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迴家,我真的不想再待在這裏了。”蒙在被窩裏,沈千眠抓著話筒就是一陣哭鬧。


    今天下午簡直就讓席樊影那個臭小子整得慘兮兮,被馬拖著跑不說,還硬是吃了堆風沙,狼狽到不行:最慘的是,她被那些驕縱的千金小姐們列為頭號鏟除目標。她到底是招誰惹誰了?


    “才一天,連個小消息都還沒挖出來,你就說要迴家,你是呆子不成?”話筒另一端的沈千歲氣得低吼,就怕沈千眠破壞了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姐你都不知道,席樊影那個臭家夥擺明了要欺負我,以後我一定沒好日子過。”沈千眠想起那張囂張跋扈的俊臉,心裏就嘔得要命。


    “等等!你說誰?席樊影?有個雙胞胎的那個?”沈幹歲抓住她話裏的重點,敏銳地直追問。


    “對啊。難不成你認識?”


    沈千眠嘟著嘴迴應。想起那兩個個性南轅北轍的雙胞胎,簡直可以說一個是天使一個是惡魔。可恨的席樊影當然是那個惡魔!


    “哎呀!幹得好啊,小妹。這下我們有大消息可挖了。”沈千歲歡唿著,兩眼直發亮。


    沈千眠將話筒與自己可憐的耳朵拉開距離,以免讓沈幹歲的鬼喊殘虐她的耳膜。


    “什麽大消息?那個惡魔有什麽了不起的嗎?”


    她知道“綠薔”裏盡是世家公子哥或足千金大小姐,幾乎個個大有來頭,姓席的雙胞胎也不過多長了副俊美的皮相而已,哪有什麽好稀奇的。


    “千眠,我看你準是把腦子給睡壞了。‘席日’企業你應該不陌生吧?”沈千歲話中有話地暗示著。


    “知道啊。上次為了挖席總裁的緋聞,還差點被關進警察局呢。”沈千眠憶起那個俊美得不像話卻又精明到嚇死人的席防祺,眉頭不自覺地就皺得死緊。


    “那你就該知道席樊日和席樊影兄弟是什麽來頭了。”沈千歲刻意不點明,要沈千眠自己去尋出個頭緒。


    “他們是席防祺的兒子?”沈千眠奮力地拍擊著被麵,像是猜中謎題般的高興。


    沈千歲兩眼往上一翻,恨不得此刻就能狠敲沈千眠那過於遲鈍的腦袋。


    “我的傻妞,人家席防祺也不過近三十,怎麽可能會有兩個二十來歲的小孩。”


    “那不然呢?還會是什麽?”沈千眠收起笑容,愣愣反問著。“我的天啊!真是敗給你了。他們是堂兄弟的關係啦。但據聞“席日”


    集團有意成立另一個金控財團,將來有極大可能性會讓那對雙胞胎入主掌權。”


    沈千歲冷靜地分析著以往收集來的資訊,飛快地在腦中做著統整。


    “原來是這樣。現在想想,難怪總覺得他們的眼睛很眼熟。”沈千眠想起那雙充滿嘲諷的眼,就覺得充滿著熟悉感。


    “現在你的重心就是要擺在他們兄弟身上,不管是怎麽樣的消息都要詳細地記錄下來。別忘了,還要拍照。”


    沈千歲耳提麵命著,就怕沈千眠會漏了什麽絕世人獨家。


    沈千眠哀怨地說:“席樊影很討厭我耶,哪還有可能從他身上挖到什麽消息。”


    “笨蛋!這個不行還有另外一個嘛,找另外一個下手。我現在要忙著盯稿,就說到這裏了。你給我爭氣點,別讓我失望。”


    “喂、喂,大姐!厚……”小嘴翹得老高,沈千眠無奈地掛上手機。


    沒良心的大姐,隻會關心有沒有獨家消息,也不關心一下她這個可憐蟲。


    沈千眠躺在軟而舒適的床上唉聲歎氣,她現在隻祈求能快點挖到些新聞,這樣才能快快從這個貴族煉獄解脫。


    房門突然被開啟,一大群女生堂而皇之地跨進門來,還賴在床上的沈千眠微愣地趕緊坐起身。“你們……怎麽可以隨便進來?”


