。於是頓時領悟到,人生苦短,還是拋開世俗的束縛,及時行樂比較好。”


    “哈啊……”


    高屋敷可能是個享樂主義的人,是現在比較少見的肉食者。


    (……我的話即使一個人也無所謂)


    若真是有喜歡的人,目光自然隻會對他隨影而行。光是喜歡一人,就足以讓自己精疲力盡,如果這樣的人不止一個,那麽大概連唿吸都會變得很艱難。


    “如果見到羽鳥的話,告訴他一聲,我還會去找他的。”


    高屋敷笑著對吉野說道,可眼底卻毫無笑意。


    如此尷尬的氣氛真是好久沒經曆了。


    “給,禮物。”


    “……恩,放在那吧。”


    吉野正坐在沙發上抱著雙膝看漫畫,連頭也沒迴一下。


    周一,羽鳥結束的取材旅行迴到了這邊,還特意買了禮物。若是以往,吉野早就對禮物開心不已了,可今日卻異常冷靜。


    吉野並不是在生羽鳥的氣。對於取材旅行也好,還是高屋敷知道自己所不了解的羽鳥也好,這些都是沒有辦法的事。


    但是,明知自己理虧,心情卻很不好。無法控製的感情不斷湧上心頭,現在隻能像個孩子似的執拗著。


    “現在想吃的話,我就去泡茶。”


    “晚點再說。”


    “……那麽,我們就談公事吧。”


    像是放棄了討好情緒飄忽不定的吉野,羽鳥將話題轉開。


    “構思,我已經看過了。這次的進度很快嘛。”


    “算是吧。”


    因為高屋敷所說的話刺在胸口上,昨天比以往更專注於工作。懊惱被他小看了而意氣用事。


    “我覺得這次的進展不錯,雖說和預想的不同,但效果卻挺好的。就照這樣繼續畫大綱吧。”


    “知道了。”


    看著仍然背對著自己的吉野,羽鳥歎了口氣,問道。


    “……還在生氣嗎?”


    “也不是在生氣。”


    “關於取材旅行什麽都沒說,是我太粗心了,對此我向你道歉。”


    “……”


    雖然知道這是沒辦法的。明明笑笑說不用在意就可以了,但是自己心中像孩子一般的部份無法原諒這樣的做法。


    明明不可抑製地討厭這樣的自己,嫉妒與自卑感卻讓吉野變得頑固。即使如此,還是打算想辦法蒙混過去似的裝作天真爛漫。


    “抱歉抱歉,隻是因為肚子餓了,心情有點不好。禮物是什麼?啊,太好了,是金楚糕啊。我很喜歡這個呢。但是,苦瓜總匯口味,這算什麽啊──”


    “對不起”


    “……嗯”


    像是為了隱藏複雜的心境而喋喋不休的時候,羽鳥從後麵抱住了吉野。明明以前都沒有意識到,現在羽鳥的氣息卻讓自己心跳加快。


    不過,跟以往不同的是,喉嚨的深處像是掛著冰冷而沉重的石頭。


    “因為我不想讓你多擔心,如果我說是和一之瀨老師在一起的話,我怕你又會和上次那樣。”


    “……小鳥的顧慮我能理解。所以,並沒有打算要責備你。隻是我自己一個人在那裏鑽牛角尖,不用跟我道歉。”


    再堅持下去也隻會被認為是在鬧別扭,於是吉野將原本想隱藏的心情吐露出來。這種狼狽的樣子,如果能不說出來就這樣跳過那就好了。


    “吉野──”


    “……唔,不要這樣啦!”


    吉緊反射性地將靠近自己的羽鳥推開。


    “……啊……”


    明明之前在看到羽鳥受傷的表情,胸口就會立刻痛起來。但是,今天卻無論如何沒有辦法去在意這樣的事情。


    不想再這樣下去了,吉野硬是轉頭無視羽鳥注視著他的視線。他低下頭看著木地板上的床,突然開口說。


    “對不起,你今天先迴去吧。”


    “果然還是很在意吧?你到底有什麽不滿就直接說出來。”


    “都跟你說了不是不滿,是我自己的問題,和小鳥沒關係。”


    “怎麽能說是沒關係。”


    “隻是個比喻罷了!”


