鴿子妹噴了口血出來，跌進人群裏，猛地坐起：“是青銅古殿的力量，黃泉與人世的道路已經徹底打開，魔主竟然甘願淪為容器，以此獲得恐怖至極的神力。”
“難道不可戰勝了麽？”蒼帝忍不住問。
鴿子妹深深地歎了口氣，麵色慘白：“自從岡格尼爾出現的開始，或許一切就已經不可逆轉了。神之力的存在，讓魔主徹底掌控了青銅古殿的奧秘……如今他選擇以身為容器，打通不可逆轉的進化之路。”
“什麽是岡格尼爾？”蒼帝並不不知道岡格尼爾正是……主神奧丁的配槍。
正是這把絕世的長槍，給萬靈世界撕開了一條虛無縹緲的口子，巨大靈力的灌入——魔主被殺掉的同時，但也被成就。
所有的聲音都被淹沒了。
古殿半空中，楚飛無視胸口的痛苦，深深吸了口氣，再次握緊了黃泉霸槍。血管中洶湧的神元在他手上凝結亮光，他揮出長槍，噴湧而出幾十米長的金色龍影，撲向了魔主。
魔主麵無表情，紫雷色的鎧甲在他身體上閃爍。龍影撞進了紫色鎧甲裏，魔主竟然動都沒有動一下，意味著聖尊神元爆發的力量都對他毫發無損。
魔主僅僅隻是躍起，手指一掃，璀璨的雷光在領域裏連閃，忽然從四麵八方包圍住楚飛。
楚飛微微一滯，渾身麻痹了一樣難以動彈。
他驚恐地瞪大了眼睛，而魔主已經朝他射來。
楚飛在半空中的身體僵住了，魔主之前掏開了他的右胸，這次朝他的左胸抓去。
魔主的手指上沾滿鮮血，全是從楚飛左邊的胸口噴出來的。
而魔主漆黑的指甲還在深入楚飛體內，好像隻差一絲，就要觸及到他血淋淋的心髒了，魔主自己忽然笑了，就像神嘲笑凡人的無知。
楚飛渾身顫抖，仿佛一瞬間四肢百骸齊碎。
他竭盡全力伸出雙手，抓在魔主的胳膊上。神元之力再度爆發，沿著他的雙手宣泄而出，如洪流一樣把魔主的手往外拽。
同時間，萬山之王形成土色防禦護罩，朝魔主抓他的手臂猛然一震。
魔主的胳膊上終於溢出了一滴血，他卻狂笑了起來，順勢掀住楚飛胸口模糊的骨肉，飛身而起，將楚飛拽到了穹廬頂端，在巨大的聲響中撞穿了十幾條甬道。
他有些生氣，這個凡人居然讓他流血了，現在他都有點不知道，他到底是魔主，還是青銅古殿中的大偉大。
楚飛粗喘著滾入了上方的甬道裏，他的翻滾中帶起鮮血染滿一路。底下的人看著幾近窒息，喉嚨裏都發出一點聲音了，他們臉色蒼白，感到了極限的無力與絕望。
魔主穿著紫色的鎧甲，再次從天而降，踏進了楚飛落入的甬道裏。雷域以魔主為中心擴張，席卷過楚飛時迅速將他拖到了半空。
魔主的攻擊還不停，他如風般再次追去，他忽然伸出雙手——那兩隻手就像鋒銳的爪子，閃電一樣接近了楚飛。
魔主雙手一而再再而三地貫穿過楚飛的胸膛，一道道紫色的光束從楚飛胸膛裏穿射出，但楚飛用力伸出手，抓住了魔主尖銳的五指。他竭斯底裏地噴出一口鮮血，胸膛中湧出焦黑而濃稠的血，血液裏竟然還在流淌電光。
魔主舔了舔嘴巴上的血，易如反掌地反抓住楚飛的手指，隻聽從楚飛的手臂上傳出一聲聲骨骼迸裂的聲音。
紫色的電光再一次從魔主身邊環繞而起，像一條條吐出信子的雷蛇，朝著楚飛身上噬咬，空氣中充斥著震耳欲聾的磨牙聲。
很快楚飛身上全是雷蛇，他雙眼通紅，死死盯著前方的魔主，竭斯底裏地喘起了氣來，忽然間像是失去了渾身的體力一樣，滾落下了甬道，往著深淵而墜。
底下的人紛紛伸出手，想要接住白衣……不，血衣的宗主，可是來不及了。
魔主重返古殿中心，隨著他的唿喚，無數的鬼侍從地底升起，撲向了人群。人們幾乎已經無心抵擋，心想……必死無疑了吧。
“早該想到有這一刻的到來，那麽拚盡全力也要阻止啊。”鴿子妹道。
“可是我們誰又沒有盡最大努力呢？”肥仔悲哀地笑了一笑。
“聽著，所有人！你們死定了，這裏就是魔鬼的密藏！我詛咒你們……你們的死期快到了，你們都不得好死！”那個火海前的詛咒，再次在人們耳邊迴響。
