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來到四季織已經六個月了。


    紀欣自從在飯廳上發過飆後,接下來的日子都十分認分地安分守己,不吵也不鬧,跟瑞雪也保持距離,乖巧得讓人懷疑她是不是別有居心;問秋就在暗中觀察她一個月後才放下心,不再提心吊膽了。


    冷逐風在三天後又要再度起程,除了替瞿鋈尋訪藥草外,他那俏皮刁鑽的未婚妻也是令他無法安忖待在四季織的主要原因;他得盡快趕迴“風雲小築”探望他那可愛又調皮的小妻子,以免又趁他不在時,將一切搞得天翻地覆。


    與瞿鋈在書齋研究完藥草後,冷逐風在迴廊轉彎處看見紀欣站在角落,以大樹盆遮住了身子,眼光淩厲且怨毒地凝望某一焦點,渾然不知已有人發現她鬼祟的形跡。


    他腳步放輕地往她走去,循她的角度望,看見瑞雪坐在蓮花池旁靜靜沉思,幾隻粉蝶在她身邊飛舞著,像個迷路不知如何迴到天庭的美麗天仙。


    女人啊,心胸窄礙得可怕。


    “無法否認,雪兒真的很美吧?”滿意地把她倉皇驚訝的無措舉止收入眼底,他笑著道。事實上,紀欣並不醜,可惜過多的嫉妒和自負將她本來傲人的美麗扭曲得麵目全非,映襯得毫無心機的瑞雪更加無垢可人。


    紀欣冷笑,狠狠瞪他一眼。


    “隻有你們這些俗氣的人會以容貌評論一切!”


    “那麽,怎樣才不俗氣?”他揚眉。


    “哼,沒興趣跟你說,與你說話隻是白費唇舌!”她頭一甩,捧著染料要走。


    她當然知道莫瑞雪漂亮!尤其舉目無親的悲苦困境令她身上又多了一股楚楚動人的神態,隻要是男人,沒有人不受她吸引的!而且她才雙十年華,比起自己二十有五的年齡,莫瑞雪占有更多的優勢,可她卻沒能力挽狂瀾;是的,她早就明白莫瑞雪和瞿鋈已經發生到何種程度,那賤丫頭已經成功地取代她的位置。


    “可惜啊,你的瞿鋈也是個俗氣的男人。”冷逐風不經意地挑起敏感話題,神情自然,遠遠地欣賞那抹美好的淺藍身姿。


    問秋臉色一變,隨即高高地昂起頭表明驕傲,不讓心中湧起的痛楚呈現。


    “瞿鋈隻是一時迷惑,他終究會迴到我身邊的!”


    “是嗎?”語尾拖曳長長地,明顯地將她的話當笑話。


    望著他似笑非笑的臉,像關心,又像嘲諷,平靜的表情無法再保持,紀欣顯得有些氣急敗壞。


    “冷逐風,如果你是存心來刺激諷刺我的,那我勸你,免了吧!”


    “怎麽,這麽禁不起人說啊?”冷逐風一派的悠然自得,淡掃眼她手腕處餘下的傷痕。“早該看透了,瞿鋈既然對你的傷痕不聞不問,你當明了他對你的情感已不若以往了,何苦刁難瑞雪呢?”


    “笑話!你何時瞧見我刁難她了?”忽然,她一愣。“那個啞巴同你告過狀?”不待他迴答,眼一轉,忽地她若有所悟。“傷痕……是不是你出手的?”


    受傷後她曾哭喪著臉找瞿鋈,要他替她出口氣,揪出是何人出的手。豈料,瞿鋈僅淡淡一笑,沒任何表示,既沒問因何傷,也沒問她傷痕狀況如何,當下她的心像被人拿刀開一般,疼痛難當;又礙於冷逐風當時也在場,她自是沒麵目繼續賴在那兒痛哭失聲,趕緊匆匆離去,迴房痛哭一場。自然而然,瞿鋈也沒去調查是誰傷害了她。


    可現在經他這麽一提醒,她恍然!仔細想來,這冷逐風雖有人看不懂作風,但敢明目張膽傷害她的卻沒有當然除了冷逐風;再加上當日他正巧迴來,晚膳時又一反常態地與問秋對她冷嘲熱諷……不是他出手,她實在就想不出會有誰了。


