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轉自 ノウザン@輕之國度


    “——繪有火焰紋樣的鎧甲,劍刃猶如波紋起伏的大劍?”


    當夥伴提起那個男人的事,在場眾人當中第一個有反應的,是閃光魔女瑪奇魯塔的弟子、也就是一族裏,首屈一指的天才魔導師“垂眼的蓓蒂”


    已經二十歲的蓓蒂,看起來還像個10幾歲的小女孩。說話時,他總是習慣先舔舔他那豐潤的嘴唇,然後才開金口。雖然他的童顏讓他看起來像個小孩,但是他的身高將近165桑取,看起來與那件前襟大開的聖安提·西普(注:st.etiennedecibot,應為作者虛構之品牌)的性感魔術上衣相當匹配。而且,在他雙峰隻間——啊啊,為了他的名譽,以及吾等生命安全著想,這個話題還是就此打住吧!


    無論如何,蓓蒂都是一位頭腦很好的女孩。事實上,在午餐時間當中,她也情報最為靈通的人——


    “那就是多瑪德君嘛!”


    “番茄君……?那個男人、該不會就叫這個名字吧?”


    “什麽該不會啊,就是那個zoo的頭頭嘛!那裏頭有一位說起來跟我妹妹一樣、名叫莎菲尼亞的人,他背負著各式各樣的麻煩,連大姐都束手無策呐!不過,那家夥是個有才能的人。說起來,他的潛力或許還在我之上……”


    “在你之上?算了,這個先不管。多瑪德君……zoo啊……”


    討厭的預感——


    記得是在第五區的鐵鎖休憩區……雖然隻有幾秒鍾的時間,但從那個多瑪德君身上——這個名字聽起來簡直就像是在開玩笑一樣——他是感覺到了些許的不對勁。


    那就是……危險。感覺上,就像是他的——“同類”。


    那朵即使在風中,也依然不會飄蕩擺動的薔薇——瑪利亞羅斯,這一會或許會被這個看起來可疑掙紮、卻又品味低俗的小醜給吸引過去。


    啊啊,瑪利亞、瑪利亞、瑪利亞!


    “你還在想那小鬼的事啊?”


    蓓蒂可是很敏銳的,但即便是他,也不可能看穿所有事情。


    眼下,站在他麵前的這個男人,真是他們所屬的午餐時間之頭頭,,一個渾名“虐殺人偶”的男人。但蓓蒂從來沒有正確的弄清楚過,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我就是搞不懂……我之前曾因想知道那小鬼是個怎樣的人,而遠遠地偷看過一次……真要說起來,也隻不過是個漂亮點的小鬼而已吧?再說,那種臉——”


    “別說了,蓓蒂。我要應為什麽原因去喜歡誰,那都是我的自由。”


    “原來如此。你是真的很喜歡那個小鬼吧?怪不得凱伊最近老是氣衝衝的模樣。”


    “怎麽突然提到凱伊?”


    “你也注意到了吧?亞濟安!凱伊愛上你了!”


    亞濟安當然不是木頭人。他很清楚,那個凱伊——即便在午餐時間裏頭也能排的上是數一數二的戰士,雖然是個女人,但卻連晨星(注:mstar,即鏈錘)都能玩轉的開的那家夥,似乎對自己有點意思。


    不過,那個性格粗野,老是毫不留情地以自己那雙黑眼珠盯著人看的凱伊,真的會把這種感覺、跟所謂的戀愛連在一起嗎?


    他們認識很久了,所以亞濟安很明白,凱伊會把每一句話都當真。所以,真要跟她談戀愛什麽的,男方也會很辛苦吧!


    所以,亞濟安從來沒有想過要把凱伊當作他的對象。


    那種事——根本不可能。


    “禁止族內戀愛哦!”


    “我門有那種族規?”


    “我剛剛決定的。在這個族裏,我說的算。你有什麽意見?”