滿目鮮血，濃腥的血在風中拉出幾十米長的血帶，所有人早已喪失了抵抗的意誌與勇氣，任憑鬼侍刺穿他們的心髒，撕碎他們的肉體。
而還有一個人，正是之前被魔主關入上空血牢的那位，此刻他跪在地上，雙手震顫地抓住牢杆，望著底下如血海般的慘狀，戰栗地嚎叫了起來。
“不要放棄啊，各位！”鴿子妹用力地唿喊，雙手刀劍。
“不要放棄麽？”就連之前勸說蒼帝不要放棄的羽門守護者，都已經麵無表情地低下了頭，任由鬼侍撕咬著他的身體。
“是我們愧對後人，甚至連消息都沒有送出去，可即便把消息送出去了又如何，難道還要見證一次滿目瘡痍的鮮血？”羽門守護者悶叫了一聲，他僅剩的一條手臂被撕咬而斷，飛了出去。
“看到希望，又看見絕望，再一次升入天堂，卻又一次墜入深淵……”蒼帝是一個高大的男人，也是一位赫赫有名的至尊，眼眶卻濕潤了，“三番五次的折磨，如今任誰都會失去希望了吧。”
“可是我們還沒有放棄啊！”鴿子妹大吼道。
“我也沒放棄！”肥仔怒吼。
“謝謝你們。”蒼帝閉上了眼睛，“但我放棄了，以後萬靈世界究竟會如何，隻能看後人的造化了。”
鬼侍撲在了他的身體上，蒼帝那件一塵不染青衣……終於如是被血染紅了。
鴿子妹苦笑，與肥仔對視一眼：“楚飛生死未卜……既然從我們進入古殿開始，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那就迎戰吧！”
“如果能為他殺出去一條血路，未嚐也不是一種好的結局！”
肥仔蕩開炮火衝進鬼侍群裏，血濺在她的臉，臉上不知是哭是笑：“鴿子妹，以前總以為你喜歡放別人鴿子，沒想到還有愛吹逼的隱藏人格。”
鴿子妹嗬嗬一笑，揮刀把迎麵的鬼侍劈成兩半，一腳踹飛撲來的鬼侍，躍入空中將劍刺入它的心髒。不愧是封神之刀與破陣之劍，霸道而暴力，掉進去的鬼侍就像掉入了絞肉機。
黑暗的深淵裏，有一個人影正在不斷墜落，他第一次覺得耳邊的唿嘯聲好像來自地獄，鬼哭狼嚎，咫尺可觸，就像在遠離世界的核心。
他一直還在流血，灼熱的鮮血打濕了他的臉，又沿著他的臉頰滴落下去，如果他還在藍星上，想想這一切都怪可怕的。
來自地上的哭泣與哀嚎，夾著著鬼侍興奮地嘶叫，也湧了下來，鋪天蓋地的有如潮水。
劍聖還是錯付了。
他隻是一個會用虛偽神力來假裝自己很強大的宗主，又能守護誰呢？
不能像劍聖一樣撕開大門，給予人們寶貴的希望，更不能保護這片土地。
“可是比希望更寶貴的……是人心。”
有人說話嗎？
是誰在對他說話？
還是他幻聽了，不知道，楚飛隻感覺隨著他過量失血，意識也越來越模糊。
“你並不需要有強大的修為，但是所有人卻尊敬你是宗主，正因為你得到了他們的人心。”漆黑的世界裏，那無形的聲音再次俯下。
楚飛猛地掙紮了一下，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皮，不……他沒有聽錯，真的有聲音。
“得到了人心又怎麽樣，可我已經失去了一切？”他說。
“任何人都有失去的東西，隻是看怎麽去計算得失罷了，不過有一樣東西你卻丟不掉，從你來時就有了，它雖然看不著也摸不到，卻就像一個怎麽也取不下的包袱在你身上。”
“是什麽？”
“難道你還沒有想明白嗎，記住，它將會是你最強大的神兵利器，為你消滅一切敵人，隻要你願意。”說完以後，那聲音正在遠去。
“有什麽代價？”
“代價麽？”那聲音似正在遠去，卻停了下來，好像沉默了很久，“以後你就明白了。”
“告訴我！”楚飛吃力地吼道。
“你記住了，代價是……人心。”說完以後，那聲音徹底消失的不見了。
楚飛一怔，往上望時隻有黑蕩蕩的一片，再往上，是無邊無際的哭聲與嘶吼。
