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並不是一般公司行號發薪水的日子,奇怪的是今晚這家卻十分擁擠。


    “實在抱歉。”說話的人穿著燕尾服,好像是餐廳經理,他臉上帶著興奮的表情道歉。


    “今晚客人特別多……”


    “沒有空位嗎?”園子把不滿的表情完全表現在臉上和說話的聲音裏,


    “這些空位都是客人預約的,他們很快就會來,預約的客人很多……”經理的態度依然很客氣,但是言外之意是沒有預約的人是不能進去的。


    小蘭碰了一下園子的手臂。


    “園子,既然客滿就算了,到別的地方去吃吧。”


    “可是……不,等一下。”園子的大小姐脾氣又上來了,“我就不相信!哼!”


    小蘭還在猶豫:“下次再來這裏好了。”


    “不,我就不相信有生意他們還不做!”園子雙眼發光,略帶興奮的說:“小蘭,可以到外麵等一下嗎?”


    “可以是可以。可是,為什麽呢?”


    “這裏的事你不要管,交給我來處理。”園子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挺著胸膛說道。


    “好吧,我就在外麵那個椅子等你。”


    小蘭走出餐廳,大飯店的一檔有五、六家餐廳,中央正好形成空敞的前廳,有幾把十分漂亮的椅子擺在那裏,小蘭選了一把椅子安靜地坐下。


    “爸爸會不會把菜熱過後才吃?不會又唱醉了酒,在辦公椅上唿唿大睡吧!哼!一定是這樣!”小蘭想到這裏,禁不住握緊了雙手的拳頭,就像在麵對小五郎一樣,“哼!根本無須擔心爸爸,他就那樣,倒是柯南不知道有沒有吃飯呢。”


    “小蘭,你就是心太軟了。毛利先生就是因為有你,才變得沒有好的生活習慣。生活散漫、不務家務,這不都是你寵出來的嗎!?”園子常常這樣對小蘭說:“因為你沒有讓你爸爸感覺到生活的不方便,所以他從不認真去考慮工作以外的事。你不要去管他,你爸爸他就會認識到你的價值,那你在家裏就有發言權了。讓毛利先生自己處理家務,你也樂得輕鬆一點。可別辜負了大好青春哦!多找些時間大家一起玩,多認識一些男朋友吧!”


    小蘭雖然對園子的話不敢完全苛同,但也認為園子的話也有她的道理。母親負氣離家之後,父女倆一起生活,自己多少有點身帶母職的意識,總認為讓家還是一個完整的家;做家務,是為了讓爸爸可以好好的工作;做家務,也是證明自己的長大;而當柯南來到這個家後,自己則更是認為自己有這個義務——身為一個日本女子而應該做的事情。


    而正是因為這種想法,反而讓小五郎的劣性——懶惰,不論是存在於身體上還是存在於大腦中的懶惰,都得到了充分的滋長。就這樣,小五郎沒有事就喝醉酒,躺在辦公椅上唿唿大睡,整一條懶惰的大睡蟲。


    “哼!不想爸爸了。”小蘭越想越生氣,“不知道園子現在怎麽樣了?”


    就在這時候,有一群女高中學生鬧哄哄地朝這邊走來。


    雖說是一群人,其實隻有五個人,但那種熱鬧勁兒,抵得過十個大人。小蘭當然也和她們一樣有這種經驗。


    小蘭一麵看著她們,一麵心裏想——以後真的要多和同學、朋友在一起,那樣才是一個女高中生應該有的生活,就像她們一樣……


    也許是音樂學校的學生,其中有三個人手握著小提琴箱,另外一個提的是較大的中提琴。隻有一個人是空著手沒有拿樂器,也許她是主修鋼琴的吧!總不能帶著美國史坦威演奏式鋼琴在街上走吧!看起來全像是富家小姐,身上穿的衣服雖不華麗,卻可以看出是質料相當高級的服裝,隨著手勢搖擺的皮包也是歐洲名牌皮件。


    小蘭的母親——妃英理是一名律師,工作高檔、收入頗豐。以前曾多次帶小蘭逛百貨公司,看名牌訓練出非常準確的眼光。而身邊的人不是“名”偵探就是富小姐,小蘭認人的本領也非同小可。


    小蘭一眼覺得這一些人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無拘無束。


    其中一個人偶然向小蘭這邊看,不,不是看小蘭。


    小蘭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她看到一個大約五十歲左右——也許年紀輕一點但容貌卻衰老了——的女人,一直在看那個學生。


    她是一個令人感覺特殊的女人。似乎並不適合這種場所——原因並不在於她的廉價衣著,而是在她的廉價衣著,而是在她圓睜的雙眼中,散發一種自信氣氛的光澤。


    小蘭把視線收迴。五個女高中生中,顯得特顯眼的那一位,突然笑容僵住了,雙腳好像被膠粘住般,似乎看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


    另外四個人則走進園子和小蘭剛才被拒的那家餐廳。提著中提琴的女孩迴頭張望,說:“嗨,真由美,你怎麽啦?”


    “沒有啊,沒什麽呀!”


    被稱為真由美的女孩突然間清醒過來,以快速的步伐走進餐廳。


    就在這時候,園子輕快地走了出來,說:“小蘭同學!好了耶!我們進去吧!”


    “不是已經客滿了嗎?”


    “我讓他們想辦法。”園子顯出得意的樣子。


    “你一定是抬出了大小姐的身份吧!”小蘭故意瞪著園子。


    “嗯,沒那種事。隻是我不小心給我爸爸打了一個電話,又不小心讓他們經理聽見了而已嘛!”園子可愛地吐了吐舌頭。


    “你啊!”小蘭笑道:“又把你老爸搬出來嚇別人。”


    “知道了。”園子一麵說著,一麵捅了捅小蘭,“知道了,我是大偵探!”


    “好了,那麽進去吧!”小蘭擁著園子往前走,突然下意識地迴頭看,年個五十歲左右的女人已經不見了。


    “有什麽事嗎?”


    “沒,沒什麽。”


    進到餐廳裏,一位像是這裏的經理親自為她們領路。


    “很抱歉,位子太靠裏麵了。”


    “不,沒關係。”


    小蘭就座後,發現鄰桌剛才那五個女高中生,正好圍坐一長桌。那位叫做真由美的女孩也高興地端著一杯葡萄酒。


    “小蘭,喜歡吃什麽就點什麽吧!”


    “好,那我就不客氣了。”


    點完菜以後開了一瓶葡萄酒,女生們的酒量不錯,喝了幾杯。


    “毛利先生那兒不要緊吧!”


