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啊,阿明。」


    隔天早上,不知怎麽搞的,永久竟坐在明生的隔壁。


    「妳怎麽會在這裏呢……?」


    話才到嘴邊,明生立刻又閉起嘴來。


    仔細想想,如果永久是這個班上的轉學生,那麽明生旁邊的那個空位,讓她坐倒也是理所當然的。


    至於說為什麽明生不知道這件事的話,那是因為昨天永久隻有到校長室去,之後就直接迴家了。


    自己對永久一無所知,但是永久卻對於自己的事情了如指掌,明生被這件突如其來的事情弄的頭昏腦脹,一點上課的情緒也沒了。


    「……妳的腳還好吧?」


    明生剛坐到座位上就禮貌性的問道。永久笑著迴答。


    「嗯,我買了新鞋,沒事了。阿明,昨天真謝謝你。」


    「哪裏,別這樣說。」


    「對了,阿明……。」


    當當當當……。


    「上課了……。」


    立刻結束交談的明生,忽然覺得這個上課的鍾聲救了自己一命。


    ——但是,事實證明,這個鍾聲似乎並沒有起多大的作用.


    「阿明,黑板旁邊那個是什麽啊?」


    「哇,這個超小的。不會吧,這樣還叫小啊.跟電影院差不多了好不好!」


    「阿明你看!那邊的樹枝上有麻雀的窩,住著麻雀爸爸麻雀媽媽和小麻雀。裏麵的小麻雀還很小喔!」


    整堂課!永久從頭到尾都愉快地跟明生說著。


    但是,當她說話被老師發現時,卻又總是能夠表現的非常謙虛的樣子,頻頻點頭,可是馬上又因為發現了什麽,再次跟明生搭起話來。


    永久的行為,簡直就像一個剛入學的小學生一樣。


    而且,對於老師的提問:永久一定會舉手搶答。即使沒被老師點到,她還是會把手舉起來。對於她這種非常積極參與上課的行為,在班上已被視為異類。


    不到半天,整個班裏都開始對這新來的同學,議論紛紛起來。


    「這個奇怪的轉學生跟你還真合適啊,『阿明』?」


    蓮見的一句話,有了關鍵的決定。也因此,永久才轉學過來沒多久,就開始受到班上同學的排擠。


    「我看妳最好不要再跟我說話。我可不想害妳交不到朋友。」


    明生會給永久這樣的忠告,是因為如果永久再這樣狀似親密地跟自己說話的話,明生擔心永久與蓮見的關係會交惡。


    「你不就是我的朋友嗎!」


    「那我隻不過是……。」


    「……難道不是嗎?」


    明生無言以對。不知怎麽的,他就是迴答不出『不是』兩個字。


    「阿明,一起吃午飯吧。」


    已經是午休時間了,永久看到明生在販賣部正要買麵包,於是就追上去跟他說。


    「今天我可是第一次吃便當,心理非常非常的期待耶……。」


    「……那妳最好不要跟著我,自己安安靜靜快點吃不是更好。」


    「但是,這麽難得的機會,人家就是想跟你一起嘛。」


    對昨天開始就一直纏住自己的,永久,明生真有點為難了.


    「妳聽我說,我已經說了好幾次了,我根本就不走妳說的那個什麽『阿明』啦。」


    他歎了口氣說道。


    「不會錯的,你就是我認識的那個阿明。」


    (……跟她完全沒辦法溝通,真是個頑固的家夥。)


    明生又開始歎氣了,然後又重複了一次上午跟她講的事情.


    「妳還不明白嗎?那個叫蓮見瑪利亞的女生非常討厭我。但是她在班上非常有影響力。所以,要是妳一直跟我在一起的話,恐怕也要受牽連的。」


    其實,雖然永久對明生的好,讓明生有點不自在。但這真的走明生對永久的忠告。


    對於明生的這番話,永久則是相當直接地提出了疑問。


    「那麽,為什麽這個叫蓮見瑪利亞的女生,會那麽討厭你呢?」


    「我怎麽知道。」


    「真的好奇怪耶,我就很喜歡阿明啊。」


    「妳想說什麽啊……?」


    聽了永久的話,明生開始有點焦燥不安了。


    「我的意思就是,我無所謂……就算被她討厭,我也不在乎。」


    永久打斷了明生。說完後,她頓時感到一身輕鬆,露出了笑容。


    「我可是為了你才到這裏來的,我一直很想見到你。」


    這句話一直在明生的腦海裏迴蕩著,她的笑容也烙在明生的心裏了。


    明生的心中起了漣漪,內心深處湧起了一股莫名的感覺——。


    「……明生?」


    就在這個時候,明生突然聽到有人在叫他。


    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順哉正在向他招手。


    「順哉前輩……。」


    速見順哉——比明生大一歲,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


    「現在才來吃飯啊?」


    「是啊,好久不見!」


    順哉的臉上浮現著淡淡的笑容,朝明生走去。


    「好歹我們也是同一個學校,但怎麽年級不同就那麽難碰到呢……咦?」


    突然,順哉的視線從明生的身上移開,目不轉睛地盯著永久看,似乎有點吃驚。


    看著永久時的順哉,與平時那個不太輕易流露內心情感的順哉截然不同。


    「……這女孩子是?該不會是你的女朋友吧?」


    「不要亂說,她是新來的轉學生啦。」


    明生立刻搖頭說道。而在旁邊的永久則非常有禮貌的跟順哉打招唿。


    「你好。」


    「噢,妳好。妳是……轉學生啊?」


    「嗯,從今天開始,我就跟阿明一個班了。」


    「阿明……啊?」


    順哉神秘地看了明生一眼,好像是知道了什麽一樣。然後拍了拍明生的肩膀說。


    「不錯嘛,好好加油喚。」


    「不是這樣的啦……。」


    明生立刻反駁。但是,順哉完全不理會明生,朝他輕輕地揮揮手向販賣部走去。


    「還真是難得啊……居然也會看到明生和其它人走在一起。」


    順哉往販賣部的方向走去,嘴角則是露出了一絲嘲諷的笑容。


    這幾年來,順哉根本沒有看到過明生跟什麽以前的玩伴講過話。


    所以,當他看到明生在和永久說話時,才上去跟他打招唿的,也許是好奇心作祟吧。


    ——可是卻惹來小小的麻煩。


    「糟了,剛剛叫他之前,應該先買個什麽吃的才對。」


    販賣部裏人多吵雜,順哉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按照這種情況看來,要買到自己想吃的麵包,根本走不可能的。


    「算了,了不起今天不吃午飯了。」


    順哉喃喃自語。突然一張熟悉的臉映入了他的眠裏。


    「……順哉?」


    「咦?更紗……。」


    床輿更紗——是順哉的同班同學,是他從小就認識的。


    更紗手裏拿著她最喜歡的食物——芝麻仙貝和草莓三明治。這樣看來,麵包這一類吃起來方便省時的東西,好像已經賣完了。


    「妳什麽時候醒的啊?剛剛上課的時候,我看妳睡得跟死人一樣……。」


    「我走被叫醒的。」


    「……誰會叫醒妳啊?人人都知道妳上課愛打磕睡。」


    「不是啦,是數學老師日高啦……。」


    這樣說來,倒還情有可原——順哉表同意地點了點頭。


    但是,日高又不是導師,幹嘛要叫醒更紗呢?順哉還是有點不明白。


    「日高老師說:『要是不叫妳的話,有可能到下午上課為止,妳都不會醒』,所以啦……。」


    順哉無言以對。


    販賣鄰裏隻剩下一個還沒賣掉的紅豆麵包,順哉沒有選擇,隻能買它了。


    「啊……日高老師好,剛剛在您課堂上睡著,真是不好意思。」


    「妳也真是的,我才剛開始上課,妳就睡覺,未免太不給我麵子了吧。」


    聽聲音就知道走日高在跟更紗對話。


    「老師也到販賣部來買午餐啊。」


    順哉邊從人群中擠出頭邊說。


    但是,他立刻注意到老師手裏已經拿著從便利店買來的便當了。


    日高立刻迴答。


    「我隻是想來買點喝的東西而已,要是有啤酒什麽的就好了。」


    為了向老師證明自己是遵守校規的學生,更紗故意說。


    「學校裏是不能賣啤酒的。」


    順哉頓時對更紗做作的迴答產生了厭惡感。


    此時,更紗又突然提議。


    「老師如果不介意的話,跟我們一起吃午皈吧!」


    「啊,我啊?我是無所謂啦……但是,就怕打擾到你們,對吧,速見?」


    「……我啊!我也無所謂啊。」


    順哉接著說完之後,微微皺了皺眉笑著迴答。


    (拜托,幹嘛這樣問我?)


