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轉自 輕之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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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米利昂皇國皇都──弗雷雅維格。


    皇都中央公園內有一處刺眼奪目的光芒。


    那是高高架起的木架。


    火焰包裹木台熊熊燃燒。那道光芒正是赤紅的火光。


    法米利昂的傳統國葬總是會燃起這樣一座篝火。


    法米利昂國民無視〈聯盟〉和〈法米利昂皇國〉發出的國外避難命令,所有人留在國內並舉辦晚宴,在耀眼的火光下吊祭不久前死於奎多蘭軍一役的眾多亡者。


    這個國家的公主──史黛菈自然也出現在宴會中。


    「米莉,這是啥……?」


    「聽說這個叫做『章魚燒』,是日本的料理喔~」


    「欸?這是吃的?不是快孵化的異形嗎?」


    「米莉也大受衝擊呢。上一次這麽驚嚇好像是看到英國的『仰望星空派』。」


    「世界真是寬廣啊……」


    「這是毀謗!是誰!哪個家夥做出這種像怪物卵一樣的鬼東西!」


    史黛菈見男友的故鄉遭受莫須有的誤解,急忙大聲反駁。


    法米利昂國民為留學歸國的史黛菈做了章魚燒,然而一知半解的知識讓章魚燒的外型出了大問題。


    「我參加上屆《七星劍武祭》時在大阪會場吃過真正的章魚燒,絕對不是長這個樣子啦!麵皮外麵才沒有長這種扭來扭去的觸手!你們是把整隻章魚塞進去了吧!」


    「呃──果然是搞錯做法了。」


    「哎呀,我們正覺得奇怪,想說日本大受歡迎的食物怎麽會是『這種鬼樣』。」


    「原來隻會用到章魚腳啊。那就重做吧。」


    周遭的國民聽完解釋,點點頭表示理解。


    史黛菈這才鬆了口氣。


    她雖然隻吃過一次正統的章魚燒,但真要把那麽美味的料理眼前的「珍饈」搞混,未免太對不起關西人了。


    誤會是解開了,但問題是她該拿這堆怪物卵怎麽辦──


    (這、這外表還真是讓人提不起食欲啊……)


