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外麵聽到麻雀吱喳的聲音,悠誌郎慢慢地張開眼晴。


    看來,不知不覺間天亮了的樣子。


    鬆開抱著頭的一隻手,從枕頭下拿出懷表後,比平常起床時間還要早半小時。到底是睡著了還是沒睡,自己也搞不清楚。


    「……完全睡眠不足嘛。」


    悠誌郎輕輕地搖著頭,雖然覺得腦袋重重的,不過,倒也沒有再去睡的感覺。


    而且……一旦閉上眼睛,昨晚那恐怖的人影就又會……。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啊?


    看著朝陽灑落的身體,昨晚的一切,彷佛就像一場夢似的。


    可是,那絕對不是夢。


    「唔唔唔……。」


    ……不管了,快別再想了。


    悠誌郎打算改變心情而鑽出被窩出來換衣服,洗了臉之後走出房間。


    「啦啦啦!嗒啦啦啦啦啦啦!」


    來到廚房後,從中傳來可愛的柚鈴哼著歌的聲音。


    偷偷地從中窺視後,看到她洗著蘿卜的背影。看來,如果柚鈴比平常早起的話,就會代葉桐煮飯的樣子。


    「啦啦啦啦啦啦!」


    配合著歌聲,柚鈴可愛的屁股上下搖動著。光是看著這一麵,又讓悠誌郎蠢蠢欲動了。


    ……當心裏感覺不太暢快的時候,和柚鈴相好一下最棒了。


    「咦,你們怎麽啦?」


    來到社務所的鈴香,很難得看到悠誌郎和柚鈴兩人坐得遠遠的。柚鈴現在也已經習慣到社務所來念書並順便幫點忙,都當她一直都會待在悠誌郎身邊才是。


    比誰都還要清楚他倆關係的鈴香,這時感到奇怪。


    「沒、沒什麽……沒事……。」


    悠誌郎幹笑著,不過,柚鈴還是背著他沒有轉過身來。看來,是還在生剛才的氣吧。


    ……雖然也沒有很強求啦。


    會不會真的太過份了呢……悠誌郎如此地反省著,不過,真的沒想到她竟然會如此地在意。


    「唿……。」


    鈴香臉上帶著若有所思的表情,靜靜地坐在悠誌郎旁邊。完全猜不透這有什麽意圖的悠誌郎,一雙眼緊盯著鈴香不放……。


    「咦,我臉上有什麽怪東西嗎?」


    「沒、沒什麽……。」


    「嗬嗬嗬……今天的你還真可愛呢。我喜歡這種型的唷。」


    「哈哈哈哈,不會吧……。」


    悠誌郎正在不知如何迴答是好的時候,鈴香的臉突然靠過來。


    「最近你和柚鈴走的是很近沒錯……這樣說來,是不是打算要當我的妹婿啊?」


    鈴香突然的問句,嚇的悠誌郎的眼睛睜到極大。


    「不……不可以!」


    社務所中傳來柚鈴的嚷嚷聲,張著快哭出來的大眼睛望著悠誌郎,緊緊抓著他的手腕。


    「呃……妳……姊姊!……妳怎麽可以……對悠誌郎……講這樣……!」


    「哈哈哈!姊姊開玩笑的啦。我隻是看到你們好像吵架似的,存心捉弄你們的啦。」


    看著柚鈴緊抓著不放的表情,鈴香很有趣似的笑起來。


    「真、真的……?」


    「如果不喜歡開這種玩笑的話,那麽以後就別再吵架了唷。」


    這話不僅隻說給柚鈴聽,鈴香看著他們倆,用很沉穩又很認真的語調說給他們聽。


    「對、對不起……是我太任性了……。」


    「不……都是我太強人所難了所以才會……。柚鈴,對不起。」


    「好啦,又是好朋友囉?」


    在悠誌郎和柚鈴兩人相互道歉之後,鈴香臉上浮出了笑容。


    「唿,真花了我一番工夫呢……。」


    「嗬嗬嗬……沒想到我這個妹妹竟然還蠻會吃醋的呢。」


    鈴香自嘲地說著。悠誌郎心想,雖然她不是很好相處,不過倒也是個好人呢。此時,悠誌郎有重新看過她的感覺。


    「啊——對了,其實我有話要跟你們說。」


    鈴香像想到什麽似的,握著拳在自己掌心上打了一下。好像她就是為了這件事才來這裏的模樣,突然表情嚴肅,沉穩地說:


    「……你應該知道,最近這一帶發生了奇怪的殺人事件吧?」


    「嗯,我知道。」


    悠誌郎想起一周前,他剛到時那兩名刑警的事。上次之後似乎就沒再見過他們的樣子,也不知道搜查有沒有什麽進展。


    「本地的警察和他縣組成的義警都出動了,在街上到處都看得到。看來,我們也不得不出一份力……。」


    「我反對。」


    鈴香話還沒說完,悠誌郎就出言反對打斷了她的話。


    「……我話都還沒講完不是嗎?」


    「妳是不是打算晚上的時候,和他們一起去巡邏?」


    「正如你所說的……。」


    「我不讚成。不行,我絕對不參加。」


    「你倒也不用這麽激動吧……。」


    鈴香聽了一臉迷惑。


    雖然不希望自己的弱點被別人知道,不過,這狀況似乎非解釋一下不可了。悠誌郎在沒辦法之下,將他怕黑的事全盤托出。


    「害怕……你這個大男人怕黑?」


    鈴香的表情簡直不敢相信。不過,她也知道如果真的怕,說什麽都還是怕,更別說在晚上的時候還要走進山裏了。


    「可是……被害者都是女性啊,你不覺得我或是美月去的話會很危險嗎?」


    「就算你這樣說我還是……。」


    悠誌郎困惑地低下頭來的時候,柚鈴拉拉他的袖子說:


    「我也會跟你去的,不用怕。」


    「柚鈴!」


    「不行啦,這樣不是很危險嗎?」


    聽到柚鈴的提案,悠誌郎和鈴香異口同聲地叫著。


    不過,柚鈴卻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


    「雖然悠誌郎怕黑,不過我不怕啊。我會在旁邊為他加油的。」


    「可是……。」


    「如果有兩個人的話就沒事啦,況且悠誌郎他可厲害的很,如果遇到壞人的話也不用怕。」


    柚鈴都這樣說了,他沒什麽好再推諉的了。悠誌郎是怕黑還有那些靈異鬼怪的事,如果對手是人類的話,就算是殺人犯他也沒問題。


    而且……讓鈴香或美月去的話,更加危險,除此之外也真的沒有別的辦法。


    隻有柚鈴一個人的話還能保護的了,況且,這也是克服心理障礙的最佳時機。


    悠誌郎看著柚鈴……最後接受了這個條件。


    「唿……我知道了。我去就是了。」


    鈴香鬆了一口氣似的點點頭。


    「隻不過,悠誌郎……。」


    「嗯。」


    鈴香的語氣又突然變得嚴肅,眼神像把利劍似地剌著悠誌郎的眼睛,冰冷且凝重的口吻說……。


    「如果柚鈴有什麽萬一的話,你就給我有所覺悟。請你牢記在心。」


    「我、我知道了。」


    ……說不定鈴香比幽靈鬼怪還要恐怖也不一定。


    悠誌郎麵對著鈴香,全身顫抖著。


    自組成的義警團,基本上,一個晚上會輪班好幾組巡邏。


    依據從鈴香手中接過的地圖來看,悠誌郎所負責的地方走神社附近的森林。夜晚在街上就夠嚇人了,何況是在深夜的森林之中……。


    雖然柚鈴也會同行,不過還定沒有幹勁。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到了規定時間後,悠誌郎還是帶著柚鈴往森林出發。蒼涼的蟲鳴,及秋夜裏發出長嘯的貓頭鷹,在適時候增添幾分詭異