    這時,他才有點明白剛剛明生的無奈,自己比時也有點百口莫辯的感覺。


    就樣樣,順哉、更紗和日高,三個人在校園的一角開始吃午飯了。


    「這個時間人很多嘛。」


    日高對周圍的一切似乎感到很新鮮。這個時候更紗突然問道。


    「這樣說來,平時老師會到販賣部裏買便當嗎?」


    「嗯,其實我不是很喜歡那裏的東西,而且賣的也不便宜。」


    「是喔。」


    「薪水少就是這樣,沒有辦法啦。但是,即使如此,我還是選擇了這個職業。原因就是我要好好教育我們的下一代,培育出優秀的人才。因為日本的將來,可全都要看你們的了……。」


    這個時候順哉又微微皺了一下眉頭。


    (更紗啊更紗,老師最喜歡長篇大論了。妳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更紗聽著聽著也發覺不太對勁,於是忙著再把話題給轉迴來。


    「但是,無論如何還是帶便當比較省錢,對吧?」


    「說的也沒錯,但是為了做便當還要早起,倒也是件麻煩事。」


    日高苦笑著,接著又刻意說,


    「像妳這種老是上課打瞌睡的,應該最能了解這種想睡但是不能睡的感覺吧。」


    「是噢,也許吧。」


    更紗還是有點羞恥心的,所以越說越輕。


    「對於打瞌睡這一點,更紗也不得不承認吧。」


    「順哉,你真的很壞耶。」


    「好啦好啦,速見、更紗,你們可不要自己起內哄啊。」


    「知道了知道了。」


    對於日高的冷嘲熱諷,順哉隻能以歎息聲淡淡帶過。


    「不過,老師以前真的從來不帶便當的嗎?」


    「其實,以前的確是有人幫我做飯的。」


    日高漫不經心似地迴答更紗的問題。


    順哉立刻意識到這話背後,有老師刻意想掩飾的內情。


    「更紗,好了啦……。」


    順哉想製止更紗再問下去。可是還是遲了一步。


    「誰給你做過飯呢?」


    「噢……是我妹妹。以前都是妹妹幫我做飯的。」


    「……」


    對於日高的迴答,這次誰都明白了。他的語氣似乎有點勉強。


    這種語氣包含著一絲冷意,使得更紗的舌頭也凍住了。


    「是……這樣啊……。」


    「隻是,現在她不能再幫我做了。」


    日高完全沒有注意到更紗有點僵硬的表情,繼續說道。


    「我真的覺得應該沒什麽大礙才對。她看上去就和正常人差不多,身上沒有什麽傷,也有唿吸。頭發和指甲都還在長呢,她的手握起來還走暖唿唿的。」


    「她的臉色還真的不錯喲,看起來比以前更健康。不過,想想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你看,她每天在醫院裏,還有護士細心的照料呢,哈哈哈……。」


    誰都沒有插話,日高無力地笑著。突然,聲音一下子沉了下來。


    「但是,我知道無論再說什麽也沒有用了。優奈再也不可能叫我的名字了……。」


    優奈——是日高的妹妹,順哉也認識她的。


    優奈前些日子發生意外入院了。具體的情況順哉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從朋友那裏得知,優奈至今仍未出院。


    「為什麽?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怎麽會這樣呢?我怎麽想也不明白。為什麽她就是不睜開眼睛呢……?順哉,我真的完全想不通啊……。」


    日高反複說著,用小時候一起玩耍時的口氣對順哉說著。


    其實他們小時候是鄰家的玩伴,隻是日高的年級略長於順哉。從他說話的樣子來看,順哉就能大概猜想優奈現在的情況了。


    「……」


    順哉沒有說什麽。因為他知道,旁人無論再說什麽安慰的話,當事人聽起來都隻是可有可無而已。


    更紗遠遠沒有順哉知道的那麽多,但她似乎也知道,現在最好不要插什麽話。周圍的喧嘩嘈雜和當下的沉默氣氛,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突然,下午第一節課的上課鍾,打破了這一刻的寂靜。


    「噢,不知不覺又要上課了。」


    日高抬起了頭,自言自語說著。


    在順哉的腦海裏,浮現出來的是日高老師往日那悠哉悠哉的神情。


    「就這樣吧,你們兩個快點迴教室上課。噢,我這節還是你們班的課。」


    日高老師用著平時說話的語氣,邊說邊向教師休息室走去。


    順哉沒說什麽,隻是目送日高老師的背影。突然聽到更紗輕輕說道。


    「……我突然覺得老師的眼神好可怕噢……。」


    有白色的花。


    順哉看到有白色的花,不是一朵,而是無數的小花層層重迭在一起。順哉瞬間隻覺得望出去一片雪白。不僅如此,仿佛連他的意識也被白色充滿。


    (是芙蓉花嗎?……是的,就是芙蓉花。)


    透過雪白的芙蓉花,可以看到藍藍的天空。


    順哉下意識伸出了手,想要握住這藍色的天空。可是,他能握住的隻是一片空而已。


    (當然什麽也抓不到嘍。不過,真的很奇怪,為什麽會想去抓天空呢?)


    想著想著,順哉不經意地露出一彩無奈的笑。


    (即使是握不住天,我也……咦?我到底在哪裏啊?)


    順哉感覺像是躺在草地上,藍天和芙蓉花占據了他的整個視野。


    這時順哉突然想到一件事。


    (對了,這裏是一個小山崗,山崗上有芙蓉樹。)


    孩子的哭聲、白發少女、還有大人的叫喊聲。


    這個晝麵浮現在順哉的眼前,然後又消失了。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啊……?)


    順哉恍恍惚惚地,企圖努力看清周圍的一切。就在此時,突然覺得後腦勺被什麽東西輕輕敲了一下。


    「啊!」


    順哉滿臉詫異,沒想到他居然在教室裏。


    再定神一看,旁邊就是拿著教科


    書的日高老師。莫非腦袋是被老師敲的不成。


    「原來是個夢啊。」


    順哉這才意識到。


    「順哉同學,你居然也在上課的時候打瞌睡,真是難得。」


    日高老師苦笑著,半開玩笑的說道。


    「雖然,我知道你腦子很好……但是不管怎樣,在我的課堂上睡覺,是不是不太給我麵子呢?」


    「……對不起,老師……。」


    「好吧,那就麻煩你……。」


    「啊?麻煩我什麽?」


    「當然是麻煩你到走廊上去吹吹風嘍。」


    「我看就像憲兵站崗那樣站在走廊上好了。」


    那一瞬間,順哉直瞪著日高老師看。


    「還不滿意啊?那你現在立刻去把鐵桶裝滿水提提,就當作鍛煉臂力好了.」


    說完之後日高老師非常興致高昂地,往順哉的背上拍了一下。


    這時受罰的順哉,眼神裏流露出些許恨意與埋怨。


    「zzzzzzzzzzz……。」


    這時,另一邊的更紗則是已經沉沉地進入夢鄉。


    「雖然說我也不喜歡拖人下水……但是更紗睡成這樣,難道不用叫她也來站一下嗎?」


    「唉啊,床與同學跟你不一樣啦。她的成績又沒有你這麽好。上課睡覺的話,我當然還是會把她叫醒。但是如果讓她罰站,不讓她繼續上課的話,恐怕我就要花上更多時間教她。你說是吧!」


