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雨天。


    來到這個城市已經三天了,雨還是一直下個不停。


    這也是當然的,因為這個城市自古以來就被稱為“雨城”,今後我要就讀的音樂學院也是以此來命名的。


    隻要在外頭走一會,就會淋成落湯雞,從發梢滴落一顆顆水珠,迴到還沒有整理收拾好的房間,首先第一件要做的,就是拿出擦拭身體的毛巾。


    抵達這個城市,原本應該要趕緊整理行李把房間收拾好,不過或許是長時間搭乘列車把身體累壞了的關係,所以後來不得不留在琳娜奶奶家裏修養。氣溫雖然比家鄉還要高,不過長途旅行之後又淋濕了身體會病倒的,琳娜奶奶也是這樣說。


    住在琳娜奶奶家花了整整兩天養病,終於才來到這個今後將要生活三年的房間。


    “……好冷啊。”一個人喃喃自語著,走進房間。事前聽說這裏有現成的家具,還有空調設備,我決定先去開暖氣。時間雖然早就過了中午,室內卻還是一片幽暗,是因為雲朵層層籠罩天空的關係嗎?陽光好像照不到這裏。


    好不容易找到暖氣的開關,隨即打開它,身體要是再這樣繼續濕答答的話,恐怕感冒就要複發了。


    從散落的行李中,找到張著衣服毛巾的包裹,我脫掉上衣換掉衣服。然後用幹淨的毛巾擦幹身體,終於,暖氣開始充滿整個室內,身體也逐漸暖和了起來。


    盡管如此,心情還是好不起來,本來想要去衝水洗個澡,不過還是先等過了一天,看看身體狀況再說吧。現成的床鋪還沒有鋪上床單,我覺得這樣也無所謂,就直接躺了上去。


    也許在朵魯妲她們家裏多休息一天,真的會比較好吧。雖然她們兩個一直阻止我離開,但是我實在很想早一點來到這裏,所以還是逞強離開了。為了一周後即將展開的學院生活,我必須要試著去習慣,即使琳娜奶奶說如果遇到困難盡管開口,可是我還是想避免去依賴別人。


    畢竟這是我自己選擇的道路,一開始本來想繃緊精神要自己振作,可惜身體卻追不上,健康狀況還不算完全準備好吧。


    倒臥在床上想著這些事情,我忽然想起雅璃的臉。仿佛是上天的暗示,我想到一件應該馬上做的事。


    “……對了,要寫信。”


    從唯一的手提袋裏麵拿出信紙,雨水好像沒有浸濕到裏麵,它依舊維持著我剛拿到那時美麗的樣子。


    即使還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好寫,但就算是閑聊有關不停地下雨、感冒之類沒什麽意義的事也沒關係。總之,我起身坐到書桌前準備寫信給雅璃。


    正當我迷惘著該怎麽開頭時,背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啊,在寫信啊。”


    吃驚地迴頭一看,沒有任何人,可是如果說是幻聽……聽起來未免也太清晰真實了吧,雖然這個聲音聽起來完全不熟悉,不過聽起來可是個女性,而且還是一個很小的女孩子的聲音。


    “……有人在嗎?”


    仿佛恐怖小說的情節,我試著喃喃自語著。應該是遠方哪裏傳來的聲音,不小心被我聽到了吧。雖然感覺不太舒服,可是再怎麽想,這個房間裏是不可能會有其他人存在的,我再次轉身麵向書桌。


    “等一下,你到底在看哪邊呀?”


    “……誰?是誰!”


    “這邊這邊啊!”


    發出聲音的方向,就在幾乎要碰觸到地麵的位置。


    仔細一看,有些猶豫著該說是‘那個’嗎,可是眼前的景象的確是非常奇異。


    “唿,終於發現了啊。你看得見我吧?”


    要說看不見是騙人的,隻是那個毫不在乎的語氣,讓我不禁說不出話。


    那是……不,她是一個小小的人。正確地說,並不像真正的人類,她背上生著一對小小的翅膀,漂浮在距離地麵約十公分高的位置,雖然說是翅膀,卻沒有像鳥類一樣的機能,就像是在幻想畫麵中出現的妖精一樣,是半透明的、小小的美麗羽翼。