    的氣氛。


    走在羊腸小道上,踏斷枯樹枝的時候發出小聲的悲鳴,而且也不好意思抱著柚鈴不放。看看懷表,也隻不過出發後十幾分鍾而已。


    他什麽都怕,緊緊跟著柚鈴,一副呆滯的樣子。


    「真是的……你別靠這麽近啦……這樣很難走唉。」


    「喔……我知道了……可是……。」


    「你也堅強一點嘛,我們有帶手電筒啊。」


    柚鈴說著,從懷中舉起寫著『義警』字樣的手電筒。可是,這手電筒好像有點故障,或是電池快沒電了,還要拍一下才會在黑暗中發出亮光。


    「不是啦……可是……可是……。」


    「真定的,那麽我來牽著你吧。等一下也許就會習慣。」


    被柚鈴牽著,悠誌郎害怕得一步接著一步。


    根本也沒有多餘精神去注意有沒有什麽可疑人物,這樣一來,在夜裏走山路不就沒有任何意義了嗎?好像隻不過是一場試膽大會而已。


    「啊……!」


    「怎、怎麽啦……?不要亂出聲嚇我啦。」


    突然停下腳步的柚鈴,悠誌郎躲在後麵害怕的問著。


    「對不起……可是……沒什麽,可能是我太敏感了吧……。」


    「是、是這樣啊……我們還是快點走完迴家吧。」


    「嗯,說的也是。就這麽辦。我們往這邊走。」


    柚鈴拉著悠誌郎,就這樣差一步的距離踩著落葉前進。不過,這隻經過預定行程的一半而已。


    「果……果然……我有種奇怪的預感……好像有人……一直在看著我們的樣子。」


    再次突然停下腳步的柚鈴,自言自語地迴過頭用手電筒照著四周。


    「哇哇哇哇哇!妳不要亂說話嚇我啦!」


    「可……可是……悠誌郎你真的沒有感覺到嗎?」


    「我才不想感覺什麽恐怖的東西呢!這一定走妳自己太神經質的關係啦!」


    悠誌郎推著柚鈴的肩膀叫她先往前走。柚鈴不安地不停張望四周一步步地前進。


    可是……。


    「悠誌郎……你真的沒有感覺到嗎……?」


    「說真的……柚鈴,你可別在這種時候嚇我啊!」


    「真的很……討厭的感覺……好像最近曾經曆過似的……。」


    抓著柚鈴的手更加用力了。


    ……恐怖……好恐怖……柚鈴……?


    啊……。


    悠誌郎心頭閃過一絲不安的感覺。


    可是真的要在這種時候跟她說嗎……?


    「討、討厭……很強烈……很討厭……真的很討厭啊……!」


    突然間,柚鈴的身體開始顫抖起來,聲音也發著抖,好像就要哭出來似的。


    將、將要……發生什麽事了嗎……?


