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27(l"saffair)


    “感想如何,佛爾曼。做直美的接班人很辛苦吧?就各方麵來說。”


    fbi搜查官斯基塔和佛爾曼所乘坐的汽車正行駛在洛杉磯瓦恩大街(vireet)上,絲毫沒有受到塞車的影響,直奔機場駛去。


    像是和初次搭檔的佛爾曼套近乎一般,斯基塔談起為了準備婚事在上周辭去職務的南空直美的話題。


    話語中含混不明的“各方麵”自然是包含了“那個虐殺南空的接班人”和“被那個l盯上的搜查官的接班人”等等各種各樣的含義。


    “是啊,很多地方都是……”


    坐在助手席上的佛爾曼原本就是沉默寡言的性格,此時的答複也顯得寡言少語。


    看來是被指派了安靜轉移的任務,斯基塔邊用一隻手撫摸著下巴上的胡髭,邊把視線轉移到佛爾曼放在腿上的手提公文包上麵。


    “可是這種過去了二十多年都快落了灰的機密資料,國務卿要它做什麽呢?”


    佛爾曼興趣缺缺地搖了搖頭。


    “誰知道呢,高層人物的想法我們底層的人不會了解,一般還是少打聽點對自己比較好吶。”


    握著方向盤的斯基塔似乎在注意著什麽,但他看著後照鏡的樣子卻又讓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注意著些什麽。


    “怎麽了,斯基塔?”


    助手席上的佛爾曼注意到了斯基塔的異樣。


    “沒什麽,可能是……我多心了。”


    斯基塔小聲念叨著,輕輕搖搖頭,重新握緊方向盤。


    “不好意思斯基塔,我想去買包煙。”


    就在等紅綠燈的工夫,佛爾曼忽然拎起公文包下了車。


    “喂!別帶著包……”


    似乎沒聽到斯基塔的聲音一般,佛爾曼環視著四周的眼神仿佛在尋找賣煙草的店麵一樣,但他麵對的並不是店鋪林立的商店街,而是車輛來來往往的馬路。斯基塔胸前口袋裏的手機發出了振動,沒有來電顯示,斯基塔沒有確認對方身份就直接按下了通話鍵。


    “基斯塔先生,店裏現在沒有客人。”


    傳出的是經機器改變過的人的聲音。還來不及詢問對方的身份就被掛斷了。


    “什麽莫名其妙的,打錯電話的嗎?”


    滿腹疑惑地將視線轉向窗外的瞬間,他看到佛爾曼對著從十字路口突然衝出的一輛卡車開了一槍,應聲翻倒的卡車噴出火苗,一邊散發出火花一邊衝著斯基塔的車徑直滑行過來。


    “可惡!果然被跟蹤了嗎!?”


    咒罵著想要調頭從旁邊的胡同裏逃走的時候斯基塔忽然發現自己車的係統被跟蹤的人鎖定了,不能倒車。


    一瞬間,佛爾曼冷笑著的臉躍進他的視線。被斷絕了退路的斯基塔拚命環視四周,尋找著逃生的希望。


    “莫非剛才那個是?!”


    斯基塔孤注一擲地向著噴火而來的卡車狠狠踩下油門,在就要撞上的一瞬間奮力調轉方向盤,邊喊著“裏麵真的沒有客人吧!?”邊撞飛了路邊的消防栓把車開進了路旁時裝店的櫥窗裏。


    失去了目標的卡車和後麵的車撞在一起引發了大爆炸。火焰瞬間吞沒了跟蹤基斯塔的車,坐在裏麵的人身上裹著熊熊的烈火從裏麵滾了出來。


    “佛爾曼,你想幹什麽?”


    身上掛滿了櫥窗裏的女式服裝的斯基塔衝出來,手裏的槍正瞄準著佛爾曼。佛爾曼同時也用手槍對準了斯基塔。他瞥了一眼躺在一邊燒成重傷的跟蹤他們的人,陰惻惻地低聲說道:


    “本想把你和文件一起燒掉的……”


    說著,佛爾曼慢慢地向後退去,忽然調頭開始奔跑。斯基塔雖然在後麵緊緊追趕,卻因道路上行人太多而無法開槍。


    “可惡!都是因為直美辭職了才惹出這麽大的麻煩!”


    在拐角處轉彎的佛爾曼突然和一個人撞在了一起。


    那是在寫有“雙層.牛奶薄脆餅”牌子的攤車前,打扮成玩具熊的一個打王的小夥子。


    在這一撞之下,他懷裏抱著的汽水瓶嘩啦啦散了一地,佛爾曼一腳踩到了空瓶上,結結實實地摔了一個大馬趴。


    顧不上自己疼痛不已的屁股,佛爾曼馬上又站起身來,抓起丟在地上的公文包繼續往前跑。


    斯基塔也跑過了薄脆餅的攤車前。


    “那個,這位大哥要不要嚐嚐薄脆餅啊?”


    “我有急事,下次再說!”


    斯基塔瞥了眼不分場合以悠閑語氣跟他打招唿的玩具熊男人,繼續追擊佛爾曼的行蹤。


    “可是非常美味,也很甜哦。”


    男人目送著基斯塔的背影遠遠消失,即使套著玩偶的衣服,也可以看出他的後背十分明顯地佝僂著。


    因為剛才摔的一跤而使得佛爾曼的速度比之前變慢,而撞到路邊的人則又令他再度摔倒。


    “站住!”斯基塔舉槍喊道,但同時佛爾曼拉過一個老婦人做人質,並將槍口指向斯基塔。


    兩邊的行人像是被凍住了一樣抱頭蹲在路邊,一動也不敢動。


    打扮成玩具熊的男人隻是在人群外麵呆呆地站著,還發出微小的聲音。從外麵看來完全想象不到,他那副玩具頭套的下麵竟然還隱藏著竊聽器。


    “交涉人,發生了預料之外的情況。狙擊目標從公文包換成逃跑的人。”


    “了解。”在遠處屋頂上重新調整了來福射程的交涉人盯著瞄準鏡,毫不猶豫地迴複道。


    “那孩子是……?”


    路邊店鋪前麵站著一個拿著一瓶可樂的小學生模樣的女孩子,她悄悄地從店鋪前的小攤上拿過一條曼妥思薄荷糖,然後全部倒進手中的可樂瓶。隻見可樂像沸騰起來一般噴了佛爾曼一身,趁著眼睛被可樂迷住的佛爾曼把槍口從老婦人頭上錯開的一瞬,斯基塔抓住這個機會開槍射穿了佛爾曼的右肩。


    幾乎與斯基塔同時,交涉人把槍口再次對準了旁邊的公文包,扣下了來福的扳機。瞬間,公文包開始起火燃燒,隻剩下機密資料燃燒過後的碎片悄無聲息地飄落在地上。


    無法應付眼前事態轉變的斯基塔隻是一個勁兒地環視著四周。


    “難道尊老愛幼這麽簡單的道理都不知道嗎!”


    對著被趕來的警察逮捕的佛爾曼,拿著可樂瓶的女孩子用日語,而且還是大阪方言說出這句話後,滿足地轉身離開了。


    *


    斯基塔呆呆地收集著燃燒的碎片,胸前口袋裏的手機又振動起來。這迴是本部打來的。


    “唿叫y286,這是緊急聯絡!國務卿發來的請示文件是偽造的,在移交過程中你們很可能遇到襲擊。”


    “聽聲音,你是雷吧……。謝謝你貴重的情報,承蒙幫助。”


    簡潔答複之後斯基塔掛斷了電話,但電話就好像迫不及待一樣再次震動起來。這迴是南空直美打來的。


    “你們夫妻真是心有靈犀啊。”


    “你在生什麽氣?我聯係不上正在出任務的佛爾曼。你知道他在哪兒吧。我有東西忘記交接給他了。”


    目送著逮捕佛爾曼的警車離去,斯基塔深深歎了一口氣。


    “……看樣子你的工作,要轉由我來接手了。”


    “這是什麽意思?到底怎麽迴事?”


    不了解情況的直美發出驚訝的聲音,斯基塔用半帶自暴自棄的聲音迴複她。


    “全部轉由我來接手,無論是和討厭的上司周旋。還是協助名偵探l的調查。恭喜你結婚,直美。”


    *


    路過薄脆餅攤車前的女孩子看著打扮成玩具熊的駝背男人,直接地說出了自己的感想。


    “什麽啊,真是個奇怪的家夥。”


    “這不必你來操心。”


    男人用聲音沉悶的日語迴答了她。


    即使是在洛城突然聽到有人用日語跟她說話,女孩子也沒有產生絲毫的猶豫。


    “怎麽,原來你會說日語嘛。那正好,我要巧克力薄餅,要放很多巧克力的!”


