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黑暗掩蔽了史帕克的眼睛。
暗黑神的信徒主張黑暗是自由的象征，因為如此可以不受別人的目光影響而隨心所欲。
然而對史帕克來說，黑暗隻代表了絕望。
砍中黑之導師的感觸至今都還留在手中，一閉上眼睛，眼皮內側也不斷重複著黑之導師喉嚨被貫穿的情景。然而一打開眼睛，不隻是黑之導師，連那位麵露微笑的少女都消失了。
史帕克不禁發出了野獸般的聲音，像是要撕裂眼前的黑暗邊揮下了劍。然後他向右一劍、向左一劍，最後他迴過了身子，用盡力氣將劍突刺了出去。
“啊！”
不知何時接近到他身後的萊娜尖叫著跳了開來。
迴過神來一看，加拉克與莉芙他們也從屋子裏走了出來，窗口則是有自由軍的士兵不安地張望著。
“萊娜……”
史帕克小聲說著，原本突刺出去的姿勢隨即崩潰，雙腳就這麽崩潰了般跪在地上。
劍尖也無力地朝下摔到了地上。
“我又保護不了……”
在布雷德的魂之水晶球、洛依德的生命之杖、以及在卡諾的小妮絲。使邪神複活的兩把鑰匙及一扇門，都在他的眼前被奪走了。
如果在布雷德不那麽急著爭功、在洛依德不考慮王國的體麵、以及在剛剛能夠早一點行動的話……
後悔的浪濤不斷層層拍打著內心，也不知將史帕克全身的力量卷到了什麽地方。
“不要這麽喪氣啦……”
萊娜跪坐在史帕克的麵前輕輕伸出了手。
史帕克就像是被潑了桶冷水般抬起頭來。
“沒、沒錯，我不能就這個樣子下去！”
史帕克搖晃著站了起來，將劍收迴到劍鞘裏麵。
然後腳步不穩地向前走著。
“史帕克！”
萊娜連忙拉住了他的手。
“你要去哪裏？”
“那還用說嗎，我必須要救妮絲出來！”
“可是要救她……”
萊娜不知道該說什麽，隻得迴過頭來對加拉克他們求救。
另外四個同伴也馬上趕了過來。
“史帕克他說要去救妮絲啦！”
萊娜以哽咽的聲音對加拉克說著。
“我不得不去，不然的話邪神會複活，這個世界就……”
“隊長。”
加拉克露出了無可奈何的表情，站在史帕克的麵前攔住了去路。
“事情發生了也沒有辦法啊，還是先做好以後的打算吧。”
“我當然有想。我雖然笨，不過還是可以想事情的。我們先前往馬莫，然後再尋找機會把妮絲救出來，沒有機會的話我們就自己計劃。除此之外如果有其它辦法可以阻止邪神複活的話，請你一定要告訴我！”
“我哪有什麽其它的辦法。可是突然就這麽去馬莫，這很明顯隻是去送死嘛！”
“送死？”
史帕克露出了自我嘲笑的笑容。
“我可不打算去送死。想死的話還不簡單，拿劍往自己的喉嚨一插不就得了？”
史帕克這番話使得萊娜不禁咽了口氣。
“不用這麽擔心我啦，我當然不會這麽做的，隻是覺得就這麽白白過一生根本毫無意義。我希望隻要我還活著，就盡量去作我可以作的事情，所以我才要到馬莫去……”
史帕克有點惘然地迴頭看著萊娜。
“但你也不要這麽自責啊。沒有人會想到黑之導師會突然出現在我們麵前的。”
“可是我太大意了！”
史帕克哽咽地迴答，並且抬頭看著閃耀的星空。
“總之待在這裏事情是無法進展的，所以在沒有其它辦法的現在，我還是決定要去……”
確定了史帕克已經恢複冷靜之後，萊娜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但她也理解到如今很難再改變史帕克的決定。萊娜再度看著其它同伴求救。
然而沒有人想到要怎麽說服史帕克，隻是低下了頭保持沉默。
“待在這裏等邪神複活的話還是會死的啊，所以去看看或許也是一種辦法。”
莉芙如此小聲說著。
“與其拿枯木來燒，倒不如烤成木炭再燒不是嗎？”
古力巴斯舉了個意義不明的例子，大概又是矮人族的俗語吧。
“可以讓我說幾句話嗎？”
此時自由騎士帕恩加入了史帕克等人的對話。
所有人都注視著他。
“請您給我們指教。”
史帕克深深低下頭等待自由騎士開口。
“說實話我也沒有什麽計策，可是我認為焦急行動的話絕對不會有好結果的。”
帕恩雖然說得輕鬆，但是表情卻十分嚴肅。
這是理解妮絲被抓意義的人才說得出來的。何況妮絲又是帕恩好友的女兒，擔心妮絲的心情絕對在史帕克之上。
“所以我決定照預定的計劃行動。首先解放路德截斷馬莫的退路，然後等待援軍抵達之後消滅他們。如此一來我們即使不穿鎧甲也可以前往馬莫。”
“這必須花幾天的時間？”
“我也不知道。或許在這段時間破壞之女神就會複活了。可是要讓一個神複活的儀式，我不覺得在一兩天之內就可以完成。雖然這並沒有什麽根據，但是我也隻能賭了。”
“我們有勝算嗎？”
帕恩靜靜地搖搖頭。
“為了移開敵人注意，明天晚上我們會襲擊馬莫的警備所，並且直接前往路德跟雷歐納國王會合。”
之後帕恩轉身背對著史帕克。
“您要我們出一臂之力嗎？”
史帕克在他背後如此問著。
如果自由騎士這麽希望的話史帕克願意跟著他。比起自己愚蠢的想法，自由騎士的判斷肯定比較正確。
然而——
“或許你剛剛的判斷還比較正確，所以由你自己來決定。”
帕恩留下這句話之後便走進了屋內。
蒂德莉特以及自由軍的士兵也都不在了，大概都在屋子裏進行宴會結束的善後工作吧。
“史帕克……”
萊娜有點擔心地叫著他。
他自己也感覺到同伴們對他投以詢問的眼神。
他們希望能得到一個結論。
要前往馬莫，還是要協助自由軍。這些眼神也告訴了史帕克，他們將聽從史帕克的決定。
“沒有人知道怎樣是對的，也沒有人知道怎樣是錯的，那又為什麽非得要作決定！”
史帕克看著大家大聲說著。
“史帕克，這並不是在做學問。雖然沒有真實，甚至沒有通往真實的路，但是終究還是得選擇的。”
迴答的是亞爾德·諾伯。
“那為什麽是我……”
說到這裏史帕克才想到，能夠作抉擇的隻有自己而已。這便是擁有長字身份的人最重要的任務。他從來都沒想過，作抉擇竟然是這麽痛苦的一件事情。
“……我們幫忙解放路德吧。隻要控製了那座港市，要潛入馬莫就不會那麽困難了。”
史帕克以無力的聲音迴答著。他垂頭喪氣地在原地動也不動。
看到史帕克這個樣子，加拉克等人彼此使了個眼神迴到了屋內。
史帕克不禁問著自己，這真的是他自己所下的決定嗎？
還是隻是追隨了帕恩的判斷？或是選擇一個比較確實的方法？
但是自己卻無法果斷參與這像是猜硬幣正反麵的賭注。
如果是卡
修國王的話，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做出決定，並且以充滿自信的聲音下令的，而自由騎士則是會堅持自己的信念，靜靜的展開行動。
這兩種史帕克都辦不到。
“妮絲……”
史帕克想起了那位若有所思地微笑的少女身影。
她以成為一位聖女而自我期許，並且的確扮演好了這個身份。
然而剛剛史帕克第一次看見了她真正的一麵，第一次聽見了她內心真正的聲音。她也是十分苦惱的，而且背負著自己無法相比的殘酷命運。
“我一定要救你出來……”
史帕克根本沒有本錢作為達成這個誓言的代價。就算是賠上了自己的生命也肯定不夠的。
所以史帕克沒有對任何神祈禱。
2
在恢複意識之後，妮絲發現她睡在一間昏暗的房間裏。
並且是個裝飾相當豪華的房間。
床非常的柔軟，身上還蓋了一條填入棉布以及水鳥羽毛的被子。原本所穿的巡禮用瑪法神官服不知何時被脫了下來，換上了一件以絲絹織成的漆黑衣服。
衣服沒有袖子，裙擺也很短，而且就像是為自己特製似的極為合身，因此她胸前微微隆起的雙峰，以及纖細的腰部均十分的顯眼。
這樣的外表給人不祥的印象，但可說相當適合身為破壞女神之門的她。
牆角有一張木製的結實桌子，上頭擺了一盞燈、葡萄九瓶、水壺以及杯子等東西。
頭好沉重，並且斷續感覺到痛楚。
妮絲抱著頭開始重組著迴憶。
大家在卡諾自由軍的隱身處開了場宴會，而妮絲離開了這個熱鬧的地方走到中庭，在那兒冥想傾聽大地母神的話語。
此時史帕克出現在她的麵前。
跟他談過之後，才知道這個騎士也和她有著相同的困擾。因此妮絲感到跟他親近了許多，而且不知不覺放鬆了戒心。
黑之導師巴古納德就這麽趁隙出現在麵前，並且召喚了不死之魔物襲擊他們。
在受到巴古納德魔法之前的事情她都還記得。
由於她被不死怪物分散了注意力才導致這次的失敗。如果那時候集中精神的話，或許可以抵抗住魔法的。
可是一切都太遲了。
妮絲走下床，光著腳看著房間四周。
四麵都是暗灰色的石壁，沒有窗子，木製的門也加裝了好幾層鐵板打上鐵釘。
這裏應該是一間地下室。雖然內部的擺設非常豪華，但肯定是間牢房。
妮絲將手放在胸前靜靜閉上了眼睛。
雖然頭還隱隱作痛，但妮絲以意誌力忍受著，嘴裏輕唱大地母神瑪法之名。
但她卻感覺不到原本一直都在身邊那慈愛女神的話語，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邪惡的意識在妮絲的腦海中懸繞不去。
妮絲連忙張開眼睛解除了緊繃的精神。
“剛剛那是……”
在如此自問的時候，她感覺到門外有人的氣息。
妮絲繃緊身子注視著冰冷的鐵門。門發出了鎖被打開的聲音，並且沉重地打了開來。
出現在門後的是黑之導師巴古納德。
“門啊，你終於醒了。”
巴古納德穿著跟妮絲衣服一樣黑的長袍，就像是隻有影子在走路似的。
妮絲曾經聽說，黑色在馬莫帝國之中是最為神聖的顏色，畢竟馬莫帝國侍奉暗黑神為國教。
“這裏是哪裏？”
“暗黑之島的地下神殿，為了邪神之門你特地準備的房間。”
“地下神殿？”
“沒錯，是神殿，侍奉的是破壞之女神卡蒂絲。”
“卡蒂絲！”
雖然答案在預料之中，但實際聽到這個名字時仍然令人憎恨。
妮絲小聲唱著瑪法之名鼓起勇氣，就像是要跟這個名字對抗似的。
“你要將我獻給破壞之女神，然後讓她複活是嗎？”
“可惜不是。”
巴古納德詭異地笑著，視線也在妮絲身上徘徊。
“我不是卡蒂絲的信徒，也不是暗黑神法拉利斯的信徒。讓破壞之女神複活的話，隻會讓世界的一切歸於無，隻有瘋狂的人才會做出如此愚蠢的行為。”
“那你又為什麽？”
即使聽了巴古納德所說的，妮絲仍然沒有安心的感覺。
因為很明顯的，他的確擁有邪惡的欲望。
“我要使用兩把鑰匙，讓破壞之女神降臨在身為門的你身上，這一點倒是沒錯。不過我不會讓女神複活的，我隻是想要跟女神訂定一項契約。如果你的精神夠強韌的話，在儀式結束之後你的靈魂並不會被打碎，仍然還是會在你的肉體之中的，至少我是如此相信著。”
“讓女神降臨，卻不讓她複活？”
“你不知道我的意思嗎？你也是侍奉大地母神的人，不可能不知道神聖魔法之中，存在著一種能讓神降臨在自己肉體的儀式吧？邪神的司祭都是使用活人做為祭品舉行降臨儀式的。”
“我當然知道。可是使用暗黑魔法的降臨儀式，應該隻需要有奉獻給神的肉體，為什麽還需要祭器？”
“很抱歉，我並不是高位的司祭，更不用提讓我不信仰的神降臨了。所以不藉助祭器之力的話一切都是空談。”
“為此才需要我……”
黑之導師這番令人意外的話使妮絲感到疑惑。不過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這個馬莫的支配者雖然邪惡卻沒有瘋狂。這個魔術師的目的並不是要毀滅世界。
“在邪神降臨之後你要達成什麽願望？讓馬莫勝利嗎？”
“這跟你沒有關係。不過我已經對戰鬥的勝負沒有興趣了。我也不想知道貝魯特陛下駕崩之後的馬莫會變成什麽樣子。”
這話聽起來根本不像是馬莫的支配者會說的。
難道是在欺騙自己嗎？可是欺騙被抓的自己又有什麽好處？
“馬莫帝國就交給亞修拉姆來保護吧，這還真的是辛苦他了。”
巴古納德高聲笑著轉過身來。
“在儀式結束之前，你就在這個房間淨化自己的身心吧。另外提醒你，這個房間無法使用魔法，詠唱歸還之咒文也是沒用的。還是說你已經試過了？”
黑之導師留下了笑聲走到門外，門就這麽發出了沉重的摩擦聲再度緊閉。
被留下來的妮絲，拚命思考著黑之導師所說這番話中的含意。
“不是為了讓卡蒂絲複活也不是為了馬莫的勝利，那麽黑之導師到底有什麽企圖？”
即使說了出來，但仍然是沒有答案。
隻不過妮絲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該作什麽。
要相信大地母神，絕不屈服。
如今的她是被捕之身，但是總覺得是大地母神希望她這麽做的，這一定是有更為深遠的理由。
她不知道女神的真意。
但她會不辜負女神的期待盡力而為。
相信女神，並且絕不屈服。
妮絲將這句話像是咒文般在心中不斷重複著。
此時，腦海中一瞬間浮現出了史帕克害羞的笑臉。
相信女神，並且相信自己的同伴——
妮絲將心中的所念咒文稍微作了點修改。
3
隔天帕恩等人很早就展開了行動。
