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複仇的小號


    1


    如同隧道般的下水道彌漫著一片青白色的光芒。有二十艘地球軍的武裝快艇正在裏麵破浪奔馳著。他們是為了要討伐潛入下水道內的武裝遊擊隊,才到這個賽安行星的地底下來的。


    “熱反應變得如何了?”


    “越來越厲害了。不過……”


    “不過什麽?”


    “有一點混亂無序。我想可能是有幾艘小艇來來去去的關係吧。”


    “好!千萬不可太大意。把他們通通包圍起來,一口氣將他們全部擊沉,一艘也不準留,也不允許你們失敗。”


    指揮官下令的方式很沒個性,但卻能從中體會到整個事態的嚴重性。進入西元二五○五年,賽安的遊擊隊四度地擊敗地球軍,並不斷地重複破壞他們的軍事設施。如果,這一天地球軍再度敗北的話,地球軍的威信將會受到嚴重的傷害。


    不久之後,地球軍的武裝快艇群在下水道的深處和“敵人”碰麵了。他們是靠著熱感應器偵測到敵人的存在,所以,當他們用肉眼親眼看到“敵人”的時候,不禁“哇!”地叫了一聲。


    映入他們眼簾的是廢艇被油包圍住,並燃著熊熊熱火,那根本不是設備完整的武裝快速艇。地球軍的熱反應式追蹤感應器竟被最原始的欺騙招術給騙了,而地球軍士兵們現在就隻是呆呆的望著自己緊迫而來的“敵人”。不愧是身為指揮官的士官,他最先領悟到事態的嚴重性。


    “我們被誘拐進來了!”


    歎息的聲音中帶有敗北的失落感,指揮官向著麥克風大聲唿喊。


    “撤退!這裏很危險!”


    但是因為武裝快速艇一集合在一起,馬上就動彈不得了,再加上那裏有五條不規則型的水道交叉穿梭著,而每條水道上的水流量和流動速度都有些許差異,複雜的水流動態很清楚地一眼就可以看出,在這種情況下,指揮官也隻能驚訝地久久說不出話來。正當他要下達命令時,突然有一道閃光閃過,火箭彈在指揮官乘坐的武裝快速艇船舷邊爆炸了。


    水柱和火柱不斷地噴出,火的灰燼和飛沫從頭頂上灌下來。武裝快速艇隨波搖擺不定,士兵們也慌慌張張地將速度減慢。因為船身互相撞擊又再度產生波動。指揮官對自己屬下的糗態氣忿不已。


    “冷靜點!你們這些飯桶!”


    一瞬間,自動步槍的火線飛過來了。槍聲約慢了半秒鍾後出現。淡熒光青紅色劃破了地底下的空間,朝地球軍的武裝快速艇集中飛來。船身中彈,子彈到處亂彈。


    不聽傳出慘叫聲,地球軍士兵一一被擊倒,橫躺在甲板上滾來滾去,或是一個後空翻就從船緣摔倒水裏去了。


    充滿了血腥味的武裝快速艇船身,在持續遭到射擊下冒起煙來了。一瞬間,眼前一片橘紅色的視野,驚人的爆炸聲再度震天響起。敵人將火力集中射擊武裝快速艇的機關部,武裝快速艇也因此紛紛燃起熊熊大火而後爆炸。黑煙和慘叫聲的漩渦在水麵上不斷地擴大。


    “反擊!”命令聲和大家唿喊著救火的聲音交替著,地球軍的指揮係統已經亂成一團了。


    地球軍的火線朝著遊擊隊所潛藏的岩石陰影方向延伸過去,但是因為處在狹隘的水域裏,互相擁擠的武裝快速艇,幾乎無法有效地發揮他們反擊的效果。反而是因為他們太過於密集的關係,讓遊擊隊的集中火力攻擊收到極佳的成效。一發火力就可以擊倒數位士兵,中槍聲和慘叫聲此起彼落。


    “後退!快點後退!”


    當指揮官拚命地喊叫的時候,所有的地球軍部隊已經混亂到極點了。陷入爆炸漩渦中的武裝快速艇死命地試著要逃脫。當四周的武裝快速艇試著要向後退的時候,卻因為粗心大意地在方向盤一切換後,撞上自己同隊的武裝快速艇。所有的武裝快速艇的船首都各自朝向不同的方向,因此根本動彈不得。


    又再度引起爆炸了。爆炸聲響徹雲霄,快艇的碎片和火灰及煙霧向士兵們襲擊而來。


    熱反應式的火箭彈又飛過來了,密集困在一起的武裝快速艇接二連三的爆炸。金黃色和橘色的火焰在舞動著,有一部分突然升高向上蔓延,幾乎要將這個拱形的下水道的頂部都吞噬掉。


    二十艘的快艇已經被擊沉一半了,剩下的一半受到半沉沒的快艇的阻撓,無法動彈而同樣被火勢和煙霧包圍著。放棄反擊念頭的士兵們為了避免自己被燒死,紛紛跳入水裏。


    此時伯利少校本來試著要把從自己身邊逃離的士兵們押住,但沒想到身體一下子失去平衡,就在一聲慘叫後掉進水裏。


    其中有一位士兵好不容易將頭探出水麵,沒想到,一顆子彈飛過來,擊碎了士兵的下顎。整個臉下半部流血不止,士兵就這樣無聲無息的往後一仰,再度落進水裏。


    在火炎、煙霧、槍聲和悲鳴聲都稍微平息後,伯利少校已經遊了好幾百米的距離,並緊抓住岸邊的一塊岩石不放。他的右肩在他掉落水中的時候擦撞到武裝快速艇的螺旋槳,所以受傷流著血。此時,遊擊隊發現他了。大聲一吼,手裏握著槍械的數名男子望著剛上岸的伯利少校。


    紅發黑眼的年輕人是遊擊隊隊長。他將右手拿著的自動步槍頂著伯利少校的臉。


    “辛苦了,隊長!雖然你並不是近代的奧運選手,卻蠻能跑,也蠻會遊的嘛!”


    被嘲諷一番卻沒有反駁的伯利少校隻是拚命地喘個不停。手槍已經掉到水裏了,所以根本也無法還擊。


    “我不想逮捕你。先不說以後,就講現在這個時候好了,你是要戰死在這呢?還是想逃離這裏?要選哪一個?”


    紅發少年通過槍口,用可怕又冷淡的眼神看著少校。而伯利少校依然緊抓住岩石,有氣無力地咒罵他們為混帳賽安人。紅發年輕人像鄙視他一般地笑了笑之後,就把槍移開了。


    “我也不會殺你!快點遊迴到你隊友身邊,一起逃迴去吧,要處罰你的將是你的長官!如果他隻是罵你無能的話,那就算是你的福氣了。”


    轉過身,遊擊隊隊長從少校的視野中消失。伯利少校仍然緊抓住岩石,顫抖不已。水很冰冷,但是他看著遊擊隊隊長的眼神比這水更冷。


    “贏了!贏了!我們又贏了!”


    “本來想認輸就算了,沒想到我們又贏了。”


    大家互相擊掌,歡欣鼓舞地搭著肩唱起歌來了。下水道裏充滿著一片宛如贏了一場運動賽那般熱鬧的氣氛。


    “地球軍真是軟腳蝦!”


    “不!他們不是軟腳蝦,是白癡!”


    這種辛辣的諷刺嘲笑聲不斷湧出。


    當中,有一個穿著野戰服的清痩年輕男子用雙手撥開人群,走向某個人的身邊,並抓起那個人的手腕。


    “狄卡?菲絲是勝利的女神。因為有你在,我們才能取得勝利的。”


    “我隻是一個平凡的女孩子兼餐廳服務生而已喲。貝伊,希望你不要太過於稱讚我!”


    苦笑著迴答的是留著中長黑發、有著一雙炯炯有神的綠色雙眸的年輕女孩。她和男生們一樣穿著野戰服。


    “才不是這樣呢!你那裏平凡了呀?”


    “一個平凡女孩會讓人覺得有不平凡的地方,隻是因為跟得上時代的潮流而已。你也是一樣呀!所以,不是隻有我看起來很特別喲。”


    雖然狄卡想要甩掉被抓住的手,但貝伊卻不肯放手。在他的雙眼中所顯露出的熱情,不難了解他並不單單隻是把狄卡當作同伴看待而已。當狄卡大聲喊叫時,有個人影出現在他們身邊。


    “如果你真的認為狄卡是不平凡的女孩,那你就不應該有想要獨占她的念頭。我們大家都在等著狄卡的迴複喔。”


    一


    位有著黑發金褐色雙眼,和狄卡同年齡的溫柔男孩如此開口說道,貝伊就害怕的將手鬆開,心不甘情不願地離去了。


    “謝謝你,琉霖!你真是幫了我一個大忙。”


    “不客氣!”