他猛然想起來了，劍聖臨去之際托付給他的人們，如今正深陷血海罪孽中，而他自己也將要死去。
不……不能死去。
他才來了萬靈世界不到一個年份，連一百零八域都沒有走遍，怎麽能就這樣死掉了？
他用力地掙紮了起來，好不容易才伸出一隻手，抹了抹眼睛裏的血。
透過一片血紅，一個全新的頁麵正在他眼前浮現。
“解封程度：0.6%，修複所需至尊血，是否使用宿主之血繼續完成修複。”
是啊，他自己身上流著的也是至尊血。
反正都流走了那麽多血，流到他差點都要死了，再給出去一些也無所謂了。
“來吧，請給點力，好吧！！”楚飛咬緊牙關。
“好的，宿主……檢測到上等血源，正在保持修複，……0.6%，0.7%，0.8%，1%。”
媽的，他還是上等血源嗎，楚飛咬牙笑了笑。
“修複度1%”
“修複度2%”
……
“叮，修複度達成5%，恭喜宿主獲得特別獎勵一份，是否改變一切？”
改變一切，聽著多麽有誘惑力。
楚飛咳了一聲，嘶啞地笑笑：“來吧！”
“這次的特別獎勵是……無限gungnir，去改變一切吧，做任何你想要做的事，記住，是任何。無限gungnir融合……100%。”
楚飛發現自己正在往上浮，就仿佛背後有一雙手拖住了他。
“那謝謝了！”他驀然伸出了五指，就好像抓住了一把看不見的刀，而頭上人們的哭泣與絲毫已經清晰可聞。
“哭什麽啊。”他喃喃，靜靜地從深淵裏站了起來。
人群即將被鬼侍淹沒，那些徹底絕望的人們中，第一次有人再度睜開了雙眼，眼中綻放熾熱的光采。
“那……那是？”
“宗主！？”
渾身被血染盡的天闕宗主，被魔主撕腹掏心的天闕宗主，居然再次從絕地而返！
人群裏，蒼帝一滯，甩袖揮開了咬噬他的鬼侍，揉了揉眼睛，都覺得眼前一切隻是幻影。
“迴光返照還是海市蜃樓？”鴿子妹也愣住了。
“不……好像是真的。”肥仔道。
“叫他在地下好好呆著啊，上來又送死嗎！”鴿子妹恨鐵不成鋼，“真以為自己很厲害，不是被魔主暴揍啊！”
“不……我覺得這次不一定。”肥仔緊緊注視著他的背影。
“怎麽，就放棄了麽？”楚飛站在深淵之上，盡管渾身都被血染透了，但卻挺起了胸昂起了頭。
“還在發什麽愣，拿起你們手中的刀與劍。”
“死了沒什麽，也許諸位還不足以影響現在的戰局，但是諸位的後人會記住這裏，諸位存根立本的家園會記住這裏，會記住你們所做的一切。”
“難道你們想讓後人記住的……隻是自己喪失了鬥誌，任由鬼侍宰割麽？”他自然而然地說著，就好像本不該從他口中說出的話。
“還愣著什麽，活了幾輩子都活傻了嗎？”人群中忽然突出了一個人影，手中的刀影如匹練，悍然斬開數十隻鬼侍。
“是北鬥教主！”有人驚唿。
“對。”蒼帝深吸了口氣道，“無論如何，留給後人的……應該是我們誓死血戰的身姿，而不是放棄了抵抗作為懦夫，否則他們會怎樣，學習我們，模仿我們，還是像我們一樣放由外敵入侵！？”
“戰！”羽門守護者吼道。
“一戰到底！”蒼帝也大吼。
漆黑的天穹中，魔主有些愕然，這群卑微而無知的蛾子啊，是什麽又讓他們鼓起了信仰之力呢——多麽炙熱的信仰，在黑暗裏居然能夠閃閃發光。
那樣更好，那樣就更美味了。
魔主想著就舔了舔嘴巴：“很好，我十分喜歡。”
可他渾身的寒毛忽然豎了起來，似乎有什麽危險正在逼近，驚人程度竟然可以透過他的鎧甲，讓他本能感覺一道道寒芒劃過周身。
“又是你，蛾子！”魔主抬起了頭，微微凜然，“被我擊落了一次又一次，竟然還有膽量上來，看來這一次我不會再給你任何生還的機會。
楚飛站在了魔主的對麵，慢慢地抬起了右手，他有些驚喜，手中力量似乎強大的可怕，好像可以撕裂寰宇，卻不止一次，是無限！