    她有著人類的臉孔,說著人類的語言。


    “……什麽?”你是誰?我忽然想到應要這樣問比較好,可是脫口而出的卻是這麽誠實的字眼。


    “把我搬到上麵好嗎?不然我沒辦法好好說話。”搬?現在我需要的不是這個吧?而是掌握眼前的不可思議生物是什麽,為什麽會陷入這樣的狀況才對吧。


    然後我開始想到,事實上這應該都是幻覺吧。


    “啊……幻覺啊。”我真的遇到了,聽說人類在極限狀態之下會產生這樣的幻覺,沒想到隻是一場感冒,竟然就讓我發生了這種事……


    雖然覺得很丟臉,可是我還是先閉上眼睛沉澱自己的心情。即使我很想要趕快完成寫信給雅璃的承諾,不過我想今天還是早點睡,明天再寫吧。


    我邊思考著邊睜開眼睛,眼前的幻覺已經消失,整個房間應該是空空蕩蕩的—當心中這樣想的時候,腳趾頭忽然感到一陣刺痛。


    “好痛!”不由自主地叫出聲,看來這個幻覺已經移動到腳下,正在用力踩我的腳趾頭,這肯定不是一場夢,我可能會受重傷,畢竟這個疼痛的感覺實在太真實了。


    “別不把我當一迴事!我不是要你趕快把我放上去嗎!”


    不知為何,這個兇悍的幻覺,氣唿唿地指著書桌上,小小的身體大概也不過才十多公分而已吧。


    “快點!”


    不自覺地,心情忽然好了起來,我照著她的要求把她搬到書桌上。她的身體是這麽小,隻要單手就能將她整個包覆起來,而且就像人類的觸感,非常溫暖,我對這個現況雖然感到困惑,卻也同時安心了,因為就像是抱著一隻小貓一樣的感覺。


    “喂,溫柔一點啦!”


    “抱……抱歉。”雖然想著為什麽我要道歉,不過既然能夠互相溝通,反倒讓我的心情冷靜一點了。


    “對了……你是什麽人?”


    “咦?我?我是……什麽呢?”


    “……啊?”全身的力量不自覺地鬆懈了,除了因為她反問我問的問題之外,更重要的是,她的迴答可是這個問題的根本關鍵啊。


    “我不知道,所以我才要問你啊。”


    “你的名字叫做?”


    “那個,我說的不是這個問題吧。”


    “你·的·名·字?”


    “……庫裏斯。”感覺就像是在麵對朵魯妲一樣—這絕對不是指感覺很好,而是指非常不好的意思。


    “庫裏斯啊,很棒的名字呢。”


    “……那,那你的名字呢?”


    “我?我……沒有名字啊!”


    “是嗎……看來我的幻覺越來越嚴重了。”


    現實的世界啊,永別了,我已經沒辦法活下去了吧。


    爸爸、媽媽,以及雅璃,順便還有朵魯妲,一直以來謝謝大家的照顧了。


    “所以說啊!我不是說過了,這不是幻覺啦!需要我踢你嗎?”


    “那到底是什麽?”


    “咦!”


    她忽然詞窮的原因,是因為我的腦袋中還沒有準備可供繼續想下去的可能假設嗎?


    “呃嗯……也就是說,等一下。”


    “你說等一下,那我就等吧。”


    “那我來說明吧。”


    “拜托了。”


    這麽說完之後,她還是沉默了好一會兒,為了讓情緒冷靜下來,我坐下椅子,大大地唿吸一口氣。


    “呃嗯,其實我是妖精。”


    “……”


    “不要不說話,因為我背上有翅膀、也能飛在天空,所以這個應該是最好的說法吧?”


    “你問我這個,我也不知道啊……”


    第一,剛剛怎麽沒有用飛的?


    “因為看得見我的人,庫裏斯可是第一個呀,我也是第一次和別人說話,所以沒有被叫過名字。”


    “……你可以再說詳細一點嗎?”


    “也就是說,我本來就住在這裏的。”


    “為什麽?”


    “你閉嘴聽我說!因為我也還在思考啊!”


    ……也就是捏造出來的故事嗎?


    “那是因為從來都沒有人知道我住在這裏,然後庫裏斯突然來了,又開始寫信,我才開口跟你說話。”


    “……唉。”沒有任何意義的迴答。簡單說,我還是完全沒有明白。


    “那麽你為什麽住在這裏?”


    “……沒有理由啊,因為我一開始就在這裏了。而且為我帶來意義的,看到我樣子的,是庫裏斯吧?”


    “所以就是說叫我不要問了嗎?”


    “雖然沒有名字,不過原本就是要由庫裏斯幫我取名的。因為庫裏斯是第一個發現我的人,也因為這樣,才能確認我確實存在。”


    “……也就是說,這是我所創造出來的幻覺?”