    黑發少年溫柔地笑了一下,然後舉起雙手跟紅發少年打招唿,這位紅發少年也就是奈德?伍德。在奈德舉起手迴應黑發少年的時候,琉霖就對狄卡眨了眨眼。


    “加上培特羅夫,我們四個人好不容易才一起熬過來的呀。希望今後也可以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在狄卡聽來,琉霖說的這句話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含意,隻是對未來有所期盼,如此而已。


    現在是盡情享受目前勝利的喜悅的最佳時機。


    西元二五○五年九月。賽安行星仍在地球軍軍政直接的管製下,對於這種情形,深紅黨也將繼續以武力進行抵抗。


    2


    去年,二五○四年,賽安行星被卷入了一場名為“一個月的紛爭”的動亂裏。那是因為以獨裁者自居的亞雷薩德羅?迪亞斯老先生發布了完全獨立宣言而招致地球軍的武力介入,最後遭到自己屬下傑伯羅夫的暗殺。那一次,賽安沒有獨立成功,反而遭到地球軍隊的管製。


    “賽安是給其他行星最好的警告。”


    這是地球軍隊最初的目的,所以他們管製賽安是采取殘忍的高壓政策。


    由思迪嘉中將帶領的賽安軍政總部,發布了全國進入戒嚴指令,將所有的言論或集會等自由都封殺掉。在迪亞斯時代被認同的歌曲或電影也都禁止播放,立體電視也受限到隻剩下一台而已。全部的市民都要被強製用指紋和dna等入身份,如果沒有隨身攜帶識別卡的話,所有的行動都會遭到禁止。地球軍的士兵們也擁有不需要拘捕令就可以逮捕市民的權力。


    “在迪亞斯時代,我們還過得比較好一點。表麵上看起來像是很嚴格的樣子,但至少還有可以喘氣的空間。”


    然而,在地球軍的管理下,連那個可以喘氣的空間都被奪走了,大家隻能活在沉悶緊張的空間裏。就連歌手的演唱會現場都有負責監視的士兵在場,他們主要就是要確認是否會有任何反軍隊的歌詞出現。


    “軍隊是不是把賽安視為私有的殖民地呀?不管怎麽說,這些都是違反民主政治的原則呀。”


    雖然從地球政府內部傳出了這樣的聲音,但軍隊依然無視於這些聲音的存在,反而繼續施予高壓政策。而賽安人民感到最痛苦的是配給製的問題。麵包、肉、酒、咖啡、藥品都是用配給的,甚至連內褲都是用配給的。


    這些軍人認為隻要能掌握經濟大權,就可以掌管全部,所以他們也認為隻要竭盡所能來壓製市民生活上的一切,就能管理經濟活動,特別是貨物的流通。


    “隻要能完全控製物資的話,也就能夠斷絕遊擊隊的補給線。換言之,隻要可以完全斷絕遊擊隊那些家夥的補給線,進而讓遊擊隊活動都終止之後,到時候就算不統治經濟活動也無所謂了。”


    雖然地球軍有這種理由,但是在賽安人民看來都隻是“牢騷的爛借口”,賽安人民議論掌管物資的地球軍就是想要把東西私吞、走私到黑市裏。


    內部壓力越來越高,反彈也會越大。民眾的不滿增強的速度是任誰都想象不到的。


    就某個方麵來說,死去的迪亞斯老先生已經成功地扮演了造成地球政府和賽安之間隔閡的角色。然而,隨著迪亞斯的死亡,地球政府的姿態也一一暴露在賽安人民眼前了。


    然而地球軍卻認為賽安人民有著強烈對地球政府的敬畏和服從的意念。隻是,強者永遠不會懂得弱者的心情。


    不久之後,就發生了黑拉伯利斯大學校長迪伯亞被拘捕事件。


    當時的獨裁者亞雷薩德羅?迪亞斯雖然知道迪伯亞校長是站在反政府的立場,卻不認為有必要將他逮捕入獄。他明白迪伯亞校長不隻以學者的身份馳名賽安,在賽安的市民社會中更是一位非常受到愛戴的人物。所以,將他逮捕入獄不但隻會招來市民們的反感,更會增加迪伯亞的人望聲勢。


    但是地球軍卻完全不在乎這一點,反而將迪伯亞看成是反抗地球的社會中懷榜樣,所以才將他逮捕入獄來警戒賽安人民。不隻是迪伯亞校長,其他的學者、新聞記者、社會運動家以及作家等四千人都被列入黑名單內,從當中的一部分開始慢慢地將他們都逮捕入獄。更有好幾個無知可笑的例子是,如果被列入黑名單中的人已經死了,和那個人同名同姓的也會被抓起來。


    當地球軍的憲兵(mp)闖入迪伯亞家中的時候,寄宿在迪伯亞家中的四位食客中的三位男生早已經躲到地底下去了。隻留下狄卡?菲絲照顧著生病的迪伯亞夫人,她便借著這個機會隔著牆壁,偷聽著迪伯亞校長和士兵們的談話內容。


    “以賽安人的身份來抵抗地球人,真的是太過分了。”


    “我的祖先也是在地球出生的喔!”


    “你是那些因為沒有辦法在地球上謀生、無法適應地球社會才流落到這偏遠的賽安來的那些人的子孫,不要把我們和你們混為一談!”


    憲兵們並沒有以應有的禮貌態度來對待迪伯亞校長,也沒有對他抱有任何敬意。當迪伯亞要求要穿西裝時,他們還踹了他一腳,就讓他直接穿著毛衣,將他的雙手銬上手銬後帶走。


    狄卡?菲絲將體弱多病的迪伯亞夫人托付給紅十字會,在確保迪伯亞夫人能遠離地球軍而受到保護之後,自己就換上遊擊隊的衣服,從被士兵們監視著的迪伯亞家裏逃脫出來。她是利用那個已經用過好多次的下水道脫離出去的。和奈德等三人會合後,狄卡將所有的情形作了完整的說明。於是,就從迪伯亞校長被拘捕起來的那一瞬間起,解救迪伯亞校長的計劃就開始了。


    不過,由於他們也早就料到會有這麽一天,所以已經想好了基本的作戰方法。


    迪伯亞校長穿的那件毛線衣是狄卡親手編織當成禮物送給他的。當初就已經把會自動發出特殊電磁波的金屬加入毛線裏一起編成了毛衣。當迪伯亞校長看見士兵們走進來,就已經知道自己會被逮捕,於是匆匆忙忙地趕緊換上這件毛線衣。而向士兵們提出想穿西裝的要求,也隻不過是一個心理戰術罷了。


    這樣一來,奈德他們就能確實掌握住迪伯亞校長的所在地。另外,他們也盡量在接近迪伯亞校長被帶走的行進路線附近的下水道內移動,隻為了盡全力要把校長救出來。過去,曾經用過幾次狄卡的美腿戰略都成功,當然,這個時候也派上用場了。


    於是,順利地救出迪伯亞校長。


    “唉!真是亂來,簡直就是暴動嘛!難道就沒有其他的方法了嗎?行動力是a,但判斷力為b減。”


    迪伯亞校長麵對自己所教導的孩子們,如此表達了他的想法。不過,事情已經演變到這個地步,沒有任何人能退出這場戰役了。


    “黑拉伯利斯大學校長迪伯亞潛行到地底下,就任深紅黨主席。”


    這個消息在西元二五○五年一月的時候就傳遍了賽安整個星球。在新的一年一開始,就有新狀況發生了。這是,寄住在迪伯亞家的四個年輕人,開始用各自的特色來支援處理這個狀況。


    培特羅夫負責策劃基本戰略,奈德則是負責實戰指揮。琉霖負責準備整理一些事務,並作善後的動作,而這三人的分工是自然形成的。


    狄卡?菲絲則是擔任迪伯亞主席的秘書兼參加實戰的戰友,換言之就是擔任政治和軍事之間的橋梁。


    一開始,深紅黨的黨員就隻有這五位。但是,在經過一兩次完美巧妙地都市遊擊戰後,增加了許多遭受到地球軍傷害的年輕黨員,大家都對地球軍懷有不滿和忿怒的心態。


    現在,黨員數為一千四百位,參與潛入下水道進行武力活動的有五百位。


    尼可拉?培特羅夫是策劃、指示深紅黨的戰略的關鍵人物。實戰指揮的最高責任就交給奈德,他將收集到的各種情報加以分析後,再擬定襲擊的目標和時間,盡一切力量來讓深紅黨獲得勝利。因為他自己本身有過實戰指揮的經驗,所以,他的經驗讓他扮演了非常稱職的參謀角色。


    他們不單單要承受來自地球政府的政治壓力而已,還必須要分散地球政府軍的軍事力量。賽安要單獨和地球政府抗爭,達到完全獨立真的是極為困難的一件事。所以,一定要與金星和火星,或者是其他行星間有機式的結合在一起才行。


    這也就證明了在去年死亡的亞雷薩德羅?迪亞斯老先生既不是無能,也不是無謀的人,因為他已經算出其他行星也會對地球政府提出獨立一事。所以,要不是地球軍迅雷不及掩耳的以武力介入的話,說不定老先生他的獨立行動早就成功了。


    “不過,千萬不能隻懷有期待而不采取行動。我們不但要靠我們自己的雙手來證明地球軍的軍事力並不代表一切之外,還得要借助其他行星的力量才行。因為不管是誰都不會想一步步邁向滅亡之路的。”


    總之,培特羅夫的意思就是說,在賽安的戰鬥中,催促其他諸行星對地球展開反抗活動一事,是屬於政治工作的一環。


    接著,琉霖就談了要加強培特羅夫的戰略,開始進行組織活動。


    “總之,我就盡我所能來建立一個組織,然後快點退休,剩下的就交給有能力的年輕人去處理。”


    這種話竟然出自於未滿二十歲的琉霖口中。接著,這位原本以成為商業設計家為誌願的美術係學生就大聲唿喊“我是成為編組贏得勝利組織的設計家”。不過,琉霖並沒有因這稱號感到特別高興。


    “如果當初是琉霖擔任組織部部長的話,賽安青年黨可能就不會走向滅亡之路了。原來我們的敗因是沒有活用人才呀!”