    蓓蒂隻是聳了聳肩。


    不過第二天,那個討厭的預感馬上便實現了——


    瑪利亞羅斯之前就說過了,他要與zoo那夥人一同行動。亞濟安阻止過他,但瑪利亞羅斯顯然沒聽進去。說真的,他一直認為,要是早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那還不如早早把瑪利亞羅斯拉進午餐時間裏就好了。


    隻是,他已經沒有那種機會了。


    事實上,在有個亂七八糟名字的家夥……那個多瑪德君出現以前,瑪利亞羅斯就向他提過,說是要加入午餐時間。或許是應為瑪利亞羅斯也感覺到了,作為一個獨立的侵入者,他已經達到了極限……所以他才會有這樣的想法吧?亞濟安記得之前曾經有這樣一幕。


    所以,那個時候,他還是應該讓瑪利亞羅斯加入的,對嗎?


    但是——不行!


    他做不到。


    族內戀愛,是絕對禁止的,這不隻是一句戲言而已,特別是對背負著近五十條人名的午餐時間頭頭——亞濟安而言,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他一開始會想要組織一個“族”,是應為他有了一些總是與他共進退的夥伴。他想要與他們之間做出一些連結,一開始就隻是這樣而已。


    說是滑稽也好,愚蠢也好,他們隻是拚命地,想要埋起心中那個空蕩蕩的大洞——午餐時間的成員,盡是這樣的家夥。


    他與他的夥伴沒辦法們沒辦法相信噯昧的話語或感情——他們很想要去相信,但就是做不到。


    糾結了這些性格別扭的這些家夥,他們組成了這個族。為此,他們可以同生、


    也能夠赴死。這樣的大義名份,對他們來說是必要的。


    雖然他們已有所覺悟,但自己所背負的重量,卻仍是大於想象。


    雖然偶爾也會有人退出,但整體而言,午餐時間的人員一直在慢慢增加當中,目前已經達到48人了。


    在這些成員當中,有的已經有戀人,也有的人已經在這條腐敗大街上建立了根基脆弱到似乎一吹就垮的家庭……


    對亞濟安來說,這樣的生命,實在是沉重到無可言喻的地步……太過沉重了。


    他很想就此放手、舍棄一切,他想要自由、輕鬆。


    或許,這樣的思緒,一直都存在他心中的某個角落吧?所以,那一天,他才會那麽做……?


    那是,亞濟安在找瑪利亞羅斯……


    沒想到,竟在地下區d7的入口附近,發現了——自己心想八成已經加入zoo之中的瑪利亞羅斯——而且還隻有一個人。


    看起來,是被襲擊了,出手的是smc的雜魚們。


    四周是幾具橫七豎八的屍體。


    那群雜魚當中的其中一個押著瑪利亞羅斯,其他人則在他身上小便。


    亞濟安看到那一幕,不禁一陣血氣上湧。


    他甚至沒有壓抑自己的殺氣,應為這是他自己的選擇——他要解放瑪利亞羅斯。


    雖然說這不會是唯一的辦法,但為了救瑪利亞羅斯,亞濟安殺了其中一個smc。


    “滾開,不然我就宰了你們全部。”


    亞濟安這麽對那些雜魚說的。


    這下麻煩了……但他又覺的,隨便怎樣都好。


    讓我毀去一切吧!讓我失去、讓我痛苦。讓我去感覺、去品嚐那樣的滋味。


    雖然救了他,但一直到最後,瑪利亞羅斯還是拒絕了亞濟安。亞濟安隻能獨自一人在那甜美的痛苦當中一人掙紮。


    沒錯,他就像野貓一樣高傲,並且厭惡別人的施舍,也最恨別人端出一臉“我什麽都知道”的表情,然後拙劣地給予同情。所以,就應為我以高高在上的態度守護著他,瑪利亞羅斯才會這麽討厭我吧?這點我很明白,應為我也是同樣的人,所以我就是知道。


    自己說不定會幹出點什麽事。或許,未來因此而掀起什麽波瀾……


    他自認自己很清楚這一切。


    ——雖然這麽想卻,但卻終究事與願違。


    橫跨過首都艾爾甸第九與第十區,有一個遍布違章建築、漏天攤販、鴉片窯以及賭場等不法場所的地帶,市民之間稱之為“暗市”。


    在這個打著無政府王國的國度當中,暗不暗、正規不正規都不是重點。連帶那些違禁品,也因為種種原因,得以在此處公開大刺刺的販賣。


    好比各種合成麻藥——煉金士聯合(ag)向來都嚴格禁止任何人生產製造這一類的物品,一旦發現就馬上用盡各種方式來迴收、並已對製造著嚴加處分。但在暗市這裏,不管是以大麻、罌粟或者是古柯堿為原料所製成的天然麻藥,都可以肆無忌憚地販賣及購買。