    “才·不·是!我本來就是存在的,隻是因為一直以來都沒有人發現,所以我才沒有名字,在這個世界上也就沒有人能確定我真的存在。”


    不知不覺地說起繞口令,什麽世界、什麽存在之類的,她開始激昂地說起這些東西,好像在哪裏聽過這些話,卻又想不出來到底是什麽地方。


    “啊!”我一想到,隨即脫口而出。


    “什、什麽?”


    “……沒有,我隻是忽然想起一件事。”


    “什、什麽事?”看著忽然大叫的我,吃驚的她詢問著。


    “……我記得從前讀過的一本小說上麵,就有寫這樣的事情。”


    詳細內容不記得了,我隻記得是在敘述一個不是人類的生物,從在這個世界出生直到死亡之間的故事。不知道是雅璃還是朵魯妲說很有趣,我才去讀的一本書。


    ……不過這本書的記憶,隻是增加了一種揣測。


    “喔喔喔,真是一位很棒的作家耶。真實可是比小說還要奇特的,忘了是誰說過這句話呀。”


    “也就是說,你就是一般所俗稱的妖精,藉由我認定你的存在,才會有形體,然後用相同的語言跟我說話……是這樣的吧?”


    “嗯,是啊,而且,所謂的魔法在很久很久以前的確是存在的喔,像我這樣的存在其實有很多喔!”


    聽她這樣說,忽然想起好像確實是這樣。我所彈的符德魯琴,確實需要一種超越現在科學領域的“魔力”,總之就是需要某一種的力量。而且實際上,我是有魔力的,就隻有這一點是確定的。與其說是它超越了科學的領域,或許該說是科學還沒有追上吧,聽說有許多學者喜歡後者的說法。


    “啊,也是啊,像我這樣的存在好難說明喔。幫我想個名字吧。”


    “……我?”


    “嗯,什麽都可以。”


    馬上要我想一個名字實在有點困難。正當我疑惑著難道真的一定要由我來取嗎?她隨即提高一量說了,“快點!”


    “芙……芙鈴?”


    “……啊,是個好名字啊!”


    想到既然什麽都可以,我的眼光剛好瞄到在符德魯琴琴盒上寫的製造商的名稱。這是本國唯一,也是世界上唯一製造符德魯琴的公司名稱,它是取自交響樂的英文:symphony……後麵的發音的樣子。


    這隻妖精好像很喜歡這個隨便取的名字,一直不斷覆誦著,還一麵開心地微笑。


    “那麽我的名字就決定叫做芙鈴了。請多多指教,庫裏斯。”


    “多……多多指教。”


    她想要握手而伸出來的手,實在太小了,想要握也握不住。


    “手指頭也可以。”


    聽她這麽一說,我伸出了手指頭,即使是最小的小指,芙鈴也必須攤開雙手像抓東西一樣才能握緊。


    可是,從這個指尖,我能感覺到她小小的身體散發出令人難以置信的溫暖。不知為何,我感到心情放鬆了許多。


    彼此的語言能夠溝通……雖然還談不上。總之眼前的她確實真的存在,而我也無法否定。我不喜歡在腦袋中繼續保持不信任的感覺。


    “對了,你想做什麽嗎?”既然都說多多指教了,今後應該是會在這裏一起生活了吧。就算不知道這樣說到底對不對,至少我沒有要她離開的意思。


    “這個啊……啊,放在那裏的是符德魯琴吧?”


    “咦?”


    由於剛剛才為她取名,現在她就提到了符德魯琴的事,我以為是被她發現了,不過看來又好像不是。慌張地衝到琴盒旁邊將箱子放倒,撕下寫了公司名稱的標簽。


    “嗯,我是符德魯琴的演奏者,下星期開始要在城裏的音樂學院念書了。”


    “啊,瑟歐伯音樂學院啊,我知道喔。”


    “是、是喔?”


    妖精、不,是芙鈴的知識究竟到了怎樣的程度呢?如果她提出一些我不懂的知識,我想我應該可以相信吧。


    我在腦袋裏努力思考一些問題想提出來,結果芙鈴卻率先說話了,“既然這樣,合奏吧!”


    翅膀啪嗒啪嗒地作響,開心地微笑著。看來應該是在迴答我剛剛問她想要做什麽的問題。


    “咦?你會什麽呢?”


    以她的身材尺寸,實在難以想像她彈奏樂器的模樣,而且也沒有那麽小的樂器吧。


    “我不會彈樂器,可是我會唱歌喔。”芙鈴自信滿滿地說著。


    “因為我是音之妖精啊!”