    “為什麽這樣問?”


    “我在想,你沒迴家他會不會生氣。”


    “他的臉色當然不會好看,不過你也不用擔心,他知道我和你在一起,應該羨慕大於不放心吧!不會生氣的!嘻嘻。”


    不過,這次小蘭猜錯了……


    小五郎下午去見一個朋友,迴來後,看見了小蘭留下的便條。一開始他的確沒有在意。


    不過當他看過了冰箱、檢查了抽屜後……


    “是這樣就好了。”園子說話的口吻似乎缺少信心,“最近總覺得毛利先生在看我的時候,眼睛裏殺氣騰騰的。”


    小蘭不由得大笑起來:“你說得未免也太誇張了吧!園子。”


    這頓飯是園子請的客。原因是園子喜歡在小蘭這裏打聽小五郎最新的探案經過,當然最喜歡的是小五郎的最新笑料。所以園子和小蘭走得特別近。當然小五郎是不會開心的了,自己的醜事被暴光,任誰也不會高興吧!


    與此同時,在“毛利偵探事務所”裏……


    “小蘭!!你快給我迴來!”小五郎正在惱怒的狂嘯著——那是他發現冰箱裏沒有一罐啤酒,和所有抽屜裏都沒有錢的時候。


    “哪怕是隻夠買一罐啤酒的錢也好啊!”


    而柯南則早早便逃到阿笠博士那裏去避難了……


    兩人喝著葡萄酒,小


    蘭的耳朵裏傳來了剛才那些女高中生們的談話。


    “看哪,快要八點了。”


    “不要說了,反正沒有希望。”


    “你隻不過是嘴上說沒希望,其實你臉上的表情全是信心。”


    “我真的是沒希望的,已經放棄了。把《幻想曲》弄得不成樣子。”


    說這話的是五人之中身材咬小而略胖的女孩,她拿的樂器是小提琴,雖然戴著眼鏡,卻像臉上的裝飾品似的,增加幾分可愛氣質。


    “上一次比賽時,純子也說過同樣的話,結果她還不是拿第一名。”


    “這一次可不一樣,和學生的比賽層次大不相同,有我這種技術的人太多了。”


    “太多了?這太誇張了吧!真由美,你怎麽樣?胸有成竹很篤定的樣子。”


    “我的幾斤幾兩重我自己很清楚。”被稱為真由美的女孩說:“能留到最後一次預賽已經很不錯了。”


    “我認識真由美和純子都能參加決賽。”


    “同意。我願意下賭注,一個手提包。”


    “好了,真討厭。”純子瞪了她們一眼,“事不關已就說風涼話。你說對不對?真由美。”


    叫真由美的女孩笑而不語。


    “說是八點鍾左右把結果通知我們的,怎麽到現在還沒有消息呢?”


    “別說了,我們不要再談比賽的事好不好?”純子說。


    “真由美,如果隻有一個人能參加決賽……”


    “怎麽樣?”


    “今晚的帳單就由那個來付,好不好?”


    “讚成。純子,你帶錢來了嗎?”


    “不,我準備讓真由美請客,所以我隻帶了買車票的錢。”


    純子的一句話引得五個人笑成一團,連鄰桌的小蘭都笑了,園子也聽到那些女孩的談話,好奇地說“是選美比賽還是什麽比賽?”


    此時,餐廳經理踩著快步向女孩們走赤。


    “哪一位是楠知真由美小姐?”


    “是我。”真由美表情緊張。


    “服務台有你的電話。”


    “謝謝……”真由美站起來,又說:“我不要去接,純子你去接吧?”


    “才不要。聽到隻有真由美入選,而我卻被淘汰的消息,對我太殘酷了。”


    “我好害怕,你們幫我去接電話好不好?”


    “不要。你還是快去吧!”


    真由美幾乎是被大家摧著離開座位的。突然神色一轉,向著小蘭走來。


    “能不能打擾一下?”


    “什麽事呢?”


    “我想請你替我接個電話。”


    “我能嗎?”


    “是比賽委員會打來的,隻是通知楠知真由美和吉山純子能不能參加決賽,拜托你替我們接這個電話吧!”


    “好的。我去接電話。”小蘭微笑著站起來。


    “那麽,謝謝你,拜托了。”那個叫真由美的女孩顯得非常有禮貌。


    小蘭迅速走到服務台,拿起放在電話邊的聽筒。


    “對不起,讓你久等了。”


    “你是楠知真由美小姐吧?吉山純子也在那裏嗎?”女性的聲音說話很利落。


    “是的。”小蘭答到。


    “這裏是史塔維茲小提琴比賽委員會。”


    小蘭大吃一驚。因為史塔維茲比賽曾在報上被大肆宣揚一番,是一流的音樂比賽。看起來那兩個女孩是相當優秀的人才了。


    電話那一端繼續說道:“比賽審查結果,楠知真由美小姐和吉山純子小姐兩位都晉入決賽。恭喜你們,詳細情形明天會寄出通知單。”


    小蘭聽完放下電話筒,向著女孩們揮手大聲說:“兩個人都能參加決賽了。”


    那邊突然爆出尖叫聲,五個人都叫著跳起來,也不管踢翻了的椅子。其他的客人被這些聲音吸引,都向女孩們這邊看來,弄不清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小蘭覺得這件事和自己有關似的,也滿心高興……


    當她準備迴到自己的座位時,服務台的小姐叫住她:“楠知真由美小姐又有電話。”說完把話筒遞給小蘭。


    小蘭猶豫了一下,而那五位女孩仍擁抱在一起笑成一團。她決定先接了電話再說。


    “喂……”


    “你是楠知真由美嗎?”是一種壓低嗓門的奇怪聲音。


    “請問您是哪一位?”


    “你聽清楚,決不能讓你得到冠軍。”


    “你說什麽?”


    “如果你想保住生命,演奏時就要故意出錯,否則……”


    “你是誰?”


    那邊掛斷電話。


    小蘭輕輕放下電話筒。


    小蘭曾多次參與過小五郎和柯南的犯罪調查,剛才電話裏的聲音可以感覺得出的確充滿惡意,絕不是單純的開玩笑和惡作劇,使人嗅到一種濃重的異味。


    雖然這是小蘭的直覺,但這種直覺的準確性至少要比毛利小五郎強多了。


    小蘭看著那五個手牽手高興地流淚的女孩,似乎看到一團黑影在她們頭上。


    “謝謝。”迴到座位時,楠知真由美來道謝。


    “別客氣,恭喜你了。”


    “謝謝,如果……不嫌棄的話,我們能不能一起坐?”她看了一下園子,又說:“兩位都請過來吧!”


