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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五〇四年九月,賽安行星自治政府宣告的獨立宣言,震撼了整個太陽係。在火星、金星、甚至地球上的人,大家碰到麵時無不談論著這個八十歲老人家亞雷薩德羅·迪亞斯所引發的前所未聞的事情。


    “開玩笑的吧!怎麽可能!”


    有人這麽認為。


    “迪亞斯主席因長年作惡,終於得到報應了。聽說好像得了老年癡呆症那種不治之症的樣子。”


    也有人用嘲諷的口吻談論著。


    但無論如何,就是鮮少有人為此舉鼓掌叫好的。


    地球政府雖然憤怒不平,但卻不能在這種心情下采取任何行動。zwa,也就是賽安水資源管理局被自治政府接收的時候,局內多達一萬四千七百位的職員,幾乎全部都成為人質了。甚至,連他們的家人也全都被抓去當人質了。不論是zwa的職員也好,職員們的家屬也罷,平常都過著比一般的賽安居民還優渥的生活。他們的住宅區裏,不但有豐富充足的水資源和綠地,還有高高的鐵絲網圍牆,以及巡邏車來迴不停地巡邏。不過,換句話說,如果由鐵絲網外側包圍住的話,zwa的職員家屬根本就逃不出去了。


    這樣一來,他們真的是無處可逃。


    也就是說,其實zwa的職員和家屬們是被關在賽安最高級的監獄裏。目前,在鐵絲網內側過的生活並沒有任何不自由的地方。隻是,如果停止供應他們食物的話,他們馬上就會被餓死在那高級豪宅裏。


    當他們的權利被忽視時,他們安樂的生活也就毫無任何保障可言。他們也因此感到驚慌失措、心神不定,完全不知道該如何來應付這種情況。因為大家原本都過著有保障的生活,所以根本沒有成立任何組織機構。平常就算怠忽職守,也沒有領導者會來指正他們。也正因為他們的這種情形,他們各位現在都懷著不安的心情在整頓自己的工作。


    “爸!堅強一點吧!你是男人,不是嗎?”


    如此鼓勵著父親的是zwa副局長的女兒。今年十八歲,名叫依菩琳·斯格拉杜。


    “我們現在還能對賽安那些野蠻人做什麽呢?地球政府軍一定會馬上來救我們的。所以,在那之前再忍耐一下吧!”


    “真的會來救我們嗎?”


    “這還用問嗎?一定會來的呀。因為這就是政府組織軍隊的目的呀。他們要是敢見死不救的話,我對天和惡魔發誓,一定不放過他們!”


    金褐色的長發隨風飄逸著,依菩琳如此說道。然而她父親比佛特·斯格拉姆卻完全不及於她女兒的傲慢。赫特尼局長因心髒病發作在zwa的附屬醫院裏住院,所以斯格拉姆一個人一肩挑起保護zwa職員和家屬們的責任。如果能渡過這次的難關的話,斯格拉姆之後的官途勢必是無可限量的。但是,暫時還沒有辦法想到未來的事,因為光是要解決眼前的困境,就已經是令人傷透腦筋了。


    就在斯格拉姆抱頭沉思的時候,從zwa裏的內門那邊傳來了槍聲。


    在賽安行星的獨立戰爭中,這是第一次出現微弱槍聲。總計有四聲,先別管有沒有人死亡,總之也沒看見有任何受傷的人從那邊出來。雙方人員連忙趕去探個究竟,彼此互相推擠、再度亂成一團。而這個槍聲事件,也就在這樣慌亂的情形下不了了之了。


    發生槍擊戰的原因是地球那一方和賽安這一方互相推卸責任而發生的。原本這些都不足以造成流血場麵發生,但事實上確實發生了槍戰。


    駐留在賽安行星上的地球政府軍,共有五萬二千四百名士兵。這是為了顯示地球政府的權威,然而也是為了支援賽安自治政府。裝備有裝甲戰鬥車、攻擊地麵用直升機和自動發射炮等等。雖然都是舊式武器,但是在太陽係內,除了地球政府軍以外沒有其他的軍隊,所以這樣的火力就已經非常足夠了。


    雖然說足夠,但是在六千五百萬賽安人民中的五萬多名政府軍,簡直就像是處在孤島上一樣。這些少數民族,如果擁有權力和武器的話,就會像是被選出來的精英分子,但要是失去了一切的話,他們就僅僅是一群弱小民族了。


    “雖然我曾是你們的同盟者,但現在我已經是你們的主人。我非常了解整個局勢的變化,所以希望你們都能了解這一點。”


    亞雷薩德羅·迪亞斯這番傲慢的宣言惹惱了地球政府軍的賽安駐留部隊司令官馬可斯威魯中將。雖然他向全部隊宣布進入隨時備戰體製,但是因為zwa和地球大使館都落在賽安手中,所以他並不會輕易草率地就跟他們交戰。


