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menage 899 6th revolution 12th day


    沙藍德無政府王國首都艾爾甸第十一區


    「——大家注意……!」大白癡半魚人的聲音、伴隨著某種奇怪的雜音,以過高的音量在北鬥門前一帶轟鳴。還沒迴過神來,又是一聲k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的怪聲直刺耳膜。瑪利亞羅斯立即用雙手捂住耳朵。圍觀群眾、運營委員會席位上的守護者們、還有參賽者席上的參賽者們,都雙手抱頭發出慘叫。半魚人將手中的棒狀物體稍微從嘴巴邊上挪開了一點。「噢噢噢……不好意思。稍微有點用力過頭啦!嘿嘿。所以,再來一遍吧,這迴就用百分之八十的力氣好啦!」


    “你給我差不多一點……”瑪利亞羅斯瞥了一眼那個棒狀物體,“那玩意兒是什麽。”


    「唿?你說這個?」卡塔力在那棒狀物體的尖端用手指彈了兩下。於是便發出了“波”“波”兩聲令人討厭的巨響。「這是那個啥呀。麥克風呀。老子可是為了這場盛大的鰓事特意從emu借來的,雖然不久就會正式上市,不過還沒怎麽試驗過呢。超厲害的吧。不、超偉大的吧!嗯哼!」


    “……麥克風……”


    總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這東西、仔細一想好像又沒見過、不對果然還是見過——這些都暫且放到一邊,盛大的鰓事?是賽事才對吧?呀,這種事也不要管了。話說迴來,為什麽我非得坐在這裏不可?雖然倒也不是隻有我一個人啦。


    緊貼著鬥技場的邊上,擺著一張長桌,數把椅子,近處還放著像是某種大型機械的箱子。那箱子和卡塔力手中的那什麽麥克風用線連接著,除此之外還有數根線連向別的方向。這也都是從emu那裏借來的裝置吧。椅子上坐著卡塔力、瑪利亞羅斯、由莉卡、莎菲妮亞,以及不知為何、似乎是秩序守護者二十七號無名隊隊長、卻看上去完全不像、留著黑色麻花辮身材格外嬌小頂著一張童顏的阿尼亞·庫爾蒂巴也坐在一旁。她似乎隻有十九歲,尚未滿弱冠之年,與瑪利亞羅斯同歲。這麽年輕就當上隊長真是讓人驚掉下巴。不過這也並不是什麽大問題。


    瑪利亞羅斯擰著卡塔力的耳朵將他拉過來。卡塔力發出「疼死了疼死了疼死了……!」這種誇張的嚎叫。懶得管他直接在他耳邊小聲問道:“莫非,有這麽多人來看熱鬧,都是你幹的好事?”


    「吼哦?」卡塔力瞪大了半魚眼,「噢噢、是呀。不過也隻是跟朋友說了一下嘛。但是你知道,老子的人脈不是很廣嘛?這正是所謂的麵子寬(譯注:這句話是一個雙關,既可指人脈廣麵子大,也可以指麵部過寬,是半魚人一貫的自黑梗)呀。是呀是呀,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嘛。就算隻是隨便那麽一說,叫來這麽多人也是綽綽有餘,絕對穩妥。嘻嘻嘻嘻。所以怎樣?對此你想說什麽?」


    “我想說什麽……”瑪利亞羅斯隻覺一陣眩暈,抵住額頭。“……雖然根本不想問,但還是容我問一句。你那連金魚腦都比不上的一點點腦子,一天到晚都是在想著什麽讓你過活的?”


    「這話還真失禮啊。不管怎麽說也不至於比金魚還小啊。按照常識來想,怎麽也比金魚要大那麽一點嘛。」


    “那可薛不定……”由莉卡的歎息一如既往惹人疼愛。


    莎菲妮亞微微搖了搖頭。“關於這點……很是成疑……我覺得……”


    「腐、腐腐、腐。」卡塔力擺出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樣子。不過顯得相當勉強,太過刻意了。「好嘛!好嘛!你們愛怎麽說就怎麽說!腦子這東西,重要的不是大小。還要看褶皺的數量、以及深度!老子的腦子是那個啥、為了節省空間而采用的戰鬥型大腦!那可是褶皺橫生啊!」


    一股強烈的倦怠感襲來,瑪利亞羅斯垂下頭去。“……隨你便。”