    “謝謝,恭敬不如從命,園子,怎麽樣?好不好?”


    “這……當然好啦!”


    “看來,今晚園子又要破費了。”


    “哇!小蘭,你吃定我啦!”


    “嘻嘻,園子你沒喝醉啊!”


    小蘭口裏說著俏皮話——這隻是掩飾而已,小蘭心裏盤算著也許能從女孩們的談話中聽出端倪。小蘭決定不說出後來那通電話的內容,至少現在不要說出來,以免掃興。


    服務生過來把兩張桌子靠在一起,變成長形的餐桌,顯現出小蘭、園子和五位高中生各據一端的情況。


    “冒昧地請問,兩位是同學嗎?”


    “嗯。是很要好的朋友。”小蘭笑道:“我叫毛利蘭,這位是鈴木園子。”


    “小蘭是名偵探毛利小五郎的女兒,空手道的高手;我是鈴木財團社長——鈴木史郎的女兒。我們是健康、美貌、財富和名望全部擁有的美女雙人組合……”


    “園子~”


    看來園子的確是喝醉了。園子就是那種不能喝酒,又偏要逞強的人。像她那樣兜老底法,如果沒有小蘭在旁,不被人騙才怪!看來小蘭和園子還真是絕配。


    “噢?原來是名偵探之後,空手道高手,那我可放心了。”青山純子說。


    “有什麽不放心的事嗎?”


    “喝醉了會送我迴家吧!”純子說著笑了起來。


    照年齡說來已經是過了愛笑的時期了,也許是現在太高興了,忍不住不停地笑。和純子比起來,楠知真由美就鎮靜多了,她隻是雙頰泛紅,有些興奮。


    “什麽時候決賽呢?”小蘭問道。


    “還有兩個星期。”真由美迴答。


    “一定很緊張吧?決賽時演奏什麽?”


    “不知道,所以才很緊張。”


    “是當場指定曲子嗎?”


    “是的,指定曲要演奏巴赫的無伴奏曲一首,還有協奏曲,協奏曲是貝多芬、勃拉姆斯、柴可夫斯基、門德爾鬆、西貝柳斯、布魯赫……等人的作品,要到當天才知道是哪一首曲子,必須把許多曲子都勤加練習才可以。”


    “真不得了!”小蘭搖頭讚歎。


    “更不得了的是新作品。”純子說。


    “新作品?”


    “是委員會委托什麽人為了這次比賽特別作


    的新曲,所委托的人,以及所作的曲子都是保密的。”


    “什麽時候才能知道呢?”


    “決賽前一個禮拜。”


    “那麽在一星期前要把這首新曲子練得很熟。”


    “演奏時必須背譜,記憶力是不成問題的,因為都已經習慣背譜了。”


    “比較有問題的是如何去詮釋。”真由美接著說:“因為是新曲,沒有範例可參考,必須自己去看譜、體會、詮釋之後再加以演奏。”


    “而且,禁止與別人商量。”純子說。


    “禁止?可是有一星期……”


    “在這一星期裏,參加決賽的人都必須與外麵隔絕。”純子說:“一星期中禁止通信和通話。”


    “真想不到是這麽不簡單!”小蘭歎息不止,如果是自己,一定受不了精神上的壓力,“這麽說來,要與世隔絕一個星期。”


    如果那個電話是認真的……


    “否則就……”後麵接著的必然是“沒命”,那一個星期顯然是絕佳時期……


    第一樂章滴血的前奏(1)


    打開了門鎖。


    “好了,進去吧!”穿著皮革短外套的男人說。


    對秋日午後而言,這樣的穿著似乎有些誇張。


    隻要瞧一眼他那幹燥而全白的頭發,就可以估計他的年齡在六十歲上下,但他的容貌卻十分光澤且有活力,體型也像西洋人,腿長而魁梧。


    他全身散發出精力,而沒有絲毫的粗野氣質,給人一種溫文儒雅頗具睿智的印象。他顯得非常鎮靜沉穩,有獨特風格,可以看出是位領導者。


    正如外形所顯示的,他的確是這樣的人物——日本音樂指揮界的長老,井上一夫。


    “這房子好像有點陰森。”站在井上身後的男人說,他穿著西裝,打蝴蝶領結,極平凡的上班族打扮。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


    此人中等身材,臉色灰暗,似乎缺少運動。他不斷的用手去扶住下滑的深度近視眼鏡。他顯然比井上年輕許多,但神態上卻比井上衰老。


    “是嗎?”井上愉快而不以為意地說:“在不知情者的眼裏也許如此,但是,我是十分懷念這裏。”


    “一定有很長的時間沒有人管理吧?”


    “不,並沒有很久,頂多是七、八年吧!反正進去就知道了。”


    “似乎有小提琴之妖會出現呢!”


    “你鎮定點吧!你不是無神論者嗎?”


    “我是不相信有神或者魔鬼,但妖怪則另當別論。”


    “還是先進去再說吧!”井上帶著些不耐煩地表情推開緊閉的門。


    跟在井上後麵的人,是在井上任職指揮的新東京愛樂管弦樂園裏擔任事務局長,同時也兼任史塔維茲小提琴比賽大會的事務局長,名叫失木正之。


    雖然他在音樂界工作,但他對音樂卻是一竅不通的,而這一點也正是井上喜歡他的地方。


    矢木雖然不懂快板與行板的差別何在,但對撥算盤的平衡感則頗有獨到之處。


    所謂的音樂指揮家都是專製的獨裁者,這一點井上也不例外,甚至可以稱為典型的代表人物。


    因此,矢木對音樂的無知,對貝多芬和柴可夫斯基,哪一個對聽眾較具吸引力,向來是毫無興趣,這一點倒使井上送去許多麻煩。


    門終於推開了。


    兩個人走進一個空曠的房間,房子麵積不算很大,但客廳的天花板直達二樓高,因此乍進入裏麵感覺房子很大。


    “木頭的香味真好。”井上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現在的學校簡直就是鋼筋水泥箱,在那種地方,樂器怎能放心地發出聲音。小提琴是用木頭製造的,還是在木頭的環境裏才能發出最美好的聲音。喂,你在幹什麽?這是西洋式的房子,用不著脫鞋呀!”