    在大使館內的迪亞斯老先生,以勝利者的姿態,從容地麵對戰敗者。


    駐賽安行星之地球大使耶裏克遜用他那近兩百公分高,卻瘦如鐵絲的身體,承受住了這個殘酷的現實。


    所謂的大使,就是地球政府的代言人兼賽安內政的觀察員,以及政界的名人。原本應該是這樣才對,但是,現在那裏克遜大使的官邸受到賽安那惡名昭彰的公安警察“馬科特”的管製,所以除了那裏克遜夫妻的寢宮和六個小孩的房間以及浴室以外,其他的房間都裝滿了“野蠻賽安人”武器。


    耶裏克遜瞪著蒂亞斯老先生,,並抗議著。


    “不管是地球政府的名譽,還是我的好意,全都被你毫不留情地糟蹋了。我真是看錯你了。早該退休、好好地度過下半輩子的你,竟然企圖做出這種幼稚的叛變。”


    被痛罵一頓的老先生,看起來並沒有特別生氣的樣子。


    “我洗耳恭聽您這不入流的忠告,不過,我有異議。這個計劃既不幼稚、也不馬虎喔!”


    “真是個笑話呀!你認為這個充其量也隻有六千五百萬人口的賽安可以抵得過地球政府?”


    “那就要看處理的方式才能下定論羅!等著瞧吧!”


    迪亞斯老先生那平靜的對應態度,讓耶裏克遜無話可說。迪亞斯已經完全不把耶裏克遜的話,甚至他這個人放在眼裏了。


    “像你這樣無能的大使,還有那個無能的地球政府,根本沒有什麽好怕的。不管擁有多麽強大的軍隊,要是沒有一個有能力可以指揮強大軍隊的政府的話,那麽根本就無法發揮軍隊的實力。”


    迪亞斯老先生眼裏發出一道刺眼的光芒,接著猛地用他的拐杖咚地往地上一點。


    “這是您期望著有個果斷的處理方式?如果是這樣的話,也是沒問題的!隻是,要是地球政府軍出動的話,大使的家屬們就得先挑起事態惡化的責任,對吧?”


    其實迪亞斯言下之意就是要殺了耶裏克遜大使的家人。大使在迪亞斯那超級冷血的威脅壓迫下,一臉蒼白。先姑且不論好壞,迪亞斯的想法確實比耶裏克遜來的認真、周詳。


    就在這一天當中,從賽安自治政府主席搖身一變成為賽安的國家元首的亞雷薩德羅·迪亞斯留下了低頭不發一語的耶裏克遜大使在官邸內後,就迴到自己的私邸去了。完全看不出有一絲絲的疲倦、以八十歲的年齡來說,他真的是擁有過人的健康和活力。


    在客廳裏,有個麵無表情的男子正在等著蒂亞斯老先生。


    “爸,你到底想幹什麽?”


    提高聲調責備著蒂亞斯老先生的是蒂亞斯的長男卡洛斯。體格強過父親、臉龐也似乎大過他父親兩倍,但透過眼睛不難顯示出他那不夠穩重的眼神。他那豐滿的雙下巴正因他的神經質而緊張地震動著呢。


    “你對我有意見嗎?”


    迪亞斯露出不悅的表情,再次用拐杖敲打了地板。


    “快要五十歲的人了,在工作上還是無法獨當一麵,你有什麽資格對我不滿?”


    一瞬間,深感心虛卡洛斯再度挺直上半身裝腔作勢一番後,繼續說下去。


    “


    爸,我好歹也是賽安自治政府公共事業廳的廳長、了不起的公務人員,同時也是vip呀!如果我真如你所說的,在工作上不能獨當一麵的話,我怎麽可能會擁有這些地位呢?”


    “因為你是我的兒子呀!”


    迪亞斯老先生的聲音如同從地底掀起的迴音般那樣不清楚。


    “因為你是我兒子,所以才會被稱為長官、被稱為vip。所以,這一切全都是因為我,你才能如此高高在上呀。如果抽去我的血統,你的人格和能力,根本連一枚銅幣都不值。可別忘了,隻要除去你是我兒子這一點,看看還有誰會對你這樣畢恭畢敬。”


    “爸,就算你是我的父親,也不用把我說成那樣呀!”


    卡洛斯鼓起他的雙頰以示不滿。已經是中年後期的成年人、也有著不錯體格的男人,卻像個小孩似的在耍脾氣。


    迪亞斯默不作聲,隻是不停地上下揮動著他的拐杖。突然,克洛斯的左肩,發出聲音了。迪亞斯的拐杖打在他那厚重卻不結實的肩膀上。盯著兒子因痛苦而扭曲的表情,老先生再一次地舉起他的拐杖,往兒子肩上打了下去。


    “啊!請饒了我吧,爸!”