    除此之外,那些不屬於艾爾迪尼翁機術士匠聯合(emu)之際術士所製造的物件,大部分也都陳列在暗市的商店裏販賣。emu與ag一樣,都規定了一大堆的這個不行那個不準的,如果無視他們的規定,那就是與emu為敵……


    然而,即便已經視為沙藍德最大壓力團體的emu與ag,也不能對暗市出手。


    這不是所謂的默許,或許是其他曖昧不用的理由。


    與其說他們是忌諱、厭惡那個一手操持暗市的家夥,還不如說,他們是害怕。


    smc


    正式的名稱是:加虐殺戮愛好會。


    讓他們在艾爾甸一戰成名的,是七年前的某個事件——


    人稱“貝拉多利亞慘劇”。


    死美橦、卡依德男爵、agy等6個族的首腦成員,就在第九區“庫拉納德歡樂街”的高級俱樂部“貝拉多利亞”裏,連同店員等總共52人,在一夕之間遭人殘殺殆盡。


    當時,這六個族聯合運作經營這個暗市並分配所得之相關利益。應該就是首腦們齊聚“貝拉多利亞”彼此應酬交陪,並借此商談諸多事項時,遭到某些人的襲擊……


    然後,所有的人都被殺掉了。被害者的時候都被嚴重損毀,就算是那些把速生式當作生意生意在經營的高層寺院和尚,也都同樣束手無策。


    在那之後,應為這個事件而失去的領導者與主要成員的六個“族”,有些為爭取頭目的位置而鬧打到四分五裂、有些則就此瓦解、還有些則是被別的族——smc給並吞。


    但事實上,smc並沒有對外宣稱“這件事是我們的幹的”。


    沒有那個必要——


    應為,smc這個事件以後立刻輕而易舉掌握住整個“暗市”。如此一來,是誰幹的,大家也就心照不宣了。


    說的誇張一點,當時,規模不過二十人的smc,就在這一夜之間取得了暗市,也在這條黑街上鞏固了自己的地位。


    而後,以暗市領主為出發點的smc,現在可是時說在艾爾甸當中聲勢大振。


    現在的艾爾甸,要說是哪幾個“族”叫的出名號的,那麽smc肯定排行第一,跟在後頭的,就是與smc敵對的。


    就在那惡名昭著smc的根據地——暗市當中的某一處,靜靜的矗立著一棟建築物,當然也不具備引人注目的要因——


    就位置來說,那已經是接近暗市北端的第十區了,周圍坐落這幾棟大約四、五樓高的建築物,建築物和建築物之間則由以廢棄物所建成的低矮平房填補空隙。雖然在暗市當中,這一區看起來比較整齊一些。但這區其實沒什麽人,而這些一棟兩層樓的建築物,當然也不具備引人矚目的要因——


    或者該說,根本就很不顯眼。


    在這座建築物正麵側方、通往地下室的階梯前,很隨性地擺這一個小小的看板,這應該便是這裏唯一的標記了。


    黑底白字的看板上,隻寫著“suckdoll”幾個字,看起來非常簡單素雅。


    這個地方應該需要更高明的擬態偽裝,或許,在外頭還是派上一、兩人站崗看守會來的好些,但這裏沒有。不過,隻要愈接近這個建築,就會有一種像是被誰監視著一樣的感覺,很不愉快。而且,這種感覺隻會愈來愈強烈而已。


    事實上,也確實有人“看著”沒錯。


    確實有幾個人從周圍的木造窗戶中、或是違章搭起的帳篷架之中窺視著這裏。


    “——suck……真是的……”


    亞濟安的臉藏在黑色的連衣帽下,低低的啐了一口,但一旦宣之於口,卻連他自己都覺的幼稚,隻得克製住自己罵人的衝動……雖然他已經控製過自己的音量,那個走在五美迪爾外的男人應該聽不見才是,但總之,那個男人停下了腳步。


    迴歸頭的男子穿著一件帥氣的條文西裝,灰色的西裝全都往後梳齊。


    可是,他那雙眼——那雙同發色的灰眼,卻不會散發出讓人討厭的感覺,而是一般無法言喻的冷酷和無情。


    鷹鉤鼻、薄唇,在加上雙頰消瘦——這個男人的臉,真讓人聯想到老奸巨猾的鷲。


    “你剛說什麽?”