    雖然隻是注意到措詞上的失誤,但是現在這個時機來糾正也太故意了。


    “這樣子,一個人在那邊胡思亂想也得不到解答吧?難道是被高屋敷說了什麽嗎?”


    “什、什麽也沒有。”


    “那麽,為什麽要避開視線。”


    “吵死了!不是說了跟你沒關係嗎!?”


    結果,吉野賭氣地逃到寢室裏去了。我這個人真是一點進步也沒有。但是,現在也隻剩下這種手段了。


    “一點也不懂人家的心情……”


    將房門關上鎖緊,不久,傳來了羽鳥的聲音。


    “……吉野,我先迴去了。”


    “──”


    吉野沒有說話,從門的另一端傳來了玄關大門關閉的鎖聲。在無聲的房子裏吉野抱著膝蓋縮成一團。


    羽鳥一點錯也沒有。


    隻是碰上了自己的不安。


    不管自己任性還是遷怒。隻要是羽鳥的話都會包容。每次一這麽想,吉野就無法克製住自己的理智。


    ──我覺得要任性也得有個分寸,羽鳥他怎麽就不厭煩的呢。


    突然,高屋敷的話從腦海中閃過,血氣湧了上來。


    (如果被小鳥討厭的話怎麽辦)


    在這樣不安的驅使下,吉野想著要追趕已經被自己趕出去的羽鳥,從房間裏跑了出來。


    想著也許能趕得上,跑下了公寓的樓梯,但是果然羽鳥已經不在了。


    “……不在……”


    在說著喜歡的羽鳥的心情下,也許自己一直都在接受他的好意而沒有努力。


    因為喜歡,所以不滿足於朋友的關係。


    當時這樣說著並打算離開的羽鳥,是自己把他留下來的。


    (小鳥到底喜歡我哪裏啊……?)


    直到現在才想起這個問題。雖然試著思考,但卻沒想到一處優點。


    生活不檢點又不遵守截稿日期。固執己見,脾氣也不好。


    硬要說的話也隻有做為暢銷漫畫家這一點,但這也是他最大的麻煩。


    明明做了一般來說會被棄而不顧也不奇怪的事情,但至今還一直在一起真的是因為喜歡嗎?


    羽鳥總是說著喜歡吉野。即使如此,自己卻毫不在意,將羽鳥的溫柔像之前一樣大方地接受。


    一直單戀著,對自己執著的部份應該不是沒有吧。


    單戀許久的羽鳥也許有著固執的部份也說不定。惰性式地喜歡吉野,這樣的想法也是有可能的。越是考慮心情就越是低落。


    從一開始交往到現在已經一年多了。不知道現在他是否也和當時告白的時候一樣的喜歡著。


    人的心情是會隨著時間改變的。


    證據就是,吉野的心情發生了很大的轉變。


    愛上青梅竹馬這種事情一開始自己也認為是不可能的。但是,現在胸中卻覺得苦澀。


    戀愛並不是隻有美麗的事物,這種事情早就從少女漫畫中學到了。但是,直到這個年紀以前從來沒有實際的體會。


    “……痛”


    吉野抱著想哭的心情仰望天空,卻發現漆黑的夜空中連一顆星星都沒有。


    自從那件事情之後,就和羽鳥一直處在尷尬的狀態。


    郵件也是除了事務上的聯絡以外就沒有了。


    不過也因為如此,進度就像騙人的一樣飛快。


    最近幾年,曾經有過這麽快畫完大綱的嗎?不,沒有。


    “噗哈哈哈,我要做也是做得到的!”


    一個人高聲大笑之後,頭無力地垂了下來。沒有可以驕傲的對象的驕傲,太過空虛了。


    “……要傳真嗎?”


    即使現在像是期限提早的時間,還是要給編輯部和羽鳥家送大綱過去。就算迴家再晚也還是會迴去,而且離睡覺時間也還很早。


    雖然這樣就得變成利用業餘時間來工作,但截稿日期是明天,還是提早一點送過去比較好。


    “還是,打一通電話比較好吧……?”