    似乎輸給了她的氣勢一般,男人用套著玩具熊掌的手開始做起薄餅來。接過巧克力醬多得幾乎要流到地上的薄餅,女孩的表情看起來十分滿意。


    “好棒的服務。但是你該再多練習一下做餅的技巧,哈哈哈~”


    女孩子一邊向他擺手一邊愉快地走了。


    男人拉開玩具的拉鎖,脫掉上半身的衣服歎了口氣。用帶著像熊貓一樣厚重的黑眼圈的眼睛目送女孩離去的背影,咯吱咯吱地咬著拇指的指甲。


    “我不擅長對付女孩……”


    “就算是l也不習慣應付活潑的女孩子啊。”


    手裏拿著與穿著打扮完全不相稱的來福槍,管家一樣的老紳士帶著和藹的微笑走近過來。


    “看來進展順利呢,交涉人。”


    被叫做l的打工男的腳下,放著一個和佛爾曼手裏拿的那個完全一模一樣的公文包。


    “fbi的機密資料,拿到好東西了。既然我們都給他們製造了發現內部潛伏著間諜的機會,得到這點報酬也是理所應當的。”


    在佛爾曼跌倒的時候將事先準備好的放有可引燃物質的偽造文件的公文包和真的調包,再在斯基塔瞄準佛爾曼的時候讓交涉人對著假的公文包開槍,將裏麵的東西引燃之後將證據湮滅……這是名偵探l慣用的“收集情報”的方法。


    “內容和預想中的一致嗎?”


    l才剛從包裏取出厚厚的一遝文件,交涉人就這樣問道。在旁人看來也許這問題問得過於心急,但是,就像是患了癲癇的孩子一樣刷啦刷啦胡亂翻著文件報告的l在眨眼間就翻到了最後一頁,他用力地點點頭。


    “是的,是一九八零年發生在感染症研究所的迷之爆發事件的真相。那次果然是為了隱瞞和開發生物兵器相關的生化問題而進行的破壞工作呢。”


    薄脆餅攤車旁邊停放著一輛高級轎車。


    交涉人將來福槍收進皮箱裏,又拿出一個巨大的蓋著蓋子的銀色文件箱。打開蓋子,裏麵滿滿地鋪著像金字塔小山一樣的杏仁薄餅。


    “但是,美國應該不會對外公布在進行病毒武器的開發才是……”


    用手指夾起杏仁薄餅的時候l提出這樣的疑問。他左手的手指之間一共夾了四塊薄餅,每塊都被他以要連手指也一起吃下去的架勢一口塞到嘴裏。


    “確實,自從六九年尼克鬆發表聲明以來,美國就全麵停止了對於生物武器的開發。從那以後,就推行對外宣稱僅研究用於防禦的生物武器的方針了。”


    似乎還嫌甜味的濃度不夠似的,l把杏仁薄餅剝開一個裂口,用巧克力醬把裏麵填得滿滿的。


    “但是像核武器目前還不能夠成為現實中的‘攻擊力’,隻能起到‘抑製’的作用。隻要使用這種方針,就可以以為了防止來自他國的攻擊而製造出能夠與之抗衡的‘起到抑製作用的生物武器’為由,並使其得以成立。其實現在的舊聯合自從在72年簽署禁止開發生物武器的條約之後,也一直在暗中持續秘密地進行生物武器的開發。說起來……”


    將粘在手指上的巧克力醬一一舔幹淨,l將視線轉向街心公園。


    “她真是個有趣的孩子。”


    似乎跟公園裏牽狗出來散步的老婆婆很談得來,此刻女孩子正和搖著尾巴的狗追來追去。


    “她就是二階堂真希小姐。”


    交涉人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你認識那個女孩嗎,交涉人?”


    “我和那個女孩的父親很熟一一世界聞名的免疫學權威二階堂教授。”


    “在孤兒院擔任特別教授的那個人嗎?”


    交涉人——奇魯休·瓦伊密,以其在發明上取得的巨大的專利為根基創立了奇魯休·瓦伊密財團,目前在全世界範圍內都有其名下的保育機構。


    在這些機構當中,有將來自世界各地的不分國籍、人種、性別的能力優秀的孩子們集中在一起,專門施以教育的設施。這樣的設施就被稱作“瓦伊密茲孤兒院”。


    瓦伊密茲裏不具備特設的“學校”設施,但是配合孩子們的能力特性,瓦伊密茲建立了在全世界範圍內聘請“權威”領域的人士來這裏進行一對一授課的體製,聘請的對象包括來自各個領域的大學教授,研究學者及專門人士。


    “因為傳染病學會要在國籍會議場召開,所以她應該是跟著父親一起過來的。”


    l一邊出聲咬著指甲,一邊盯著和小狗玩耍的女孩。


    “我還會再見到那個孩子的,我有這樣的感覺。”


    “你在這方麵的預感向來都是非常準確的。”


    “麻煩以後把那個搜查官也列進候補名單當中去。僅撞壞消防栓就迴避了撞車事件,這其中包含了將破壞降低到最小限度的考慮,是相當不錯的行動呢。”


    “fbi的斯基塔搜查官是吧,接替辭職的直美·南空搜查官。”


    站在感慨頗深的交涉人旁邊,l悉悉索索地將玩具熊的衣服脫下來。


    “工作告一段落。交涉人,我們馬上進入下一個階段吧。”


    “最近有什麽能夠引起你興趣的事件嗎?”


    “目前有個任何一位警察或是搜查機關都沒有意識到的事件。重罪犯一個接一個因為心髒麻痹而相繼死去,其中也包括隻有我知道被關在哪裏的人。如果這是和某種特殊事件相關聯的話,那麽至今為止的偵破方法就都派不上用場了,我有必要親自加入到調查當中去。”


    “那麽,我們就向離這裏最近的亞利桑那州l專用機密作戰室出發吧,我馬上調派直升機過來。說來,這份資料要怎麽處理?”


    好不容易才從fbi手裏奪來的這份機密資料,現在對於l來說已經沒有用處了。


    “他現在在做什麽?”


    “還是在房間裏擺弄拚圖遊戲……之前還在抱怨破解的馬德裏殺人事件之謎太過簡單,太無聊而感到不公平。”


    “那麽請把這份文件轉交給他。這份機密文件裏應該有涉及佛爾曼的間諜身份以及研究所的生化災害實情的信息,恐怕和八零年總統選舉的內幕也有所關聯。找到解開所有謎題的鑰匙,我認為對他來說,這是一個絕好的難題。”


    “我明白了,那麽我們出發吧。”


    交涉人將轎車的車門打開,催促l盡快上車。


    兩手插在牛仔褲的褲兜裏,搖搖晃晃走過來的l忽然停下腳步,抬頭望著天空,微微伸直了佝僂著的後背,像是預感到了什麽一樣地喃喃低語著。


    “如果這是一起殺人事件的話,將會是一場盛大的戰爭。”


    *


    “外麵怎麽這麽吵,發生什麽事了嗎真希?”


    剛剛結束了研究成果發表的二階堂教授迴到旅館來探望女兒。


    “沒什麽,什麽事都沒有~”


    真希用帶著惡作劇的笑臉搖搖腦袋,二階堂教授把手掌輕輕放在女兒頭上。


    “真希,爸爸現在有急事要到非洲去。”


    “非洲?去那兒幹什麽?”


    “爸爸有個免疫學界的朋友說,剛果內地發生了原因不明的熱病範圍擴大的消息,已經有兩個村莊接連受到一種類似埃伯拉出血熱的病毒波及了。明明之前就和真希約好了,等發表會一結束,就帶你去真正的迪斯尼樂園玩的……”


    對著因過意不去而沒有把話說完的二階堂教授,真希故意作出責備的神色搖著頭。


    “不是有很多正在被病毒所苦的人嗎爸爸!爸爸你現在該做的事情是什麽?”


    反過來被女兒教訓了的二階堂教授帶著苦笑撫摸著女兒的頭發。


    “說得對,人不能迷失了自己前進的方向。這也是爸爸一直講給真希聽的道理。”


    “爸爸,你會帶我一起去非洲吧。”


    真希以不容反對的語氣說道。


    “不行真希,有病毒的地方太危險了,你得迴日本去。”


    抱住急於勸阻自己的二階堂的腰,真希像個小大人一樣搖搖頭繼續說道。


    “不可以,真希和死去的媽媽約好了,我要代替爸爸的妻子來照顧你,這是我必須要做的事情。”


    l23命運


    “久等了龍崎,客房服務時間到了。今晚請品嚐一下向島屋的糯米團子……”


    在飯店服務員畢恭畢敬的話語中,推過滿滿一車點心的交涉人察覺到了氣氛中的異樣。若是平常,點心山本該在l不斷伸手取用甜食的情況下逐漸變小,現在卻幾乎一點也沒減少。


    “發生什麽事了龍崎?”


