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太後是在一個月前被送迴帝都的,當時一起被抓迴來的還有夏侯越。


    淺墨之所以會知道,是剛剛麗妃悄悄告訴她的。


    雖然她都不明白這個西域女人為什麽要跟她說這個,而且還搞得好像好朋友一樣,看到她就笑眯眯的,又是挽她胳膊,又是咬耳朵的。


    再說淺墨看到秦太後雙腿上的腐肉都已經被剔除掉,此時隻剩下兩根白森森的腿骨,她目色不動,隻謹慎地繼續檢查大腿連接處的情況。


    夏侯楚煜雖然討厭秦太後,但對於眼前看到的一幕,他還是凝起了眉心。


    周圍那些被皇帝命令前來慈寧宮侍疾的嬪妃們,為了在皇帝麵前表現,都爭先恐後地擠了過來,將秦太後床前圍得裏三層外三層。


    不過,因為夏侯楚煜在場,所以他和淺墨身邊,並沒有人敢過來。


    除了剛剛拋媚眼的小才人。


    才人姓蔣,去年選秀進宮,長的雖不是國色天香,卻也嬌美動人,在皇帝一群徐娘半老的妃嬪裏很是顯眼。


    蔣才人剛入宮時,也是信心滿滿,認為要不了一年,自己就會平步青雲,老皇帝一定會被她迷得暈頭轉向。


    然而進宮後,皇帝卻從沒翻過蔣才人牌子,這也讓蔣才人十分著急。


    而且蔣才人也是看老皇帝跟焦枯的老樹一樣,又老又幹瘦,完全比不上他幾個兒子。


    尤其在幾個皇子中,五皇子楚王又是最為俊美非凡,並且戰功赫赫,還是朝中攝政王。


    所以蔣才人早就將主意打到楚王身上了,隻是無奈楚王從不來後宮,她平時想要見到他的機會十分渺茫,可把她思念的!


    好在今天楚王竟然也來了慈寧宮,蔣才人等不及了,也不顧皇帝在場,就想給楚王一些暗示。


    淺墨正給秦太後大腿做消毒包紮,突然感覺到旁邊有個人老在擠她,她起先還沒在意,但那人還在一直擠,甚至還試圖從她手裏搶走藥包。


    “我來!我來!”


    淺墨扭頭,就看到一個女人拿著她的藥,正往秦太後腿上倒,一邊倒,還一邊朝她身後瞟。


    “溫姑娘,你去歇著吧,這裏交給我就行!我沒進宮前,也是學過醫的,這種包紮我很擅長!”蔣才人迫不及待想要表現,她認為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


    淺墨又被叫溫姑娘,很是不悅,不過這次她沒有糾正蔣才人,自顧走到一邊去了。


    夏侯楚煜見淺墨走,也跟著走。


    蔣才人就是想表現給夏侯楚煜看的,見他要走,頓時急了,他一走,她還表現個什麽?


    這太後的腿全是爛肉,就算剔除了,也臭死了,她真的是屏住唿吸在幹這樣的髒活。


    “王爺,不必擔心,太後娘娘吉人天相,自然會痊愈的!”蔣才人在夏侯楚煜轉身前,見縫插針,說了一句,她認為,這句話能足夠表現出她的善良。


    夏侯楚煜莫名其妙,“你哪隻眼睛看出本王擔心了?”


    蔣才人一愣,剛想說話,秦太後這時忽然睜開了眼睛。


    “賤人!你這個賤人!”


    秦太後那對渾濁的眼睛像狼一樣,閃著地獄般陰冷的光,死死盯著蔣才人。


    蔣才人來了這麽久,還是第一次看見秦太後睜眼,這一個月來,老太後都跟死狗一樣睡著,吊著一口氣,是以被這麽罵,一盯,蔣才人嚇得手一抖,那半瓶酒精全倒在了秦太後大腿和白骨連接之處。


    那裏有傷口,腐肉清除掉,好的肉是紅色的,尚沒止血,就被澆了半瓶酒精,當時就疼的秦太後目眥欲裂,本就蠟黃幹枯跟骷髏一樣的臉,因為巨大的疼痛,幾乎猙獰扭曲了。


    “啊——”


    隨著秦太後一聲尖叫,周圍的嬪妃也都炸了,有跟著尖叫的,有像德妃直接就命人抓住蔣才人,向皇帝告狀的,還有驚恐地往後退的。


    元宗皇帝也在麗妃的攙扶下,急忙走了過來,一臉焦急地問:“母後!您怎麽了?”


    秦太後眼珠子都瞪出來了,喉嚨裏一直在發出吼吼的聲音,像是被痰卡住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淺墨在這變故發生的時候,直接就被那些女人們擠出去了,她本來還想上前去看看秦太後情況,卻被夏侯楚煜一把抓住了手腕。


    夏侯楚煜衝淺墨不動聲色地搖搖頭。


    淺墨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不讓她去給秦太後醫治,但其實她心裏其實也是有一種感覺,她覺得自己應該並不喜歡這個老太後。


    一點都不想救她!


    不過元宗皇帝既然親自去楚王府找了淺墨過來,他自然不會讓淺墨歇著,當即就迴頭,命淺墨,“你來看看!”


    夏侯楚煜往前一步,攔在淺墨身前,不讚同道:“父皇,太後的傷勢如此嚴重,應當請太醫院的太醫們前來會診!”


    淺墨聽著這話,不由奇怪地看向夏侯楚煜,他這是當麵拒絕他皇帝老子,一點麵子都不給的啊!


    元宗皇帝果然鐵青了臉,叱道:“朕就信她!你閃開,讓她來!”


    夏侯楚煜還是不讓,甚至唇邊還浮現出一抹諷刺的笑,“父皇這話說的,您何時信過她?”


    “你是在質疑朕!?”元宗皇帝當時就惱羞成怒,望著夏侯楚煜的眼神都變了。


    淺墨瞧著這對父子要吵起來,雖然她並不明白他們在爭什麽,她還是往前走了一步,說道:“既然來了,我還是去看看吧!”


    夏侯楚煜握住淺墨的手,“不必去!”


    他不願讓淺墨為仇人醫治!


    即使這個仇人已經快死了!


    但是秦太後曾經幹過的那些事,卻仍舊曆曆在目。


    “她不值得你做那些!”夏侯楚煜說道。


    淺墨眨了眨眼睛,她是見夏侯楚煜神色冷厲,知道他是認真的,所以也就沒再堅持。


    “皇上,太後娘娘腿傷情況,基本就是那樣了,兒臣也不是什麽神醫,能做的有限!皇上還是另請高明吧!”


    淺墨一點都不想在這慈寧宮待下去。


    “父皇,兒臣告退!”夏侯楚煜朝皇帝行了一禮。


    元宗皇帝忍著怒氣,叱道:“都給朕滾!”


    慈寧宮內,一時陷入靜寂,鴉雀無聲中,唿啦啦一下子,所有人都跪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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