    「大家注意……!」


    k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


    「——呀,又喊過頭啦。抱歉抱歉。超抱歉。大家注意!哦吼!這次沒問題了嘛!事不過三嘛!誒唿唿唿。」卡塔力那讓人不舒服的笑聲持續了一陣,又突然清了清嗓子。「——那麽。第一屆秩序守護者總長爭奪不規則淘汰賽馬上就要開始了!對了對了,還沒有做自我介紹。老子是卡塔力!zoo一族的士氣之印!以熱血鬥魂為傲的正統派珍稀物品收集家!great·半魚——等等誰是半魚人呀!all是perfect的人類呀!總之!本人卡塔力就是如此這般,事到如今大家可能也都明白了,本人將擔任本次大賽的實況解說!老子就是卡塔力!請大家多多支持!誒接下來接下來……」


    “誒……?”瑪利亞羅斯一睜開眼便嚇了一跳。卡塔力突然將麥克風推到了自己麵前。


    “自我介紹呀!”卡塔力壓低聲音說道,“自·我·介·紹!你可是解說,總要跟觀眾打個招唿吧!”


    “解說……?”


    “是呀!快!隨便說幾句!”卡塔力用力把瑪利亞羅斯的手扣在麥克風上。


    「誒……那個……」


    嗚哇。


    明明隻是很小聲的嘟囔了一句,自己的聲音卻響亮地傳播開去,比賽場地周圍保持著安靜。能感覺到別人的視線。而且、數量很多。不僅僅是幾個人、幾十個人、恐怕有幾百個人都在看著我。怎麽迴事。這到底是怎麽迴事。簡直不可理喻。汗。心髒。好熱。瑪利亞羅斯低下頭。「那個……我是、解說……瑪利亞羅斯。請多指教。」


    剛一說完就感到後悔一波一波地襲來。解說……?真的要做?話又說迴來,解說到底是幹什麽的?


    “感覺沒什麽精神呀。算了,無所謂。”卡塔力從瑪利亞羅斯手中拿走麥克風。「接下來、竟是一位特邀嘉賓!」


    隨後麥克風傳到了卡塔力的另一側、坐在椅子上的庫爾蒂巴隊長手中。


    庫爾蒂巴平靜地握住麥克風:「此次有幸擔當解說,在下是jma副會長阿尼亞·庫爾蒂巴。禮數不周,還請多多指教。」


    “……jma?”瑪利亞羅斯思索起來。副會長?所以說,這個jma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神經大條的半魚人肯定不會注意到這點,樂嗬嗬地從庫爾蒂巴手中接過麥克風。「接下來大家注意!——呀,大家注意大家注意的也說了好幾迴了,剛才那已經是第四次了吧?無所謂!這種事不要在意!誒……是呀!接下來是那個!我們zoo的絕代雙嬌!由莉卡·白雪以及莎菲妮亞算是吉祥物。因此實況解說席上共有五人為您服務!喂!這裏應該鼓掌!鼓掌!鼓掌呀!熱情一點!常識來講,這裏應該把氣氛炒熱的呀!」


    從各處響起的拍手聲,零散稀疏得讓人心寒。一般人若是遭受如此冷遇,恐怕心底裏早已深深受傷,然而半魚人不同。人生——不、魚生正所謂百折不撓、別說七轉八起、就算轉我一萬迴,我便起上一萬迴。如此不吸取教訓的生物也是極為少見的,不如說,天下就此一條吧。


    「另外,擔任裁判的是我們zoo引以為傲的最速男皮巴涅魯!皮巴涅魯乃是獨當一麵,所以這裏應該說‘請多指教megadog’(譯注:a次原隆二1982年開始連載的賽車漫畫《よろしくメカドック》,中譯大概是車博士。メカドック是將meical和doctor合成起來的詞,用英文寫的話大概是mechadoc。而此處采用了諧音,將其變為megadog。日本某著名不良偶像團體也玩過這個梗,將其變為“夜露死苦機械犬”)!雖說這裏不解釋為妙,但megadog是指超大的狗呀!你們明白的吧?這


