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塞薩爾給阿雨來電話說:“請阿雨和林玉琪兩位‘優的女士’吃飯,冰釋前嫌。”林玉琪說:“阿雨,連塞薩爾都要請我們吃飯,看來在普拉托,沒有人再敢輕視我們了。”


    阿雨不知塞薩爾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既然人家發出邀請,她們自當前往。


    塞薩爾正襟危坐在巴爾餐館內,阿雨和林玉琪坐在他對麵。塞薩爾說:“個體之間的差異和誤解,是人類曆史上幾乎所有悲劇的導火索。對於以前的事情,我不想再多說,隻是真誠地希望從今天開始,我們做朋友,和平共處。不知兩位優的女士是否同意我的提議?”


    阿雨說:“這是一個美好的提議,我想不出什麽理由拒絕。塞薩爾先生,我們萬裏迢迢從中國來到意大利,隻是想在這裏紮根,跟當地人和諧相處是我們美好的願望。既然您願意主動跟我們交朋友,這真是求之不得。謝謝您。”


    塞薩爾說:“為了更好地表示我的誠意,我想把跟我合作多年的一個分銷商介紹給你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興趣?”阿雨和林玉琪對視一眼,都很驚訝。林玉琪:“這,我們有點兒受寵若驚了,塞薩爾先生。”


    塞薩爾微笑:“再多的道歉,都比不上一個實實在在的幫助。”林玉琪說:“您太慷慨了,塞薩爾先生!我們的公司正在起步中,確實很需要建立一個強有力的分銷渠道,需要跟更多的分銷商建立合作關係。”


    塞薩爾說:“托蒂公司是意大利首屈一指的成衣分銷商之一,實力雄厚,口碑絕佳,想必你們也聽說過他們吧?”阿雨瞪大眼睛:“托蒂公司?您真的要把它介紹給我們?”塞薩爾笑著點頭不語。


    阿雨說:“那這頓飯,真該由我們來請您,塞薩爾先生。”塞薩爾笑眯眯地說:“好吧,我一點都不反對。”塞薩爾開心地低頭吃飯,阿雨看著對方,若有所思。


    第二天,阿雨把塞薩爾的事告訴了雷蒙。雷蒙不放心地說:“能不能讓我看看你們和那個分銷商的合同?”阿雨說:“那個項目已經做完,托蒂公司的訂單不大不小,完全符合我們的生產能力,對質量的要求很高,但並沒有到挑剔的程度。他們的迴款也很及時。就這樣。”


    雷蒙說:“你似乎並不開心,阿雨?”阿雨搖頭:“說不清。也許在國外這麽多年,還從來沒嚐過順利的滋味,一下子太順利,心裏反而不踏實了。”林玉琪說:“阿雨是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雷蒙接過林玉琪拿來的合同,低頭看起來。阿雨關切地看著雷蒙。雷蒙抬起頭說:“合同非常規範,沒有什麽問題。阿雨,或許是你的堅忍不拔感動了對手,或許是感動了更厲害的角色——上天。看來你迴普拉托發展是對的,這裏是你最好的舞台,從此你們就可以一帆風順了。”阿雨笑起來:“但願吧。”


    林玉琪說:“托蒂公司托塞薩爾先生轉告,他們對我們公司的產品非常滿意,很快就會有更多的生意源源不斷交給我們。阿雨,就像你說的,咱們的好日子就要開始了!”


    雞叫了,趙銀花起身看,麥狗在身邊睡著,周老順不見了。趙銀花來到一號井工地上,四顧不見周老順。她見那口棺材蓋歪在一邊,就來棺材前朝裏麵瞅,見周老順兩眼閉著躺在裏麵。她吃驚地喊:“老順!”周老順一動不動,兩眼緊閉。


    趙銀花又喊,周老順還是不語不動。“老順,你怎麽就想不開啊!”趙銀花哭著急忙朝棺材上爬。棺材裏的周老順突然睜開眼睛笑了一聲,嚇得趙銀花“媽呀”一聲從棺材上跌到地上。


