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他聲色不動,也不迴答她,隻是淡淡地點了點頭,“阿雨,我們出去了吧。”


    “自己站起來,還是我扶你?”獨孤雨沒有迴頭,遙望著遠方,似乎是不經意地說了一句。


    楚飛一愣,深深看了她一眼,眼神也變了,“我自己可以。”


    他剛要站起來,膝蓋卻又是一沉,身體也很重,幾乎都站不穩。


    該死。


    還是太弱了,一個小小的氣界都讓他付出了這樣慘重的代價。


    “還是讓我來扶你吧。”剛想到這裏,耳邊又聽見獨孤雨的聲音。


    楚飛仰起頭,卻覺得那聲音有點刺耳,一眼看見她淡然的模樣,又看著自己用力扶牆,艱難起身的樣子,不由有些惱了:“我自己可以。”


    獨孤雨似乎也有點生氣,冷冷地轉身,往前邁出了一步:“蒼帝,還有之前那種丹藥嗎,有的話勞煩再給我拿過來一枚!”


    “哪種丹藥?”蒼帝一愣。


    “之前你給我那枚。”


    “給你那枚?”蒼帝撓了撓頭,“莫不是九品溫養丹?”


    “應該是了。”


    “區區一枚九品溫養丹,獨孤教主自然是要多少有多少。”蒼帝很快端出了一個丹盒,屁顛屁顛地跑了過去。


    其它至尊看著這一幕,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有點無語。蒼帝這走姿,這姿態,還有一點至尊強者的威嚴嗎,怎麽感覺都成了跑腿子的?


    價值五千萬靈幣一顆的療傷神丹,九品溫養丹就這樣送出去了?


    不過,如果蒼帝真能成為天闕宗主的狗腿子,為什麽讓他們感到有些眼紅呢?


    之前八皇九帝作為極限戰力代名詞已久,心裏多少有些優越感的,覺得天闕宗主雖然成了神,但還是與他們平起平坐的。


    但見證那一槍的恐怖後……所有至尊高手覺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麽天真,恐怕在八皇九帝之上,真得再忝列一神。


    “不知是獨孤教主受了傷,還是宗主?”


    蒼帝微微笑著,把丹盒推了上去,他心裏覺得自己明白的很,獨孤雨就是天闕宗主的人,討好了獨孤雨就等於討好了天闕宗主。


    一箭雙雕,兩全其美。蒼帝在心裏為自己的智慧點讚。


    獨孤雨對他冷冷地笑了,接過丹盒,往天闕宗主走去。


    “吃藥。”她淡淡道。


    楚飛微微地仰起頭,一驚一詫,可是下一秒那隻冰冷的手卻伸過來了,直接把他的嘴微微掰開,將丹藥投了進去。


    “你做什麽?”楚飛不知為何地氣惱起來,強行壓下了怒意。


    “我明白公子不屑使用丹藥,可公子難道不想盡快恢複嗎。那一槍盡管驚世駭俗,卻也耗費了公子太多元氣。”獨孤雨轉身,對蒼帝點點頭:“多謝你的丹藥,蒼帝。”


    楚飛一愣,她明知他是在進入氣界時受的重傷,也明知岡格尼爾之槍並不是他擲出的,如今當著蒼帝麵,卻不動聲色為他瞞下了真相。


    “原來如此,不過宗主那一槍著實可怕,在下惶恐之餘,身體卻是一熱,希望在下的丹藥能幫到宗主。”蒼帝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楚飛看著獨孤雨,語氣有點沙啞:“阿雨。”


    明明心裏不是完全沒想他,為什麽要故作那麽冷漠而倔強呢?


    “公子不要想太多了。”她卻走上來,用手腕扶起他的胳膊,“之前你有救過我,我說過會記住的——不過在我們取得至尊血後,一切也算結束了,今後就各走各道兩不相幹。”


    “好。”楚飛不出聲地笑了一笑,望著外邊,眼眸裏沒有表情。


    龐大的青銅古殿上,許多甬道已經破裂,漂浮在半空之中。岡格尼爾留下的熾熱雷光切開了殘骸,留下森白色的濺片,然而,無數寶藏包裹在金光裏從黑夜升起。


    “一切都結束了,魔仙域陰謀也被瓦解,現在,大家在密藏中各取所需吧。”劍聖懸空而立,遙望著深淵中魔主被槍插中的軀體,心有餘悸地吐了口氣。


    可人們第一時間沒有去搶寶貝,卻紛紛轉身,目光感喟而深遠,望向了那個殘破的密室,然後默不作聲拜了一拜。


    這時,獨孤雨扶著楚飛,從殘破的密室裏走了出來。


    “感謝宗主解救我等危機,平定一百零八域始亂!”人們震撼的刹那,蒼帝忽然走了出來,單膝下跪,抱拳大聲一喝,打破了凝滯的氣氛。


    他們才迴過神來,所有人紛紛抱拳,齊聲共道:“感謝宗主解救我等危機,平定一百零八域始亂!”