他們將村子裏所儲存的必要東西全部堆積在車上。前往路德的先發部隊負責護送這些物品，而負責襲擊堡壘的部隊則朝卡諾出發。
他們已經有不迴到這個村子的覺悟了。如今隻有死守路德，或是被敵人全部消滅這兩條路可以選
擇。
史帕克等人自願加入了襲擊卡諾的部隊。
雖然這是極為危險的任務，但是襲擊過程卻隻是一瞬間的事情。
因為他們隻以火焰箭打倒了幾個警備所的衛兵，並在敵人還在決定是否要反擊時便馬上撤退了。
追擊他們的隻是一支小型部隊，在襲擊隊逃進森林之後也沒有再追過來了。或許他們是害怕有埋伏，也或許是以為有另一批真正會襲擊卡諾的部隊將要進攻，因而撤退迴程加強了守備工作。
留在卡諾裏的守備隊人數絕對不多，除了防守重要的據點之外肯定是沒有多少人手的。
這個襲擊行動能使敵人混亂的話便算成功。雷歐納國王真正的企圖是要對方察覺不到自由軍真正的目的。
何況神出鬼沒的戰法本來就是盜賊最為得意的一環，這種戰法大概是雷歐納在擔任盜賊團副隊長的時代學起來的吧。在這場卡諾解放戰中，他更加擴大了這種戰鬥形式的規模。
史帕克等人不分晝夜地趕路，在幾天之後便抵達了路德的城牆外圍。在這裏他們以數人為一組，使用了各種方法進入了城市之中。
有人偽裝成商人或農民、有人使用城裏盜賊工會準備的密道、有人從水路潛入、甚至有人是走排放廢水的下水道。
而走下水道的正是史帕克他們。
下水道排放著所有想象得到的廢棄汙物。他們在令人作嘔的空氣籠罩之下，一邊打倒比狗還大的老鼠，以及巨大水蛭等怪物一邊前進。
所有人都平安進入了城中。雖說這也是幸運之神的眷顧，不過最重要的仍然是城中居民的協助。
同時這也顯示了雷歐納國王的事前準備工作相當成功。
史帕克等人進入某位大商人住處的地下室，借了浴室盥洗並換上幹淨的衣物之後，由工作人員引導前往卡諾自由軍的藏身之處。
這時雷歐納國王以及自由其帕恩，已經在進行解放路德活動的最後確認了。
史帕克與亞爾德·諾伯被特準參加了這個會議。
召開會議的地點在一位原卡諾騎士的住處。主人是位跟卡諾王家有血緣關係的名門貴族，但卻在馬莫攻陷路德之後被處刑。之後這裏成了一位馬莫上級騎士所居住的地方，不過主人參加了瓦利斯的遠征任務，所以現在是間空屋子。
這間屋子有個秘密的樓梯通往地下，還有四條對外相通的秘密信道。那時候就是相信絕對沒有人會想到自由軍竟然會躲在馬莫騎士住處的地下室，所以才將此地作為隱藏的根據地的。
在這三年之中這裏從來都沒有被發現過，看來是成功隱瞞住他們了。
雖說是地下室，不過倒是裝潢得十分豪華，除去沒有陽光這個缺點之外真的是個舒服的住處。這裏總共有五個房間，其中一間是雷歐納的房間、一間用來召開會議，其它三間則是自由軍戰士聚集以及就寢的地方。
除了這裏之外，路德還有好幾個自由軍的藏身處以及願意提供協助的居民住處，可以收容其它的自由軍戰士們。
如今會議室中有自由騎士帕恩與蒂德莉特、原任弗雷姆麥裏神殿大司祭霍普、卡諾原任宮廷魔術師，以及自稱是複國王雷歐納本人。
“我是弗雷姆的騎士候補史帕克。不過因為我背叛了命令，所以大概已經被剝奪資格了吧。”
聽到史帕克這奇特的自我介紹，雷歐納國王靜靜露出了微笑。
“我知道你的名字。是娜蒂亞公主家族的人吧？”
聽到雷歐納說出自己的出身，使得史帕克不禁因為羞恥而低下了頭。自己雖然是族裏少數活下來的後裔，可是自己的所作所為卻老是玷汙了部族的名聲。
“無論是什麽理由，我們都很歡迎有弗雷姆的王位繼承者加入。雖然有點對不起卡修國王，不過希望我能好好活用你的名聲。”
“我的名字派得上用場的話請不用客氣，我會擔下弗雷姆那邊的責任的。”
史帕克很快便理解了雷歐納國王的用意。
如果傳出了弗雷姆的王位繼承者竟然也加入自由軍的消息，敵人的士氣將會重挫，己方的士氣也會大幅的提高。
（真是諷刺。）
史帕克如此自我嘲笑著。比起自己的名字以及實力，自己的出身及家世竟然比較有用。
“我們要用什麽方法解放路德？”
史帕克如此問著雷歐納。
“我曾經從很多方向來想，可是卻沒有什麽好主意，所以結果還是決定用正攻法了。”
雷歐納如此迴答之後開始說明作戰內容。
嚴格來說路德並不是座城。雖然整座都市看起來已經城塞化了，不過太守似乎認為沒有必要，因此隻有太守的住處擁有像是座小型堡壘般的規模及守備力。
“強攻太守住處的話是攻不下來的，所以我們先攻擊設在城市各處的五個馬莫警備所。”
雷歐納表示，他期待在攻下這些據點之後，能經由解放路德的宣言喚起民眾的支持。
換句話說沒有市民的協助，解放運動將不會成功。
“警備所裏大約有多少士兵？”
“一百，不，大約隻有五十人左右吧。而且還包括了沒有勤務以及在外麵巡邏的士兵。根據一個好消息指出，在黑衣之將軍遠征瓦利斯的期間，馬莫軍的軍紀已經開始散漫。這可以說是馬莫軍的最大弱點，他們雖然人多勢眾，不過畢竟隻是個強盜集團罷了。”
“那麽什麽時候正式行動？”
史帕克不由得將身子前傾。
他希望能夠盡快奪迴這裏，然後馬上出發登陸馬莫。
“事情我已經聽帕恩說過了，不過你不要太過著急，畢竟正常人是不會真的想讓邪神複活的。我猜測馬莫的支配者大概是準備在戰敗的時候，藉此作為外交的最後一張王牌吧。不過其實我也很急就是了，如果不早點奪迴卡諾的話，或許馬莫會把卡諾獻給他國，跟其它國家結為同盟的。”
“卡修陛下絕對不是這種人！”
聽到雷歐納這番像是在批判卡修的話，使得史帕克的語氣不由得大聲了起來。
“卡修國王的確不會被威脅，但應該會願意進行協議的，這是賢明的君主理所當然會下的決定。國王最重要的財產就是國民，必須將他們放在第一順位，為此即使犧牲其它國家也是不得已的不是嗎？在場的帕恩就是因為討厭這樣，所以才放棄了擔任亞拉尼亞國王的機會的。”
雷歐納不懷好意地笑著瞄了帕恩一眼。
“我才不想當個國王，然後跟雷歐納國王一樣吃這麽多苦的。”
帕恩迴了這一句，雷歐納也隻有聳了聳肩。
“說得沒錯。不隻沒有侍女，連護衛的親衛騎士都沒有，這麽淒慘的國王在羅德斯島的曆史上絕對找不到的。”
“可是隻要這場戰鬥勝利的話……”
“就可以過著奢侈浮華的生活是嗎？事情可沒有這麽簡單。”
雷歐納打斷了史帕克的話，故意歎了一口氣繼續說著。
“得到勝利之後才會開始累的。我必須要召迴離散了的民眾，還要重建這個荒廢許久的國家，所以大概有五年會忙得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吧，何況國內的人才又嚴重不足。”
史帕克十分認同雷歐納的看法。在來到卡諾之後，他深深感受到這裏的狀況有多麽嚴重。
“如果羅德斯島和平的話，五年很快就會過去的。”
“沒錯，不過必須要和平。”
所有人都點頭同意雷歐納這句話。
“題外話就說到這裏吧。事實上我們還沒有決定正式發動攻擊的時間，我們必須等待弗雷姆軍包
圍亞蘭，以及瓦利斯動員民兵的之後再行動。這並不需要等很久，我預測應該是兩三天之後的事情，一有通知我們就馬上行動。在那之前我們必須在這裏按兵不動並養精蓄銳。畢竟一展開行動之後，就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好好休息了。”
雷歐納以這番話作為結尾解散了會議。
史帕克與亞爾德.諾伯離開了雷歐納所在的房間，迴到了同伴的身邊。
史帕克等人分到了這兒的其中一間房間，並被吩咐在這裏作息。展開襲擊的時候他們將率領三十名自由軍戰士，進攻其中的一個警備所。
擁有三位魔法使的史帕克等人，在自由軍之中的戰力之中，可說是僅次於雷歐納本隊以及帕恩小隊的部隊。也因此他們負責攻擊的是一個設置於城中重要地點的警備所。
這個守備路德港口的警備所中有相當多的士兵。
不過因為港口附近的船夫大多是粗人，如果他們肯協助這次活動的話將是極大的助力。
“換句話說，這場戰鬥取決於是否能演出一場好戲是嗎？”
萊娜很有自信地說著，畢竟這可是她最得意的專長。
“正是如此。畢竟我們所負責那個警備所的敵兵比我們多，正麵進攻的話是沒有多少勝算的。”
“沒錯吧，那我現在就去看看附近的情形！”
萊娜說著便往門口走去。
“麻煩你了。”
史帕克說著對她低下了頭。
萊娜在窗口邊停下腳步微微一笑，隨即風也似地離開了房間。
“高興得像個小丫頭似的。”
看到這樣的萊娜，加拉克以沒人聽見的聲音如此說著。
“那麽俺也來作幾個小玩具好啦。”
說這句話的是古力巴斯。
這位矮人族的神官戰士慢吞吞地站了起來，開始打量著房間裏的裝飾。
“玩具？”
史帕克感到有點疑惑而詢問著古力巴斯。
“是投石器啦。臨時做做不出什麽好東西，不過要打壞小堡壘的牆壁是綽綽有餘的。”
“果然是百聞不如一見耶。”
莉芙十分佩服地說著。
矮人族天生就是個手巧的種族。他們的手腕比任何人都來得高明，其中包括了建築、冶煉以及工藝等許多領域。
“有攻城兵器真是太好了！”
加拉克高興得擊掌叫好。
“我們攻打的那個警備所裏的馬莫兵一定會大吃一驚的。”
史帕克也有同感。
光是靠攻城兵器以及魔法來攻擊，就不知道會奪去敵人多少戰意了。
“不過我們不能大意。而且我們必須要盡早攻下警備所然後支持其它地方，因為一定會有人陷入苦戰的。”
之後史帕克也像是不讓萊娜或古力巴斯專美於前似地，拔出了腰上的劍開始進行保養。
“卡諾國王不是說要好好休息養精蓄銳的嗎？”
加拉克雖然如此暗諷史帕克，但他也知道史帕克是不會把這番話聽進去的。
因此加拉克隻好也拿出了戰斧，開始檢查刀刃的部份。
“這真是弗雷姆人的壞習慣，一定是那個忙碌的國王傳染的啦！”
半妖精莉芙像是不關己事般，攤開了手腳躺在少了兩個人的空曠地板上。
加拉克隨手扔了件棉被給她。
“謝啦！”
莉芙道了謝之後，便裹在棉被裏閉上了眼睛。
她很快便進入了夢鄉，大概是一直趕路也累了吧。
能休息就休息是傭兵的一大信念。莉芙也總是忠實地遵守著這個信念。
“搞不好這個世界會毀滅耶。”
史帕克羨慕的看著莉芙的睡臉。
“這種事情太不合道理了，所以根本很難讓人體會嘛。我也是這樣的啊，比起世界毀滅啊，我覺得黑漆漆的地下道跟那裏頭的大水蛭恐怖得多喔！”
“說得也是。”
史帕克也笑出了聲來。
然而他的笑容馬上就凍結，變成了沉痛的表情。
之後史帕克停下來的手繼續開始動作。自從登陸卡諾之後砍了不少東西，劍刃也變得鈍了不少。
即使如此，以布仔細的擦過之後，這把長劍仍然恢複了鏡子般的光澤。
史帕克仿佛在劍身看見了妮絲的影子。
他從背包裏取出了磨刀石，緩緩地磨起了劍身。並且心中不斷提醒自己，下次揮劍的時候絕不能再猶豫了。
4
太陽就像是在天空跑得累了，緩緩地往西方的天空落下。
原本渾圓的輪廓也水平地呈現扭曲並搖曳。
太陽在白天所放出的耀眼光輝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夕陽紅得令人戰栗，而此時的大地也完全染上了血色。
這片大地上躺著無以數計的屍體。夕陽的紅光掩蓋了滲入地麵的鮮血顏色，這或許是至高神的另一種慈悲吧。
亞拉尼亞的地麵以及天空，是絕對不會忘記這一場數千名士兵同時交戰的激烈戰鬥的，而今天的戰鬥也將永遠留在人類的曆史以及傳說之中。
這兒是亞蘭城北方約半天行程可抵達的平原，一條南北向的街道貫穿了平原中央。
朝亞蘭前進的弗雷姆軍，就是在這裏遭遇亞拉尼亞軍的。
亞拉尼亞軍在街道左右的兩座丘陵上布下堅固的陣地，可說是下定決心絕不讓弗雷姆再越雷池一步。亞拉尼亞軍共有三千多人，如果動員民兵的話人數更是無法估計。
相對的弗雷姆軍人數隻有兩千，而且還包含了賽希魯所率領的三百名薩克森自治團義勇軍。
戰鬥從上午便開始，一直到剛才才結束。
兩軍都可說是拚盡了全力而戰。亞拉尼亞軍為了這場決戰而預先保留了相當的戰力，相反的弗雷姆軍進攻到這裏已經失去了許多戰力，還存活著的也是十分的疲勞。
即使如此，弗雷姆軍仍然勝利了。
這根本是場以常識無法衡量的勝利。不過所有的人都知道，今天之所以能獲得勝利，原因並不在於那位弗雷姆的英雄王。
如果沒有那位從天空召喚隕石，粉碎堅固的亞拉尼亞陣地的老人，以及那位揮舞著比自己身高還長的鉾槍不斷前進的鋼鐵矮人的話，戰神的鐵錘肯定會打在弗雷姆的身上。
亞拉尼亞軍已經潰逃至南方消失無蹤了。弗雷姆軍也撤退到北方的村落，緊急重新改編殘存的部隊。
因此，留在現場的隻有再也無法動彈的屍體。
※※※
空氣沉重得幾乎令人窒息。
在名為洛斯克的這個村莊集合的弗雷姆軍，怎麽看都不像是戰勝的軍隊。
他們跪坐在地上，不斷搖晃著自己無力低下的腦袋，就像是不敢相信自己還活著似的。
“不讚揚自己勝利的人，是無法保證下一場戰爭的勝利的。”
夏莉傳達戰神教義的聲音，空虛地在迎接夕陽的洛斯克村迴蕩著。