    奈德做了一個不完全正確的評論。實際上,琉霖就像是已經掌握住鍵盤的鋼琴師那樣掌握住“深紅黨”,並讓這個組織動起來。把裝備和物資都分配好以後,然後讓它們能發揮出最大的效果。不光是這樣,他也在首都黑拉伯利斯以外的小都市群裏,組成了一些地下反抗組織,並再從旁將這些組織建立起來進行活動。


    一年!隻要一年的時間,情況就會有所改變。埋下的種子會發芽,一旦發芽之後,就要繼續照顧培植它成為大樹。


    到二五○四年九月為止,奈德他們所屬的“賽安青年黨”,是由黑拉伯利斯大學的學生,或者是年輕一代的畢業生,以及教官們所組織而成的。雖然他們本人都沒有這個意識,但在賽安社會的下層階級的勞工們眼裏,他們是一群菁英份子。因此,他們的活動並沒有被視為是“小孩子們玩革命的模仿遊戲。”所以,這就是為什麽當他們被公安警察的幹部們一網打盡時,一般的賽安市民並沒有同情它們的理由了。另外,也因為他們已經脫離一般市民的生活,所以,對於賽安青年黨崩潰一事,賽安市民也是不痛不癢的。然而,奈德他們了解到,再繼續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於是,之後的賽安獨立戰爭初期,就如同字麵上所寫的一樣,是一場地底下之戰,是一場充滿鮮血和火焰的紅色文字戰爭。那就是“賽安式的遊擊戰術”,也就是在下水道的水上遊擊之戰。


    3


    地球軍的賽安軍政本部之總司令官思狄嘉中將,他所擁有的權力和獨裁君王沒有什麽兩樣,簡直就是“隨心所欲、為所欲為”。


    他不但認為他不需要得到賽安人民的支持,就連地球軍的最高司令部的想法他都不以為意。所以,對他而言,賽安根本沒有什麽好怕的。也因為思狄嘉中將有這樣的想法,所以常常失去了該有的自製心。


    某日,思狄嘉中將把他的秘書叫到自己的私人房間去。他的秘書並不是軍人。副司令官已經是一位軍人了,所以,為了取得人事上的平衡,他采用的是一位平民秘書。不過,雖然這是他的方針之一,但事實上,那位年輕女秘書的美貌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喔!斯格拉牡小姐,你可以稍微休息一下,沒關係的。”


    被這麽一說的依菩琳?斯格拉牡的臉上沒有人和微笑,隻是對他行了一個禮而已。思狄嘉中將帶著一臉不懷好意的表情,將椅子慢慢地挪向依菩琳。而依菩琳也在要被他非禮之前再度冷靜地抵抗。


    依菩琳?斯格拉牡對自己的上司思狄嘉中將,除了工作上該有的忠誠心之外,從來沒有心懷任何其他的情感在內。另外,很可惜的一點,思狄嘉中將並不是她所喜歡的那一類型的男性。思狄嘉中將年約四十出頭,雙眉相近、額頭頗高,說明白一點就是一臉兇神惡煞之相。當然,一個人的長相和他的人格、才能之間是沒有任何關聯的。從身為一個軍人的角度來看思狄嘉中將,他是一位執行強權的行政官,也絕非無能之人。依菩琳了解這一點,所以她並沒有特別輕蔑思狄嘉中將。


    不過,就這一天她就對他改觀了。九月六日下午,思狄嘉中將做了一件讓依菩琳無法不鄙視他行為的事情。


    “如果沒有什麽事的話,我先告退了。”


    “斯格拉牡小姐,不要說得那麽冷漠無情嘛!我很努力想拉近我們彼此之間的距離喔!不是上司和下屬的距離,而是一位男性和一位女性之間的距離。”


    雖然依菩琳認為思狄嘉並非屬於吃軟不吃硬的那一種人,但她仍希望能夠很巧妙地抵抗思狄嘉的計謀。思狄嘉將門關上,並且擋在依菩琳的麵前,正當他準備要褪去他的軍服時,視訊電話的來電鈴聲無情地響起來了。一位和他一樣身為中將的副司令官正在唿叫總司令官的他。


    “什麽事?我又沒有找你!”


    思狄嘉中將咆哮著。因為他將視訊電話的畫麵給切斷了,所以對方,也就是同樣身為中將的副司令官並不知道在這間私人房間內的情形。聽著副司令官拚命地說明事由的同時,思狄嘉中將臉上不斷地浮出各種忿怒的表情。因為他的部下們又再度被名為“深紅黨”的遊擊隊給騙了。


    “一群沒用的家夥!”


    被這突然來的消息破壞他的好事的思狄嘉中將,又氣又怒地一邊破口大罵部下,一邊穿迴已褪去的軍服。一直到衝出房間,他都沒有再正麵瞧過依菩琳一眼。


    依菩琳用冷冰冰的眼神望著被關上的門。


    “哼!分什麽地球人、賽安人的!垃圾就是垃圾!人渣就是人渣!真是齷齪。”


    內心摻雜著忿怒和失望的依菩琳歎著氣說道。最近的男性,為什麽都那麽不像話。此時,又讓她想起她那有名無實的未婚夫,那一位也隻是一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消極主義者。不過,這和她那一位擁有自信和地位,卻隻會仗勢欺人的上司根本也沒有什麽不同。


    雖然如此,依菩琳還是很討厭賽安和賽安人民。雖然在地球人眼裏的賽安行星永遠隻是一個毫無變化的直球,但是,隻要進入地球軍的內部,就會發現到地球軍的內部潰瘍的地方,比賽安更糟。看得出來,從最上麵的長官思狄嘉到下麵的一般士兵都一樣,大家都對傷害賽安一事樂此不疲。


    “都是垃圾。就一直戰到雙方都倒下吧!”


    說完,依菩琳迅速地離開了這個房間。


    軍政總部長官室裏彌漫著緊張的氣氛,這種情形已經發生過好幾次了,地球軍敗給賽安的武裝遊擊隊。雖然談不上是堂堂正正的正麵決戰,但地球軍仍然損失了武裝快速艇,甚至有死傷者出現,這一切一直都讓遊擊隊的人引以為傲。


    “該不會是永恆的和平都去拜訪賽安了吧?”


    思狄嘉


    中將一直瞪著幕僚們。有一位幕僚麵紅耳赤地抗辯著。


    “如果真要堂堂正正的和我們對決的話,一定不會讓那些家夥有機會可以驕傲的……”


    “哼!被深紅黨那些無法無天的家夥耍得團團轉後,你們隻敢在背地裏抨擊他們嗎?”


    “……”


    “真是丟臉!你們和遊擊隊是不同的呀!你們是接受過正式的軍事教育,同時還領有薪水的軍人,不是嗎?打了敗仗還有臉迴來,真是了不起呀!”


    思狄嘉中將的每一句話不隻有忿怒,還帶有毒氣。士官們都被羞辱到氣得臉色發青。雖然也有人緊握雙拳、氣得抖個不停,但卻沒有人敢反駁上司。更何況任誰都知道,思狄嘉中將和地球軍最高司令部有直接的關係,是一位不可得罪的重要人物。所以,沒有任何反駁的聲音,大家隻能一味地接受責難。


    “要打勝仗才能得到威信。不斷地敗給那些微不足道的反政府遊擊隊,能得到什麽威信和名譽呢?真是一群沒用的家夥!在這麽多痛苦的經驗中,你們到底學到了什麽東西呀?你們想要學習的是,就算打敗仗也能平心靜氣地麵對的心理準備嗎?”


    “閣下,你所說的一切……”


    終於有個再也忍不下去的年輕士官開口說話了,不過,卻馬上被同伴們給製止。


    “別這樣,傑尼辜斯少校!不論如何,我們被罵都是應該的。”


    “……不!讓傑尼辜斯少校說說看。我倒想聽聽他想說什麽。”


    從思狄嘉中將的唇齒間流露出那透心寒的話語,讓傑尼辜斯少校帶著那依然被嚇得有點蒼白的臉色,把軍中播放的專用收音機打開。先是傳出了一些雜音,大約過了十秒左右,雜音風暴平息後,接著就出現了一個很有朝氣的聲音。幕僚們都呆站在一旁。此時,從遊擊隊那一邊的海盜電台播放出的一段威猛宣言,就通過這台收音機傳入他們耳裏。


    “這裏是自由賽安電台,現在我們正在招募支持者。意者請致電到地球軍的軍政總部內報名。電話是88234989。接下來,我們今天要討論的話題是……”


    “這些人高興得昏了頭嗎?”


    思狄嘉中將怒吼著,並一手將收音機抓起,高舉到頭頂上後,再將它重重地摔到地麵上。碎片到處亂飛,傑尼辜斯少校的臉頰也因此受傷。幕僚們被長官的怒氣嚇得縮成一團,大家都深深期望著這場雷雨能快點過去。


    4


    地球軍最高司令官迪林嘉元帥在距離三億公裏遠的總司令部內,斥罵著在賽安的部下。


    每一句話的傳送都大約有二十分鍾左右的時差,所以,在一旁聽起來,感覺上有點好笑。但是,相隔在黑暗的宇宙空間兩地的當事人,大家都認真地、毫無保留地互相通話著。


    “就連像賽安那種處在邊境一角的小行星,都無法即刻攻下嗎?”