    一位不到五十歲的人卻承受不住八十歲的父親用拐杖一擊因而苦苦求饒的糗樣,在場的其他人看了都啞口無言了。大家彼此無奈地互看著,終於有一位侍從鼓起勇氣上前製止了老先生。


    “閣下,請、請住手吧!在這樣的場所,做這些動作之前,也要考慮一下公共事業廳廳長的立場吧!”


    老先生收迴了拐杖。如同上了年紀的爬蟲類的臉上,覆蓋著赤紅的熔岩一般。老先生氣得上氣不接下氣地用粗暴的言語斥罵自己的兒子。


    “你可以出去了。再給我好好地反省一下,看看你自己在你的人生裏到底學會了什麽事。再好好地迴想一下你是否有好好的利用我賦予你的人生、是否過得有意義。原本我早就應該退休享清福,並讓你來主導賽安獨立運動的。現在、現在……”


    越說越氣的老先生,再度激動地舉起拐杖。卡洛斯趁侍從們上前阻止的同時慌張地逃了出去,肥大的身體就這樣搖搖晃晃地消失在門外。


    “夠了,都給我出去!”


    老先生壓抑著情緒說完後,侍從們也都遵行他的意思離開了客廳。夾雜在年輕壯碩的侍從當中,擁有權勢的老先生看起來就如同枯樹一般,隻是,身旁的侍從們卻都被他那炯炯有神的雙眼給壓製住了。當然,不肖子卡洛斯又怎能有辦法和他父親對抗呢?


    老先生坐在客廳的搖椅裏,用任何人也聽不到的細微聲音歎息著。


    “看來隻好再鞭策我自己,好好地努力到孫子魯西安成長到二十五歲的時候吧!”


    再過十年!迪亞斯暗自在心中如此盤算著。魯西安是卡洛斯的長男,不同於他的父親。才華洋溢,今年十五歲。


    “這個行星是我的。我死後,這個行星就交給擁有我的血統的人掌管。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隻是,要叫我如何把這個行星交給那個流著我的血液、卻無能的兒子卡洛斯管理呀……”


    2


    傑伯羅夫滿臉笑眯眯、充滿自信地搖擺著他那超級寬闊的肩膀從裏彼耶魯家那道厚重的石門中走出來。


    雖然傑伯羅夫是公安警察總署署長,也是賽安社會精英分子,但在那被稱為頂級精英分子的“二四家族”人們的眼裏,他頂多是個傭人罷了。傑伯羅夫也非常清楚自己在他們眼裏的地位。不過,這次真的是一次愉快的複仇行動呀。不但逮捕到二四家族之中的裏彼耶魯家的次男,而且收了高額的保釋費釋放了他之後,還讓對方對自己心存感激。


    在傑伯羅夫離開後,裏彼耶魯家的現住戶長路易·斯孟在豪華的客廳裏氣唿唿地瞪著次男。


    “你竟敢丟裏彼耶魯家族的臉。這一定會讓其他二四家族的人看笑話了。看你要怎麽負這個責任。”


    接受了父親的斥責後,亞盧曼頂嘴了。


    “我沒有必要負什麽責任,因為我做的是正確的事情。像迪亞斯那樣掌管強權的人,本來就應該被除掉的呀。”


    “住嘴!你這個不懂世故的毛頭小子!”


    亞盧曼被父親打了一巴掌之後,踉蹌地往後退了兩步左右。在原本蒼白的臉頰上,被打的地方泛起了淡淡的紅手印,也在他心裏留下了奇妙的印象。


    “是身為裏彼耶魯家戶長的我,向那個出身低*的傑伯羅夫低頭,請求他將你釋放出來的喔!這樣的我和迪亞斯所養的狗有什麽不同。若隻是花上好幾萬的保釋金的話,我還無所謂,但是被破壞的名譽是無法恢複的。你到底了不了解這一點呀!”


    一位原本站在落地窗旁觀看窗外風景的少年,悄悄朝向激動不已的路易·斯孟走過去。


    “爸,請冷靜一點!”


    冷靜地用令人感到意外的威信控製住父親的是他的長男,亞盧曼的哥哥,奇伊·裏彼耶魯。今年二十七歲,身材比弟弟瘦,但卻有著如同鋼鐵般似的強韌性。穿著筆挺的咖啡色係的三件式西裝。


    亞盧曼畏畏縮縮地不敢抬頭正眼看著哥哥,無疑地,比其他父親,他更怕他哥哥。而且,就連當父親的,也對這個長子稍微敬畏三分。父親在稍稍氣消平靜下來後,雙手放在背後,在客廳裏來迴走動。


    “在這個行星上,應該有什麽事情會讓人類的精神變質吧!看迪亞斯那個老糊塗,麵對強大的地球政府,都還有想要實現完全獨立的妄想。”


    路易·斯孟將身旁的一個小矮凳踢翻了。這完全不像是一個上流階級人士會做的事情。


    “還不隻是這樣!我的兒子竟然笨到讓人家推舉成為像青年黨那種非法組織的首領,還以革命家自居。從出生到現在都過著安逸的生活,尚不知何謂不自由的亞盧曼要搞革命、還是獨立運動之類的?別笑掉人家的大牙了!”


