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薩爾說:“不過據我所知,那家加工廠已經被別人收購了,席勒先生。”席勒問:“是嗎?阿雨·周女士?”阿雨說:“這不成問題。普拉托有很多類似的加工廠。我都考察過了,其中幾個我馬上就會收購下來,隨時可以進行生產。”


    席勒沒有迴答,低頭吃東西。阿雨問:“席勒先生,您能在普拉托待幾天?”


    “我今晚就走。”塞薩爾和阿雨都吃了一驚。


    塞薩爾說:“沒想到您的日程安排這麽緊,這麽短的時間,怎麽能考察過來呢?普拉托有好多布料加工廠。大大小小,良莠不齊……”席勒說:“不必考察,我們不是已經談過了?塞薩爾先生,我的布料訂單隻想放在貴公司。”


    塞薩爾驚喜地看著對方:“席勒先生如此信任,我有些受寵若驚。”席勒說:“您太客氣了,塞薩爾先生,我來普拉托就是要同您見麵的。可以說,我對您的印象非常之好,我希望將來我們加強合作,我負責您的布料在中歐市場的推廣。”


    塞薩爾謙虛地微笑著。席勒說:“當然,能夠結識阿雨·周女士,也是我的另一個驚喜。說不清什麽原因,我覺得跟阿雨·周女士非常談得來,也希望跟您保持合作關係。”阿雨禮貌地點頭致意。


    席勒從皮包裏拿出一份合同,遞給塞薩爾說:“這個訂單不算大,也不算小,是我們合作的開始。請您過目一下,並把您認為合理的價格寫在相關的地方。”


    塞薩爾得意地看看阿雨,接過合同研究起來。


    席勒也遞給阿雨一份合同說:“阿雨·周女士,這也算個見麵禮。雖然我知道您還沒有一個加工廠,可我知道您的資金實力,也知道您的能力,所以也請您看看這份合同。這是個比較小的訂單,交貨時間也比較靈活,等您有了工廠,可以開工的時候,我們再確定其中的細節。”阿雨笑著接過來看,然後拿出筆在合同上做起修改來。席勒和塞薩爾都奇怪地看著阿雨。


    阿雨修改完畢,把合同交還席勒。席勒翻看了一遍說:“怎麽,您還沒有一個廠子,就敢把交貨時間定在一個月?”阿雨自信地微笑著:“一個月足夠了。”


    席勒低頭看著合同問:“為什麽要把價格壓得這麽低?”阿雨說:“雖然我還沒有進入市場,但是我還是比較了解這個行業的眾多情況。價格上,您實在有些過於慷慨,生意不是送禮物,利潤不能做到最大化,不如不做。”


    席勒說:“我這邊利益最大化了,您那邊怎麽辦?”阿雨說:“對我來說,拓展中歐市場,就是利益最大化的第一步。如果在您的全力推廣之下,中歐市場逐漸接受甚至依賴於普拉托的布料,價格再升也不遲。要做到這一步,離不開您的全力推廣,而您的全力推廣,來自於利潤最大化帶來的積極性。否則歐洲有那麽多的布料,您為什麽非要推廣我們的?”


    席勒看看塞薩爾,聳聳肩膀說:“好吧,您的理論很有吸引力,塞薩爾先生怎麽看?”塞薩爾看看席勒,又看看阿雨,臉色很不好看,他勉強笑笑:“既然阿雨·周女士把價格主動降下來,我還能說什麽?”


    塞薩爾在合同上做了修改。席勒拿過合同看了看說:“應當說,塞薩爾先生的價格,還遠遠沒有調動我的積極性。”塞薩爾咬牙說:“那您自己修改,怎麽樣?”


    席勒問:“您是當真的?”塞薩爾點頭:“隻要不比阿雨·周女士的還低,我就能保持最後的一點積極性。”席勒哈哈笑著,拿起筆,參照阿雨合同上的數字,改動塞薩爾的合同。塞薩爾充滿敵意地瞪了阿雨一眼,阿雨一直保持著微笑。


    飯後,塞薩爾和阿雨目送席勒坐上車離開。塞薩爾說:“阿雨·周女士果然厲害,居然從德國找來一個後台。”“席勒很精明,他不過是要找一個甘心附庸他的人,不是我,也會有別人,替他把你的價格壓下來,獲得最大的利潤。不過塞薩爾先生,從長遠來說,你打開了中歐市場,並沒有吃虧。”阿雨說完,不再理睬塞薩爾,徑直走遠。塞薩爾說:“可是這樣的價格,我基本是白忙活兩個月。”


    塞薩爾在公司辦公室對維克托說:“為了應付奧古斯特家族,我推掉不少客戶。誰能想到這是一個不賺錢的訂單!白白丟掉其他的生意。都是阿雨在中間搞鬼。我說的一點沒錯,她就是想擠進布料行業,然後把我一點點擊垮!”維克托說:“好在她並沒有從咱們手裏搶走奧古斯特家族的生意,雖然這一單利潤很少,但是正如席勒所說,搭上奧古斯特家族,我們的布料就在中歐打開了市場。”