    “不,那種事絕對……”


    思狄嘉中將擦了擦汗。對部下盛氣淩人的他,在迪林嘉元帥麵前卻是一副卑躬屈膝的姿態。


    “就算是小傷,隻要有細菌侵入就有可能成為致命傷。要盡快給予消毒,不要讓細菌侵入到傷口裏麵才行。但是,為什麽這樣還是無法撲滅掉土裏的蟲害呢?”


    不管遊擊隊在下水道裏移動到何處,隻要他們一出到地麵上來,就絕對逃不出監視衛星的視野。如果還是沒有發現他們出到地麵上來的蹤影的話,就表示他們應該是從市街上的謀棟建築物裏的出口爬出來的吧?雖然並非說得很有自信,但思狄嘉中將的意見被迪林嘉元帥點頭表示認同。接著迪林嘉元帥又以冷酷的表情說話了。


    “最完全、最徹底的作法就是直接將核子彈打進賽安的地麵上,這樣一來,遊擊隊的人也會被活埋在崩坍的地盤裏。”


    這實在是太恐怖的想法了,以致於就連站在行星間通訊畫麵前的思狄嘉中將的表情都變僵硬了。


    “如果犧牲一個像賽安那樣幾近貧窮的行星,就能保護全人類的和平與統一的話,那不是很值得嗎?你不這麽認為嗎?思狄嘉。”


    “是……沒錯……”


    “讓我等了二十多分鍾,不要讓我再聽到那種無聊又不精彩的迴複。不過,那也是最後的手段了。就讓我慢慢地欣賞你那最後的伎倆吧……”


    結束了膽戰心驚、汗流浹背的通話後,思狄嘉中將馬上就變成了一位獨裁者的模樣,把所有的幕僚都唿叫進來。


    拿到了黑拉伯利斯市的地圖後,思狄嘉的手指在空中稍微徘徊了一下後就往地圖上的一點指下去。那是反政府意識強烈、以工業為主的住宅區的一角,西十七街區。


    “將這一區全部燒毀。”


    思狄嘉中將用最簡單的方式下了決定。除了表現出他武斷主義的權力之外,更因為這是來自於對他期待有加的軍政本部總司令官的命令。要將害蟲的巢穴及周圍的草叢都燒得一幹二淨,思狄嘉中將認為這是最理所當然的事。當核子彈打進賽安的地麵時,那個震動聲要傳到這方。


    不過,不管再怎麽將自己的想法正當化,思狄嘉終究還是受到迪林嘉元帥那可怕的武斷精神所影響了。要是思狄嘉中將被迪林嘉元帥拋棄的話,一切就都結束了。所以,思狄嘉中將希望能早日將遊擊隊給擊敗,好讓自己能快點迴到地球去,升官至大將。


    思狄嘉中將唿叫了在賽安唯一的合法政黨純白黨的總書記到軍政總部來。這完全也隻是在形式上做個樣子而已,因為才能從市街的一部分被燒毀開始,每一件事情都得一一通告才行。


    看得出來純白黨的總書記亞魯曼?裏彼耶魯是忍受著自己被哥哥奇伊?裏彼耶魯一手操縱在手裏的玩偶。


    在靠近軍政總部附近的純白色大樓就是純白黨的黨總部所在地。每天從賽安標準時刻早上九點開始上班,下午五點下班,主要是負責處理由軍事總部所下達的指令或要求等機械式的工作。每天都像行屍走肉般地在那裏工作,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給人的印象卻像是已被壓榨幹涸似的。


    然而,當這個被壓榨幹涸的年輕人接到思狄嘉中將的報告時,他作出了以下的迴答。


    “我身為替賽安人爭取正當利益的代辯人,我無法認同你們燒毀街區的行為。”


    “你說什麽……”


    思狄嘉中將對亞魯曼的這個發言感到非常地意外。臉上露出的表情就好像是看到會說人話的寵物犬那般的驚訝。亞魯曼也迴看了中將一眼,但是亞魯曼的眼神卻慢慢地變弱,就像死魚的雙眼一樣。思狄嘉中將露出淺淺的一笑。


    “你剛說的話我就當作沒聽到。我相信身為總書記的你並無任何要妨礙軍政的意圖。”


    亞魯曼低著頭,接受了這個冷酷的恐嚇,最後,也隻能乖乖地接下這份報告。


    “亞魯曼?裏彼耶魯不是沒有勇氣,隻是沒能堅持他的那份勇氣而已。”


    被後世的人們給予了這種批評的這位年青人,帶著敗北的心情一迴到純白黨總部後,就看到有位訪客在等他。在接待室等候他迴來的人物是一副紳士風度翩翩,但卻隻有十五、六歲的少年。被這位少年嚇一跳的亞魯曼,在聽到少年的自我介紹後,更是吃驚不已。


    “你好!初次見麵,我是魯西安?迪亞斯。”


    “迪亞斯……?”


    這個姓對亞魯曼?裏彼耶魯來說就如同遠處的雷聲一般。掌管了賽安行星超過四十年以上,策動的獨立運動沒有成功,最後遭到自己屬下暗殺身亡的那位老先生。魯西安是他的孫子,是他祖父期待的優良人才。


    “裏彼耶魯總書記閣下的表情就好像被過去的亡靈嚇到一樣呢。”


    魯西安笑著說。他不停地露出那有如天使般閃爍動人、聰


    穎的微笑。雖然是非常有魅力的微笑,但亞魯曼卻有猶如背上被冰刀刺中一般的感覺。沒想到自己會被年僅十六歲,小自己七歲的少年給擊敗了。亞魯曼也感受到自己和魯西安在才幹和器量上的極大差距。


    “我想我們可以同心協力,裏彼耶魯總書記。”


    被如此稱唿的亞魯曼,一瞬間似乎了解到自己應該要做些什麽事。他應該大聲的唿叫秘書長,請他把迪亞斯老先生的孫子趕出去。


    不過,他並沒有這麽做。他也做不到。因為隻要魯西安一出聲,亞魯曼連唿吸都無法自我控製了。他隻是靜靜地聽著魯西安說話。魯西安計劃要將亞魯曼的哥哥奇伊?裏彼耶魯打倒,並提議要和亞魯曼兩人攜手合作將這個計劃實現。


    “如何?下定決心了嗎?”


    魯西安又再度露出微笑了。亞魯曼的舌頭感覺到有一股鹹味。那是噴出的汗流到嘴裏的關係。


    僅僅十六歲的少年竟然要挑戰奇伊?裏彼耶魯那個強大的權勢,並準備要打倒他。


    魯西安?迪亞斯這位少年的外表和實際年齡極其不搭,他並不打算要采取暗殺奇伊的手段。從少年的眼裏看得出來,他不是要抹殺奇伊,而是要讓他摔得奇慘無比。他不但要奪取奇伊的權力,還要他喪失地位、讓他的野心受挫。若不讓奇伊在受到屈辱和飽嚐敗北滋味的同時,將他活埋的話,那就不能算是幫祖父亞雷薩德羅報仇了。


    直接將祖父殺死的是“馬克特”的警察總署長官傑伯羅夫。但魯西安也非常了解,傑伯羅夫隻是一個用肉和脂肪所製作出來的一個道具而已。就算要他們都為這個罪惡付出代價的話,不論就順序來說也好,就必要性來看也罷,都應該以打倒奇伊?裏彼耶魯為優先。


    “我哪下得了什麽決心之類的。”


    “一定沒問題!”


    “你為什麽可以說得那樣自信滿滿呢?”


    “你哥哥絕對想不到你會對他有所反抗。這份自信就足以將奇伊?裏彼耶魯絆倒了,對吧?”


    亞魯曼怕了。奇伊和亞魯曼,裏彼耶魯家得兩個兄弟之間的心理關係已經被這個少年清清楚楚地看穿了。大約過了十幾秒鍾後,亞魯曼才發現自己已經點頭表示接受魯西安的提議。


    於是,以奇伊?裏彼耶魯為對象的這份奇怪的報仇條約就成立了。


    這個時候,魯西安?迪亞斯這位年僅十六歲的少年取得了黑拉伯利斯大學的入學資格。隻是,在他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學力之後,比起去上大學,他更專心於報複計劃。


    奇伊?裏彼耶魯知道自己已經成為那些失敗者複仇的對象。不過,那是根據他自己的理性所想到的可能性,事實上他根本沒感覺到自己已陷入危機當中。


    在奇伊二十八歲的人生裏,從來沒嚐過失敗的滋味。出身於在賽安首屈一指的“二四家族”、從來沒有金錢上的困擾。就學時的學業成績也非常優秀,所以他能得到地球名門大學的留學機會,在當地還成為首席,另外,也得到了“名譽地球市民”的稱號,雖然他並沒有為此特別感到高興或感恩。一迴到故鄉賽安後,他馬上就成了父親的助理。從那時候,一直以來他的立場即為企業的指導,在賽安小規模的財經界和政治界占有重要的地位。


    二五○四年的“賽安一個月紛爭”的時候,奇伊僅花了一點點的心思就引起了極大的效果。唆使“馬克特”長官傑伯羅夫去暗殺迪亞斯老先生,這個功績獲得地球軍的認同,因此裏彼耶魯家族的地位一口氣提升到“二四家族”裏的第一位。


    而賽安唯一合法的政黨“純白黨”黨首亞魯曼,則隻是他手中所操縱玩弄的一個玩偶而已。奇伊這麽做是要以賽安為立足點,最後連地球也都要得到手。


    5


    這是亞魯曼第一次在下班後沒有立刻離開辦公室。他走向陽台打開窗戶,迎著晚風,獨自陷入沉思當中,一個帶有嘲弄口氣的聲音打破他在沉思中的氣氛。


    “嗨,委員長,好久不見!”