    裏彼耶魯家的戶長再度將翻倒在地上的小板凳踢開。


    “就算我個人遭到挫折,獨立運動也不會遭到任何挫敗。因為時代一直都在改變。”用抵死不從的眼神看了父親和哥哥一眼的亞盧曼,顫抖的說道。


    “說什麽蠢話!地球是經過了幾千年的分裂和抗爭,在政治上才好不容易得到統一。憑這個才不到兩個世紀的行星,就想要再度製造分裂的時代嗎?”


    接著迴應父親這番怒吼的不是次男,而是長男。


    “爸,國家不是自然形成的,是靠人類的雙手打造出來的。”


    “說得真好聽……”


    父親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後,不自覺地仔細看著長子的臉。二十七歲的長子,用他那充滿自信和霸氣的眼光和父親四目相交。亞盧曼屏息地看著這一幕。


    “地球政府所害怕的是骨牌效應。他們怕萬一賽安發表完全獨立宣言和地球政府形成對立的立場之後,其他的行星也會跟進。”


    “嗯!如果賽安成功的話,真的得注意這一點。如果他們真的能徹底成功的話。”


    路易·斯孟再度嘲諷了賽安。


    現在,在太陽係裏共有十八個有人存在的行星。地球、火星、金星和十五個被稱為“木星之子”的新行星群。這些行星群全都在地球政府的間接統治下,內政自治權才被認同。隻是在國防、通貨、行星間的通訊、輸送等部分都還是在地球政府的掌管下。而且,如果各行星的自治政府產生紛爭的話,也是由地球政府負責出麵調停事宜。更重要的是,賽安上最珍貴的水資源的管理權也落在地球人手中,其他各行星上的重要資源或土地也都全被地球人給掌控住。如果朝向宇宙深淵投下一顆石子,隨便都可以扔中對地球懷有不滿之意的行星吧。


    “也就是說呢,如果失敗的話


    ,賽安行星之名就會變成人家的笑柄。如果這樣還認為會有其他行星跟進,和他們成為戰友的話,那真的是太天真了。”


    “這點我知道,隻是你隻說對了這一點。在外交手腕和基本戰略上,賽安的獨立活動,並不是小孩子們口中的夢想,當然也不是迪亞斯老先生誇大的妄想。就算這個獨立活動馬上開始,也不是我這個涉世未深的毛頭小子可以想象得到的喔。”


    奇伊·裏彼耶魯露出如同薄薄的剃刀般冷冷的笑容。接著就將視線移到那恐懼不安的弟弟身上。


    “不過,我認為賽安獨立戰爭裏擁有最大權利的不是迪亞斯家,而是會迴歸我們裏彼耶魯家才對。”


    裏彼耶魯家的一家之主看了這個曾是一位沒有出息的公務員的長子一眼。在父親還未開口之前,奇伊就說了。


    “爸,你打算要怎麽處理呢?亞魯曼的事就交給我處理,好嗎?”


    “……好吧!”


    被長子壓製住般地點了頭後,父親把眼神轉向次男,口中念念有詞地走出了房間。在目送父親出去的同時,奇伊拍了拍站在身旁的弟弟的肩膀。


    “那麽,接下來就讓我們兄弟倆好好聊一聊吧!如何?我親愛的弟弟。”


    “我,我是絕對不會背叛我的同伴。”


    “要不要試著相信我的這個信念呢?”


    這一番的冷嘲熱諷,卻是個冷酷的事實。亞魯曼想要反駁,但哥哥的咄咄逼人使得他無法出聲反駁。


    “你被釋放的原因是因為你是裏彼耶魯家的一員,並不是你那獨立的人格喔。你隻是裏彼耶魯家這個拚圖裏的一小片圖而已!如果沒有裏彼耶魯家的話,你也隻不過是一個柔弱的妄想家而已。”


    奇伊的話如同連環炮似的,每發子彈都一一擊中亞魯曼的心髒。亞魯曼那圓圓的臉龐頓時變得慘白。奇伊早已預測到這段話會帶給自己的弟弟多少的打擊,接著他說出他的提議。


    “亞魯曼呀,像你這樣柔弱的妄想家一定也有可用之處吧!助我一臂之力如何?”


    “哥、哥哥你無論如何就是想要我扮演背叛者就對了,不是嗎?”


    “扮演?”