    領頭的是個身材高姚的女孩,五官標致,稱得上是個美女,帶點豔麗風情的那一種,眼神和表情全顯示著她的心高氣傲。


    “你是沈千眠?”那女孩毫不客氣地開了口,像在審問犯人或賤婢似的。


    沈千眠狐疑地望著她,然後點了點頭。“是呀,有什麽不對嗎?”奇怪了,怎麽自己一瞬間就在“綠薔”成了名似地,總有奇怪的人物找上門。


    “你最好注意點。如果你膽敢勾引樊影,我就讓你在學校混不下去。”


    豔麗女孩眼睛瞪得如銅鈴股大,像是恨不得將沈千眠吞下肚。沈千眠差點就衝口而出自己早就不想在這爛地方混下去,但想了想,還是將湧至喉口的話吞迴去。


    “我根本就不認識他,你誤會了。”沈千眠好聲好氣地解釋著,就怕自己真跳入另一攤爛泥巴裏去。


    “你少騙人了!馬術課的時候還讓席學長特別指導,還敢裝不認識!”


    豔麗女孩身旁的另一個女生囂張地高喊。


    沈千眠認得她,是班上的一名女惡霸。


    原來如此。在這種看高不看低的世界裏,還是分著派係和階級,這可有趣了,這消息鐵定新鮮。


    “別以為裝啞巴就沒事了,下次再讓我看到你在樊影身邊打轉,我一定會讓你很難看。”


    豔麗女孩惡狠狠瞪了沈千眠兩眼後,便領著其他女孩離開。


    沈千眠愣了下,隨即憶起還未詢問豔麗女孩的身份名字,焦急地趕緊衝出房門,卻早已見不到人,隻碰到勉強稱得上是朋友的羅小芬。


    “被罵了?這是必然的經過,不用太在意。”雖然口氣像是在安慰她,不過羅小芬臉上卻掛著一抹幸災樂禍的微笑。


    沈千眠當然了解,像她們這種上流階級的人,才不會真心把人當朋友,羅小芬笑容底下的奚落她自是一清二楚。


    “你知道她是誰嗎?”羅小芬恰好問出了沈千眠的疑惑。


    “不知道。你忘了我是新轉來的菜鳥嗎?”沈千眠就等著羅小芬來為她解惑,因而故作低姿態地讓羅小芬盡情發揮八卦通的本領。


    “她是孟娟娟,是席樊影的親衛隊隊長。誰要敢覬覦席樊影,準會讓她釘得滿頭包。”羅小芬意有所指地瞄了沈千眠幾眼。


    “原來如此。這麽說,她就是孟氏企業的孟娟娟咯。”沈千眠彎起嘴角。這下可好玩了,就來個亂點鴛鴦譜吧。


    羅小芬被她那過於燦爛的笑容弄得一頭霧水。都被罵了還這麽開心,這女生鐵定是個蠢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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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一算,來“綠薔”已有一個星期了,再怎麽難熬也勉勉強強地習慣了。


    為了能早日脫離這裏,沈千眠苦思良久後,終於痛下決定,她要積極地和席樊日混熟,進而挖取更多內幕或花邊緋聞。哎呀,反正就是有什麽就寫什麽,管不了那麽多了。


    某日放學後,她抓著兩杯飲料就直奔足球社團辦公室。據說席樊日通常下課後都會在那裏。


    她敲了敲門,卻沒人應門。沈千眠沒多想就開了門進入,結果卻讓一道側躺在沙發上的人影給嚇了一跳。


    席樊日這小子還說什麽多勇猛,結果竟然躺在這裏偷懶,根本就是個“奧少年”嘛,受不了。


    沈千眠聳了聳肩,躡手躡腳地踩進社團室內,靜悄悄地將冰涼的飲料放在桌上。“席樊日,席樊日,醒一醒。”


    沈千眠輕輕搖晃著席樊日的手臂,試著喚醒他。不一會兒,沈千眠的大眼對上了一雙微眯的冷峻銳目,駭得她頓時全身直發顫。


    她死定了!眼前的不是席樊日,而是那個惡魔席樊影!連續惹了他兩次,這下鐵定會讓他整得很難看。


    “我……我認錯人了,你可不可以假裝沒看到我?”沈千眠咬著下唇,露出了個苦澀的笑容。


    席樊影緊抓住沈千眠細小的手腕,緩緩坐起身來,與她正臉相對望。


    “沈千眠,我說過,如果你再惹我,我一定會履行之前的承諾。”這個蠢蛋準是不怕死,居然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惹火他。


    “你、你睡品很差耶,不過是吵醒了你,有必要這麽不爽嗎?”沈千眠求饒不成反而將心底的怒火傾泄而出,不怕死地同席樊影四眼相瞪。


    “沒錯,你徹底挑起了我的怒氣,你說現在該怎麽解決?”席樊影勾起薄唇,恰似彎月般好看。


    沈千眠讓他的笑給弄得糊塗了。這惡魔時常露出這種微笑,讓人分不清他到底是氣還是不氣。


    “不、不如我請你喝飲料消消氣。”沈千眠愣愣地迴應,不然他是想怎樣?