    亞魯曼頓時不寒而栗。身為純白黨黨首的他,頭銜為總書記。委員長是已經消失不存在的賽安青年黨時代的稱唿了。會這樣稱唿他的就隻有當年的賽安青年黨的同伴而已吧。


    這聲音好像在哪聽過。沒錯,是記憶中所熟悉的聲音。


    “是誰?你到底是……”


    對方並沒有迴應。不過,當這位訪客轉過身之後,眼前所出現的情景正是亞魯曼所想象到的。他的朋友正站在陽台上。結實挺拔、看起來頗靈敏的身高,像被染上紅色、糾纏在一起的毛線的頭發,如同在火焰中燃燒著的石炭般的黑色雙眼,具有挑戰性的下巴。身穿著野戰服,手中毫不隱藏地握著軍用手槍。看起來就像是溫柔貓科中的野獸一樣。他是個危險的年輕人。


    “奈德……奈德?伍德……”


    “沒想到你還記得我,真是不敢當呀。”


    奈德沒懷有任何尊敬之意的笑了。亞魯曼在心裏嘀咕著“真是稀客齊聚的一天呀!”他用生硬的口氣跟老友說話了。


    “找我有何貴幹呀?”


    “久別重逢,想要來找你敘舊啦!不要擺出那一臉不悅的表情嘛!”


    “其實你是要來責備我的,對吧?我說得沒錯吧!”


    “我沒有想要責備你呀!因為每個人都有應該要走的路。不過,你會被責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奈德的一番話聽起來似乎蠻明事理的,但事實上他是不想理會亞魯曼。亞魯曼抿住雙唇。以前曾是賽安青年黨同誌的兩個人,現在卻分成了管理和反抗的兩方了。合法政黨的純白黨和非合法政黨的深紅黨。堅持貫徹自己誌向的奈德和沒有自己的想法、隻是哥哥手中的傀儡,被地球人藐視、讓賽安人對他感到反感而滿心自卑的亞魯曼。這兩個人現在隻是形式上的朋友而已。要說什麽好呢?奈德是為了責備我而來的吧?亞魯曼如此想著。


    “你想要來抓我迴去當人質嗎?”


    亞魯曼好不容易才擠出這一句話,奈德卻刻意睜大他那雙黑色的眼睛盯著他看。


    “抓你這家夥來當人質?不錯喔!可以考慮一下!”


    奈德低聲的笑著,並用左手抓弄著那頭散亂的紅發。


    “不過,還是放棄好了。把你擄走的話,頂多讓純白黨的頭頭換人當而已。這樣反而會讓情況變得更糟吧!”


    亞魯曼心想這小子竟然也知道詳情。這小子也知道我隻是哥哥手裏的傀儡。


    “先給你一個忠告,不要變成偽善的人。我是來跟你說一件事的。無能的思狄嘉中將正在大聲嚷嚷著要燒毀街區,我希望你能阻止他。我想你也不想讓自己事後迴想起來,心中不是滋味吧。”


    “……我沒有那種能耐。”


    “不要那麽自卑。”


    這次奈德的笑可說是苦笑吧。


    “你太容易放棄了吧。我可不一樣。如果你不行的話,我們也打算自己出麵阻止,隻是這樣一來又要發生不必要的流血事件。所以,我們很期待你的努力。”


    奈德用眼神告訴亞魯曼來訪的目的已經達成,並輕輕地揮動了一下槍口。


    “向後轉!慢慢地數到300,在那之前,千萬不要亂動。否則下場對你我都不好喔!”


    因為他非常了解奈德他那過激派的個性,所以,亞魯曼完全照著奈德的話做。就在他機械性的慢慢地數到剛好200的時候,沒有敲門聲,門就被打開了。臉色大變的秘書飛奔進來。這個秘書是哥哥派來監視他的,所以亞魯曼根本不信任他,也對他沒有任何友誼之意。不過,從秘書口中說出的話卻讓他無法忽視不顧。


    “在達薩倫行星上發生反軍事暴動事件了!”


    這個事


    件到底含有多大的政治性和曆史性的意義呢?真正能了解到這一點的人又有多少呢?可是,亞魯曼了解了。他麵向著陽台,全身打了個大寒顫。晚風通過無人的陽台,吹向他。


    第二章紅與白之構圖


    1


    “在熱燙的引擎上潑灑冷水反而會引起爆炸。二五○五年,當時的賽安行星的情況就是如此。”


    在三十年後所出版的一本名為“賽安戰鬥”的非小說類文學作品中,有一段內容如下:總之,“二五○五年的賽安”的情況,就和“一七八九年的法國”或是“一九一七年的俄國”的情形應該是大同小異吧!


    在賽安的首都黑拉伯利斯市的一角,西十七街區被地球軍親手燒毀一事是發生在這一年的九月二十六日。在東西寬六百六十公裏、南北長五百公裏的空間裏,有著破舊的公寓、無人倉庫以及小工廠等建築物的街區,被八千兩百位的士兵所包圍。


    九點四十分,通過麥克風播放出要將街區燒毀的宣言後,被分劃六十組的一千五百位士兵們闖入街區,將居民們一一攆走,因為再怎麽說也不能連居民一起給燒了。但是,身為當地的居民們,對地球軍的這種行動根本不會懷有任何“謝謝你們饒了我們一命!”之類的感恩的心情。成年男女就不用說了,連老人家、病患、小孩們都無一可以幸免,全都被趕出家門。這個時候,還有士兵將居民所剩無幾的財物都放入自己的口袋占為己有。在診所有一位身穿白衣看似為醫生的男子站在士兵麵前,抗議他們任意搬動病患的行動。


    有一位士兵冷冷地笑了一下,繞到這名男子背後,高舉起自動步槍,用槍托往他的後腦袋打了下去。重擊聲響起,男子倒在水泥地板上,然後聽見一聲悲鳴聲,隻見一位護士打扮,像是這位男子的妻子的女士飛奔到他身邊。她將滿身是血的丈夫扶起來,激動地向地球軍的士兵抗議。


    “滾開!你們這群賽安的溝鼠們!就是因為你們都不動手打掃自己肮髒的家,我們才來幫你們整理幹淨的喔!你們應該要感謝我們才對!”


    士兵說完之後,就抓住受了傷男子的雙腿,把他拖走了。女士一邊哭叫著,一邊從後麵追了上去。


    在一片混亂和喧鬧中,十點二十分,街區就被放火燒毀了。在木造的公寓上澆上汽油,火炎噴射器噴出的火就像一尾紅蛇般的往公寓延伸過去,公寓馬上就著火冒煙了。地球軍丟出了十幾個燃燒手榴彈,到處都傳出爆炸聲,火焰四竄。十點四十五分,整個街區都被火包圍住,黑拉伯利斯市街上的某個角落產生巨大的火團,冒出的黑煙也超過兩百公尺高了。


    “在晚上看的話,那火焰一定很美吧!”


    有個士兵如此低語著,然而,這個聲音馬上就被圍在周圍的居民們的責罵聲給淹沒了。


    這次深紅黨沒有出麵阻礙這個行動。不過,話說迴來,就算他們出麵,也無能為力。對於有超過八千名士兵在地麵上,而且又是大白天所發起的行動,奈德根本無法想出對抗的戰術。另一方麵,純白黨的亞魯曼?裏彼耶魯總書記雖然也再三地提出抗議,但都沒辦法阻止這次的行動。


    “去告訴那些自稱為深紅黨的非法地下老鼠們,隻要他們不肯放棄反抗意識、丟下武器乖乖投降的話,我們每隔一天就會燒毀一個街區。造成這樣的慘狀,他們要負全部的責任。知道嗎?”


    思狄嘉中將驕傲地說著勝利宣言。他就是這種隻會對手無寸鐵、無法抵抗的居民進行放火、破壞等惡行後,還為此勝利驕傲自誇的人。他自己一個人在那邊沾沾自喜,但他的部下們卻非如此。部下們正站在被燒毀的街區前,應付著群眾。


    “深紅黨他們發生什麽事了?”


    群眾們齊聲問道,這個聲音讓士兵們感到畏怯了。


    “深紅黨在哪裏?就算你們贏了我們這些手無寸鐵的市民,也贏不了擁有武器的深紅黨吧!”


    反抗的聲音此起彼落,要鎮住這些聲音實在是難上加難。士兵們在試著推開、撞倒、驅散市民們的同時,也終於領悟到自己正處於孤立無援的立場。


    “治病就要治根,所以連住所都要燒毀,這是理所當然的處方。對患有精神方麵疾病的病患也是要用同樣的處方。”


    思狄嘉中將似乎把自己當成了社會病理的治療醫師了。依菩琳心想:真是一位了不起的醫師呀。他是一位主張就算病患死了,也認為是動了一個成功手術的醫師,而且還要收額外的手術費呢。


    一旦讓人感到反感和厭惡,思狄嘉中將想要保住最基本、在職業上受到的尊敬就很難了。不知何時,思狄嘉中將他那令人困擾的熱情會再度燃起,並再向依菩琳伸出他的魔掌。不過,思狄嘉中將目前暫時沒有時間談情說愛。


    “到今年的十二月六日為止,一定非得要根治賽安市民思想上的疾病才行。”


    思狄嘉中將在今年的六月發表了這個宣言。一年都已經過了一半,事情都還沒有任何跡象,真不知道為什麽會訂十二月六日這個日期。


    “為什麽一定要在十二月六日不可呢?是什麽紀念日嗎?”