    姑且,通知一下比較好。說是為了確認,其實有一半是借口。這次的吵架跟以前不一樣。百分之九十九自己的錯。


    如果不是吉野自己先低頭的話,恐怕很難迴到原來的關係。


    做了很多少次的深唿吸,冷靜下來以後用手拿起電話的子機。念著羽鳥的手機號碼,手指顫抖地按下通話鍵。


    但是,這個前所未有的緊張感卻因為無機質的答錄訊息而煙消霧散。非常抱歉,您撥的電話目前未開機,或在電波無法到達的地方。


    (沒有辦法聯係上,怎麽一迴事?)


    即使發出鈴聲,切到答錄訊息之後,連到語音信箱。羽鳥不見得就是把手機的電源關掉了。


    也有可能是因為在坐地下鐵的關係,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有種討厭的預感。


    雖然常常被說是不會看情況的天然呆,但這樣的預感卻異常的準確。


    “……唔”


    在一番猶豫不決之後,吉野抓了備份鑰匙往羽鳥家跑去。


    到達羽鳥公寓的時候,吉野已經喘息不已。距離上一次盡全力奔跑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了?連日來的運動不足,累得膝蓋都發出喀撘喀搭的聲音了。


    即使如此,吉野還是沒有等電梯就直接衝上樓梯。交互向上踏出的腳步已經沉重得難以承受,還要小心中途不能發出聲音。


    正要用備用鑰匙打開玄關的大門時,卻發現門並沒有鎖上。


    (沒有鎖門…!?)


    忐忑不安地往裏麵走去,卻看到高屋敷正向羽鳥靠近。看到這樣的光景,吉野頓時火冒三丈。不經思考就把手中的備用鑰匙往高屋敷的方向丟去。


    “你在做什麽…”


    “吉野……”


    羽鳥像是看到幽靈一樣迴頭看著吉野。高屋敷彎下腰,拾起沒有碰到任何人而落在地板上的鑰匙。


    “真是危險啊,如果砸到人的話怎麽辦。”


    “我就是想砸人才丟的!”


    “我們現在正漸入佳境呢,你要看看情況啊!即使是青梅竹馬,也應該要有這種體貼吧。”


    “漸入佳境什麽的根本就沒有吧。”


    跟氣得發抖的吉野相反,羽鳥冷靜地反駁。


    “你快點離開他!”


    吉野硬是把羽鳥從高屋敷的身邊拉開。


    “我為什麽要被你這麽說啊? 就算是青梅竹馬,你未免也管得寬了點吧?”


    “那是──”


    羽鳥像是想要說什麽,但是看到吉野的臉就立刻把嘴閉上。也許是因為兩人之間的關係而不方便說出口。


    如果是平常的吉野,可能就會撒笨拙的謊言。但是,現在並不是可以用膚淺的話語蒙混過去的情況。現在並不想從嘴裏吐出欺騙的話語。


    “明白的話就趕快迴去吧!現在沒有空閑跟你瞎攪和。”


    “要迴去的人是你。我和小鳥有重要的話要說。”


    “先來的人是我吧?你有說這種話的資格嗎?”


    “當然有。”


    “哦,怎麽說?”


    “喂,吉野。你──”


    “因為在跟他交往的人是我!”


    無視於羽鳥的製止,吉野斬釘截鐵地說了出來。


    終於說出來了。雖然內心還是很狼狽,但是仍用力地瞪著說不出話來的高屋敷。


    “……”


    “……”


    將這個讓人覺得將要永遠持續下去的沉默打破的人是羽鳥。


    “抱歉,高屋敷。就是這樣,你今天先迴去吧。”


    “切,沒辦法。電燈泡這就迴去,可以了吧。”


    “嗯,下次再和你去吃飯吧。”


    “絕對要記得啊。啊-啊,那種不懷好意的笑容算什麽啊。你也會有這種表情啊。真是幻滅了。”


    就在說著要迴去的混亂情況中,某樣東西丟了過來。


    “我的手機?”


    接住的羽鳥不可思議地說。


    “因為不想要


    被打擾所以才關機的。結果還是被打擾了。”


    聯係羽鳥手機的時候,似乎是高屋敷擅自將電源切斷的樣子。


    “你……”


    “我不擅長應付外遇吵架的場麵。因為我是基本的勝負已定就不會出手主義者。”


    說著,像是投降似地舉起雙手。


    “羽鳥,至少要送我到玄關前吧。”


    “……我知道了。吉野,我也有話要跟你說。等我。”


    當兩人一離開客廳,體內的汗水立刻噴湧而出。心髒也用可怕的速度跳動著。


    (好、好丟臉──)


    順勢就把這麽重要的事情說出來了。


    在羽鳥迴來之前尋找可以把自己隱藏起來的地方。根本不知道要用什麽樣的表情來麵對羽鳥。吉野抱住膝蓋包裹在窗簾裏。


    “……你在做什麽啊?”