    席樊影嘴角上揚的弧度更大,卻瞧得出黑灰色的眼珠裏凝聚的冷鋒。


    “我有更好的方法。”


    一把使勁不留情地拉起沈千眠,席樊影扯著她走向外邊,又快又大的步伐讓沈千眠跟不上,差點摔跤。


    沈千眠猛力拍打著席樊影的臂膀,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破膽。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你這個人真的很哿隆耶!”沈千眠隻能被動地讓席樊影拖著往前,一雙腳想煞也煞不住。


    拐了幾個彎後,兩人拉拉扯扯地前進,一路上早惹來不少人的愕然側目。緊接著,迎頭又碰上了本是沈千眠該找的正主兒席樊日。


    席樊日雙手插在口袋,一臉悠哉模樣,卻在見到眼前那雙人影後愣了眼。


    “樊影?小妞?”這可新奇了,總是冷冰冰的樊影居然滿臉衝天怒氣,還緊拉著沈千眠那小妞不放。有趣,有趣極了。


    “席樊日,你快來救救我!這個人瘋了……”她拖長的餘音消失在席樊影的半眯怒目下。


    席樊日舉起了手擺了兩下。“待會見。”


    他笑彎了一雙俊眉亮眼,就這樣瞧著兩人從眼前閃身而過。


    沈千眠瞪大眼眸,一臉難以置信地望著袖手旁觀的席樊日,那……那小子亂沒天良的,就這樣任由自己的哥哥亂發飆!


    拖著走著,兩人來到了當日初識的涼亭,旁邊是一座清幽的綠水湖。


    沈千眠逐漸理出點頭緒了。這個惡魔沒開玩笑,他是真的打算實現那個威嚇。


    “你……你冷靜點,我……我知道錯了……”沈千眠慌亂得語無倫次,卻隻能眼巴巴地看著那一潭湖水越靠越近。


    席樊影總算肯停下急遽的腳步,旋過身,雙手飛快地扳住沈千眠雙肩,又綻放了個俊美絕頂的微笑。


    “笑一個。”


    沈千眠還沒來得及笑,就讓席樊影給狠狠丟進湖水裏,所有的動作是那樣迅速且一氣嗬成,從頭到尾不帶一絲猶豫。


    撲通!好大聲響的落水聲。“你……你這個可恨的家夥……我……我不會遊泳……你根本就是想殺了我。”


    像隻溺水的鴨子似,沈千眠急急揮動兩隻手臂,在水中載浮載沉地掙紮著。


    席樊影環抱著雙臂,滿意地擴大了笑容。“你這個蠢蛋就在水裏好好反省,老是對著我吼的下場就是如此。”


    沈千眠氣憤地怒瞪著陸地上的席樊影,卻怎麽樣也構不著陸地,她的泳技已非“爛”字能形容。


    終於支撐不住,沈千眠沉下湖麵,頓時湖麵隻剩幾道淺淡漣漪:席樊影斂去微笑,半彎著身軀凝望著綠潭。


    “沈千眠?”他清揚嗓音。


    久久沒得到迴音,席樊影皺起眉頭低咒了幾句,繼而褪去上衣,身形矯捷地縱身跳入水麵。


    席樊影遁入湖水裏一把撈起半昏迷的沈千眠,將她抱上涼亭裏的長椅上,然後舉起手背拍擊著她沒有血色的臉頰。


    卻是毫無動靜。席樊影眼中閃過幾絲古怪情緒,進而捏緊了沈千眠小巧尖挺的鼻子,薄唇對準著那嫣紅的小嘴運送氧氣。


    過了幾秒之後,沈千眠微張開眼,吐出了幾口水,猛吸著新鮮空氣。


    “咳……”


    一入眼的,便是那張讓她極為痛恨又害怕的俊容,席樊影不笑也不語,一雙清冷的眸子裏透出異樣的光采。他將沈千眠扶起,讓她的額頭靠在自己光裸結實的胸膛,然後輕柔又帶著點力道地拍打著沈千眠濕淋淋的背,幫她和緩地恢複順暢的唿吸。


