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越怔怔地看著麵前的女子,與他記憶中相比,她高了,也瘦了,隻有那一身傲骨,仍然令人移不開眼。


    “你的臉——”夏侯越眼神落在淺墨麵上,眼露震驚,話卻沒有說下去。


    淺墨卻毫不在意地隨意撥了撥頭發,她也無意說自己的事,隻道:“九殿下中的蟲降已經發作,如果不找到下降之人來解降,三月之內,必死無疑!”


    夏侯越卻自嘲地笑了一聲,“死就死吧,反正也沒人在意我!”


    淺墨詫異,“林賽爾那麽在意你,九殿下怎麽能說沒人在意你?”


    夏侯越一愣,隨即哂然一笑,“是啊,這麽說來,我也不是沒人疼的!”


    淺墨沒有說話,隻深深看著夏侯越。


    夏侯越有些無措,“怎麽這樣看著我?”


    淺墨隻笑了笑,“九殿下,想做什麽就去做吧,不要有顧忌!但首先你得有一個好身體,你這樣動不動就吐血的,簡直比林黛玉還嬌弱!”


    夏侯越蹙眉,“林黛玉是誰?女人?你把我比作女人?”


    淺墨笑容更大,“九殿下蜷縮在這金鳳閣內,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外人道你是隱居在此,我卻認為你是沒有力氣走出這道門!”


    夏侯越聞言,竟然沒有反駁,反而笑著點了點頭,“是啊,五嫂還是和從前一樣聰明!”


    然而這句話一說出口,夏侯越就察覺到空氣陡然變得凝固。


    他看著淺墨臉上的表情消失,不由很是尷尬,“對,對不起,我,我不該——”


    淺墨道:“不要緊!”


    夏侯越見淺墨要走,還是忍不住問:“你真的,不打算,認他嗎?”


    淺墨腳步一頓,扭頭反問:“九殿下指的是誰?我要認誰?”


    夏侯越嘴巴張了張,卻沒有說出夏侯楚煜的名字,他能看得出來,淺墨很排斥他提起那個人。


    “九殿下若是沒事,我要走了!”淺墨其實並不打算見夏侯越的,夏侯家的男人,她一個都不想再見。


    夏侯越下意識問:“你要去哪?”


    淺墨笑了,“自然是去我該去的地方!”


    夏侯越目光怔然,他與她,再也迴不到從前,那個能開心地叫她小女鬼的時候了。


    她對他,也隻剩下生疏。


    夏侯越隻是一個愣神,眼睛花了一下,就不見了淺墨身影。


    他急切地朝四處看,又慌慌張張地跑下樓,卻見到正好走進來的夏侯風。


    讓夏侯越意外的是,夏侯風竟然也慌慌張張的,進來就抓住他,連聲問:“我,我剛剛看到了一個人,從你二樓窗口跳出來的,好像,好像——”


    夏侯越冷靜地問:“像誰?”


    夏侯風臉色很難看,結結巴巴道:“好像五嫂!”


    夏侯越嗤笑一聲,“五嫂不是跟五哥在一起?她怎麽會來我這裏?你看錯了吧?”


    夏侯風原本也不大確定,此時慢慢平靜下來,想想也是,“有可能吧,黑燈瞎火的,我也就看到一個側臉,也許是我看錯了!”


    但隨即他又瞪圓了眼睛,“老九,但是那人是從你這裏出去的,有門不走,卻要翻窗,不會是小偷吧?”


    夏侯越不耐煩地推開夏侯風,拉了張椅子坐下,往後一靠,“偷什麽?我這裏除了花娘就是龜公,難道還能偷那個老不死的?”


    夏侯風緊張道:“說不定就是太後的人來救她了。”


    夏侯越懶得搭理夏侯風,“我說老八,這都後半夜了,你不睡覺,跑我這裏來鬧騰什麽?”


    夏侯風這才想起來有正事要說,“我是來告訴你一聲,五哥抓了個蠱屍,正在研究,你要不要去看看?”


    夏侯越嗬了一聲,“這半夜不睡覺,你喊我去看蠱屍?”


    夏侯風沒好氣道:“白天你都在睡覺,叫都叫不醒,不半夜來喊你,什麽時候來?”


    “不去!”夏侯越卻是一點都不感興趣的樣子。


    夏侯風氣惱,“不去就不去!我自己去!”


    夏侯越看著夏侯風氣衝衝離開,也就微微眯了眼睛。


    這時,林賽爾在二樓叫道:“太後娘娘,您怎麽了?是要如廁嗎?我讓人服侍你。”


    秦太後卻是怒罵道:“滾!你這個賤婦,都給哀家滾!”


    林賽爾一臉委屈,“太後娘娘,我好心伺候你,你為什麽又要罵我?”


    秦太後還是在那叫嚷,“快把她找來,問她給哀家吃了什麽?哀家現在很不好!”


    林賽爾詫異,“誰?太後你說誰給你吃東西了?”


    夏侯越上了樓,示意林賽爾迴房,他則是站在太後房門口,目光陰鷙,“秦如霜,看來你吃的苦頭還不夠多,竟然還有力氣在這叫罵?”


    秦太後原本還很囂張地在罵,一聽到夏侯越的聲音,頓時麵露恐懼,這是她被夏侯越折磨了幾個月後的本能反應。


    “來兩個人,太後娘娘需要伺候了!”夏侯越惡劣地說道。


    秦太後臉色霎時就變了,“不!夏侯越,你這個不肖子孫,你不能這麽折辱哀家!”


    夏侯越看著兩個塗脂抹粉的男人應聲進來,臉上惡劣的笑容更大了,“這就叫折辱了?秦如霜,你未免太瞧得起你自己!”


    門被關上了,裏麵又傳來秦太後的大罵聲,夏侯越見林賽爾一臉憂慮,就想起淺墨說的還有一個人在關心著他的話,目光不由變深。


    再說淺墨出了金鳳閣,又往一個方向去了。


    她想去看看阿念,她此去南疆,再見麵還不知是何時,也有可能永遠都見不到了,她真的舍不得阿念。


    而且,那個冒牌貨害她,害阿念,這個仇,也得了結!


    淺墨徑直去了夏侯楚煜在麗州的府邸,她知道這裏布置了重重暗衛,是以十分小心。


    也是圓光之前告訴過她,可以趁著暗衛換班的時候過去,以她的輕功,不容易被發現。


    所以淺墨來了這裏後,便靜靜地等著。


    待到她終於趁著夜色潛入,她才發現,夏侯楚煜的房間裏還亮著燈。


    淺墨不知道阿念在哪間屋子,她也沒有機會一間間去搜尋,那樣很容易被發現。


    她隻能悄悄掀開一片瓦,朝亮著燈的房裏看。


    於是,她便看到夏侯楚煜抱著阿念坐在床邊,似乎是在哄阿念睡覺,阿念小臉蛋上卻滿是抗拒,哼哼唧唧的就是不睡。


    在他們旁邊,坐著的是那個冒牌貨。


    淺墨一眼掃過那冒牌貨,心裏權衡計較了下,她明白現在不是和這冒牌貨清算的好時機。


    她不想暴露自己。


    淺墨聽到那女子嬌滴滴在喊王爺,但她像是聽不見一樣,隻貪婪地凝視著阿念粉嘟嘟的小臉。


    或許是淺墨眼神太過炙熱,敏銳如夏侯楚煜,立刻就察覺到了,他猛地抬頭朝淺墨的方向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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