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霜見夏侯楚煜臉色更難看了,陰沉沉的,布滿了陰霾,她當時就嚇得心頭一抖。


    “說!”夏侯楚煜見青霜往後退,他手掌捏的更緊,手背上的青筋都鼓了出來。


    眼底更是充血。


    “是不是洛音逼她的?”夏侯楚煜怎麽也不肯相信是淺墨主動要和洛音定下婚約。


    “不是!”青霜斟酌了下言辭,卻又覺得沒必要,因為這件事無論怎麽表述,對王爺來說,都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打擊。


    “王爺,其實也就是那麽迴事!小姐和洛音不說是日久生情,應該也是有感情吧,因為在養傷期間,小姐想起了很多過去的記憶。”


    “唔,就是她前世,還有在碧落山時的……”


    “然後,我覺得,小姐應該也是想斷了和王爺之間所有的牽扯,於是就在洛音要離開前,提出和洛音重新締結婚約!”


    青霜這話已經極力委婉了,還有很多細節都沒描述,但她看得出來,夏侯楚煜還是受不了。


    “洛音答應了?”夏侯楚煜幾乎是從牙關裏擠出這幾個字。


    青霜點頭,“當然答應了!為什麽不答應?洛音公子對小姐的心意從來就沒變過,不然他為什麽守在緋城那麽多年?他就是為了守護魂燈,小姐的魂燈啊!”


    說到這,青霜忽然生氣了,“說起來,小姐二百多年前魂飛魄散,也是王爺害的,雖然那時候不是王爺本人,但是王爺的前世,就是因為王爺不信小姐,被那個破花挑撥,給小姐喝了有魔王血的——”


    青霜忽然頓住,因為她覺得說那些話已經沒什麽意思。


    “總之,小姐沒有被洛音公子逼迫,甚至洛音公子還很體諒小姐,說不會勉強她!”青霜沉聲道。


    夏侯楚煜聽得出來,青霜語氣裏淡淡的一閃而過的嘲諷,她是在諷刺他勉強淺墨,逼迫淺墨再接受他!


    “王爺,事情就是這樣了!”青霜覺得不能再說下去了,再說下去,她就要有生命危險了。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夏侯楚煜雖然垂著眼皮,但任憑是誰都能看出他心情很不好。


    是啊,他心情很糟糕,滿心都充斥著嫉妒。


    他好恨自己曾經那麽混賬,傷害了她,更恨在她最痛的時候,他沒有在她身邊。


    他想起她曾經幾次說過她有未婚夫的事,他當時隻以為她是故意那麽說,那麽說是為了拒絕他。


    他怎麽也沒想到,這一切竟然是真的!


    她真的決絕,為了不和他有牽扯,竟和洛音定下婚約!


    青霜悄悄退了出去。


    丹青和琅琊不讚同地對青霜說道:“你跟王爺說話,就不能委婉一點嗎?非要把話說那麽直白?”


    青霜白了兩人一眼,“我已經非常委婉了,還有很多勁爆的,我都沒說出來!怕王爺受不了打擊!”


    丹青和琅琊急忙將青霜拉走,“那還是別說了!”


    青霜憂心忡忡的,“你們有沒有想過,小姐不會一直這樣停留在過去的,一旦她醒來,想起所有的事,可能會更恨王爺的,到時候王爺要怎麽辦?”


    丹青沉默,半晌才歎氣道:“王爺肯定也明白,可是眼下這種情況——”


    琅琊則是擰著眉頭,“我倒是覺得王妃現在比之前開心,一直停留在過去,對王妃來說,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青霜不讚同地搖頭,“如果小姐的身體沒問題,你可以這麽說,可現在小姐不清醒,就無法去找金靈和水靈,一旦天雷來了,沒有人能救她了!”


    丹青和琅琊聽到青霜這番話,再次陷入了沉默。


    如今,真的是陷入死循環了。


    王妃不清醒,王爺和王妃都開心,可是同樣的,王妃一直不清醒,過不了多久,她可能會死,不是死在突然到來的天雷劫下,就是因為自身的油盡燈枯而死。


    王妃死了,王爺恐怕也不會獨活。


    他已經承受了一次失去,這兩年來,丹青他們眼看著他崩潰,全靠著心裏一點她還活著的信念支撐著。


    所以這一次,一旦王妃沒了,王爺是絕對再也承受不住的!


    怎麽辦?


    沒有人知道要怎麽辦?


    還是青霜說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


    夏侯楚煜迴來的時候,見淺墨趴在桌上,正翻看著一本書,明顯是在等他。


    她很專心,都沒發現他迴來了,他便也沒打攪她,隻靜靜地站在門口看著她。


    燈光下,她臉頰消瘦,就連眼窩都凹陷了,沒了往日的神采,眼神也露出了疲憊,不過依然難掩那一身清麗絕塵的氣質。


    她一隻手撐著額,往日修長漂亮的手指亦是骨節突出,那是因為太瘦的緣故。


    衣袖滑落,露出一截手腕,然而那手背和手腕上卻都密布著疤痕,觸目驚心的疤痕。


    夏侯楚煜的心好像被火焰在灼燒著,強烈的痛讓他感覺不到外界的任何事,眼前隻有她的身影。


    一陣風來,淺墨麵前的油燈晃了晃,她抬手去擋風,一抬眸,便看見夏侯楚煜正站在門外,目不轉睛盯著她在看。


    “流光,你迴來了!”淺墨眼睛霎時亮起,她起身,就朝夏侯楚煜懷裏撲去。


    一如從前他們傾心相愛時那樣,她撲到他懷裏,抱住他勁瘦的腰,仰頭看著他,有些不滿地嘟嘴撒嬌,“我正想找你說件事呢,他們說你有事,有什麽事啊,那麽久才迴來!”


    夏侯楚煜將心底的不安,以及那些對往事的愧疚按下,疼惜地撫著淺墨的臉,問:“找我說什麽事?”


    淺墨道:“你看啊,為什麽屋子裏一麵鏡子都找不到?我讓青霜去找鏡子,她竟然說沒有鏡子!這麽大一個府邸,怎麽可能會沒有鏡子呢?”


    夏侯楚煜溫柔笑道:“要鏡子做什麽?”


    他擁著淺墨進屋,讓她坐在他腿上,他抱著她,聞著她身上讓他沉醉的氣息,心裏卻是苦澀一片。


    溫青崖的話戳破了他想要粉飾的太平,甚至給了他當頭一棒。


    他貪戀這一刻相擁的美好,貪戀她在他身邊的溫存。


    他不知道她何時會清醒,不知道她清醒後,想起這一段,會是怎樣的反應。


    “當然是照鏡子了!”淺墨看出夏侯楚煜有些心不在焉,便拍了拍他的臉,問:“你怎麽了?不會又和我哥哥打起來了吧?”


    夏侯楚煜看著淺墨笑,“怎麽會呢!”


    淺墨卻不信,“我感覺哥哥這次有點奇怪,而且他到底什麽時候做的城主?我記得他之前隻是個堂主還是舵主來著?”


    夏侯楚煜迴避了這個問題,隻問道:“墨兒,你的那個指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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