    “好點了沒?”口氣稍嫌冷硬,卻又似乎夾帶著些許關心,席樊影的舉動著實讓沈千眠不解。


    前額抵在他傳來陣陣熱意的胸膛,沈千眠暈紅了原本慘白的臉頰,似乎連冰冷的身體也逐漸迴複了溫暖。


    她隻能無助地輕點著頭,不敢抬頭望向席樊影的臉,總覺得心裏頭怪別扭,卻又說不上來是為了什麽而別扭。她應該狠狠推開他,然後打個幾拳之類的不是嗎?怎麽現下全亂了調?


    席樊影沒察覺她紛亂無序的情緒,隻是放鬆了原本緊皺的眉心,大手依然有序地輕拍著沈千眠的背脊。


    “這怎麽迴事?有人可以告訴我嗎?”突然走進涼亭的席樊日疑惑地望著眼前暖昧萬分的兩人,不由得蹙起眉頭。


    沈千眠急忙推開席樊影,起身奔至席樊日麵前。“怎麽現在才來?你這個人壞透了!剛才也不救我,還說有什麽事都可以去找你,盡是在瞎掰騙我!”一想到這裏她就有氣,這個席樊日真不講義氣。


    席樊日伸出手摸了摸沈千眠滴著水的發絲,原本過肩的頭發瞬間讓水的重量給拉長了些,披散在胸前。


    “你玩水啦?這麽濕。湖裏有鱷魚呢,你不知道嗎?”席樊日露出一貫的陽光微笑,口氣半真半假地說。


    沈千眠一聽,嚇得下意識縮進席樊日懷裏,還微微發著抖說:“你說真的還說假的?我差點就讓鱷魚給吃了?噢,天啊!”雖然已上了陸地,但讓席樊日這麽一嚇,她還是驚嚇得很。


    席樊日沒拉開她,隻是拍拍她的後腦勺。“我說眠小妞,你不會真相信湖裏會養鱷魚吧?”他啼笑皆非地望著緊偎在自己懷裏的沈千眠。


    沈千眠聽出他口氣裏的玩笑意涵,抬眼給了席樊日一記狠瞪。


    “都夠狼狽了,你還有心情嚇我。”


    席樊影沉默不語地拎起上衣,一雙眼眸又冷又亮,望著席樊日輕摟著沈千眠,沒由來地微眯起眼,異樣的感覺在心底流竄。


    “樊影,不和我一起送眠小妞迴去嗎?”望著同樣濕透身子的席樊影打算離去,席樊日不解地問出聲。


    側著身,微扭著頸,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讓人參不透在想些什麽。席樊影抿緊薄唇,沉著嗓音低語:“我不想再碰蠢蛋第二次。”


    說畢,隨即踩著他慣有的優雅步伐離去,那瀟灑又冷漠的姿態像極了一隻美麗的獵豹。


    從頭到尾偎縮在席樊日身旁的沈千眠,不敢正眼瞧席樊影,隻能偷覷著他離去的背影。好奇怪的感覺,有害怕,卻又有著莫名的期待,到底自己在期待些什麽呢?


    “你到底對樊影做了什麽?怎麽他會這麽生氣?”席樊日低首詢問著沈千眠,一臉狐疑。


    “還說呢,他差點就想殺了我,不提也罷。”她生氣地說。沈千眠嘟起紅豔的小嘴,卻忽然憶起席樊影方才對自己所做的人工唿吸,不由得又脹紅了臉。


    席樊日望著她泛紅的臉頰,眼底似乎升起一股了然。但是按照方才樊影的態度看來,自己所臆測的事應當是不大可能。


    “走吧,再不換衣服,你明天準要感冒了。”半摟住沈千眠的肩膀,席樊日皺著眉說。


    沈千眠點了點頭。望著同樣的俊顏,心裏頭不由得想,同樣一張俊臉,怎麽這張就不會讓她感覺到害怕和期待,隻有安心感呢?她完全糊塗了,事情似乎越變越複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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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到“綠薔”將近一個月,她隻交了兩篇花邊新聞給大姐。


    一個呢,是她自己亂配的鴛鴦譜,就是孟娟娟和席樊影,另一個則是臆測席樊日不愛異性喜歡同性。


    登是登了,雖然隻衝高了幾成銷售量,但沈千歲卻覺得還達不到她預期中的那般好,於是便三天兩頭在深夜裏打著催命電話,老煩著沈千眠要真正的大新聞大獨家。


    大姐的心情她不是不懂,不過……近來她與席樊日變得越來越熟識,她心中的罪惡感就越重。唉,她是不是該轉行做別的了?