弗雷姆軍本隊所在的洛斯克領主住處內，也跟外麵的空氣一樣被沉痛的氣氛所籠罩。
到昨天為止都還在場的弗雷姆重鎮如今少了兩位。
親衛騎士隊長尼哈姆，以及沙漠之鷹騎士團三將軍之一蓋納爾都已經戰死沙場了。
卡修自己都受了不輕的傷，直到剛才都還在接受著戰神神官的治療。
而這位弗雷姆的傭兵王，如今正憤怒地坐在臨時所設的王位上。
卡修的右邊坐著一個臉色難看的矮人戰士。他是鐵之王弗雷貝，在之前魔神戰爭中被毀滅的南方矮人族族長，也
是傳說中的六英雄之一。
他身穿堅固得令人不敢相信的真銀製甲冑，如果再戴上頭盔的話，他身上便沒有任何部位暴露在外，而且還完全不會妨礙到身體的動作。這件鎧甲肯定是以矮人族的手藝結晶所鑄造的最高級成品。
這件真銀製的甲冑完全不會被敵人的攻擊所破壞。之前不知有多少的箭射在鐵之王的身上，被箭砍或被槍刺中的次數也不下百迴。
然而鐵之王弗雷貝卻毫不在意，隻是筆直地衝進敵人的陣地，並且揮舞著鉾槍打倒一個個接近過來的亞拉尼亞兵。
人們可說是實際目睹到，這位矮人族的英雄王在幾十年前的魔神戰爭中奮勇作戰的英姿。
傳說的六英雄不隻是他而已。
還有一位從其它房間搬來沙發，現在麵無表情坐在卡修正對麵的老人。
大賢者渥特。守護著最深奧迷宮的偉大魔術師。
“……無論如何還是請接受我衷心的感謝。如果沒有兩位協助的話，我們就不會有今天的勝利了。”
弗雷姆英雄王殷勤地感謝著他們。
然而他的心情卻非常不好，也不可能會好得起來的。因為戰鬥雖然勝利了，他卻失去了兩位將軍還有許多的騎士跟士兵，而且現在竟然連他們的屍體都無法迴收。
大賢者看到了這樣的弗雷姆王不禁哼了一聲。
“不用多禮，畢竟我也認為這次陷入苦戰不是你的責任。”
“非常感謝您這麽說。”
卡修不禁開始嘲笑著自己。
“如果你都戰死的話對我來說可不得了，所以才帶了個不愛理人的夥伴來幫你。”
“我隻會保護我的矮人族同胞，其實我根本不想要殺掉那些對我無害的人類……”
大聲說話的弗雷貝連胡子都有點顫抖。
看來這位矮人之王根本沒有意思加入今天的戰鬥。
“你這塊石頭從以前到現在還真是一點都沒變，其實今天這場戰鬥還不是為了將來保護你的同胞？”
“如果這樣也說得通的話，那我幹脆把住在羅德斯島上矮人族以外的種族全部消滅掉算了。還是學那些不歸之森裏麵的臭妖精族，在我的王國裏張開一道結界？”
“現在在弗雷姆國王的麵前，請兩位謹言慎行！”
代替尼哈姆成為新任親衛隊長的利魯洛嚴肅地說著。
“利魯洛！這裏可不是弗雷姆宮殿，何況沒有他們六英雄的話，那有現在的羅德斯島！”
一聽到卡修如此斥責，比尼哈姆年輕十歲以上的利魯洛當場敬畏得單腳下跪。
“以前的事我早就忘了。何況即使昨天被稱為英雄，或許明天就成為一具死屍了。”
“這我在今天的戰鬥中已經深刻體驗到了。”
卡修不悅地說著，並且將礙手礙腳的權杖扔給利魯洛。
“不過下一場戰鬥我就不會這麽狼狽了。今天亞拉尼亞敗北之後肯定已經沒有戰力，相反的我們弗雷姆為了進攻亞蘭還保留了路耶將軍的部隊。等到五天後我會讓您見到拉斯塔公爵的人頭，身體也會送您作為魔法材料的。”
“那真是太好了，那麽壞的家夥可說是製作無頭騎士的最好材料，這是連古代王國的死靈魔術師都無法創造的不死魔物，可是有相當的研究價值的。”
雖然大賢者應該是在開玩笑，然而之後仍然隻持續著令人窒息的沉默。
“今天的戰鬥中有許多的騎士失去生命，請您避免無心冒瀆了死者們。”
宮廷魔術師史列因忍不住如此說著。
“看來弗雷姆的貴族們不喜歡開玩笑是嗎？”
渥特又哼了一聲再度躺在沙發上。
“那麽我還是說完我要說的事情之後就趕快離開好了。其實我是為此而來的，根本沒有幫助你們戰鬥的意思。”
“請問是什麽事情？”
卡修無力地問著渥特。
“我隻說一次所以聽清楚了。黑之導師獲得了最後的要件，灰色之魔女也進入了黑之導師的影子之中，不過我並不知道原因。”
大賢者的這番話使得卡修、史列因以及夏達姆三人變了臉色。不過他們一瞬間就恢複成若無其事的樣子。
“我們現在要去卡諾，我會在那個綠色王國慢慢等你們趕來的。”
渥特拄著拐杖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然後將拐杖指向弗雷貝，緩緩地開始詠唱上位古代語咒文。
“連我要幹什麽都要管……”
沒人能聽得到矮人王最後說了些什麽。因為在他說完之前大賢者的咒文便已經完成，兩位英雄就這麽一瞬間消失了蹤影。
“真沒想到大賢者是那麽無禮的人！”
三將軍之一佛紮魯發泄出了之前一直壓抑住的憤怒。
“他跟我第一次見到他時一點都沒變，這就是他還健康的最好證明。”
史列因委婉地勸著佛紮魯。
“他們可是讓我們在今天獲得勝利的恩人，所以我們也隻能忍耐他們的言行舉止了。”
卡修就像是正在弗雷姆宮廷中休息般微笑地對佛紮魯說著。
看到國王的心情變好，大家都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傷患的照顧就交給戰神神官們了。總之先將還能作戰的人重新編隊，後天我們就朝亞蘭進攻。另外向國內要求增加援軍，雖然趕不上亞蘭之戰，不過在卡諾戰以及馬莫戰的時候一定會成為戰力的。”
“要募集民兵嗎？還是要征調候補們？”
史列因如此確認著。
無論如何，都會打破弗雷姆一直都隻以正規騎士團作戰的原則。
“與其要募集民兵，不如讓年輕騎士習慣一下實戰。雖然我也不願意這麽做，但現在也是不得已了。將來王國和平之後騎士將變得脆弱，如果到時候發生事情時他們卻派不上用場的話就糟了。”
“的確如此。”史列因露出了無力的笑容。
“自古以來，豐饒和平的王國被蠻族或是武力強的小國毀滅的例子並不少啊。”
“我們弗雷姆是羅德斯島第一強國，所以請不用擔心這樣的事情！”
佛紮魯自信滿滿地說著。
然而隻得到卡修沒有精神的響應。
“無論如何今天我們還是戰勝了。雖然沒有心情慶祝，不過要讓士兵們好好休息準備後天的進攻行動。另外不要忘記，不管是敵方還是我方的屍體都要好好埋葬。”
之後卡修便宣布結束今天的軍事會議。
弗雷姆的重鎮們對國王行了個禮之後，接二連三地離開了房間。
最後留在房裏的，隻剩下宮廷魔術師史列因以及傭兵隊長夏達姆兩人。
“如今真的不得了了。”
第一個開口的是夏達姆。
他指的無疑是大賢者剛剛離開之前所說的那番話。
不知道詳情的人可能以為隻是句謎語，然而對卡修等三人來說，這卻是幾乎使全身血液凍結的衝擊消息。
“那兩位英雄之所以有所動作，就是因為已經陷入最壞的狀況了是嗎？另外史列因……”
“我、我知道……”
史列因的臉上已經失去了血色。聽了渥特這番話之後受到最大衝擊的肯定是他，他能夠保持平靜到會議結束可說令人感到不可思議。
“妮絲已經被黑之導師抓走了。雖然我已經有心理準備了，可是卻沒想到竟然會成真……”
“我認為還是先迴到弗雷姆跟你內人談一談比較好。”
卡修考慮到史列因的心情如此提議著。
“不，蕾莉亞她一定已經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並且開始有所
行動了才是。”
史列因說到這裏蹲了下來，並以右手遮住了臉。
卡修認為史列因說得沒錯。
史列因與妻子蕾莉亞之間的羈絆是他人無法理解的。由於共同擁有被詛咒的命運以及不堪迴首的過去，使得他們永遠擁有堅強及溫柔的心。
卡修衷心期盼他們兩人能跟女兒妮絲一起過著和平快樂的生活。然而自己雖然是弗雷姆這個強國的君主，但他仍然無法完成這小小的願望。
卡修為此感到十分遺憾。
或許這一天不久就會來臨，但也可能永遠都不會來臨。
提到蕾莉亞，卡修想起了渥特所提到的另一個問題。
那灰色之魔女卡拉終於行動了，而且還是以卡修等人最不希望的方式……
“沒想到灰色之魔女竟然會跟黑之導師聯手。我本來以為巴古納德想要讓邪神複活的話，卡拉就應該會站在我們這邊的，沒想到她竟然會成為敵人。”
“大概是認為我們比邪神還要可怕吧。她還真是太高估我們了。”
夏達姆很幹脆地如此說著。
“卡修陛下，您覺得如何？”
聽到夏達姆這麽說，卡修不禁露出了苦笑。
“如今也沒有其它方法了。現在隻能趁邪神複活之前盡快征服馬莫，可是想到今天這場戰鬥，我的內心還是很沉重。”
光是今天這場戰鬥，就有近千名士兵犧牲了生命或受到重傷。在進軍卡諾以及馬莫的時候，又會犧牲掉多少的士兵呢？
“希望敵人隻是在拖延時間而已。對我們來說，再也沒有比現在更為不利的局勢了。”
“的確如此。不知道擁有邪神複活這張王牌的現在，對手又會如何出招呢……”
卡修尖銳的眼神瞪著房間一角。那兒擺著一具直立不動的古老鎧甲。
“或許決定這場戰爭勝負的並不是我們。”
卡修不禁有點不耐煩於現在身為弗雷姆國王的立場。而目前正為光複卡諾而奔走的自由騎士帕恩一定也是這麽想的。
那麽將會是誰決定戰爭的勝負？
如此一問自己，卡修的心情就變得沉重，現在的情形就像是要等待一位還沒有出世的英雄出現似的。
無論怎麽想，他都想不到有誰會成為未來的英雄。
“不，這倒不一定。”
卡修想到一個年輕人時不禁笑了出來。他忘記了那個保護邪神之門的騎士候補。
現在那個年輕人一定也是十分苦惱吧。
卡修就是為此才對他有所期待的。能夠突破被賦與的種種考驗，才有資格被稱為是真正的勇者。如今這位年輕人已經遭遇了多少不幸而歎息？還是已經正麵接受這個考驗了？
5
順風飄來了些許潮汐的味道。一位身披漆黑鎧甲的騎士騎著黑馬站在一個綠色的小山丘上，就像是要將風給擋下來似的。
黑衣之將軍亞修拉姆。
他是馬莫的統治者之一，也擁有卡諾太守的地位，更是馬莫最為自豪的暗黑騎士團團長。
亞修拉姆的視線前方是聖王都洛依德。
洛依德興建在聖河法各衝積而成的三角洲上，河流成為了天然的護城河，因此整座都市看起來就像是座巨大的堡壘。架在河流上的石橋已經被沙袋以及木樁所封閉，裏頭來來往往的瓦利斯士兵，從這裏看隻有豆子般大小。
“亞修拉姆大人。”
聽到這個聲音，黑衣之將軍悠然地轉過身來。
一位黑妖精族的女性，以及一個身穿長袍的瘦弱男子雙雙走上了丘陵。而山丘下方還有數千名馬莫士兵正在待命。這一支黑色裝束的隊伍，使得翠綠的平原就像被巨大的黑影所覆蓋。
“什麽事？”
說話的亞修拉姆表情就像是帶了麵具般毫無變化。
“卡諾以及本國都派了使者過來。”
瘦弱的男子取下了帽子說著。
他的名字是古洛達，從前是服侍黑之導師巴古納德的高位魔法師。然而古洛達卻背叛了巴古納德投靠亞修拉姆，而他也為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被巴古納德的詛咒封住了魔術。
這跟巴古納德的導師拉爾卡斯對他所施的詛咒相同。隻要一使用魔法，全身便會受到超乎常理想象的痛苦。
然而黑之導師在劇痛之中仍能集中精神，使用高級的魔法或是進行長時間的魔法儀式。
古洛達也曾經嚐試過一次，並且知道憑自己的意誌力是不可能達成的。
因此古洛達拋棄了魔術。黑之導師受到了詛咒之後仍然執著於魔術，但他選擇了跟他的導師不同的道路。
那就是成為一位賢者。
即使無法使用魔法，古洛達也對自己的知識與智能擁有絕對的自信，並且知道這將是一種強力的武器。
而他也證明了他的信念是正確的。古洛達成為了黑衣將軍的軍師，並且在統治卡諾以及進攻瓦利斯時發揮了他優秀的才能。
沒有任何人嘲笑他的功績。這並不是害怕黑衣之將軍，而是真正對古洛達的智謀感到敬畏。
“卡諾跟本國的使者是嗎？反正不會有什麽好消息的。”
“非常抱歉。”
黑妖精女性恭敬地低下了頭。
她身穿跟淺黑膚色相對的純白衣服，長及腰際的頭發也是白色的。不過這當然不是因為她已經年華老去，她至今隻活了一百多歲，何況這森之妖魔是不知道什麽叫衰老的。白色是黑妖精族中稀有的天生發色。
她的名字是比蘿蒂絲。是在探索由火龍山之魔龍晨曦之星所守護的支配之權杖時，跟亞修拉姆共同行動的黑妖精，亞斯塔爾的妹妹。
以前她以為哥哥是因為亞修拉姆的無能而死，因此曾經想要將他暗殺，然而現在卻因為理解到了這位黑衣之將軍的偉大之處，而成為了亞修拉姆最為忠實的部下。
也有傳聞他們有著男女關係，而比蘿蒂絲也完全沒有否認過。
“亞拉尼亞的拉斯塔軍在與弗雷姆軍決戰時戰敗了，卡諾境內自由軍的活動也越來越旺盛，報告指出卡諾有不少警備所都遭到襲擊。另外在馬莫的黑之導師好象抓來了一個女孩，正以她做為祭品進行奇怪的儀式……”
“我知道了。”
亞修拉姆簡短地迴答著。
“雖然已經進攻到這裏了，不過還是沒有辦法。”
古洛達走到亞修拉姆的身邊鳥瞰著洛依德。