之前奧丁擲出了一把名為岡格尼爾的長槍，它被稱為失落的神矛，任何被它鎖定的人或物，無一生還。
那如同流星與雷霆的長槍，其實在北歐神話裏叫gungnir，威力巨大，投射時宛若流星劃破天際。
魔主似乎也覺察到了危險，率先出擊，魔臨於世間，八方雲動！
楚飛拔出gungnir，擊出，雷光乍現，不可思議的金光籠罩了他，天際因此而燦然。
“第一矛！”
魔主雙掌很快與gungnir相撞，卻如同火燙般瞬地抬起，僅僅短短的刹那，他的手掌陷入了半融化。
魔主暴怒了，這個凡人竟然又一次把他傷到了，簡直不可饒恕。
雷電的領域正在凝聚，在魔主身前匯出了一道轟天雷印，朝著楚飛籠罩而去。
“第二矛！”楚飛低聲道，手掌上閃起亮光，擲出。
毫無疑問，雷印在長槍觸及後的一個瞬間，如潮水般退散，它根本阻止這隻已經鎖定了魔主的長槍。
岡格尼爾一出，必殺所念之人，這是超越法則與戒律的真理！
長槍擊在魔主的紫電鎧甲上，巨大煙塵散開，魔主像流星一樣朝遠處砸去，無數根甬道被撞斷。
“第三矛！”亮光再度從楚飛手上飛出，以無與倫比的高速射向魔主！
此刻，偌大的青銅古殿做出反應了，匯聚了一條前所未有的巨大手臂，操縱狂風與雷暴，朝矛尖相抵去。
絕對的領域，絕對防禦，哪怕是萬靈世界史上第一人降臨，都沒有把握說能轟開。
青銅古殿的存在，是禁忌，是神遺棄之地，曾經這裏死過天神，戰神，神女，甚至是諸天王者。
很顯然，青銅古臂短暫地抵擋住了這把長槍，但它仍然在崩解。
楚飛卻沒有猶豫，亮光一次次從他手心閃起，一把把gungnir相繼射出。雖然青銅古臂勉強能抵擋一道長槍，但如此之眾的長槍射來，如閃電如颶風，古臂瞬間裂解。
就在一把把長槍射穿古臂，全部墜向魔主時，漆黑的世界裏，忽然傳來一聲怒吼：“你敢，汝一定會付出慘重代價！”
楚飛麵無表情，手中最後一把gungnir劃破空氣。
一切都結束了。
魔主全身焦糊了，地上因此也燃起大火，那堪稱無敵的紫鎧甚至都完全破碎！
他難以置信地仰起了頭，忽然覺得有什麽東西要降臨了。
刺眼的亮光令他難以睜開雙目，十幾條暗金色的激光墜了下來，好像流星雨一樣，將他籠罩——岡格尼爾，大神宣言，如今超過十數大神宣言，同時宣告他的死亡，不可違約，不允許被違背。
鴿子妹激動地哭了出來：“難以置信，這是發生了什麽。”
肥仔也哭了起來，在大風中與鴿子妹相擁而泣：“又有迴家吃薯片喝可樂的機會了！”
“肥仔，我們多久才能在同一個頻道？”鴿子妹泣聲道，“好吧，我祝你從今天開始身材走形，變得珠圓玉潤，膀大腰圓。”
此刻，無比之遠的孤靈之地，魔仙域，昏暗的地獄裏飛過一隻黑鴉。
“主……敗了。”
魔族的大祭司披著紫黑色蓑篷，緩慢地走到鍛造台前，火光映亮他黢黑的臉龐。
“魔主大人怎麽可能敗？他不是掌控了青銅古殿之力麽？”祭司身後的兩位魔將難以置信地搖頭，“魔主大人一敗，恐怕萬靈世界即將趁熱打鐵，向我們發起全麵總攻？”
大祭司搖了搖頭，一時沒有出聲，隻是靜默地看著鍛造台上……正在煉製的火劍。
過了很久，黑袍祭司伸出如枯槁般腐朽的手指，輕輕撫過灼熱的火劍道：“主雖敗了，但大元帥不日將要歸來。”
“大元帥？”
“一萬八千年過去了，看來就連我們族人都忘了大元帥的傳說。”黑袍祭司注視著火劍，低聲道，“十二殿魔神之首，大元帥，魔力無邊，當年是所有萬靈世界人的噩夢。他將帶領我們重返榮光，完成魔主沒有做到的……遺願。”
“十二殿魔神？那些大人不是被北鬥神教的開天辟地老鬼永遠封印在了深淵中嗎，難道族中製定了周密的營救計劃？”
“我族並沒有任何營救計劃，隻是深淵中的大元帥已經秘密與我傳音過，告訴我……他即將歸來，而且以一種全新的身份！”