    “原來如此,我正在找地方以使脫掉鞋子,幸好您告訴我。”矢木放心地走進來。


    “你看怎麽樣?我在這裏度過三年時光,到處都能勾起我的迴憶。”


    “是……”矢木東張西望之後說:“不像我所想的那麽差,大概不必花太多工夫就可以整理好。”


    “你真是一個灑脫的人。”井上笑道:“我帶你到處看看吧!”


    從大廳向右走,有兩扇寬大的門。


    “這裏是餐廳,很寬大吧!”


    這是個半長形寬敞的房間,一張十分結實的長方形餐桌,擺在正中央,餐桌四周環繞著八把高靠背的椅子。


    矢木用手敲打或搖動每一把椅子,似乎在試它們的耐力如何。


    “一點也沒有鬆動,古董貨就是很結實。”矢木激動地讚美著,然後繼續說:“一共八把椅子,參加決賽的是七個人,有一把備用的椅子,那是再合適不過了。”


    “這是質料很好的桌子吧?雖然很古老,但卻是北歐的木材呢!”


    “嗯,事情辦完之後可以賣到好價錢。”


    “喂,你要弄清楚你是來幹什麽的!”


    “是,是,我隻是開開玩笑。”矢木實際上是個完全沒有幽默感的人,他以認真的表情說這旬話倒顯得十分滑稽。


    “裏麵的門進去就是廚房。”


    “哦,那正是我最擔心的地方,廚房用具當然都很古老了吧。”矢木說完立刻率先走進去,井上慢條斯理地跟在後頭。


    “怎麽樣?”


    矢木走進去用手摸摸瓦斯烤箱、電子爐和料理台。


    “看起來好像還能使用,但是瓦斯器具必須請瓦斯公司的人來檢查一下。瓦斯的總開關可能已經關掉了。”說完,立刻又想起什麽似的,“說起瓦斯我才想到,這一帶是否已經換了天然瓦斯?”


    “這個我也不知道。”


    “如果是換了天然瓦斯,就必須全部更換。”矢木雙臂抱胸作沉思狀。要是能打開他的頭蓋骨,必能看到他腦子的算盤珠子撥得碌骨碌轉,“這樣一來的開銷太大了,不如隻留下燒開水用的瓦斯爐,三餐叫飯館送飯。”


    “這樣未免太小氣了吧!”井上皺一下眉頭說:“他們都是食欲旺盛,正大量消耗精力的年紀,你要他們像上班族一樣吃冷飯菜嗎?那還得了。除非是‘茂言’餐廳肯把飯菜送過來。”


    “是這樣嗎?”矢木似乎已料到井上會有這樣的反應,麵不改色繼續說:“那麽就必須雇傭廚師了。”


    “短期的就可以了,隻在這期間內需要用。”


    “就是短期的才難找。”矢木拿出筆記本把這件事記下來,“這裏麵的門做什麽用的?”


    “通到後院的。”


    “原來如此……我能了解。哦,這個通風扇也必須換新的。”


    “為了保證參加比賽的人不發生食物中毒,一定要選好的廚師,多花點錢有什麽關係呢!”


    “是。”矢木露出苦笑說:“您的口頭禪又來了,‘花點錢有什麽關係呢’。”


    “該用您的口頭禪接下去啦,‘那錢從哪裏來呢’。”


    “啊,算我說不過您吧!”矢木很難得地真笑起來。


    “那麽,現在就去看看其他房間吧!”


    兩個人又從餐廳迴到大廳,推開和廚房相對的門。


    “這裏是客廳。”井上道。


    “真是了不起。”把腦袋伸進門裏的矢木瞪大眼睛發出讚歎。


    “太暗了,你去拉開窗簾吧!”


    “是……”


    原本可以自己進去拉開窗簾的,但是職業使然,井上比較習慣指揮別人去做。矢木走進去,對飛揚起來的積塵不勝其煩的樣子,但他仍勉為其難地把每個窗簾拉開。


    這個房間結構十分細長——但是仍有足夠的寬度,往裏麵延伸得很


    深遠。


    房間的布局分為兩部分,靠近門口大約有三分之一是客廳兼起居室,沙發圍著幾個小圓桌。與窗戶相對的牆壁下文有正式的壁爐,增添了客廳的莊重。


    靠裏麵的三分之二的空間顯然就是小型的演奏場,最裏麵放著一架演奏式大鋼琴,有二十幾個座位麵朝著大鋼琴的方向。雖然可以說是觀眾座位,但椅子並沒有固定在地麵,而是排列著也相當典雅古拙的椅子。


    “哦……實在很了不起。”總算把全部都拉開了的矢木,一麵努力而徒勞無功地用雙手撥開飛塵,一麵走向井上。


    “很寬大吧,裏麵曾經邀請過音樂家來演奏。那時候每個星期天也都有學生來演奏。”


    “的確是個很不錯的地方。”矢木再度環視四周,“許還能做某種用途使用。”


    “這裏?”


    “在這裏舉行‘暑假音樂研習營’,你看怎麽樣?過在這裏舉辦演奏會也很有意思。”


    “對了,在這裏掛一個裝飾燈,這房間就可以命名‘騎士間’或‘公主間‘……然後我們可以在廣告海報上刊登彩色照片。”


    “倒不如叫做‘傻瓜間’,怎麽樣?”井上笑道,“別忘了目前最重要的是比賽。”


    “是,那個壁爐還能使用嗎?”


    “應該是能夠用的。冬天晚上,一群人聚集在這兒燒火柴取暖,那才是真正有青春的感覺。”井上迴憶道。


    “可是,仍然必須考慮使用暖氣,因為這一帶很冷,尤其是入夜以後。”矢木說道。


    “當然。你要好好安排,不能讓他們把手凍僵了。”


    “用煤爐最便宜,但是這是木造房屋,萬一不小心發生火災,還是用瓦斯好了。”


    “這個,你就看著辦吧!”


    井上說完之後,向著塵埃落定的客廳裏麵走去。他掀開演奏式鋼琴的琴蓋,拂去椅子上的灰塵坐下,手指在琴鍵上來迴跳動,鋼琴聲音擴散在客廳的空間裏。


    “看樣子是沒有問題。”井上點點頭說,“隻要調音後就能使用。”


    “原來是準備買新的嗎?”矢木露出驚訝的表情說,“那要花幾百萬呢!”