“再十天，不，五天的話就可以拿下埃特的首級了說。隻要讓瓦利斯屈服，我們就可以跟弗雷姆決一死戰了。拉斯塔還真是不中用，所以我一開始就反對跟那個千年王國締結同盟。”
“主張與亞拉尼亞同盟的，不就是你以前的導師嗎？”
比蘿蒂絲如此諷刺著他。
“他以前是我的導師，但現在的我是黑衣之將軍的軍師。”
古洛達毫不在意地迴答著黑妖精女孩，並且抬頭請騎在馬上的亞修拉姆下決定。
“可以就這麽直接進攻洛依德，或是迴到卡諾與弗雷姆進行決戰。請問黑衣之將軍您的意思是？”
將所有決定權交給亞修拉姆，這是古洛達對自己的一個製約。他隻負責在亞修拉姆所決定的事情之中，籌畫出最能有效執行決策的方式。
他認為這就是身為一個軍師的責任。
“這場戰鬥我們輸了。”
亞修拉姆真的是很幹脆地說著。
因此古洛達以及比蘿蒂絲，都沒能馬上理解他這番話的含意。
“您說……會輸？”
古洛達為了確認亞修拉姆的意思而再度問著。
亞修拉姆無言地點點頭。
“怎麽會呢。我軍怎麽可能會敗給瓦利斯這種角色？”
比蘿蒂絲皺起了眉頭。
“那是到昨天為止的事情……”
亞修拉姆說著指向洛依德。
“洛依德怎麽了？”
比蘿蒂絲凝視著河流對岸的聖王都。
“你不覺得太過於安靜了嗎？”
“這麽說來……”
說到這裏比蘿蒂絲也才發覺到這一點。馬莫都已經進軍到這裏了，洛依德的居民不可能不知道的，照如今的局勢看來，馬莫要在今天或是明天就展開進攻也不是不可能的。
然而都市裏卻仍然寂靜得像是不為所動。
“裏麵的居民都逃亡了嗎？”
“有錢人的話或許如此，不過不可能所有人都有地方躲的。”
古洛達幹笑幾聲否定了比蘿蒂絲的判斷。看來他已經理解為何亞修拉姆會預測即將戰敗的原因了。
“那又為何這麽安靜？”
比蘿蒂絲不耐煩地問著古洛達。
“因為他們不怕我們，所以才會這麽安靜。”
比蘿蒂絲本想笑他胡扯，然而她的表情卻在一瞬間凍結。
“難道說瓦利斯的神官王他……！”
比蘿蒂絲迴頭仰望著亞修拉姆。
馬上的騎士緩緩地點了點頭。
“他們肯定已經發動聖戰了。”
比蘿蒂絲憎恨地看著洛依德。
聖戰之咒文會使至高神的信徒變成不怕死的戰士。這是至高神的最高位司祭才能使用的咒文，過去在至高神教團或是聖王國瓦利斯陷入危機的時候，都是藉由這個咒文的發動而扭轉局勢的。
因此在洛依德有可能被馬莫征服的現在，神官王埃特為了王國以及教團發動了聖戰之咒文。
“洛依德不知道有幾萬名法利斯信徒。雖說隻是烏合之眾，可是沒有對手是比不怕死的人更為恐怖的。”
古洛達將手放在額頭上觀察洛依德的狀況。
“我軍之所以能戰勝瓦利斯是因為占了數量上的優勢，這多虧了暗黑之森的那群妖魔。可是加入聖戰的民兵可是比妖魔們還強的。”
“妖魔畢竟是妖魔，終究贏不了拿出全力的人類。”
古洛達也同意亞修拉姆的意見。他現在雙手抱胸陷入了沉思。
“難道我們隻能撤退了嗎？”
比蘿蒂絲憎恨地說著。
“我們一退就會被攻擊的。既然現在聖戰已經發動了，那麽瓦利斯一定會把我們完全消滅才肯罷休……”
說到這裏古洛達似乎想起了什麽，對亞修拉姆露出了會心的一笑。
“你說說看。”
亞修拉姆要他繼續說下去。
“我們先以全軍進攻，然後故意撤退引他們出來，再以伏兵攻擊敵人的側麵，等到陷入混亂之後主力部隊就迴頭反攻。對方受到聖戰咒文的守護變得不懂撤退，因此被害情形一定會相當慘重。”
“很好。不過千萬不要誤算了撤退的時機。我軍在人數上居於劣勢，進入消耗戰的話將會對我方不利。”
“在下對此已有準備。”
古洛達深深地低下了頭。
“比蘿蒂絲。”
聽到亞修拉姆叫她的名字，黑妖精女性露出了妖豔的微笑。
“請問有何指示？”
“你現在就迴到卡諾調度船隻，並且越多越好。”
“調度……船隻？”
“沒錯。我們必須要確保迴到馬莫的退路。”
這番話根本不像是常勝將軍亞修拉姆會說出來的，比蘿蒂絲也不由得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然而對她來說，亞修拉姆的命令是絕對的。
“在下知道了。”
話沒說完，比蘿蒂絲就轉身背對亞修拉姆跑下了山丘。
古洛達一邊目送著她，一邊注意亞修拉姆的表情。
“您已經考慮到馬莫戰敗之後的打算了嗎？”
“……對享受邪惡生命的我們來說，這不正是最適合我們的生活方式嗎？”
古洛達深深點頭同意亞修拉姆所說的。
“一切遵照您的意思。那麽就讓這些自稱光之使徒的人，徹底體驗黑暗有多恐怖吧！”
6
史帕克等人抵達路德至今已經過了六天。期間自由軍亦逐步進行著收複路德的準備。
雷歐納與帕恩每天都迎接不同的訪客進行協議，並且前往有力人士的住處，邀請他們協助解放路德。
史帕克等人也不是毫無作為。萊娜每天都到街上去搜集各種情報，同為盜賊的瑪魯也協助散布各種有利於解放軍的傳聞。
而在另一方麵，古力巴斯已經使用了手邊適合的材料製作了三台投石器。屬於矮人族的古力巴斯所製造的投石器的確是十分的實用，可以分解開來由三個人搬運，要組合也不會很困難。而且雖然不算很大，但古力巴斯倒是拍胸脯保證，要打碎警備所的牆壁絕對沒有問題。
隻是史帕克並沒有萊娜或是古力巴斯等人的特殊專長，因此也隻能枯坐著等待。他花一天就保養好了劍跟鎧甲，再來就隻是在閑得無聊的時候揮揮劍而已。
他心中不耐煩的情緒漸漸膨脹。在這段時間之中，或許邪神複活的儀式就已經在進行了。想到妮絲在儀式中將會承受到的痛苦，史帕克便感到坐立不安。
他也隻能祈禱妮絲一定要活下去。雖然他為自己的無能感到非常厭惡自己，但是他也知道這樣自責根本無法扭轉情勢。因此他每天都過著如坐針氈的生活。
這樣的日子一天又過一天，最近連感覺都已經麻痹了。
現在史帕克在劍術練習結束之後，總是待在自己的房間裏渾渾噩噩地打發時間。
而現在雷歐納打開房間走進來的時候，他也隻是坐在椅子上，兩眼無神地凝視著房間一角。
“怎麽啦弗雷姆王子，看來好象靈魂出竅一樣？”
史帕克知道進來的是雷歐納時馬上就跳了起來。
同伴們都到外麵去了，房間隻剩下他一個人。
“雷歐納國王！”
史帕克敬畏地跪下了左腳。
“不要那麽拘束，畢竟你也是弗雷姆的貴族。”
“我跟炎之部族的族長有血緣關係，但跟弗雷姆王家並沒有關連。”
“擁有王位繼承權的人就等於是王族。雖然血緣關係很重要，不過這並不是什麽問題，卡修國王一定很了解這一點。”
史帕克連忙邀請雷歐納坐了下來。
“請問有什麽事情嗎？”
“沒什麽事，隻是想好好跟弗雷姆的王子談一談罷了。”
“請您不要稱唿我為王子好嗎？”
史帕克困惑地說著。
雖然在弗雷姆，大臣魯傑南或是炎之部族的族人都把他當作是真正的王子，不過並沒有人會如此稱唿他。
“不過我認為你將會是下一任弗雷姆國王。”
雷歐納追加了這一句。
“我？怎麽可能！”
史帕克的語氣因為驚訝而有點激動。如果這個傳聞散布出去的話，說不定他就會被判叛國罪而處刑了。
“如果根據卡修國王所決定的王位繼承權順序來看，下一任的國王肯定是你的。讓風之部族與炎之部族的族長家係輪流繼承王位，並且藉由婚姻關係締結為正統王家，這不就是最好的作法嗎？”
這番話的確具有說服力。
史帕克認為卡修國王或許真有這個打算。
風與炎，將這兩支分裂而爭鬥
的沙漠之部族再度統合，可說是卡修國王畢生的願望之一。
因此卡修國王才會對自己抱有期待。然而史帕克卻完全無法達到他的期待。
“我認為我會擁有王位繼承權，而且順位應該不低。不過我是個違背了國王命令的可恥騎士，所以我不會有資格繼承王位的。如果這場戰爭結束之後我還活著的話，我希望能學習自由騎士周遊列國，然後盡可能的拯救那些痛苦的人民……”
“我並不是不了解你的心情，因為從前的我也跟你很像。我舍棄了王子的地位周遊列國，以所學的劍技浪跡天涯，隻不過不像帕恩那麽受人歡迎就是了。”
“雷歐納王您也是嗎？”
史帕克驚訝地問著。
“沒錯。我自己舍棄了王族的地位，隻不過命運的惡作劇使得我成為了複國王。唉，其實這還不是被自由騎士逼出來的。”
之後雷歐納國王，開始述說著十年前跟帕恩相遇的經過。
“我選擇了國王這條路，而帕恩他並沒有這麽選擇。其實我是很幸福的，竟然能獲得卡修國王盼也盼不得的最好騎士協助我。如果沒有帕恩的話，我大概也走不到這一步的。”
聽著雷歐納敘述的史帕克眼睛充滿了光輝。
“所以我也想要成為一個自由騎士！”
聽到史帕克這衷心的願望，雷歐納以笑臉頻頻應和著他。
“我當然不會阻止你，不過我希望你能夠考慮到一點。”
史帕克坐正了身子接受教誨。
“有些事情是身為自由騎士才能做的，這已經由帕恩自己的故事中證明了一切。隻不過還有更多的事情，是不成為國王就無法推行的。”
“您說得沒錯。卡修陛下之所以是位偉大的國王，並不隻是因為他在戰鬥中帶領大家獲得勝利，是因為他讓弗雷姆發展成一個豐饒的國度，所以人們才會稱陛下是英雄王的。”
“我也有同感。如今的弗雷姆已經是羅德斯島上的第一大國了。在我還小的時候，我的教師還告訴我那片沙漠是蠻族居住的蠻荒之地呢。”
“實際上確是如此。我們並入弗雷姆前後的生活的確可說是有著天壤之別。”
炎之部族之所以成為弗雷姆的一份子，是因為在戰爭之中戰敗而被合並的。
然而卡修將炎之部族與風之部族都視為是沙漠之民。他的施政相當的公平，大部分的炎之部族族人如今都對這位英雄王抱著敬意。畢竟讓他們不再饑餓，並且過著豐饒生活的這個功績是非常大的。
在得到火龍之狩獵場，以及羅德斯島最大的貿易都市萊丁之後，弗雷姆無論是糧食產量或是財力，都堪稱是全島第一。
與被弗雷姆合並之前比起來，炎之部族的生活水準有著相當大的提升。由於沒有人不滿於現狀，因此自尊心高的炎之部族也對弗雷姆十分忠誠。
“弗雷姆是個豐饒而和平的國度，你以祖國而自豪、以建國王卡修而自豪是理所當然的。然而這對身為卡諾國王的我來說，我卻無法衷心為這件事情高興。”
“因為您認為卡修國王有可能征服整個羅德斯島嗎？”
史帕克的語氣變得尖銳。他感覺得到雷歐納將弗雷姆的發展視為一種危險。
“我不認為卡修國王打算征服羅德斯島。然而卡修的壽命畢竟有限，總有一天會衰老而死去，這是永遠無法逃避的命運。”
“我隻能希望這一天能夠盡量晚點來臨……”
“我也這麽希望。畢竟我不知道下一任的弗雷姆國王，會不會跟卡修一樣能夠控製得了自己的野心。”
雷歐納的指摘是正確的。
史帕克完全無法預想到，卡修國王逝世之後的弗雷姆將會是什麽樣子。如果將來有王子出生的話，他當然會盡全力培養這位後裔。然而這將會多久之後的事情呢？
如果下一任弗雷姆國王是位擁有野心的人物，那麽羅德斯島將會再度卷入戰亂的漩渦之中。
“成為弗雷姆的國王，就等於掌握了羅德斯島的命運。而你真的有可能成為這一個人，這資格不屬於我或是帕恩，而是你一個人所擁有的。你千萬不要忘記這番話的意義。”
“那麽雷歐納國王您希望我怎麽做？”
史帕克能理解雷歐納想說什麽，但是雷歐納的期待卻使他感到十分迷惑。
“如果要我說的話，我希望你成為弗雷姆之王，然後繼承卡修國王所訂立的政策方針。要取迴和平很難，但要保持和平則更難，而這將是你們這個世代所背負的使命。”
之後雷歐納站了起來，對史帕克表示花了他不少時間。
史帕克沒想過自己會成為弗雷姆王。然而因為他擁有王位繼承權，因此一定可以參與弗雷姆的國政。
雷歐納心中的這份畏懼，相信弗雷姆之外所有國家的人民都感受得到。
這位卡諾複國王已經預想到，在這場戰爭結束之後如何避免戰亂再起了。因此才會向身為弗雷姆下一代中堅的史帕克討論這個問題。
“喔，對了，我忘了說一件事。”
已經走到門口的雷歐納，停下了腳步轉身看著史帕克。
“我們決定在明天進攻。雖然弗雷姆陷入了苦戰，不過似乎已經使拉斯塔軍嚴重受創，雖然不知道拉斯塔會有什麽進一步的動作，但他們敗北隻是遲早的事情。另外西方的瓦利斯國王埃特也終於發動了聖戰，隻不過他們在洛依德郊外中了敵人的計謀，結果導致被害十分的慘重。”
史帕克眨了眨眼睛看著雷歐納。
他花了好一段時間，才完全理解雷歐納這番話的含意。
“終於……”
史帕克感覺到自己全身都在顫抖著。
他終於踏出了拯救妮絲的第一步。
看到史帕克這個樣子，雷歐納不禁露出了微笑。
“等待是很辛苦的吧。對我來說我至今等了好幾年，所以早就已經習慣了。”
雷歐納留下這句話之後離開了房間。
雖然說得毫不在意，不過史帕克卻很能理解他說這番話時沉重的心情。
雷歐納國王等待光複卡諾的這一天不知道等了幾年。他撐過了一天又一天天絕望的日子，就像是以一個個的磚塊漸漸蓋起一道城牆般，咬緊了牙根進行地下活動。
雖然對史帕克來說這是個望眼欲穿的日子，然而這股喜悅卻不及雷歐納或是自由軍兵士的萬分之一。
隻是現在還不能沉醉在喜悅之中。隻要走錯一步，至今的努力都將會化為泡影。史帕克糾結的內心如此想著。
這一次絕對不能再失敗了。