青銅古殿之中，人們的震驚久久未能衰絕。
“難道不可戰勝了麽？”蒼帝忍不住問。
鴿子妹深深地歎了口氣，麵色慘白：“自從岡格尼爾出現的開始，或許一切就已經不可逆轉了。神之力的存在，讓魔主徹底掌控了青銅古殿的奧秘……如今他選擇以身為容器，打通不可逆轉的進化之路。”
“什麽是岡格尼爾？”蒼帝並不不知道岡格尼爾正是……主神奧丁的配槍。
正是這把絕世的長槍，給萬靈世界撕開了一條虛無縹緲的口子，巨大靈力的灌入——魔主被殺掉的同時，但也被成就。
所有的聲音都被淹沒了。
古殿半空中，楚飛無視胸口的痛苦，深深吸了口氣，再次握緊了黃泉霸槍。血管中洶湧的神元在他手上凝結亮光，他揮出長槍，噴湧而出幾十米長的金色龍影，撲向了魔主。
魔主麵無表情，紫雷色的鎧甲在他身體上閃爍。龍影撞進了紫色鎧甲裏，魔主竟然動都沒有動一下，意味著聖尊神元爆發的力量都對他毫發無損。
魔主僅僅隻是躍起，手指一掃，璀璨的雷光在領域裏連閃，忽然從四麵八方包圍住楚飛。
楚飛微微一滯，渾身麻痹了一樣難以動彈。
他驚恐地瞪大了眼睛，而魔主已經朝他射來。
楚飛在半空中的身體僵住了，魔主之前掏開了他的右胸，這次朝他的左胸抓去。
魔主的手指上沾滿鮮血，全是從楚飛左邊的胸口噴出來的。
而魔主漆黑的指甲還在深入楚飛體內，好像隻差一絲，就要觸及到他血淋淋的心髒了，魔主自己忽然笑了，就像神嘲笑凡人的無知。
楚飛渾身顫抖，仿佛一瞬間四肢百骸齊碎。
他竭盡全力伸出雙手，抓在魔主的胳膊上。神元之力再度爆發，沿著他的雙手宣泄而出，如洪流一樣把魔主的手往外拽。
同時間，萬山之王形成土色防禦護罩，朝魔主抓他的手臂猛然一震。
魔主的胳膊上終於溢出了一滴血，他卻狂笑了起來，順勢掀住楚飛胸口模糊的骨肉，飛身而起，將楚飛拽到了穹廬頂端，在巨大的聲響中撞穿了十幾條甬道。
他有些生氣，這個凡人居然讓他流血了，現在他都有點不知道，他到底是魔主，還是青銅古殿中的大偉大。
楚飛粗喘著滾入了上方的甬道裏，他的翻滾中帶起鮮血染滿一路。底下的人看著幾近窒息，喉嚨裏都發出一點聲音了，他們臉色蒼白，感到了極限的無力與絕望。
魔主穿著紫色的鎧甲，再次從天而降，踏進了楚飛落入的甬道裏。雷域以魔主為中心擴張，席卷過楚飛時迅速將他拖到了半空。
魔主的攻擊還不停，他如風般再次追去，他忽然伸出雙手——那兩隻手就像鋒銳的爪子，閃電一樣接近了楚飛。
魔主雙手一而再再而三地貫穿過楚飛的胸膛，一道道紫色的光束從楚飛胸膛裏穿射出，但楚飛用力伸出手，抓住了魔主尖銳的五指。他竭斯底裏地噴出一口鮮血，胸膛中湧出焦黑而濃稠的血，血液裏竟然還在流淌電光。
魔主舔了舔嘴巴上的血，易如反掌地反抓住楚飛的手指，隻聽從楚飛的手臂上傳出一聲聲骨骼迸裂的聲音。
紫色的電光再一次從魔主身邊環繞而起，像一條條吐出信子的雷蛇，朝著楚飛身上噬咬，空氣中充斥著震耳欲聾的磨牙聲。
很快楚飛身上全是雷蛇，他雙眼通紅，死死盯著前方的魔主，竭斯底裏地喘起了氣來，忽然間像是失去了渾身的體力一樣，滾落下了甬道，往著深淵而墜。
底下的人紛紛伸出手，想要接住白衣……不，血衣的宗主，可是來不及了。
魔主重返古殿中心，隨著他的唿喚，無數的鬼侍從地底升起，撲向了人群。人們幾乎已經無心抵擋，心想……必死無疑了吧。
“早該想到有這一刻的到來，那麽拚盡全力也要阻止啊。”鴿子妹道。
“可是我們誰又沒有盡最大努力呢？”肥仔悲哀地笑了一笑。
“聽著，所有人！你們死定了，這裏就是魔鬼的密藏！我詛咒你們……你們的死期快到了，你們都不得好死！”那個火海前的詛咒，再次在人們耳邊迴響。
滿目鮮血，濃腥的血在風中拉出幾十米長的血帶，所有人早已喪失了抵抗的意誌與勇氣，任憑鬼侍刺穿他們的心髒，撕碎他們的肉體。