    “沒什麽。”


    這個男人叫傑伊。他是smc老大si的心腹,據說“貝拉多利亞慘劇”也有他一份。要不是曉的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大概會隻以為他是個有點名頭的不法分子吧!


    但對亞濟安而言,要說smc有誰是真的能夠與他匹敵的,那大概就是si與傑伊了。扣掉這兩個人,smc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其他那些家夥跟渣滓一樣。


    反之,隻要有這兩個人在,smc就是不可小覷的存在。


    “我隻不過是說——我都快吐出來了。”


    “你信不信我能讓你連血都吐出來”


    “有本事你就來啊!”


    傑伊完全沒有沒亞濟安挑動,隻是露出一抹輕蔑的笑容,繼續前進。當然,那種理所當然、遊刃有餘的態度,簡直讓人看了火大。但他也生氣了,自己怎麽會讓這家夥牽著鼻子走——這種別無他法狀況,讓亞濟安感到焦躁非常。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轉身就跑。


    沒辦法——亞濟安跟在傑伊後頭,走下前方那個擺有“suckdoll”看板的樓梯。所以現在是“虐殺人偶”造訪“口交娃娃”(注:原文中人偶及doll均已“人形”呈現,並有不同的表音)嗎?他一邊自嘲著,一邊睨了一眼那畫滿塗鴉的合成骨材(注:及混凝土)牆壁……太安靜了,在他心中暗忖著。


    舉目四望,這棟建築物該休整的地方都休整了。整體而言,建構的也太好了吧!在這個暗市當中,向這個隔音功能齊整的建築物,應該是隻此一家,別無分號。


    但就在傑伊踏下階梯,打開眼前那扇門的同時,眼前這片不自然的寂靜,便被毫不猶豫地給打破了。


    那是以弦樂器與打擊樂器的混合、相當奮抗的樂聲——不,與其說是奮抗那還不如說是相當渾濁。


    那是一首歌……雖然聽的出來,主唱者是想唱歌。但事實上這樣的歌聲根本無法吸引人,完全沒有美感可言,隻是一味的追求壓倒他人的氣勢罷了。外強中幹,徹底失敗。真要說起來,這樣的歌聲,可以說是已經淪落到噪音的等級。


    “你們聽的就是這些嗎?”


    亞濟安跟在傑伊後頭踏進房門,開口問道。


    在這個“suckdoll”裏,光線被扼抑住,隻有些許間按照明,唯一的光源照向內部的舞台,整個房前看起來相當昏暗,目測起來,這個房間大約有一百五十平方美迪爾左右,除了舞台上表演些內容隻能說是在水準下的輕音樂團外,旁邊則間雜


    著人與人之間的交談聲、體臭、酒味,以及滿滿的煙味。


    亞濟安的聲音也被淹沒掉了一半。不過傑伊應該還是聽的到吧。


    果然——


    “這個嘛……”


    “煙味也很重。”


    “你不喜歡的話,可以掩住耳朵,塞住鼻子。”


    傑伊一邊這麽說,一邊往前走。那些站住通道的男人們便紛紛收攏自己的椅子讓出一條通路來給他走。這些家夥的臉上、手上以及脖子上都刺有圖像話的“smc”的印記。


    聽說,smc內部……年資較深的刺青派,與新加入的烙印派,彼此之間有些嫌隙的樣子。


    不過這些家夥都是人類社會中的濃血、渣滓。要說是一丘之貉也胃腸不可。這種人在這個國家、特別是在艾爾甸當中,簡直是多的數不清。


    “真是盛況空前。”


    “比起那種殺人的便宜生意,把這裏買賣搶到手裏可是有甜頭多了。”


    據傳,傑伊出身自拉函大陸,本來就是靠殺人來賺錢——也就是所謂的殺手。或許是應為他實在是幹下了太多大案子,好幾個國家都排出人手要逮捕他,他才逃到沙藍德來。


    不過,說是逃嘛……就這層意義來說,亞濟安其實也差不多。放棄’甚至拋下原本所有的一切,什麽都豁出去了,逃亡到這裏來……然後,在這裏安身立命,求得一席之地。組織一個“族”,自己擔任首領首領……一開始,他並不認為有這樣的可能。