    他們應該是在裏頭塞了一整隻小章魚。


    史黛菈望著盤子裏的假章魚燒。


    一隻隻觸手從白色麵皮伸出來,詭異至極,實在讓人倒胃口。


    但這好歹是國民費心為她做的菜肴,她舍不得倒掉,卻又遲遲下不了手。


    正當史黛菈在心中天人交戰──


    「哦?史黛菈你不吃的話,妾身就不客氣囉~」


    「寧音老師……!」


    西京寧音單手拿著啤酒杯,從旁搶走那堆怪物卵。


    「嗯嗯,好吃好吃。章魚塞得滿滿的,感覺真是賺到了。這玩意很下酒呢。」


    寧音似乎很滿意,一口接一口移平整堆怪物卵。


    「喔喔,這位小妹好胃口呀!」


    「不愧是稱霸東太平洋地區的〈夜叉姬〉!」


    「喵哈哈!還早得很哪!來來來,快拿酒來──!再抓幾個好男人來倒酒啊!快倒酒!酒不夠喝啦!」


    寧音外貌嬌小可愛,個性卻豪邁奔放。法米利昂國民似乎相當中意她的豪爽,身邊團團圍繞一大群人。


    寧音大吃大喝的模樣確實讓人十分愉快。


    史黛菈卻也不免擔心。


    「等等,寧音老師!明天就要跟奎多蘭打仗了啊!?你喝這麽多沒問題嗎!?」


    寧音是明天出戰的代表團選手。


    假如她暴飲暴食導致隔天動彈不得、無法發揮實力,事情就麻煩了。


    史黛菈立刻告誡寧音,寧音卻滿臉通紅地皺眉,反駁道:「嗄啊?」


    「小屁孩裝什麽大人,不用你攤心啦!妾身是個大倫,蕩然知道怎麽自我管理,沒燜題啦!」


    ……不過她看著的方向空無一人。


    「寧音老師你在跟誰說話呀!?那邊沒有人!」


    「呃、喔喔,這邊這個才是史黛菈呀。妾身搞錯惹……欸,奇怪?史黛菈是五胞胎嗎?」


    「問題根本嚴重到不行嘛!」


    史黛菈高聲尖叫,寧音則是無視史黛菈的焦慮,嗬嗬大笑。


    場麵非常熱鬧。


    不過,並不隻是史黛菈、寧音身邊特別熱鬧。


    國葬會場──中央公園內擺滿酒水,國民各自帶來的食材製作成各種料理,會場各處把酒言歡,喧鬧不休。


    尤其是篝火四周。


    樂隊在篝火旁演奏著歡快的樂曲,人群則是隨著音樂舞動身體。


    會場有一段樓梯通往公園外圍的步道,黑鐵一輝坐在階梯上俯瞰下方的喧嚷,不禁一陣苦笑。


    「……完全沒有葬禮的感覺。」


    他淡淡地自言自語,然而──


    「小子,我國國葬看起來很稀奇嗎?」


    樓梯上方的步道傳來說話聲。


    一輝十分熟悉這道嗓音,他迴過頭去。


    「嶽父……!」


    「誰是你嶽父!」


    一名臉上蓄有紅胡的中年男人氣得直跳腳。他正是史黛菈的父親,法米利昂皇國現任國王──


    席琉斯?法米利昂。


    席琉斯憤恨地駁迴一輝的稱唿,一屁股坐在樓梯的最上層,舉起酒瓶仰頭一灌。


    接著他一口吐出滿是酒味的氣息──


    「我國自建國以來就一直維持這種國葬儀式。據說是法米利昂從奎多蘭獨立成功的當晚,人們為了感謝在獨立戰爭中犧牲的國王家人與人民,點燃龐大的篝火,狂歡三天三夜,這形式一直延續至今。不隻是國葬,法米利昂的葬禮不論規模大小,大多都這麽吵鬧。」


    他向國外來的一輝解釋自己國家的傳統。


    「氣氛和日本的葬禮完全不一樣呢。」


    「人們一樣是抱持追思的心情,差別隻差在吵鬧還是寧靜。不過……所有人內心再怎麽難過,這個時候還是會拚了命飲酒狂歡,又鬧又笑。」


    「……何必勉強自己笑鬧呢?」


    「留下的人哭哭啼啼,死去的家夥不就死不瞑目?」


    「!」


    「這個國家的國民不希望死去的人懷抱愧疚,後悔自己的死讓心愛的家人傷心難過。所以存活的人們要搭起篝火,像個傻子似的大笑大鬧,好讓天上的亡者聽見自己的歡笑聲。」


    生還的人們必須幸福快樂。


    法米利昂的人民深信這麽做才是悼念死者最好的方式。


    一輝聽見如此奇特的傳統──


    「……真是美好的習俗呀。」


    他坦率說出心中的感想。


    他並不想比較各國習俗的優劣之處。


    但是,假設自己真的死去──


    他不知道死後的自己會是什麽樣子。


    他甚至無法想像自己到時是否還有意識。


    即使如此……一輝還是希望自己珍惜的人們能夠常保笑容。


    「……哼。」


    席琉斯瞥了一輝一眼,一口氣喝乾瓶中的酒,緩緩開口。


    ──他的語氣不同於方才,十分平靜。


    「聽說史黛菈受了你不少照顧。」


    「咦?」


    「〈黑騎士〉已經向孤報告了。她說史黛菈能獲得那麽龐大的力量,都歸功於你的協助。」


    「不、沒這迴──」


    一輝想迴答「沒這迴事」。


    史黛菈是由於自身強韌的意誌,才能超越自我極限,甚至重新塑造自身的靈裝(device),一舉踏入〈覺醒(pluto


    soul)〉的境界。


    「不用謙虛。」席琉斯打斷一輝:


    「孤已經全都知道了……你在史黛菈命危的時候阻止〈比翼〉出手,把她逼上死路,這全都是你的功勞啊啊啊──!!」


    (哇啊──!)


    「小子,你想好遺言要說什麽了嗎……?」


    席琉斯語調一變,他緩緩站起身,雙眼充血,粗壯的雙手手指拗得喀喀作響。


    他渾身散發帶著高熱的殺氣,一輝的麵容頓時刷白。


    自己會死在他手上!


    一輝反射性察覺這一點,急忙大喊製止席琉斯:


    「請、請等一等!那是──」


    「怎麽?是誤會嗎?」


    「呃、不、倒也不算是誤、誤會……」


    「那你憑什麽要孤『等一等』?」


    「~~~~~~」


    憑、憑什麽呢?


    一輝自己也不知道該找什麽藉口。


    也難怪一輝會如此慌張。


    〈黑騎士〉轉告席琉斯愛德貝格上發生的一切。


    〈饕餮〉即將擊殺史黛菈之際,〈比翼〉愛德懷斯正要上前相助,卻遭到一輝出手阻撓。這一切全都是事實,一輝百口莫辯。


    一輝隻能冷汗直流──


    「真、真是非常抱歉!」


    「喝啊啊啊──!!」


    轉瞬之間,席琉斯的雙瞳噴發怒火,一拳揮出。


    一輝不躲不閃。


    自己的所作所為簡直不可理喻。


    他很清楚這一點,隻能咬緊牙根等待痛楚降臨。


    這是自己應得的懲罰。


    不過──


    (咦?)