    “看了就知道吧! 我在躲起來!”


    “這樣不是跟沒躲一樣嗎?”


    “吵死了! 我、我不是為了說那種事情才來的。”


    這樣的說法就像是為之前說出口的話找個不幹脆的借口,我真是個笨蛋。羽鳥好像也有同樣的想法,說話的聲音裏含著笑意。


    “我知道。好了,快出來吧。”


    “不要,我現在的表情很奇怪。”


    “那麽,我把電燈關了。”


    還沒把「不是這個問題」說出口之前,屋裏的照明就暗了下來。眼前的視野突然一片黑暗,眨了眨眼,隔著窗簾碰到了羽鳥的背。


    “你要說的話是什麽?”


    平靜的問話。今天羽鳥的聲音比平常更加溫柔。


    “……大綱已經畫好了。”


    “我知道。雖然還沒有看。”


    “所以想要打電話,卻聯絡不上。”


    “因為高屋敷把電源關了。”


    現在迴想起來,手機沒開的話,打家裏的電話就可以了。


    “因為那樣,所以感到不安。”


    “然後就跑過來了?”


    “我也知道自己的情緒很混亂!如果沒有過來就好了!”


    “謝謝你過來幫了我一把。”


    “騙人。就算隻有小鳥一個人也能解決的。”


    麵對高屋敷靠近的羽鳥一點慌張的樣子都沒有。如果吉野沒有過來的話,羽鳥可以處理得很好,事情肯定可以很有條理的解決。


    “雖然也有可能是你說的那樣,但是這種場合,你的到來是很重要的對吧?一想到你剛剛說的那些話,我覺得很高興。”


    “……唔”


    還想再說什麽,臉頰卻漸漸熱了起來。於是就這樣順勢說下去。吉野怯生生地問上背對背的羽鳥。


    “小鳥到底覺得我哪裏好啊? 生活不檢點、老是拖稿、很單純但是又優柔寡斷,一點優點都沒有不是嗎?”


    “怎麽說呢……坦率,不會裏表不一,這不算是優點嗎?”


    “隻有那個而已啊!”


    “我也不是很清楚。注意到的時候已經喜歡上你了。這樣不行嗎?你究竟一直在在意什麽?”


    “小鳥喜歡的,是不是在暗戀時候的我? 現在的我已經沒有可以讓你喜歡上的地方了……”


    這些話由自己說出來,真讓人覺得可憐。


    “沒想到你居然在為這種事情煩惱啊。”


    “怎麽能說是這種事情…!”


    自己煩惱的事情卻被人不當一迴事,吉野忍不住要生起氣來,但卻在羽鳥說了「安靜聽著」後閉上嘴巴。


    “的確,你把脫掉的襪子亂扔時會惹我生氣,不遵守截稿日的時候會讓我火大。假裝自己不在家的時候真的很想掐著你的脖子把你拖出來。”


    “非、非常抱歉”


    “雖然如此──還是想要一輩子跟你在一起”


    從心底擰出的告白,讓吉野的心髒為之一震。樸實的語言,讓心髒的鼓動就像要刻在胸口似地強而有力地鳴響著。


    “吵架也好,一起歡笑也好,對方隻要是你。如果不是你的話就不行。”


    “……唔”


    一直以來,感到不好意思的時候就會逃離。但是,如果不在這裏好好麵對的話,就會一生都在逃避了。


    腦袋像煮滾的沸水,吉野不顧一切地迴過頭,認真地迴答羽鳥。


    “我說──我夢想中的退休生活是買個平房,有一個全部用來放漫畫的超大書櫃,在屋子的外廊上悠閑地喝茶看漫畫。……在我旁邊,如果有小鳥在的話就更好了,我是這麽想的。”


    聲音到最後愈說愈小聲。就在感到羞恥不已的時候,窗簾啪的被拉了起來,同時從背後被抱住了。


    “……唔”


    “好像求婚啊”


    “笨…說那什麽話──但是,也許真的是那樣……”


    當戀人將托付人生的約定說出口的時候,一般都是求婚的情況吧。將兩人之間交互的話語反芻之後,將原本想要說「不是那個意思」的雙唇緊緊閉了起來。


    “對吧?”