    龍崎一動也不動,在他麵前,展開著一本已經寫到最後一頁的死亡筆記。


    “和基拉的勝負分出來了。已經有太多條人命在這場角逐中喪生。”


    用手指夾起筆記的一角,l將其中一頁打開拿給交涉人看。


    “這是記錄在死亡筆記上的最後一人的名字。”


    ——lwliet23曰後,因為心力衰竭像睡著了一樣地死去——


    上麵用絕對不會被他人偽造的l自己的筆跡寫著隻有l自己和交涉人才知道的l的真實姓名。


    交涉人震驚到無法成言,仿佛拚命要壓抑自己此時的感情一樣,緊緊地閉了閉雙眼。


    接受l作出的全部決定並竭盡全力支持。那是他第一次親眼看到l解決事件……當時推測年僅八歲的孩子阻止了“溫徹斯特炸彈魔事件”,從那以後交涉人就在心裏暗暗下定了這樣的決心。


    交涉人明白,l在任何情況下都會根據事實作出客觀冷靜的分析,任何時候都堅定地相信自己作出的判斷。就算是麵對攸關性命的事件,隻要能夠引導出最終解決事件的線索,他也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最危險的方法。


    同時,l也非常明白,隻要自己還“活著”,就會有相當數量的人因此而得救。(這裏指的是將這種可能性誇大,以“大多數人還活著而告終”)


    明白l是基於這樣的考慮之後才作出這個決定的,交涉人又如何去反駁他的決心呢。而且,無論說什麽,或是做什麽,記載在《死亡筆記》上的“命運”也是不容顛覆的。


    將所有感情壓抑下去以後,交涉人平靜地發出聲音。


    “還剩23天嗎……”


    “還有23天。從今以後,請和l以外的英文字母一起守護這個世界。”


    說完這句話,l像是總算將肩頭的負荷卸下了一樣把手伸向點心堆。


    “l,可以接替你的人……”交涉人搖搖頭發出一聲歎息。


    “l”……這個字母在瓦伊密茲孤兒院裏並不是單純的“第十二個英文字母”的意思。它象征著無人可以繼任的孤獨的“最後一人”st),以及無所不知,宛如天神賜予的孩子一般的“遺失者”(lost)。


    在這個年僅八歲的少年作為遙不可及的至高名偵探“l”,將全世界的警察和諜報機關都掌握在手裏的時候,瓦伊密茲孤兒院存在的意義就變成了培養“l的接班人”、“可以繼承l的人”的場所。


    “瓦伊密茲的體製也必須重新製定了。”


    交涉人靜靜注視著將糯米團子塞進嘴裏的l彎曲的背影,在腦海中虛構“沒有l的世界”——這不僅僅意味著從交涉人麵前,而是如同字麵意思上的,這個“世界”將要失去l了。


    l19銷毀


    桌上的巨大玻璃瓶裏塞了整整一瓶子的方塊砂糖。l用左手將它們一塊接一塊捏起來,直接放進嘴裏。沙發前放置了少說也有五十台以上的監視屏幕。昨天它們還在播出世界各國的新聞和監視錄像,在使命達成之後,除了剩下的一台,其餘全部關閉了電源。


    最後這台正在播放日本的電視節目——白天的綜藝節目正以演藝界人員的離婚騷動作為話題大肆進行著報道。錄音室的工作人員發覺l把臉轉向監視器的同時,慌忙把畫麵切換到警視廳召開的緊急記者見麵會。在招唿過後接著發表聲明的正是警視總監夜神總一郎。


    “基拉進行的無差別殺人事件已經偵破,基拉已經不會再次作案。”


    這句發言令台下人聲騷動,一時間掀起無數疑問的聲浪。


    “這是指基拉已經被逮捕歸案了嗎?還是說基拉本人其實已經死去了呢?”


    “基拉究竟是用什麽樣的手段來殺人的?”


    “請您迴答問題!”在記者此起彼伏的追問中,夜神總一郎宣布見麵會結束,離開了演講台。會場一片嘩然。


    l麵無表情地看著監視器畫麵。“基拉……不,月已經不在了。”


    無人的房間裏發出不可思議的聲響,但l動也沒有動一下。月光從背後射進來,在地板上映照出不成人形的詭異影子。可以不令安全係統啟動,在房間裏來去自如,甚至自由穿越牆壁的……除死神之外,別無他人。


    “你這個死神把死亡筆記帶給了這個世界……”l旁邊放著兩本死亡筆記。緩緩拿起其中的一本,l將筆記放在明亮的燭火上。死神琉克臉上雖然流露出幾分不滿的神情,卻也沒有伸手阻止他的行動。


    “什麽啊,我還以為你會用筆記來做些好玩的事情呢。好不容易才把使用方法都教給你了。”


    “做些好玩的事情,是嗎?”l抬起頭,銳利的視線毫不避諱地注視著琉克。琉克也直挺挺站在那裏,碩大的眼球中映照出l的身影。


    “因為死神界實在太無聊,所以我把這筆記丟到人類世界來了。月所做的事情讓我很是開心呢。我很希望你也做些好玩的事情來讓我開心。”


    “殺人應該不會讓你感到無聊才是,而且我也已經用過這本筆記了。”


    l打開筆記,用手指夾著筆記的一角拿給琉克看。


    “我在上麵寫了我自己的名字,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使用這本筆記。”疏克湊過臉來,近得幾乎要和筆記貼在一起。它發出咯咯的笑聲凝視著上麵l的名字。


    “月那麽渴望想要知道的你的真名,沒想到竟然被你自己寫在筆記上了。”


    笑起來時嘴角可以一直咧到耳根,露出裏麵鋒利的牙齒。琉克咯咯地笑出聲來。


    l好像就此忘掉了死神的存在一般,拿著筆記的手不再動彈一下。


    琉克盯著l看了一會,終於一邊把自己的脖子轉出哢哢的響聲,一邊把身體彎曲成不可思議的樣子。


    “你不打算使用筆記嗎,真無聊啊。”小聲念著在月死去時說過的同樣的話,琉克展開翅膀,不帶起一絲微風地從天花板上消失了。


    房間裏再度充滿寂靜。凝視著筆記,l將指甲咬出哢嚓哢嚓的聲音。


    l18-1駿河


    “這麽缺乏防備也沒關係嗎?”對於隻是把臉在監控鏡頭前晃了一下就打開的門,駿河感到有些奇怪地歪歪腦袋,邁步走進基拉對策室裏。


    一眼就能看出事先設置了指紋確認,視網膜核對及金屬探測裝置等多重安全防禦措施,卻一項檢測也沒有經過,甚至連fbi的身份證明也不需要出示。


    按照


    牆壁上的指示燈坐上電梯,循序下降到地下四層。沉重的門板開啟後,對麵正是基拉對策室的中樞——作戰指揮室。寬敞的房間內絲毫感覺不到有人存在的氣息,中間安置的無數監視器現在也都關閉了電源,沒有一台亮著。


    “我是fbi的搜查官,這裏有人嗎?”無人的室內迴蕩著駿河的聲音,之後又迴歸寂靜。仿佛不知道和最兇惡·最強悍的殺人魔基拉之間的攻防戰正在擴大一般,默默地迴複了靜寂。


    駿河撓撓頭,轉身準備往迴走的時候,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


    “哇啊!”麵對突然出現的男子,這份過於接近的距離令駿河不由自主地把身體向後仰。男子彎著身子仔細地盯著駿河。男子的頭發亂蓬蓬地糾在一起,身上穿著毫無裝飾的白色長袖t恤和洗褪了色的牛仔褲。彎著的身體看起來似乎不像是故意擺出來的姿勢,而是天生就有著非常嚴重的駝背。在這些“異樣的組合”當中最引人注意的,還要算是會讓人聯想到極度睡眠不足症狀之下才會形成的黑眼圈。


    “你是……?”保持著距離,駿河戒備地向對方發出詢問。


    “請叫我龍崎。”男子淡漠地說完這句話後邁坐在沙發上,抱著腿縮成一團,手指伸向怎麽看都像是巨大的金魚缸一樣的玻璃瓶底部的幾顆砂糖。


    ——這個人真的就是l?在基拉對策室裏的人都知道l使用的是“龍崎”這個名字。對這個背對著自己,顯得沒有絲毫興致的人,駿河盡管感到有些惱火,卻還是邊從背後觀察著對方糟糕的坐姿,邊在心裏掂量對方的分量。


    l絕對不會暴露自己的真實姓名以及真麵目,這是眾所周知的。在洛杉磯bb殺人事件中,即使是在共同行動解決案件的南空直美麵前,他也從來沒有親自露過麵。但是以駿河目前的立場,無論對方怎樣答複,他都必須無條件地相信對方。但是,眼前這個人再怎麽說,也和“世界第一的名偵探”的形象相差太過遙遠了。


    “啊……不好意思,恕我直言,你就是‘l’嗎?”


