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蘇飯，一流的劍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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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了炷香，梅飯跪在地上，口中念著往生咒，默默祈禱霽在天之靈不要怪罪她自作主張把容主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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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禱完畢，她對四個鏢師道：“開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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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工作隻是護送到目的地，可不包括開墳的事。”一個鏢師撇嘴。掘人墳墓可是極損陰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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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你們動手，你們隻需把墳上的浮土清理一下，剩下的我自己來。”梅飯說著，又遞給他們一錠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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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錢好辦事，幾個大漢動手，不一會兒就把墳頭理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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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飯打發他們走了，自己動手去撥開浮土。她的動作很輕，就像在脫一件布料嬌嫩的衣服一般。以前的她對生死之事都是非常忌諱的，實在不敢想像自己會做這種事，可為了霽，就算再難她也會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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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是為了你好，我怕你一個人會寂寞。以後有容主陪著，你們聊聊天，彈彈琴，便什麽煩惱也沒了。如果有天我死了，也會葬在這裏，到時咱們三人一起奏你最愛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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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口中念念有詞，溫柔的就像對****所說的瞧瞧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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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霽不死的話，她寧願嫁給他，兩人一起幸福的生活在山上，哪怕粗茶淡飯也是美好的，雖然那之後就不會遇上桃顏了，可是能嫁給霽，她今生了如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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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終於一層層地扒完了，露出一具鬆木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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霽很窮，棺材也不能選很好的，或許她應該考慮重新修個墳，畢竟兩個人住，這裏還是太擠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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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翼翼地把棺材搬起來時，她不由怔了一下。因為它太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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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她是個大力士，搬個棺材對她是小菜一碟，可這重量還是輕的讓人心疑，就像裏麵根本沒有人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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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飯不敢置信，兩手用力拔出鉚釘，掀起棺材蓋，竟然發現裏麵空空如也。沒有屍體，隻有一件衣服和一雙布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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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可能？就算腐爛也不至於這麽快吧？她驚異交加之下，把棺上棺下，棺左棺右全部查看了一遍，墳裏的土也向下挖了三尺，可還是找不到霽的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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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活見鬼了。她親眼看他下的葬，他不可能活過來的，那麽是有人把他的屍體移走了嗎？驚懼之餘，背上仿佛有一股涼氣向外冒著。心驚，心悸，更多的是濃濃地氣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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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讓她知道是誰移走的霽，一定把他剁爛了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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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主已經送到這兒了，再移迴去是不可能了。梅飯隻好把他埋在這裏，埋在原本是為霽挖好的坑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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霽不在這兒，不過葬在這兒，感受一下他曾經的氣息也是好的。培好了土，她心裏萬分抱歉，暗自祈求容主的在天之靈不會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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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盡力，是老天爺不給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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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準備好的元寶紙錢通通燒給他，灑了幾滴傷心淚，梅飯才從地上爬了起來。出來的時間已經很長了，若不盡快趕迴去，恐怕春梅要漏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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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山，梅飯快馬加鞭的往迴趕。可越忙越容易出事，快到範陽時，她身上帶的錢就被某個小偷給扒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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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以為被人撞了下，誰成想眨眼的功夫錢袋子就不見了。這段時日花銷巨大，本就沒剩太多錢，還被小偷給一窩端了，心裏的鬱悶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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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馬還值幾個錢，賣了馬，又跟唱戲的戲班班子搭了兩天車，一路給人家打雜。她力氣大，就當個長工似地被人使喚著。在泉州時戲班子轉路去了西邊，她一個人好容易挨到青州城時已是彈盡糧絕，連餓了兩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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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青州的大街上，聞著兩邊店鋪中飄來的食物味道，更覺腳虛，腿虛，手足發軟。肚子咕嚕咕嚕叫著，真是連爬行的力氣都被掏空了。偶爾有一兩個乞丐從身邊走過，那蹣跚而行的樣子跟她倒是有幾分相似。兩個月沒洗澡，髒臭的氣味兒連她自己都難以忍受。她現在的樣子，實在跟乞丐沒什麽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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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走著，居然還有個好心的乞丐，跟她打著招唿，問她今天乞討的成績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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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飯聳聳肩，苦笑以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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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來你什麽都沒討到。”那乞丐笑著揚了揚手中的白麵餅，頗為得意地邁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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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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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他竟是來炫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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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那隻遠去的白麵餅子，她忍不住搖頭歎息。