    「……真是偉大的教育理念,算我服了你。」


    說不過日高老師的順哉,隻能乖乖的站到教室外麵去。


    順哉的腦海浬突然浮現出剛剛和更紗以及日高老師一起吃午飯的晝麵。


    (……算了,出來吹吹風也好。總比一整節課打瞌睡,被老師緊迫盯人輕鬆。我一定是因為上午的課太累了。剛剛才會打瞌睡的。)


    替自己找到一個借口的順哉,才感到了一絲絲安心。


    「喂起床了,床與同學。你是不是要老師專門為妳一個人補上一堂課啊?」


    在教室的門關上的一剎那,聽到了打瞌睡的更紗,頭輕敲到桌子的聲音。


    「睡的還好吧,老師付出這麽多的關愛,妳到底有沒有感受到啊?」


    「嗯,我覺得這份關愛,重到似乎會讓我明天的手關節發痛一樣。」


    更紗說。


    下課之後迴到自己座位上的順哉,甩著因為提水桶已經麻痹的雙手。


    「這給你。」


    「這是幹嘛?」


    突然間,有人將一塊沾濕了的手帕放在順哉的手上。


    「因為我看你迴教室的時候手好像很痛,所以幫你弄塊東西來敷敷。」


    「真不好意思,還要讓你特地幫我弄東西。謝謝妳嘍。」


    「別客氣啦,舉手之勞而已。」


    更紗向順哉笑了一下。


    「不過,你會在上課打瞌睡,也真算是世界奇聞。」


    「至於妳如果不在課堂打瞌睡的話,倒有點不正常了。」


    順哉半開玩笑的說。


    「不過說真的,妳睡覺還會被老師給叫起來,真的蠻難得的。」


    因為即使更紗被叫醒,也不見得聽得懂老師上課在說什麽。


    這時候,更紗拿出從家裏帶來的保溫瓶和紙杯,倒出兩杯綠茶來提提神。順手給了順哉一杯。


    「剛才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更紗說。


    「做夢?我剛剛也是。」順哉說著說著,就把剛剛那個夢大概的內容說了一遍。


    「芙蓉花?啊……!」


    更紗聽了後,好像想到了什麽。


    「怎樣啦?難道有什麽寓意?妳想到什麽了?」


    順哉急忙問道。


    「嗯,其實也沒什麽啦……。」


    更紗欲言又止。


    「沒關係啦,妳說說看呀!」


    順哉非常著急地催更紗說個明白。對於這個小細節與夢的關聯他很是在意。此外,自己做夢的時候。更紗也做了個夢,她到底夢到了什麽,順哉對比非常感興趣。


    「芙蓉花……是……白色的吧?」


    過了一會。更紗又開始。說話了。


    「嗯,是啊。那又怎樣呢?」


    「什麽怎樣……我隻是問問而已啊。」


    「……」


    「我不是早就跟你說沒什麽了嘛,真是的。」


    更紗抱怨著。


    「這樣說來,妳對我的夢就這點解釋啊?就隻是『白色的芙蓉花』啊?」


    「……完全正確,就是這個意思。」


    對於順哉的疑問,更紗輕輕拍了下手,對順哉的理解力表示非常滿意。


    雖然與更紗已經認識了很久,但是常常還是不知道她到底在說什麽。對於這一點,總是讓順哉感到很無奈。


    「這樣說來,我的夢裏好像也有白色的東西出現噢。」


    更紗完全沒有注意到沮喪的順哉,仍然自己說的很高興。


    「難道也是芙蓉花嗎?」


    「好像不是。不是白色的花,好像是衣服之類的。應該是和服吧。」


    「啊?現在還會夢到和服,很少有耶。」


    「更確切的說,好像還是夏天穿的,薄的那種。」


    (好像不是什麽好兆頭的衣服。要是頭上再綁塊三角巾的話,就是一整套了。)


    順哉感到一絲冷意,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又問。


    「那穿著那衣服的人是誰?」


    「這個嘛,從後麵盾起來像是個女生,不過沒看到臉。」更紗歪著頭說。


    「不好意思,下次我一定看清楚。」


    (不會吧,下次是什麽時候啊……?)


    突然,順哉的腦海裏浮現出中午吃飯時的情景。


    一個淺色頭發的少女在明生的身旁。


    (奇怪了?怎麽會想到那個女生呢?她頭發的顏色雖然很淺,但還不至於走白色的啊,難道和夢申的芙蓉花有什麽關聯……?)


    可是順哉還走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妳在幹嘛啊?」


    第二天,明生站在閣樓的窗邊,往下看著屋頂,正好看見永久走來就叫住她。


    永久聽到有人叫她,看看周圍又沒有看到什麽人,於是發問道。


    「……是阿明嗎?你在哪裏啊?」


    「我——在——上——麵——啦!」


    明生迴答。


    「哪裏啦?……噢,看到了,原來你在這裏啊,阿明。」


    永久的目光終於找到明生,她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對於永久坦白的情感,明生的心裏是有一點小波動——但是,這種感覺到底是高興還是無奈。明生到現在還沒有搞清楚。不禁又下意識地皺了皺眉。


    「哇!還有這麽個好地方啊!」


    永久爬上樓梯後,伸了個人懶腰。太陽很大,陽光似乎穿透了永久的身體般,非常耀眼。明生彷佛也被這強烈的光芒刺到了眼睛。


    「哇~天氣好好喚!你看,天空好藍好亮啊!」


    「……妳來這裏幹嘛?」明生問她。


    「還用說嗎?我當然是來找你的啊。」


    ——對於永久不加思考的迴答,他早就已經估計到了。


    其實,整個上午永久一直在跟明生嘮嘮叨叨,明生感到很是壓抑。與其說到閣樓上來散心,還不如說是為了避開永久才出此下策。明生是不得已的。


    「就為了找我,妳居然還逃學?」


    「嗯,因為對我來說。阿明永遠是最最重要的。我就想一直跟你在一起。」


    ——對於永久的出現,在明生心裏造成了一點小混亂。但是有她在旁邊,明生不知怎麽的又感到很心安。對於這點,明生自己也感到很不可思議。


    「……對了對了,阿明你聽我說。」永久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


    「我想跟小穗、美花她們見個麵,你要不要一起去啊?」


    永久興致勃勃,兩雙眼睛掩不住興奮的光芒。但是,其實明生跟她們兩個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連絡了。


    「唉啊?我就不去了吧。」明生淡淡地迴答。


    「幹嘛不去啊?」


    「沒什麽,就是不想去。」


    「沒有理由幹嘛不去呢?這麽長時間沒有見到她們了,你就沒什麽想跟她們說的嗎?」


    永久的瞼上顯露出一副非常不可思議的表情。


    「經過長時間沒連絡,友情自然而然就會淡掉的啊!」


    「別胡說,才不是這樣呢。像阿明、小穗、美花還有我,我們四個不就一直很好嗎?」


    永久的話中沒有任何的晦暗不明,她對於自己所說的話非常相信.


