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10月,香江,銅鑼灣,避風塘。


    兩輛轎車駛來,王永祿、何俊明從車上下來,打開後車門,一些人紛紛從裏麵出來。


    這些人,就是從大陸逃出來,準備取道香江,前往灣島的軍統特工。


    左開疆、滕群生、韓立波等,一共八個人。


    旁邊的房子門打開,趙立冬走了出來。


    “歡迎各位兄弟,船一會兒就來,在這裏稍等一下。老二,沏茶。坐,坐,坐,都是老朋友了,別客氣。”


    “謝謝傑克,如今我們兄弟落難了。黃至誠那個混蛋不管我們,還是你出手幫我們。唉,患難見真情啊。”


    滕群生感慨道。


    “你們果黨怎麽搞的,這才幾年,就丟了江山。當初代先生活著的時候,軍統何其威風。再說了,你們不會坐飛機撤退麽,怎麽流落到香江來了?”


    “唉,紅黨的進攻太快,一潰千裏。黃至誠那個混蛋,還叫我們去羊城破壞。他就是想借紅黨的手,除掉我們這些老人兒。沒想到,我們竟然逃出來了。”


    “在羊城的破壞成功了麽?”


    “哈哈哈,成功了。這迴我們迴去,看他黃至誠還說什麽。我們完蛋了,叫他紅黨也不好過。”


    “傑克,跟我們去灣島吧,加入我們,咱們並肩戰鬥,把紅黨的江山攪個天翻地覆。”


    “滕兄,左兄,我早就退出這一行,現在就是個老百姓。我一個英國人,可不想摻和你們那些事兒。好啦,船來了,上船吧。這艘船就送給你們。自己開船沒問題吧?”


    “沒問題。傑克,謝謝你們。等將來反攻大陸成功,定有重謝。”


    還要反攻大陸?做夢去吧。


    “都是老朋友,落難的時候幫一把,應該的。”


    船靠了過來,滕群生等人上船,開船的老三指點了一下幾個人如何操作船,就下了船。


    “再見,傑克。”


    滕群生、左開疆等人揮手致意,趙立冬也微笑著揮手。


    “再見。”


    船漸漸遠去,何俊明把望遠鏡遞給趙立冬。


    “還有5分鍾爆炸。”


    “可靠麽,可別出了紕漏,讓他們跑了。”


    “放心,兩個引爆器。20磅塑膠炸藥,連船都炸個粉碎。他們就等著喂魚去吧。臨走了,還搞破壞,不炸死他們,簡直沒有天理。”


    趙立冬舉起望遠鏡,默默等候。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終於,那艘船上火光一閃,升起一團煙霧,隨即傳來爆炸聲響。


    “走吧。”


    幾個人上車,駛離碼頭。


    “跑馬地的第二期招租已經開始,兩天就能都租出去。愛彌兒小姐,哦,現在該叫太太了。太太說,美國那邊的貨,下個星期就能到……。”


    何俊明坐在副駕上,匯報生意情況。


    “老大還不願意到公司幫忙?”


    趙立冬問道。


    “他現在是香江最有名的風水師,天天都有生意,賺錢賺到手軟。不過他說了,你有什麽事兒,就招唿他一聲。要不我再去勸勸他?”


    “算啦,他喜歡幹這個,就隨他去吧。他在暗處,對我們或許也是好事。”


    “同人書店周老板那批貨,昨天已經到了,這兩天就會運走。他讓我轉告你,不用擔心。”


    “好,周老板的貨,一定要優先處理。”


    “明白。”


    “老四的孩子下個月初六滿月,他請我們都過去。你去不去?”


    “去啊,記得到時候提醒我一聲,準備個禮物。”


    “愛彌兒太太已經準備好了。”


    “你看看,老二,她不叫愛彌兒太太,應該叫李太太。”


    “愛彌兒……,太太說她喜歡別人叫她愛彌兒太太。這……。”


    “算了,你們愛怎麽叫就怎麽叫,不叫二狗子就行。花買了麽?”


    “買好了。還在那家花店,你直接去取就行。”


    “好,你們都迴去吧,一會兒我自己迴去。”


    十分鍾後,到了岔路口,何俊明下車。


    另一輛車停下,老三和王永祿從車上下來。


    “老板又去墓地啦?”


    老三問道。


    “今天是幸子小姐和伊芙琳小姐的忌日,能不去麽?唉,幸子和伊芙琳也夠可憐的,連個屍首都沒留下,隻能立個衣冠塚。”


    “傑克老板真是有情有義啊。”


    “我總是覺得,她們兩個沒死。說不定什麽時候,就從什麽地方蹦了出來。”


    “二哥,老大也說過這樣的話,可是這麽多年過去……。”


    “你忘了她們是什麽人啦?這種人,什麽事兒幹不出來?”


    “那老板為什麽還要年年祭奠她們?”