    後來我們一起協奏許多曲子。她說自己是音之妖精,看來並不是騙人的。她的歌聲,比起我聽過的任何聲音都要美妙。我聽過許多專業的演奏會,還是不得不承認她比那些歌唱者表現得更好。


    她的歌聲是如此純熟完美,讓我不自覺地深受感動。一起演奏的動作本身就像是一種奇跡,不知不覺就這樣演奏了無數首曲子,結束演奏時的感覺是這麽好。


    “辛苦了,庫裏斯。”


    “……嗯,辛苦了。”


    芙鈴唱了這麽多歌,卻一點都沒有唿吸不順,表情像是在說還沒有唱夠,倒是我因為感冒才剛痊愈已經覺得虛弱,不能再繼續彈下去了。


    可是直到合奏結束之前,我都沒有發現,我竟然可以這麽專心地演奏音樂。


    “……唿。”大口唿了口氣,倒臥在床鋪上。給雅璃的信還是沒寫,不過明天再寫就好了。反正就算今天寫好了。還是要明天才能拿到郵筒投遞,而且最要緊的是因為還沒決定信的內容。


    就算寫了芙鈴的事,她一定不會相信吧,就連我現在也還是抱持懷疑。芙鈴說沒有人看得見她,那麽雅璃看得見嗎?如果有一天她來這裏玩,也許就是和芙鈴說話的時候吧。


    “哈,真是舒服。”


    “咦?啊,嗯嗯。”


    能夠單純地感受音樂的快樂,就是最幸福的事。因為感冒和下不停的雨而感到沮喪的心情,現在也早就複原了。


    “對了,我要睡覺,那芙鈴怎麽辦?應該說你都在做些什麽?”


    “我?我會消失,你可以盡量休息。”


    “……消失?”


    “嗯。”在她說著的下一瞬間,隨著砰地奇妙的聲響,芙鈴就這樣消失了。然後又馬上發出相同的聲音,再次出現,“就像這樣。”


    “……啊。”


    該怎麽說……我並不打算向不可思議的生物詢問所謂的物理法則。可是既然讓我看見脫離現實的光景,姑且不論它真的已經在我眼前發生了,依舊感到


    難以置信,要是消失的芙鈴沒有再出現第二次的話,或許還讓我比較有真實感呢。


    “啊,可是庫裏斯,你不吃飯嗎?”


    “今天沒關係了,明天再想吧。總之我現在好困,又很疲倦,因為我才剛痊愈啊。”


    “痊愈……是感冒嗎?”


    “一直感冒到昨天,雖然今天還不算完全好了,不過合奏的時候好像也沒有不舒服。”


    “是、是嗎?你事先跟我說就好了。”


    “不會的,我覺得合奏很棒啊,總覺得好像終於可以相信芙鈴是真的了。”


    “……什麽啊,你之前還是一直都不相信喔?”


    “當然啊,這應該很正常吧。”


    “嗯……也對。”芙鈴露出理解的笑容。


    “對了,妖精吃飯嗎?”


    “嗯,不吃。”


    “……是嗎?這樣的話就好啦,總之我要睡了。”


    “啊,在這之前要拜托你一件事。”


    “嗯?”


    “把我放到窗邊。”芙鈴指著窗外,表示她想去那裏的意思。


    “是沒關係,不過為什麽?”


    “我想要看看天空。”


    “這個城市隻看得到雲喔,因為一直都在下雨,聽說一整年都不會停呢。”


    “……雨?”


    “是嗎……你不知道雨嗎?”


    我輕輕地,用比一開始還要不施力的方式握著她,然後用另一隻手托著。雖然比起緊緊握住顯得有些重心不穩,不過她用翅膀巧妙地調整,不必擔心會倒下。


    “……嗯?對了,你的翅膀呢?剛剛看起來是飄浮著的吧,不能飛嗎?”我迴想到,一開始就是她拜托我把她搬送上書桌的。


    “這個啊,這個翅膀不是萬能的喔,雖然可以飛十公分高吧,可是如果想飛得更高,就會掉下來了。”


    “……那是什麽樣的感覺?”


    “像這樣,咻地斜斜地掉下去一樣啊。”


    我想知道會是怎麽樣,嚐試將托著芙鈴的那隻手放倒。


    “哇!哇啊!”


    我隨即道歉,趕緊把手收迴來,可是她發出驚嚇的聲音,然後像一隻小鳥在空中滑行一般地降落了。


    “拜托,庫裏斯!”


    因為無法瞄準位置降落,所以芙鈴在還有些遠的距離叫我。


    “……抱歉,我隻是想試試看。”


    “快點送我到窗邊!還有,下次再這樣我會生氣喔!”