    羽鳥猶豫地將嘴唇重合。壓抑著的衝動由接觸到的部份傳了過來。就在沉默地接受的時候,羽鳥用含糊的語調問著。


    “……今天,可以嗎?”


    吉野想說這種事明明不用特意問的,但是之前拒絕的是自己。像那樣被拒絕了之後會感到不安也是理所當然的。


    因為不好意思說出來,隻好拚命扭動著身子麵向羽鳥,吻了迴去。


    “嗯……”


    緊貼著的雙唇被撬開,舌尖從縫隙中伸了進來,就在打了個冷顫的瞬間,舌頭被纏繞住了。


    “嗯…唔…嗯……”


    雖說是自己主動的,卻一不注意主導權就被小鳥奪去了。身體被壓在玻璃窗上,不斷被渴求著更為濃烈的吻。


    除了畫漫畫以外一無是處又有些笨拙的吉野,至今連接吻都還沒辦法做得很好。但是會這樣也有一部分是羽鳥造成的。


    身體一旦被觸碰,就漸漸失去了判斷力。就這樣每次都隻是單方麵地擺弄,所以經驗值一直沒法提高。


    “嗯……嗯、啊……”


    從衣角伸入的羽鳥的手指感覺比平時還要炙熱。抑製不住的焦急從他的手心傳來,身體從被觸碰到的地方開始被點燃。全身微微出汗,開始感覺到疼痛。


    “哈…啊……嗯、嗯……”


    兩腿被分開纏繞住羽鳥的腰,靠在窗上的後背透過窗簾感受到玻璃的冰冷,讓意識突然清醒過來。


    “……啊、喂、不要在這種地方……”


    那樣吻過之後才想起來,在外邊能看到的地方做這種事是不是不太妙。雖然窗關著和窗簾也拉上了,但是總覺得放心不下。


    “反正從外麵又看不到我們,沒關係吧。這附近也沒有比這裏更高的公寓了。”


    “不…不是這個、問題……啊…等等…”


    正如羽鳥說的,映入扭頭望向窗外的吉野眼簾的隻有散落著幾顆星塵的夜空。


    解開褲子的紐扣,拉下拉鏈,輕輕褪下已經變得很緊的內褲,膨脹的欲望就裸露了出來。


    “啊、嗯…等等……在這裏…我會害羞啊…”


    “反正理性什麽的馬上就會一點不剩了。”


    “我說你呀!可惡…為什麽都隻有我被…太狡猾了吧。”


    一心想著報複的吉野,把手覆在了羽鳥的腰上。果斷地解開了腰帶,打開門襟。但是,看著盡管這樣還是一副不為所動表情的羽鳥,吉野反而開始感到不好意思了。


    “怎麽了?害怕了嗎?”


    “才沒那種事!”


    雖然明白隻是挑釁,但已經


    沒有退路了。一口氣拉下了拉鏈,把手伸進了羽鳥的內褲裏。


    “唔……”


    吉野手中高亢著發熱的欲望像在唿吸一般跳動著。明明都還沒有觸碰就已經激昂成這樣真是難以相信。


    小心翼翼地握住剛取出的欲望,來迴把弄著中心。


    “手,停下來了哦”


    “啊、嗯、啊……哇…”


    感覺到羽鳥的腰靠了過來,然後連同握住羽鳥的手指一起兩個人的欲望同時被握在了手心裏。之後還強硬地被迫動起手來。


    “啊…啊、別、嗯……”


    被自己和羽鳥相互摩擦的感覺以及無法預測的自己手指的動作玩弄個不停。很快就唿吸加速,肩膀上下抖動著大口喘氣。


    “小鳥……已經、太燙……這個、好想脫掉”


    附著在微汗肌膚上的牛仔褲變得很重。一邊這麽說著,一邊自己褪下了纏在腿上的牛仔褲,在羽鳥的幫助下,光脫下一條褲腳管就輕鬆了許多。


    “好色的樣子啊。”


