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裴裴緊擰雙手,神情緊張的站在邢放之辦公室門口。


    昨晚的事讓她徹夜未眠,滿腦子想的盡是放之哥憤怒睥睨的眼神,就像根尖銳的刺狠狠刺向她心頭,讓她疼痛難抑。


    她想了很久,決定向他好好解釋,讓他了解她在pianobar駐唱的原因。貧苦的家境讓她不得不向現實低頭,如果有所選擇她也不願意在那樣的環境工作。


    正當她想推開半掩的門扉時,裏麵傳來嘶吼的咆哮聲讓她停止動作,遲疑的站在門邊不敢動彈,深怕驚擾門內戰火正熾的爭吵。


    裴裴站在虛掩的門扉傾聽邢放之和另一個陌生人的對話,內容火爆尖銳令她愣在當地,錯愕得說不出話。


    “樊易軍,你還不滾,是不是要我請警衛來趕人?”邢放之語氣冰冷簡直寒到了極點。


    “我連女兒都犧牲了,你還想怎樣?真要趕盡殺絕嗎?”那個叫樊易軍的男人嘶啞著喉嚨大聲斥道。


    “哼哼!說到趕盡殺絕,我哪敢跟您比?”邢放之語帶嘲諷的說。


    “你明明說要撤迴告訴,為什麽我還會收到法院傳票?”樊易軍憤恨的將法院寄來的開庭通知丟到邢放之桌上。


    “你女兒答應我的三個月都還沒到,你急什麽?”看著他這輩子最恨的仇人,邢放之陰冷的訕笑。


    “我怎麽知道你會不會說話不算話?”樊易軍眯起陰冷的雙眸,懷疑的瞪著邢放之。


    “放心!我說話絕對算話。我不像你卑鄙下流,自己說過的話不作數,自己造的孽要女兒替你擔。天底下除了你這個敗類,絕不可能有第二個!”邢放之狂妄的大笑,語氣中充滿嘲弄與鄙視。


    聽到邢放之這麽說,樊易軍臉上露出奸險得意的笑容。從口袋裏拿出預藏的錄音筆,原來他早已算計好,就是打算要邢放之承諾不控告他。


    邢放之看到他手裏的錄音筆,微微皺起眉頭,不過臉上仍舊帶著冷淡厭惡的神情,不動聲色的瞪著他。


    “你最好說話算話,否則我就向媒體爆料,說‘微司特’的總裁出爾反爾,跟黑金掛鉤,用非法手段害得我破產,現在還當起黑道大哥的‘三七仔’,推我女兒入火坑。”樊易軍臉上帶著奸詐邪惡的神情,萬分得意的對邢放之說。


    “嗬嗬嗬……罵你畜牲還真沒罵錯。你連自己女兒都可以出賣,真是下流到極點。”邢放之低啞著嗓子,咬牙切齒的怒斥。“你知道我是怎麽整垮你的嗎?告訴你,對付你這種人渣就要用非人的手段。你盡管去跟媒體放話,我不怛不會生氣,我甚至可以提供你女兒的裸照供大家欣賞。”


    虞裴裴在門外聽得膽顫心驚,久久不敢做聲。她所知道的邢放之雖然冷漠高傲,卻從來不是個刻薄寡情的人。


    這個樊易軍到底是誰?他到底做了什麽事?放之哥為什麽對他冷嘲熱諷、充滿敵意,甚至拿他女兒要脅?


    “你別得意,我要不是一時大意也不會栽在你手裏。看著吧!風水輪流轉,總有一天你會跟你那個沒出息的老爸一樣摔得一敗塗地,輸得徹底。”樊易軍囂張狂妄的詛咒。


    “要不是你這陰險的小人耍詭計、扯後腿,我爸不會走到那地步!”聽到樊易軍批評父親,邢放之不再冷靜,憤怒的火花在他心中燃燒。


    “是啊!比起你老爸我算是幸運多了。好歹我還身強體壯,不像他隻能躺在床上怨歎命運。就算你鬥垮我又怎樣,那個老頭子也不能跳下床,靠自己走路,哈哈哈——”樊易軍帶著陰狠的笑容看著邢放之鐵青的臉色。