    但是,明生不知道永久憑借著什麽能有這樣的自信、說這樣的話。因為即使到了現在,明生對於永久的事情依然不太清楚。


    「我又不知道他們在哪一班。這樣吧,你去問清楚他們的班級之後,再直接去找他們不就好了。」


    「為什麽你不跟我一起去呢?大家不都是好朋友嗎?」


    「你要我說幾遍啊,我都說我跟他們已經不是……。」


    對於永久的緊迫盯人,明生正打算好好罵罵她。但永久卻說話了。


    「你這樣是不對的,阿明。」


    永久突然靠近明生,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他的嘴唇上。


    「我們永遠永遠,都是最最要好的朋友。」


    永久的表情似乎有點生氣,這是明生第一次看到永久有這樣的表情。


    「所以,我不許你再說出這樣子的話知道嗎?」


    明生沒說話。


    這時通往閣樓的門突然『砰』的一聲被打了開來。


    「噓,永久不要說話,可能已經午休了。」


    摒住急促唿吸的永久和明生,突然看見熟悉的身影出現。


    「算你有信用,還是來了。」


    「開玩笑,我說會來就一定來。」


    「嗯,算你有種。我看,約在這種地方見麵。就算被吃掉了也沒人知道。你說對不對?……喂,你也說說話呀,巽仔。」


    在欄杆邊說話的三個人分別是走在最前麵的蓮見瑪利亞及跟在後麵的巽仔,幹仔。


    他們並不知道還有人在這裏。於是,永久和明生便躲在閣樓夾層上的一角偷看。


    (……奇怪了,他們到這垵來幹嘛?這下可麻煩了,隻好等他們走了再說。)


    (嘿嘿嘿……我覺得我們好像間諜一樣,好過癮喔。)


    沒多久,門再度被打開。由於這次進來的人站在房間的死角,所以永久和明生看不清楚這個人的模樣。但是從說話的聲音來判斷,可以知道是個女生。


    「……妳叫我來這裏,到底想幹嘛?」


    (咦?這個聲音好熟啊……。)


    聽到這個聲音,明生大約可以猜出來者何人。另一方麵,由於他們兩個跟蓮見的距離比較遠,所以她說的話聽的比較不清楚。


    「我有點……想跟妳……。」


    「我從沒覺得妳說話有趣過,我想這次也是一樣吧。」


    「這樣子的嗎?」


    「是啊……妳為什麽從以前就要這樣纏著我呢?妳別太過分了。」


    從這個人的聲音聽起來,她似乎相當的生氣。對於她說的話,明生的臉上則是露出相當意外的表情。


    「我的天啊……真是太可怕了……這樣說來我所說的……並沒有騙人。全部都是真的……妳知道我有多後悔嗎?哈哈哈……。」


    蓮見帶著令人不寒而栗的笑,讓人對她所說的話更感沉重。


    「所以呢,妳想說什麽?我可是一點也不想見到妳,不要裝出一副很可惜的樣子。」


    「……沒想到……已經這麽大了,妳……很辛苦吧?」


    「其實……,其實我早就已經跟你爸爸……了吧。」


    「妳到底在說什麽啊?」


    ——從她的聲音聽起來,似乎發生大事了。蓮見說出了相當具有震攘力的話。


    他們說的話,永久似乎一點也不關心,這時她還小聲地說。


    (阿明……這個,這不是小穗的聲音嗎?)


    明生並沒有迴答。但是從這個人說話的特征聽來,除了小穗,明生想不到其它的人。


    「蓮見瑪利亞……妳……。」


    「……別生氣別生氣。現在開始好戲才要上演呢……。」


    「妳……妳到底在搞什麽……?」


    「妳聽我說……這樣下去的話……就完蛋了,對吧?我可是……想幫你才這麽說的。」


    「妳怎麽做的出這種事情啊!」少女憤怒地吼叫著。


    「這還不簡單。……妳隻要……那我就……這全看你嘍。」


    蓮見的笑裏,透露著令人不解的神色。


    少女深吸了一口氣的聲音重迭著蓮見嗬嗬的幹笑聲。


    「……那妳的意思是……是我爸爸拜托妳……這麽做……?」


    「……妳,妳真的是差勁透頂!」


    聽到帶著憤怒和屈辱的話,蓮見『噗』的吹了一口氣。


    「哇啊……這樣一來,照妳的意思,說的好像我還得……是這個意思嗎?」


    她誇耀著自己勝利的聲音,聲音響的連屋頂上也聽的到,這時突然。


    「……我看這個聲音一定是小穗。錯不了的,小穗!是妳嗎?」


    從永久叫小穗的聲音聽起來,似乎一點也無視於現場緊張的氣氛。而此時,永久已經一溜煙地往小穗的方向跑去,明生根本還來不及阻止她。


    「咦,你鬥怎麽會……?」


    這個少女果然是小穗。不僅如此,明生和蓮見似乎已由於過度驚訝而僵在那裏。


    但即使如此,永久看起來並無一絲懼顏。她從樓梯走下去,走近滿臉迷惑的小穗。


    「好久不見,小穗!」


    「你們到底是怎麽……?」


    「我是永久啊!」


    永久緊緊抱住小穗,臉上流著歡愉的眼淚,流露出開心的笑容。


    「妳是……永……久?」


    這時的小穗,似乎有著非常深的困惑。她幾乎連話也說不出來,表現出的是一副非常不可思議的表情。似乎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並且沉溺在裏麵。連明生也感受到了小穗這種心理激動不安的情緒。