    傑伊走向左邊深處的櫃台——


    就像條離群的野狗,跟在傑伊後頭的亞濟安緊緊的咬著自己的牙根——與其說是屈辱,還不如說是後悔。


    無論如何,這都是相當苦澀的滋味,要吐掉已經來不急了。從櫃台進入幽暗的廚房當中——那裏有四個商業用的冰箱並列著,亞濟安駐足在那個最內側的那個冰箱前……感覺上,就像是什麽東西黏住腳踝一樣。


    是羅網般的陷阱吧……或者是根本沒辦法拔足而起的泥潭。


    然而,這樣的境況,卻不能說是完全在他預想之外——


    “打開。”


    傑伊一聲令下後,一個體格壯碩、打扮像是廚師,但長相實在是過於兇惡的smc拉開了冰箱的門——


    什麽事都沒發生。冰箱棚架上並排著食材及飲料,還有以機術製造、正在運轉的冷卻機一台,乍看之下,是個單純的冰箱沒錯。


    不過,這個廚師的工作,並非是從裏頭挑選出食材、大展身手後招待這位要與smc訂下和平密約一族首領。隻間他兩手抓住兩手食物架低吼了幾聲後,那個置物架便移動了。雖然正麵看不見,但確實是裝了齒輪一類的東西。


    廚師花了整整20秒,才把那個相當沉重的那個置物架移開,然後默默地對著傑伊行了一個禮。


    “辛苦你了。”


    傑伊向廚師打過招唿,便向亞濟安抬了抬下巴:


    “進去吧!”


    “我要背對像你這種男人嗎?”


    “你可真膽小。”


    “我不相信你這種人”


    “看來我們還真是情投意合啊!我也不相信你。你啊,就像是永遠也不會被人類所馴服的野狗,永遠也不會有饜足的一天。”


    “不被人類所馴服?恩……”


    他以前也對瑪利亞說過類似的話呢——你就是像是一隻不馴於人類,氣質孤傲的野生的山貓。不過同樣一句話,從傑伊的嘴裏說出來,除了那份諷刺外,意義也確實是大不相同。


    “你先請羅,傑伊~”


    亞濟安不但連敬稱都省了,還叫的十分親昵,傑伊則歪了歪臉,微笑了一下:


    “那就這麽辦囉,亞濟安~”


    傑伊的反應,就像是把亞濟安的惡業當作耍。體察到這樣的事實,亞濟安自然有些氣悶。


    然而他必須承受、也不能讓對方對自己有所輕蔑。這一切不是為了他自己有所矜持、而是為了那些相信他的夥伴們。亞濟安知道自己必須守護那些人,守護這個午餐時間。對他而言,這是個義務,也是他的責任。


    即便明之如此他還是這麽做了——


    真矛盾。


    “呐、亞濟安……”


    看起來,這個遊戲雖然無聊,但傑伊還想繼續玩下去。


    廚師已經把置物架推迴原處,掩蓋住了入口。這條被人用冰箱加以掩飾偽裝的密道,隻有在頂部裝有近紫外線的照明裝置。也多虧了亞濟安那傑出的夜視能力,否則這條即使往下又往左拐的斜坡其實並不好走。


    傑伊也看在眼裏:


    “其實啊,我很高興喔!”


    “高興什麽?”


    “狗啊,其實是一種要綁上項圈飼養的動物不是嗎?能夠放在院子裏飼養的,那隻有盡責的看門狗而已。你不一樣,你的秉性並不直率,也沒什麽教養可言。說不準什麽時候就會對主人的手給來上一口。所以呢,像你這樣的狗,是需要掛個項圈,給你警告警告才是。”


    “要是你能夠找到適合我的漂亮項圈,那我也沒意見。”


    “就算是最爛最差勁的項圈,你也掙脫不了囉,亞濟安。”


    到底走了多久呢?距離應該不算長吧?這條密道的盡頭,是一座看起來相當堅固的鐵柵欄。在此,傑伊停止了腳步。在鐵欄杆的那一頭,已天鵝材質布幕為背景,有兩個腰際懸劍、身穿西裝的smc站定不動,傑伊轉過身示意之後,其中一個從內側打開欄杆另外一個人則拉起布幕。


    然而,布幕的後頭仍有布幕——


    傑伊走在亞濟安的前方,他的身影數度在布幕間隱沒,待亞濟安追上去,又已然小時無蹤。布幕與布幕之間摩擦的聲音,聽起來就好像是像什麽裂開了的聲音一樣。


    等到傑伊拉起最後一道布幕,感覺就像終於從一場夢中醒來、或者是正遊移迷惑於一場夢境當中。這是我嗎?是我、非我?亞濟安瞬時有些迷惑了起來。


    “——我的主人!”