    “你最好趁我動手揍你之前滾出去……”邢放之臉上帶著暴怒駭人的怒火,一步步逼近樊易軍,打算將他的威脅付諸實現。


    看到邢放之失去冷靜,像隻暴怒的公獅般企圖攻擊他,樊易軍嘴角露出得意狂妄的笑容。不過,他可不會傻得站在原地等邢放之失控的攻擊他,把他激到這地步也夠了。


    邢放之設陷阱讓他跳,害得他賠上所有家產不說,邢放之手裏還握有他內線交易的證據,他可別將邢放之激到發瘋,到時真將他交給檢調單位那可就糟了,他可沒別的女兒可以拿來談條件。


    “我知道門在哪,不用你送,哈哈哈……”


    樊易軍雙眼露出狂妄得意的眼神,跋扈的盯著邢放之大笑,接著他轉身邁開大步離開辦公室,出去時還差點和門口僵直的虞裴裴撞成一團。


    在這電光石火的瞬間,虞裴裴捕捉到樊易軍的神情——臉孔削瘦、棱線分明的他,高凸的顴骨讓人感到畏懼,銳利的眼神流露出冰冷無情的模樣。


    這男人究竟和放之哥有什麽瓜葛?放之哥是因為他才變得乖戾冷酷嗎?他為什麽說邢伯伯隻能躺在床上,這件事她從沒聽放之哥提起。這些年到底發生什麽事?


    虞裴裴小心翼翼推開門,強壓下滿布心中的強烈疑問。


    甫一進門,隻見邢放之坐在沙發上,單手支額,像隻鬥敗的公雞般散發出沮喪憤怒的氣息,讓人感到惶然不知所措。


    “放之哥,你還好嗎?”虞裴裴緩緩走到他跟前,語氣擔憂的問道。


    “你來幹嘛?躲在門外偷聽嗎?”邢放之抬起雙眼,神情冷酷的瞪著她,憤怒的火花像簇藍色的火焰在他眼底燃燒。


    看著他鐵青抑鬱的臉孔,虞裴裴直想轉身逃走。可是想到他可能正承受巨大的煎熬,她忍不住心軟的蹲在他麵前,雙眸坦然真誠的看著他。


    “放之哥,到底發生什麽事?那個人為什麽這麽惡劣的對你?他為什麽說邢伯伯躺在病床上?”虞裴裴萬般憂心的看著他,想探知他心底的秘密,為他分擔心中的苦痛。


    憤怒沮喪的邢放之怎麽也感受不到虞裴裴的善意,此刻的他隻想發泄胸口的怒火,更想親手勒死樊易軍。


    問題是他不能,這樣的結果讓他更加抑鬱、憤怒……


    他粗魯的抓住虞裴裴纖細的手腕,惡行惡狀的喝道:“不關你的事!你什麽人都不是,別自抬身價,自以為有資格知道我的事!”


    虞裴裴被他粗暴無禮的模樣嚇到,傷心受挫的說:“我沒那個意思,我隻是關心你,你別那麽兇。”


    “別把話說得那麽好聽,我不會相信一個為了錢可以出賣自己的女人。在那種低三下四的地方工作,還想裝清高嗎?關心我?你多關心你的金主吧!”邢放之惡狠狠的瞪著她,絲毫不在乎虞裴裴被他的手勁捏到幾乎要哀號出聲。


    聽到他惡毒的批評,虞裴裴直想反駁他,可是她的手像快被他捏碎了,疼得受不了。


    “放之哥,放開我……好痛!”她眼眶中泛著淚光,啞著喉嚨乞求他。


    看到虞裴裴的臉上露出疼痛掙紮的神情,他不由自主聯想到昨晚她與客人之間深情對唱情歌的模樣。一股難以自抑的妒火在他心頭竄起,連同對樊易軍的怒火,熾熱的燃燒。


    紊亂的情緒讓他分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是嫉妒、憤怒還是緊繃的欲望。他隻知道他迫切需要紆解他體內堆積的壓力,否則他一定會發瘋。