    方麵!什麽……?完全聽不懂……!?那關於這個就到此為止!這樣我們各自都好過!拜托了!事實上賽事準備早就完成了,差不多可以開始了吧!第一場是是是是是……!」


    k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


    這已經是第三迴了。所以瑪利亞羅斯完全沒有被嚇到,隻是捂住耳朵。多少也預料到了,所以才能冷靜地對應。就算倒下第一萬零一迴,也不會對第一萬零二迴有絲毫警覺,這就是半魚人。畢竟那點大腦不足以進化出學習機能,沒辦法。


    「呔哈哈。」腐爛的半魚人那小得可憐的魚腦裏不知想到了什麽,居然難為情地笑了笑,惹得觀眾們噓聲一片,不過以他遲鈍到了極致的魚神經想必這點小事根本不痛不癢。「很好。總而言之這就開始啦!這一場可是這次淘汰賽響亮的第一炮!我們zoo的園長多瑪德君!vs!抽到c3的秩序守護者原三號副長直屬隊現五號副長直屬隊所屬!幸司·庚……!」


    一旦這敗者出局的戰鬥正式開始,觀眾們便發出了歡聲。拚命拍著手的、一邊猛踏地麵一邊高叫的、還有吹口哨的。當裁判皮巴涅魯將多瑪德君和幸司·庚帶入場中後,氣氛便更加高漲起來。熱氣匯聚成海浪、波濤,凝聚著仿佛隨時都會洶湧而來。


    皮巴涅魯站在場地正中央,多瑪德君在東北角,幸司·庚則移動至了西南角。


    多瑪德君穿著往常那件火焰花紋樣式可笑的全身鎧,右手拿著木刀。幸司·庚則穿著銀光閃亮的純血司祭製天命of型——雖說屬於重甲卻給人簡潔輕便的印象,沒有戴頭盔。木刀握在左手。大概是個左撇子吧。


    所有的木刀規格都相同。長約一美迪爾二十五桑取。形狀類似一般的摩德洛裏刀,有弧度。塗有黑漆、帶有握柄。是秩序守護者練習時慣用的物品。對於平常都是揮動那把琥珀色劍身蕩有波紋的大劍的多瑪德君而言,這木刀似乎顯得有些小。然而客觀來講絕非如此,全長一美迪爾二十五桑取,在一般刀劍之中已是很長的了。


    幸司·庚仍很年輕。估計和瑪利亞羅斯差不多年歲。黑發,雖長著一副東方麵孔,眼睛卻是亮色的。身高約一百七十桑取。不算高。考慮到年齡的話,大概還有更進一步的空間。


    「那麽那麽!」對於半魚人來說這已經算相當收斂的聲音了。「多瑪德君也算是相當有名的人物,看那副樣子想必大家就明白了所以不介紹也罷,至於其對手幸司·庚——」


    庫爾蒂巴對著伸到自己眼前的麥克風輕輕點了點頭接過話茬:「他現年十八歲。入團僅過三個月便從後備隊中被提拔至三號副長直屬隊,是深得已故——」突然,庫爾蒂巴的聲音顫抖起來,表情也變得陰鬱,不過僅有一瞬。庫爾蒂巴輕歎一口氣,似乎恢複了平靜。不、並沒有。「優安大人……」


    “大人……?”“她薛大人……?”“……大人……?”瑪利亞羅斯、由莉卡和莎菲妮亞一齊歪過頭去,半魚人噗地一下睜開半魚眼發出“唿囉”的怪聲。


    庫爾蒂巴清了清嗓子。「——深得優安·桑瑞斯副長賞識的可塑之才。雖然在經驗方麵不得不說仍有些不足,但考慮到他能從那日的激戰中生還,其能力想必有過人之處。一般而言,即便是天縱之才的劍士,在尚未成熟之時便投身激烈的戰場,也是極為容易殞命的。有能力的人會根據自身的能力選擇戰場,然而,尚未成熟之人常常不清楚自身能力的極限,又因為天賦過人極為顯眼容易招致狙擊。而他生存了下來。我可以滿懷期待地說,他將會是在如今這個紛亂的時代背負起我等銀色軍團的重要人才。」


    卡塔力將麥克風拿迴來點了點頭。「嗯嗯。多謝多謝。原來如此。也就是說,大有希望的年輕人呀。隻不過,這位希望小哥也報名參加了這淘汰賽吧?也就是說、他想要當總長!想要借此機會以下克上!——呀不是這個意思啦……」