    “你好煩啊。會對我這樣的身體產生欲望的也就隻有你了。”


    為了掩飾自己的羞澀,緊緊握住了羽鳥硬起的那個。


    “嗯……我說你啊”


    感覺到羽鳥屏住了唿吸,就這樣滑動著手指,從手心感覺到的脈動很強烈。但是很快就被反擊了。


    “啊、等等、不…啊……”


    “說什麽不要,是哪邊的嘴在說啊。”


    什麽?這一句讓被使壞的眼神盯著的吉野無言以對。


    (這家夥到底什麽地方看上去像被虐狂啊……)


    吉野想起了前一段時間和柳瀨的對話。不管怎麽想,被欺負的都是吉野。敏感的地方被確實地調教,又很簡單地就被攻下


    “先釋放一次。”


    “不要…啊、唔、嗯……”


    因為羽鳥精湛的手法,不一會兒吉野就被逼入了絕境。雖然咬著牙想要忍耐,但還是羽鳥技高一籌。


    “唔……啊啊、啊……”


    已經很濕潤的前端被近乎疼痛地刺激著,一下子釋放了出來。明明是一起做的,對於隻有自己先到達高潮覺得很不甘心。


    “笨蛋小鳥!唔…明明都說了不要的!”


    “先釋放一次之後就不會太難受了吧?”


    吉野快要喘不過氣地抱怨著,卻被不以為然地還擊了。接著羽鳥仍舊一臉平靜地將潤濕的手指探向吉野的雙腿之間。


    “啊、等、小鳥、再繼續下去的話……”


    強行進入的手指很順利地向裏深入,在體內深處粗暴地來迴攪動著。從手指的動作絲毫感覺不到平時的從容。


    “不要、啊、啊……”


    與其說是為了讓吉野更興奮,手指的動作更像是單純地為了擴張。盡管如此卻還是會無法抵抗地有感覺。


    “抱歉。今天實在忍不住了。”


    “誒……?啊、不要、這麽快?!……”


    “抱歉。結束之後隨你怎麽生氣。”


    就在手指抽出的那個地方,一塊炙熱的硬物抵了上來。像是快要爆發似的硬物毫不猶豫地向吉野體內挺進。


    “唔……”


    “能放鬆嗎。”


    “在放鬆、但是……”


    還沒有完全習慣的後穴生硬地抽搐著。雖然被插入吉野很痛苦,但是羽鳥應該也很難受吧。


    吉野緊索著眉頭,把想要抽離的羽鳥拉向自己,在他耳邊罵了一句笨蛋。


    “不要在這種地方停下來啊……”


    “吉野”


    “就是因為你老是這樣,才會持續了二十八年單戀吧!”


    吉野猛得撞了下小鳥。然後跨在仰麵朝天的羽鳥身上,自己騎了上去。


    “吉野——”


    “別說話。要是被你說了什麽我會害怕的。”


    吉野堵住了羽鳥的嘴好讓自己不去多想。


    說實話也並不是沒有在想自己到底在做什麽啊。但是如果在這裏退縮了哪裏還算是男人。下定決心之後便握住了羽鳥的欲望貼向自己的後穴。


    “嗯……”


    雖然身體感覺被強行撐開,但還是拚命分散注意力,接受了挺入的前端。


    說不害怕是騙人的,但是現在隻想盡快合為一體。


    “別,勉強自己啊。”


    “笨蛋……這種事、不勉強怎麽做得到……啊”


    雖然很緩慢,但是能確實地感覺到兩人的結合越來越緊密。自己的體內正在被異物擴張的感覺越來越強烈,血液因為那熱度快要沸騰了。


    (明明隻差一點了……)


    腰停在了中間的位置,無法再繼續深入了。


    靈敏的神經將所有感觸全都轉化成了快感,於是連指尖都舒服得發麻,身體開始不受控製了。


    “沒事吧?”


    “沒……啊……啊!”