    然後,傑伊跪了下來,恭恭敬敬的地下了頭。


    一踏入這個房間,亞濟安便感覺到了一股破滅感——除了非常甜美、足以蒙蔽人心的香氣外,還有從許多生物上發出的熱氣、汗水、眼淚,及雌獸嬌媚的喊聲與雄獸們的呻吟。這裏充滿了壓倒性的暴力、歡喜與支配的氛圍,在加上貴族的趣味、現代的趣味與魔術風格的混合。


    那家夥的身上,什麽都沒穿——


    就連他所盤踞其上的寶座,也是一群渾身赤裸的男男女女所堆疊而成。


    這些男男女女當中,有些人正在做愛、有些人已經被擠壓的隻剩一口氣、也有幾個人恍惚著。他們應為與其他人之間的肌膚相親,臉上滿是情動至極的表情……但是,不論是哪一種人,全都爬扶在那家夥的身下。他們不論身心都已被剝奪、而後在等待被給予。而爬在那家夥身下,成為那家夥的寶座,不但是他們唯一的權利,也是他們唯一的生存目的。


    s·i·——


    或者是si。


    他的相貌奇特,身形體態也與常人多有相異之處——


    身高將近兩梅爾的他,卻有著相當細的腰部,而他的手腳頸子,更是纖細到另人咋舌的地步。


    他的肌膚奇異地蒼白。除去左肩刺上的數字“6”之外,沒有一絲皺折,也沒有任何傷口。感覺起來,感覺就像是白瓷一樣的細滑。


    在此時,他的薄唇大大的朝著左右兩邊咧了開來,雙眼熠熠生輝,看起來就像兩盞磷火,散發著不詳的光芒。他的臉,隻會讓人聯想到蛇的白子……


    他的黑發直披到肩。看上去,那黑發的美豔可說是直追女子。


    綜合以上所有特征後,感覺起來,眼前的這個si毫無生氣可言……就像是一個讓人印象深刻的道具而已。


    si坐在他的寶座上,蹺起腿:


    “歡迎……亞濟安,歡迎來的我的地下室。”


    他的話聲聽來就像


    是在腹腔底部迴想的最低音域,但他那怎麽聽都帶著女人腔的抑揚頓挫,卻像是特意在挑動他人的怒火一般。對然亞濟安很不痛快,但他仍沒有把那樣的不快表現出一分一毫。隻不過,他也省略了打招唿,單刀直入的開口問道:


    “特意把人叫道這裏來,有何貴幹嗎?”


    “你說呢?”


    “這……”


    “亞濟安……”


    si一邊微笑著,一邊撫摸著蹲踞自己跨間那個女子的頭說道:


    “smc到至今目前為止,包括最末端的那些家夥,已經吸收將近600人。而且,現在還在增加!如果我現在去掃掃那些充滿清汁臭味、礙眼又銀光閃閃的糞金龜——那麽就隻會有些叫他們往東絕不敢往西的無能小角色,哭著拜托說要加入而已。不管怎麽說,我可不隻是玩玩而已,現在呢,我得要認真一點才行!”


    “這樣啊——”


    隨便你——亞濟安一邊這麽想著,臉上表情沒有絲毫改變。


    “然後呢?”


    “亞濟安我想把你買下來。”


    “這真是我的榮幸。”


    “所以說我們是完全對等的,是朋友。”


    “朋友……?”