    他不加思索低頭擄獲她誘人的唇瓣,一手摟任她纖細不盈一握的腰肢,不甚溫柔的撫摸她身體周遭。


    一碰觸到放之哥誘人飽實的唇瓣,她的意識在瞬間變得混沌迷蒙,連帶著遺忘疼痛的手腕,隻感受得到他性感迷人的氣息。


    他探索的雙手像電流般碰觸她敏感的肌膚,讓她隻能感受一波波強烈的熱潮席卷全身。


    此時的她根本不在乎放之哥身邊有葛娜,不在乎他怎麽看待她,更不在乎兩人身分相差懸殊。她隻知道她最喜歡的放之哥正抱著她、吻著她。


    天地之大,他倆的身軀毫無距離緊密貼合,從現實的繁華迴歸到心靈的原始。


    從這一刻開始,她知道她的人生將徹底顛覆,她也不再是原來的虞裴裴,一切都將改變……


    激情過後,覆蓋在身上的空氣顯得特別冰冷,刺激著敏感溫熱的肌膚,火熱狂野的世界再度迴歸平靜。


    邢放之麵無表情的起身離開虞裴裴,若無其事的拾起地上的衣服穿上,好像剛剛什麽事都沒發生似的。


    仍舊沉醉在激情中的虞裴裴,像隻被徹底愛過的小貓咪,神情饜足的蜷縮在沙發上,久久不能動彈。


    感覺到身旁溫熱的身軀離開,一股冷空氣襲向她。虞裴裴睜開雙眼卻看到邢放之冷漠淡然的神情。


    虞裴裴突然覺得一顆沉重的石頭壓住她,讓她感到心情低落了起來,開始擔心起被激情衝昏頭的後遺症。


    她的腦海裏盡是剛剛火熱的畫麵,鮮活的激情不斷喚起她肌膚上殘留的戰栗和雙腿間隱約的酸痛,讓她隻想偎進他的胸膛,永遠不離開。


    隻是放之哥迥然不同的反應讓她心驚,她隻得默默的將衣服穿上,一股不祥的預感在她心底浮現。雖然她從未與男人有過親密關係,可是她隱約感受到有些事不對勁。


    “放之哥……”虞裴裴舔舔紅唇,有些畏懼的開口喚他。


    雖然她心裏怯懦,可是有些事她還是想搞清楚。就算放之哥隻拿她當作發泄的對象,她也要清楚的知道。


    聽到她的唿喚,邢放之的心底悚然一驚,因為他還沒有準備好麵對她、麵對剛剛的事,甚至是麵對……自己。


    在這種情況下,他隻能用冷漠武裝自己,隻能裝出不在乎來保護自己。


    “幹嘛?”他語氣冷漠的迴應,自顧自的拿起桌上的報表仔細翻閱,好像剛剛什麽事都沒發生。


    “沒有……”他刻意撇清的動作讓虞裴裴心底竄過一陣哆嗦,一股淒涼悲哀的感覺從心底浮起。


    聽著虞裴裴顫抖、畏懼的語音,低著頭的他可以想見她水靈的雙眸噙著淚光。


    一股擁她入懷的衝動在他心底浮現,他緩緩閉上眼,屏住氣息,用理智壓抑心底最原始的渴望。


    在他還未厘清自己的想法前,他絕不會允許自己再犯錯,就像剛剛發生的事一樣。


    “現在是上班時間,有什麽事下班再說。”邢放之冷冷的提醒她,擺明了不願與她多談。


    “我知道,可是……”虞裴裴緊扭著雙手,心中滿是受傷的感覺。


    鈴——正當此時,急促的手機聲像不速之客插進他倆緊繃的空間中。


    “喂!我邢放之。”他拿起手機,嗓音低沉的迴應。


    “喔……葛娜,什麽事?”知道來電者是葛娜,他似乎刻意壓低聲音,不願讓葛娜知道虞裴裴在他身邊。


    這樣的小動作刺傷了她,而且聽到他叫著葛娜的名字,她的心再次受到無情的鞭笞。


    老天怕她繼續沉淪,所以讓葛娜適時出現,提醒她別再傻了,別再幻想她的癡心會有結果。


    “嗯!我現在過來,你等我。”


    耳邊聽到邢放之的迴答,虞裴裴忍不住閉上眼,任強烈的傷痛衝刷全身。


    邢放之掛斷電話後,站在原地遲疑了幾秒。他猶豫著要不要開口,要不要對虞裴裴解釋。葛娜因為酒醉駕車被警察帶到警局,他得去將她保釋出來。


    正當他猶豫不決時,虞裴裴已經早一步抓起身旁的包包,臉色蒼白的繞過他快步離開。


    因為此刻的她,最不能承受的就是別人的同情與憐憫。邢放之盡管去找他的葛娜,他們本來就是一對戀人,不是嗎?