    “能在這裏放一架矢音走調的鋼琴嗎?”井上說,“我們上二樓去吧。”


    通往上爬二樓的樓梯是在大廳,樓梯很寬,斜度也很緩和,與一般日本住宅很陡的樓梯成強烈的對比。


    “二樓全部都是單人房,每個房間都很大。”井上說道。


    “真想搬到這裏來住。”矢木歎一口氣。


    井上打開最靠近他的一扇門,這一次他自己進去拉開正麵的窗簾。


    房間大約有五坪大,有床、書桌、書架、沙發,感覺上像是古老旅館裏的一個房間。


    所不同的是多了一個譜架。


    “真是個很不錯的房間。”


    “因為要在房間裏練琴,如果沒有這樣大的空間,音樂就不能充分發揮。”


    “房間這樣就可以使用了,那個門是什麽呢?”


    “是浴室。每個房間都有浴室和洗手間。”


    “簡直和旅館一樣!”矢木又搖頭讚歎,然後加一句l“也應該讓參加決賽的人負擔一點費用才對。”


    “你……”


    “開玩笑,別介意。”矢木急忙說:“有幾個房間?”


    “一共有八個房間,另外在樓下還有一個管理員住的房間。”


    “八間,七個人來住是足夠了。另一個房間是您要住嗎?”


    “不能那樣做,隻有參加比賽的七個人住在這裏。在這裏練習,然後參加決賽。”


    “真是了不起的事。”


    “隻靠技術是沒有用的,必須要有堅強的意誌力。”井上停了一下,說:“該看的地方都看過了,不必每個房間都看吧?”


    “以後我慢慢再看,因為必須找木工來修補。”


    “我也會慢慢想,是不是有什麽需要補充的東西。來這裏時他們便不是學生了,而是要和對手競爭的身份來這裏,條件當然也不同。”


    “是的。可是我還是希望不要花太多錢。”


    “花點錢有什麽關係,今年的《第九交響曲》三場都是由我指揮。”


    “是真的嗎?這可太好了。那一定是場場客滿。”矢木的腦筋立刻又開始計算利益。


    “s座……票價定五千元吧!”


    “你不可以定會使貝多芬生氣的票價。”井上說道。


    兩個人走到房外,井上把大門鎖上。


    “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呢?”


    “不知道最早的時候是作什麽用。”井上向著汽車走去,一麵說道l“好像是經過幾次轉手,換了好幾個主人。”


    “這裏其實也能當做旅館使用。”矢木說道。


    “事實上的確曾經做過旅館,但是維持不久。”


    “有什麽特別的理由嗎?”


    “有……我是從管理員那裏聽來的……”井上支吾地說:“聽說這裏鬧鬼。”


    “是那個房子嗎?”矢木不由得停下腳步。


    “不用擔心,我在那裏住了三年,連耗子都沒有見到呢!”


    “啊,嚇我一跳。”矢木摸摸胸口作驚魂未定狀,“剛才我就說過我最怕鬼。”


    “這件事你可不能說出去,大家都夠神經質了。”


    “這個我知道。”矢木邊關上車門邊說:“就是求我我也不會說。”


    井上坐在汽車後座,矢木坐進駕駛座後發動引擎。


    汽車在樹林間行駛……


    “真叫人難以相信這裏也是東京。”


    “唯有這裏還留下一點武藏野的風貌。”井上看著車外說:“內部裝潢的那些事在雨十天內能完成嗎?”


    “想辦法趕工吧!”


    “拜托你了。應該早一點著手,可是中間間隔太久,對他們不方便。”


    沉默了片刻,矢木說道:“誰最有實力呢?”


    “每個人的實力都在伯仲之間。”


    “好像很多人都看好楠知真由美。”


    “她的確是有實力的一個。可是,比賽往往會受當天情況的影響。”


    “‘新作’由誰作曲呢?”矢木問。


    “你為什麽要問這件事?”井上的表情僵硬了。


    “沒什麽,隻是如果是名家,報酬的金額就不同了。”


    “到比賽當天為止,作曲者的姓名是絕對保密的,這一點你應該也很清楚。”


    “是,我隻是隨便問一問罷了。”矢木露出有點不自然的笑容,“……現在要迴家嗎?”


    “嗯,開迴去吧!”


    不久之後,汽車離開樹林小道,來到大路上,路上的汽車開始多起來。


    大約三十分鍾的車程,汽車停在一個住宅前,住宅門掛著“井上”字樣的牌子。


    “明天彩排之前先到你那裏去,把計劃準備好。”井上下車時說。


    “知道了。”


    矢木向井上鞠躬之後,他駕駛的車子很快就沒入車群裏。


    井上開門進屋,但他又立刻出來走進車庫,車庫裏停著一部井上的bmw。井上似乎有急事般匆忙發動引擎。


    就bmw經過某一街角後,矢木所駕駛的汽車也跟著出現在,保持幾部車的距離,一路跟蹤……


    “哦——有這種事啊?”小五郎由小蘭手中接過盛第二碗飯的碗。


    “你看該怎麽辦?我心裏一直都覺得很不一般呐。”小蘭表情嚴肅,口氣認真地問小五郎。


    “你這樣問我,又不是我一個人能解決的。”小五郎無所謂地逃避似的說。


    現在主動權在小五郎手中,


    他不由得擺起架子來。


    “爸爸不要這樣記仇嘛。”小蘭給小五郎一個討好的、可愛的笑臉說。


    “反正我永遠是沒用的大懶鬼嘛!”小五郎滿不在乎地說,然後故作瀟灑地呷了一口啤酒。


    柯南吃飯吃了一半,不由得放下碗筷停下來看了小五郎一眼——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啊!


    “你的意思是說你已經為發生的事忙不過來了。對那些不知道是不是會發生的事,是不能用寶貴的精力去預防的,是嗎?”


    “啊?對對……就是你說的。你知道了,那就好辦。”


    “哈哈,總結的還真精辟啊!”柯南在一旁偷笑,“毛利叔叔還敢這麽說,看來他這次又要惹火上身了。有好戲看嘍!”


    “真是一點也幫不上忙。”小蘭氣憤地說。她從小五郎麵前的一個盤子裏夾起最後一片生魚片,轉頭說道:“柯南,這個給你。”


    看到小蘭把生魚片給了正在吃飯的柯南,小五郎立刻緊張大叫:“喂,那是我留下來最後要吃的!還給我!”


    柯南看到自己碗裏多了一片生魚片,不由得發愣。


    “小蘭,你別讓我也惹火上身啊!”柯南怯生生地用筷子夾起那片生魚片,發愣。


    “還給我!”小五郎猛然用筷子上前阻擊,可是……


    柯南筷子一鬆,生魚片應聲落地。


    柯南不由得鬆一口氣。


    “啊!我、我的生魚片……”小五郎眼巴巴地看著落在地上的生魚片,立刻把怒氣衝向柯南,“柯南,你……咦?”