    他一笑。


    “正是在下。”他微躬身子。


    “你什麽意思?”紀欣咬牙問,捧住染料盆的雙手有些發抖。


    “感情的事何必牽扯到他人呢?瞿鋈舍你選雪兒,是他的選擇,並非雪兒所致,將怒氣發泄於她,實在不公平。故冷某才出手,在此盼紀姑娘見諒。”


    紀欣眼一瞪,不以為然地撇嘴。


    “若非她出現,瞿鋈的豈會移情別戀?”


    “你該明白的,紀欣。”他搖頭笑道:“依瞿鋈的個性,一向隻有他自己能改變自己的,沒有人可以或有本領撼動他。如果瞿鋈仍愛你,你想雪兒有本事由你手中奪走瞿鋈嗎?是瞿鋈自己迷了心神,是他讓自己愛上雪兒的,由此可見,他對你的愛並非根深蒂固到生死相許的地步,而雪兒或許能辦到。”


    “你說什麽?”她眥目叫道:“那個啞巴能讓瞿鋈愛她愛到舍生忘死?哈!別開玩笑了,外頭人都當四季織的瞿鋈是個無情、殘忍的人,都不知那隻是他保證自己的防護罩,其實他是脆弱的,也是念舊的,所以我不信他會舍棄我,去選擇一個認識才幾個月的啞巴!”她頭一橫,不想與他繼續說下去了,正要跨出步履,忽被他直接卻隱含某種意義的話給吸引住。


    “你又知道你與瞿鋈相識較久?”他笑,但顯得毫無情感。


    躍動的心被他的話挑撥得撲通作響,紀欣盯著盆裏的染料,突然不曉得該掉頭離去,還是追根究柢問個清楚。


    “你……你想說什麽?”瞿鋈不喜和他人說他的事,就連她,也是經由時間累積才逐漸了解他的,但偏偏冷逐風什麽都知道;也不明白到底是從何處打聽來,加上瞿鋈注重個人隱私,絕不可能是由瞿鋈口中得知,那麽他究竟是如何得知有關瞿鋈所有的一切的?而他,又知道多少?


    “沒什麽,隻是要你明白,不要總認為自己是第一。”


    紀欣震撼地看著他。他的意思是……瞿鋈和莫瑞雪早就熟識了嗎?是這個意思嗎?不禁看眼荷花池畔雪兒窈窕身影。


    “別胡思亂想了,該你的,是怎麽也跑不掉的。”揮揮的衣袖,他瀟灑離去。


    握緊了盆緣,紀欣複雜的思緒千迴百轉,閉上眼,突然覺得自己無力極了。


    “師父!”問秋走近坐在古井旁擦拭一向不離身的短劍的瞿鋈,空氣中彌漫著肅殺冰冷氣息,教他不由得不安了起來。“師父……”他怯怯地喊了聲。


    瞿鋈瞄他一眼,將短劍收入劍鞘。


    “有事嗎?”平淡的聲調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沒……沒事。”眼尖地發現師父額頭沁出的汗味,心中立刻明了方才師父又舊病複發了。“師父,你還好吧?要不要我找瑞雪來……”


    “找她來做啥?”瞿鋈低吼,俊逸的臉龐閃過一絲兇狠。


    問秋沒忽略,所以著實傻了一下。


    “問秋以為……師父會想瞧瞧問秋,可以緩和一下心情。”不是都這樣嗎?女人對男人一向有奇妙的作用,不需言語,就能讓男人感到心平氣和,何況……師父對瑞雪的迷戀有目共睹,雖然師父不肯承認、也極力隱藏,但那癡狂的愛戀,連呆子都看得出來。


    而師父那兇殘的眼神……是因瑞雪而起的嗎?雪兒做錯了什麽事嗎?