    “……好。”


    雖然小聲卻很嚴肅地說著,芙鈴再次爬上我的手掌。


    這次我認真地帶她來到窗邊……芙鈴輕輕地跳下來,然後眺望著窗外。


    “這是雨,不過在這個城市裏一點也不稀奇,琳娜奶奶和朵魯妲……啊,就是我認識的人她們告訴我的,之前也曾經在書上看過,不過沒有這樣實際體驗過,其實也不懂。”


    “……雨……啊。”


    芙鈴從窗外的風景別開了視線,然後發呆了好一會,也許是驚訝於天空會掉下水滴的事實吧。


    “那麽我要睡覺了,關燈沒關係吧?”


    “啊,嗯,沒關係。”她的聲音好細小,幾乎像是要消失了一樣。


    “怎麽了?”


    “嗯,沒有啊,晚安。”


    “嗯,晚安。”


    即使是這樣異常的情況,我也已經漸漸習慣了,聽了她的歌聲之後,我真的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了,不管是她是音之妖精、或是我幫她取了芙鈴這樣的名字。


    這全部的一切,都是代表我已經原因相信她的存在,甚至不希望明天一早起床卻發現她是不存在的……邊想著,我就這樣睡著了。


    隔天一早還好並沒有違背我的期待。


    我不是在空無一人的房間醒來,而是因為某個人的聲音醒來,如此令人深感溫暖的事實,我又重新領悟了一次,雖然這樣叫醒的方式實在有點問題。


    然後,我對芙鈴說了。


    ——重新再說一次,多多指教。


    我做了這樣的夢。


    不,實際上這不是夢,而是現實中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雖然一直不太記得當時的事情,可是現在卻藉由夢的形式而清楚地想起來了。


    “為什麽不說話?感冒嗎?沒事吧?”


    “……不行,不可以,芙鈴你到底在做什麽?”


    “要用濕毛巾幫庫裏斯清醒啊。”


    真是的,一點進步也沒有。


    “我從很久以前就說過了,芙鈴的力氣是扭不動毛巾的啊!”


    我知道芙鈴為我這樣做是好意,從廚房直接拉到我頭上,而芙鈴經過的地方,會像蛞蝓爬行過一樣留下水漬,連帶著棉被和我的頭都會變得濕答答的。


    “感冒已經沒事了。拜托你,不要讓我惡化才對吧。”


    “什、什麽啊!是庫裏斯太虛弱,才會在夏天感冒吧!”


    “……那是你在推卸責任。”


    “什麽!是你說你寂寞,所以昨天跑去朵魯妲家,感冒才會惡化的!”


    “就說我沒有惡化,我是說,如果之後感冒變嚴重的話,就是芙鈴的責任……不對,在那之前,我哪有說什麽寂寞啊?”


    “我有聽到喔,‘留在我身邊’,庫裏斯說的夢話喔!”


    “……騙人。”


    “我才沒有騙人,朵魯妲也有聽見。”


    ……啊,這句話實在太可怕了,既然是夢話,自己根本就不會知道,隻能相信其他人說的。


    “就算我承認好了,我也不是在對芙鈴和朵魯妲說的。”


    “是雅璃喔?這個我知道。不過,這還是不會改變你承認自己是個怕寂寞的人的事實喔!”


    芙鈴炫耀勝利般地說著。我本想要開口笑她沒有我就爬不上桌子,但還是硬生生咽迴這句話。也許是因為剛剛做的那個夢,不知為何就是對著芙鈴生氣不起來。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


    總之先承認輸了,我起床去拿幹的毛巾擦頭,頭發還不斷地滴著水珠,不過可能是因為發現得早,所以並沒有受寒。


    結果雅璃去年來的時候,依舊沒有發現芙鈴。去年和前年的十二月二十五日聖誕節來玩的時候,即使我刻意在她麵前和芙鈴說話,她還是沒有發覺。


    朵魯妲也來這個房間很多次了,也是同樣的反應,隻有我看得見她的那份不確定感,其實到現在幾乎早就沒感覺了。


    另一方麵,芙鈴不知為何非常喜歡雅璃和朵魯妲,甚至在和我的對話中還會時常提起。


    “總之,以後我要是感冒了,絕對不可以再用這種方式叫醒我了。”


    “好啦好啦。”


    到底是懂還是不懂呢……芙鈴還沉浸在剛剛的勝利之中,驕傲地隨便敷衍迴答,總覺得很好笑,所以我像剛剛在夢裏最後一樣,對著芙鈴伸出小指頭。


    “以後請多多指教。”


    音之妖精露出驚訝的表情,然後隨即緊緊地握住我的手指。她的手是那麽溫暖,徹底消去我手上因為擦幹濕毛巾的冰冷。


    “以後也請多多指教喔,庫裏斯。”


    著:q"tron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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