    “眠小妞,我們喝飲料去!”席樊日一眼就見到蹲在花園旁失神發愣的沈千眠,然後高喊著。


    沈千眠丟開手裏被自己捏爛的花兒,連忙收迴心緒站起身,卻在轉身後那瞬問望進了一對深邃又專注的眸裏,她輕撫住微顫的心口,竟感覺到心髒急速加快跳動著。


    席樊影冷冷地佇立在席樊日身旁,隻是輕睨了她一眼,然後淡淡撇開臉,側著臉的俊容依舊冷漠如昔。


    沈千眠踩著小碎步走向他們兄弟倆,有點怯生生地偷瞄了席樊影一眼後,才轉而望向席樊日。


    “不了,我還得迴去換衣服呢。”沈千眠小小聲地說,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怕吵到誰似的。


    “上馬術課?”席樊日笑笑地問,和一旁冷峻的席樊影形成極強烈對比,一明一暗,好似光與影。


    “嗯。”


    沈千眠輕嗯了一聲,眼角不忘掃向席樊影臉上去,那俊臉上毫無表情,仿佛根本感覺不到她的存在。


    “三點的課,你操什麽心,走吧。”席樊日熟稔地拉起她的手臂,不容沈千眠拒絕地迫著她前進。


    就這樣,沈千眠被夾雜在兩人中央,他們一左一右地包圍著她。沈千眠有絲擔憂地抬眼望向席樊影,殷切眼神中似在詢問他的意見。


    席樊影輕描了她一眼。“看什麽,還不走。”想必是瞧見了她那不安,便說了出來。


    三入的組合讓路經的人紛紛投以好奇目光,大家交頭接耳揣測起沈千眠的身份來。有人說她是席家兄弟的外感,不然就扯她是前兩年倒閉的沈氏財團千金,反正傳蚓多得離譜誇張,要聽什麽樣的版本應有盡有。


    “沈千眠真是太可惡了,她到底是什麽來頭,居然讓樊日和樊影學長都待她如此不同。”


    孟娟娟憤恨地望著不遠處的三人行背影,氣得雙手扭緊了裙角。“想找她麻煩也不行。聽說樊日學長的後援會前陣子找上她鬧了點事,後來樊日學長居然親自出麵處理。”


    同是席樊影後援會的杜美美不甘心地補充幾句,好似生怕沈千眠還不夠惹人厭。


    “一定要調查她的來曆,這樣才能從中找出她的弱點。”孟娟娟眼露兇光地出著主意。


    杜美美應和地點著頭。“我們一定要有所反擊,不能就這樣任由她囂張遊走於兩個席學長之間。”


    兩人懷著鬼胎地瞪向遠方的沈千眠,開始想著讓沈千眠難堪的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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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啾!”


    沈千眠打了個小小的噴嚏,引來坐在對麵的席樊影的眼神關注。


    “這麽熱的天還打噴嚏,冷嗎?”一旁的席樊日訝異地問。


    沈千眠傻傻地晃著頭。“不會。準是有人在說我的壞話。”說完,視線自動轉移到對麵的席樊影身上。


    席樊影執著玻璃杯啜飲著冰咖啡,半斂著眼,清冷地對上她的異樣注目。他緩緩放下玻璃杯,交疊起雙手置於桌麵。“你該不會是在懷疑我吧?”


    他搞不懂樊目幹嘛如此關照這個蠢女孩,總在他們的私人時間裏約她共處,害得他幾乎天天都看到她在身邊轉。


    “我……我怎麽敢,嗬……”沈千眠假笑了幾聲,急忙縮起頸子喝著自己的紅茶。


    “綠薔”的福利社弄得像個餐廳似,還天天供應豪華下午茶,並且全用精致高雅的陶瓷餐具,上流得超徹底。


    “昨天那報導你看了嗎?”見氣氛有點低迷,席樊日技巧性地轉移了話題。


    “什麽報導?”沈千眠端起紅茶,小嘴才剛抵住杯沿,便忍不住問出聲,盡管席樊日詢問的對象是席樊影。


    “暗指我是同性戀,而樊影與孟娟娟是一對的那篇報導。”席樊日好意的替她解惑,一臉覺得好笑的模樣,似乎沒有動氣的跡象。


    沈千眠噗地一聲,隨即將剛入口的紅茶盡數吐出,連點甜味都末嚐到,一滴也不剩的吐到地麵上。


    席樊影微蹙起眉頭。“髒死了。”他暗暗低念了一句,雖然音量不大,不過已足以讓她聽見。麵對疑惑和不悅的席家兄弟,沈千眼隻能尷尬幹笑,然後指了指空空的杯裏說:“剛剛紅茶裏有一隻金龜子,所以我……才……”她露出了個你應該懂的微笑。