    大概是聽到了這句話。幸司·庚朝著卡塔力的方向轉過身去,微微笑了笑。肩膀似乎有些僵硬,但也沒到緊張得不自然的地步。那態度有一種年輕人特有的氣概,帶著某種自信,以及討人喜歡的清爽之感。


    “我沒能保護副長!也沒能和副長同生共死!對此深感悔恨!但是,副長他也說過!不要想亂七八糟的,要隻為大義而前進!我無法忘記副長!我要懷著對副長的思念繼續前行!雖然也許會讓副長感到困擾,但我想要成為副長那樣的人!多瑪德君先生!”幸司·庚麵向多瑪德君,“——我聽說您和副長有著特殊的關係!”


    賽場一帶議論紛紛。


    多瑪德君揚起一邊眉毛,從表情看上去似乎正在思考該怎麽迴答。


    呀,那兩人之間的確是有那麽一些因緣。但你這‘特殊的關係’、這種說法是不是、聽起來會讓人容易往奇怪的方向聯想呀。


    “這樣的話,請務必,好好把我調教一番!”


    議論聲更響了。


    嗯。那個‘把我調教一番’、這種表達也實在是有點那個啊……


    幸司·庚似乎並沒有意識到。“雖然這樣一來便偏離了主旨,但難得有幸與您分到一組!請您多多指點!”


    是因為年輕嗎。不僅僅是年輕,似乎本身個性上就有點過於單純。


    多瑪德君點了點頭,表情略微有些難堪。“噢、好的。”


    皮巴涅魯在場地正中央高舉雙手。


    「噢噢!」卡塔力提高聲音、吞了一口唾沫。「終於要開始了!好嘞好嘞,那麽,由莉卡!莎菲妮亞!敲鍾就拜托啦!」


    “敲鍾……?”“……什麽……?”由莉卡和莎菲妮亞一同皺眉。


    「那個啊、就是那個。」卡塔力伸著半魚下巴,朝由莉卡和莎菲妮亞麵前放著的鍾示意。「每場對決開始之前咣地敲一下,類似於信號一樣的東西——不、根本就是信號嘛!」


    “那麽……”由莉卡和莎菲妮亞對視了一眼,兩人合力拿起那小小的錘子一樣的東西。那鍾本身也稱不上有多大,總覺得完全沒有必要非要讓兩人一起去敲。不過這副情景也很是養眼,所以無所謂了。


    在由莉卡和莎菲妮亞的共同作業下,鍾聲敲響了。


    皮巴涅魯兩手向下一揮,退至場外。


    「staaaaarr——!」卡塔力叫到一半又收了口,「……真是的,該怎麽說。時機【timining】實在是——錯了,應該是時機【timing】。噗唿唿。管他的。無所謂啦。反正已經開始了。第一場比賽!」


    多瑪德君一邊用木刀在肩膀上叩擊,一邊慢慢向前移動。


    幸司·庚左腳踏出一步擺出上段構,隨後右拳又沉至右肩處,轉為八相構。並非向前、而是向右開始移動。


    “這個幸司·庚——”瑪利亞羅斯本是自言自語,誰知卡塔力將麥克風遞了過來。沒辦法隻好硬著頭皮繼續講下去,「……看來幸司·庚對於自己的速度很有自信。八相構也有‘陰構’之名,其精髓在於根據對方的出手來調整自己的進攻。也就是所謂後發製人。當然,這對速度有著很高的要求。」


    “考慮到體格因素——”庫爾蒂巴也開了口,於是卡塔力連忙又把麥克風伸向那邊。「……考慮到雙方的體型,力量方麵毫無疑問是zoo的園長占優,而幸司·庚的優勢恐怕就在於敏捷方麵了。」


    瑪利亞羅斯不由冷哼一聲:“這可不一定。”


    卡塔力發出“唿喲”的怪聲縮起身子,於是庫爾蒂巴的視線便如箭矢一般刺在瑪利亞羅斯的臉上。麥克風又一次伸了過來。夠了,你不嫌煩我還嫌煩呢。瑪利亞羅斯一把將麥克風奪了過來。