說實在的，她還真羨慕那被稱作餅子的東西，就算髒了點，能咬上一口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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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真是餓極了眼，腦中想象著，現在若有個饅頭扔出來，在地上打兩個滾，再被狗叼一遍，恐怕她也會毫不猶豫地撿起來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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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著時，真有一個東西被扔出來，剛剛好砸到頭頂，她疼得“哎喲”一聲，用手摸時，頭上已鼓起一個不小的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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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身往地上一看，那個罪魁禍首正是一隻酒杯，純金製的，在陽光映照下爍爍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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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裏正窩著火，不由破口大罵，“奶奶的，誰這麽有錢，拿金杯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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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迴答，那這算財神爺格外的恩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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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準備揣進懷裏沒收，就聽到街旁的一家酒店裏有一個聲音喝道：“喂，臭乞丐，把杯子拿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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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飯抬頭一看，二樓的窗戶裏探出一個人，長得倒是人模狗樣，不過說話的態度嘛，卻讓人恨不能一拳捶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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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你自己下來拿，我數到三，若不下來，這算是你孝敬我的。”梅飯舉起酒杯，對他連哼數聲。這麽好的東西正好能換身衣服，換頓好飯，拾掇好了，才好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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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一聽，登時火了，當真從酒樓中跑下來，三步並做兩步，直衝到她麵前。二話沒說，舉拳就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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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的身手也二五眼，拳頭跟五兩棉花似地，她用一根手指便擋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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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你找死。”那人狂吼著又打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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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飯幹脆給了他一胳膊肘，這一推竟把他推出五米之外。這也就是沒吃飯，若是吃飽了，非把這髒嘴的小子扔房頂上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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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個王八蛋，兔崽子……。”雖落了地，摔了個結結實實，那兀自罵罵咧咧不止。還伸手索要酒杯，罵她是個見財起意的惡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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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飯聽得火起，舉起酒杯喝道：“你想要是吧，我還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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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著，手下用力，純金的杯子就像一張薄紙一樣被她揉成一團，瞬間變成了金球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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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閣下真是好功夫。”有人鼓起了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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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時，周圍已站了不少人，大多都是酒樓喝酒的客人。說話那個也認識，居然是她的老朋友桂花花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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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桂花花，她宛如看見親人般，委屈、難過，諸般情緒齊齊湧上心頭，恨不能抱住他好好的痛哭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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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花……”她一時激動，竟唿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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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底下會叫他桂花花的，僅隻一人，那就是梅家八小姐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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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花呆了一下，隨即啞然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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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老兄，真是好久不見，沒想到你居然在這裏。”他走過來，熱情地摟住她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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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低聲問了句，“你怎麽這副打扮就出來了，還這麽臭，難道掉糞坑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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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飯白了他一眼，嘴上雖罵他沒好話，心中卻兀自感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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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看見他，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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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熱情相邀下，他們上了二樓，然後梅飯就直接撲上一桌上等席麵。她一麵狼吞虎咽地嚼著東西，一麵聽他介紹著自己，“這是在下最好的朋友，蘇飯，天下一流的劍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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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席的有些是青州的地方官，也有些士紳大豪，通通是有錢到不行的。聽他一說，都不禁微微點頭，“怨不得她能手撚金杯，原來竟是個劍客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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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飯大汗一把，心說，這也太扯了吧，她連劍怎麽握都不太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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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礙於桂花花的情麵，不得不與她同席，其實很多人都無法忍受她身上的味道，有的用手帕掩著鼻子假裝咳嗽，也有的故意移出一段距離，離得八丈遠還一副唿吸不暢的樣子。看他們強裝鎮定，卻轉頭猛力吐氣的樣子，梅飯暗自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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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雅閣，隻有桂花花一個人對她的臭味兒充鼻不聞，所以他倒是最顯優雅的一個。不嫌她臭嗎？倒不一定，隻不過他的修行不一般人強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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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那個被她揍的小子也在桌上，斜著眼不停瞪她，那是萬分的不服，千分的不滿。梅飯也不理他，故意把米飯嚼得格外香甜。氣得那人不停地咧嘴，鼻子都氣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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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了個空碗到桂花花麵前，讓他給她盛飯，順便問起那小子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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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花白了她一眼，似埋怨她使喚自己，不過還是抱著飯桶給她添了飯，並告訴她，“這人叫蘇欠，是青州有名的敗家子，吃喝嫖賭打女人，這輩子都沒幹過什麽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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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剛剛好能灌進蘇欠小子的耳朵裏。看著那小子變顏變色的臉，梅飯暗自好笑，心說，他多半是仗著家裏有點勢力，得罪桂花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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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裏的氣味兒實在恐怖，很多人都憋不住了，稍坐片刻便都紛紛告辭，一時間整個雅閣就隻剩下她和桂花花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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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吧，怎麽迴事？”桂花花放下杯盞問道。