黑暗掩蔽了史帕克的眼睛。
暗黑神的信徒主張黑暗是自由的象征，因為如此可以不受別人的目光影響而隨心所欲。
然而對史帕克來說，黑暗隻代表了絕望。
砍中黑之導師的感觸至今都還留在手中，一閉上眼睛，眼皮內側也不斷重複著黑之導師喉嚨被貫穿的情景。然而一打開眼睛，不隻是黑之導師，連那位麵露微笑的少女都消失了。
史帕克不禁發出了野獸般的聲音，像是要撕裂眼前的黑暗邊揮下了劍。然後他向右一劍、向左一劍，最後他迴過了身子，用盡力氣將劍突刺了出去。
“啊！”
不知何時接近到他身後的萊娜尖叫著跳了開來。
迴過神來一看，加拉克與莉芙他們也從屋子裏走了出來，窗口則是有自由軍的士兵不安地張望著。
“萊娜……”
史帕克小聲說著，原本突刺出去的姿勢隨即崩潰，雙腳就這麽崩潰了般跪在地上。
劍尖也無力地朝下摔到了地上。
“我又保護不了……”
在布雷德的魂之水晶球、洛依德的生命之杖、以及在卡諾的小妮絲。使邪神複活的兩把鑰匙及一扇門，都在他的眼前被奪走了。
如果在布雷德不那麽急著爭功、在洛依德不考慮王國的體麵、以及在剛剛能夠早一點行動的話……
後悔的浪濤不斷層層拍打著內心，也不知將史帕克全身的力量卷到了什麽地方。
“不要這麽喪氣啦……”
萊娜跪坐在史帕克的麵前輕輕伸出了手。
史帕克就像是被潑了桶冷水般抬起頭來。
“沒、沒錯，我不能就這個樣子下去！”
史帕克搖晃著站了起來，將劍收迴到劍鞘裏麵。
然後腳步不穩地向前走著。
“史帕克！”
萊娜連忙拉住了他的手。
“你要去哪裏？”
“那還用說嗎，我必須要救妮絲出來！”
“可是要救她……”
萊娜不知道該說什麽，隻得迴過頭來對加拉克他們求救。
另外四個同伴也馬上趕了過來。
“史帕克他說要去救妮絲啦！”
萊娜以哽咽的聲音對加拉克說著。
“我不得不去，不然的話邪神會複活，這個世界就……”
“隊長。”
加拉克露出了無可奈何的表情，站在史帕克的麵前攔住了去路。
“事情發生了也沒有辦法啊，還是先做好以後的打算吧。”
“我當然有想。我雖然笨，不過還是可以想事情的。我們先前往馬莫，然後再尋找機會把妮絲救出來，沒有機會的話我們就自己計劃。除此之外如果有其它辦法可以阻止邪神複活的話，請你一定要告訴我！”
“我哪有什麽其它的辦法。可是突然就這麽去馬莫，這很明顯隻是去送死嘛！”
“送死？”
史帕克露出了自我嘲笑的笑容。
“我可不打算去送死。想死的話還不簡單，拿劍往自己的喉嚨一插不就得了？”
史帕克這番話使得萊娜不禁咽了口氣。
“不用這麽擔心我啦，我當然不會這麽做的，隻是覺得就這麽白白過一生根本毫無意義。我希望隻要我還活著，就盡量去作我可以作的事情，所以我才要到馬莫去……”
史帕克有點惘然地迴頭看著萊娜。
“但你也不要這麽自責啊。沒有人會想到黑之導師會突然出現在我們麵前的。”
“可是我太大意了！”
史帕克哽咽地迴答，並且抬頭看著閃耀的星空。
“總之待在這裏事情是無法進展的，所以在沒有其它辦法的現在，我還是決定要去……”
確定了史帕克已經恢複冷靜之後，萊娜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但她也理解到如今很難再改變史帕克的決定。萊娜再度看著其它同伴求救。
然而沒有人想到要怎麽說服史帕克，隻是低下了頭保持沉默。
“待在這裏等邪神複活的話還是會死的啊，所以去看看或許也是一種辦法。”
莉芙如此小聲說著。
“與其拿枯木來燒，倒不如烤成木炭再燒不是嗎？”
古力巴斯舉了個意義不明的例子，大概又是矮人族的俗語吧。
“可以讓我說幾句話嗎？”
此時自由騎士帕恩加入了史帕克等人的對話。
所有人都注視著他。
“請您給我們指教。”
史帕克深深低下頭等待自由騎士開口。
“說實話我也沒有什麽計策，可是我認為焦急行動的話絕對不會有好結果的。”
帕恩雖然說得輕鬆，但是表情卻十分嚴肅。
這是理解妮絲被抓意義的人才說得出來的。何況妮絲又是帕恩好友的女兒，擔心妮絲的心情絕對在史帕克之上。
“所以我決定照預定的計劃行動。首先解放路德截斷馬莫的退路，然後等待援軍抵達之後消滅他們。如此一來我們即使不穿鎧甲也可以前往馬莫。”
“這必須花幾天的時間？”
“我也不知道。或許在這段時間破壞之女神就會複活了。可是要讓一個神複活的儀式，我不覺得在一兩天之內就可以完成。雖然這並沒有什麽根據，但是我也隻能賭了。”
“我們有勝算嗎？”
帕恩靜靜地搖搖頭。
“為了移開敵人注意，明天晚上我們會襲擊馬莫的警備所，並且直接前往路德跟雷歐納國王會合。”
之後帕恩轉身背對著史帕克。
“您要我們出一臂之力嗎？”
史帕克在他背後如此問著。
如果自由騎士這麽希望的話史帕克願意跟著他。比起自己愚蠢的想法，自由騎士的判斷肯定比較正確。
然而——
“或許你剛剛的判斷還比較正確，所以由你自己來決定。”
帕恩留下這句話之後便走進了屋內。
蒂德莉特以及自由軍的士兵也都不在了，大概都在屋子裏進行宴會結束的善後工作吧。
“史帕克……”
萊娜有點擔心地叫著他。
他自己也感覺到同伴們對他投以詢問的眼神。
他們希望能得到一個結論。
要前往馬莫，還是要協助自由軍。這些眼神也告訴了史帕克，他們將聽從史帕克的決定。
“沒有人知道怎樣是對的，也沒有人知道怎樣是錯的，那又為什麽非得要作決定！”
史帕克看著大家大聲說著。
“史帕克，這並不是在做學問。雖然沒有真實，甚至沒有通往真實的路，但是終究還是得選擇的。”
迴答的是亞爾德·諾伯。
“那為什麽是我……”
說到這裏史帕克才想到，能夠作抉擇的隻有自己而已。這便是擁有長字身份的人最重要的任務。他從來都沒想過，作抉擇竟然是這麽痛苦的一件事情。
“……我們幫忙解放路德吧。隻要控製了那座港市，要潛入馬莫就不會那麽困難了。”
史帕克以無力的聲音迴答著。他垂頭喪氣地在原地動也不動。
看到史帕克這個樣子，加拉克等人彼此使了個眼神迴到了屋內。
史帕克不禁問著自己，這真的是他自己所下的決定嗎？
還是隻是追隨了帕恩的判斷？或是選擇一個比較確實的方法？
但是自己卻無法果斷參與這像是猜硬幣正反麵的賭注。
如果是卡
修國王的話，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做出決定，並且以充滿自信的聲音下令的，而自由騎士則是會堅持自己的信念，靜靜的展開行動。
這兩種史帕克都辦不到。
“妮絲……”
史帕克想起了那位若有所思地微笑的少女身影。
她以成為一位聖女而自我期許，並且的確扮演好了這個身份。
然而剛剛史帕克第一次看見了她真正的一麵，第一次聽見了她內心真正的聲音。她也是十分苦惱的，而且背負著自己無法相比的殘酷命運。
“我一定要救你出來……”
史帕克根本沒有本錢作為達成這個誓言的代價。就算是賠上了自己的生命也肯定不夠的。
所以史帕克沒有對任何神祈禱。
2
在恢複意識之後，妮絲發現她睡在一間昏暗的房間裏。
並且是個裝飾相當豪華的房間。
床非常的柔軟，身上還蓋了一條填入棉布以及水鳥羽毛的被子。原本所穿的巡禮用瑪法神官服不知何時被脫了下來，換上了一件以絲絹織成的漆黑衣服。
衣服沒有袖子，裙擺也很短，而且就像是為自己特製似的極為合身，因此她胸前微微隆起的雙峰，以及纖細的腰部均十分的顯眼。
這樣的外表給人不祥的印象，但可說相當適合身為破壞女神之門的她。
牆角有一張木製的結實桌子，上頭擺了一盞燈、葡萄九瓶、水壺以及杯子等東西。
頭好沉重，並且斷續感覺到痛楚。
妮絲抱著頭開始重組著迴憶。
大家在卡諾自由軍的隱身處開了場宴會，而妮絲離開了這個熱鬧的地方走到中庭，在那兒冥想傾聽大地母神的話語。
此時史帕克出現在她的麵前。
跟他談過之後，才知道這個騎士也和她有著相同的困擾。因此妮絲感到跟他親近了許多，而且不知不覺放鬆了戒心。
黑之導師巴古納德就這麽趁隙出現在麵前，並且召喚了不死之魔物襲擊他們。
在受到巴古納德魔法之前的事情她都還記得。
由於她被不死怪物分散了注意力才導致這次的失敗。如果那時候集中精神的話，或許可以抵抗住魔法的。
可是一切都太遲了。
妮絲走下床，光著腳看著房間四周。
四麵都是暗灰色的石壁，沒有窗子，木製的門也加裝了好幾層鐵板打上鐵釘。
這裏應該是一間地下室。雖然內部的擺設非常豪華，但肯定是間牢房。
妮絲將手放在胸前靜靜閉上了眼睛。
雖然頭還隱隱作痛，但妮絲以意誌力忍受著，嘴裏輕唱大地母神瑪法之名。
但她卻感覺不到原本一直都在身邊那慈愛女神的話語，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邪惡的意識在妮絲的腦海中懸繞不去。
妮絲連忙張開眼睛解除了緊繃的精神。
“剛剛那是……”
在如此自問的時候，她感覺到門外有人的氣息。
妮絲繃緊身子注視著冰冷的鐵門。門發出了鎖被打開的聲音，並且沉重地打了開來。
出現在門後的是黑之導師巴古納德。
“門啊，你終於醒了。”
巴古納德穿著跟妮絲衣服一樣黑的長袍，就像是隻有影子在走路似的。
妮絲曾經聽說，黑色在馬莫帝國之中是最為神聖的顏色，畢竟馬莫帝國侍奉暗黑神為國教。
“這裏是哪裏？”
“暗黑之島的地下神殿，為了邪神之門你特地準備的房間。”
“地下神殿？”
“沒錯，是神殿，侍奉的是破壞之女神卡蒂絲。”
“卡蒂絲！”
雖然答案在預料之中，但實際聽到這個名字時仍然令人憎恨。
妮絲小聲唱著瑪法之名鼓起勇氣，就像是要跟這個名字對抗似的。
“你要將我獻給破壞之女神，然後讓她複活是嗎？”
“可惜不是。”
巴古納德詭異地笑著，視線也在妮絲身上徘徊。
“我不是卡蒂絲的信徒，也不是暗黑神法拉利斯的信徒。讓破壞之女神複活的話，隻會讓世界的一切歸於無，隻有瘋狂的人才會做出如此愚蠢的行為。”
“那你又為什麽？”
即使聽了巴古納德所說的，妮絲仍然沒有安心的感覺。
因為很明顯的，他的確擁有邪惡的欲望。
“我要使用兩把鑰匙，讓破壞之女神降臨在身為門的你身上，這一點倒是沒錯。不過我不會讓女神複活的，我隻是想要跟女神訂定一項契約。如果你的精神夠強韌的話，在儀式結束之後你的靈魂並不會被打碎，仍然還是會在你的肉體之中的，至少我是如此相信著。”
“讓女神降臨，卻不讓她複活？”
“你不知道我的意思嗎？你也是侍奉大地母神的人，不可能不知道神聖魔法之中，存在著一種能讓神降臨在自己肉體的儀式吧？邪神的司祭都是使用活人做為祭品舉行降臨儀式的。”
“我當然知道。可是使用暗黑魔法的降臨儀式，應該隻需要有奉獻給神的肉體，為什麽還需要祭器？”
“很抱歉，我並不是高位的司祭，更不用提讓我不信仰的神降臨了。所以不藉助祭器之力的話一切都是空談。”
“為此才需要我……”
黑之導師這番令人意外的話使妮絲感到疑惑。不過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這個馬莫的支配者雖然邪惡卻沒有瘋狂。這個魔術師的目的並不是要毀滅世界。
“在邪神降臨之後你要達成什麽願望？讓馬莫勝利嗎？”
“這跟你沒有關係。不過我已經對戰鬥的勝負沒有興趣了。我也不想知道貝魯特陛下駕崩之後的馬莫會變成什麽樣子。”
這話聽起來根本不像是馬莫的支配者會說的。
難道是在欺騙自己嗎？可是欺騙被抓的自己又有什麽好處？
“馬莫帝國就交給亞修拉姆來保護吧，這還真的是辛苦他了。”
巴古納德高聲笑著轉過身來。
“在儀式結束之前，你就在這個房間淨化自己的身心吧。另外提醒你，這個房間無法使用魔法，詠唱歸還之咒文也是沒用的。還是說你已經試過了？”
黑之導師留下了笑聲走到門外，門就這麽發出了沉重的摩擦聲再度緊閉。
被留下來的妮絲，拚命思考著黑之導師所說這番話中的含意。
“不是為了讓卡蒂絲複活也不是為了馬莫的勝利，那麽黑之導師到底有什麽企圖？”
即使說了出來，但仍然是沒有答案。
隻不過妮絲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該作什麽。
要相信大地母神，絕不屈服。
如今的她是被捕之身，但是總覺得是大地母神希望她這麽做的，這一定是有更為深遠的理由。
她不知道女神的真意。
但她會不辜負女神的期待盡力而為。
相信女神，並且絕不屈服。
妮絲將這句話像是咒文般在心中不斷重複著。
此時，腦海中一瞬間浮現出了史帕克害羞的笑臉。
相信女神，並且相信自己的同伴——
妮絲將心中的所念咒文稍微作了點修改。
3
隔天帕恩等人很早就展開了行動。
他們將村子裏所儲存的必要東西全部堆積在車上。前往路德的先發部隊負責護送這些物品，而負責襲擊堡壘的部隊則朝卡諾出發。