    “那種垃圾我根本沒興趣看。”席樊影收迴眼,淡淡的說。


    “因為好奇才看的。防祺哥在看,就和他一起看了。”席樊日微聳著肩,滿不在乎的樣子。


    “你說的是蝴蝶雜誌嗎?”沈千眠咬著下唇,露出白皙的牙齒,像隻疑惑的小兔子似。


    “不清楚。反正就是很荒唐的報導。”席樊目不甚在意地迴應,完全不了解沈千眠緊張害怕的心情。


    “對了,眠小妞,你家住哪裏?好像很少聽你提過家裏頭的事情。”席樊日像忽然想起什麽似地好奇的望著她。


    沈千眠慌亂的眼神閃爍不定,正想著該如何扯謊時,一隻手卻倏地拉過她纖細的手腕,緊隨著,一種奇妙的感覺在她心底流竄。


    “我不喜歡等,快去換衣服。”是席樊影,他淡淡地說,冷冽的眼神好像在警告著她什麽。


    “時間過得真快,我也該去練球了,待會見啦。”席樊日同席樊影點了個頭,又調皮地向沈千眠眨了個眼才離去。


    頓時一陣沉默降臨在被留下的兩人之間,沈千眠愣愣地直望著席樊影的俊容,而他竟也冰冷迴望著,時間仿佛完全停止了似。


    “我……我馬上迴去換衣服。”


    良久過後,沈千眠輕輕撥開他的手掌,心裏暗罵著自己是個大笨蛋。


    她是來這裏“臥底”的,怎麽可以隨便對人有感覺,簡直就是瘋了!更別提對象還是那個像惡魔的席樊影,她一定是沒睡飽才會有這種錯覺。


    一個旋身,卻因為心神不寧,沈千眠原就不靈活的腳拐了那麽一下,眼看就要往地板撲倒,席樊影不疾不徐地伸出手臂,輕摟住她的腰,也成功的幫她穩住身體重心。


    “對……對不起。”微紅著臉,沈千眠輕喘著氣,隨即飛奔離開了現場。


    她猛拍著自己額心。“沈千眠,你是豬啊,怎麽老是在那惡魔麵前出糗。”沈千眠邊跑邊氣惱地責罵起自己,卻怎麽樣也無法平息那怦然心動的感覺。


    席樊影冷跳著沈千眠離去的背影,臉上的表情居然不再那麽冷漠,似柔化了好幾分,眼底若有所思。


    更驚人的是,他發現那個沈千眠蠢蛋正以驚人的速度在破壞他的防護牆。他心底那道最堅硬不可摧的城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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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換好俐落帥氣的騎馬裝後,沈千眠不知怎地,在穿衣鏡前照了老半天,就是覺得這兒不好、那兒不好。


    奇怪,不過是上個馬術課,怎麽她心情莫名興奮,還在鏡子前照個不停,弄得好像是要去約會似的。


    “振作點,千萬不能被那家夥影響。”沈千眠拍著臉頰,努力壓抑著心底奇怪的躁動。


    走出宿舍大廳,沈千眠看到了聚集在一起的孟娟娟一夥人,全數給了她難看的白眼,然後又開始竊竊私語著。


    沈千眠不甘示弱地迴了個鬼臉。哼,她才不會跟那些小丫頭們一股見識!(那請問你現在是在幹嘛?)


    “沈千眠,你不想活啦,居然敢對孟娟娟作鬼臉。”羅小芬拉過沈千眠的手,將她拉出宿舍大廳外。


    “不然她能把我怎麽樣?吃了我不成。”沈千眠不服氣地低喊,好似想讓那些人全聽見。


    “你現在可有得喊,等你讓她們整得很難看的時候就知道了。”羅小芬謹慎的朝大廳裏瞄了一眼,警告性的瞪著沈千眠。


    沈千眠不在意的吐著舌頭,然後蹦蹦跳跳的直往馬場方向跑去,因為……席樊影說他不喜歡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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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來。”席樊影伸出乎,朝向馬背下牽著繩索的沈千眠發出命令。


    沈千眠咬著下唇,猶豫地搖著頭。她長到這麽大,連馬都沒坐過,更別提如何上馬了,她怎麽可能會!