    「我剛轉學過來,現在可是跟阿明同一個班喔。」


    「什麽?轉學?阿明的……?」


    對於永久的話,小穗似乎一點也摸不著頭緒。她表情疑惑地看了明生一眼。


    但是,對於這時的明生而言,該要對小穗說些什麽,他也想不出來。


    「妳聽我說,今天我們還要跟美花見麵,而且……。」


    「喂!通通給我閉嘴,妳們這群家夥!想把我當透明人啊,門都沒有!」


    突然間,原本擁有整個場麵主導權的蓮見說話了。


    「妳這家夥到底想幹嘛啊?夏森小姐。妳想跟我說妳認識佐倉同學,是吧?」


    「是啊,我們可是好朋友!」


    永久不知道蓮見的心理到底在想什麽。不過,對於蓮見提出的疑問,永久倒是迴答的很幹脆。


    「什麽啊……你們……。」


    突然被說成是人家的期友,小穗隻能呆站在原地。想說什麽,卻又說不出來。


    「妳該不會要告訴我妳連四班的吉野也認識吧……。」


    「四班的吉野……妳說的是吉野美花嗎?那還用說,我們當然認識嘍。」


    永久笑著點頭迴答。而一直說話咄咄逼人的蓮見。更是吊起嘴角,得意的笑了起來。


    「……是這樣啊.原來如此……是這麽一迴事啊。真是的……。」


    這一段似乎寓意著什麽的話,讓小穗再度變了臉色。


    「妳,妳不要太過分了!這件事難不成……跟吉野也有關係?」


    「所以嘍,妳忘了我怎麽說的啊?我不走旱告訴過妳,這件是跟妳沒關係的嗎?」


    原本表麵上還帶著一副無辜表情的蓮見,在說完之後使露出了本性。她似乎是打從心理麵高興起來,並齜牙裂嘴地大笑著。


    「真不好意思……怎麽好像隻有我一個人在高興?幹仔、巽仔,你們呢?」


    「喔……我啊?」


    「……」


    「真是一群白癡!你們聽到我的話以後,隻要乖乖地照著點頭就好了!」


    「喔,是的。」


    「……」


    痛罵了幹仔和巽仔一頓之後,蓮見帶著微笑準備離開,前往上課的階梯大教室。


    「那今天就先到這裏。不好意思……我要先離開了。」


    接著,蓮見在離開的時候,經過永久的身旁,狠狠地往她的肩上撞了一下。


    「啊!」


    小穗一邊急忙扶著被撞的幾乎要跌坐到地上的永久,一邊生氣的大叫著。


    「喂!……妳不要太過分了,蓮見瑪利亞!」


    「……妳們的友誼真是令人動容啊。」


    蓮見聽了這句話之後,便領著幹仔、巽仔狂笑著離開了。


    小穗對著她們離去的背影看了好久,才迴過頭對永久說。


    「妳還好吧。」


    被小穗這樣一問,永久才迴過神來,照例給了她一個永久式的微笑。


    「嗯,沒什麽。謝謝你,小穗。」


    「哪有,我才要謝謝妳呢。」


    「啊?」


    永久非常驚訝,有點搞不清楚狀況了。


    「真的沒什麽啦……噢,對了,還有話沒說完呢……。」


    小穗的目光從永久的身上移開了,好像難以啟齒的樣子,盡管如此她還是努力地想把已到嘴邊的話給吐出來。


    不知怎麽的——永久似乎知道小穗要說什麽。


    「我不太記得妳是誰了……妳是……夏森同學吧?我們好像沒有見過麵吧。所以,我覺得我不是你說的那個小穗……。」


    明生當初剛看到永久的時候,也有這種感覺,覺得自己根本不是永久口中的阿明。


    「啊?難道妳不是佐倉穗嗎?」


    「我也叫佐倉穗沒錯。但是,我想有可能妳找錯人了吧。」


    「我不會認錯的啊……。」


    永久非常吃驚,但是一旁的小穗打斷了她的思路。


    「不好意思,我想既然妳找錯人,我差不多得走了。」


    「啊!小穗小穗,別走啊妳。」


    小穗並沒有理會永久,轉身走掉了。突然發現旁邊的明生。小穗狠狠地看了他一眼便離開了。


    「阿——明——你——在——嗎——?」


    周未的早上,明生正在喝牛奶,突然牛奶從鼻子裏噴了出來,弄得非常窘迫。


    「哇靠,鼻子好酸啊……。」


    原來明生又聽到永久在叫他。


    這些天,明生真的快被永久陰魂不散的叫聲搞瘋了。明生朝外看去,看到永久悠閑地站在窗外,臉上還是留著她特有的笑容。


    「阿明早安!噢,怎麽啦?你哭啦?怎麽鼻子紅紅的呢?」


    「……妳少管我,行不行啊!」


    明生很是厭煩永久處處管著自己。


    就這樣整個大樓裏就隻有他們倆的聲音。


    一個不疾不徐,一個很不耐煩。明生急忙換下睡衣,飛快地出了大樓。


    「妳到底是幹嘛啦?每天跟著我幹什麽啊?」


    明生抱怨地問道。


    「你說什麽啊?」


    永久依舊如故,不慌不忙地說。


    「我是說,妳——夏森同學,為什麽每天都要來叫我,然後跟我一起去學校?」


    「嗯……這個嘛,是因為要是我不來叫你的話,你每天都會遲到的啊!」


    「我遲不遲到。跟妳有什麽關係?」


    明生顯然有些不快。


    「可是,我每天去學校就是為了看見阿明、小穗和美花啊。」


    永久馬上嘟起嘴,委屈的說。


    「這算什麽理由?」


    「可是,那是事實啊。」


    永久仍舊嘟著小嘴。


    (……應該感到不滿的是我吧。哼!)


    明生心理開始數落著。


    (第一,今天又沒有課,根本沒有必要非要到家裏來叫我嘍,就像平常那樣,在外麵隨便約個地方不就好了。)


    「可,.」


    永久忍不住笑出聲。


    「笑什麽……啊?」


    明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被笑,有點抓狂了


    「嗬嗬。從前的阿明迴來了……。」


    永久說道。


    「從前?什麽意思?」明生迷惑不解。


    「對啊,從前的阿明就是這樣,動不動就愛生氣。老是喜歡跟小穗抬杠欺負美花,有時連我也不放過。」


    「妳說我嗎?我以前那麽容易生氣,愛欺負人嗎……?」


    (……難道是我自己忘記了嗎?)


    不知怎麽的,明生並沒有懷疑永久。但是一時間也不知要說些什麽。


    「嗯,這個嘛,也不能說你容易生氣,應該說,那個時候你非常任性。」


    就在這個時候,永久又開始說話了。


    「我任性……?」經過永久的這一番話。明生開始迴想。


    『小穗,妳不服氣擾說啊!』


    『阿明,妳不要太過分了!』


    『笨蛋美花,小心我掀妳裙子喔!』


    『阿明是大色魔……。』


    『少囉噯,妳這個笨蛋美花!』


    ——突然,明生的腦海裏迴憶起一些童年往事。


    (沒錯……似乎就如永久說的那樣……。)


    但明生對於永久,仍舊是沒有記憶。他似乎有一絲罪惡感,因此急忙轉換話題。


    「對了。你出來幹嘛還要製服啊?」


    「在學生手冊裏寫著『外出的時候要穿製服』啊。」


    「是嗎……學生手冊連這個也寫啦?我真的不知道耶。」


    「阿明,要是不穿製服就外出的話,說不定要被警察抓起來的噢。」


    永久一瞼認真的樣子,像是真的一樣。明生早就對永久的『認真』習以為常了。


    「……要是連這種事情也會被抓的話,我敢說學校裏一定人人有前科。」


    「連阿明也是嗎?」


    「嗯,我不但有前科,而且還是現行犯。」


    「……嘿嘿嘿,你被捕了!」


    永久用手做了個手銬的樣子,假裝銬住了明生,然後又羞澀地笑了笑。


    永久的手碰觸到明生時,明生似乎可以感覺到永久的體溫,這使他莫名臉紅起來。


    雖然是周末,明生和永久還是會碰麵,原因就要追溯到前些天開班會的時候了。


    暑期班班委的名單中,還有一名女班委還沒有定下來。在實在


    沒有人選的時候,大家就選了永久。確切的說,永久是被推薦的,隻是沒有人反對,所以就當選了。


    明生看了那個推薦永久的女孩一眼,總覺得這是蓮見的陰謀。因為那個女孩經常踉蓮見在一起的。


    『夏森同學才剛到我們班來,就讓她當班委,會不會不夠熟悉班務呢……?』


    當永久被選後,導師日高還是覺得有點不妥,使如此說道.


    『夏森同學和春野同學好像以前就認識了,感情也很好,讓他們搭檔不是不錯嘛。』


    明生還沒來得及阻止,就已經被大多數人肯定了這個決定。


    『那好吧,今天是班委會,而且又是大多數同學的決定,那隻好這樣了。』


    日高老師這麽一說,永久當選班委的事就一錘定音了。這擺明了就是蓮見搞的鬼。可是,永久居然還陪笑臉地對大家說:


    『是和阿明一起工作嗎?……我非常樂意.』


    明生隻能在旁邊無可奈何地歎氣著。


    緊接著放學後要開暑期班班委會,決定在下一次的班委會上。每個班級都要準備一份有關於班委活動的計劃。所以今天明生和永久見麵,就是為了討論這件事情,看看能不能想出什麽好點子。


    他們到了美裏町商店街的中央廣場,這裏稱為『商店街噴水廣場』。他們在噴水池旁邊選了一個位子,決定在那裏商量計劃。


    「這裏好像很有意思耶,我們快想吧。」


    「嗯,想想,想想……。」


    明生附和著點著頭答道。對於內心的不安,明生自己也感到厭惡。


    即使被蓮見她們排擠,但自己倒是一點不以為然。不過,對於永久的轉校到來,自己卻經常感到緊張,不知要用什麽態度麵對她才好。


    相反地,對永久的態度。明生一開始走愛理不裏的,但現在卻又表現地異常積極。對於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永久卻不以為意。關於這點,明生感到非常不可思議。


    但他們兩假對於暑期班的活動計劃,任憑怎樣就是想不出來。


    「唉!真的很難耶。」


    「嗯……我看我們去散散步好了,讓大腦放鬆一下,說不定會出來什麽好主意也不一定。」兩個人沒有辦法,隻好開始漫無目的地逛街。為了能發掘一些靈感,明生仔細地觀察著周圍的一切,不想放過任何一點能夠啟發靈感的事物。可是,事與願違,逛街對他們似乎也沒有任何幫助。


    就在這個時候,永久指著商店街的那頭說:


    「……阿明!快看那裏,有好多人耶!」


    原來那裏有很多旅行團的遊客,正在那裏等著蓋圖章,作為到過這裏的紀念。


    旁邊小路的盡頭有一間廟,是這裏舉行傳統祭祀活動的地方。


    「啊……是一座叫『悟』的廟吧!」


    「叫『悟』嗎?」


    「嗯,這個『悟』啊,可是能知道人們心裏在想什麽的喔!妳沒有聽說過嗎?」明生問。


    「噢~,聽是好像有聽說過一點啦…….」


    據說很久以前有一個叫『悟』的妖怪,是美裏村裏的一大禍害。


    有一次它遇見一個在山裏迷路的少年。


    它一路追趕著少年到了深山裏,在逃命的過程中,這個少年無意中把一根樹枝插進了『悟』的胸口,才撿迴一條小命。『悟』也因此被除掉了。這麽一來,整個村子便得救了。於是,少年成了英雄。