    讓自己有勇氣的泉源都已經怕得發抖,如果這時不靠自己的力量去解決問題,恐怕就迴不去了吧。在沒辦法之下他抱著柚鈴,另一隻手拿起手電筒向四周照去。


    「……討厭……討厭……這種感覺……真的很討厭啊……。」


    「柚、柚鈴……妳冷靜……冷靜一點……。」


    悠誌郎像說給自己聽似的喃喃自語著。


    柚鈴並不怕具體的事物,這樣說來,一定是有什麽奇怪的東西讓她害怕。因為,如果走這世上真實存在的東西,是不會讓她嚇成這樣子的……。


    用力抱著在懷中不停發抖的柚鈴,突然,心裏湧出了一股勇氣。


    「啊!……討厭的感覺……消失了……。」


    柚鈴那原本僵硬的身體,突然像解除咒縛似地弛緩下來。


    「我已經看過好幾遍了,真的沒看到什麽人影。」


    「唔……可是……我覺得真的不走我多心唉……。」


    「好啦,我們走吧。快點迴去洗個澡,一定很舒服的啊。」


    悠誌郎說著,正準備將柚鈴鬆開的時候……。


    嘰嘰嘰嘰嘰!一陣耳鳴,像是要把頭劈成兩半似的劇痛襲向悠誌郎。


    「咕……這是怎麽……一迴事……啊……!我的頭……!」


    「悠、悠誌郎?」


    當劇痛的時候,突然好像有什麽東西流入腦袋裏的感覺。


    「悠誌郎……!哇啊啊……我、我怎麽辦才好啊……!」


    全身開始麻痹,兩膝突然跪在地上。柚鈴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辦,隻能從後麵抱著悠誌郎,溫柔地撫摸著他的頭。


    這頭痛似乎比先前舒緩了。


    黑暗森林中,從柚鈴抱著悠誌郎的胸口處發出淡淡琥珀色的光。


    是……是幻覺嗎?


    「啊啊……柚鈴……對不起,讓妳擔心了……我現在好多了。」


    「……剛才到底怎麽了?」


    「我也不知道……突然頭就痛了起來……對不起……不過請你再抱我一下……,現在還是有點刺剌的陣痛……。」


    柚鈴點點頭後撫摸著悠誌郎的頭,與其說是頭比較不痛了,還不如說是那疼痛的感覺被轉移到其它地方了。不知為什麽,從腦袋裏……不,是從身體深處擴散出一陣陣彷佛要撕裂的感覺……悠誌郎不停地忍耐著。


    ……在柚鈴的懷中,不知道經過多少時間。


    「悠誌郎……悠誌郎……!」


    「柚鈴……放心吧……我還活著吶……。」


    看來,早就超過該迴家的時間,大家一定很擔心吧,不過到現在,悠誌郎還是沒辦去起身步行。就像被什麽惡靈附身似的感覺,什麽力都使不上。


    不僅悠誌郎無法動彈,如果讓柚鈴一個人先迴去的話更是危險。


    如果沒有在安排時間內迴去的話,鈴香很有可能就會連絡義警上山找人。所幸並沒有偏離道路,隻要在原地等待的話,應該就沒問題吧。


    當悠誌郎心裏盤算的時候……。


    到前一刻為止還痛得要命,頭突然間就不疼了。雖然腦袋還走覺得有點重重的,不過和剛才比真是好太多了。


    「悠誌郎?」


    「唿……總算……不痛了的樣子。」


    「真的?太好了……。」


    當柚鈴鬆了一口氣的瞬間。


    卡當!


    離自己很近的地方傳來錫杖的聲音。


    「誰、誰啊!哇啊……!」


    在黑暗中出現一條影,而且,離悠誌郎他們隻有幾步的距離,而且完全沒有感覺他的出現。


    彷佛就像突然出現似的。


    「你為什麽要抵抗,悠誌郎……。」


    出現的人影低聲地問著。


    眼前漸漸清楚的人……似乎在那裏見過。


    的確,他就是柚鈴第一次離開神社時所遇到的那個男人。


    「啊……啊……不要……不要啊!」


    當柚鈴看到這男人的時候,身體又開始顫抖,蹲在悠誌郎的身邊。剛才柚鈴所感覺到的視線,應該就是來自這個人吧?


    「你、你……到底是誰……?」


    「我的名字叫作真……好久不見,柚鈴、悠誌郎……。」


    這像僧侶的男人——真,聽他講話的語氣好像曾經看過悠誌郎他們似的。他還是一頂鬥笠壓得低低的蓋住他的臉,所以看不清楚他到底長得什麽模樣,不過,看他的外型應該是一名有點年紀的老者。


    「……為什麽……你會知道我們的名字?」


    「天底下怎麽可能會有不知道自己兒女姓名的父親。」


    麵對悠誌郎的質疑,真說出了意想不到的事。


    ……兒女?