    “師父……”


    瞿鋈忍住滿腔倍看的火氣,撇過頭,無意間掃見在井水反映的水波中飄浮著模糊不清的臉,那臉是痛苦的、是掙紮的,同樣地也蓄滿濃濃的心酸。


    發病的頻率愈來愈頻繁,自己研發的藥丸的抑製力明顯降低,甚至已經瀕臨失效的邊界。難道,真要如規蓮荷言,才能完全洗滌體內的毒素,更換全新的體質,擺多年來的痛苦嗎?但……真隻有那個方法而已嗎?


    他用力閉下眼,真希望睜開眼萬物煥然一新


    但是眼前依舊是一臉恐懼又莫明其妙的問秋。


    殺掉瑞雪仍然是他唯一的選擇,毫無商榷餘地;這是規蓮荷莫家的詛咒,卻也間接報應在他身上。因為他愛上莫家人,愛上令規蓮荷恨之入骨的黎鳳儀的女兒,於是他必須間接地承受規蓮荷撒下的漫天詛咒,在保己與弑愛中矛盾掙紮。


    “師父……那麽,問秋扶你迴房去好嗎?”眼光落以師父敞開的前襟,一道不算短的刀痕橫亙在左胸膛。


    他並非第一次瞧見這刀疤,早在跟了師父以後,這刀疤就一直存在,隻是……跟了師父這麽久,從沒看過師父受傷,這刀疤從何而來?他不曉得;問師父,師父也隻是冷笑帶過。等到時間一久,對刀疤的好奇也逐漸淡薄,也就沒興趣知道答案了。


    瞿鋈看他一眼,垂落眼瞼蓋住充滿痛楚的眸子,不讓自己的感受流露。


    “去,帶雪兒離開四季織。”極力維持音量的緩和,他整頓衣服,將胸口的刀疤掩蓋住。


    “師父!”問秋大驚。“為什麽?瑞雪做錯什麽事嗎?”


    “錯?早在我和她相遇之時,一切都錯了。”他淡笑,不讓一絲絲苦澀飄浮出發熱的眼眶。


    愛啊,愛她的心是如此堅定且深刻,相守一生的意念也益發執著,尤其在得到她之後,保護的心從未一刻停歇過,可是……


    他不得不坦承,盡管愛雪兒,但每當毒素在體內發揮它那蝕骨椎心之痛時,他仍忍不住恨莫斯、恨雪兒、恨所有使他身中其毒的莫家人!


    即使下毒人為規蓮荷,卻是因報複莫家人而下手。規蓮荷要他一生以誅滅莫家人為責任,要每一次毒素發作時,他便牢牢記起這項任務,不給任何莫家人有苟延殘喘的機會;而規蓮荷的確成功了,他在毒素發作後,均有不顧一切毀滅莫家人的念頭因為隻有在親手殺了莫家人後,他身上的毒才有解救的一天。


    他不是聖人,無法以德報怨,無法為了所愛的人將一切的苦痛全數抹煞,可是他也不願意因一時的氣忿仇怨而去傷害所愛的人,所以……


    讓雪兒從視線裏徹底消失掉。


    他知道他會痛,但是這是他唯一能做的。


    知道她會在天地間的另一個角落過得很好,這樣就夠了


    “帶她離開!”他冷冷瞥了問秋一眼,揮手。“快!”


    “師父!瑞雪她孤苦伶仃的,無處可去啊!”從未曾向師父的命令說過不字,盡管現下師父要他做出千萬個不願意做的事,他仍無法說出不字,隻是極力勸阻師父,奢望他能改變主意。


    奢望?是的,太明白師父對量件事貫徹始終的態度為何,他那堅定的眼眸透露出的訊息他懂,怕是多費唇舌了。


    “丟給她夠兩個月生活的銀兩。”


    “師父!你知道那是不同的!”不解啊,不解明明相愛的兩人,為何硬要違背心意,相隔兩地,?師父又何以在一夜之間驟然改變態度,趕瑞雪離開四季織?他甚至為讓瑞雪適應環境,刻意將尋覓藥草的行程挪後啊。


    “怎麽?你不肯嗎?那我去!”大步邁開,他隨手抄起短劍,立即手一橫,短劍準確地削落奔上來的問秋頂上幾綹細發,教他傻在原地,成功地喝阻他的腳步。


    “師父……”問秋直直地注視他,心寒地道:“為什麽?你愛她啊……難道你的愛就這麽廉價,這麽容易取舍?”