    “老板做事,是咱們能猜測道的麽?或許是用這種方式,逼她們現身吧?別瞎猜了,還有一堆事兒等著呢,走吧。”


    墓地上,兩個墓碑並排而立。


    一個上麵的名字是伊芙琳,一個是水源由美。


    趙立冬在前麵擺好了鮮花,又把黃表紙點著。


    “由美,伊芙琳,我來給你們送錢了,拿去花吧。這迴送的也不少,你們隨便花,想買什麽就買什麽……。”


    念叨完畢,趙立冬點著一支香煙。剛剛抽了一口,就聽得啪帕幾聲槍響。子彈擊中墓碑,濺起了火星。


    隨即,歸於平靜。


    趙立冬動也沒動,吸了一口煙。


    “出來吧,你們兩個敗家娘們兒。藏了這麽多年,也該露麵了。”


    趙立冬轉過身,就見兩個穿著時髦的女郎,帶著墨鏡麵紗,款款走來。


    “捂得這麽嚴實,是變醜了,見不得人啦?”


    兩人摘掉墨鏡,揭去麵紗,露出兩張美麗的麵龐。


    正是水源由美和伊芙琳。


    “本來以為開槍能把他嚇得象猴子一樣,東躲西閃的。沒想到他像個木頭人似的,真是無聊。”


    伊芙琳說道。


    “他是不是不幹特工,把本事都忘了?”


    水源由美笑吟吟道。


    “兩個臭丫頭,這麽見麵有意思麽?這會兒怎麽想出來了?”


    “哼,你總是燒紙、獻花的,再不出來,真要被你咒死了。”


    趙立冬慢慢走過去,伸開雙臂。


    水源由美和伊芙琳也伸開雙臂,慢慢走過來。


    終於,三人無聲擁抱在一起。


    不一會兒,傳來水源由美和伊芙琳的哭聲。


    過了五六分鍾,趙立冬把兩人推開,給她們拭去眼淚。


    “好啦,傻丫頭,別哭了。新買的西裝,讓你們給弄濕了。晚上我還要出席宴會呢。你們誰賠我的衣服?”


    “呸呸呸,誰管你的衣服。讓你的愛彌兒賠去。”


    伊芙琳揮拳,落到趙立冬肩膀上,變成了輕輕一拂,整理了一下衣服。


    “這衣服是愛彌兒給你買的吧?”


    “是啊,怎麽樣?”


    “不怎麽樣,品味一般,浪費了你的身材。如果我幫你買,就換成白色。”


    “伊芙琳,說過不提愛彌兒的。”


    “好吧,好吧,不提她。傑克,你是怎麽知道我們沒死的?”


    “你們不是知道麽,我會算命。你們在遺書裏留下自己的真實出生時間,我就推算出你們沒死。”


    “既然如此,為什麽還要給我們建墳墓?”


    “你們在法律意義上已經死了。再說了,我不這樣做,你們能現身出來麽?”


    “為什麽非要讓我們出來?”


    “就想確認一下,你們還活著。歡樂頌行動的時候,怎麽逃出來的?”


    “你不是一再告誡我麽,如果參加行動,不要在一線。可是那個貝樂裏蠢豬非要把我倆編在突擊組裏麵。我倆沒那麽傻,當然不願意去送死。剩下的人,也都是出工不出力。實際上,根本就沒人攻進煉油廠。剛剛到圍牆,日本人就開火了。”


    “其他人呢?”


    “都死了,就我倆跑得快,逃了出去。你那麽嚴肅告誡我們,不敢不聽你的啊。”


    “別說好話了,你們還不是去了?”


    “你就不問問我們為什麽非要參加那次行動麽?”


    “我早就知道,何必再問。”


    “你想不想知道,我倆現在幹什麽?”


    “你們愛幹什麽就幹什麽,懶得知道。特別行動處早已經解散,我現在就是個平民百姓。你們的事情,跟我無關。”


    “好啦,既然你們還活著,以後也不用再來祭奠你們。過年、清明、七月十五、十月十五,都要跑這裏一趟,囉嗦得很。都不是你們的組長了,還這麽不省心,走啦。”


    看著趙立冬遠去的身影,伊芙琳瞪大了眼睛。


    “由美,你不是說這是一場感天動地的重逢麽?可根本就不是這麽迴事兒,他就這麽走啦?”


    “伊芙琳,你不是說要殺了愛彌兒,把他搶過來。似乎也不是這麽迴事兒。”


    “我殺了愛彌兒,傑克殺了我,然後你嫁給傑克。我才不上當呢。”


    “為什麽是我嫁給他,還有柳德米拉呢。”


    “算啦,別說這些廢話了。剛才忘了問,貝樂裏是不是他殺的。”


    “除了他還能有誰?”


    “這麽說,煉油廠也是他破壞的?”


    “除了他,還能有誰?”


    “那艘日本運兵船也是他……。”


    “除了他還能……。伊芙琳,你煩不煩?想想眼前的事情吧。”


    “什麽事情?”


    “這座墳墓。該死的傑克,弄出這麽個東西惡心咱們。”


    “找人平了吧。”


    “沒人願意幹這種事情,花錢都不行。”


    “那怎麽辦?”


    “似乎隻能咱們自己動手。”


    “自己動手?該死傑克,我就說他不是什麽好東西,你偏偏不信。”


    “這話我也說過,你也不信。”


    “這個混蛋,連死人都不放過。”


    “我們不是死人……”。


    (全書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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