    「雖然多瑪德君看上去似乎比較笨重,但實際上絕非如此。世間常有體格高大就理所應當不夠敏捷這種固有觀念。我自己身材矮小,站在我的立場上也想相信這一點,然而實際上不是這樣的。不管體重多大、隻要擁有與之相應的肌肉力量,就能夠迅速地移動。所謂的體格高大,正是因為高大才會有巨大的優勢。相信有實戰經驗的人都能明白這一點。」


    “……您是說。”庫爾蒂巴從牙縫裏擠出這麽幾個字,卡塔力立即把麥克風從瑪利亞羅斯手中搶迴去遞向庫爾蒂巴。「抱歉。我是不是可以認為,您的意思是我剛才說的都是紙上談兵?」


    “我並沒有那個——”“吼哦!”「……那個意思。沒那麽複雜。我隻是談談我自己的看法而已。」“而我——”“嘶呀!”「……也隻是在談一般常識而已。」“所謂一般常識——”“謔囉!”「……常識並不是總是正確的。尤其是一對一的情況,總是比較特殊的。需要全方位的考慮才妥當。」“正因為適用於——”“嗨撒!”「……正因為適用於絕大多數情況,常識才被稱之為常識,對於個別現象,應當基於常識之上——」“我說啊……”“哆啦!”「你吵死了!煩不煩啊你!」瑪利亞羅斯朝半魚人的天靈蓋猛地擊出一肘。“——謔嘎……!?”


    正在奪迴麥克風、歎了口氣打算開口之時。


    麵對一直沿著一個圓周左右移動的幸司·庚,悠哉地不斷逼近地多瑪德君突然停下腳步歪著頭說:“你打算躲到什麽時候。既然你不來,那我便隻好進攻了。”


    “請!”幸司·庚的腳步停止了一瞬。


    而那一刻、多瑪德君已經襲向了幸司·庚。


    那是一記毫無造作極為單純的敲擊。然而,時機正是妙到峰巔。豪快的一擊必殺、這正是多瑪德君劍技的特征。沒有無用的技巧。也沒有特殊的目的。所有斬擊都是為了決定勝負。多瑪德君的對手,大多也都是一擊便被壓垮。原本氣勢上就差得太多。


    隻是,每日都在訓練中見識多瑪德君劍技的瑪利亞羅斯一眼便能看出,這一擊是手下留情了的。


    “——哢啊……!”幸司·庚如同躍起一般將木刀向上撩起,將多瑪德君的木刀彈開。多瑪德君咧開嘴笑了。的確如此。大概沒有看錯。多瑪德君的木刀並不是被格擋開、而是多瑪德君故意將木刀抽了迴來。而這一舉動勾得幸司·庚連連進擊,從右上、左上、隨後又是右上、斜舉木刀不斷劈下。多瑪德君半步未退,僅用木刀將這些攻擊接連擋下。幸司·庚突然沉下腰去轉為突刺。那突刺氣勢如虹。連續三次、四次、不,那是一套五連刺。前四刺多瑪德君隻是偏了偏身子便使其差之毫厘,而第五刺則被多瑪德君用木刀從上方直接斬下。幸司·庚的木刀前端被打得撞上地麵,正麵瞬間便滿是破綻。多瑪德君的木刀直接掃上了他的側臉。不——


    「哇……」如此驚唿的不僅僅隻有瑪利亞羅斯一人。守護者們、觀眾們也紛紛發出感歎之聲。


    幸司·庚的上半身便那樣直接向後彎去,千鈞一發之間躲過了多瑪德君的木刀。真是不錯的反應速度。柔韌性也很驚人。然而、下一瞬間四周便響起了驚愕的尖叫聲。


    多瑪德君毫不手軟地踏出一步,在幸司·庚的胸口踩下。


    “——咕……!”


    幸司·庚的後背一下子撞在地麵上,多瑪德君把右腳從幸司·庚的胸口挪開,舉起木刀。


    幸司·庚鬆開木刀,閉上了雙眼。


    多瑪德君揮下了木刀,觀眾們紛紛發出“啊”、“哇”、“噢”之類的驚聲。瑪利亞羅斯則沉默不語。


    沒有傳來頭骨碎裂的慘聲。多瑪德君的木刀隻是打在了地麵上,就在幸司·庚臉旁一寸。


    “你剛才已經死了。”多瑪德君發出聞者皆寒的低沉聲音。黃玉般的眼瞳中凝宿著冰冷的光芒。“為什麽放棄了。是覺得這隻是個比賽嗎。還是說,麵對生死之戰你也打算像這樣丟下武器放棄嗎。”