    亞濟安笑了,就像是聽到什麽笑點一樣——這可是他進來之後,好不容才出現的表情。si單手托腮,手肘靠在自己膝蓋上,隻是睜大了他的右眼:


    “很奇怪嗎?”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這就真的是傑作;要說是開玩笑,我覺得那也不錯。”


    “那就當傑作吧!雖然我也不討厭開玩笑,不過,這次是說真的。用非戰同盟、甚至是密約這種形態,把你們吞掉——可是我的好意啊,我隻是把這個好意具體化嘛!當然拉,愛這種東西呢,給也給不來,被給也未必能拿到、求也未必有用。你要不要迴應我的愛,那是你的自由。不過亞濟安,集得記得——所謂真正的愛,他的本質、他的本性就是掠奪,而是毫不憐惜的掠奪。”


    或許亞濟安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才真正的了解到自己的立場。


    si伸長腿,慢慢的靠迴由人體組成的寶座後,俯視著亞濟安:


    “確實,你哪裏有四十八個人嘛!裏頭還有一些家夥與你相輔相成,對吧?”


    “那又怎麽樣?”


    不知不覺,亞濟安的聲線裏混入意思顫抖。


    他不得不承認,si與他根本就誠不上是什麽對等——無論是si的態度,還有他那顯然是在揶揄的口氣,再在都述說著這一點。


    “算了,不過呢,我要訂正一下。”


    “訂正……?”


    “是啊,與其說你有四十八個人這一點是錯誤的呢!”


    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上,不可能還聽不懂的道理吧!但是在三秒以後,亞濟安卻扔隻是睨著si,一臉不想理解的表情。


    就在這個時候si不經意的彈了下手指。


    那是一個暗號——


    懸掛在充滿低級趣味地下室裏的幾重天鵝絨布幔,便在此時搖晃起來。


    當然不隻是搖晃而已。在那些布幔的後方,應該是隱藏著通道、或是相關類似的東西吧?不知哪個家夥拿著棒狀物體——姑且先稱之為手掌好了——壓了壓眼前的布幔,接著已相當從容的不迫的腳步,踏入這個地下室當中。


    是誰?


    這男人……他沒見過。不過,可以進來這屬於si的地下室的話,想必是smc的相關人員吧?而且應該是幹部級的任務才是。


    那個男人手持黑色的手杖,穿著灰黑相間、且相當合身的魔術士服,不但相當高,而且非常地瘦。五官十分平板,而且肌色如土,看起來與死人無異;一雙藍眼睛猶如玻璃所鑄造,毫無生氣可言;一頭長長的白發,與其要說是頭發,還不如說是顏色已燃褪盡的絲線更為合適。


    乍看之下,這人實在看不出年齡有多大。不過,他的身份既然是魔術士,看不出來也正常。而且,看不出來,此人的特異之處,不隻是在外在而已、內在也差不到哪裏去才對!反正就是一般來說,魔術士有顆不正常的腦袋,也實在是不能算是什麽稀罕的事。


    這個一頭白發的男人是奇人也好、怪人也好、狂人也行、那都無所謂。


    比起這些來,他更在意的是——這個男人是為了什麽、為了做什麽而出現在這裏的?


    不過,這問題很快就有了解答——


    有一個人,有一個人跟在這個白發的身後,走進了這個地下室當中……


    這個人——


    他的身上為著片褸。除了全身赤裸外,這人連走路的方式也不大自然,感覺起來很怪……此外,還有比那更怪的事——


    他的臉朝向另外一個方向。也就是說,他的脖子被扭過了……或者該說,他的頭部引外力強力扭曲的關係,正好迴轉了一百八十度,臉部是朝向正後方的。


    除此之外,他有將近一半的後腦都塌陷了,紅黑色的液體正慢慢地從該處滲漏出來、還有若幹黃色物體從傷口露出來。亞濟安一點不想知道那些東西到底是什麽,但眼前的這人,卻是全身被汙損得不成樣子……


    他已經死了——


    不管怎麽看,都是已經死絕的人。


    但是他卻在那個滿頭白發的那個人身後亦步亦趨,然後——


    然後就在亞濟安麵前停下了腳步。


    一開始,是他那露出下陰部的正麵軀體、以及被殘酷傷害的後腦。然後,就像是刻意要向亞濟安賣弄那張已然死去的臉孔、以及責備亞濟安過失似的,他向右轉過身——


    果然,他已經死了。


    他在臨死之際所嚐遍的苦痛與屈辱,使得他的臉醜惡的歪斜了。


    在那一瞬間,亞濟安的嘴裏短促地罵了一聲——


    fuck!