    塞薩爾說:“我心裏很不踏實。你要盯著阿雨·周,她要收購誰,就給她破壞掉。哪怕需要我們花大把的錢,也要收購,給她留一些小的破爛廠子!”維克托說:“對!不給阿雨一點機會,讓她在一個月之內,什麽都生產不出來。”


    阿雨在住處悠閑地看著一本時裝雜誌,吃著冰激淩。雷蒙坐在沙發裏,好笑地看著阿雨說:“這算什麽?跑到訂貨會上,把塞薩爾的價格壓下來,讓他少掙點兒,就算是你的複仇計劃了?雖然我不讚同你複仇,可,這實在算不上高明。打草驚蛇還授人以柄,平添兩個人的仇恨。”


    阿雨說:“我了解塞薩爾,就這麽一點小事,足夠讓他生氣半天的。隻要這個事兒裏有我參與,而這個事兒的結果不如他所願,他一定會非常生氣。隻要他生氣,我的複仇計劃就可以開始了,不用我費勁,計劃自己就可以轉動起來,甚至塞薩爾先生還可以幫著我轉動它。”


    雷蒙說:“可你自己怎麽辦?畢竟接了席勒先生的一個訂單,已經過去這些日子了,你連一個工廠都沒有,怎麽生產?難道你想在中歐留一個壞名聲?”


    電話響了,阿雨接起來:“喂?您好,盧卡皮提先生……怎麽?這個價格您還覺得太低了?可是您工廠的設備幾乎不能使用,如果我收購下來,還要再花一筆錢去購置新設備,另外,不少工人……什麽?塞薩爾先生出了兩倍的價格?那您就跟他簽合同吧……哦,已經簽了。那好,祝你們合作順利……嗯,再見。”


    阿雨放下電話,雷蒙在一旁擔憂地看著阿雨問:“最後一家像樣的工廠也拒絕了你?”阿雨點頭:“雷蒙,能不能麻煩你再幫我拿一份冰激淩?”雷蒙無奈地起身,到冰箱那裏拿出一份冰激淩,遞給阿雨說:“如果是我,真的吃不下去。”


    阿雨看看雷蒙說:“吃不下去?不行,你必須吃一口。”雷蒙擺擺手,他覺得阿雨真是神秘莫測。阿雨堅持說:“為了我,你必須吃一口,你是男人,必須表現得比我堅強才對。”雷蒙苦笑著吃了一口,遞給阿雨。阿雨搖頭說:“再給我拿一份,這份已經被你動過了。”


    雷蒙隻好起身,再去冰箱說:“我真佩服你,還有心思開玩笑。你的手裏有一個奧古斯特家族不算大卻很重要的訂單,另外你還爭取到了不少被塞薩爾冷落的小客戶。這些小訂單加在一起,也是不小的數目。你連一個廠子都沒有,怎麽生產,怎麽交貨?什麽都沒準備好,你怎麽能如此輕鬆隨便?”


    阿雨問:“雷蒙,你什麽時候見我對工作輕鬆隨便了?”雷蒙說:“以前確實沒有,不過現在就更不應該!”阿雨說:“那就說明,我現在的輕鬆隨便,根本就是一種假象。好了,快把冰激淩給我吧。”


    雷蒙呆呆地看著阿雨高高興興吃冰激淩說:“你是不是到現在還沒有一家工廠可以生產?”阿雨點頭:“是啊,談了幾家,都被塞薩爾搶先收購了。”“沒有工廠,是不是沒法兒生產客戶要的布料?”“是啊,難道你能給我變出布料來?”


    雷蒙說:“是不是跟那些客戶簽了合同,答應按期交貨?如果不能按期交貨,就會雙倍罰款?”阿雨說:“是啊,那些合同你不都看到了嗎?”


    雷蒙沮喪地坐在沙發裏:“那就不叫假象,而是要人命的事實!阿雨,我知道你現在很有錢,不怕那些罰款,隻要讓塞薩爾生氣,你就覺得足夠了。可是我警告你,你在布料行業的壽命,還沒開始就要結束了!”


    阿雨直起身子笑嘻嘻地看雷蒙:“既然你這麽不相信我,那就跟我打個賭吧,如果最後的結果證明,我在布料行業的壽命,剛剛開始就注定萬壽無疆的話,你就永遠離開我,不要讓我再看見你?”雷蒙說:“一個地道的法國男人,寧願犧牲生命,也不願犧牲愛情。我不跟你打這個賭,阿雨。”


    阿雨說:“滑頭。坐下,吃冰激淩。”雷蒙舉著空盒說:“吃完了。”阿雨說:“坐下,看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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