    這間廟就是為了紀念這個少年,在他老年時建造的。這間廟位於美裏町的北邊,稱為『一年神社』。


    廟的正門前,樹立著一塊石碑,石碑上清清楚楚地寫明了它的由來,這段故事凡是美裏村的村民都知道——。


    「……咦?這是怎麽迴事。」


    永久在蓋章的地方停下了腳步,她拿起那個印章看了個究竟。


    印章上刻著一個身穿和服的女生。


    看看來就像是『悟』化身成的卡通人物,笑嘻嘻的樣子。與其說是妖怪還不如說更像『童子』。


    這麽可愛的妖怪形像,真的有點讓明生意外。


    (要是刻上永久的頭,好像還差不多……。)


    明生自己暗暗想著這件事。而站在一旁的永久,已經在自己的記事本的空白頁上蓋了一個章。


    「你看,多可愛啊!」


    永久拿著明生看記事本上的印章,很高興的樣子。


    「這印章真有趣,我也想做做看。」


    「這不是也可能用地瓜做嗎?直接從地瓜中間切一半,然後刻上字或者圖案什麽的。」明生說道。


    「是噢,那看來,我也行的……吧!」


    接著,永久又神秘兮兮地說


    「這個怎麽樣啊?」


    「啊?什麽啊……你是說暑期活動嗎?」


    「對啊,這個地方的名勝古跡特別多,我們就把這些景點都刻在印章上。」


    「拜托,那不是跟這裏一樣?有什麽新意呢?但是如果競賽的形式,看誰先收集到所有的印章的話,說不定還有些意思。」


    明生覺得,要是在那麽熱的室外,隻是蓋印章的話,那太單調了,要是以蓋印章為目的,又出些競賽的項目,就比較有趣了。


    「那……就往這個方向繼續想下去吧。」


    「好啊好啊!」


    就這樣,明生和永久終於想出了暑期活動的好計劃。他們決定邊繼續想計劃邊吃晚餐。返迴了噴水廣場,他們在廣場邊的漢堡店裏找了個位子。


    令人吃驚的是,永久居然是第一次來這家店,東張西望地找食卷的自動販賣機.


    「好了啦,這裏又不是學校的食堂……不用買食卷了,你想吃什麽我來買好了.」


    「不用了,我自己來.」


    永久觀察著明生的一舉一動,也在隔壁的櫃台前排起了隊。


    明生看著永久這副認真的樣子,不禁覺得好笑。


    「不會吧,你好像有點緊張耶。」


    他們兩拿著漢堡、薯條,飲料的托盤,向噴水池邊的位子走去。


    「怎樣?自己試過一次後,不會覺得緊張了吧?」


    「嗯,沒問題,下次我還可以幫你買呢。」


    「嗯,沒問題,下次我還可以幫你買呢。」


    看永久得意的樣子,明生不知怎麽的也非常高興,還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唉呀……!」


    正在這個時候,永久突然不知被誰撞了一下。


    這樣一來手上的托盤也搖晃起來,漢堡和薯條被撞寵了,杯子裏的飲料把穿著製服的永久濺了一身.


    「妳沒事吧……啊!」


    明生正要走近永久去看個明白,也不知被誰從後麵撞了一下。他一個狗吃屎的樣式向前摔了下去。


    「痛死我了……。」


    「阿明,你還好吧。」


    這一撞把他們搞得非常狼狠不堪。


    永久不管自己的製服也被濺濕,急忙向明生跑去,想要去扶他。


    正在此時。他們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噢,不好意思撞到你們了。」


    原來是蓮見和幹仔他們。


    「在這種公共場合裏,你們發什麽呆啊,也難怪要被人撞到。」


    蓮見似笑非笑地說著。


    明生對於蓮見的處處挑撥已感到很厭煩了,於是便說。


    「……現在這個局麵難道不是你們造成的?」


    「是啊,誰讓你們堵住我們的路呢?這能怪誰呢?」


    「你們走另一邊不就行了嗎,非要從我們站的地方過去呢?」


    明生不甘示弱。


    「也不是不行,但是隻要這個家夥在……我們就非不!」


    幹仔蹲下身子,邊說邊一把抓起了明生的衣領.


    一旁的永久很是吃驚,急忙過去想要拉開幹仔的手。可是永久的力氣實在是太單薄了。


    「這個女的是誰?」


    永久一把被丟了出去,伴隨著一聲驚慌的叫聲。這時幹仔對著明生的手背狠狠地踩了一腳。


    「喂,你這個垃圾……。」


    「放開我……。」


    「阿明……阿明,你還好吧?」


    永久不管自己的處境,還在擔心著明生。


    這時蓮見擋在永久的麵前。


    「看啊看啊,瞧瞧這個鄉下姑娘,被飲料濺了滿身,還在那裏不知羞恥地大叫。不過你這樣子倒蠻符和你的鄉土氣息的。哈哈哈哈…….」


    她開懷的大聲說著。


    被羞辱的明明走永久,但明生卻也有強烈受到了侮辱的感覺。可是.蓮見仍然不善罷幹休。


    「……!」


    「春野明生,你覺得呢?」


    「……」


    永久製服被飲料弄髒,並慢慢開始蔓延開了。裙子上也沾到了汙漬。


    (剛剛跟永久明明還很開心的說……。)


    明生的腦子裏不禁迴想超剛剛跟永久的對話情景。


    『不會吧,你好像有點緊張耶。』


    『試了一次後就不怕了。』


    『嗯,沒問題,下次我還可以幫你買呢。』


    明生越想越生氣,剛才明明還好好的,現在卻被弄成這個樣子。


    「夏森隻不過走剛剛來的轉校生罷了。」


    明生說。


    「那又如何?」


    蓮見反問道。


    「她跟我沒有任何關係,你們連這樣一個人也不放過嗎?」


    明生甚是憤怒的問道。


    「喂!小子。你知道你是在跟誰說話嗎?看清楚了,她可是瑪利亞,你說話給我注意點!」


    幹仔又一次重敲了明生的頭以示警告。


    「我才不管她跟你有沒有關係,這與我不相幹.」


    蓮見不懷好意的說。


    「那你就放了她。」


    明生小聲地說道。熊熊怒火就像火山爆發前的岩漿一樣,在胸中翻滾著。


    「我就不放過她。」


    蓮見變陰險地笑著,拿起剛剛那個被撞翻的飲料杯,把剩下的飲料慢慢地從永久的頭上往下倒。


    「你不覺得這樣才跟夏森同學相配嗎?」


    蓮見開心的大笑著。


    永久發出了淒慘的叫聲.