    「……你別開玩笑了,我可沒有兩名父親呢


    。」


    「你自認你是嘉神的孩子……你又怎麽證明你真的流有嘉神的血脈呢?」


    雖然不知道理由,不過,真的確很了解悠誌郎他們的事。悠誌郎抱著怕得渾身發抖的柚鈴,靜靜地看著真到底有什麽目的。


    「應該沒有人能保證吧。而且,我父親對待我就像親生的一樣……這樣就足夠了。」


    「這樣啊……。」


    真微微地點點頭,這句話聽起來似乎有點落寞。


    「那麽……你父親……是個好爸爸嗎……?」


    「是啊……。」


    悠誌郎迴答後,真這一迴似乎很滿足似地點點頭。雖然,他的臉自始至終都被鬥笠遮住,看不到他的表情,不過應該就是這種感覺吧。


    「柚鈴啊……。」


    真叫著柚鈴的名字。


    「咿……不要……不要……不要靠近我啊!」


    「柚鈴,妳不願意讓我抱抱嗎?」


    「不要!不要……不要啊!」


    「柚、柚鈴!」


    真隻是前進幾步而已,柚鈴就已經嚇得昏倒在悠誌郎的懷裏。


    「哈哈哈……看來她真的很討厭我呢……。」


    那男人自嘲地笑著,嘴裏吐露出悲傷的語句。


    「啊,這也是沒有辦法……誰叫我做了那麽過份的事情呢……。」


    悠誌郎用手抵在鼻子下麵,確定她是不是還有鼻息後,向真的方向狠狠地瞪著。這個人到底走誰?他到底想對柚鈴怎麽樣?


    在這半夜獨自走入這森林就已經很奇怪了,而且還知道自己父親的事情,不知什麽時候,悠誌郎也不怕黑暗了,相反的,對這眼前的男子產生了一些興趣。


    「……真先生,是這樣叫的吧?你到現在都還沒有迴答我的問題。你到底是誰?你說你是我的父親……?這又是什麽意思,我實在不了解。你的目的又是什麽……為什麽會故意埋伏在這裏等我們出現呢?」