    “是的,我也是l。”自稱龍崎的男子曖昧的迴答中,巧妙地避開了肯定的答複。但這樣的答複卻反而令駿河心中的信任感增加了。在沒有他人在場的情況下,首先要取得眼前這個男子的信任。要明確自己來到這裏的目的啊……想到這裏,駿河輕咳一聲,走近男子所坐著的沙發。


    “我是fbi的駿河秀明,和雷是同期人選,一起接受訓練的夥伴。現在直美的工作由我接手,他們還拜托我做結婚典禮的司儀……”


    感覺到自己的語氣不自覺地平緩下來,坐在沙發上的男子頭一次像是很感興趣似的把頭轉了過來。不過與其說是“轉了過來”,不如說隻是身體還是維持著朝前的姿勢,如同抬起下巴這四個字所寫的一樣,稍微“側了一下腦袋”,看起來就像是不熟練的技師操作的人偶娃娃一樣。


    “fbi的駿河先生……是吧?”


    男人從糾結在一起的劉海縫隙中窺視著駿河,視線固定在他的額頭上。


    基於平時受到的潛入搜查的基本訓練,駿河在表情上沒有顯露出絲毫的感情變化,但在內心裏卻掠過一股令他汗毛倒豎的惡寒。


    持有的身份證是fbi偽造的“正式身份證件’,當然l用非正式手段調查到的他的履曆,上麵的名字也全部都改成了“駿河”,應該是萬無一失的。


    ——萬一,這家夥能夠看見我的真實姓名的話……


    重複著這樣的想法,駿河繼續說道。


    “想對l……不,我想和龍崎說聲謝謝才來到這裏的。你打敗了基拉,也為雷和直美他們報了仇。隻要是我能夠做到的事情,請你盡管說出來吧。”


    自稱l的男子在駿河的注視下將手伸向“金魚缸”裏尋找著什麽。那裏一塊方糖也沒有剩下,隻是在空蕩蕩的玻璃瓶裏茫然摸索著的l,忽然露出驚愕的表情,從沙發上跳了下去,趴在地板上使勁看著沙發的底部,像是在尋找什麽東西。還從監視器後麵延伸出來的電線上翻過去。修長的手腳略顯笨拙地進行著動作。——這,這家夥在幹什麽啊……?


    麵對這種異常的舉動,駿河無法成言。碰到無數障礙物的l最終走到牆壁前麵。盡管駝背,行動卻很是迅速。l對著空無一物的牆壁有規律地推了幾下,很快沒有看出一絲接縫的牆壁就一麵接一麵地打開。看來這裏就是l專用的隱蔽倉庫。最開始的一間屋裏並排掛滿了無數套和現在他穿的這身一模一樣的白色長袖t恤和褪了色的牛仔褲,第二間屋裏擺放著無數隻手機,第三間裏整整齊齊地收錄著所有彌海砂的周邊商品。


    最後打開的一個房間裏麵卻什麽也沒有。


    “緊急情況!”


    “怎麽了,有新事件發生嗎?”一聽說情況緊急,駿河不禁把身子向前探去。l維持著嚴肅的表情對他說道。


    “可以幫我買舟和店的芋頭羊羹迴來嗎?”


    l18-2苦惱


    今晚,位於東京郊外高高的小山丘上的“二階堂研究所”裏隻有所長二階堂教授和助手久條留在那裏。


    “教授,總算完成病毒抗體的研究了。”


    “是啊,總算完成了。明天必須得把這個事實報告給上麵,移交到厚生勞動省去。萬一這個抗體被恐怖份子劫持的話,這個世界就完蛋了,我最擔心的就是這一點。”


    久條一臉嚴肅地聽二階堂教授繼續說道。


    “為以防萬一,事先把病毒和病毒抗體分別保存在不同的超低溫槽裏。無論哪一邊,沒有我本人去檢測並輸入密碼的話都是打不開的。”


    “辛苦您了,教授。”


    “嗯。”麵對久條的安慰,二階堂麵無表情地迴應道。這不是作為一個終於得出實驗結果的科學家所應有的充實的表情,久條敏感地察覺到教授神色中的異樣。


    “還有什麽事情讓您放心不下的嗎?”


    “就算心裏想的是為了拯救人類,我還是把嚴禁使用的‘生物安全四級標準’的原生體病毒帶到研究所裏來了。我能想象周圍市民發起抗議彈劾厚生勞動省的情景。我早就已經有所覺悟了。”


    二階堂研究所作為私人研究機關,配備有最尖端的儀器設備,同時所內能夠處理“生物安全四級標準”的原生體病毒,是日本國內少數幾家傳染病研究所之一。


    “生物安全四級標準”的病毒指的是像埃伯拉和馬爾伯格出血熱等等,可以導致感染者高致病性死亡率的病毒;“生物安全四級標準”的研究機構指的就是專門研究這些病毒(換個說法,就是在發生緊急情況時也必須具備將這些病毒封閉在實驗室裏的能力)的安全場所。


    在“有處理的可能性”之前設置前提條件是有理由的。國內也有其他的“生物安全四級標準”研究所存在。但由於周圍居民的反對,沒有作為“生物安全四級標準”的研究機構使用過一次。對於市民來說,無論是多麽重要的研究,把埃伯拉這樣兇惡的病毒放在自己家附近的話絕對會提出抗議的。


    二階堂研究所也不例外,根據研究所建立時期和周圍居民達成的協議,研究所裏放置的病毒限製隻到“生物安全三級標準”。


    “但教授並不是為了私人的利益和名譽進行研究的!”


    “盡管現實中有很多人都被病毒所感染,但由於其中大多數都是發展中國家的國民,並不具有與人數相適應的消費市場,故疫苗與病毒抗體的開發都十分滯後。我隻是單純想改變這種現狀而已。可是……”


    二階堂看著眼前的兩支玻璃密封性容器。


    “如今我沒有什麽東西可以教給你了,目前對付病毒的對策大都是敷衍了事的治療方法。像這迴這樣可以殺人的病毒目前


    還沒有成功研究出抗體的案例。而且這種病毒在兩周的潛伏期之內,宿主的身體沒有任何異常的感覺,時間一到,就會一口氣爆發出來,就像是定時炸彈一樣。一旦用於殺戮,將是無人可擋的殺人武器。”


    兩支密封性容器裏的液體就好像在反駁“無人可擋的殺人武器”這個罪名一樣,閃耀著迷人的光芒。


    “聽說最近轟動世間的‘基拉’好像可以殺死特定的某個人,持有這份病毒和病毒抗體的人則相反,能將除此以外的人也一並殺死。出於這樣的心理把危險的想法與病毒結合起來的人,就是比起‘基拉’還要更加惡劣的罪犯。”


    深深吐出一口歎息,二階堂把目光轉向桌上的照片。那裏擺設著妻子因交通事故去世之前,一家三口合家團圓的照片。


    “這份病毒試劑不能留在日本國內。恐怕厚生勞動省已經下達決議把它移送到美國疾病管理中心了。結果我不過是一個協助開發病毒武器的爪牙而已。妻子要是還活著的話,不知會怎樣責備我呢……”


    二階堂的臉上浮現出自嘲的笑意。


    “但是教授,美國也在針對病毒武器進行防禦研究,而且也公開表示不會利用病毒武器了啊……”二階堂嚴峻的表情並沒有因為久條的勸解而化解。


    “爸爸,晚飯做好了!”戴著圍裙的真希出現在研究所裏,二階堂和真希就住在研究所附近的公寓裏。


    “你又隨便進來了,真希。下次非得嚴厲叮囑門口的警衛不可。”


    盡管語氣是在責備,二階堂的嘴角卻牽扯出和藹的弧度。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趁還沒涼掉趕緊吃完我就迴去了。還有,你這身實驗服打算穿多久啊,趕緊換下來啦!”剛說完,真希就手快腳快地將二階堂的白衣脫了下來,站在一邊的久條忍著笑看著這一幕情景。


    “久條小姐,你下次什麽時候來幫我看功課?”


    “明天晚上應該沒問題。”


    “好的,那我去給動物喂食了。”


    目送著女兒的背影離去,二階堂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


    “她越來越像她媽媽了。明明還應該是在跟母親撒嬌的年紀,卻變得這麽懂事。”


    “根本就像是教授的妻子一樣,可以教訓身為免疫學世界權威的父親,真是不得了的孩子啊。”


    *


    久條站在動物飼養室的門外向裏看。真希正在給實驗用的黑猩猩喂食。


    “阿行,來吃飯了”


    聲音雖然明朗,但真希的臉頰卻被眼淚沾濕了。它們是明天就要被用作實驗體的動物。看到站在一邊的久條,真希慌忙用手擦拭著淚水。


    “雖然爸爸一再叮囑我不要太過喜歡上它們……”


    籠子裏的黑猩猩溫順地匍匐在真希腳邊,渾然不覺自己就要被當作實驗體。久條剛走過來蹲在真希旁邊,黑猩猩就露出牙齒表示威嚇。


    “正因為每年都要犧牲幾萬,幾十萬的動物的生命,我們才可以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啊。但人類卻還要互相殘殺、互相仇視、肆意妄為。人類已經忘記自己是誕生在這個地球上的了……”久條默默凝視著真希的側臉。


    “真希,你覺得這些動物有為了人類的生存而犧牲自己的必要嗎?’