    這一叫,使明生還沒爆發出的怨氣,一下子全爆發了。


    「你到底在幹什麽!給我住手!」


    他把這幾年來憋在心裏的怨恨,一口氣統統都發泄了出來。


    「你再說一遍!」


    幹仔朝明生踢了一腳。


    ——但是他不相信,一向懦弱的明生居然開始還擊了。


    「太過分了!」


    明生邊大鼙說道邊向幹仔揮過去一拳。


    突然問形勢大轉,明生開始掌握主動權了。他一下子站了起來,一把奪過蓮見手裏的杯子。


    「妳別欺人太甚了!」


    明生對蓮見發出正義的咆哮。


    蓮見嚇了一大跳,受驚的叫著。這時候巽仔從旁邊撲過來,死死抓住明生的兩隻手。


    幹仔趁勢坫了起來,朝著明生一拳揮了過去。


    明生也毫不示弱。連忙迴擊。局麵一團混亂,大家扭打在一起。


    廣場上響起了警笛聲,不知道誰報警了。明生拉起永久的手,趁著警笛聲衝出圍觀的人群。


    幹仔他們不願惹上麻煩,因此沒有繼續追趕明生,急忙拉著蓮見逃離了現場。


    明生脫下自己襯衫披在永久的身上,向人群多的地方逃去。


    雖然像是在逃難,可是整個過程中,永久不知為何一直在笑。


    「你剛剛一直在說那個啦。」


    「……什麽啦?」


    「就是那個『不拉』啦。」


    「什麽『不拉』啦?」


    就因為明生說了這個莫名其妙的話,讓永久開心了很久。


    明生完全不知道永久在說什麽。一心隻想快點逃開警笛聲,也就由永久說了。


    ——他們選擇了水路,過了好久終於沒有聽到警笛聲了,明生也肯定警察沒有再追過來,一下子癱倒在水潭邊。


    「好險啊……差點就要被抓住了耶……。」


    「不拉,不拉。」


    永久不停地重複著。


    「拜托,到底是什麽啦?」


    明生不解地問遭。


    「這個是阿明的口頭禪啊。」


    「啥?是……我的嗎?」


    「阿明一直都喜歡在句尾加個『不拉』的啊。」


    「……是噢?那麽剛才跟他們吵架的時候,我也說了……『不拉』嗎?」


    「嗯!『不拉』。」


    「……」明生不明白這個有什麽好興奮的。


    他們到了家後,明生就把永久帶到了洗手間,讓她把髒的衣服換洗下來。自己也脫下被打得皺巴巴的製服,換上了家居服。


    「好痛好痛痛……真是一幫可惡地家夥啊,居然以多欺少……。」


    房間裏傳出明生的喊痛聲.


    「阿明,你還好吧?」永久上身隻穿著剛才明生給她披上的襯衫,下身什麽也沒有穿,就從洗手間跑了說來,由於有點害羞,還不敢正眼看明生。


    明生被她這身打扮嚇了一跳。


    「……哇噢,妳穿的是什麽呀,怎麽就這樣跑出來了呢?」


    「幹嘛啦,人家的製服和內褲都被浸濕了嘛……可是人家還要幫你上藥呢,」


    「好了拉,我的傷沒關係了啦,妳先迴洗手問好了。」明生把永久推向洗手間。


    「唉啊?等一下啦,阿明,等一下啦。」


    「好啦好啦,我馬上幫妳拿衣服來!」


    接著又強行把洗手間的門給關了。


    「阿明,開門啦,要是現在不上藥的話,傷口會發炎的。」


    明生實在沒有辦法說服永久,就隻能使用卑劣的手法嚇嚇她了。


    「要是妳執意要出來的話,那我們就沒朋友做了,我可不是嚇唬妳噢,我是真的生氣了。」


    「哈……?」


    「而且要是妳我冒就糟糕了,快點洗個熱水澡,讓身體暖和。」


    「喔,這樣啊……。」


    洗手間裏傳出永久無奈的聲音。


    永久穿上了明生的襯衣和短褲,細心地幫明生處理傷口。


    沒有充分享受過親人溫暖的明生,看到永久那麽認真的樣子,心裏感到相當溫暖。


    處理好傷口,永久就躺在明生的床上,若有所思起來,嘴裏還在自言自語。


    「阿明是一個人住噢……。」


    明生已經睡得有點進入昏迷狀態,含含糊糊地迴答。


    「嗯……爸爸媽媽都不在了。」


    「哈?」


    「遭空難了啦。」


    那次空難的原因是因為飛機的檢查不慎,引擎發生故障而造成的一次大事故,無一人生還。


    明生的父母一直為事業奔波,由於工作繁忙,也不太迴這個家。


    因此,當聽到父母遭遇空難的時候,明生沒有感到特別難過,他連哭也沒有哭。


    至今為止,明生還沒有為父母的事情掉過眼淚。


    盡管如此,卻時常會有一種失落感,畢竟。他也沒有那麽討厭


    父母。


    原本媽媽要出席這次的入學儀式,為此明生還有點緊張。誰知道他們乘飛機迴來的途中遇到了空難。


    保險和買房子的錢加在一起,明生才能繼續在這所公寓裏繼續生活。其餘的錢隻夠明生上學的。


    現在明生坐的沙發,是唯一從原先那個家留下的家具,隻有它還能讓明生迴憶起一絲和父母一起生活的點滴。


    說到這個,明生才發現已經持續說了好久這種無意義的話.


    「對了……妳不用打個電話迴家嗎?已經很晚了,家裏人會擔心的吧。」


    明生突然轉移了話題,因為他發現天色已晚。


    這個時候永久也說話了。


    「……其實,我也是一個人。」


    「是嗎……?」


    明生半信半疑。


    「嗯,我跟你一樣.」


    「這種事也要跟我一樣嗎?真是的,真是拿妳沒辦法!」


    明生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而一旁的永久已經笑瞇了眼睛。


    明生不記得有永久這樣子的笑容。


    不,應該說,在明生的記憶裏,她根本沒有這種笑容。可是,這種笑容很有親切感,讓明生感到絲絲暖意襲來。


    (可是,怎麽在這種時候,她還能像往常一樣的笑出來呢……?)


    明生完全無法理解。


    作為一名轉校生,她孤身一人來到這個小鎮。還以為找到了昔日的朋友們,但卻一個個都不記得她了。


    明生不但對對前的事情完全沒有記憶,而且對她還非常冷淡,小穗也說她一點也不記得了;至於美花,至今還沒有機會碰麵。放學了,永久也隻能一個人寂寞的迴家。


    盡管如此,當永久看到明生的時候,她的瞼上永遠掛著笑容。


    (這樣一個樂觀的少女,如此的堅強……不知道她堅強的力量是從哪裏來的?)


    明生不可能知道這份力量是來自於哪裏。


    因為到現在為止,關於永久的事他還是一點記憶也沒有。


    (關於這些不愉快……他是不想說出來的……。)


    「嗯?你怎麽了嘛,阿明。」


    在一旁的永久忽然發現明生已經完全地陷入沉思。所以她立刻從旁邊探頭去看了看究競。


    「啊~沒什麽啦!天色不早了,我送妳迴去吧!」明生如夢初醒地說。


    「謝謝你了,阿明。可是,那個……。」


    「什麽?噢……換下來的衣服裝在袋子裏麵就好了。」


    明生突然明白了永久的意思。但一旁的永久卻使勁地搖了搖頭。


    「我不是這個意思啦……我隻是有個地方想順路去一下。」


    這裏就是永久轉學第一天碰到明生的地方。


    「哇噢!晚霞耶!」


    他們到了高台公園。永久靠著懸崖邊的柵欄上,看著下麵的城鎮。並且叫明生也過來。


    「阿明,這裏這裏。」


    明生站在永久的旁邊,麵對著柵欄往前看著。他很是不解地問道。


    「……妳是為了看夕陽才來這裏的嗎?」


    在鮮紅太陽的照耀下,整個小鎮看上去很大。一個大大的紅太陽,從海上慢慢地下沉著。


    看著眼前的情景,突然一種想哭的衝動向明生襲來。


    這種感覺好熟悉,好熟悉。


    (上次是什麽時候……到底已經有多久沒來這裏了……?)


    記得從前小的時候,每天都會到這裏來看夕陽,然後再相約明天的見麵。本以為這種日子可以一直過下去,可是突然無憂無慮的日子就離我而去了.


    明生競被莫名的哀愁籠罩,旁邊的永久突然自言自語說著。


    「就是這……這裏是我跟阿明、小穗,還有美花許下『友誼之約』的地方。」


    (這隻有在我夢裏才可能出現的啊……永久怎麽會知道呢……?)