    “無妨,本宗主應該做的。”楚飛剛剛放聲說完,胸口血氣一湧,又咳了兩聲。


    獨孤雨手腕陡然使力,不動聲色地抓穩了楚飛的肩膀,他才不至於倒下。


    “多謝。”楚飛低聲道。


    “應盡之勞。”她輕聲迴應。


    可沒有一個人注意到,那個被岡格尼爾射入深淵,似乎已經十死無生的魔主,手指微微地動了一動。


    “大家快看……”有人忽然失聲。


    青銅古殿再次開始動了起來,所有裂片正在重組,一條條甬道像魔鬼列車一樣沒有規律地穿梭,遠方隱隱有雷聲轟動,規模比之前還要盛大。


    話音未落,整個空間中的畫麵似乎又停滯了。


    “到底是怎麽迴事?”各大高手都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裂片正在聚合,忽然定格了,就像無數結晶被潑灑而下的瞬間;同時,破碎重組的青銅牆,風中穿梭的甬道,天空漂浮的金光……一切都停住了。


    “小心!”劍聖脫口驚唿,似乎發現了什麽,五指執劍疾如閃電般一躍。


    在人們眼裏分明已經死亡的魔主,忽然伸出了手,拔出了插在他胸口的長槍,再順勢扔了出去。


    長槍嗚一聲化作紫色的電光,猝不及防地穿向了人群,而此刻,劍聖已然高高躍起,握劍之手一轉,劍刃如雪亮的白光般射出,對準長槍所化的紫電。


    一紫一白的兩股力量交匯,砰然一聲響,光華激變,人群飛散。


    然而就在那麽一瞬間,畫麵又重新動了,所有人隨著聲響不自覺地仰起脖子,深深的震撼和恐懼。


    那分明已經死過一次的魔主,巨大的槍傷還橫貫在他心髒上,是致命的傷口。


    可就是那樣……他不可思議地再次站了起來,自發地往升向天空,遠方有雷聲暴鳴,如同盛大的頌祝聲。


    “最不好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外殿裏,傳來匆匆的腳步聲。那裏似乎有兩個身影,可以在虛實之界中穿行,不在乎地宮中一切幹擾,速度極快。


    “魔主本就是這個世界最接近神的人,因為岡格尼爾撕開的裂口,把這裏的靈力膈膜徹底打破。他竟然在瀕死邊緣突破了神,如獲新生,再加上青銅古殿,一般的神都不會是他對手。”


    “別擔心,被擔心。”肥仔深深唿吸,再次深深唿吸,“不就是神嗎,以前我們又不是沒殺過。”


    “老板先把他們折磨到隻剩一滴血,再交給我們殺,如果這樣也算殺神的話,那我已經殺了不下十位神了。”


    “所以說我們應該有信心,我們都是弑神者!“肥仔在風中振振有詞道。


    “好吧,肥仔,拚了。希望老板看著我們給他打工多年的份上,到時候來為楚飛收屍的時候,順便把我們一起收了。”


    “別烏鴉嘴了,鴿子妹。”肥仔生氣地往鴿子妹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居然驚歎了一聲,“不愧是你,好正啊,不去當模特真怪可惜的,不過……”


    “不過今日以後,也許就再也沒有機會了。”肥仔哀傷地喃喃。


    青銅古殿以無與倫比的速度暴動起來,在所有人極度震驚的神情中,魔主升上了最高的穹頂,隻是他還一動未動,人們卻無端想起暴風雨前的寧靜。


    “不要擔心,我們還有天闕宗主在。”人群中傳來一聲大喝,“哪怕此魔真能死而複生,但宗主一槍能殺掉他,就有殺掉他的第二槍!”


    站在破碎的密室上,楚飛重重地咳出一口血,黑暗隨著魔主的上升……如鋪天蓋地的海潮而來,讓他本就傷痕累累的身體陡然一沉,渾身不知不覺冷透了。


    難道……奧丁如此絕倫的一槍……出即必死的永恆之槍,還不足殺掉區區魔主嗎?