    看著黑猩猩,真希靜靜思考了一下。


    “我也不知道,但是既然我們的生存是犧牲了這些孩子們的生命換來的,那麽我們就該更加努力地延續這份生命。”


    真希堅定地看向久條,眼中不帶有一絲迷茫。


    “為什麽你要這麽問呢,久條小姐?”


    久條露出哀傷的笑容,緊緊抱住真希的肩膀。


    “如果世上的人都能像真希這樣想的話,這個世界說不定就能向著更好的方向改變了。”


    他的臉上充滿了真希看不到的因苦悶而扭曲的表情。


    18-3計劃


    一個老人正從商業公寓的窗戶向外望去。


    外麵架設著首都高速公路,川流不息的車輛背後聳立著鋼筋水泥建築的高層商務樓。


    陰雲密布的天空籠罩著這一切,並無盡地向四麵八方伸展著。


    白發老者——加賀美博士對著天空喃喃自語著。


    “這就是人類所謂的進化嗎……明明知道石油燃料的枯竭迫在眉睫,溫室效應導致海洋水位上升,食物危機爆發等等黑暗的未來即將到來,卻遲遲不作出決斷加以改善……這既不是什麽進化也不是什麽繁榮,人類正在急速地退化。”


    悲憤地吐出一口歎息,加賀美博士環視著室內。


    “人類忘記了自己也是構成地球環境的一部分,現在隻有這個盆景裏的自然生態才是最完美的。”


    博士以關愛的眼神凝視著叫做“盆景”的四方玻璃空間——座落在這個房間正中央的巨大的環境群落構成裝置上。


    npo法人“藍色方舟”總部裏,占據了大半個房間的裝置上毫不吝惜地配備了數十架專用機器,有近十個組織成員正通過機器向其他會員發送環境保護企劃的商業傳單。


    一個剛剛步入老年的男子正站在總部房間的外麵。


    “加賀美博士,剛剛收到聯絡說計劃完成了。”


    聽到這句話,加賀美博士十分開心地笑著說道


    “太好了,的場,我們總算成功了。”


    叫做的場的男子露出沉穩的笑容迴應:


    “是的,計劃將在明晚實施。”


    所有的成員都停下手中的作業,一齊抬起頭來。


    向著成員的方向邁步走去,的場臉上始終帶著淡淡的笑容,不過那並不是和藹的表情,他的臉上有著難以撼搖的冷酷無情。


    那雙不為任何事情所動的鎮靜的眼神,和臉上大片燒傷的痕跡令人印象最為深刻。


    “讚同加賀美博士的著作《是人類令種族滅絕》中所提倡的精神的各位,你們所尋求的‘迴複理想社會和地球’的計劃終於邁出了標誌性的第一步。對於出於理想而來到這裏的各位來說,這項計劃或許會是一項痛苦的決策,但是麵對人類曆史即將迎來分歧點的時刻,必須有所謂的‘先行者’站出來引導各位。有時不得不作出一些犧牲,而抱有這樣的覺悟也是一件非常重要非常偉大的事情。各位都是出於理想之下被‘挑選出來’的同伴,‘世界的變革’將在各位的手中化為現實。”


    這是的場自兩年前加入藍色方舟以來,從未改變過的宣言。


    絕非出於強迫,而是他自己主動作出的選擇。


    而且,他堅信隻有擁有這樣思想的人才能夠成為“被選中的人”……


    不過是從意識上做了最簡單的初步引導,成員們就激烈地點頭表示同意。


    “如同盆景裏迴複到生態平衡的世界一樣,地球也即將迴複她原本的模樣。”


    加賀美的眼睛微微眯起,如同看著交付出去的未來一般癡迷地凝視著盆景,這座巨大的構成裝置宛如傳說一般,象征著他們所有的活動結晶,濃縮了他們所有的心血。


    裏麵所有的生物在充滿平衡的世界中各自行使著自己的職責,作為組成這個世界的一部分而進行著活動。


    的場迴到自己的房間,用鑰匙打開房門,拿起電話聽筒。


    通過連接的電線進行著流暢的英語對話,不時會笑出聲音來,將洽談進行下去。


    “可算是露出馬腳了,這迴我可得到了足以代替核武器的劃時代的抑止力量。我認為四十億美元應該不算是什麽昂貴的價格。”


    的場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滿臉堆著諷刺的笑,燒傷的臉在笑容中顯得愈加扭曲,誰也不願意看到這樣一副醜惡的嘴臉。


    “將軍您很會做


    買賣,如果不當軍人轉去做商人的話一定門庭若市。”


    的場用手指撥弄著擺放在整理得井井有條的辦公桌上的地球儀,像個掌管著所有秩序的“絕對統治者”一樣。


    l17-1侵入


    係統強行侵入警報


    ……7月13日02時32分53秒


    ……服務器路徑5


    ……防火牆已被突破3/5


    ……被修改曆史記錄修複->追蹤ok


    ……侵入者鎖定


    正在進行保防係統檢查的二階堂教授輕輕地歎了口氣。這個由瓦伊密茲孤兒院的q製作的黑客防禦係統,是由自己的故友交涉人提供給自己的。現在,這個係統已經鎖定了那個巧妙地經由海外服務器侵入自己係統的對手。


    “是從研究所內部的鏈接嗎……”


    二階堂不相信這個結果,一言不發地反複確認著。無論怎麽確認都是同樣的結果。二階堂注視著顯示器,再一次發出了深深的歎息。現在已經是深夜十一點鍾了,研究所裏空無一人。二階堂好像是在找尋著什麽似的,用迷茫的眼神環視著四周。


    ——就像病毒必須借助光學顯微鏡才能看見一樣,難道我現在不借助機器已經無法看清一個人了嗎……


    二階堂不自覺地露出了自嘲的微笑,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手中的茶杯。那是久條為自己衝泡的,還一口未喝的涼茶。


    突然,刺耳的警報響了起來。監視器上,出現了手持來福槍的蒙麵集團侵入研究所的畫麵。


    二階堂切換著屏幕。警備室裏,警備員好像是陷入了昏迷似的,倒在了地上。看來,是被人下了迷藥失去了意識。


    二階堂靜靜地閉上了眼睛。既然自己一直以來都是和這種視使用方法能夠發揮出比核武器還要可怕的強大威力的東西打交道,那麽對於現在出現的這種情況也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二階堂迅速迴到電腦前,開始發送起郵件。同時利用q設計的係統刪除著電腦裏的全部資料。


    間不容緩,入侵者已經闖進了實驗室。


    “二階堂教授,我知道您的時間非常寶貴,不知可否稍微騰出一點時間來給我呢?”


    打頭的首領模樣的男人以著和他嚴肅的打扮相反的語調打著招唿。


    “您事先沒有做過預約吧。”


    “我們不想浪費您的時間,一旦達成目的就立刻走人。”


    “什麽目的?”


    首領模樣的男人坐進訪客專用的沙發裏,站在他背後持來福槍的男人代替他迴答道:“希望您能夠理解。”


    一邊說著,男人一邊舉了舉手裏的來福槍。


    “如果想要活命……是這個意思吧。既然我做的是這樣的研究,就隨時都做好了心理準備。”


    “就料到你會這麽說。那今晚我就好好招待一下客人!”


    穿著迷你裙的女人上前一步,以不容留有餘地的氣勢衝外麵打了一個響指。


    “該不會!?”二階堂瞬間臉色慘白地站起身來。


    “討厭!聽見沒有!放開我……叫你放開我!”


    “看來是因為你這麽晚還沒迴來才跑過來看的,多虧了這丫頭,讓我們很是費了一番工夫。”


    拚命想要掙脫鉗製的真希被按著,強行拉到男人麵前。悠閑得坐在沙發上的男子再度開口說道:“我並不希望使用太過暴力的手段。可以請你老老實實地配合嗎?否則的話……”


    他滑稽地聳了聳肩,扭頭看著背後說道,“他們可是早就按捺不住了。”


    站在背後的年輕成員之間漏出竊笑的聲音。


    二階堂瞪視著坐在沙發上的男人。


    “你們的目標是病毒吧。交給你們這群隻會用這樣的方法達到目的的家夥,大致也可以想象得到會被使用在多麽荒謬的用途上。”


    “荒謬的用途……嗎?”


    男人在嘴裏反複咀嚼著二階堂說過的話,慢悠悠地站起身來,從麵具下麵窺視著二階堂的表情,嘴角上還帶著笑意。忽然,他一下子抓住二階堂的肩膀,對著心口上就是一腳。


    二階堂搖晃著身體順著椅子慢慢倒下。


    “還比不上你這個明知道會被政府和美國善加利用,卻仍然要插手製造這種出‘武器’的人。”


    “你胡說!爸爸才沒有製造什麽武器!你這個大騙子!快放開我!”