    「唉!我想你一定是不記得了。」


    永久說道。


    「就是,那天我們4個人探完險後,不是在這立了誓約嗎?我們還玩的很開心呢。」


    「我們去探險了……?真的嗎……?」


    明生邊說邊開始迴憶,童年往事曆曆在目。


    「今天真的好好玩噢!」


    『嗯,』


    『小穗真的太可怕了,就喜歡去一些奇怪的地方。』


    『笨蛋!要是不去那種地方的話,還叫什麽探險啊?』


    『可是,媽媽說像河灘什麽的,是絕對不能去的。』


    『可是,傳說就是這條河,好像蘊藏著整個小鎮的秘密呢。』


    『可是,那隻是妳說的啊。』


    『妳真的很煩耶……但是,但是妳今天不是也很開心嗎?』


    『嗯,說得也沒錯。說實話,這麽開心我還是第一次呢。』


    (……確實,我們是有到處去探險,包括那個已經幹枯了的小河灘。那次是我、佐倉、吉野和……還有一個是誰呢……?)


    永久說起這段明生已經忘卻的記憶。而且,前些天明生還做了一個跟她有關的夢——可是奇怪的是,永久居然連夢裏的內容都知道。


    (可是我……在實際生活中沒有過說過那種誓言啊。還有那個什麽『友誼之約』。我怎麽一點也不記得了呢……噢,等一下……。)


    明生的頭腦一片混亂,永久卻繼續在旁邊說。


    「4個人還在這裏看了夕陽呢。」


    (真的嗎?可是……。)


    「接著呢,阿明你就許下了『我們永遠都是朋友』這個誓言。」


    (可是,那個是……。)


    「你說了『大家永遠都是朋友』之後,小穗、美花都點了頭。」


    (這個是,我在……。)


    「……我在……夢中說的話啊……。」


    明生終於說出了這句話。可是永久卻認真地看著明生,很肯定地搖了搖頭。


    「這不是在作夢,阿明。是我們大家在這裏手牽著手,一起約定的啊。」


    於是,一切突然間暫停下來之後,永久對明生說。


    「我們說好如果彼此有困難的時候,一定要出手互相幫助。還約定我們是一輩子的朋友……這是我們說好永不改變的承諾……」


    「永遠的……承……諾……嗎?」


    『嗯,所以你可千萬不能忘記喔。我們永遠永遠,無論過了多久,都是最好的明友。這個可是最最重要的約定喔。』


    不知怎地,明生成到身體微征在發抖。他的腦袋理,開始忙碌地運轉著。是一點一點的印象嗎?不,這可是一片記憶的洪流啊。


    明生終於找到了那一段——那是夏天時的記憶。那時,四個人每天一起玩耍,一邊手牽著手一邊看夕陽,並且互相約定。


    這時站在最後的一個女孩子,滿臉笑容的說道。


    『……嗯!我們約定,我們永遠是最好的朋友!』


    突然間,明生豁然開朗,以一種非常驚訝的眼光看著永久。他兩手緊緊地抓住永久的肩,並且大叫著。


    「……原來……原來妳就是永久啊!」


    「你說什麽啊?」


    「不會錯的!妳就是永久,如假包換!」


    「阿明,難道說……你真的知道我是誰了嗎?」


    永久非常不可思議的張著一對大眼睛。明生則是笑著對她說.


    「我當然知道嘍,還不都是因為大家都叫妳『夏森』才會害我一直搞不清楚。」


    「……咦?不會吧!在我剛轉進來的時候,就跟你說過我叫永久了啊!」


    「是這樣子的嗎……?」


    「阿明,你真的很過分!居然都不記得了!」


    永久的眼神似乎帶著微微的恨意。


    但是,嘴角上總是掛著微笑的永久。即使眼神再兇惡,也不太令人害怕。


    「……雖然話是這麽說,但是……我還是很高興你記起了我……。」


    一陣短暫的沉默之後,永久的眼眶漸漸浸濕,笑容滿麵地說。


    忽然間,明生的袖口被永久給抓住了。那是一雙因激動而顫抖的手。


    「妳……怎麽了……?」


    一時.明生也不曉得要說什麽好。覺得有點對不起她,也覺得她有一點令人同情。不知怎麽搞的,明生忽然覺得不能原諒自己。過了一會兒。明生緊緊地抓住永久的雙手,低著頭跟她說出心理的話。


    「真的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怎麽連這麽重要的事情也會忘記……是不是太久了?居然跟妳見麵一個星期才想起來……。」


    「才不是哩……那個夏天,人家那一整個夏天都一直在等你……才不是你說的什麽一個禮拜呢……。」


    永久笑著說。但是眼裏依然閃爍著淚光。


    「是喔……那麽,從那個夏天之後,我們就沒有再見麵了嗚?」


    「是啊,都已經七年了…….」


    ——的確如此。


    話說明生、小穗及美花三人與永久的相遇,是在一個七年前的暑假。


    當時他們三個人,基本上都是約在公園裏麵玩耍。直到有一天,三個人突然興起,說要到山裏頭一個禁止進入的秘密基地去探險。


    三個人到了山的入口處,把禁止進入的柵欄拿開之後,便開始他們的冒險。


    通過了林子,穿過了森林,就在要開始爬山的時候,他們發現了一問小小的神社。


    神社的旁邊有個小屋子。裏麵是與父母一共三人同住的永久。


    據說由於永久從小體弱多病。所以生下來之後,就選擇一直住在空氣清新的山裏。


    不過,身體漸漸健康起來的永久,在山裏麵遊玩的時後,認識了明生一幫人,與他們結為好友。


    四個人在夏天裏。每天都玩到太陽要下山了才肯罷休。


    有一次,他們三個瞞著永久的爸媽,把永久帶到街上去玩了。


    這次就是所謂的列幹枯了的小河灘的冒險,立下『友誼之約』也是在這個時候。


    雖然看起來是非常小孩子氣的約定。也許更因為如此,使得這個無邪的誓言更加重要並且不可抹滅。


    那個夏天,並沒有什麽其它特別的事。隻不過與永久的相遇,對明生他們來說是一件相當特別的經驗。他們四個人在一起玩,總是非常的開心。


    這是一個屬於他們四個人,愉快的,又非常色彩鮮明的,一個特別的夏天。


    但是,對於這個夏天的記憶即使是如此地鮮明,過了七年,終究還是忘得一幹二淨了。


    但是後來。明生找永久的次數越來越少,與小穗及美花也漸漸地疏遠了。竟然就把永久給忘了。


    (為什麽會這樣……到底走什麽原因……連我自己也搞不懂!我怎麽會連這件事也忘了呢?都經過了一個禮拜了!)


    「阿明。」


    永久一直盯著那個抓著頭,看似相當激動的明生。


    「幹嘛?」


    「我想重新……跟你自我介紹一遍。好久不見。我叫永久,還記得我嗎?」


    明生努力地思索該如何迴答永久。


    「笨蛋,我怎麽可能不記得呢,好久不見……永久。」


    突然間,永久整個人安靜下來,什麽也不說,就把頭埋到明生的胸口裏,永久不停激動的點著頭,大滴大滴的眼淚,更是不可遏抑地流了下來。


    明生緊緊抱住,永久開始迴憶,他的心裏漸漸熱了起來,卻又感到相當平靜心安。


    這天晚上,明生做了個夢。


    ——是一個媽媽溫柔地叫他起床上學的夢。


    『起床了,明生。該去學校了。』


    『你要知道,念書當然是最好的。但是還有比這個更重要的……。』


    明生的母親就像是明生同年的朋友一樣,她會跟明生吵架吵到麵紅耳赤,跟他一起笑一起哭,總是以非常認真的態度對待著明生.


    『更重要的就是,學校裏麵還有你的好朋友小穗跟美花對不對啊……。』


    『嗯,媽媽說的話真是有道理。』


    而爸爸對媽媽說的話,總是相當有心的聽著,而且總是麵帶微笑。


    明生非常地喜歡他們。


    但是,明生的過去也好現在也罷,都已經成為一部黑白影片了。


    至於到學校去是為了什麽,到現在為止明生依然搞不清楚。


    但是,在這一瞬間,到學校去的理由是為了什麽?


    ——明生現在終於想起來了。


    『起床了沒啊?明生。該去學校了。到學校去……去跟你的好友們見麵嘍……。』


    在這個夜裏——已經七年沒哭的明生,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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