    不願看師父好不容易愛上一個人,卻因為自個兒我行我素、不明所以的原因而舍棄對方,明白師父不可能對他吐露心事,可是也得讓師父明白有些事物得靠自己去爭取的,或許師父有自己不得不放棄的原因,但他也得顧慮到瑞雪的感受啊。


    “你還小,不懂愛。”收束心中蔓延的痛楚,周身特意迸發出冰冷漠然的氣息。他一向無情,相信失去雪兒後,他仍可以過得很好。


    “是嗎?”問秋盯著地上的發絲,黑漆的顏色映在黃沙上。


    不贅言,瞿鋈直奔瑞雪的房間。


    房裏,瑞雪正在縫製瞿鋈的衣服,簡單的剪裁、深藍色的布料都是瞿鋈所喜歡的。


    看見瞿鋈走進房間,她輕挑柳眉,微笑地看著他。


    瞿鋈的心猛地一揪,凝視她那一對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那張美得淨秀的小臉,突然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件衣服大概在冬季時就能穿了,真想瞧瞧你穿上的模樣。”美目盼兮,她深情地看他。


    “別……別做了。”他的聲音粗啞低微,拿過衣服,沒看一眼,便隨手扔到床鋪上。


    “怎麽了?”瑞雪若有所覺,有些惶恐地問。


    “雪兒……雪兒……”他捧起她的臉,薄唇磨擦她的,眷戀著她身上散布的沐浴玫瑰花香味。


    她的身體早已讓他的氣味所占據,蓋過她本身的赤子溫香,拿玫瑰花香給她沐浴,是想感覺她成熟的氣息;雖然二十已是高齡,但對他而言,他仍嬌嫩稚氣地教人不舍。


    小手輕輕環上他的腰,瑞雪溫馴地靠著他;敏感地察覺到他有事要說,但不追問,隻待他願意說再說。


    “雪兒”他隔開一段小距離,眸子掙紮中帶有殘酷地注視她,心一橫,咬牙道:“明一早,離開四季織。”


    她怔了。


    “你聽得懂嗎?我要你離開四季織,獨自。”推開她,他轉身拉開櫥櫃,將她的衣物丟出來。


    瑞雪沒阻止,隻是靜靜地看著他動作。淚,毫無所覺地爬下臉龐……


    迅速整理好包袱,瞿鋈眼一抬,驚了下,刺痛感竄入心窩。


    “別哭!我討厭女孩子哭!”他別過臉。


    瑞雪馬上以掌拭幹淚水,無所適從地站立。厭了嗎?他還是厭了她嗎?


    “離開四季織後,好好過自己的生活,別再……”想我了。理智立刻被情感埋沒,所以語末之辭始終說不出口,他還是自私地想要她時時刻刻心底隻有他。


    “為什麽?”她含淚瞅住他,無助地環抱自己。他的氣味還殘留在唇緣,這麽真切,可他的人卻要逼她離開他。


    瞿鋈吸口氣,拒絕看她那令人心疼的表情。


    “咱們不適合,再繼續下去隻會傷害彼此。”


    瑞雪點頭,淒楚地凝視他蒼白的臉一會兒,拿起包袱旋身就要走,卻被他一把拉住。


    “天即將暗了,走山路十分危險,你明天再走吧。”忽然發現自己此時不該有這種關心的態度,他連忙鬆開手,不自然地望向別處。


    “何必在乎呢?既然都要分開了。”她哀怨地比劃,晶瑩淚眼不願再流下形似求人憐憫的水珠,她頭一昂,決裂地轉身而去。


    那一刹那間,無法克製滿心的疼痛促使淚水淌下。


    “你恨我吧!恨我吧……”瞿鋈在身後低喊。


    但她的腳步沒片刻猶豫,身軀筆直地走向大門,宛若走出這幾個為的甜蜜生活,她的心,也就隻剩枯木死灰了。


    “為什麽?”冷逐風才起程七日,馬上又因問秋的飛使鴿傳書內容給催迴四季織。一迴到四季織,他也沒任何遲疑,找到了瞿鋈,劈頭就問。


    瞿鋈瞄了他一眼,將藥草丟進瓷碗中搗碎。


    “這是最好的結局。”他也不∴祿蜃般露,直接說道。


    “她一個女孩子,又不能說話,放她一個獨自離去,很危險的!”冷逐風就事論事地說著,微蹙眉,無奈地擺擺手。“真搞不懂你心裏在想什麽!”