    迅速將大腿抬起的瞬間,一陣酥麻地震顫從尾骨直驅而上,腰隨即癱軟下來。隨著腰的下沉,一口氣將羽鳥的欲望全盤吞了下去。


    “嗯”


    仿佛是最深處被猛地頂了一下,不由地屏住了唿吸。體內的細胞完全麻痹了,光靠意誌根本動不了。


    “已經,動不了了……”


    下肢完全使不出力氣,看來是一動不能動了。


    雖然吉野雙手抓著羽鳥的腰支撐著自己,但隻要稍微一動,全身就仿佛要融化了一般。


    “做得很好”


    看著眯著眼仰麵看向自己的羽鳥,吉野的心口一緊。下一個瞬間,便又被猛地頂了一下。


    “啊……!?”


    下體的衝擊讓背脊一顫一彎。背部一股電流似的感觸湧了上來,讓人發出了興奮的聲音。


    手指仿佛要陷進去似的緊緊抓住腰際粗暴地搖晃著,喘息好似溺水般一刻都不間斷。


    “不要……啊,啊……”


    和平時有點不一樣。雖然對體內不一樣的摩擦感觸有些不可思議,但馬上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因。那是因為粘膜之間直接接觸了。


    隨著律動的加劇,不止體內,連腦內都變得混亂不堪。


    “嗯…已經…腦袋,要……融化了……”


    “那是我要說的話。”


    羽鳥略帶沙啞的聲音讓吉野的身體更加炙熱。最近才發現,自己似乎對羽鳥的聲音無法抗拒,尤其是像從前那樣喊著自己的名字的時候,胸口就會非常地熱。


    “千秋”


    “嗯……”


    羽鳥的輕聲囁嚅好像看透了此刻吉野心中所想似的。因聲音而顫抖的身體被更深地貫穿,發出了悲鳴似的叫聲。


    變得十分敏感的神經,現在也好像快要燃燒殆盡一樣。


    “啊……已經…不行了”


    “還能再忍耐一下嗎?”


    “隻是、一下的話…”


    說要一起解放,所以吉野拚命抑製住快要爆發的衝動。羽鳥單靠腹肌直起上半身,把吉野的腰擺正。然後像要把裏麵挖空一樣頂了進來。被幾乎要把全身弄散架的刺激驅趕著,極致的快感讓意識漸漸模糊。


    “啊…啊……啊、啊!”


    在特別猛烈的一次貫穿下吉野的腰大幅度地一顫。緊跟著吉野剛結束的高潮,羽鳥在體內的最深處爆發了欲望。


    深處承受了熱量的身體終於癱軟下來。羽鳥的手臂溫柔地環抱著自己,因快感而心滿意足,懶洋洋地吐出了甜甜的氣息。


    “還以為要死了……”


    “說什麽呢,離老還早著呢。連房子也還沒有買吧。”


    對拿著剛才自己對未來的設想揶揄自己的羽鳥,吉


    野反唇道。


    “和你在一起的話時間很快的。”


    交往的這一年也是一轉眼就過去了。十年後、二十年後,肯定和現在一樣也是一副正在鬥嘴的光景。


    “明明都說了不太想來的……”


    吉野嘟嘟囔囔地抱怨著地走進了丸川書店的大廳,和羽鳥穿過漂亮的前台小姐,乘上了電梯。


    “這也沒辦法吧,畢竟是工作。要是你的電腦能打開demo帶上的資料,也不用你特地跑一趟了。”


    “我那才是沒辦法吧!我又不太懂電腦。”


    始終不改用數碼上色很大一部分就是因為吉野對機械一竅不通。姑且收發電子郵件和上網還是會的,所以暫時不成問題。


    今天來這裏的目的就是為了確認遊戲demo的畫麵。


    雖然收到了刻有數據的光盤,可吉野用自己的電腦卻打不開,所以也就沒有看成。


    雖說能讓羽鳥幫忙重新調試下電腦,可是直接來公司的話會比較快,所以在截稿日結束後來到了出版社。


    當然,原稿已經完成了。雖然還是稍微拖了下稿,但比起平時已經早很多了。


    (不過也不是什麽值得驕傲的事情)


    但總比沒有任何進步來得好,吉野在內心表揚了自己一下。


    “對了,順便也確認下色校。”


    “是是,這段期間我什麽都會做的。”


    “是嗎。那麽,書店用的簽名紙也交給你做行嗎?說是為了配合新刊要開展會。”


    “就這個啊,這種不管十張還是二十張我都畫給你。”


    因為無法現身在大眾麵前,所以隻有在幕後全力協助,像這類工作,不管多少都會接受的。


    “那還真是太感謝了,營業部也一定很高興。”


    “話說,要在哪裏看那個什麽demo啊?”