    席琉斯宛如巨岩的拳頭硬生生停在一輝鼻尖。


    「……嶽父?」


    一輝疑惑地窺看席琉斯。


    席琉斯那對與史黛菈相仿的赤紅眼瞳直直刺向一輝,問道:


    「你曾對孤說過『你深愛著史黛菈』,那句話隻是逢場作戲嗎?」


    「不是、那是真心話!」


    「堂堂男子漢,自己深愛的女人碰到危機,當然要第一個趕去救她。你為什麽不救孤的女兒?」


    「…………!」


    一輝從席琉斯的視線中驚覺一件事。


    他並非純粹感到憤怒。


    席琉斯現在是認真審視黑鐵一輝這個男人。


    他這是第一次,以史黛菈父親的身分──


    親自評斷女兒帶來的男人。


    因此,一輝也不作任何掩飾──


    「正因為我愛她,我更不能去救她。」


    他坦率地道出自己的感情。


    「……嗄啊?」


    「當時史黛菈為了貫徹自我,拚死抵抗眼前無法掌握的現實。


    她明知道除了自己以外,每個人都隻希望〈史黛菈〉平安無事,她卻執著於〈紅蓮皇女〉的身分與作為。


    她時時刻刻檢視自己的不足、悔恨,毫不逃避。


    一切隻為了繼續做為〈紅蓮皇女〉──她所期望的自己。」


    一輝深知這麽做有多困難。


    他恐怕比任何人都清楚突破自我的難處。


    自己隻有這條路可走,〈紅蓮皇女〉史黛菈?法米利昂卻不同。她眼前有無數的選擇,卻獨獨走上最艱難的那條路。所以一輝始終對她抱持一份尊敬。


    「我跟史黛菈第一次心靈相通,就源自於這份悔恨。所以我不能出手妨礙,也不能讓別人阻止她麵對自我。」


    ──我絕對不會放棄。就算全身燒傷,我也絕不會輕易放棄。


    就在他們相遇的那一天,史黛菈笑著對自己這麽說。而自己也喜歡上這樣的她。


    不過……


    「這算什麽鬼理由……孤果然不能把史黛菈嫁給你……!」


    「──」


    席琉斯身為一名父親,根本無法接受一輝這番告白。


    眼前的男人隻因為這點藉口讓自己的女兒送死,這叫席琉斯如何能認同他?


    席琉斯憤恨地拋下這句話,轉過身準備離去。


    一輝望著席琉斯的背影,不發一語。


    他該說的都說完了。


    對方無法接受自己的說詞,這也無可奈何。


    但是一輝不會輕言放棄。


    他絕不會放棄這段感情,所以隻能盡自己所能不斷展現誠意。


    即便現階段看不見解決的曙光──


    「……不過,孤已經答應你了。」


    「咦?」


    「孤在卡爾迪亞城鎮戰當下也說過,之前的約定還是有效……法米利昂皇室絕對會遵守諾言。你無論如何都想娶走史黛菈,就用手中的劍讓孤閉上嘴。別妄想用其他方法從孤手中奪走史黛菈。」


    席琉斯微微迴過頭,這麽告訴一輝。


    以前露娜艾絲設圈套逼席琉斯訂下承諾。


    他現在再次向一輝表明,自己絕不會反悔。


    一輝此時才恍然大悟。


    席琉斯的這番話其實是激勵,是為了鼓舞明天即將出征的自己。


    既然如此──


    「我明白了。」


    「……哼。」


    席琉斯聽見一輝強而有力的答覆,有些不悅地轉開臉,準備從原路走迴去。


    然而就在此時──


    「唿、哈啊!爸爸,還有一輝,你們在這裏呀……!」


    一名嬌小的女子拎著裙襬,從步道匆匆忙忙跑了過來。


    她的發絲色澤比史黛菈、席琉斯稍微淡了些,是漂亮的粉桃色秀發。


    她就是史黛菈的母親──阿斯特蕾亞?法米利昂。


    「媽媽?看你這麽慌張,發生什麽事?」


    阿斯特蕾亞聽丈夫席琉斯這麽一問,還來不及喘口氣──


    「就、就在剛才、唔、〈聯盟總部〉傳來消息……!」


    她急忙將其內容告知兩人。


    「什──!」


    「你、你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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