他們已經有不迴到這個村子的覺悟了。如今隻有死守路德，或是被敵人全部消滅這兩條路可以選
擇。
史帕克等人自願加入了襲擊卡諾的部隊。
雖然這是極為危險的任務，但是襲擊過程卻隻是一瞬間的事情。
因為他們隻以火焰箭打倒了幾個警備所的衛兵，並在敵人還在決定是否要反擊時便馬上撤退了。
追擊他們的隻是一支小型部隊，在襲擊隊逃進森林之後也沒有再追過來了。或許他們是害怕有埋伏，也或許是以為有另一批真正會襲擊卡諾的部隊將要進攻，因而撤退迴程加強了守備工作。
留在卡諾裏的守備隊人數絕對不多，除了防守重要的據點之外肯定是沒有多少人手的。
這個襲擊行動能使敵人混亂的話便算成功。雷歐納國王真正的企圖是要對方察覺不到自由軍真正的目的。
何況神出鬼沒的戰法本來就是盜賊最為得意的一環，這種戰法大概是雷歐納在擔任盜賊團副隊長的時代學起來的吧。在這場卡諾解放戰中，他更加擴大了這種戰鬥形式的規模。
史帕克等人不分晝夜地趕路，在幾天之後便抵達了路德的城牆外圍。在這裏他們以數人為一組，使用了各種方法進入了城市之中。
有人偽裝成商人或農民、有人使用城裏盜賊工會準備的密道、有人從水路潛入、甚至有人是走排放廢水的下水道。
而走下水道的正是史帕克他們。
下水道排放著所有想象得到的廢棄汙物。他們在令人作嘔的空氣籠罩之下，一邊打倒比狗還大的老鼠，以及巨大水蛭等怪物一邊前進。
所有人都平安進入了城中。雖說這也是幸運之神的眷顧，不過最重要的仍然是城中居民的協助。
同時這也顯示了雷歐納國王的事前準備工作相當成功。
史帕克等人進入某位大商人住處的地下室，借了浴室盥洗並換上幹淨的衣物之後，由工作人員引導前往卡諾自由軍的藏身之處。
這時雷歐納國王以及自由其帕恩，已經在進行解放路德活動的最後確認了。
史帕克與亞爾德·諾伯被特準參加了這個會議。
召開會議的地點在一位原卡諾騎士的住處。主人是位跟卡諾王家有血緣關係的名門貴族，但卻在馬莫攻陷路德之後被處刑。之後這裏成了一位馬莫上級騎士所居住的地方，不過主人參加了瓦利斯的遠征任務，所以現在是間空屋子。
這間屋子有個秘密的樓梯通往地下，還有四條對外相通的秘密信道。那時候就是相信絕對沒有人會想到自由軍竟然會躲在馬莫騎士住處的地下室，所以才將此地作為隱藏的根據地的。
在這三年之中這裏從來都沒有被發現過，看來是成功隱瞞住他們了。
雖說是地下室，不過倒是裝潢得十分豪華，除去沒有陽光這個缺點之外真的是個舒服的住處。這裏總共有五個房間，其中一間是雷歐納的房間、一間用來召開會議，其它三間則是自由軍戰士聚集以及就寢的地方。
除了這裏之外，路德還有好幾個自由軍的藏身處以及願意提供協助的居民住處，可以收容其它的自由軍戰士們。
如今會議室中有自由騎士帕恩與蒂德莉特、原任弗雷姆麥裏神殿大司祭霍普、卡諾原任宮廷魔術師，以及自稱是複國王雷歐納本人。
“我是弗雷姆的騎士候補史帕克。不過因為我背叛了命令，所以大概已經被剝奪資格了吧。”
聽到史帕克這奇特的自我介紹，雷歐納國王靜靜露出了微笑。
“我知道你的名字。是娜蒂亞公主家族的人吧？”
聽到雷歐納說出自己的出身，使得史帕克不禁因為羞恥而低下了頭。自己雖然是族裏少數活下來的後裔，可是自己的所作所為卻老是玷汙了部族的名聲。
“無論是什麽理由，我們都很歡迎有弗雷姆的王位繼承者加入。雖然有點對不起卡修國王，不過希望我能好好活用你的名聲。”
“我的名字派得上用場的話請不用客氣，我會擔下弗雷姆那邊的責任的。”
史帕克很快便理解了雷歐納國王的用意。
如果傳出了弗雷姆的王位繼承者竟然也加入自由軍的消息，敵人的士氣將會重挫，己方的士氣也會大幅的提高。
（真是諷刺。）
史帕克如此自我嘲笑著。比起自己的名字以及實力，自己的出身及家世竟然比較有用。
“我們要用什麽方法解放路德？”
史帕克如此問著雷歐納。
“我曾經從很多方向來想，可是卻沒有什麽好主意，所以結果還是決定用正攻法了。”
雷歐納如此迴答之後開始說明作戰內容。
嚴格來說路德並不是座城。雖然整座都市看起來已經城塞化了，不過太守似乎認為沒有必要，因此隻有太守的住處擁有像是座小型堡壘般的規模及守備力。
“強攻太守住處的話是攻不下來的，所以我們先攻擊設在城市各處的五個馬莫警備所。”
雷歐納表示，他期待在攻下這些據點之後，能經由解放路德的宣言喚起民眾的支持。
換句話說沒有市民的協助，解放運動將不會成功。
“警備所裏大約有多少士兵？”
“一百，不，大約隻有五十人左右吧。而且還包括了沒有勤務以及在外麵巡邏的士兵。根據一個好消息指出，在黑衣之將軍遠征瓦利斯的期間，馬莫軍的軍紀已經開始散漫。這可以說是馬莫軍的最大弱點，他們雖然人多勢眾，不過畢竟隻是個強盜集團罷了。”
“那麽什麽時候正式行動？”
史帕克不由得將身子前傾。
他希望能夠盡快奪迴這裏，然後馬上出發登陸馬莫。
“事情我已經聽帕恩說過了，不過你不要太過著急，畢竟正常人是不會真的想讓邪神複活的。我猜測馬莫的支配者大概是準備在戰敗的時候，藉此作為外交的最後一張王牌吧。不過其實我也很急就是了，如果不早點奪迴卡諾的話，或許馬莫會把卡諾獻給他國，跟其它國家結為同盟的。”
“卡修陛下絕對不是這種人！”
聽到雷歐納這番像是在批判卡修的話，使得史帕克的語氣不由得大聲了起來。
“卡修國王的確不會被威脅，但應該會願意進行協議的，這是賢明的君主理所當然會下的決定。國王最重要的財產就是國民，必須將他們放在第一順位，為此即使犧牲其它國家也是不得已的不是嗎？在場的帕恩就是因為討厭這樣，所以才放棄了擔任亞拉尼亞國王的機會的。”
雷歐納不懷好意地笑著瞄了帕恩一眼。
“我才不想當個國王，然後跟雷歐納國王一樣吃這麽多苦的。”
帕恩迴了這一句，雷歐納也隻有聳了聳肩。
“說得沒錯。不隻沒有侍女，連護衛的親衛騎士都沒有，這麽淒慘的國王在羅德斯島的曆史上絕對找不到的。”
“可是隻要這場戰鬥勝利的話……”
“就可以過著奢侈浮華的生活是嗎？事情可沒有這麽簡單。”
雷歐納打斷了史帕克的話，故意歎了一口氣繼續說著。
“得到勝利之後才會開始累的。我必須要召迴離散了的民眾，還要重建這個荒廢許久的國家，所以大概有五年會忙得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吧，何況國內的人才又嚴重不足。”
史帕克十分認同雷歐納的看法。在來到卡諾之後，他深深感受到這裏的狀況有多麽嚴重。
“如果羅德斯島和平的話，五年很快就會過去的。”
“沒錯，不過必須要和平。”
所有人都點頭同意雷歐納這句話。
“題外話就說到這裏吧。事實上我們還沒有決定正式發動攻擊的時間，我們必須等待弗雷姆軍包
圍亞蘭，以及瓦利斯動員民兵的之後再行動。這並不需要等很久，我預測應該是兩三天之後的事情，一有通知我們就馬上行動。在那之前我們必須在這裏按兵不動並養精蓄銳。畢竟一展開行動之後，就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好好休息了。”
雷歐納以這番話作為結尾解散了會議。
史帕克與亞爾德.諾伯離開了雷歐納所在的房間，迴到了同伴的身邊。
史帕克等人分到了這兒的其中一間房間，並被吩咐在這裏作息。展開襲擊的時候他們將率領三十名自由軍戰士，進攻其中的一個警備所。
擁有三位魔法使的史帕克等人，在自由軍之中的戰力之中，可說是僅次於雷歐納本隊以及帕恩小隊的部隊。也因此他們負責攻擊的是一個設置於城中重要地點的警備所。
這個守備路德港口的警備所中有相當多的士兵。
不過因為港口附近的船夫大多是粗人，如果他們肯協助這次活動的話將是極大的助力。
“換句話說，這場戰鬥取決於是否能演出一場好戲是嗎？”
萊娜很有自信地說著，畢竟這可是她最得意的專長。
“正是如此。畢竟我們所負責那個警備所的敵兵比我們多，正麵進攻的話是沒有多少勝算的。”
“沒錯吧，那我現在就去看看附近的情形！”
萊娜說著便往門口走去。
“麻煩你了。”
史帕克說著對她低下了頭。
萊娜在窗口邊停下腳步微微一笑，隨即風也似地離開了房間。
“高興得像個小丫頭似的。”
看到這樣的萊娜，加拉克以沒人聽見的聲音如此說著。
“那麽俺也來作幾個小玩具好啦。”
說這句話的是古力巴斯。
這位矮人族的神官戰士慢吞吞地站了起來，開始打量著房間裏的裝飾。
“玩具？”
史帕克感到有點疑惑而詢問著古力巴斯。
“是投石器啦。臨時做做不出什麽好東西，不過要打壞小堡壘的牆壁是綽綽有餘的。”
“果然是百聞不如一見耶。”
莉芙十分佩服地說著。
矮人族天生就是個手巧的種族。他們的手腕比任何人都來得高明，其中包括了建築、冶煉以及工藝等許多領域。
“有攻城兵器真是太好了！”
加拉克高興得擊掌叫好。
“我們攻打的那個警備所裏的馬莫兵一定會大吃一驚的。”
史帕克也有同感。
光是靠攻城兵器以及魔法來攻擊，就不知道會奪去敵人多少戰意了。
“不過我們不能大意。而且我們必須要盡早攻下警備所然後支持其它地方，因為一定會有人陷入苦戰的。”
之後史帕克也像是不讓萊娜或古力巴斯專美於前似地，拔出了腰上的劍開始進行保養。
“卡諾國王不是說要好好休息養精蓄銳的嗎？”
加拉克雖然如此暗諷史帕克，但他也知道史帕克是不會把這番話聽進去的。
因此加拉克隻好也拿出了戰斧，開始檢查刀刃的部份。
“這真是弗雷姆人的壞習慣，一定是那個忙碌的國王傳染的啦！”
半妖精莉芙像是不關己事般，攤開了手腳躺在少了兩個人的空曠地板上。
加拉克隨手扔了件棉被給她。
“謝啦！”
莉芙道了謝之後，便裹在棉被裏閉上了眼睛。
她很快便進入了夢鄉，大概是一直趕路也累了吧。
能休息就休息是傭兵的一大信念。莉芙也總是忠實地遵守著這個信念。
“搞不好這個世界會毀滅耶。”
史帕克羨慕的看著莉芙的睡臉。
“這種事情太不合道理了，所以根本很難讓人體會嘛。我也是這樣的啊，比起世界毀滅啊，我覺得黑漆漆的地下道跟那裏頭的大水蛭恐怖得多喔！”
“說得也是。”
史帕克也笑出了聲來。
然而他的笑容馬上就凍結，變成了沉痛的表情。
之後史帕克停下來的手繼續開始動作。自從登陸卡諾之後砍了不少東西，劍刃也變得鈍了不少。
即使如此，以布仔細的擦過之後，這把長劍仍然恢複了鏡子般的光澤。
史帕克仿佛在劍身看見了妮絲的影子。
他從背包裏取出了磨刀石，緩緩地磨起了劍身。並且心中不斷提醒自己，下次揮劍的時候絕不能再猶豫了。
4
太陽就像是在天空跑得累了，緩緩地往西方的天空落下。
原本渾圓的輪廓也水平地呈現扭曲並搖曳。
太陽在白天所放出的耀眼光輝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夕陽紅得令人戰栗，而此時的大地也完全染上了血色。
這片大地上躺著無以數計的屍體。夕陽的紅光掩蓋了滲入地麵的鮮血顏色，這或許是至高神的另一種慈悲吧。
亞拉尼亞的地麵以及天空，是絕對不會忘記這一場數千名士兵同時交戰的激烈戰鬥的，而今天的戰鬥也將永遠留在人類的曆史以及傳說之中。
這兒是亞蘭城北方約半天行程可抵達的平原，一條南北向的街道貫穿了平原中央。
朝亞蘭前進的弗雷姆軍，就是在這裏遭遇亞拉尼亞軍的。
亞拉尼亞軍在街道左右的兩座丘陵上布下堅固的陣地，可說是下定決心絕不讓弗雷姆再越雷池一步。亞拉尼亞軍共有三千多人，如果動員民兵的話人數更是無法估計。
相對的弗雷姆軍人數隻有兩千，而且還包含了賽希魯所率領的三百名薩克森自治團義勇軍。
戰鬥從上午便開始，一直到剛才才結束。
兩軍都可說是拚盡了全力而戰。亞拉尼亞軍為了這場決戰而預先保留了相當的戰力，相反的弗雷姆軍進攻到這裏已經失去了許多戰力，還存活著的也是十分的疲勞。
即使如此，弗雷姆軍仍然勝利了。
這根本是場以常識無法衡量的勝利。不過所有的人都知道，今天之所以能獲得勝利，原因並不在於那位弗雷姆的英雄王。
如果沒有那位從天空召喚隕石，粉碎堅固的亞拉尼亞陣地的老人，以及那位揮舞著比自己身高還長的鉾槍不斷前進的鋼鐵矮人的話，戰神的鐵錘肯定會打在弗雷姆的身上。
亞拉尼亞軍已經潰逃至南方消失無蹤了。弗雷姆軍也撤退到北方的村落，緊急重新改編殘存的部隊。
因此，留在現場的隻有再也無法動彈的屍體。
※※※
空氣沉重得幾乎令人窒息。
在名為洛斯克的這個村莊集合的弗雷姆軍，怎麽看都不像是戰勝的軍隊。
他們跪坐在地上，不斷搖晃著自己無力低下的腦袋，就像是不敢相信自己還活著似的。
“不讚揚自己勝利的人，是無法保證下一場戰爭的勝利的。”
夏莉傳達戰神教義的聲音，空虛地在迎接夕陽的洛斯克村迴蕩著。
弗雷姆軍本隊所在的洛斯克領主住處內，也跟外麵的空氣一樣被沉痛的氣氛所籠罩。