    “小蘭姐姐,我吃飽了,我要去阿笠博士那裏去打電動了。再見!”柯南早已放下碗筷,離開了飯桌,直衝梳洗間去了。


    “快點吃飯,我要收拾了!”小蘭語氣硬邦邦的。


    小五郎沒辦法,隻好壓住怒火、鼓起嘴巴,把茶倒在碗裏,拌著剩下的飯吃。


    大概不用介紹了吧——“名”偵探毛利小五郎,年近四十,離異後還是個單身漢,柯南暫時的監護人。被女兒毛利蘭在家務、經濟甚至在工作上控製。


    身材高大魁梧略帶遲鈍的感覺,而臉略帶荒誕之氣。雖然五官長得很正氣,兩撇八字胡也很有威嚴,但實在不敢恭維他是美男子。


    毛利蘭,毛利小五郎的女兒,現帝丹高中二年級學生。品學兼優,貌美。和工藤新一為青梅竹馬的戀人。在家裏是柯南的“小蘭姐姐”。


    柯南,不用介紹了吧……


    再說這個家——隻是極普通的二樓公寓——被毛利小五郎改建成“毛利偵探事務所”,是這一家三口現在的住所。


    小五郎看著小蘭把碗碟從餐桌上一件一件地收拾幹淨,一點也不顧自己的感受。小蘭沉默的行動使得整個房間裏,突然顯得無生趣。柯南被逼走了,小蘭也生氣了。小五郎不由得在這種靜默的氣氛中覺得,所有人都把自己當作了做錯了事的壞孩子。


    “咳……嗯,小蘭……”小五郎欲言又止地對小蘭說:“幫我衝杯咖啡好嗎?”


    “什麽?咖啡?爸爸你不是要喝啤酒嗎?”小蘭冷冷地說道,“今晚不準備睡覺了?”


    “你……你要不要繼續談?”


    “嗯?那好呀。”


    小蘭重新打起精神,“根據我的第六感,我認為那個比賽有危險,一定會出事。”


    “難道是某一把小提琴忍受不了主人日以繼夜地虐待而起來革命嗎?”小五郎可能是想緩和一下氣氛,但是很失敗。


    “你……人家是認真在談這件事!”


    “哦!不好意思。”小五郎想安撫小蘭,“不過,不要把那種電話和在心上,我想那一定是競爭對手的惡作劇吧!”


    “爸爸你沒有聽到電話裏的聲音才會這樣認為,那聲音真的充滿惡意,我能感覺出來。”


    “就憑你的感覺,你想我或刑警們會出動去追查嗎?而且,你並不知道那些女孩的住址。”


    “那還不簡單,打電話問問史塔維茲比賽大會的事務局就知道了,我去打電話。”


    第一樂章滴血的前奏(2)


    “等一等。”小五郎連忙阻止。隻要心想到,馬上付之行動,這是小蘭的行動主義。


    “放心,這麽晚打電話也不會有人接。”


    “那就好……“小五郎這才安心坐定,“可是,我不認為我會答應去辦這件事。這件事情也太玄虛了吧!警察辦案需要證據,而我至少也有個正當的理由吧!”


    “我的話還不夠是正當的理由嗎?”小蘭的臉又開始板了起來。


    “那你要我怎麽做呢?”


    “那麽,就像你平時上班一樣,以偵探的身份去辦這個案子。時間不夠的話,20點以後到第二天早上,這一段時間夠長了,還可以利用。”


    “那我什麽時候睡覺?”


    “不要緊,我替你睡覺就是了。”小蘭一本正經。


    “你當我是不知疲倦的牛啊!”小五郎似乎被小蘭的態度激怒了,“又不知道是誰打的電話,怎麽去查?”


    “我覺得當時在餐廳附近的女人很可疑……應該去跟蹤她。”


    “喂,拜托你不要去做一些沒頭沒腦的事,再遇到危險我可不管。”小五郎顯出受不了的表情。


    “我是不要緊的,我會空手道。爸爸你也不是我的對手,不是嗎?”小蘭說著,就向小五郎示威一樣擺了一個標準的空手道架勢,“你說對不對?”


    “你……你這是逼我做事嗎?”小五郎雖然知道小蘭不會打過來,但還是著實慌張了一番,“我不會去的!就憑這樣就去……”


    “那我一定會被同行笑為——沒事可幹、無事生非、二流蹩腳偵探!”小五郎換了換姿勢,調整了下精神說:“我可是個標準的名偵探呐!”


    “柯南沒來之前爸爸不是經常做這些的嘛。哼!爸爸一出名就擺起架子來了。”小蘭冷眼看著小五郎想。


    “真的沒有辦法嗎?”小蘭還不死心,認真地說:“難得舉行的比賽,我真的希望能平安無事順利完成。”


    “你的意思我了解……”小五郎說道,“噢!對了,如果她們向警方請求保護,應該能采取適當的措施。”


    “那不行,必須在暗中保護,不能有警察,一定要爸爸去暗中保護!”


    “在暗中保護?為什麽?”小五郎瞪大眼睛頗不以為然。


    “因為讓她們知道這樣的事,一定會影響比賽心情,就不能充分發揮,達到演奏水平。”


    “這條件太苛刻了,不可能做到……”


    “……”


    這時候電話鈴聲響起,小蘭伸手正要拿起電話筒,聽到小五郎說:“不管是誰打來的,就說我不舒服已經睡覺了。”


    小五郎喝沒喝酒強調都是一樣的。總之,飯後的兩個小時內,小五郎是不會離開舒適的辦公椅的。


    小蘭拿起話筒。


    “喂,我是毛利,啊!原來是白鳥警官,我爸爸常常說起您……您找我爸爸嗎?他在這裏,他叫我告訴您,他不舒服已經睡著了。”


    小五郎從小蘭手中搶過話筒。


    “抱歉,我女兒小蘭胡說八道……什麽?我沒說過那種話,是她瞎編的……什麽?又是兇殺?地點呢?噢!知道了,這麽近啊,我馬上去。”小五郎神情緊張地放下話筒。


    “誰叫你不答應我的請求。”小蘭仍不死心。


    “還說。”小五郎準備出門。


    “怎麽啦?是有什麽特別的案……”


    “你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什麽?你是說……”


    “參加音樂比賽的一個人,被人用小擔的弦勒死了。”


    “不得了啦


    !”小蘭驚叫起來,“我就說嘛!看!發生了……”


    “騙你的。”小五郎露出得意的表情,“哈哈……”


    “爸爸!”小蘭滿臉殺氣靠近小五郎。


    “啊!不要這樣……喂,快住手。”


    “來得這麽晚。你臉上的傷是怎麽迴事?”