    有許多人覺得很不可思議,也都有著相同的疑問。不過,說到十二月六日的話,那一天就是地球軍最高司令迪林嘉元帥六十一歲的生日。當大家了解到這一點後,連地球軍的幹部也都很吃驚,大家都在私底下互相竊竊私語。


    “迪林嘉元帥該不會想要進入政治界吧?”


    “有可能喔!三年後剛好有一次大統領的選舉。”


    職業軍人在退役後兩年內不得在公職選舉中被提名候選。這是憲法規定的。如果迪林嘉元帥在明年退伍的話,三年後的大統領選舉,他就可以出來競選了。雖然六十四歲才參選大統領確實是不年輕了,但也還不算高齡。總之,先預算他可以擔任兩任好了,一任六年的話,說實在也夠了。


    如果對付賽安獨立運動的強硬政策成功的話,迪林嘉元帥就會被視為政治界當中的一位英雄了。如果能給予軍隊好印象,並得到絕對無法認同賽安獨立的保守勢力的支持的話,那迪林嘉大統領的誕生就絕對不會隻是一個夢想。但是問題在於,到選舉為止,迪林嘉元帥是否能繼續勝任他英雄的角色呢?所以,換個角度來想,駐留在賽安的地球軍就背負著極為重大的責任。


    九月二日,遊擊隊又再度讓地球軍喝下敗北的苦酒。一場名為“雷紮史密思之戰”的爭戰就在這一天開始了。


    雷紮史密思這個專有名詞,不是地名,而是人名。在這一年的這一天,地球軍的多拿倫多?雷紮史密思上校認為遊擊隊占據了m十九號的下水道,所以他就帶領了有八百八十名士兵的步兵部隊前往入侵。因為之前利用武裝快艇在水麵上進攻都屢戰屢敗,所以這次他們想要試試用步兵來攻擊看看。雖然說是下水道,但並不是到處都是有水的地方。


    入侵四十五分鍾後,終於走到了一個蜿蜒曲折的洞窯內,裏麵有一個寬廣、類似地下室的空間。那裏是一個足夠容納下一個連隊的平坦岩場。剛到達不久,突然就有一股驚人的火力從前方的黑暗處襲擊而來。


    記錄上寫著,“那股火力簡直就像強力水柱那樣猛烈。”激烈的火力完全阻擋了地球軍向前進。


    在這個平坦的地下洞穴裏,完全沒有可掩蔽的地方,所以士兵們都隻能趴下身,隱藏在石蔭裏來躲開炮火的攻擊。也有士兵因為身體左右兩側不時有炮彈彈過來的聲音,怕得一動也不敢動。因為完全無法反擊,所以時間也就在焦慮和恐懼當中慢慢地流逝。當槍炮聲和迴音都停下之後,就隻剩下煙霧和寂靜覆蓋在地球軍的頭上。待一切稍稍平靜後,部下們馬上起身整好隊伍,再度繼續前進。就在這個時候,新的炮聲又如同暴風雨一


    般襲擊而來,這一次,士兵們被從左右兩方攻過來的火炮給打倒了。悲鳴聲消失在槍炮聲當中,紅青色的火光劃過了地底下的空間。


    “可惡!怎麽會從左右兩邊……!”


    上校說不出話來了。在他們的左右兩邊有著非常寬廣的水渠,要利用輕型火器攻擊他們,簡直是不可能的事。為了讓槍彈找不著目標,他們還特地將隊伍後方留出空間。到底為什麽會這樣呢?槍火出現在水麵上,那也就是說遊擊隊是躲在水裏麵開槍襲擊地球軍的。


    這邊的水流量並不大,所以地球軍並不知道這邊也可以徒步渡過。


    突擊徹底成功!中斷前方的槍擊,隻是一個陷阱而已。當然,槍擊一事也是一樣,從右方逼近,也隻是掩護的作戰方式之一而已。


    “改變行進路線!”


    雷紮史密思上校大聲喊叫。其實是他不喜歡“撤退”這個字眼。不過,事實上他們也不是真的往後退,隻是改朝左方前進而已,這樣一來也可以強辯這並不是撤退的動作。


    不過,不管字典上的解釋為何,目前雷紮史密思被敵人追得無路可逃、被逼到絕境的確是事實。他們在水深至腳踝深度的水麵上急速奔逃著,讓八百名以上的軍隊,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往相同方向移動,似乎就成了尖峰時段的密集狀態一樣。然而,冷酷地遊擊隊早已算好時間,在那邊集中火力等待著地球軍的到來。


    那是針對密集隊形進行近距離射擊的集中火力。在這種攻擊下的成果可真是相當豐厚呢。


    地球軍的士兵們每一秒鍾就倒下一位。從軍服的胸部或腹部位置開出一朵小血花,並在短短的一聲慘叫後就倒下了。


    指揮官多拿倫多?雷紮史密思上校將手槍高舉過頭頂,準備下指令。但是他卻永遠無法下達那個命令了。在上校的左臉頰、左鎖骨下方、右腹上側、以及左腳膝蓋這四個地方,幾乎是在同一個時間內冒出了紅色的煙霧。上校張大嘴巴、發出了無聲的慘叫後,就往後仰了一下。過了一會兒,胸口中了第五槍子彈,多拿倫多?雷紮史密思上校就像被一名巨大的透明人擠扁了一樣,身體奇異地扭轉之後倒下。


    在證實上校戰死十五分鍾後,指揮係統也因此完全被破壞掉了。地球軍棄戰友的屍體不顧,紛紛各自竄逃離去。


    約有一百多位士兵無法順利逃離,全被抓起來了。遊擊隊指揮官笑一笑後對他們說了一段話。


    “就像我以前說過的那樣,我不會把你們抓起來,隻要你們把武器留下就好了。啊!對了,還有糧食也都給我留下。”


    接著遊擊隊連醫藥用品都一起征收。有二十位左右的地球軍士兵還被要求將軍服脫下,地球軍軍服在遊擊隊的行動中也幫了相當大的忙。同時,他們也把所有士兵的識別卡都沒收起來。被“潛藏在下水道的山賊”扒光全身軍服後,名譽掃地的地球軍軍人們才勉勉強強地得以逃迴到地麵上來。


    2


    “雷紮史密思之役”對賽安獨立派,也就是“深紅黨”而言,是又加上了一筆金字記錄的勝仗。不但讓對方的高級士官戰死,還奪得大量的重型武器。雖然奪走人命的喜悅是和人性背道而馳的,但這次的戰役確實是一場大勝仗。


    地球軍共戰死五十九人,受傷者一百一十四人;反之,深紅黨死亡人數零,受傷人數十七人。這也難怪琉霖會滿意地吹著口哨,並直唿著“完美大勝戰!”


    那一晚,地球軍隊的發表公文上寫著,“這場戰鬥我軍得到壓倒性的勝利。遊擊隊有多數受傷者,至少超過一百位以上的隊員戰死。”這根本和事實不符。


    “地球軍改寫了戰亡者的數字。這也就表示說他們已經嚐到精神上的挫敗感了。因為,如果他們依然有自信的話,就不會偽造不實的數字了。”


    奈德微笑著認同培特羅夫的這番說明。


    “思狄嘉那老家夥一定氣得發昏了吧!”


    “沒錯!隻要一開始在數字上動手腳,那就沒完沒了了。簡直就是把自己慢慢逼上絕路嘛!”


    培特羅夫的洞察永遠是那麽地正確。軍政總部長官思狄嘉中將因雷紮史密思打敗仗,在心理方麵受到相當大的打擊。


    地球軍要迴複戰鬥力等於是遙不可及,頂多是繼續將兵力和裝備或物資送給賽安而已。如果當初雷紮史密思上校向思狄嘉中將要求增強兵力的話,一定會被反問為何有這個必要。答案也隻能說隻有增強的兵力,才不會再遭到損害。也就是說,要求增強兵力的話,也就是等於明白告訴了思狄嘉中將,以目前的兵力無法鎮壓住遊擊隊一樣。這就是軍隊內部的組織理論。


    可以代替思狄嘉的人有不少。也就是說思狄嘉麵臨著隨時隨地會被換掉的威脅。對於地球軍最高司令官來說,他並沒有義務要保障思狄嘉個人的幸福,所以,隻要思狄嘉不再能對軍隊有任何貢獻的話,那他的位子就該讓給其他人了。


    思狄嘉對賽安行星根本沒有任何眷戀之意,他一心隻想早日迴到地球去而已。不過,他本來是想要凱旋歸國的,不料卻因為被遊擊隊反將一軍而慘遭人事更動,真的是其慘無比。


    本來遊擊隊那邊想到更狠毒的作戰方法,那就是準備誘拐思狄嘉。這麽一來,一定能造成非常棒的效果,但是考量到現實的狀況,誘拐思狄嘉之後,他很可能會遭到暗殺。


    目前並無法排除這個可能性,所以就算有誘拐的成功率,但也不能冒這個險讓計劃被阻斷。因為就算打倒思狄嘉一個人,在地球軍裏還是有許多可以代替他的人選,所以,並不是抓到思狄嘉一人就可以享受到成功的喜悅。