很難得守著她，他還能喝下酒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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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了炷香，梅飯跪在地上，口中念著往生咒，默默祈禱霽在天之靈不要怪罪她自作主張把容主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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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禱完畢，她對四個鏢師道：“開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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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工作隻是護送到目的地，可不包括開墳的事。”一個鏢師撇嘴。掘人墳墓可是極損陰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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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你們動手，你們隻需把墳上的浮土清理一下，剩下的我自己來。”梅飯說著，又遞給他們一錠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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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錢好辦事，幾個大漢動手，不一會兒就把墳頭理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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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飯打發他們走了，自己動手去撥開浮土。她的動作很輕，就像在脫一件布料嬌嫩的衣服一般。以前的她對生死之事都是非常忌諱的，實在不敢想像自己會做這種事，可為了霽，就算再難她也會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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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是為了你好，我怕你一個人會寂寞。以後有容主陪著，你們聊聊天，彈彈琴，便什麽煩惱也沒了。如果有天我死了，也會葬在這裏，到時咱們三人一起奏你最愛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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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口中念念有詞，溫柔的就像對****所說的瞧瞧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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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霽不死的話，她寧願嫁給他，兩人一起幸福的生活在山上，哪怕粗茶淡飯也是美好的，雖然那之後就不會遇上桃顏了，可是能嫁給霽，她今生了如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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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終於一層層地扒完了，露出一具鬆木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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霽很窮，棺材也不能選很好的，或許她應該考慮重新修個墳，畢竟兩個人住，這裏還是太擠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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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翼翼地把棺材搬起來時，她不由怔了一下。因為它太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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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她是個大力士，搬個棺材對她是小菜一碟，可這重量還是輕的讓人心疑，就像裏麵根本沒有人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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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飯不敢置信，兩手用力拔出鉚釘，掀起棺材蓋，竟然發現裏麵空空如也。沒有屍體，隻有一件衣服和一雙布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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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可能？就算腐爛也不至於這麽快吧？她驚異交加之下，把棺上棺下，棺左棺右全部查看了一遍，墳裏的土也向下挖了三尺，可還是找不到霽的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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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活見鬼了。她親眼看他下的葬，他不可能活過來的，那麽是有人把他的屍體移走了嗎？驚懼之餘，背上仿佛有一股涼氣向外冒著。心驚，心悸，更多的是濃濃地氣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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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讓她知道是誰移走的霽，一定把他剁爛了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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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主已經送到這兒了，再移迴去是不可能了。梅飯隻好把他埋在這裏，埋在原本是為霽挖好的坑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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霽不在這兒，不過葬在這兒，感受一下他曾經的氣息也是好的。培好了土，她心裏萬分抱歉，暗自祈求容主的在天之靈不會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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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盡力，是老天爺不給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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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準備好的元寶紙錢通通燒給他，灑了幾滴傷心淚，梅飯才從地上爬了起來。出來的時間已經很長了，若不盡快趕迴去，恐怕春梅要漏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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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山，梅飯快馬加鞭的往迴趕。可越忙越容易出事，快到範陽時，她身上帶的錢就被某個小偷給扒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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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以為被人撞了下，誰成想眨眼的功夫錢袋子就不見了。這段時日花銷巨大，本就沒剩太多錢，還被小偷給一窩端了，心裏的鬱悶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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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馬還值幾個錢，賣了馬，又跟唱戲的戲班班子搭了兩天車，一路給人家打雜。她力氣大，就當個長工似地被人使喚著。在泉州時戲班子轉路去了西邊，她一個人好容易挨到青州城時已是彈盡糧絕，連餓了兩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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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青州的大街上，聞著兩邊店鋪中飄來的食物味道，更覺腳虛，腿虛，手足發軟。肚子咕嚕咕嚕叫著，真是連爬行的力氣都被掏空了。偶爾有一兩個乞丐從身邊走過，那蹣跚而行的樣子跟她倒是有幾分相似。兩個月沒洗澡，髒臭的氣味兒連她自己都難以忍受。她現在的樣子，實在跟乞丐沒什麽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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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走著，居然還有個好心的乞丐，跟她打著招唿，問她今天乞討的成績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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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飯聳聳肩，苦笑以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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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來你什麽都沒討到。”那乞丐笑著揚了揚手中的白麵餅，頗為得意地邁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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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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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他竟是來炫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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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那隻遠去的白麵餅子，她忍不住搖頭歎息。