    “不,沒什麽……”小五郎輕輕摸著臉上腫痛的傷,“被貓抓的。”


    “哦。貓抓會出腫塊嗎?”白鳥警部似乎覺得很奇怪,問道:“你家裏有貓嗎?是不是你想偷吃貓飯?”


    “怎麽會有那種事!”


    “算了,到這裏來吧!”白鳥警部笑著催促小五郎。


    明眼人不想也會知道發生什麽事了。


    兇案現場是在米花住宅區外圍的雜樹林裏。離小五郎的“毛利偵探事務所”不是很遠,所以白鳥警部才什麽想到要請小五郎來協助調查。不過,案發地點還是很偏僻的,普通人要走二十分鍾才能達到最近的車站,一般人不會想住到那裏去。


    尤其是在晚上,那裏就像深山一樣的漆黑,隻有少數零落的燈光。


    現在和平常大不一樣,強烈的燈光照射著樹林的一角,有許多人在那裏忙著。看起來就像黑暗中掛著一塊銀幕,正放映著某種畫麵。


    “真是難得。”小五郎邊走邊說:“這種地方真不容易發現的。”


    “大概是鬼使神差瞎貓碰上死耗子吧!”白鳥警部笑道,“夫妻吵架,結果老婆從家裏跑出來,丈夫急忙在後麵追,一陣追逐戲的結果,跑進這片樹林裏來。”


    “所以才發現屍體……”


    “是老婆發現的。這一來也忘了吵架了,兩個人跑迴家打電話報案。”


    “這麽快發現屍體,說來運氣還是不錯,也許兇手就在附近。”


    “那也說不定,看到屍體……”


    白鳥警部看到法醫波月從樹林裏出來,就改向波月問道:“波月警官,有沒有什麽發現?”


    “深夜把人從被窩裏叫出來,還問得這麽輕鬆,至少也該帶一瓶酒來。”波月露出疲態一臉困相的抗議。


    “下次我把蓖麻油裝在酒瓶裏給你帶來。死困?”白鳥警部不理波月那一套。


    “頭部受到重擊。兇器可能就是丟在旁邊的扳手,死者同時遭到同樣的兇器毀容。”


    “毀容?”小五郎問。


    “嗯,實在很慘。想要認定她的身份可不簡單。”


    小五郎的臉色開始發白,也許就因為刑警卻神經脆弱,看到血就會暈眩,小五郎才會想到退出警業。


    而可笑的是,隨著偵探名聲的越來越響,就越是多機會看到此類場景。


    一想到死者被敲得血肉模糊的臉,小五郎已經開始反胃了。


    “這個女人大概有四十五、六歲吧。”波月問道:“沒有找到舊疤痕或手術痕等特征。”


    “你看是什麽時候幹的?”白鳥又問。


    “大約是六點鍾左右。”


    “嗯……還有沒有其他的什麽事?”


    “目前隻知道這些。”波月和平常一樣,以平常的口吻迴答。


    “可以搬走屍體了。”白鳥對其他工作人員說。


    一會兒,屍體放在擔架上,蓋著白布,抬了出來。


    小五郎拚命克製自己,後來他索性閉上雙眼。


    “她的手……”波月像是在自言自語。


    “手怎麽了?”白鳥問。


    “我好像在哪裏見過那樣的手。很像是某個人的,但就是想不起來。”


    “手還有什麽像不像的?這有什麽研究嗎?”小五郎驚訝地問。


    “虧你還當過刑警呢,這些都不懂。”波月持著老同學身份對小五郎說教道:“其實沒有比手更能代表一個人的,男人的手、女人的手、社長的手、一般職員的手、職業婦女的手、家庭主婦的手、勞工的手……都有非常微妙的差異。”


    “噢,原來如此。我不過是時間長了,忘了而已。”


    小五郎名聲在外,怎可在白鳥和波月麵前丟份呢。


    小五郎悄悄執起垂在擔架外麵的右手,他看了又看,看不出有什麽微妙的差異。


    當小五郎想放下死者的手時,偶然在手背與手心交界處,也就是寫字時壓在下麵的柔軟部分,發現有文字痕跡。


    寫完一行字再要寫下一行時,如果墨水未幹,便會沾在手掌邊緣,就像這樣。


    當然和蓋章的情形不一樣,左右相反;看到也不清楚,但是……小五郎憑著偵探的職業反應,非常仔細地看死者的手掌,似乎是片假名……


    “隻有這幾個字無法湊成字的片假名字母,似乎也找不出什麽蛛絲馬跡,但是,慢慢應該可以查出她的身份吧。”小五郎想。


    屍體已經運走了。正向外走的波月突然轉過身來。


    “我想起來了!”波月的口氣中帶著得意,“那是廚師的手!”


    “聽說你們這裏需要廚師,所以我來看看。”那個女人說。


    “嗯?”


    “新東京音樂同好會”,在辦公桌上立著這樣一塊牌子。


    辦事員田村智美坐在那兒,她心裏正想著今天的晚餐要做些什麽菜,突然聽到有人說“廚師”,使心不在焉的她嚇一大跳。


    “聽說史塔維茲音樂比賽大會在招募廚師……”那個女人又重複說了一次。


    “是的。”田村智美點頭道:“請你到那張桌子。”


    田村智美指著另一張勉強塞進這個窄小的房間的辦公桌,桌上的牌子寫著“史塔維茲音樂比賽大會”。


    “新東京音樂同好會”的字樣是用塑膠板粘貼成的。


    而比賽大會由於是暫時的組織,所以簡陋地在厚紙板上用奇異的墨水寫了字。


    但是,那個辦公桌並沒有人在。


    “請問,負責人不在嗎?”那個女人疑惑地問。


    “馬上來。”田村智美說。


    “哦……”


    田村智美把正在做的工作——不過是五十分鍾前才開始的——隨便收起來,站起身向“比賽大會”的辦公桌走過去坐下。


    “請說吧!”