    在趙銀花的驚叫聲中,周老順從棺材裏站起來叫:“銀花!”趙銀花說:“老順你怎麽了?你可別嚇我!”周老順說:“你別害怕,我沒怎麽。”“你沒事兒躺到棺材裏幹啥?”“福是人享的,罪是人遭的,棺材也是人躺的。”


    趙銀花驚魂未定:“周老順你真能氣死人,好好的窯你不睡,你躺在棺材裏!”周老順說:“銀花,你說,棺材是幹什麽的?”“棺材就是裝你這樣的。”


    周老順笑了,兩手一撐,身子往上一躥,兩腳踩到棺材幫上:“銀花,你這話說得好,再說一遍!”趙銀花說:“十遍我也敢說,棺材就是裝你這樣的,就是裝死人的!”


    周老順說:“對,棺材就是裝死人的。我周老順為什麽要躺在棺材裏?我就是要死上一迴!我不跳河死,不跳樓死,就是要死在棺材裏。我要把死了的周老順交給閻王爺,告訴他,我周老順,死都死過了,還怕什麽?什麽都不怕了!”


    趙銀花說:“就你這樣的,閻王爺見了也不會收你。”


    周老順立在棺材上喊:“黃土地,你聽到了嗎?連閻王爺都怕我,我周老順這一百來斤就交給你啦!我要打出油,我就鑽到油井裏頭!”趙銀花說:“周老順,你是個瘋子!”“我不是瘋子,我是石油大王!”“對,你不是瘋子,你是瘋了!”


    周老順說:“我周老順打不出油死不閉眼,我要大睜著兩眼找閻王老子算賬,他不收我,就得讓我打出井,打出好井!”“好,閻王爺等著你呢,你去找他算賬吧!”趙銀花走了。周老順揮舞著兩隻手高喊:“石……油……石油!”


    黃土高原上,迴蕩著周老順的喊聲。


    第二天,周老順一天不見人影。麥狗躺在炕上發呆。趙銀花說:“我真是哪輩子欠了你們爺倆,一個沒影,一個當啞巴。”麥狗說:“媽,你不用找我爸,我琢磨他三五天迴不來,一定又是去找錢了。既然說什麽都沒用,就由著我爸折騰吧。”“再折騰這個家就沒了。”趙銀花說完,伏在**嗚嗚哭起來。


    麥狗也沒安慰,起身收拾一下準備出門。趙銀花抬頭問:“麥狗,你也要走啊?”麥狗說:“媽,我一直沒和你說,我現在在學校代課,今天是寒假後第一天開學,我得去上課去。”


    趙銀花一愣:“上課?這到底是怎麽迴事?”麥狗說:“這事說起來話長,等我有空再跟你說吧。”說完,麥狗拎著包走出去。


    麥狗推著自行車走,突然一塊石頭飛過來,正打在麥狗身上。麥狗“哎喲”叫了一聲,看到了許二窯,就問:“許二窯,你想幹什麽?”許二窯說:“不幹什麽,想看看我能不能扔準,沒想到,扔得還真挺準的。”麥狗又推著車子走。


    許二窯挑釁不成,便來到麥狗跟前威脅說:“姓周的,我告訴你,以後你少惹禾禾。”麥狗一下子有些緊張地問:“我……我怎麽了?”許二窯斜著眼睛問:“怎麽了你自己不知道啊?”麥狗搖搖頭。許二窯氣哼哼說:“禾禾病十幾天了,連門都沒出。”麥狗臉色一下子陰沉下來。


    “以後你再惹禾禾,我饒不了你!”許二窯說完,把麥狗的自行車踹倒就跑。


    麥狗扶起車子,丟了魂似的推車往前走。麥狗來到學校,走上講台講課,發現禾禾的座位是空的,慌亂地說:“同學們,這一節課,自習。”他立在窗前,心神不定地朝遠處望著。


    放學了,麥狗推著自行車慢騰騰地從學校裏出來,發現牟百富一動不動蹲在門口望著他。麥狗下意識地立住了腳,牟百富還是一動不動地蹲在門口,像沒看到他這個人一樣。麥狗低下頭,當他再抬起頭的時候,鼓足了勇氣朝前走,慢騰騰地來到牟百富麵前說:“牟書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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