    一連串的問題,不過,這個叫真的男子就像被包在一團謎霧之中。想要知道的事情真是問都問不完。


    「在有限的時間裏快迴答我吧。剛才柚鈴尖叫連連,我相信其它人一定很快就會趕過來的吧……」


    真聽了複幹笑了幾聲。


    「你就是……那個連續殺人犯……?」


    「你不想迴答也可以。你之所以會做這身打扮,為的隻是要蒙騙別人而已吧。因為一般人並不會特別注意像你這樣的僧人吧。」


    聽著悠誌郎的問話後……真又笑了。


    他也不否認,也無法確認他就是這事件的兇手。現在可以做的,就是將他綁起來帶下山,不過,整個腦袋和身體都麻痹了,實在是力不從心。


    不知道為什麽,就是很想知道這個男人的真麵目。


    「我知道了。那麽……首先,你是誰?」


    「我是有著有馬家血統的宮司……。隻不過,現在是為了清算過去的舊帳而活的爺爺。」


    「有馬家的血統?」


    「是啊,我就是在那神社裏為人祈禱取妻、生子,讓這大地風調雨順,為人消災解厄……的神職人員。」


    流著有馬家血統的人……真要是這樣的話,應該是一哉先生的長輩了。


    悠誌郎聽到這裏,猛然想起鈴香曾經說過的話。


    「那麽……你就是那失蹤的……。」


    「哦,你也知道啊。嗬嗬……我在這一帶可是很有名的呢。誰知道一夜之間,神社裏所有的人,隻剩我的侄女沙久耶,全部都失蹤了呀。」


    「為什麽失蹤呢?」


    「……也沒為什麽,就是消失了。」


    真感歎地吐了一口氣。


    「神道最討厭汙穢的東西了,所以有著保持境內清潔的義務。懂嗎?」


    「呃,懂……。」


    悠誌郎在神社裹長大,並且立誌將來要成為神官。像這種小事實在不需要真來特地告戒教導。


    「我是為了神道而生、而成長的人。不過,所娶的女人……卻是穢神的後裔……」


    「穢神……?」


    「不,應該是……算了,講了你也不會明白。」


    真歪著嘴角,浮出一抹微笑。雖然不明白他所謂的穢神到底是怎麽迴事,不過,就算提出問題他也不見得會迴答吧。


    「你的目的呢?」


    「為了和自己的過去來一場清算,所以特來將穢神……墮落的天神給消滅掉。」


    這番話實在太過於抽象而難以理解。看著悠誌郎的表情,真低聲地繼續說道:「……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這就是你的命運啊。我的目的……其中一項就是和你見麵,然後實現我的願望。」


    「和我……見麵?」


    「是啊。不然你為什麽會到這裏?哈哈哈……這就是因果宿命的關係啊……。」


    「我可沒有和你玩猜謎的閑工夫!」


    悠誌郎急得大聲叫喚。


    麵對著滿足謎團的真,悠誌郎開始覺得焦急了。他的迴答,沒有一件事能讓悠誌郎相信的。


    「你先別氣。總有一天……不,最近你應該就會明白一切的吧。」


    這時候,遠遠的看到幾抹手電筒的亮光。


    應該是聽到柚鈴的尖叫聲而趕來的義警吧。


    「……時間也差不多到了,還有很多話想跟你說啊。」


    「請你等一下,留下一大堆謎團也不解釋清楚就想走,真是卑鄙。」


    悠誌郎叫住正想要離開的真。


    「嗬嗬……所有的一切隨著時間經過終將水落石出。不過,結局就連我都不能預測啊……,就由你自己來扭轉成你喜歡的結局吧。因為你有這種力量。」


    真背向悠誌郎,漸漸地消失在黑暗之中。


    「可是那些問題……!」


    「悠誌郎啊,你愛柚鈴嗎……?」


    「什麽……!」


    「將會有不幸的事情……降臨在你們身上……。」


    這就是真最複的一句話。


    就算追上去,不靈活的身體也占不上好處,況且,也不能將柚鈴一個人放著不管。


    就這樣,真的身影被黑暗所籠罩,不見影子,就連聲音也漸漸消失。


    「找到了!快往那邊打光啊!」


    「喂!你們沒事吧!」


    聽著來到附近義警們的聲音及燈光,悠誌郎依然在黑暗中尋找真的背影。


    ……這不是夢。


    悠誌郎看著自己房裏的天花板,不停迴想那個叫作真的男子所說的話。


    那時候來了不少人,也都在森林裏尋找悠誌郎所說的僧侶裝扮的男人,不過,到最後還走沒能找到。


    柚鈴隻是昏過去並沒有外傷,迴到神社之後就蘇醒過來。就像上次一樣,柚鈴完全忘記剛才所發生的事,悠誌郎將事情說給她聽之後,也是不可思議地搖搖頭而已。


    「有馬神社的……前代宮司……。」


    悠誌郎橫躺在房間裏,不斷將那男子的話反芻玩味。


    可是,他所留下的謎團實在太多了。


    而這事件的起點就是那場集體失蹤事件……。


    墮落的天神……他應該是這樣說的吧。妻子……汙穢又墮落的天神……。


    而且,他還知道悠誌郎和柚鈴兩人父親的名宇。


    柚鈴的恐懼和悠誌郎的頭痛……。


    ……不知道。愈是反複想著真所說的話,就愈是感到深不可測。


    想著想著,悠誌郎想要唿吸一口新鮮的空氣,便起身將晚上還不曾打開過的拉門拉開。


    柔和的夜風清爽的迎麵吹拂,月亮被種植的樹群及岩壁所


    遮蔽,在寬廣的白砂庭園上灑落如同熱浪般的婆娑細影。


    走出廊下遠眺庭園後,悠誌郎仰望著天空。滿天星鬥和接近滿月的月亮在空中綻放著光芒,美麗的夜空,美到讓人有著一絲絲的不安全感。


    「……咦?」


    悠誌郎突然發現自己正身處黑暗之中,在家裏時,也隻曾在房裏看過暗淡的月光。


    為什麽……感覺得如此地平靜呢?