    “都在會議室準備好了。聽說已經能用遊戲機試玩了,你待會兒試試看。”


    “真的嗎?太棒了,都已經能玩了啊!”


    興奮不已的吉野雖然有察覺到羽鳥說話語氣微妙的變化,但是也不知道自己在在意什麽就走進了會議室,緊接著就被出現在眼前的人嚇了一跳。


    “為,為,為什麽這家夥也會在這裏!?”


    由於事發突然,吉野都沒能注意自己說話的態度。


    翹著修長的腿坐在那裏的正是不久前剛瞪過眼互看不爽的高屋敷。他是遊戲的製作者,所以會在這裏也不奇怪,但問題是吉野還沒有告訴他自己的真實身份。


    見此狀況,羽鳥也一臉困惑。


    “等等,我是聽高屋敷說你很想和他見麵好好談一次…”


    “我可沒說過!”


    見被這一突然襲擊弄得正狼狽的吉野,高屋敷放聲高興地笑了出來。


    “事到如今你還慌張個什麽勁?我可沒套過羽鳥的話。”


    “那麽,你怎麽會知道?”


    “前不久我們一起吃飯的時候察覺的。你臉色變得那麽厲害,論誰都會知道一定是被戳中要害了。而且如果不是同行,不可能那麽了解一之瀨老師的事情吧?”


    “唔……”


    “名字又差不多,漫畫的角色也總覺得和你有點相似。再看到你指尖的墨水印子後就完全肯定了。話說,就你那樣也是打算隱瞞這事的嗎?這樣看來吉野先生是沒法在外麵搞外遇了,而且因為這樣,所以自己對外遇也不敏感”


    吉野被他從頭到腳說了一遍,卻無法反駁。高屋敷指出的頭頭是道。看著高屋敷口若懸河,旁人連插嘴的餘地都沒有。


    “啊,你用不著擔心。我不會告訴別人的,再說我身邊也沒人對少女漫畫家的真實身份感興趣,所以沒事的。”


    雖然他說的每句話都讓人在意,但也不像是會說謊的人。


    “總覺得,好像自己空忙一場反而幫了別人?雖說心裏還是有點不暢快,但公事歸公事。既然接手了,我就一定會公私分明做到盡善盡美的所以你就放心吧。啊,不過,我會一直等你的。”


    這次高屋敷朝著羽鳥微微一笑。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是很完美的笑容。


    (怎麽說呢……)


    被不管在哪裏都我行我素的高屋敷弄得沒了氣焰,吉野無奈地露出苦笑。因為是至今為止自己從來沒遇到過的類型,比起氣憤,反而讚賞起來。


    要是換作從前的自己,聽高屋敷這麽說也許早就不安起來了。但是現在自己已經誠實地麵對了自己的感情,而且也確認過了羽鳥的心意。


    如今的自己能從心底裏認為自己和羽鳥之間是絕對沒問題的。


    “說的也是,那還請您多多關照。”


    吉野擺足了架勢,禮貌地向高屋敷迴應道。


    看著這樣的吉野,羽鳥露出了萬分驚訝的神情。臉上仿佛寫著大大的“你今天怎麽了”這幾個字。


    “那麽,先坐下吧?總之先給你看一下片頭曲和遊戲畫麵的demo。”


    “知道了。”


    吉野一邊在會議專用的圓桌邊坐下,一邊在桌子底下給羽鳥發了條簡短的信息。


    雖然自己強作精神,一臉不在乎的樣子,但這個還是想要事先說好。但是,因為短信的內容過於直接,發完之後吉野又有點後悔了。


    “抱歉,好像有短信——”


    羽鳥看了短信的內容,一瞬間目瞪口呆,接著很難得地開心地笑了。


    “怎麽了?”


    “不,沒什麽。”


    羽鳥背對著一臉驚訝的高屋敷,用手擋著嘴拚命忍住笑意。


    “不許花心哦!”


    羽鳥投來的目光讓人好生害臊,吉野將視線移向了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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