    哥哥冷笑了一番後,用銳利的眼神盯著弟弟看。


    “何必要你扮演什麽角色呢?當其他的同伴被關在公安警察的拘留所裏,並遭受拷問的同時,你卻毫不在乎、安然無恙的站在這裏。隻要有這個事實,就足夠讓你有被人埋怨、怨恨、質疑的理由了。”


    事實正是如此。耶魯曼的身體不禁地顫抖了一下,他試著要離開他哥哥。隻是,身體就是不聽使喚。


    “公安警察其實是一群精神異常的人的集合。想必,他們正喝著從那些被綁在椅子上的你的同伴們身上所拔下來的指甲熬成的熱湯,或是沒有幫他們打麻醉就拔下他們的牙齒吧。”


    “不、不要再說了!”


    “你知道所謂的公安警察的音樂會嗎?就是幫被綁在椅子上的人戴上耳機,讓他們持續地聽著用鐵釘刮著玻璃的聲音。沒有能熬過五分鍾的人。在他們發狂之前,什麽都會招供出來。不,不用等到發狂前,就有人早已經瘋了。對於那些不幸的同伴們,你見死不救,不是嗎?”


    “不要再說了!”


    亞魯曼嘶吼著,並用雙手抱住頭蹲了下去。他那低姿態,完全沉沒於哥哥的視線下。


    “像你這樣在搞什麽獨立呀、革命什麽的,簡直就是吹牛嘛!革命不是玫瑰,也不是卡特來蘭花,它不是可以栽種在溫室裏的代替品。最重要的是,革命不是件簡單的事。”


    奇伊用看垃圾那種鄙視的眼神看著跨在地上的弟弟。他自己正在培育著一個不容易成長的東西,正在讓它發酵當中。在裏彼耶魯家的寬敞的客廳裏,除了他們倆以外,沒有其他人。但任誰都能很清楚地看出,有著血緣關係的親兄弟,所擁有的能力卻有天與地那麽大的差距。


    “隻要照我所說的去做就好了。其他的都不用去想。隻要遵行我的指示,這樣一來,十年之內,保證你一定可以成為獨立賽安共和國的大統領。”


    奇伊那低沉的聲音不斷地在亞魯曼耳內迴響。耶魯曼放開緊抱著頭的雙手,以如同鬥敗犬般的眼神瞪著哥哥。因為哥哥正看著其他的地方,所以亞魯曼繼續瞪著他,並小小聲地說。


    “哥,你到底想幹什麽?”


    “想幹什麽?我是在構想。這和你的幻想是完全不一樣的。我的想法是有著紮實的樹根和樹幹的。”


    奇伊笑了。但那笑容並沒有讓弟弟亞魯曼感到安心。像這樣讓他敬而遠之的哥哥,如同一股無法逃離的巨大危險向他襲擊而來。最後,亞魯曼終究會成為哥哥手裏的傀儡,掌管著賽安吧!


    隻是,奇伊並不期望成為賽安的掌管者。像那樣貧弱的地位就讓給他那無能的弟弟。此時的他,已將他的視野放在新行星群全體的指導者的地位上,進而要成為包括地球在內的整個太陽係全體的掌管者的地位。


    這將會是曆史上首次有人能擁有這樣的地位。而且,也從來沒有一個出生在地球這個行星以外的人,能當上太陽係全體的統一掌管者。他,奇伊·裏彼耶魯,要占據這個地位。


    和上了年紀的亞雷薩德羅·迪亞斯不同。完全感受不到奇伊·裏彼耶魯對這個缺乏水和綠地的貧弱行星有任何占有欲和愛情。他的野心比迪亞斯更大、更自私。


    3


    就這樣,在賽安行星的上流家庭中,到處不斷地發生親子或兄弟之間的紛爭,其他的場所也陸續發生一些狀況。


    在賽安六千五百萬人口當中,能想象到會發生這種情況的人並不到千分之一,就連自治政府內的人也都像想不到會這樣。


    甚至在公安警察當中,以往基層隊員們都不知道這些狀況,所以當他們聽到這些消息時,無不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了。平日安居於從最上層的地球政府賽安自治政府——公安警察這種連帶權力體製最下層單位的他們,隻要對地球、對賽安作出一點芝麻小事,也會引起他們的不安。賽安自治政府的敵人,就是地球的敵人。對擁有人類社會最大權力的後宿肆意地壓製、拷問、賄賂、威脅或壓迫。隻是,現在這塊權力的防禦板已經破損了。


    “今後到底該如何是好呢?”


    基層隊員同伴們之間會不安地低聲如此互問,這也是很自然的事。然而,反公安警察的人們也一樣如此互相嘀咕著。九月十七日晚上,有五位男女在黑拉伯利斯大學的學生餐廳聊天。迪伯亞校長、畢業生奈德——也就是愛德文·伍德、在校生尼克拉·培特羅夫和琉琳,以及服務生少女迪卡·菲絲。當少女對培特羅夫說“我想聽聽你的意見。”時,培特羅夫會心地笑了一下。


    “想聽我的意見?”