    她怎能奢望衝動下爆發的激情能改變什麽?


    心痛難耐的虞裴裴像被抽空似的,唯一僅存的不過是卑微的自尊。她不能繼續留下來,想到他心底可能的嘲弄、唾棄,虞裴裴幾乎失去的勇氣。


    她多希望放之哥有一絲絲後悔、動搖或疑慮,可以出聲喚住她,企圖挽留她或解釋什麽。


    可是他沒有,什麽都沒有,任由她離開辦公室,離開他……


    當辦公室門在她身後關上,將她和邢放之徹底隔絕後。虞裴裴也跟著崩潰了,壓抑的淚水從眼眶溢出,顫抖的身軀如風中的殘葉般抖動。


    她低著頭快步走向化妝室,企圖用烏黑的長發遮蓋她淚濕的臉龐。等她將門鎖上後,淚水再也無法克製的奔流而下。


    雖然她用雙手搗住自己的唇,卻仍掩不住哽咽傷心的啜泣聲。


    無法克製的心痛像流沙般越擴越大,像是沒有盡頭般不住向下淪陷。她不知道自己的心痛從何而來?也不知該如何結束這一切?


    這時她才知道,愛人好苦……


    邢放之獨自一人坐在沙發上,看著冉冉上升的煙霧,腦中想的盡是虞裴裴秀麗甜美的臉蛋與嬌俏可人的笑靨。


    想到那天她強忍著淚水離去的模樣,雖然他嘴裏沒說,其實心裏滿是不舍與憐惜,讓他頻頻歎息,愧疚不已。


    那天的激情像狂風暴雨般席卷而來,讓他毫無心理準備,也不知如何麵對。激情過後,現實的問題接踵而來,讓他隻想逃避。


    他原以為像虞裴裴這樣貧苦的家境,自然是“拜金一族”,隻要有錢誰都可以和她上床。雖然她外表清純動人,可是他總認為這是她抬高身價的手段之一。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他竟會錯得如此離譜、如此徹底。虞裴裴不但是完璧之身,甚至從頭到尾都以最真誠的一麵對待他。


    他刻意忽略虞裴裴美好的一切,因為他沒勇氣,也無力承受感情帶來的負擔,所以選擇以自私的冷漠對待她。


    從何時開始,這個鄰家小女孩早已悄悄進駐他的心,在不知不覺中入侵他的生活,動搖他的喜怒哀樂。


    也因為這樣,他無法忍受段天才那樣的無賴騷擾她,要她當自己的助理,以便時時刻刻看著她。


    他每天默默到pianobar聽她唱歌,看到其他男人碰觸她,他的胸口像被雷擊般憤怒,隻想將她鎖在自己身邊,不被其他男人窺伺。


    追根究柢,他不願虞裴裴和任何男人有瓜葛,他要她徹徹底底屬於他,就像她童年那般的崇拜他,眼中隻看得到他。


    他當然知道他那天無恥的行徑狠狠傷了虞裴裴,他可以感受到她身上散發的傷痛,聽到她無聲的哭泣。


    更重要的是,從那天起,他再也沒見到她……


    “唉……”邢放之放下手裏的煙,拿起一旁的酒杯一飲而盡。


    此刻他強烈的想念虞裴裴,他渴望能盡情的吻她、擁抱她,直到兩人都喘不過氣為止。


    隻是這樣的渴望似乎無法成真……


    以往總是虞裴裴繞著他打轉,不管他如何嘲弄她、欺負她、傷害她,她總是一如往昔的崇拜他、喜歡他,惟獨這次例外。


    他捺著性子等待,等待她手中提著便當盒,笑臉盈盈的出現在他麵前,既往不咎的拋開這一切。


    可是他的希望一天天落空,一個禮拜、兩個禮拜,現在都過了一個月,虞裴裴仍舊沒出現。


    隨著時間流逝,他心底的渴望益發強烈,強到他壓抑不住。


    生平第一次,他終於知道思念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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