    雙手被反剪在背後的真希拚命向著父親的方向掙紮著。


    “煩死人了——老實點!我最討厭小孩子大喊大叫的了,聽著就煩!”


    開始顯得不耐煩的年輕女子抽出插在腰間的短刀,熟練的動作令刀刃閃現出森冷的寒光。頭發蓬亂的二階堂顫抖著嘴唇,用微弱到幾不可聞的聲音說道:“病毒和抗體被分別保存在不同的超低溫槽裏……沒有我本人親自去輸入密碼……是打不開的……”


    “那麽,就請您為我們帶路吧。”


    “爸爸不可以交給他們!”


    真希的聲音在背後越飄越遠。背後被來福槍頂著,向保管庫方向走去的二階堂用嘶啞的嗓音自言自語著:“抗體藥劑不過昨晚才剛剛完成,還沒來得及作出報告。情報到底是從哪裏泄露出去的?”


    “哎呀呀,原來免疫學權威的教授也有確定不了感染來源的時候啊。”


    男子發出愉快的笑聲,將迴答掩飾過去。


    進了保管庫,一籌莫展的二階堂將裝有病毒的試劑瓶交給戴麵具的男人。


    在另一間保管庫裏,二階堂把抗體藥劑拿在手裏的時候,忽然停止了動作。


    ——如果被他們拿來利用的話,世界就滅亡了……


    他的猶豫令男人產生了疑心。


    “你想幹什麽?”


    “不必擔心,隻是為了世界的和平使用它而已。”首領模樣的男人發出一聲低低的疑問,二階堂的目光毫不退讓地與他直視。


    “你們口口聲聲宣揚的世界和平隻不過是對你們有利的世界和平罷了,這樣做和無視法律,殺死那些罪犯的基拉有什麽不同。”


    戴麵具的男人絲毫不為他的話所動。


    “和基拉一樣……對於我們來說這是一種讚揚。想要創造出理想社會的渴望,我們絕不輸給基拉。”


    聽完這番話,二階堂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再度睜開的時候,顯示在他眼中的堅定的決心令看到父親表情的真希屏住了唿吸。


    “不要迷失自己前進的方向,直到最後一刻……”


    像是為了堅定自己的決心一般,二階堂小聲地低語著。


    緊接著,他一下子將裝有抗體藥劑的密封性容器狠狠地摔在地上,拿著裝病毒的密封性容器向著其中一個組織的成員衝過去。


    二階堂出人意料的行為令那人不自覺地扣下了來福的扳機。槍聲幹澀地響徹在密閉的保管庫內,所有人都一動不動地靜止在了原地。


    “嗚……我、我開槍了……!不、不是我的錯!都是你突然衝過來!!”


    子彈貫穿了二階堂的胸瞠。在氣絕之前,二階堂痛苦地吐出最後一句話:“抗體的數據……已經……全被我銷毀了……我死了以後……就沒有人……能做……出來了……”


    二階堂的身體向著前方慢慢地倒下去.


    “爸爸!!”


    麵對父親的死亡無能為力的真希,一感覺到壓製著她的力量稍微有所鬆弛,立刻掙脫束縛向著二階堂跑過去。


    “給我站住!”真希躲開想要抓住她的手,彎腰從敵人的兩腿之間鑽了過去。多虧這些來福槍,讓拿著它們的組織成員想動都動不了。


    關上保管庫的大門,真希用一旁墩布上的木棒用作門閂別住了


    門。


    “把門撞開!”


    等男人們用身體把門撞開的時候,真希已經不在房間裏了。


    “上樓!她一定往上跑了!”


    “看緊出口別讓她跑了!”


    在逼近出口的時候男人們忽然被迷了眼,真希就站在距離他們幾步的地方,用滅火器對準他們噴了出去。這群人被彌漫的煙霧遮蔽了視線,打算伸手找個什麽東西扶一下的時候,又遭到了滾過來的滅火器的襲擊。


    “哇啊!”


    撞到台階的角上後彈迴來的三台滅火器衝著這群人的腦門砸下來。


    好不容易擺平這場騷動以後,真希又不見了身影。


    “給我把每個角落都搜上一遍!”


    “明白!”男人們麵露兇殘地把門踢開。


    “聲音是從這裏麵發出來的!”


    “砸開!”


    沒注意到這間屋子是用來喂養實驗動物的男人剛剛闖進來就感到有什麽東西衝著自己撲過來,急忙迴頭一看。


    “哇啊,怎麽會有猴子!?”


    從籠子裏被放出來的猴子出於自衛而襲擊。


    “可惡……已經沒有容忍的餘地了!”


    被猴子攪得狼狽不堪,男人粗暴地拿下臉上的麵具,麵紅耳赤地吼道。


    真希已經躲進了父親的研究室裏,看到掛在牆上的白衣,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出父親最後的身影,她控製不住地嗚咽起來。


    不舍地撫摸著父親穿過的白衣,真希想起父親說過的話。


    父親做進行的研究不僅可以輕易奪去別人的生命,甚至還會威脅到他們父女二人的生命。而在知曉這一切的時候,真希就明白,自己不僅要保護自己的安全,同時也不能讓這個世界上的生命受到任何威脅。


    “真希,如果我遭遇不測,你就帶著保險庫裏的東西逃走。世界的安全就交到你的手裏了。”


    父親的話在心中迴響著,真希打開了保險庫。


    “這是什麽啊爸爸。”


    從小在大阪長大的真希說話時會不自覺地帶出方言,一隻毛絨玩具熊安靜地坐在她腳下。


    短暫的停頓令後麵傳來追逐的腳步聲。真希下定決心點點頭,躲進保險庫中,從裏麵把門鎖上。


    追她的那夥男人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進來,看著彼此發出得意的笑聲。


    “小鬼就是小鬼,以為躲進保險庫裏就安全了麽。”


    首領模樣的男人不緊不慢地從後麵走出來。


    “已經是甕中之鱉了,讓管保險庫的來就行了。吉澤,快給我抓住這小丫頭。”


    “明白。”


    叫做吉澤的人再次打開保險庫,窺探著裏麵的情形。


    “來,出來吧。讓我來好好招待你。”


    由於之前已經吃過一迴苦頭,這迴他提高了警戒,一步一步小心地往裏麵走去。但是馬上他就驚慌失措地跑了迴來。


    “的場代表,裏麵……有條地道!”


    的場用手遮住額頭,作出一個誇張的上仰的動作。


    “被耍了……現在那小丫頭已經從地道裏跑了對吧。”


    “要追嗎,的場代表?”


    “不,現在不用了。”


    的場取下假麵具,坐在一邊的沙發上。


    “小西,二階堂教授是不是說把所有的抗體數據都刪除了?”


    “啊,是的……”


    一邊檢索著教授電腦裏的資料,小西一邊露出怯懦的神情點頭說道。


    “係統整個被刪除了,想要恢複原始數據也是不可能的。”


    的場反而不慌不亂地小聲嘀咕起來。


    “即使擔心病毒早晚會落到恐怖組織手裏,教授也不可能把自己的研究成果就這樣全都毀掉。數據一定還保留著,有可能會托付給其他的什麽人。”


    “教授最信任的人,就是他的女兒吧。”


    的場點頭對吉澤的話表示同意。


    “既然準備了逃跑的方法,就說不定他事先找了什麽人幫助女兒逃跑。隻好多調派一些人手去找了,一定要先把他女兒給找出來。”


    暗自對部下的失態表示不屑,的場麵無表情地考慮著今後的行動。


    “說來的場代表,我們已經把病毒拿到手了。現在可以開始實行計劃了嗎?”


    的場斜眼瞪了一眼說得滿口輕鬆的吉澤。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麽!這麽一來,你們這些背負著創造新世界使命的人就要被犧牲掉了。我不能讓置身這項計劃中的你們被卷入到病毒帶來的危險之中,絕對不可以!”


    “的場代表……”


    “吉澤,不要把我們所進行的計劃貶低為單純的恐怖行動,這種有辱在辱崇高理想下實施的計劃的行為是不可原諒的。”


    的場幾乎沒有用這麽強硬的語氣說過話,他這種為部下做考慮的態度成功地鼓舞了在場其他人的士氣。其實對於的場來說,組織裏的人不過是他擺布在手中的一顆顆棋子,但是為了讓棋子實現最有效的利用價值,現在還不能讓他們知道他這麽做的真正原因。


    “的場先生,屍體要怎麽處理?明天其他的研究員就過來了。”


    叫初音的女人取下假麵具,用手指輕柔地撫摸著短刀的刀刃,聲音中充滿了無聊,似乎是因為沒能在行動中活躍一場而感到不滿。


    “我們真是幸運,現在可是在‘生物安全四級標準’的實驗機構裏呢。”


    的場坐在二階堂的椅子上,像什麽也沒發生一樣地說道.