    “希望你能說說你的意見。”


    “那個辣濃湯有一點太辣了啦。那股辣勁還一直留在舌頭上,後來所吃的味道都沒有了!”


    “我不是問你這個啦!你曾是賽安青年黨的一員,對吧?”


    “曾經是。”


    培特羅夫也毫不在意的用了過去式迴答他。


    “那現在你已經脫黨了嗎?”


    “不,是因為那個黨已經沒了。”


    對於培特羅夫那幹脆爽快地迴答,奈德和琉琳也無意反駁。因為賽安青年黨員原本就是一個非法組織,加上亞魯曼·裏比耶魯那些黨的幹部們幾乎全都被逮捕了,所以,青年黨的組織就此崩壞了也是理所當然的。


    雖然三個人都沒有說,但是他們應該都在盤算要重建青年黨吧!那股熱忱雖然尚未退燒,但是,他們也都在想,就算新的黨成立以後,並不一定就可以將未來完全都委托於那個新黨吧。


    “對了,都還沒問你叫什麽名字呢!禮貌上,我應該先自我介紹,我叫尼可拉·浩特羅夫。”


    “我叫迪卡。迪卡·菲絲。”


    “真是個好名字。”


    “你不需要說得那麽勉強。”


    “沒有,我是說真的,真的是個好名字,簡單又容易記。”


    “這倒是真的。”


    少女微微地笑了,接著她又看看另外兩位年輕人。他們解讀出少女的眼神,就自動報上名了。


    “我叫琉琳,是美術係一年級的學生。”


    “我叫愛德文·伍德。你也可以叫我奈德。”


    “大家都叫他紅發奈德喔。”


    琉琳加上了這一句。


    “真是有趣的名字呀。紅的、奈德、伍德,這樣全部集中念下來,韻腳都還壓得不錯呢。”


    “不用全都念啦!”


    有點不高興的奈德如此迴應後,一口氣將冷掉的咖啡喝個精光。培特羅夫用湯勺敲了敲空杯子的杯緣。


    “總之,不管如何,模擬革命遊戲時間已經結束了。”


    “那現在是什麽時間呢?”


    “真正的革命時間。”


    培特羅夫淺淺的一笑後,看了看小他五歲的友人的側臉。


    “奈德,你打算怎麽辦呢?”


    紅發年輕人用單手搔搔頭發,大約沉默了六秒半左右後,開始說話了。


    “將來一定要打垮迪亞斯那老糊塗,也一定要趕走地球人。目前要做的是……”


    “目前要做的事?”


    “目前要做的事是決定今晚要住在哪兒。等到明早吃完早餐後,在想今後的事吧!”


    愛德文·伍德是一位碰到該要處理現實問題的時候,就真的會盡全力來考慮和努力解決問題的年輕人。如果這樣還不能解決的話,就再動動腦子想其他辦法。這次,雖然已經盡全力了,但卻無法改變什麽。不是沒動頭腦,而是敗在武器上。


    “那麽,校長大人,從今晚開始,凡事請多多關照羅。”


    “看吧!看吧!我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迪伯亞校長雖然聳了聳肩如此說道,但卻沒有真的感到很困惱的樣子。雖然,這樣子並沒有讓迪伯亞校長有機會發揮他實際的存在價值,但在往後,人們都稱他為“戰爭學者、哲學派革命家”。這一切都是因為在這一夜所跨出的一小步所造成的。當校長付完帳和三位年輕人一起站起來準備離開的時候,這位名叫迪卡的少女突然開口了。


    “也帶我走吧!”


    “可是,你並不是反體製分子吧!”


    “從現在開始就是了。在學生餐廳打了兩年的工也夠了。”


    這位名叫迪卡的少女將圍裙一丟,身輕如燕地跳出櫃台。綠色的雙眼閃爍動人。迪伯亞校長眨了眨眼。


    “但、但是,你最好跟你父母商量一下比較好吧?”


    “要跟我父母商量的話,還得要到那個世界去才行呢!走吧!請多多關照,校長。”


    “這樣呀!那好吧,事實上,對我來說,比起男孩子的話,我還是比較希望有年輕女孩來,這樣比較快樂呀。”


    校長先生毫不避諱地說著。


    ※※※


    這個時期,在賽安行星上人口增加率最低的家庭就是位於黑拉伯利斯市第十四區裏的迪伯亞家。在黑拉伯利斯大學校長迪伯亞家中,隻有他和他太太兩個人,沒有小孩。這個時候,卻住進了四位寄宿者。