而還有一個人，正是之前被魔主關入上空血牢的那位，此刻他跪在地上，雙手震顫地抓住牢杆，望著底下如血海般的慘狀，戰栗地嚎叫了起來。
“不要放棄啊，各位！”鴿子妹用力地唿喊，雙手刀劍。
“不要放棄麽？”就連之前勸說蒼帝不要放棄的羽門守護者，都已經麵無表情地低下了頭，任由鬼侍撕咬著他的身體。
“是我們愧對後人，甚至連消息都沒有送出去，可即便把消息送出去了又如何，難道還要見證一次滿目瘡痍的鮮血？”羽門守護者悶叫了一聲，他僅剩的一條手臂被撕咬而斷，飛了出去。
“看到希望，又看見絕望，再一次升入天堂，卻又一次墜入深淵……”蒼帝是一個高大的男人，也是一位赫赫有名的至尊，眼眶卻濕潤了，“三番五次的折磨，如今任誰都會失去希望了吧。”
“可是我們還沒有放棄啊！”鴿子妹大吼道。
“我也沒放棄！”肥仔怒吼。
“謝謝你們。”蒼帝閉上了眼睛，“但我放棄了，以後萬靈世界究竟會如何，隻能看後人的造化了。”
鬼侍撲在了他的身體上，蒼帝那件一塵不染青衣……終於如是被血染紅了。
鴿子妹苦笑，與肥仔對視一眼：“楚飛生死未卜……既然從我們進入古殿開始，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那就迎戰吧！”
“如果能為他殺出去一條血路，未嚐也不是一種好的結局！”
肥仔蕩開炮火衝進鬼侍群裏，血濺在她的臉，臉上不知是哭是笑：“鴿子妹，以前總以為你喜歡放別人鴿子，沒想到還有愛吹逼的隱藏人格。”
鴿子妹嗬嗬一笑，揮刀把迎麵的鬼侍劈成兩半，一腳踹飛撲來的鬼侍，躍入空中將劍刺入它的心髒。不愧是封神之刀與破陣之劍，霸道而暴力，掉進去的鬼侍就像掉入了絞肉機。
黑暗的深淵裏，有一個人影正在不斷墜落，他第一次覺得耳邊的唿嘯聲好像來自地獄，鬼哭狼嚎，咫尺可觸，就像在遠離世界的核心。
他一直還在流血，灼熱的鮮血打濕了他的臉，又沿著他的臉頰滴落下去，如果他還在藍星上，想想這一切都怪可怕的。
來自地上的哭泣與哀嚎，夾著著鬼侍興奮地嘶叫，也湧了下來，鋪天蓋地的有如潮水。
劍聖還是錯付了。
他隻是一個會用虛偽神力來假裝自己很強大的宗主，又能守護誰呢？
不能像劍聖一樣撕開大門，給予人們寶貴的希望，更不能保護這片土地。
“可是比希望更寶貴的……是人心。”
有人說話嗎？
是誰在對他說話？
還是他幻聽了，不知道，楚飛隻感覺隨著他過量失血，意識也越來越模糊。
“你並不需要有強大的修為，但是所有人卻尊敬你是宗主，正因為你得到了他們的人心。”漆黑的世界裏，那無形的聲音再次俯下。
楚飛猛地掙紮了一下，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皮，不……他沒有聽錯，真的有聲音。
“得到了人心又怎麽樣，可我已經失去了一切？”他說。
“任何人都有失去的東西，隻是看怎麽去計算得失罷了，不過有一樣東西你卻丟不掉，從你來時就有了，它雖然看不著也摸不到，卻就像一個怎麽也取不下的包袱在你身上。”
“是什麽？”
“難道你還沒有想明白嗎，記住，它將會是你最強大的神兵利器，為你消滅一切敵人，隻要你願意。”說完以後，那聲音正在遠去。
“有什麽代價？”
“代價麽？”那聲音似正在遠去，卻停了下來，好像沉默了很久，“以後你就明白了。”
“告訴我！”楚飛吃力地吼道。
“你記住了，代價是……人心。”說完以後，那聲音徹底消失的不見了。
楚飛一怔，往上望時隻有黑蕩蕩的一片，再往上，是無邊無際的哭聲與嘶吼。
他猛然想起來了，劍聖臨去之際托付給他的人們，如今正深陷血海罪孽中，而他自己也將要死去。
不……不能死去。