    遊擊隊曾有過這種慘痛的經驗。打倒步入老年的亞雷薩德羅?迪亞斯獨裁者本來是以前賽安青年黨的目的。當初以為隻要沒有迪亞斯,賽安就會得到自由平等和獨立,但事實又是如何呢?現在的賽安市民們都怨歎著認為之前迪亞斯時代比較好。


    “打敗敵人的話,敵人會因此變得更強勢。”


    這種矛盾的戰術常常影響深紅黨的戰略。消滅掉一個小隊,接下來就會有一個中隊出現。把一個中隊解決掉的話,下一次就會出現一個大隊。所以,不可能一直都享受“勝利啦!我們贏啦!”這樣天真的喜悅。


    這一次雖然沒有死亡人數,但受傷的也有十七人,這樣下去會影響到深紅黨的戰力。現在又無法公開募集黨員,就算短期間內有增加人數,以戰鬥成員五百人來說的話,頂多也隻是五個中隊而已,根本無法成為“大軍隊”。


    還有,對負責組織和編製的負責人琉霖而言,擴大組織、增加人數並不單純隻是值得高興的一件事。因為人數增加,組織的密度就會變稀疏,另外,不得不考慮到有純白黨的間諜潛入的可能性。這樣一來,要小心注意的事情太多的話,同誌之間就會互相猜疑,進而使整個黨內的氣氛變得很陰沉。


    “唉呀!真是件苦差事呀。都沒有人願意幫我的忙,所以我就隻好自己一個人苦撐下去了。我所向往的設計師的生活到哪裏去了呢?今後的生活是要讓容姿端麗的模特兒包圍著度過呢?還是繼續讓這種整天滿身汙垢汗臭的遊擊隊給包圍著好呢?唉!我的人生是黑白的呀!”


    這種聽起來不太像是在吐苦水的抱怨方式就是琉霖的作風。奈德和培特羅夫都笑了。當他們收起笑容後,仔細想想,實際上他們的立場並沒有地球軍所評估的那麽好。


    “如果我們能夠一直繼續打勝仗的話就還好。但是萬一輸了一次之後,問題就會接踵而來了。”


    “沒錯!這話一點都沒錯!”


    深紅黨並不是完善無缺點的組織,當中有不少的小問題存在。而能不能繼續打勝仗,也就得看能不能克服這些小問題了。當然奈德那被認同


    的指導能力也是擁有不敗戰績的原因之一。他們一定要繼續打勝仗!至少目前必須要這樣。


    如果軍事上的勝利和政治上的勝利無法結合在一起的話,那就毫無意義可言。隻要一打勝仗,地下廣播電台也馬上就會開始活動起來。


    “嗨!這裏是自由賽安廣播電台。雖然是常常在募集讚助商的貧窮電台,但是為了正義和真理,我們全體同仁上下會一同繼續努力的。那麽,各位聽眾,現在我們要報告的消息是,地球軍的勇士們今天又再度徹底地輸了。他們真的是百輸不厭哪!現在他們的同袍之間一定正在大眼瞪小眼,互相陷害說‘你們那一隊都還沒有出動過,所以下次換你們出動吧!‘像這種情況,在專業術語上稱之為末期症狀,不知道各位知不知道呢?”


    “遊擊隊這些垃圾。”


    思狄嘉中將大聲怒吼著,連收音機都敲碎了呢。軍隊總部裝備的負責士官看著收音機的殘骸,偷偷地歎了一口氣。他心中早就猜到會有這樣的下場,所以準備的收音機也是個便宜貨。


    思狄嘉口沫橫飛地咆哮著。


    “你們這群沒用的家夥。竟然讓遊擊隊這麽出名,有什麽要解釋的快說來聽聽!歐培羅曼中校!我可沒聽說你連舌頭都受傷喔!快給我解釋清楚。”


    隊長歐培羅曼中校自己也受了傷,頭上包著的繃帶還看得到血跡。受不了長官對於戰敗後的一番斥責屈辱,他開口說話了。


    “那是因為敵軍比我軍更精通下水道的整個地理狀況。”


    “等一下,你剛剛說什麽?”


    “什麽?”


    “你剛剛說了敵軍,對吧?那些家夥根本就還稱不上是軍隊,隻是一群遊擊隊的暴徒而已。小心你的用詞!”


    被抓語病的歐培羅曼中校氣得咬牙切齒。但他才一咬牙就讓他痛到往後退了好幾步,甚至還摔了一跤。那是因為他咬到了在作戰時,不小心撞到岩石,智齒因此斷落所導致的傷口。忍住身心的痛楚,中校繼續說下去。


    “不管怎麽說,總之遊擊隊他們比我們熟悉下水道的地理環境是事實。如果我們認真地調查所有水道,徹底地緊迫他們不放的話……”


    “這種事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思狄嘉中將不屑地打斷了部下的報告。事實上,他也派了好幾次調查隊去探查下水道的情形。


    不過,那幾次的調查也都遭到遊擊隊的阻礙。而且,在“賽安一個月紛爭”的時候,有關下水道的電腦資料竟不知被誰給刪除了。這對現在的地球軍來說是一大災厄呀。


    不過,接下來又再提到另一個提案。


    “在a地點進行大規模的測量調查,並借此引起遊擊隊的注意力之後,再改從b下水道入侵。這個方法如何?”


    這就是調虎離山之計。不過,因為對象是遊擊隊,所以無論如何幾乎都是考慮用消極性的作戰方式。和遊擊隊不同的是,地球軍兩肩還挑著麵子和政治等問題。


    “那麽,就以調查隊為誘餌將遊擊隊集中起來之後,再將他們一網打盡。”


    雖然地球軍認為這是個極有效的作戰方式,但是卻不是明智之舉。因為如果調查隊後麵跟隨著一個大部隊的話,一定會讓遊擊隊發現的。而且,等到遊擊隊聚集後再出動軍隊的話,根本就會來不及。雖然目前隻能用大量的兵力來掩護調查隊的下水道調查行動,並借此來追捕遊擊隊之外,別無它法,但是這樣做真的太浪費時間了。


    “我們都受過正規的軍事教育,和那些遊擊隊隊員是完全不一樣的。所以,請拿出你們的智慧想一想。”


    不過,從實戰經驗方麵來看的話,這是一場地球軍和“深紅黨”的遊擊隊能好好一決勝負之戰。另外,就受過正規軍事教育這一點來看的話,地球軍太被理論給束縛住、缺乏柔軟的思考能力,所以才會多次被遊擊隊所騙。


    仔細觀察地球過去的曆史,有不少強大正規的軍隊都被弱小的遊擊隊給蒙騙上當的例子。不過,那種時代也已經過去了,對付遊擊隊的情報,隻是一個記錄罷了。更何況,至今都沒有人用過下水道來進行遊擊戰,這是首創先例。所以,根本沒有辦法求助於任何人,地球軍也隻能繼續傷腦筋和生氣而已。


    3


    引起地球軍的困惑和怒氣的並不單單隻是因為連續敗給遊擊隊的關係。市民們對軍隊的敵意日漸高漲也是原因之一。


    “我們要自由獨立的賽安!”


    “夠了!思狄嘉!滾出去,地球軍!”


    在公共建築物的牆壁或地麵上,到處都可以看到用噴漆噴上的像這一類咒罵地球軍的塗鴉文字。雖然並不是有組織的行動,但這種行為反而更難以統製。


    “今天也打敗仗的地球軍,一天到晚就隻會怒罵赤手空拳的敵人,碰到持有武器的敵軍的話,就隻會哭著求饒。唉!真是太可悲了。”


    不管再怎麽擦拭清除,都沒辦法杜絕這些塗鴉文字。在沒有言論和報導自由的時代,這種塗鴉或是謠言就變成了市民們重要的武器了。現在的賽安正是如此。


    雖然說地球軍有大批軍力駐紮在黑拉伯利斯市,但是總士兵數也還不及黑拉伯利斯市全人口的1%,所以,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時讓全部士兵都出動來加強勤務,而監視器的能力也有限。所以,對於這種塗鴉攻勢,地球軍是處於手足無措的狀態。


    然而,患有比到處塗鴉更嚴重的問題呢。


    首先是在比對過從“雷紮史密思之役”受傷士兵體內取出的子彈之後,發現竟然和地球軍製式槍械的子彈是完全一摸一樣的。


    也就是說,事實上在這場戰鬥中,遊擊隊所用的槍和子彈原本都是屬於地球軍。


    “被自己的槍射傷後,用自己的藥來治療,還真是方便呀!”


    地球軍當中受傷的士兵們如此歎息、自我嘲諷著。要是連這一條命都救不迴來的話,連自嘲“被裝入棺材扛迴自己的故鄉”的機會可能都沒了。思狄嘉見事態嚴重,就派憲兵調查,但並沒能馬上得到結果。焦躁不安的思狄嘉馬上又因為不安提出了新的疑問。


    “沒有武器,那些家夥是怎麽得到糧食的呢?所有的物資不是都被我軍控製管理住了嗎?”


    在這個時候,就算所有的經濟行為都被軍隊控製住,也會有碰壁的時候。不管是軍國主義也好,共產主義也罷,如果經濟被統製住的話,黑市就一定會在這個時候誕生。如果強化統製,讓物資缺乏的話,黑市的繁榮也會以同等的比例成長。接著,為了保護自己,也會將地下經濟武裝化。這樣一來,不管是政治的反抗者或是經濟的反抗者,都會成某一體站在同一條線上來抵抗共通的敵人。如果到這種地步的話,就已經無法再維持良好的秩序了。


    賽安還沒有到達這個階段,隻不過琉霖已經開始構想並準備進行和地下經濟團體聯係合作,或者聯合地球軍內部的反戰份子一起行動了。另外,他的視線所涉及的範圍並不是隻有賽安行星的地表而已,說誇張一點,他的視野已經延伸到整個太陽係了。


    九月二十八日,他們遊擊隊的理論精神指導迪伯亞先生提出了一個問題。


    “其他的行星都還沒有動靜嗎?”