    “隻剩四十七人了,亞濟安。”


    si笑了,聽起來就像是喉際有什麽在滾動一般。


    確實,他死了以後就變成四十七個人了。


    不對


    那不隻是死去而已……


    他是被殺死的。


    “……庫拉尼……”


    他是午餐時間當中資格最老的人物,今年應該已經有三十四、五歲了。他老是說:“我也是個一把年紀的歐吉桑拉!”這句話早已經成了他的口頭禪。然而,他


    那樸實毫無花巧的劍術,連行家都讚不絕口,在加上他豐富的實戰經驗,也讓他深獲同伴的信任。


    亞濟安當然也很相信他——在結成這個“族”以前,他就認識庫拉尼了。在某方麵來說,他確實依賴著庫拉尼。


    他常會啜飲一小口酒對亞濟安說:“亞濟安,就我來看,你是個危險的家夥。不盯著你根本不行。你啊,根本就是個性格惡劣的惡鬼(注:日文中餓鬼與小鬼同音)!”


    雖然他認為庫拉尼真是囉嗦到不行,但他說的話完全真確。


    他已經取了老婆先下有兩個孩子。


    第二個小孩,還是最近才出生的。


    兩個人的名字都是大家一起想的……


    他的第二個孩子是個女孩,名字還是亞濟安取的。那時,他看著夥伴們在那裏這個也不行、那個也不好的,直覺的著真是蠢透了。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卻也開始認真思考出了“優裏”這個名字。雖然還是有人有異議,但最後大家還是一致通過了,而他跟他老婆當然也讚成,所以這個小女孩便取名為“優裏”。


    這件事……要怎麽跟庫拉尼他老婆開口呢?


    他的妻子……雖然稱不上是個美女,但脾氣很好,也很會做菜。雖然背負著沉重的過去,卻是笑顏逐


    開地,看不見一絲陰霾。他非常地溫柔,愛著他那丈夫、他那丈夫的朋友們,當然還有他們的孩子。這樣的一名女子,生在這樣的國家當中,簡直就是浪費了。


    還是要說吧……


    那還是個小嬰孩的優裏怎麽辦?還有他的姐姐,那個已經開始牙牙學語、總是用那雙小到不能在小、一丁點都沒有力氣的小手,握住他手指的喬潔……他終究得要告訴他們吧?


    ——該怎麽開口呢……?


    “你之前也宰了我手下……那家夥、多可憐啊,連速生都沒辦法呢!我現在隻是以汝之道,還施汝身罷了。如此一來我們便扯平拉!你也是一個族的頭頭,應該很清楚,我要是連這點事都做不到,臉皮上也掛不住吧!”


    “……是啊……”


    亞濟安可以感覺到……他的自製,快要崩潰了。


    他的身體裏……似乎有著什麽在蠢蠢欲動著……那些東西正吵著要從身體裏解放出來、要鬧個天翻地覆。而亞濟安自己也不想放過這些家夥——他想著,隻要讓自己衝動下去,讓黑色的自己掌握一切……這樣他應該會快活一些吧?然而,即便如此,即便在想要將眼前這一切破壞殆盡——不!


    那可不成


    “我很清楚。”


    “對吧?”


    si滿意地點點頭,然後換過一隻腳,翹起後在說道:


    “你果然是個很有趣的家夥呐!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是很希望我們能夠長久好好相處的。我們幹嗎非得彼此為敵不可呢?太麻煩拉!亞濟安,你可得考慮清楚,其他的夥伴我才懶的管他們的死活呢!”


    “你要說的隻有這些?”


    “不!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在這之後,不論si體術什麽要求,他都隻能照辦,無法拒絕了吧?


    在真正地失去了以後,他才終於懂了。當然,啊的族在此之前不是沒人受傷、喪命過。然而這卻是他第一次應為自己的輕率以及愚蠢,而導致自己失去了一個重要的夥伴。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負責——


    “很遺憾,亞濟安,我們似乎很難成為朋友……所以,你就當我的寵物,讓我飼養吧!別擔心,我不會對你怎麽樣的,我可是位感情細膩、又深居慈悲心的主人呢——不過,要說我是s或者m的話,我當然是s拉……ku·kukukuku……”


    他討厭這樣的自己。像是這樣仿佛要被五馬分屍一樣的痛,他在也不像繼續忍耐下去了。


    亞濟安在心裏默念著——


    瑪利亞,看來我們是無法在碰麵了……


    稱為了那些侮辱你的家夥之走狗的我……有什麽麵目……在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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