他才來了萬靈世界不到一個年份，連一百零八域都沒有走遍，怎麽能就這樣死掉了？
他用力地掙紮了起來，好不容易才伸出一隻手，抹了抹眼睛裏的血。
透過一片血紅，一個全新的頁麵正在他眼前浮現。
“解封程度：0.6%，修複所需至尊血，是否使用宿主之血繼續完成修複。”
是啊，他自己身上流著的也是至尊血。
反正都流走了那麽多血，流到他差點都要死了，再給出去一些也無所謂了。
“來吧，請給點力，好吧！！”楚飛咬緊牙關。
“好的，宿主……檢測到上等血源，正在保持修複，……0.6%，0.7%，0.8%，1%。”
媽的，他還是上等血源嗎，楚飛咬牙笑了笑。
“修複度1%”
“修複度2%”
……
“叮，修複度達成5%，恭喜宿主獲得特別獎勵一份，是否改變一切？”
改變一切，聽著多麽有誘惑力。
楚飛咳了一聲，嘶啞地笑笑：“來吧！”
“這次的特別獎勵是……無限gungnir，去改變一切吧，做任何你想要做的事，記住，是任何。無限gungnir融合……100%。”
楚飛發現自己正在往上浮，就仿佛背後有一雙手拖住了他。
“那謝謝了！”他驀然伸出了五指，就好像抓住了一把看不見的刀，而頭上人們的哭泣與絲毫已經清晰可聞。
“哭什麽啊。”他喃喃，靜靜地從深淵裏站了起來。
人群即將被鬼侍淹沒，那些徹底絕望的人們中，第一次有人再度睜開了雙眼，眼中綻放熾熱的光采。
“那……那是？”
“宗主！？”
渾身被血染盡的天闕宗主，被魔主撕腹掏心的天闕宗主，居然再次從絕地而返！
人群裏，蒼帝一滯，甩袖揮開了咬噬他的鬼侍，揉了揉眼睛，都覺得眼前一切隻是幻影。
“迴光返照還是海市蜃樓？”鴿子妹也愣住了。
“不……好像是真的。”肥仔道。
“叫他在地下好好呆著啊，上來又送死嗎！”鴿子妹恨鐵不成鋼，“真以為自己很厲害，不是被魔主暴揍啊！”
“不……我覺得這次不一定。”肥仔緊緊注視著他的背影。
“怎麽，就放棄了麽？”楚飛站在深淵之上，盡管渾身都被血染透了，但卻挺起了胸昂起了頭。
“還在發什麽愣，拿起你們手中的刀與劍。”
“死了沒什麽，也許諸位還不足以影響現在的戰局，但是諸位的後人會記住這裏，諸位存根立本的家園會記住這裏，會記住你們所做的一切。”
“難道你們想讓後人記住的……隻是自己喪失了鬥誌，任由鬼侍宰割麽？”他自然而然地說著，就好像本不該從他口中說出的話。
“還愣著什麽，活了幾輩子都活傻了嗎？”人群中忽然突出了一個人影，手中的刀影如匹練，悍然斬開數十隻鬼侍。
“是北鬥教主！”有人驚唿。
“對。”蒼帝深吸了口氣道，“無論如何，留給後人的……應該是我們誓死血戰的身姿，而不是放棄了抵抗作為懦夫，否則他們會怎樣，學習我們，模仿我們，還是像我們一樣放由外敵入侵！？”
“戰！”羽門守護者吼道。
“一戰到底！”蒼帝也大吼。
漆黑的天穹中，魔主有些愕然，這群卑微而無知的蛾子啊，是什麽又讓他們鼓起了信仰之力呢——多麽炙熱的信仰，在黑暗裏居然能夠閃閃發光。
那樣更好，那樣就更美味了。
魔主想著就舔了舔嘴巴：“很好，我十分喜歡。”
可他渾身的寒毛忽然豎了起來，似乎有什麽危險正在逼近，驚人程度竟然可以透過他的鎧甲，讓他本能感覺一道道寒芒劃過周身。
“又是你，蛾子！”魔主抬起了頭，微微凜然，“被我擊落了一次又一次，竟然還有膽量上來，看來這一次我不會再給你任何生還的機會。
楚飛站在了魔主的對麵，慢慢地抬起了右手，他有些驚喜，手中力量似乎強大的可怕，好像可以撕裂寰宇，卻不止一次，是無限！
之前奧丁擲出了一把名為岡格尼爾的長槍，它被稱為失落的神矛，任何被它鎖定的人或物，無一生還。
那如同流星與雷霆的長槍，其實在北歐神話裏叫gungnir，威力巨大，投射時宛若流星劃破天際。