    在幾小時前,不是才深陷恐懼之中嗎……?


    那種從心坎湧出的恐懼感,現在已經蕩然無存。


    ……啪咚!


    沐浴在月光底下的悠誌郎,耳邊突然聽到一陣聲響。轉向聲音的來源,看到離這裏有點距離的某個房間半開著,走廊上橫躺著一名少女。


    「……美月!」


    急忙跑上前後,悠誌郎抱起來昏到在地上的美月。原先還以為又是貧血昏倒,不過,看她那樣子似乎不走那一迴事。看她唿唿地吐著熱氣,用手摸摸額頭之複,才知道她已經發了高燒。


    可能是聽到聲音吧,就住在隔壁的柚鈴也拉開拉門探出頭來。


    「悠誌郎,美月她怎麽了……?」


    和她說了美月的現況之後,柚鈴慌忙地跑過來。


    「美月!喂,妳還好吧?快迴答我啊!」


    柚鈴拚命地叫著,不過美月就是沒有反應,隻是不停地唿著熱氣,完全失去了意識。


    「柚鈴,妳馬上去叫葉桐和鈴香過來,來的時候記得要帶水和毛巾,快點!」


    「唔、嗯。」


    悠誌郎抱起美月之後,從半開的拉門走進房間裹。乎常活蹦亂跳的美月,如今沒有生氣,雙手就下垂搖擺,一動也不動。


    終於趕過來的葉桐和鈴香,看著現在美月的情況也不免青著一張臉。急忙叫醫生趕過來,深夜的有馬家一陣騷動。


    不過,趕來的醫士並不清楚,這是什麽原因所引起的高熱,先為她打了一劑退燒針。屋子裏彌漫著一股凝重的氣氛。


    最後,大家委托他倆看顧美月,悠誌郎和柚鈴一起坐在美月的枕邊。


    柚鈴一臉心痛的模樣幫她將毛巾衝涼,再將它放在額頭上。說是照顧,其實也隻能做到這種程度而已。


    「美月……。」


    柚鈴的聲音,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似的。


    悠誌郎這時想要說些什麽來安慰她,不過,卻左思右想腦中一片空白。


    「柚鈴……美月有沒有好一點……?」


    不久後,葉桐來到房間探視病情。


    「到剛才都還沒有退燒……現在摸摸已經好一點了。」


    「有退就好……。柚鈴,接下來我來就好,妳先去睡吧。」


    「……不要!」


    柚鈴大聲嚷著。柚鈴很少像這樣表現出情緒的。葉桐一臉驚嚇地看著柚鈴。


    「不要……我不要!我……在美月病好起來之前,我都要一直留在這裹!」


    「可是,妳這樣子身體可是會弄壞的唷。」


    「不管、不管、我不管啦!我要在這裹!一直到美月她病好為止啦!」


    柚鈴流著大滴大滴的眼淚叫著,不管怎樣都不肯聽葉桐的話。看著態度如此強烈的柚鈴,葉桐也隻好苦笑放棄了。


    「我知道了。可是如果連妳都病倒的話,媽媽可是會很傷心的唷。」


    「嗯……嗚嗚……嗚……嗚嗚嗚……媽媽對不起……。」


    葉桐看看美月的臉之後,


    「那麽……我再過來看看吧。」


    向悠誌郎交待後就離開房間了。


    葉桐離開房間後,柚鈴依然不說話,隻是為美月擰毛巾幫她擦臉上的汗珠。一次又一次地為她放上冰涼的毛巾。


    悠誌郎坐在旁邊,不敵睡魔侵襲而頻頻點頭。


    柚鈴到天亮的時候,都還一直很擔心地看著美月。


    當注意到的時候已經天亮了。


    過了一夜之後,美月還沒恢複往常的樣子,柚鈴也不曾闔上眼睡過一分鍾持續看顧著。就算葉桐和鈴香來勸她稍作休息,她還是不肯離開美月的身邊。


    因為一直為美月擰毛巾,讓她的手都已經紅腫了。


    「柚鈴……讓我來吧,妳先去休息一下。」


    「我不要!」


    「……不迴房間也沒關係。把毛巾交給我吧。」


    紅腫的手一定很痛吧。雖然不情願,她也知道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把毛巾放在悠誌郎身邊的水桶。