    “我——”幸司·庚啞口無言。


    “你說你想要成為優安那樣的人?”多瑪德君嗤笑道,“就憑你?我並非與他有多深的交情。但是,我和他父親可是相識已久——他的兩名父親。看著兩位父親的背影長大的他,如果和我一決勝負,哪怕看不到勝機,直到最後為止都絕不會放棄。哪怕比賽也是一樣。因為他有著不能失敗的理由。因為他背負著極為沉重的擔子。而你、你的劍分量太輕了。”


    幸司·庚仍躺在地麵上一動不動。


    庫爾蒂巴推開卡塔力,從瑪利亞羅斯手中搶過麥克風。「他雖然前途光明,但還很年輕!讓他現在就去承受與優安大人——不、優安·桑瑞斯副長相同的重擔實在是強人所難!您不覺得這番話太過嚴苛了嗎!」


    “別逗我笑了。”多瑪德君瞥了一眼庫爾蒂巴,揚起嘴角。“我是因為心情還算不錯才沒有殺他的。不過現在看來把這家夥的腦子砸碎倒也不錯。死了就再沒有什麽狗屁前途了。他正是連這個都不知道,才能閉目等死的。”


    庫爾蒂巴緊握著麥克風咬住嘴唇。


    “那家夥的父親,”多瑪德君輕聲歎了口氣,“不論是卡雷爾·施佩克納(譯注:優安的親生父親,台版譯為卡雷爾·傑貝庫納),還是丹尼斯·桑瑞斯,都是睜著眼睛赴死的男人。直到一切都結束的那個瞬間,都相信著自己絕不放棄戰鬥。優安肯定也和他們一樣啊。幸司·庚。”


    幸司·庚帶著哭腔擠出一個字:“……是。”


    多瑪德君拿著木刀直起身來。“這與勝負無關。至今為止的你已經死在這裏了。從今開始抱著絕不會死第二次的覺悟,去追趕優安吧。”


    “是……!”幸司·庚給出了響亮而充滿氣勢的迴答,爬起來深深鞠了一躬。“多謝您的指點……!我會努力精進……!那、那個……”


    “唔?”


    “能、能否再聽我一言。”


    “我倒是無所謂。”多瑪德君揚著眉毛擰著嘴巴。“說來聽聽。”


    幸司·庚的眼中透出亮閃閃的光輝。“我、迷上您了!父親可能不太合適……請允許我稱唿您為兄長!拜托了……!”


    場地四周鴉雀無聲。


    這個小鬼又來了又是這種會產生誤解令人困擾的微妙說法。


    多瑪德君縮了縮下巴、眉頭緊皺。“這、稍微有點……”


    “不可以嗎!?”幸司·庚繼續逼問多瑪德君,“那、大哥!叫您大哥怎麽樣!”


    這個可是更加微妙哦。


    但是,畢竟是多瑪德君,想必對此已經厭煩了吧。


    “啊……隨你便了。”


    “萬分感謝,大哥!那麽,這一次是我輸了!”幸司·庚拾起自己的木刀剛轉過身去、便又轉了迴來。“——啊!我還會找您過招的!下次我可不會再輸了,大哥!”


    “……哦。”


    “那麽,先告辭了!”


    幸司·庚颯爽地離開了比賽場地。


    場地四周陷入了既無法緊張起來、又難以輕鬆說笑、卻也無法平靜的極為微妙的氣氛。


    幸司·“氣氛破壞者”·庚——真是可怕的家夥。


    “總之。”多瑪德君如同要重拾戰意一樣輕輕扭了扭脖子,將木刀在肩膀上敲擊著環視四周。“我話說在前麵。想要打倒我的話,就帶著殺氣過來。那種還帶著這隻是一場比試這種天真想法的人別站在我的麵前。反正秩序守護者都要變成我的東西,造成無謂的戰力損失就不好了。”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家夥們聞言紛紛發出略帶嘲弄的歡唿,而秩序守護者們一個個麵色凜然。


    卡塔力不知從哪裏掏出一個預備用的麥克風高唿:「結果已定……!」


    皮巴涅魯轉向多瑪德君,靜靜地舉起右手。“多瑪德君,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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