    “把被病毒感染的實驗動物用高溫處死就沒人會起疑心了,對外就說二階堂先生暫時出外旅行了吧。”


    l17-2工作


    l麵前隆起兩座小山。


    一座是l以自己獨特的審美觀,用團子、羊羹、小甜饅頭和糖果堆積出來的甜膩之塔,在塔頂上還將熊貓餅幹排成一列,上麵的那些熊貓仿佛在列隊前行一般。


    另一邊則是手機之山。裏麵分別收錄了從各國首腦到特務機關負責人,包括宗教創始人、世界最強企業的ceo,黑手黨的老大等等縱橫黑白兩道,實際控製著世界動向的威名顯赫的人物們的真實姓名,而且全部都是供l專用的直撥電話。


    “請大家注意剛剛從教堂走出來的這名男子。他就是目前通緝中的連續殺害神職人員的殺人犯。……嗯,有86%的準確率表示,作為殺人的紀念,他將遺體的一部分埋藏在那所教堂的地下墓地裏。”


    “之前dsge(對外治安總署)委托我對前王妃戴安娜死於意外事故的事件進行的調查,現在,我,l已經找到了她在乘坐遊艇的時候遭人暗殺的證據。”


    “我知道在西蘭德群島上開設的秘密戶頭,請將戶頭裏的存款金額和支付保險的金額作一下對比。日期、時間、金額等等,所有的數據應該都是相符的。開設戶頭的人是……”


    l用左手夾著手機,分別用意大利語、法語、英語和對方談話,逐一處理著集中在交涉人腳下的“未處理”案件。


    在說話的空當,l還不斷地把手伸向他自己用甜食堆起來的那座山.帶著笑臉的熊貓們最後一個個都排著隊走進了l的嘴裏。


    一個案件結束以後,l便隨意地將案件的檔案連同手機一起丟進寫著“處理完畢”的垃圾箱內。


    “扔掉也沒關係嗎?”


    完全變成清潔工的駿河圍著圍裙在作戰室裏打掃衛生。


    “嗯,對我來說已經沒有用處了。剩下的會有其他的l來接手。”


    駿河以搜查官的表情審視著l佝僂的背影。


    今天是他潛入基拉對策室的第二天,不要說其他出入的人了,


    眼前這個奇妙的男子應該就是“l”。


    他很在意對方不時掛在嘴邊的“其他的l”,但是他沒有任何和外界聯係的跡象。


    是虛張聲勢嗎?還是說……無法探測到對方真正的意圖,駿河雙手抱胸,發出一聲歎息。


    桌子上隆起的點心堆和手機山終於全都消失了。但是l卻沒有把標著“美國總統”的手機丟進垃圾箱,而是放進了褲子的口袋裏。


    “……”


    l的視線沒有焦點,隻是機械性地抬起頭,一副看來十分放心的表情。


    作為“孤僻桀驁的至高名偵探”,l在世界範圍內廣為人知以來,麵對初次來訪的人,處於“這樣的時候應該做些什麽吧”的場合之中,卻完全不知道該做些什麽才好。


    就像是找不到迴家的路的迷途的孩子一樣,l狀似不安地食指放在嘴邊,茫然地看著自己的手表——玻璃製的表盤上裂開了縫隙,指針停止在了七點五分。.


    表示收到新郵件的電子音響起,似乎是從交涉人那裏發來的。l操作著顯示著英文字母“w”的電腦,打開郵件。


    郵件是二階堂教授發來的。


    ——交涉人,我女兒就拜托你了——


    迅速看了一眼顯示在屏幕上的簡短的文字,l咬著食指轉頭看向擺放在資料角落裏的交涉人的照片,小聲地說道:


    “交涉人,這是我最後的工作了吧。”


    如同恐怖老電影裏出現的僵屍一樣,l將兩隻手臂向前伸直,隻將兩隻手垂下來,以這個姿勢快速移動手指,同時操作著多部電腦。


    二階堂教授過去的業績、最近幾年的活動記錄、在學會上發表過的論文等等……大量文字如同細密的沙雨一樣流淌過顯示器屏幕,l的大腦一字不漏地將這些文字全部讀了進去。


    接下來他接通了各個機關的內部情報網絡。以無數的“service”作為踏板,掌握對方係統的弱點潛入其中,使用自編密碼,用反黑客係統對抗黑客係統,令違法信息源發出錯誤的指令,同時消除自己侵入過的痕跡。


    在表示“topsecret”或者“機密”的紅光一閃一滅的同時,l咬著指甲仔細讀著畫麵上的顯示。


    “剛果內地新型埃博拉出血熱病毒……抗體藥劑的開發……日本國內生物安全四級標準的研究基地……”


    l從這些情報當中總結出二階堂教授現在所處的境況,敵對的勢力,以及被卷入事件的可能性,得出危險的綜合係數。


    “有83%的準確率……”


    啃咬指甲的聲音忽然變得尖銳起來,在作戰室裏四下迴蕩著。


    駿河被聲音嚇了一跳轉過頭來,l卻連頭都不抬一下。一閃一滅的紅光猶如夕陽的光芒一樣,把l咬著指甲的臉照得通紅,就好像可以將這份震動直接傳輸到大腦裏,令思維活躍起來一樣。


    警報聲響起,客廳門口出現一個站立的人影——一個抱著毛絨玩具熊的女孩正站在那裏。


    ——二階堂真希,10歲,國籍日本,性別女,瓦伊密茲孤兒院特聘教授二階堂公彥的女兒——


    長相識別係統瞬間將情報顯示出來,是l在洛杉磯遇到的那個女孩。之後,似乎是交涉人調查了她的資料,整理輸入係統當中。


    l解除安全防衛係統,讓真希進來。


    “交涉人不在,你爸爸發生什麽事了?”


    見到真希,l沒有詢問她的來曆而是直接切入了話題。真希放鬆了警惕,看著l哭了起來。


    “喂、喂,你怎麽了?”


    一頭霧水的駿河慌忙跑到真希麵前。


    “受苦了,你很了不起。”


    l確信自己猜中了這隻有“83%的準確率”。他蹲在真希麵前,在竹簽上穿了五個甜饅頭,將這串特製的“團子”遞到真希麵前。


    “吃甜的東西可以讓人冷靜下來。”


    真希緊緊抱住懷裏的玩具熊,用力地搖著頭。


    *


    過了一陣子之後,真希總算平靜了下來。


    “誰也沒想到保險庫裏竟然還會有暗道,二階堂教授囑咐你萬一他出了事,你就帶著裏麵的東西逃出來。那麽你帶出來的是什麽?”


    真希露出戒備的眼神,將手裏唯一拿著的玩具熊藏在背後。


    “爸爸說要我找叫交涉人的人。既然你不是交涉人的話,我就不能百分之百相信你。”


    麵對真希的瞪視,l點點頭,將這看作是理所當然。


    “正確的反應,要保護的東西隻能交給自己真正信賴的人,就像你爸爸囑咐你的那樣。”


    “那,交涉人在哪裏?”


    “交涉人……不在這裏。”


    “什麽時候迴來?”


    “他不會再迴來了……”


    和之前截然不同,l的迴答忽然失去了嚴謹性。不明就裏的真希看向駿河,尋求著幫助。察覺到l不想將那個“事實’親自說出口,駿河代替他迴答道:“真希,交涉人他和你的父親一樣,被壞人殺死了。”


    “咦……?”


    真希不由地看向l,l忽然跳上沙發,背對著他們蹲坐在上麵,哢嚓哢嚓地咬著指甲。


    “是我殺了交涉人。如果我沒有失敗,交涉人就不會……)”、


    l將彎曲得厲害的後背壓得更彎,抱著雙腿坐在沙發上。像個即使伸長了手臂也夠不到想要的東西的孩子一樣難過。真希知道,他的背上承載著眼睛看不見的某種沉重的東西。


    l16久條


    第二天下午,安全防禦係統忽然開始運行。在監視器前站著一位身材嬌小的女性。


    “啊,是久條小姐!”真希跑到監視器前麵高興地喊道。


    “她是誰?”將多得快要溢出盤子的蜂蜜澆在駿河買來的淺草名產“梅室”的紅豆餡餅上,l一眨不眨地盯著顯示器上女性的身影問道。


    “和爸爸一起在研究所工作的人,我的功課都是她幫我看的。讓她進來。”


    “她可真是個美女啊,不,與其說是美麗,不如說是非常可愛。”


    駿河好奇地把身體湊到顯示器前,看著上麵女子的身影。


    “啊,你可不能對她出手。久條小姐人太老實太好說話了,而且可能比你還要年長。”


    “咦?那她不就三十多歲了……?一點都看不出來……”麵對森嚴的戒備久條顯得十分無助,l在監視器裏稍微觀察了一會兒,將麥克打開。


    “久條小姐,安全防禦係統正在運作。我會啟動語言導航,請你跟從指示接受指紋、視網膜、金屬反應的檢測。你帶來的東西也要全部通過射線檢驗。”畫麵裏的久條輕輕點了點頭。


    ——和我來的時候完全不一樣啊。


    駿河對於l采取了和自己剛來的時候完全不同的嚴厲檢查方式感到些許別扭,但同時他也為自己能夠順利“潛入”鬆了口氣。


    久條一進門,真希就跑了過去。


    “久條小姐!”