魔主似乎也覺察到了危險，率先出擊，魔臨於世間，八方雲動！
楚飛拔出gungnir，擊出，雷光乍現，不可思議的金光籠罩了他，天際因此而燦然。
“第一矛！”
魔主雙掌很快與gungnir相撞，卻如同火燙般瞬地抬起，僅僅短短的刹那，他的手掌陷入了半融化。
魔主暴怒了，這個凡人竟然又一次把他傷到了，簡直不可饒恕。
雷電的領域正在凝聚，在魔主身前匯出了一道轟天雷印，朝著楚飛籠罩而去。
“第二矛！”楚飛低聲道，手掌上閃起亮光，擲出。
毫無疑問，雷印在長槍觸及後的一個瞬間，如潮水般退散，它根本阻止這隻已經鎖定了魔主的長槍。
岡格尼爾一出，必殺所念之人，這是超越法則與戒律的真理！
長槍擊在魔主的紫電鎧甲上，巨大煙塵散開，魔主像流星一樣朝遠處砸去，無數根甬道被撞斷。
“第三矛！”亮光再度從楚飛手上飛出，以無與倫比的高速射向魔主！
此刻，偌大的青銅古殿做出反應了，匯聚了一條前所未有的巨大手臂，操縱狂風與雷暴，朝矛尖相抵去。
絕對的領域，絕對防禦，哪怕是萬靈世界史上第一人降臨，都沒有把握說能轟開。
青銅古殿的存在，是禁忌，是神遺棄之地，曾經這裏死過天神，戰神，神女，甚至是諸天王者。
很顯然，青銅古臂短暫地抵擋住了這把長槍，但它仍然在崩解。
楚飛卻沒有猶豫，亮光一次次從他手心閃起，一把把gungnir相繼射出。雖然青銅古臂勉強能抵擋一道長槍，但如此之眾的長槍射來，如閃電如颶風，古臂瞬間裂解。
就在一把把長槍射穿古臂，全部墜向魔主時，漆黑的世界裏，忽然傳來一聲怒吼：“你敢，汝一定會付出慘重代價！”
楚飛麵無表情，手中最後一把gungnir劃破空氣。
一切都結束了。
魔主全身焦糊了，地上因此也燃起大火，那堪稱無敵的紫鎧甚至都完全破碎！
他難以置信地仰起了頭，忽然覺得有什麽東西要降臨了。
刺眼的亮光令他難以睜開雙目，十幾條暗金色的激光墜了下來，好像流星雨一樣，將他籠罩——岡格尼爾，大神宣言，如今超過十數大神宣言，同時宣告他的死亡，不可違約，不允許被違背。
鴿子妹激動地哭了出來：“難以置信，這是發生了什麽。”
肥仔也哭了起來，在大風中與鴿子妹相擁而泣：“又有迴家吃薯片喝可樂的機會了！”
“肥仔，我們多久才能在同一個頻道？”鴿子妹泣聲道，“好吧，我祝你從今天開始身材走形，變得珠圓玉潤，膀大腰圓。”
此刻，無比之遠的孤靈之地，魔仙域，昏暗的地獄裏飛過一隻黑鴉。
“主……敗了。”
魔族的大祭司披著紫黑色蓑篷，緩慢地走到鍛造台前，火光映亮他黢黑的臉龐。
“魔主大人怎麽可能敗？他不是掌控了青銅古殿之力麽？”祭司身後的兩位魔將難以置信地搖頭，“魔主大人一敗，恐怕萬靈世界即將趁熱打鐵，向我們發起全麵總攻？”
大祭司搖了搖頭，一時沒有出聲，隻是靜默地看著鍛造台上……正在煉製的火劍。
過了很久，黑袍祭司伸出如枯槁般腐朽的手指，輕輕撫過灼熱的火劍道：“主雖敗了，但大元帥不日將要歸來。”
“大元帥？”
“一萬八千年過去了，看來就連我們族人都忘了大元帥的傳說。”黑袍祭司注視著火劍，低聲道，“十二殿魔神之首，大元帥，魔力無邊，當年是所有萬靈世界人的噩夢。他將帶領我們重返榮光，完成魔主沒有做到的……遺願。”
“十二殿魔神？那些大人不是被北鬥神教的開天辟地老鬼永遠封印在了深淵中嗎，難道族中製定了周密的營救計劃？”
“我族並沒有任何營救計劃，隻是深淵中的大元帥已經秘密與我傳音過，告訴我……他即將歸來，而且以一種全新的身份！”
青銅古殿之中，人們的震驚久久未能衰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