    迪卡的房間是在感覺還不錯的閣樓,而三個年輕男生就集中住在寬敞的地下室裏。雖然是水泥地和水泥牆,但他們卻毫無怨言。他們用舊沙發和一些露營用具整理出三人睡覺的地方。雖然在牆壁上貼有一些海報,而讓這個地方變得有點像房間的感覺,但是貼著的不是歌手海報,就是狗食廣告海報,一點都看不出來是革命戰士的根據地。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反正,睡在革命政治的宣傳單中,也不見得會快樂到哪去。


    迪卡總是忙進忙出的,連體弱多病的迪伯亞夫人的家事都一手包辦了。像如此有活動能力的女子,在第一天裏就已經成了迪伯亞家不可欠缺的人才了。而琉琳即成了她的忠實部屬,拚命地做好每一件迪卡所交待的家事。像是洗碗盤啦、試試料理味道夠不夠啦、或是曬衣服等等,要做的事多到不行。


    “琉霖這小子,簡直已經完全變成迪卡的助手了嘛!”


    奈德聳聳肩如此說道。不過,他和培特羅夫也忙於幫迪伯亞校長整理大量的藏書、除除院子的雜草或是打掃廁所等,做一堆與革命不相關的工作。


    雖然做這些事沒有薪水領,但是有提供三餐喔。進入二十歲後半的培特羅夫的食量和屋主夫婦差不多,但是其他三位年輕人卻協助提高了迪伯亞家的夥食費呢。


    反正這樣輕鬆自在的生活也不會維持太久。因為大家心裏都非常明白這一點,所以,大家就盡可能地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快樂地共同生活著。


    諷刺的是,此時的公安警察們也無暇再繼續追捕賽安青年黨的殘存黨員,所以,說起來迪伯亞家就成了暴風裏的一處小小的無風地帶。而未來的賽安獨立戰爭的最高指導者和同伴也就聚集在此,互相討論著今後賽安或自己本身的去向。


    有一次,琉琳仔細地跟大家分析了目前的狀況。


    “我們是要為了地球的正義來打倒迪亞斯呢?還是為了賽安的自主獨立並和迪亞斯成為戰友,一起對抗地球呢?迪亞斯那位老爺爺不是要逼我們做出這種怎麽樣都無理的選擇吧!”


    “真是讓人感動到流淚的選擇呀!”


    奈德一副愁眉苦臉樣。


    亞雷薩德羅·迪亞斯的打扮看起來不像八十歲的人。原本他是為了支持地球政府,才擁有這些權利。但是,如今他背叛了地球,這是任誰也想不到的事,就算地球政府拚了命,都來不及想解決之道。


    恐怕迪亞斯今後為了要取得賽安人民的支持,一定會朝向民主方麵前進的。擁有相同目的的地球政府,也會向賽安人民提出不少的民主改革方案吧!不管情況如何演變,一定都會發展成武力衝突,但在那之前,這兩者在外交上所演出的猴戲都會繼續上演著。


    4


    “終歸到底,賽安在太陽係中的位置實在是太偏僻了。然而,偶爾革命的烽火也會從邊境開始點燃的。”


    培特羅夫如此說道。


    賽安以外的行星對這件事的反映又是如何呢?這是值得看看的一幕。雖然地球政府的掌管方式並非惡劣無道,但卻非常自私,且屢次無視各行星的狀況和人民的心理,強製實施各種政策。而從地球大資本的手段看來,說他們的作風已接近惡劣,一點也不為過。在一個名為達薩倫的行星上,其大部分的土地都歸地球的巨大農業食糧公司所有,當地居民也要聽從該公司的命令來被迫製造一些商業性農作物。然而,該公司不但隻以低價收買農作物,還將高價購入機械的借款全轉嫁於居民身上,借此來強製他們勞動。已經到了無法工作的年齡後,生活上就沒有任何保障。雖然地球政府並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在地球本土上,但卻在其他行星上任由這種事情發生。


    所以,借這個機會,各行星也有可能一起爆發出對地球的不滿。另外,在迪亞斯政權內部也已經種下了分裂的火種了。公安警察總署“馬克特”署長傑伯羅夫對迪亞斯所做的忠誠宣誓,應該是出自真心的嗎?


    “迪亞斯咬了他的飼主地球的手,所以,就算傑伯羅夫咬迪亞斯的手也沒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總之,隻有一個辦法,就是唆使傑伯羅夫去咬迪亞斯。”


    隻要讓地球政府和迪亞斯那一派人馬互相開


    戰的話,傑伯羅夫這位公安警察就扮演著很重要的角色了。


    公安警察總署“馬克特”的武裝機動人員共有十萬人,幾乎是駐留在賽安地球軍的兩倍。但是在裝備上,最多也隻有重機關槍還是火箭炮之類的,兩者全麵開戰的話,在火力上的差距是一個不利點。而迪亞斯那個老怪物針對這一點,是否又會應用什麽勝利的方程式呢?