    “哦,”那個女人似乎感到很有趣,“原來你是一個人負責的。”


    “是啊,本來是可以雇一個臨時的職員,可是我們的事務局長舍不得花錢。”田村說起緣由,牢騷就跟著來了,“讓我做兩個人的事情,卻隻給一份薪水,實在是太不應該,你說對不對?”


    這時裏麵的門突然打開,一個戴著眼鏡的男人探出頭,“田村小姐,剛才請你做的計算做好了嗎?”


    “是,我馬上就做。”


    “要快一點。”男人馬上變成一張苦瓜臉,然後把眼光移向那個女人,“是客人嗎?”


    “我……聽說這裏要征廚師,我……”


    “哦……原來如此。不過……”好像要說什麽,又改口說:“我是這裏的矢木局長。”


    “哦,對不起,我叫三浦清子。”女人說完很客氣地站起身鞠躬。


    “不客氣。不過,昨天已經找到適當的人了。”矢木好像很過意不去地拍一下頭。


    “原來如此,那麽……”那個自稱叫三浦晴子的女人好像立刻了解狀況,“打擾你們了。”說完準備要離開。


    “喂,請等一下。”矢木叫住她,然後對田村說:“田村小姐,昨天的人怎麽樣了?不是說今天中午以前要來的嗎?”


    “嗯?”田村智美愣了一下,說:“對了,她打來過電話,今天早晨。”


    “什麽事?”


    “好像有不方便的地方,她說不來了。”


    “這種事你應該早點


    告訴我耶。”矢木歎了一口氣。


    “我沒告訴過你嗎?”裝糊塗是田村智美最擅長的。


    “那麽……”矢木似乎也沒興趣責備她,馬上對那個自稱為三浦晴子的女人說:“你是……三浦小姐……你已經聽到了,請到哪裏詳細談一談吧!”


    “是。”


    “田村小姐,請你倒茶。”對田村智美說完之後,和三浦晴子一起走到局長室,關上門。


    “請坐吧!”矢木讓三浦晴子坐在即便閉著眼睛奉承也不能稱讚漂亮的沙發上。


    “你有沒有帶履曆表這一類的東西?”


    “是的。”三浦晴子從皮包裏拿出一個信封交給矢木。


    這時候矢木心裏已經決定要錄用這個女人,對平時做什麽事都很慎重的矢木而言,是極罕見的情形。


    三浦晴子履曆表上寫的是四十七歲,但看她本人的外貌卻是四十五歲以下的樣子,她如果寫四十歲,也能令人相信。


    苗條勻稱的身段,典型日本美女的瓜子臉……所謂會說話的眼睛大概就是像三浦晴子那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她穿著顏色淡雅的灰色套裝,但看得出來是價值不菲的高級品,穿在她身上也顯得自然貼切,使人一看便認定她必來自高貴家庭。


    “很冒昧請教,你為什麽想做這個工作……”矢木言辭曖昧的,沒有把話問完。


    “因為我先生在去年去世,我唯一的女兒也出嫁了,我自己一個人在家,每天無事可做。”


    “原來如此,一定很寂寞吧!”


    “是的。所以我一直想有沒有事可以做,當我看到音樂比賽大會正在征求廚師的報道我就來了。本來我對烹飪並不擅長,可是我喜歡做菜,所以我確信我能勝任這個工作。”


    “原來如此,你的心意很可貴,”


    “我女兒也一直在學小提琴,隻是她沒有當職業音樂家的本事,不過,可以作為婚後的休閑消遣,偶爾拉拉琴。”


    當三浦晴子在說話時,田村智美送來茶水。


    “謝謝,不敢當。”三浦晴子喝了一口茶繼續說:“因為女兒也學過琴,所以我想為年輕的小提琴家服務是很好的,就……“


    “是的,我明白了,但這個工作並不輕鬆。有七名男女青年參加決賽,所以這一星期每天要做七人份的餐點。“


    “我知道。”


    “原先我是想讓他們也幫著做點事,但是井上先生……你也知道就是音樂指揮家井上一夫先生……認為比賽必須以完全相同的條件參加,所以一切都要替他們準備完美。”


    “那是當然。如果讓他們幫忙洗餐具,手變粗糙或受傷,事情就嚴重了,說不定還影響到他們一生前途。”


    “是啊,井上先生也是這樣說。”矢木帶著苦笑。


    “工作雖然繁重,請不用擔心,我看起來雖然不年輕,體力還是不錯。”


    “是的……”矢木幹咳一聲說:“能夠這樣最好,我們也很感激。不過由於預算的關係,不能付出很高的酬勞,昨天那個人可能是不滿意待遇,所以拒絕……”


    “這一點您不用顧慮。”三浦晴子打岔道,“這是我自己請求的工作,我可以不要報酬。”


    “不,那是不可以的……”矢木很驚慌地說。


    “我的經濟情況非常好,不需要這筆錢,請把這個預算用到別的地方去吧。”三浦晴子微笑道。


    如此一來,矢木是沒有任何理由可以拒絕這個女人了。


    “那麽,就照你的話吧……但,真的可以嗎?”


    “是的。不過我有一個請求。”


    “什麽事?請直說。”


    “工作場所現在是什麽樣子呢?”


    “哦,你是說那個要住一個星期的地方嗎?那是一個很大而古老的建築物,現在正在整理內部和裝修。”


    “我是想能不能先看看廚房的設備和料理台?這樣我比較好辦事。”


    “哦,原來是這樣。”矢木點點頭,“沒問題,不過現在有很多木工正在工作,會很嘈雜。”


    “我是不在意嘈雜的。能不能告訴我地點?我會自己開車去。”


    “當然可以,請稍等一下。”矢木走到辦公桌旁,在自己的名片後麵很快畫好簡單地圖,遞給三浦晴子。


    “就在這裏。你到那邊後把這張名片交給那邊的人,說明來意,他們會讓你進去。”


    “謝謝。”三浦晴子把名片收進皮包裏,很客氣地道謝後走出局長室。


    正悠閑地修剪著指甲的田村智美見她走出來,立刻把指甲刀放進抽屜裏。


    三浦晴子十分客氣地對田村智美深深一鞠躬,告辭而去。


    矢木送三浦晴子到門口,轉身對田村智美說:“她是免費服務,太好了!我們正為了籌集資金頭痛呢!”


    “她?真是奇特的人。”


    居然有人隻要工作不要酬勞,真是難以置信。


    “我看還是算了吧!”田村的口氣不甚熱絡。


    “為什麽?這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呢!”


    “就是因為太好了,所以決不會有好結果,就拿我到這裏時的條件來說……”


    矢木急忙逃進局長室,關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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