到昨天為止都還在場的弗雷姆重鎮如今少了兩位。
親衛騎士隊長尼哈姆，以及沙漠之鷹騎士團三將軍之一蓋納爾都已經戰死沙場了。
卡修自己都受了不輕的傷，直到剛才都還在接受著戰神神官的治療。
而這位弗雷姆的傭兵王，如今正憤怒地坐在臨時所設的王位上。
卡修的右邊坐著一個臉色難看的矮人戰士。他是鐵之王弗雷貝，在之前魔神戰爭中被毀滅的南方矮人族族長，也
是傳說中的六英雄之一。
他身穿堅固得令人不敢相信的真銀製甲冑，如果再戴上頭盔的話，他身上便沒有任何部位暴露在外，而且還完全不會妨礙到身體的動作。這件鎧甲肯定是以矮人族的手藝結晶所鑄造的最高級成品。
這件真銀製的甲冑完全不會被敵人的攻擊所破壞。之前不知有多少的箭射在鐵之王的身上，被箭砍或被槍刺中的次數也不下百迴。
然而鐵之王弗雷貝卻毫不在意，隻是筆直地衝進敵人的陣地，並且揮舞著鉾槍打倒一個個接近過來的亞拉尼亞兵。
人們可說是實際目睹到，這位矮人族的英雄王在幾十年前的魔神戰爭中奮勇作戰的英姿。
傳說的六英雄不隻是他而已。
還有一位從其它房間搬來沙發，現在麵無表情坐在卡修正對麵的老人。
大賢者渥特。守護著最深奧迷宮的偉大魔術師。
“……無論如何還是請接受我衷心的感謝。如果沒有兩位協助的話，我們就不會有今天的勝利了。”
弗雷姆英雄王殷勤地感謝著他們。
然而他的心情卻非常不好，也不可能會好得起來的。因為戰鬥雖然勝利了，他卻失去了兩位將軍還有許多的騎士跟士兵，而且現在竟然連他們的屍體都無法迴收。
大賢者看到了這樣的弗雷姆王不禁哼了一聲。
“不用多禮，畢竟我也認為這次陷入苦戰不是你的責任。”
“非常感謝您這麽說。”
卡修不禁開始嘲笑著自己。
“如果你都戰死的話對我來說可不得了，所以才帶了個不愛理人的夥伴來幫你。”
“我隻會保護我的矮人族同胞，其實我根本不想要殺掉那些對我無害的人類……”
大聲說話的弗雷貝連胡子都有點顫抖。
看來這位矮人之王根本沒有意思加入今天的戰鬥。
“你這塊石頭從以前到現在還真是一點都沒變，其實今天這場戰鬥還不是為了將來保護你的同胞？”
“如果這樣也說得通的話，那我幹脆把住在羅德斯島上矮人族以外的種族全部消滅掉算了。還是學那些不歸之森裏麵的臭妖精族，在我的王國裏張開一道結界？”
“現在在弗雷姆國王的麵前，請兩位謹言慎行！”
代替尼哈姆成為新任親衛隊長的利魯洛嚴肅地說著。
“利魯洛！這裏可不是弗雷姆宮殿，何況沒有他們六英雄的話，那有現在的羅德斯島！”
一聽到卡修如此斥責，比尼哈姆年輕十歲以上的利魯洛當場敬畏得單腳下跪。
“以前的事我早就忘了。何況即使昨天被稱為英雄，或許明天就成為一具死屍了。”
“這我在今天的戰鬥中已經深刻體驗到了。”
卡修不悅地說著，並且將礙手礙腳的權杖扔給利魯洛。
“不過下一場戰鬥我就不會這麽狼狽了。今天亞拉尼亞敗北之後肯定已經沒有戰力，相反的我們弗雷姆為了進攻亞蘭還保留了路耶將軍的部隊。等到五天後我會讓您見到拉斯塔公爵的人頭，身體也會送您作為魔法材料的。”
“那真是太好了，那麽壞的家夥可說是製作無頭騎士的最好材料，這是連古代王國的死靈魔術師都無法創造的不死魔物，可是有相當的研究價值的。”
雖然大賢者應該是在開玩笑，然而之後仍然隻持續著令人窒息的沉默。
“今天的戰鬥中有許多的騎士失去生命，請您避免無心冒瀆了死者們。”
宮廷魔術師史列因忍不住如此說著。
“看來弗雷姆的貴族們不喜歡開玩笑是嗎？”
渥特又哼了一聲再度躺在沙發上。
“那麽我還是說完我要說的事情之後就趕快離開好了。其實我是為此而來的，根本沒有幫助你們戰鬥的意思。”
“請問是什麽事情？”
卡修無力地問著渥特。
“我隻說一次所以聽清楚了。黑之導師獲得了最後的要件，灰色之魔女也進入了黑之導師的影子之中，不過我並不知道原因。”
大賢者的這番話使得卡修、史列因以及夏達姆三人變了臉色。不過他們一瞬間就恢複成若無其事的樣子。
“我們現在要去卡諾，我會在那個綠色王國慢慢等你們趕來的。”
渥特拄著拐杖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然後將拐杖指向弗雷貝，緩緩地開始詠唱上位古代語咒文。
“連我要幹什麽都要管……”
沒人能聽得到矮人王最後說了些什麽。因為在他說完之前大賢者的咒文便已經完成，兩位英雄就這麽一瞬間消失了蹤影。
“真沒想到大賢者是那麽無禮的人！”
三將軍之一佛紮魯發泄出了之前一直壓抑住的憤怒。
“他跟我第一次見到他時一點都沒變，這就是他還健康的最好證明。”
史列因委婉地勸著佛紮魯。
“他們可是讓我們在今天獲得勝利的恩人，所以我們也隻能忍耐他們的言行舉止了。”
卡修就像是正在弗雷姆宮廷中休息般微笑地對佛紮魯說著。
看到國王的心情變好，大家都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傷患的照顧就交給戰神神官們了。總之先將還能作戰的人重新編隊，後天我們就朝亞蘭進攻。另外向國內要求增加援軍，雖然趕不上亞蘭之戰，不過在卡諾戰以及馬莫戰的時候一定會成為戰力的。”
“要募集民兵嗎？還是要征調候補們？”
史列因如此確認著。
無論如何，都會打破弗雷姆一直都隻以正規騎士團作戰的原則。
“與其要募集民兵，不如讓年輕騎士習慣一下實戰。雖然我也不願意這麽做，但現在也是不得已了。將來王國和平之後騎士將變得脆弱，如果到時候發生事情時他們卻派不上用場的話就糟了。”
“的確如此。”史列因露出了無力的笑容。
“自古以來，豐饒和平的王國被蠻族或是武力強的小國毀滅的例子並不少啊。”
“我們弗雷姆是羅德斯島第一強國，所以請不用擔心這樣的事情！”
佛紮魯自信滿滿地說著。
然而隻得到卡修沒有精神的響應。
“無論如何今天我們還是戰勝了。雖然沒有心情慶祝，不過要讓士兵們好好休息準備後天的進攻行動。另外不要忘記，不管是敵方還是我方的屍體都要好好埋葬。”
之後卡修便宣布結束今天的軍事會議。
弗雷姆的重鎮們對國王行了個禮之後，接二連三地離開了房間。
最後留在房裏的，隻剩下宮廷魔術師史列因以及傭兵隊長夏達姆兩人。
“如今真的不得了了。”
第一個開口的是夏達姆。
他指的無疑是大賢者剛剛離開之前所說的那番話。
不知道詳情的人可能以為隻是句謎語，然而對卡修等三人來說，這卻是幾乎使全身血液凍結的衝擊消息。
“那兩位英雄之所以有所動作，就是因為已經陷入最壞的狀況了是嗎？另外史列因……”
“我、我知道……”
史列因的臉上已經失去了血色。聽了渥特這番話之後受到最大衝擊的肯定是他，他能夠保持平靜到會議結束可說令人感到不可思議。
“妮絲已經被黑之導師抓走了。雖然我已經有心理準備了，可是卻沒想到竟然會成真……”
“我認為還是先迴到弗雷姆跟你內人談一談比較好。”
卡修考慮到史列因的心情如此提議著。
“不，蕾莉亞她一定已經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並且開始有所
行動了才是。”
史列因說到這裏蹲了下來，並以右手遮住了臉。
卡修認為史列因說得沒錯。
史列因與妻子蕾莉亞之間的羈絆是他人無法理解的。由於共同擁有被詛咒的命運以及不堪迴首的過去，使得他們永遠擁有堅強及溫柔的心。
卡修衷心期盼他們兩人能跟女兒妮絲一起過著和平快樂的生活。然而自己雖然是弗雷姆這個強國的君主，但他仍然無法完成這小小的願望。
卡修為此感到十分遺憾。
或許這一天不久就會來臨，但也可能永遠都不會來臨。
提到蕾莉亞，卡修想起了渥特所提到的另一個問題。
那灰色之魔女卡拉終於行動了，而且還是以卡修等人最不希望的方式……
“沒想到灰色之魔女竟然會跟黑之導師聯手。我本來以為巴古納德想要讓邪神複活的話，卡拉就應該會站在我們這邊的，沒想到她竟然會成為敵人。”
“大概是認為我們比邪神還要可怕吧。她還真是太高估我們了。”
夏達姆很幹脆地如此說著。
“卡修陛下，您覺得如何？”
聽到夏達姆這麽說，卡修不禁露出了苦笑。
“如今也沒有其它方法了。現在隻能趁邪神複活之前盡快征服馬莫，可是想到今天這場戰鬥，我的內心還是很沉重。”
光是今天這場戰鬥，就有近千名士兵犧牲了生命或受到重傷。在進軍卡諾以及馬莫的時候，又會犧牲掉多少的士兵呢？
“希望敵人隻是在拖延時間而已。對我們來說，再也沒有比現在更為不利的局勢了。”
“的確如此。不知道擁有邪神複活這張王牌的現在，對手又會如何出招呢……”
卡修尖銳的眼神瞪著房間一角。那兒擺著一具直立不動的古老鎧甲。
“或許決定這場戰爭勝負的並不是我們。”
卡修不禁有點不耐煩於現在身為弗雷姆國王的立場。而目前正為光複卡諾而奔走的自由騎士帕恩一定也是這麽想的。
那麽將會是誰決定戰爭的勝負？
如此一問自己，卡修的心情就變得沉重，現在的情形就像是要等待一位還沒有出世的英雄出現似的。
無論怎麽想，他都想不到有誰會成為未來的英雄。
“不，這倒不一定。”
卡修想到一個年輕人時不禁笑了出來。他忘記了那個保護邪神之門的騎士候補。
現在那個年輕人一定也是十分苦惱吧。
卡修就是為此才對他有所期待的。能夠突破被賦與的種種考驗，才有資格被稱為是真正的勇者。如今這位年輕人已經遭遇了多少不幸而歎息？還是已經正麵接受這個考驗了？
5
順風飄來了些許潮汐的味道。一位身披漆黑鎧甲的騎士騎著黑馬站在一個綠色的小山丘上，就像是要將風給擋下來似的。
黑衣之將軍亞修拉姆。
他是馬莫的統治者之一，也擁有卡諾太守的地位，更是馬莫最為自豪的暗黑騎士團團長。
亞修拉姆的視線前方是聖王都洛依德。
洛依德興建在聖河法各衝積而成的三角洲上，河流成為了天然的護城河，因此整座都市看起來就像是座巨大的堡壘。架在河流上的石橋已經被沙袋以及木樁所封閉，裏頭來來往往的瓦利斯士兵，從這裏看隻有豆子般大小。
“亞修拉姆大人。”
聽到這個聲音，黑衣之將軍悠然地轉過身來。
一位黑妖精族的女性，以及一個身穿長袍的瘦弱男子雙雙走上了丘陵。而山丘下方還有數千名馬莫士兵正在待命。這一支黑色裝束的隊伍，使得翠綠的平原就像被巨大的黑影所覆蓋。
“什麽事？”
說話的亞修拉姆表情就像是帶了麵具般毫無變化。
“卡諾以及本國都派了使者過來。”
瘦弱的男子取下了帽子說著。
他的名字是古洛達，從前是服侍黑之導師巴古納德的高位魔法師。然而古洛達卻背叛了巴古納德投靠亞修拉姆，而他也為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被巴古納德的詛咒封住了魔術。
這跟巴古納德的導師拉爾卡斯對他所施的詛咒相同。隻要一使用魔法，全身便會受到超乎常理想象的痛苦。
然而黑之導師在劇痛之中仍能集中精神，使用高級的魔法或是進行長時間的魔法儀式。
古洛達也曾經嚐試過一次，並且知道憑自己的意誌力是不可能達成的。
因此古洛達拋棄了魔術。黑之導師受到了詛咒之後仍然執著於魔術，但他選擇了跟他的導師不同的道路。
那就是成為一位賢者。
即使無法使用魔法，古洛達也對自己的知識與智能擁有絕對的自信，並且知道這將是一種強力的武器。
而他也證明了他的信念是正確的。古洛達成為了黑衣將軍的軍師，並且在統治卡諾以及進攻瓦利斯時發揮了他優秀的才能。
沒有任何人嘲笑他的功績。這並不是害怕黑衣之將軍，而是真正對古洛達的智謀感到敬畏。
“卡諾跟本國的使者是嗎？反正不會有什麽好消息的。”
“非常抱歉。”
黑妖精女性恭敬地低下了頭。
她身穿跟淺黑膚色相對的純白衣服，長及腰際的頭發也是白色的。不過這當然不是因為她已經年華老去，她至今隻活了一百多歲，何況這森之妖魔是不知道什麽叫衰老的。白色是黑妖精族中稀有的天生發色。
她的名字是比蘿蒂絲。是在探索由火龍山之魔龍晨曦之星所守護的支配之權杖時，跟亞修拉姆共同行動的黑妖精，亞斯塔爾的妹妹。
以前她以為哥哥是因為亞修拉姆的無能而死，因此曾經想要將他暗殺，然而現在卻因為理解到了這位黑衣之將軍的偉大之處，而成為了亞修拉姆最為忠實的部下。
也有傳聞他們有著男女關係，而比蘿蒂絲也完全沒有否認過。
“亞拉尼亞的拉斯塔軍在與弗雷姆軍決戰時戰敗了，卡諾境內自由軍的活動也越來越旺盛，報告指出卡諾有不少警備所都遭到襲擊。另外在馬莫的黑之導師好象抓來了一個女孩，正以她做為祭品進行奇怪的儀式……”
“我知道了。”
亞修拉姆簡短地迴答著。
“雖然已經進攻到這裏了，不過還是沒有辦法。”
古洛達走到亞修拉姆的身邊鳥瞰著洛依德。
“再十天，不，五天的話就可以拿下埃特的首級了說。隻要讓瓦利斯屈服，我們就可以跟弗雷姆決一死戰了。拉斯塔還真是不中用，所以我一開始就反對跟那個千年王國締結同盟。”