    迪伯亞先生絕對不會用焦躁不安的口氣問話,但這卻也讓年輕人感到臉紅不好意思。就算在邊境行星的一個角落裏的下水道戰勝地球軍,這也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勝利而已。絕不能因此就感到滿足自豪。所以,當他們迴答“還沒有任何動靜”的時候,迪伯亞先生點點頭表示了解之後,又喃喃自語了。


    “就算現在在其他的行星上有反地球的行動,這些消息說不定已經被地球軍隊給隱匿封鎖起來了。對他們來說,他們沒有必要刻意地將自己的


    弱點公開給大家知道,因此這也是他們的手段之一。”


    琉霖聽了之後挑挑眉頭。


    “不知道現在在地球上的在野黨議會及新聞記者們,他們在做什麽呢?我對他們滿懷期待呢。”


    “在新聞記者群中太多膽小鬼了。”


    如此對琉霖說的就是畢業於黑拉伯利斯大學政治新聞係,並曾誌願當新聞記者的紅發青年。


    “如果隻是膽小的話,那也就算了。可是,隻要他們一碰到強勢的人,馬上就會自己搖著尾巴去接近他們。因為他們想要成為權威人士的手下,以便自己也可以掌有一些權力。”


    所以,這也就是為什麽奈德會投筆從戎的原因了。雖然琉霖說他是“太年輕、意氣用事。”培特羅夫認為他“太快放棄了。”但在這一點,他們卻無法改變奈德的決心。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要想想辦法才行。就是因為這個想法,才讓他決定放棄安定的生活,全心投入無法賺得分文的遊擊隊活動。


    “隻要賽安努力加油的話,其他的行星也會隨之而起。這樣一來,就有可能推翻地球單方麵的支配管製。”


    敵方和同伴都有著這種相同的共識。也就因為如此,地球軍才認為非得要將賽安的反抗行動徹底粉碎不可。另外,也是為了能讓“想要成為第二個賽安行星嗎?”這句話,能對其他行星達到威脅的效果而已。然而,在去年年底的時候,這個目的已經徹底成功了。金星和火星都被地球軍的實力和強硬的態度給嚇倒不行,所以也不敢再發出任何不滿的抱怨聲。


    但是,被壓抑住的怒氣,在內心裏漸漸地形成反彈的高壓。然而造成這個高壓爆發出來的起因就是賽安獨立派,也就是“深紅黨”完全戰勝地球軍一事。隻要證明地球軍也不是所想象中的那麽厲害,就可以賦予其他行星一些勇氣。


    可惜的是,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行星表明希望賽安繼續反抗下去。因為害怕膽怯嗎?並不完全是這樣。培特羅夫認為,說不定是因為地球軍掌管情報,隱匿實情,不讓其他行星知道賽安的現況所致。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要如何讓大家知道賽安的實況呢?那就一定要實施一些能確保和各行星之間情報和通信的方法手段。


    而在地球軍的賽安軍政總部,思狄嘉中將正急得焦頭爛額地在辦公室走來走去。


    依菩琳?斯格拉牡隻是在一旁冷漠地看著她的上司。


    思狄嘉中將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他並不是無能的人,隻是對於這次討伐遊擊隊一戰,所有的行動都無法順利進行而感到不安。雖然不停地叱喝在“雷紮史密思之役”打敗後就離去的實戰指揮官們,但最後責任就像迴旋鏢那樣,終究還是迴到思狄嘉的身上。到底要怎麽做才能一雪連戰連敗的恥辱呢?要怎樣做才能得到迪林嘉元帥的讚賞呢?最後,已經想到厭倦疲憊的思狄嘉沒有抱著任何期待地問他的女秘書,看看是否有其他不錯的想法與意見時,他得到了這個答案。


    “讓純白黨的人帶著武器,和賽安人互鬥,您覺得如何?”


    雖然依菩琳隻是隨口說說而已,但她的提議卻讓日後的賽安有了重大的轉變。


    聽了依菩琳的建議後,思狄嘉中將想到了出人意外地策略。一直以來都隻局限於正規軍隊的範圍內考量的思狄嘉,想到了這個就算不向地球政府要求增加支援,也能增加自己同伴們戰力的方法而開心不已。


    “斯格拉牡小姐,你真是一個富有想象力的女性呀!”


    思狄嘉裝模作樣地拚命讚美他的女秘書。


    “沒錯!那樣做就對了。讓賽安人自相殘殺。純白黨那些家夥是站在我們和賽安人的中間,應該會成為我們的防護牆才對。嗯!總之就是要進行分割統製就對了。現在馬上就向裏彼耶魯總書記指示這件事吧。”


    於是,依菩琳的建議就這樣被采用了。而她的提議也並不是稀奇古怪的,那完全是一個針對遊擊隊戰法的傳統基本對策,隻是依菩琳剛好誤打誤撞碰上了。思狄嘉中將心想真是挖到寶了呀!於是他馬上就和亞魯曼?裏彼耶魯取得聯絡。


    另外,這個有名的提案也完全在深紅黨的戰略家尼可拉?培特羅夫的預測當中。在九月上旬左右,培特羅夫已經先告知同伴們純白黨正在進行武裝化一事。


    “萬一純白黨加入地球軍的實戰行動後,短時間內或許會對我們造成不利。但以長期來看,對我們是完全有利的。因為第一,他們作戰行動的統一性會被破壞。接著,地球軍會對由自己提供武器的隊友感到不安。此外,純白黨也是賽安人,地球軍一定會開始揣測純白黨是否會勾結遊擊隊,再把槍口指向他們。等到地球軍開始有這種想法後,我們也要開始進行工作,將當中的裂痕擴大。隻要整個合作事態有一點點裂縫,接下來隻需輕微的力量就可以讓分裂的速度加快。我們可以讓這個計劃進行得很順利,也能讓我們的力量集中起來後完全充分地發揮它的價值。隻是問題在於,我們要將力量集中在哪一個點上?”


    “這話怎麽說……!”


    琉霖在反問培特羅夫後,好像馬上就想到什麽事情似的。這個頭腦聰敏的年輕人,馬上就解讀了培特羅夫的對策。


    “原來如此!要利用我們的青年黨委員長大人來幫我們做事呀!”


    “沒錯!非常聰明,一點就通。”


    培特羅夫對琉霖眨了眨眼。此時,一直看著下水道地圖的奈德,終於抬起頭來看培特羅夫。因為奈德比較熱衷於戰術,所以,對於剛剛這件事情的反應比琉霖遲鈍了些。


    “培特羅夫,你想到什麽對策呢?”


    “讓亞魯曼?裏彼耶魯造反。派他去給他哥一些忠告。”


    “哇!真夠狠毒!”


    “你至少應該說是非常巧妙的計劃吧,琉霖!”


    培特羅夫說明了整個計劃。先計劃讓亞魯曼去跟奇伊說他要違背他。奇伊剛開始聽到一定隻是一笑置之,但是如果繼續讓亞魯曼不停地說下去的話,奇伊為了預防萬一,一定會在弟弟亞魯曼身邊開始試探他。另外一方麵,讓亞魯曼知道他哥已經對他產生懷疑,這樣亞魯曼一定會感到不安,對吧!剛開是他一定會認為怎麽可能,不過一旦有了這種疑慮,就不容易消除了。


    “那麽,真的要讓亞魯曼對他哥持有反感之意嗎?”


    培特羅夫以點頭迴答了狄卡?菲絲的問題。


    “一定要讓他對他哥有反感之意,這是一定的。問題是要怎麽去煽動他呢?如果亞魯曼有自己的武力的話,那冒了許久的煙就有可能起火燃燒了。”


    在日後證明了培特羅夫所洞察到的事,真的準到不行。隻是,在九月底的時候,事情還沒發展到那個地步。


    九月三十日,純白黨總書記亞魯曼?裏彼耶魯把一位一臉落魄的中年男子叫到黨本部來了。看到這位肩膀異常寬大的男人,亞魯曼倒吸了一口氣。這位男子就是以前以“馬克特長官”之名惡名遠播的傑伯羅夫。


    傑伯羅夫的雙眼依然閃爍有神。一年前,亞魯曼?裏彼耶魯隻是一頭被他逮捕到的可憐小羊,但現在卻已經是“純白黨”的總書記,並成為賽安的代表。雖然他隻是哥哥手裏的傀儡,並未握有實際的軍政權,但卻不是像傑伯羅夫這樣淒慘的囚犯。就算隻有社交地位,但和這位仍在緩刑中、失業的傑伯羅夫比起來,就有著天地之別。


    在迪亞斯老先生死後,傑伯羅夫在社會上已經完全被抹殺掉了。而亞魯曼卻采用了這樣的傑伯羅夫擔任純白黨的武裝組織負責人。對於弟弟的這番作為,哥哥奇伊隻是笑笑地對他說“隨便你!”


    讓傑伯羅夫站著,自己卻坐在安樂椅上的亞魯曼說話了。


    “我再問一次,我可以相信你對我的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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