    席樊影閉緊了唇,凝注了她懼怕的小臉好幾秒,接著躍下馬背,直挺挺佇立在沈千眠麵前。


    “我……我照之前那樣幫你拉著馬就好,你想騎多久就騎多久。”言下之意是別來煩她。


    “你真以為我教人的技術這麽差嗎?”席樊影不耐煩地冷哼著,望著她圓滾滾的大眼,總覺得像在跟什麽小動物對話似。


    沈千眠垂下眼。“沒有啊,隻是覺得不怎麽樣而已。”她小小聲地咕噥。


    “沈千眠!”


    席樊影當然聽見了,微怒的低吼了一聲。


    “好啦、好啦,上去就是了。”


    沈千眠怕死了席樊影的怒氣,就怕上次沒成功淹死她,這次會讓他來個五馬分屍。


    沈千眠鬆開繩索,兩隻手攀在駿馬背上,一隻腳奮力地想往另一頭跨,無奈她再怎麽努力,還是隻能在原地直踮腳尖。


    望著她難看又笨拙的姿態,席樊影居然笑出了聲,總是罩著寒冰的俊臉驟然溫柔得如水股迷人。


    沈千眠讓他的笑聲吸引住,停下動作,轉頭偏望著他。這一看,整個魂、整顆心全讓他耀眼如星辰的笑容給牽引了去。


    “笑……笑什麽,就跟你說了我不要上去。”怕讓他發現自己心裏的悸動,沈千眠急忙喊出抱怨,但一雙眼珠依舊凝注那笑容。


    席樊影望了她一會兒,然後說:“放手。”那強硬又充滿魄力的語氣讓人不得不從。


    沈千眠隻能聽話的鬆開手,滿眼無辜地瞅著他,以為席樊影看她可憐,決定放過她。


    孰料,席樊影趁她毫無防備之際,雙手探上她的腰,再一個使力,就那麽穩當地將她抱上馬背。


    這一舉動嚇得沈千眠驚唿連連,心髒差點就這麽給跳出來。“席樊影!”


    一時間無法習慣這樣的高度,沈千眠急忙扭腰抱向隨後跳上馬、坐在她身後的席樊影的腰,整個人縮成球狀躲在他寬大的胸膛裏,遠比那日落水後的接觸還親密還貼近。


    席樊影微僵,沒料到她膽予這麽小,居然嚇成這副德行。“你……還好吧?”他拍了拍沈千眠的背脊,沉聲低問。


    睜開緊閉的眼,沈千眠緩緩平撫著害怕的心情,然後才意識到自己居然整個人趴在他懷裏,連忙轉正身子,看也不敢看向席樊影的臉。


    “我……我沒事了。”背對著他,沈千眠整張臉脹得紅咚咚,隻覺唿吸急促,快喘不過氣似的。


    席樊影卻突然扳過她的臉,伸出手擺在她光潔的額心上。“你發燒啊,臉紅得像猴子屁般一樣。”