    “太好了真希,你平安無事。”在久條麵前放下心來的真希撲倒久條胸前大聲痛哭起來,久條一遍又一遍地撫摸著她的頭,安慰著真希。


    久條重新向l和駿河做著自我介紹。


    “那個……十分感謝你們照顧真希,我姓久條,和二階堂教授一起在研究所工作。兩人對我來說,就如同是一家人一樣地親近……”


    “你好久條小姐,我是龍崎。請問您是怎麽知道這個地方的?”


    無視對方的謹慎,l用一貫敷衍的語氣自報姓名後問道。帶有盤問色彩的口氣讓久條露出不安的神情。


    “啊……研究所裏還留著教授的手機,我打到真希的


    手機上才找到她的。”


    “這是遭到綁架時的對策,病毒的研究這麽危險,家人也不知什麽時候會被卷進危險當中。”


    駿河插話進來,他走到久條的麵前對她伸出手。


    “我是fbi在洛杉磯分局的駿問,初次見麵。”


    “啊,你好,初次見麵。”駿河寬厚的手掌將久條纖細的手整個包在裏麵,見駿河久久不把手放開,感到困惑的久條直接提出自己的疑問。


    “那個……不好意思駿河先生,fbi是……?”


    見對方絲毫不為自己帥氣的自我介紹而打動,駿河為自己的計策落空而感到喪氣.


    “連我都知道fbi啊久條小姐。經常出現在美國間諜電影裏的。”真希無可奈何地笑了笑,久條紅著臉縮起身子,不斷點頭向駿河表示歉意。


    “真對不起,是我太無知了。”


    “真希,教授現在在哪兒?”


    被邀請坐在沙發上的久條想起教授的事情來,環視著房間的四周。真希剛剛還很快樂的臉上蒙上一層陰影,閉口不語。


    l代為講述了一切,從二階堂是怎樣在真希麵前遭人殺害,以及真希拚死逃出來的經過。


    “怎麽會……這都是真的嗎?”


    久條臉色發青,難以置信地緩緩搖著頭。


    她伸手抱住垂著頭不說話的真希。


    “很難過吧,真希……你真勇敢。”


    久條輕拍著真希的後背,淚水滑下她的臉頰,反射出晶瑩的光芒。被這種氣氛所感染的駿河也轉過身去,吸著鼻子。


    但是l卻絲毫不為這種動人的場麵所感動,以冷靜的眼神觀察著抱在一起的二人,駿河對此感到十分掃興。不愧是除非有十人以上犧牲的場合才會露麵,隻對獵奇殺人案感興趣的變態名偵探l啊。想到流傳在fbi內部的對於l個人的評價,駿河在奇怪的地方感到了同樣的感覺。


    擦去眼淚,久條起身麵對l。


    “龍崎先生,我有個不情之請。在確定真希已經擺脫危險之前,可以讓我留在這裏嗎?教授已經不在了,請讓我來保護真希。”


    外表看來柔弱的久條,眼中閃耀著想要保護他人的那種堅定的光芒。


    “無所謂,這座房屋有配備可同時容納二十人以上的人數住宿的房間,請隨意挑選喜歡的房間。隻不過,真希目前仍然處在恐怖組織的追擊之下,請不要把她從這座房屋裏帶出去,也請久條小姐自己盡量不要走出這座房屋。”


    “我知道了。”


    “久條小姐就住在我隔壁吧,我來帶路!”


    真希拉著久條的手走進房間。駿河伏在l的耳邊小聲說道。


    “我說龍崎,雖然她有點不解世事,不過她可是個美人啊,今後的生活看來會過得很愉快了。”麵對駿河的提議,l露出看到抽象畫時被詢問有何感想一樣的表情,不知該作何反應。


    “美人……嗎?我不太明白。”


    *


    晚飯過後,真希留在久條房裏聊著自昨天見麵以來的各種話題。l仍然坐在沙發上下象棋,被獨自冷落的駿河無所事事地走到l跟前。


    “龍崎,自己和自己下象棋很沒意思吧,要我來陪你玩上一局嗎?我對自己的棋藝可是很有自信……”


    駿河的聲音忽然停在半途,l手裏棋子的步法和普通的遊戲規則完全不同。


    “喂龍崎,你該不會是來了日本以後把象棋和將棋搞混了吧?象棋中從對方那裏奪過來的棋子是不能拿來用的。”


    對駿河的話充耳不聞,l手裏的騎士正在敵人的陣營裏左右開弓。


    走到l背後觀察這場戰局的駿河發現,l下棋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在看著棋盤。循著他的視線,駿河看到腳邊裝著一個隱形監視器,畫麵上顯示的正是久條房間的監視錄像。將兩國的名產一力士糯米餡餅含在嘴裏。l凝視著正在聊天的久條和真希。


    “你這家夥……裝出一副對久條毫不關心的樣子,卻在監視器裏盯著她,真是個變態……”


    “我在懷疑久條並不是為了保護真希而來到這裏,她還抱有其他的目的。”


    l用嚴肅的口吻蓋過了駿河的聲音。


    “怎麽可能,你在懷疑久條和襲擊真希還有二階堂教授的恐怖組織有所關聯?那是不可能的。”


    想起久條那不解世事的樣子,駿河搖頭否定。


    “她來到這裏的時候裝出不適應的樣子,卻不露出破綻地檢查了所有的安全防禦設施。從現在開始我要對她采取24小時嚴密監視。這件事情請對她們兩人保密。”


    *


    “六十六秒,到達二層。六秒以後,移動到走廊北邊。七十五秒,撤出燃料倉庫。八十一秒,再迴到走廊上。八十七秒,解除鎖定。九十秒,到達……”


    瞪著帶秒表功能的手表盤麵上的數字,駿河像練習舞步一樣在機器控製室裏跑來跑去,一個人作著訓練。


    遍布整座建築物的攝像頭的接線都連接到基拉對策室裏,沒有留下任何死角。l把九十台監視器按照三十台一組分為三組。以每台顯示器觀察三秒,共九十秒的方式監視著三組畫麵。摸清l監視的規律後,在不被攝像頭拍到的情況下潛入控製室已經成為駿河每晚必行的功課了,因為隻有這裏沒有安裝攝像頭。


    “這房間還是這麽陰森寒冷啊。也難怪,這裏的主角全都是機器呢。”


    用於對付基拉的裝置發出的樂曲一般的聲響,靜靜地在房間裏迴蕩著,渾然不知自己已經失去了“對付基拉”這個最主要的目標。


    掏出作為潛入人員定期與外界取得聯係的手機時,駿河發覺已經有人早他一步來到了這裏。


    “晚上好,駿河先生。”


    沒有一點驚慌失措的樣子,甚至沒有在這種地方采取秘密行動被發覺時該有的畏懼的表情,久條對著駿河微笑了一下,轉身再度麵向電腦屏幕。


    “你……在這裏做什麽?久條。”


    “原本打算強行突破係統內部的,不過程序過於堅固,用這麽普通的筆記本電腦實在很難做到。不帶著電腦進來不行呢,從外部破解是完全不可能的,原本我還期待到了這裏就可以呢……”


    帶著慎重口吻的笑臉雖然和平時無異,但也正因為這點而令她的變化顯得格外突出。


    “你果然不僅僅是為了保護那孩子而來的。”


    尚未了解對方的真實目的,駿河向久條的方向走近.


    “我倒想要問駿河先生,你到這間沒有攝像頭的房間裏來幹什麽。”


    麵對久條流露在話音中的“我們彼此彼此”的語氣,駿河苦笑著在內心承認了這一點。


    “龍崎對你起了懷疑,檢查一下你房間裏的攝像頭吧。”


    “說的也是,號稱世界第一的名偵探是不可能毫無戒備的。”


    從她這句話中,駿河了解到久條已經掌握了l的真實身份,以及這所建築物建立的真正目的。


    久條謹慎的眼神深處流露出挑戰的目光。


    “你是什麽人?狙擊真希的組織成員嗎?”


    久條操作鍵盤的手指停了下來,若有所思地抬頭看著上麵。


    “我本來想一直對真希保密的……”


    久條緩緩將椅子轉向駿河。


    “我是所屬於警視廳公安部外事第三課的潛入搜查員。”


    “外事第三課……也就是說,你是反恐偵查課的?”


    久條默默地點點頭,駿河重新打量著久條。


    他怎麽也沒辦法把眼前嬌小的女性和“反恐”這種可怕的名詞聯係起來。久條的嘴角清晰地浮現出豔麗的微笑,推測駿河對於自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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