    「放輕鬆就好了,你就坐在那邊吧。」


    悠誌郎安排好柚鈴休息的地方後,把毛巾放到桶裏浸濕擰好,放在美月的額頭上。美月還是沒有醒過來,隻是一直用力地吐著氣。柚鈴側坐後,還是一直看著美月不曾離開視線。


    就這樣靜靜的房間裏,隻有美月的喘息聲不斷響起。


    「柚鈴……我能問妳一個問題嗎?」


    「……好啊。」


    「妳為什麽……這麽拚命地照顧她呢?」


    能夠明白她擔心美月的病情,可是不聽葉桐的話,也不理鈴香的勸導,就連悠誌郎也是不情願地才將毛巾交出來,這到底走為什麽呢?


    「我和美月從還沒懂事的時候就在一起了……是一起吸著母親的奶水長大的親姊妹……。」


    柚鈴將邊撫摸著紅腫的雙手繼續說著:


    「不管做什麽都在一起……她是我最好的玩伴。雖然也常和姊姊一起玩,不過,還定和同年紀的美月在一起玩最高興。」


    柚鈴流著大滴的淚珠說著她的往事。


    一直到深夜,背著鈴香一直和悠誌郎說話。


    有一次,村上的男生到神社來玩,還因為她的發色不同直抓著不放。


    就在這時候,美月揮著掃帚來幫她把那些男生打跑……。


    「可是……我……我現在卻不能幫美月做些什麽。」


    「柚鈴?」


    「我卻……不能幫美月做些什麽!」


    淚水從眼中不斷地大滴滑落,柚鈴繼續說著她未完的故事:


    「美月不管什麽事都能夠自己解決,不像我,我隻會給她惹麻煩……什麽都幫不上忙。所以、所以……至少這時候我還能陪伴在她身邊照顧她!」


    當她看到美月一次次的昏倒時,柚鈴心裏一定總是很害怕如果她一病不起吧。


    特別是這一次,美月和平常不太一樣,她心中一定更加地不安吧。


    悠誌郎輕輕抱起不斷哭泣的柚鈴說:


    「可是,美月一定不是這樣想的唷。」


    「可是……可是……嗚嗚嗚……我……我……。」


    「妳每天都做好吃的料理給她吃,有時候還會給鈴香一些好建議……。有功課不會的時候,妳不是也都會去教她的嗎?」


    「嗚嗚嗚……是沒錯啦……可是……。」


    柚鈴抬起頭來,向上望著悠誌郎。


    「這樣就好了啊。隻要把自己份內的每件事情認真的完成就好了啊。所以,妳就不要再這樣苛責自己了。而且妳也要替關心妳的人著想啊。」


    「咦……?」


    「葉桐和鈴香她們都很擔心妳呢。所以,等一下葉桐進來的時候,妳可就不要再任性了唷。好不好……?」


    「唔、嗯……對不起……。可、可是……。」


    柚鈴猶豫似的話都說不清楚,不過,悠誌郎明白她要說什麽,報以一個溫柔的微笑。


    「如果妳想留在這裏的話,我也會留在妳身旁陪妳的唷。」


    「謝謝……悠誌郎……。」


    柚鈴說著說著,把臉埋在悠誌郎的胸口,而他也輕撫著她的發


    絲。可能是太久沒睡,還是哭累了……。


    不久後聽到一陣小小的鼻息聲從懷中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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