“主張與亞拉尼亞同盟的，不就是你以前的導師嗎？”
比蘿蒂絲如此諷刺著他。
“他以前是我的導師，但現在的我是黑衣之將軍的軍師。”
古洛達毫不在意地迴答著黑妖精女孩，並且抬頭請騎在馬上的亞修拉姆下決定。
“可以就這麽直接進攻洛依德，或是迴到卡諾與弗雷姆進行決戰。請問黑衣之將軍您的意思是？”
將所有決定權交給亞修拉姆，這是古洛達對自己的一個製約。他隻負責在亞修拉姆所決定的事情之中，籌畫出最能有效執行決策的方式。
他認為這就是身為一個軍師的責任。
“這場戰鬥我們輸了。”
亞修拉姆真的是很幹脆地說著。
因此古洛達以及比蘿蒂絲，都沒能馬上理解他這番話的含意。
“您說……會輸？”
古洛達為了確認亞修拉姆的意思而再度問著。
亞修拉姆無言地點點頭。
“怎麽會呢。我軍怎麽可能會敗給瓦利斯這種角色？”
比蘿蒂絲皺起了眉頭。
“那是到昨天為止的事情……”
亞修拉姆說著指向洛依德。
“洛依德怎麽了？”
比蘿蒂絲凝視著河流對岸的聖王都。
“你不覺得太過於安靜了嗎？”
“這麽說來……”
說到這裏比蘿蒂絲也才發覺到這一點。馬莫都已經進軍到這裏了，洛依德的居民不可能不知道的，照如今的局勢看來，馬莫要在今天或是明天就展開進攻也不是不可能的。
然而都市裏卻仍然寂靜得像是不為所動。
“裏麵的居民都逃亡了嗎？”
“有錢人的話或許如此，不過不可能所有人都有地方躲的。”
古洛達幹笑幾聲否定了比蘿蒂絲的判斷。看來他已經理解為何亞修拉姆會預測即將戰敗的原因了。
“那又為何這麽安靜？”
比蘿蒂絲不耐煩地問著古洛達。
“因為他們不怕我們，所以才會這麽安靜。”
比蘿蒂絲本想笑他胡扯，然而她的表情卻在一瞬間凍結。
“難道說瓦利斯的神官王他……！”
比蘿蒂絲迴頭仰望著亞修拉姆。
馬上的騎士緩緩地點了點頭。
“他們肯定已經發動聖戰了。”
比蘿蒂絲憎恨地看著洛依德。
聖戰之咒文會使至高神的信徒變成不怕死的戰士。這是至高神的最高位司祭才能使用的咒文，過去在至高神教團或是聖王國瓦利斯陷入危機的時候，都是藉由這個咒文的發動而扭轉局勢的。
因此在洛依德有可能被馬莫征服的現在，神官王埃特為了王國以及教團發動了聖戰之咒文。
“洛依德不知道有幾萬名法利斯信徒。雖說隻是烏合之眾，可是沒有對手是比不怕死的人更為恐怖的。”
古洛達將手放在額頭上觀察洛依德的狀況。
“我軍之所以能戰勝瓦利斯是因為占了數量上的優勢，這多虧了暗黑之森的那群妖魔。可是加入聖戰的民兵可是比妖魔們還強的。”
“妖魔畢竟是妖魔，終究贏不了拿出全力的人類。”
古洛達也同意亞修拉姆的意見。他現在雙手抱胸陷入了沉思。
“難道我們隻能撤退了嗎？”
比蘿蒂絲憎恨地說著。
“我們一退就會被攻擊的。既然現在聖戰已經發動了，那麽瓦利斯一定會把我們完全消滅才肯罷休……”
說到這裏古洛達似乎想起了什麽，對亞修拉姆露出了會心的一笑。
“你說說看。”
亞修拉姆要他繼續說下去。
“我們先以全軍進攻，然後故意撤退引他們出來，再以伏兵攻擊敵人的側麵，等到陷入混亂之後主力部隊就迴頭反攻。對方受到聖戰咒文的守護變得不懂撤退，因此被害情形一定會相當慘重。”
“很好。不過千萬不要誤算了撤退的時機。我軍在人數上居於劣勢，進入消耗戰的話將會對我方不利。”
“在下對此已有準備。”
古洛達深深地低下了頭。
“比蘿蒂絲。”
聽到亞修拉姆叫她的名字，黑妖精女性露出了妖豔的微笑。
“請問有何指示？”
“你現在就迴到卡諾調度船隻，並且越多越好。”
“調度……船隻？”
“沒錯。我們必須要確保迴到馬莫的退路。”
這番話根本不像是常勝將軍亞修拉姆會說出來的，比蘿蒂絲也不由得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然而對她來說，亞修拉姆的命令是絕對的。
“在下知道了。”
話沒說完，比蘿蒂絲就轉身背對亞修拉姆跑下了山丘。
古洛達一邊目送著她，一邊注意亞修拉姆的表情。
“您已經考慮到馬莫戰敗之後的打算了嗎？”
“……對享受邪惡生命的我們來說，這不正是最適合我們的生活方式嗎？”
古洛達深深點頭同意亞修拉姆所說的。
“一切遵照您的意思。那麽就讓這些自稱光之使徒的人，徹底體驗黑暗有多恐怖吧！”
6
史帕克等人抵達路德至今已經過了六天。期間自由軍亦逐步進行著收複路德的準備。
雷歐納與帕恩每天都迎接不同的訪客進行協議，並且前往有力人士的住處，邀請他們協助解放路德。
史帕克等人也不是毫無作為。萊娜每天都到街上去搜集各種情報，同為盜賊的瑪魯也協助散布各種有利於解放軍的傳聞。
而在另一方麵，古力巴斯已經使用了手邊適合的材料製作了三台投石器。屬於矮人族的古力巴斯所製造的投石器的確是十分的實用，可以分解開來由三個人搬運，要組合也不會很困難。而且雖然不算很大，但古力巴斯倒是拍胸脯保證，要打碎警備所的牆壁絕對沒有問題。
隻是史帕克並沒有萊娜或是古力巴斯等人的特殊專長，因此也隻能枯坐著等待。他花一天就保養好了劍跟鎧甲，再來就隻是在閑得無聊的時候揮揮劍而已。
他心中不耐煩的情緒漸漸膨脹。在這段時間之中，或許邪神複活的儀式就已經在進行了。想到妮絲在儀式中將會承受到的痛苦，史帕克便感到坐立不安。
他也隻能祈禱妮絲一定要活下去。雖然他為自己的無能感到非常厭惡自己，但是他也知道這樣自責根本無法扭轉情勢。因此他每天都過著如坐針氈的生活。
這樣的日子一天又過一天，最近連感覺都已經麻痹了。
現在史帕克在劍術練習結束之後，總是待在自己的房間裏渾渾噩噩地打發時間。
而現在雷歐納打開房間走進來的時候，他也隻是坐在椅子上，兩眼無神地凝視著房間一角。
“怎麽啦弗雷姆王子，看來好象靈魂出竅一樣？”
史帕克知道進來的是雷歐納時馬上就跳了起來。
同伴們都到外麵去了，房間隻剩下他一個人。
“雷歐納國王！”
史帕克敬畏地跪下了左腳。
“不要那麽拘束，畢竟你也是弗雷姆的貴族。”
“我跟炎之部族的族長有血緣關係，但跟弗雷姆王家並沒有關連。”
“擁有王位繼承權的人就等於是王族。雖然血緣關係很重要，不過這並不是什麽問題，卡修國王一定很了解這一點。”
史帕克連忙邀請雷歐納坐了下來。
“請問有什麽事情嗎？”
“沒什麽事，隻是想好好跟弗雷姆的王子談一談罷了。”
“請您不要稱唿我為王子好嗎？”
史帕克困惑地說著。
雖然在弗雷姆，大臣魯傑南或是炎之部族的族人都把他當作是真正的王子，不過並沒有人會如此稱唿他。
“不過我認為你將會是下一任弗雷姆國王。”
雷歐納追加了這一句。
“我？怎麽可能！”
史帕克的語氣因為驚訝而有點激動。如果這個傳聞散布出去的話，說不定他就會被判叛國罪而處刑了。
“如果根據卡修國王所決定的王位繼承權順序來看，下一任的國王肯定是你的。讓風之部族與炎之部族的族長家係輪流繼承王位，並且藉由婚姻關係締結為正統王家，這不就是最好的作法嗎？”
這番話的確具有說服力。
史帕克認為卡修國王或許真有這個打算。
風與炎，將這兩支分裂而爭鬥
的沙漠之部族再度統合，可說是卡修國王畢生的願望之一。
因此卡修國王才會對自己抱有期待。然而史帕克卻完全無法達到他的期待。
“我認為我會擁有王位繼承權，而且順位應該不低。不過我是個違背了國王命令的可恥騎士，所以我不會有資格繼承王位的。如果這場戰爭結束之後我還活著的話，我希望能學習自由騎士周遊列國，然後盡可能的拯救那些痛苦的人民……”
“我並不是不了解你的心情，因為從前的我也跟你很像。我舍棄了王子的地位周遊列國，以所學的劍技浪跡天涯，隻不過不像帕恩那麽受人歡迎就是了。”
“雷歐納王您也是嗎？”
史帕克驚訝地問著。
“沒錯。我自己舍棄了王族的地位，隻不過命運的惡作劇使得我成為了複國王。唉，其實這還不是被自由騎士逼出來的。”
之後雷歐納國王，開始述說著十年前跟帕恩相遇的經過。
“我選擇了國王這條路，而帕恩他並沒有這麽選擇。其實我是很幸福的，竟然能獲得卡修國王盼也盼不得的最好騎士協助我。如果沒有帕恩的話，我大概也走不到這一步的。”
聽著雷歐納敘述的史帕克眼睛充滿了光輝。
“所以我也想要成為一個自由騎士！”
聽到史帕克這衷心的願望，雷歐納以笑臉頻頻應和著他。
“我當然不會阻止你，不過我希望你能夠考慮到一點。”
史帕克坐正了身子接受教誨。
“有些事情是身為自由騎士才能做的，這已經由帕恩自己的故事中證明了一切。隻不過還有更多的事情，是不成為國王就無法推行的。”
“您說得沒錯。卡修陛下之所以是位偉大的國王，並不隻是因為他在戰鬥中帶領大家獲得勝利，是因為他讓弗雷姆發展成一個豐饒的國度，所以人們才會稱陛下是英雄王的。”
“我也有同感。如今的弗雷姆已經是羅德斯島上的第一大國了。在我還小的時候，我的教師還告訴我那片沙漠是蠻族居住的蠻荒之地呢。”
“實際上確是如此。我們並入弗雷姆前後的生活的確可說是有著天壤之別。”
炎之部族之所以成為弗雷姆的一份子，是因為在戰爭之中戰敗而被合並的。
然而卡修將炎之部族與風之部族都視為是沙漠之民。他的施政相當的公平，大部分的炎之部族族人如今都對這位英雄王抱著敬意。畢竟讓他們不再饑餓，並且過著豐饒生活的這個功績是非常大的。
在得到火龍之狩獵場，以及羅德斯島最大的貿易都市萊丁之後，弗雷姆無論是糧食產量或是財力，都堪稱是全島第一。
與被弗雷姆合並之前比起來，炎之部族的生活水準有著相當大的提升。由於沒有人不滿於現狀，因此自尊心高的炎之部族也對弗雷姆十分忠誠。
“弗雷姆是個豐饒而和平的國度，你以祖國而自豪、以建國王卡修而自豪是理所當然的。然而這對身為卡諾國王的我來說，我卻無法衷心為這件事情高興。”
“因為您認為卡修國王有可能征服整個羅德斯島嗎？”
史帕克的語氣變得尖銳。他感覺得到雷歐納將弗雷姆的發展視為一種危險。
“我不認為卡修國王打算征服羅德斯島。然而卡修的壽命畢竟有限，總有一天會衰老而死去，這是永遠無法逃避的命運。”
“我隻能希望這一天能夠盡量晚點來臨……”
“我也這麽希望。畢竟我不知道下一任的弗雷姆國王，會不會跟卡修一樣能夠控製得了自己的野心。”
雷歐納的指摘是正確的。
史帕克完全無法預想到，卡修國王逝世之後的弗雷姆將會是什麽樣子。如果將來有王子出生的話，他當然會盡全力培養這位後裔。然而這將會多久之後的事情呢？
如果下一任弗雷姆國王是位擁有野心的人物，那麽羅德斯島將會再度卷入戰亂的漩渦之中。
“成為弗雷姆的國王，就等於掌握了羅德斯島的命運。而你真的有可能成為這一個人，這資格不屬於我或是帕恩，而是你一個人所擁有的。你千萬不要忘記這番話的意義。”
“那麽雷歐納國王您希望我怎麽做？”
史帕克能理解雷歐納想說什麽，但是雷歐納的期待卻使他感到十分迷惑。
“如果要我說的話，我希望你成為弗雷姆之王，然後繼承卡修國王所訂立的政策方針。要取迴和平很難，但要保持和平則更難，而這將是你們這個世代所背負的使命。”
之後雷歐納站了起來，對史帕克表示花了他不少時間。
史帕克沒想過自己會成為弗雷姆王。然而因為他擁有王位繼承權，因此一定可以參與弗雷姆的國政。
雷歐納心中的這份畏懼，相信弗雷姆之外所有國家的人民都感受得到。
這位卡諾複國王已經預想到，在這場戰爭結束之後如何避免戰亂再起了。因此才會向身為弗雷姆下一代中堅的史帕克討論這個問題。
“喔，對了，我忘了說一件事。”
已經走到門口的雷歐納，停下了腳步轉身看著史帕克。
“我們決定在明天進攻。雖然弗雷姆陷入了苦戰，不過似乎已經使拉斯塔軍嚴重受創，雖然不知道拉斯塔會有什麽進一步的動作，但他們敗北隻是遲早的事情。另外西方的瓦利斯國王埃特也終於發動了聖戰，隻不過他們在洛依德郊外中了敵人的計謀，結果導致被害十分的慘重。”
史帕克眨了眨眼睛看著雷歐納。
他花了好一段時間，才完全理解雷歐納這番話的含意。
“終於……”
史帕克感覺到自己全身都在顫抖著。
他終於踏出了拯救妮絲的第一步。
看到史帕克這個樣子，雷歐納不禁露出了微笑。
“等待是很辛苦的吧。對我來說我至今等了好幾年，所以早就已經習慣了。”
雷歐納留下這句話之後離開了房間。
雖然說得毫不在意，不過史帕克卻很能理解他說這番話時沉重的心情。
雷歐納國王等待光複卡諾的這一天不知道等了幾年。他撐過了一天又一天天絕望的日子，就像是以一個個的磚塊漸漸蓋起一道城牆般，咬緊了牙根進行地下活動。
雖然對史帕克來說這是個望眼欲穿的日子，然而這股喜悅卻不及雷歐納或是自由軍兵士的萬分之一。
隻是現在還不能沉醉在喜悅之中。隻要走錯一步，至今的努力都將會化為泡影。史帕克糾結的內心如此想著。
這一次絕對不能再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