    瞿鋈沒說話,停下手頭的工作,頹然地倒進椅子裏。


    “嗯,勉強將你這副沒精神的樣兒當作雪兒離去後的副作用,證明雪兒對你還是有影響的,不像問秋信中寫的那般是個沒肝沒肺、無情寡義的人。”輕敲桌麵,冷逐風一麵看著他的反應,一麵思索著所有事的前因後果。“是因為‘她’嗎?”


    瞿鋈麵無表情,微扯嘴角。


    “嗯,姑且當是吧,可是,她都死了那麽久……”他頓了下,複雜地望向他。“她是否留下什麽東西,讓你不得不聽從她的命令?而你迫不得已,又不能傷害雪兒,於是隻有趕走雪兒?”倏地,他一擊掌,滿臉不可思議,跳起身,崇拜地低喊:“天啊,天啊,我冷逐風怎麽這樣聞名?推理能力堪稱一絕啊,隻要靠著蛛絲馬跡就能揣測出全盤事件,還有誰比我更棒的嗎?我想,已經沒有了!”他擺出一副超然脫俗、老學究的模樣,正經嚴謹得教人嗤之以鼻。


    瞿鋈翻個白眼,沒打算理他,站起身子想離開,卻教他一把拉住。


    “喂,太不捧場了吧?”他埋怨地道。


    瞿鋈歎口氣。“你猜對了,規蓮荷的確留下一個東西,讓我欲哭無淚。”


    “哦?”


    “而那樣東西隻有靠莫家人的血液才能解除,否則我一生一世都得承受那種椎心刺骨般的疼痛,不,也許不須一生,幾年後或許我便會一命嗚唿了。”他看著他,濃眉不自禁地蹙起。“近日來毒發的頻率愈來愈繁多,我想,我大概支撐不了多久了,但我不希望自己在一時衝動下傷害了雪兒。”


    “所以你趕走她?說不定在雪兒心目中,你趕她出四季織,恐怕比要她的命還令她痛苦呢。”盯住他蒼白的臉孔。


    似乎從一開始,他的臉色就從未好過,蒼白中帶有一絲死氣,加上他喜怒不形於外,剛開始總差點就認為他是飄蕩在宇宙間的一抹幽靈了,後來相交益深,也就引以為常;隻是他仍不願輕易吐露出自己的心事,總得靠自己揣測,再求實情。


    “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他有些不住氣地低喊。他是百般不願雪兒離開身邊,但情非得已啊!他隻能這麽做,而每個人卻都當他是殘忍無情,殘忍地將雪兒逐出四季織,他們豈知他心中也是痛心疾首?


    “所以這十年間,你不斷地尋找能解毒的藥草和莫家人,不料人算不如天算,你居然會愛上莫家人。”


    “這是我的命劫。”


    “我明白。”冷逐風頓了一下,平靜地說:“但你該曉得,那些山賊總在四季織四周伺機而動,他們北眼見你千裏迢迢將雪兒帶迴四季織,接著又瞧見四季織形單影隻地離開,他們可能放過任何有機會成為你弱點的人嗎?你瞿鋈在江湖上以無情絕滅聞可四季織裏的眾位退隱高手卻看中你的義薄雲天,隻要你答應的事,絕以生命提之,所以他們肯為你和四季織效勞。現今,有了你的把柄,山賊豈有輕易放過之理?”


    瞿鋈陰沉地閉上眼,目視地麵,掌下不自覺地凝聚真氣。


    “若雪有任何差錯,我要他們全山寨的人命來償還!”


    “何苦?出動人手去尋找雪兒吧。”


    瞿鋈不語,神情明顯輪化下來。


    若有似無的笑意浮現唇角,冷逐風踏出門檻,開始傳達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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