    這蠢蛋一張臉老是紅得像能榨出血似,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麽毛病。


    沈千眠眼睛不敢看向他,卻又在視線觸及他結實寬闊的胸膛時慌亂無措。怎麽辦?怎麽辦?他再這樣下去,她準會心跳失速而死。


    “我……我沒事啦。你是在擔心我嗎?”沈千眠終於望向他充滿吸引力的深邃雙眸,居然覺得那雙眼不再總是冰冷,似乎還有著其它情緒在裏頭。


    席樊影勾起一抹笑,然後緩緩傾向她好奇的小臉,近得幾乎都能感覺到彼此的唿吸氣息。


    “我可不想你昏死在我懷裏,到時候又得麻煩我的唇幫你做人工唿吸。”席樊影彎著唇角笑,半開玩笑似地說,雖然一席話說得既刻薄又討厭,但他的眼神卻盈著幾絲關懷。


    上一次的溺水事件,這丫頭差點沒命,不過他是不會內疚的,畢竟是這蠢蛋先惹他,況且最後救她的人還是他,怎麽說都是他不對。


    “人……人工唿吸?”沈千眠疑惑地猛眨著大眼,腦海裏隱約殘留著那日裏淡淡的影像,卻因為害羞,刻意忽略了某個片段。


    席樊影瞧出了她的困惑,忽地,一陣壞心眼湧至心頭。“怎麽,你該不會全忘了吧?”他的臉越貼越近,那雙薄且微微上揚的唇幾乎快貼上她的唇。


    沈千眠像著了迷般,一雙水瞳癡然盯著那張唇,一瞬問像是天旋地轉般無法思考。


    席樊影輕斂眼,冷不防的伸出手捏住她尖挺的俏鼻。“蠢蛋,你現在該不會是在對我發花癡吧?”


    這麽一捏,倒把沈千眠那胡竄的魂給撈迴了,混著濃重的鼻音說:“我……我才沒有咧,你別胡說。”


    她輕皺的眉泄露了些許怒意,但動怒的原因卻來自於對自己內心悸動的不安。


    席樊影總算肯鬆手,繼而伸展胸膛,大手環住她瘦小的身軀。“轉正,你這樣怎麽騎馬‘?”


    高昂著漂亮弧度的下巴,他迷離的目光望向前方,好似一個地位非凡的貴族般懾人心魂。


    沈千眠擺正身子前映入她腦海的正是這番情景。采訪過數不盡的富貴名流,見過千奇百怪各種麵容,卻從末有人讓她有如此刻這般心弦震蕩。


    若要真論起席樊影的家世背景,沒醬,的確是足以稱得上為貴族,但他的風采氣韻才是讓人讚歎的。


    整個過程裏,沈千眠隻能任由席樊影的形影在心底擺蕩,腦海中也盡是他的過人風采,至於他教授的如何馭馬之種種技巧,全讓她當成耳邊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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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告訴我你喜歡上他們其中一個!”


    標準的沈千歲怒吼再度從遙遠的話筒裏傳來,受害的自是她那無辜的小妹沈千眠。


    “我沒有!”迴辯得又急又快,教人不起疑心也難。沈千眠緊咬下唇,整顆心惶然且慌張。


    “千眠,老姐是派你去挖內幕,不是讓你去那裏給那些公子哥兒騙的。”沈千歲終於也起了擔憂之心。感情這種事情太禁忌太危險,不是單純的沈千眠能碰得起的玩意兒。


    “我……我隻是和他們成了普通的好朋友罷了,他們對我也挺照顧的,所以我不想再繼續當雙麵人了。”


    沈千眠緩緩吐露近來矛盾掙紮的內心話,想當然了,對於那個席樊影,或許……不隻有普通……


    “千眠,隻要再一個就行,再一個驚天動地、能讓“蝴蝶”一夕成名的大消息,你就可以功成身退。”沈千歲歎了口氣,心軟的妥協了。再怎麽樣也不能讓沈千眠墮入那些富貴子弟的虛幻情海裏。


    “我知道了。隻能再一個,就隻能一個。”或許是在催眠著自己的心,沈千眠喃喃反覆著。


    她害怕那種麵對席樊影時的心虛感,更畏懼近來見到他時的驚惶心悸,她能感受到有股曖昧難分的化學作用在自己心底發酵。


    她知道那全是自己一廂情願,席樊影那麽樣地討厭她,絕不可能會對她產生任何一絲情感。


    長到這麽大以來,自從父母在她國中時車禍雙雙辭世後,大姐便忍住傷痛十分勇敢地把她照顧到這麽大。她不曾有過談戀愛的經驗,隻要是剛萌芽的初戀便會讓沈千歲技巧性的切斷,她知道大姐是基於保護她的心理而這麽做,但……這一次沒有大姐在一旁阻擋,她真的怕自己真的會幹出什麽傻事來。


    情緒複雜的收起手機,沈千眠緩緩轉出花園角落,卻渾然不知樹叢邊暗躲了好幾條人影,且個個心懷歹意。


    “好個雙麵人。看來這個沈千眠可真是大有來頭。”沈千眠身影一走遠,孟娟娟率先拍了拍裙擺站起身。


    “看來,隻要我們再多搜集點證據,鐵能讓她在席學長麵前出糗。”


    另一名女生接續著說,手裏握著錄音筆。


    “不隻是出糗而已,絕對不止。”孟娟娟眼微眯,嘴角上揚的弧度很是兇魅,像是揭開某場暴風雨的前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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