    “那一槍的威力,不要說殺一個魔主,再加上十個魔主也不夠看。”鴿子妹在黑暗裏幽幽地歎了一聲。


    “隻是那一槍殺了他,同時也讓他成了神,正負恰好以一種微妙的方式抵消了。魔主將以真神之身重返人世,同時以神之力全麵接管整個青銅古殿,那簡直是難以想象的力量。”肥仔凝重地哭了,表情看起來有點搞笑。


    “肥仔,沒辦法啦·。”她拍拍肥仔的肩膀。“隻有迎戰!”跨過了空蕩蕩的外殿走廊,鴿子妹停下步伐,凝重地望向了青銅古殿闔上的巨門。


    “就迎戰吧!”肥仔眼中射出激烈的光,解開了頭發。


    ……


    楚飛微微一震,見鬼了。在他的視線盡頭,魔主如複活般奇跡重返古殿,難道這什勞子魔族之主還和閻羅王、陰曹地府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


    青銅古殿上空,魔主忽然睜開了眼睛,所有人心中不由生出一股刺骨的惡寒——那雙眼睛是何等的邪崇而詭異。


    “很難相信吧,諸位?”魔主終於動了,微微晃了晃了左右手,似乎連他自己都有點遲疑,“美妙的感覺,似乎從黃泉裏走了一圈,卻又迴來了,同時還有如此強大的力量,仿佛不屬於我自己。”


    “嘿!”


    魔主嘿嘿一笑,所有人驀然一驚,不約而同地退後一步。


    “大家小心,他不簡單,應該不止是死而複生,我感覺他身上多出一股極強的力量。!”劍聖暗中出聲提醒。


    “剛才你們在開慶功典禮,很有趣的樣子?”魔主撫摸纏上自己身子的黑蛇,眯眯眼,“慶祝什麽,慶祝我成神了嗎?”


    “神?”人們大驚失色。


    “不……或許你們是在慶賀我死了,可我居然沒死……哈哈哈,居然沒死。”魔主忽然癲狂似的笑了,發瘋了一樣一指:“蛇,去,給我殺掉嗯……先殺掉隱世世家的守護者吧。”


    羽門守護者微微一愣,雖然心慌,但還是破口道:“狂妄,這裏無數正道強者和天闕宗主,本座倒想看看怎麽殺我?”


    殘破的密室上,楚飛微微地咳了聲。


    獨孤雨攙扶著他,低聲問道,“他還能為你再出手一次嗎?”


    楚飛明白獨孤雨口中的“他”指奧丁,可諸神空間裏的每一位神隻能使用一次,如今,季準神、土地公、奧丁都被他召喚過了。


    在係統中,他還有一千多點數,隻能買一張搜神卷。


    “不一定是奧丁,我隻能再試試。”楚飛深深吸了口氣——如果召喚了像奧丁一樣強大的神,事情就未必沒有轉機。


    實在不行,至少還有任意門。


    不過一扇任意門隻能帶走一個人,兩扇任意門隻夠他和獨孤雨使用,那麽此地剩下所有人……隻能被拋棄!


    可逃得了一次,能逃一輩子嗎?


    也許……戰鬥,是唯一生存的可能。


    蛇從魔主的手臂上應聲而出,猛地變大十幾倍,張開獠牙飛撲向羽門守護者。


    “區區小蛇……”羽門守護者揮出羽刃,結成一張網,嚴嚴實實地捆住了黑蛇,正打算譏誚。


    可話音未落,他臉色大變。黑蛇居然瞬間撕開了羽網,如同被線牽引一樣,以無與倫比的速度向他撲來。


    “怎麽可能?”羽守大驚,手指下意識一動,十幾道寒芒掠出,居然隻是擦破了黑蛇的表皮——那蛇的軀體簡直比重鑄鋼鐵還要硬,他從未見過那麽硬的東西。


    在諸強對麵,魔主的眼神微微閃了閃,他也在試探自己成神以後的力量,果然,連身邊黑蛇都變得那麽強,更何況他自己?


    他嘶啞地笑了一笑,似乎他一揮手,偉大的力量隨時都可以從天而降,更奇妙的是……整個青銅古城的脈絡,每一分每一毫在他眼中更加明晰,而其中蘊含的神力更是妙不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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