說實在的，她還真羨慕那被稱作餅子的東西，就算髒了點，能咬上一口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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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真是餓極了眼，腦中想象著，現在若有個饅頭扔出來，在地上打兩個滾，再被狗叼一遍，恐怕她也會毫不猶豫地撿起來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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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著時，真有一個東西被扔出來，剛剛好砸到頭頂，她疼得“哎喲”一聲，用手摸時，頭上已鼓起一個不小的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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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身往地上一看，那個罪魁禍首正是一隻酒杯，純金製的，在陽光映照下爍爍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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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裏正窩著火，不由破口大罵，“奶奶的，誰這麽有錢，拿金杯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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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迴答，那這算財神爺格外的恩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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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準備揣進懷裏沒收，就聽到街旁的一家酒店裏有一個聲音喝道：“喂，臭乞丐，把杯子拿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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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飯抬頭一看，二樓的窗戶裏探出一個人，長得倒是人模狗樣，不過說話的態度嘛，卻讓人恨不能一拳捶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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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你自己下來拿，我數到三，若不下來，這算是你孝敬我的。”梅飯舉起酒杯，對他連哼數聲。這麽好的東西正好能換身衣服，換頓好飯，拾掇好了，才好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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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一聽，登時火了，當真從酒樓中跑下來，三步並做兩步，直衝到她麵前。二話沒說，舉拳就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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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的身手也二五眼，拳頭跟五兩棉花似地，她用一根手指便擋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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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你找死。”那人狂吼著又打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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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飯幹脆給了他一胳膊肘，這一推竟把他推出五米之外。這也就是沒吃飯，若是吃飽了，非把這髒嘴的小子扔房頂上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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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個王八蛋，兔崽子……。”雖落了地，摔了個結結實實，那兀自罵罵咧咧不止。還伸手索要酒杯，罵她是個見財起意的惡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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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飯聽得火起，舉起酒杯喝道：“你想要是吧，我還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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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著，手下用力，純金的杯子就像一張薄紙一樣被她揉成一團，瞬間變成了金球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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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閣下真是好功夫。”有人鼓起了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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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時，周圍已站了不少人，大多都是酒樓喝酒的客人。說話那個也認識，居然是她的老朋友桂花花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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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桂花花，她宛如看見親人般，委屈、難過，諸般情緒齊齊湧上心頭，恨不能抱住他好好的痛哭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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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花……”她一時激動，竟唿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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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底下會叫他桂花花的，僅隻一人，那就是梅家八小姐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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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花呆了一下，隨即啞然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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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老兄，真是好久不見，沒想到你居然在這裏。”他走過來，熱情地摟住她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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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低聲問了句，“你怎麽這副打扮就出來了，還這麽臭，難道掉糞坑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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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飯白了他一眼，嘴上雖罵他沒好話，心中卻兀自感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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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看見他，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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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熱情相邀下，他們上了二樓，然後梅飯就直接撲上一桌上等席麵。她一麵狼吞虎咽地嚼著東西，一麵聽他介紹著自己，“這是在下最好的朋友，蘇飯，天下一流的劍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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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席的有些是青州的地方官，也有些士紳大豪，通通是有錢到不行的。聽他一說，都不禁微微點頭，“怨不得她能手撚金杯，原來竟是個劍客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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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飯大汗一把，心說，這也太扯了吧，她連劍怎麽握都不太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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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礙於桂花花的情麵，不得不與她同席，其實很多人都無法忍受她身上的味道，有的用手帕掩著鼻子假裝咳嗽，也有的故意移出一段距離，離得八丈遠還一副唿吸不暢的樣子。看他們強裝鎮定，卻轉頭猛力吐氣的樣子，梅飯暗自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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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雅閣，隻有桂花花一個人對她的臭味兒充鼻不聞，所以他倒是最顯優雅的一個。不嫌她臭嗎？倒不一定，隻不過他的修行不一般人強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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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那個被她揍的小子也在桌上，斜著眼不停瞪她，那是萬分的不服，千分的不滿。梅飯也不理他，故意把米飯嚼得格外香甜。氣得那人不停地咧嘴，鼻子都氣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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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了個空碗到桂花花麵前，讓他給她盛飯，順便問起那小子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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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花白了她一眼，似埋怨她使喚自己，不過還是抱著飯桶給她添了飯，並告訴她，“這人叫蘇欠，是青州有名的敗家子，吃喝嫖賭打女人，這輩子都沒幹過什麽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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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剛剛好能灌進蘇欠小子的耳朵裏。看著那小子變顏變色的臉，梅飯暗自好笑，心說，他多半是仗著家裏有點勢力，得罪桂花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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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裏的氣味兒實在恐怖，很多人都憋不住了，稍坐片刻便都紛紛告辭，一時間整個雅閣就隻剩下她和桂花花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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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吧，怎麽迴事？”桂花花放下杯盞問道。很難得守著她，他還能喝下酒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