    “迪亞斯不是那種自暴自棄、寧為玉碎的男人。所以,當他接收了zwa的時候,應該就已經有激怒地球政府的準備了。”


    “但是,佩特羅夫總也會有失算的時候吧!”


    “如果真的照你所說的那樣,那事情就在此結束了。”


    “在地球政府內部裏,不知道會不會出現協助迪亞斯的家夥呀?”


    “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隻是我想迪亞斯可能會比較期待其他行星的連鎖反應吧!如果其他的行星也逐一地變得像賽安一樣的話,那這對地球政府而言是相當棘手的事。說不定,到時候雙方會擊掌和解呢。”


    此時,拍手讚成培特羅夫意見的就是校長兼房東的迪伯亞先生。


    “培特羅夫的解讀相當不錯喔。那奈德·伍德你有什麽看法呢?”


    “我呀,反正假也請了,我想在這邊做一件事。”


    “什麽事?”


    “靠我們的雙手占領zwa。”


    “你說什麽?”


    迪伯亞先生聽了驚訝地張大口。琉琳眼中閃爍著對此說法極感興趣的光芒。培特羅夫則吹了一聲走調的口哨。


    ※※※


    今年九月,幾乎都過著茫然不知日子的大部分人一一撕下月曆後,似乎喚醒了每一個人,連政界的上層也慌張地躁動起來。


    首先,地球政府的大統領斐雷迪裏克·傑奇發出公告。在此公告中,不但明示在法律上不承認賽安單方麵所發表的獨立宣言,同時也表示要求釋放被抓去當人質的大使館官員和zwa的職員。此宣言在這行星上播送完畢之後,賽安政府也接著作出以下的迴應。


    “公安警察從今以後改名為獨立賽安政府警察軍。統稱如往常的‘馬克特’不變。對一個獨立的國家而言,獨立的軍隊是不可欠缺的。”


    不論是在時間上或是內容上,都充滿挑戰意味在內。在此提到所謂的人類社會中的“軍隊”,也就是擁有總兵力一千一百四十萬士兵的唯一的地球政府軍,這也是統一人類社會的象征。


    反對行動接二連三發生。地球政府國防部的格伯瑞部長發生了a級命令,全軍進入隨時待命出動的狀態。此時,駐守在所謂的“木星之子”的各行星上的軍隊也一副似乎隨時待命出動的樣子。但是,由於傳出了害怕引起獨立運動連鎖化之傳言,所以真有什麽事情發生的話,能出動的也隻有地球本土的部隊而已。


    在加速變化到那種緊繃狀態的同時,裏彼耶魯家的長子奇伊接受了達尼耶魯·傑拉這個人的來訪。他把關於奇伊的弟弟亞魯曼被釋放時,所有相關的法律條件整理後的書麵文件帶來。自恃身份的奇伊沒讓他等太久,馬上就請這位他原本不想加以理會、身份低微的訪客到辦公室去。


    “你就是傑拉警視長?我弟弟給你添麻煩了,真不好意思。”


    “請容我修正一點。我現在的身份已經是警察軍大佐達尼耶魯·傑拉。”


    “這樣呀,傑拉大佐。”


    奇伊依然沒有因此而改變對傑拉的態度。對於這位直接逮捕弟弟亞魯曼的男子也沒特別感興趣。


    “不管稱謂為何,總之和你是初次見麵,今後也請多多指教。”


    “不,我們不是第一次見麵喔,裏彼耶魯家的長男。我們至少曾見過一次麵。”


    “是嗎?完全沒有印象。”


    冷漠無情的奇伊·裏彼耶魯說完後,表情稍稍有了變化。和傑拉四目交接的同時,似乎已稍微感受到傑拉那銳利的眼神。事實的真相到底是什麽呢?


    “和你第一次見麵是在地球上。”


    “在地球上……”


    “我是名譽地球市民。十年前,曾經以公費到地球上的oeinstein紀念大學留學過。”


    “喔!是從nau畢業的呀,那就是我的同窗羅。”


    “……不記得嗎?”


    奇伊幹脆地否定了傑拉的問題後,把視線移到傑拉手上的資料。這就像是在對他說“如果沒其他事的話,你可以走了。”的意思。傑拉氣得咬牙切齒。對於奇伊他對象傑拉這種非名門出身的人完全不放在眼裏的態度,傑拉在感受到自己那已燃起的怒氣,即將蠶食了他的精神世界的同時,向奇伊行了個形式上的禮之後便迅速離開了這個房間。


    “總有一天我要將這個奢華的豪宅變成我的東西”。當達尼耶魯·傑拉默默地在心中下了如此的決心的同時,達尼耶魯·傑拉和奇伊·裏彼耶魯的短暫會麵也在十月一日十八時二十分的時候結束了。這件事情是發生在賽按警察軍和地球軍開戰的前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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