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男人穿著紫色的袍子,一頭隨風輕揚的銀發在月光下散發出淡淡的光芒。


    冰鳥情不自禁的朝那個男人走去,盡管他心裏瞬間有萬種疑問奔騰,此刻,他隻是一言不發的朝山坡走去。


    那個男人轉過頭來,一張白玉般的俊美臉孔上有半麵銀質的麵具,半張紅唇含著笑,他的聲音低沉又富有磁性,他說道:“很高興見到你,冰鳥。”


    樹林裏,慕靈迴過神來,冰鳥已經不見了,她皺著眉頭起身來朝四周張望。


    篝火的光芒隻照亮了周圍一點範圍,四周的林子裏還是黑漆漆的,草叢裏傳來不斷的蟲鳴。


    狼嚎的聲音一聲接一聲,慕靈朝西麵的林子走去。


    荒野裏,自稱蒼月的男人緩緩說道:“妖和人之間的戰爭是無法避免的,這個世間本是充滿了罪惡和褻瀆,我們都沒有選擇,你是妖,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你忍心看著你的同類死在人類的手下嗎?讓他們的手沾滿我們的血?”


    冰鳥說道:“人類和我們的力量相比根本就是弱勢,為什麽我們要占領人間?我隻看到妖不斷的傷害人類,他們本無心挑起任何戰爭。”


    蒼月輕輕的笑了,他透明的眼裏流轉著水晶般的光芒,他很是愉悅的說道:“這個世間規定了是人類的嗎?不少的動物都變成人類口中的食物,誰給他們的權利傷害呢?比起他們,我們究竟有多罪惡呢?


    不是每個人類都是善良的,他們不僅自私自利互相殘殺,還殘忍的殺害我們的同類,吃它們的肉喝它們的血,他們可以想象出無數種方法殺害它們,他們不覺得殘忍,那你呢?恩?”


    “不。”冰鳥搖著頭說道:“至少慕靈是很好的,她是善良的。”


    “善良?”蒼月抿唇輕笑,“她也吃過肉哦,哈哈,這個世間沒有絕對,隻是我們立場不同,那個女孩不會放棄她的獵妖大計,恩?那你呢?你要一直陪在她身邊看著她怎麽殺光我們的同類嗎?”


    “我……”冰鳥茫然的搖頭,“我不知道。”


    “不知道沒關係,我會讓你知道的。”蒼月輕輕的笑,精致的柔和的眉眼像是一幅狷狂邪魅的畫卷。


    慕靈走到了樹林的邊緣,一輪孤零零的月亮掛在半空,她看到冰鳥坐在山坡便走過去,問道:“你來這裏做什麽?”


    冰鳥迴過頭來看著她露出一抹溫暖的笑,輕聲迴道:“沒什麽,睡不著罷了,慕靈,你看今天的月亮圓嗎?”


    “恩。”慕靈坐到他身邊,淡淡的說道:“我也睡不著。”


    “為什麽呢?”


    “我也不清楚,很多事情,讓我覺得很迷茫。”


    “嗬嗬,你可以講給我聽,我幫你出主意。”


    “沒什麽,我自己找尋煩惱罷了。”


    “嗬嗬,那好,你什麽時候想說的時候就講給我聽哦。”


    “恩。”


    兩個人靜靜的坐在那裏看著孤零零的月亮,沒有發現一群狼在遠處盯了他們一會便悄悄的離開。


    這幾天過得一直很平靜的,慕靈將煩心事拋到了腦後,冰鳥也恢複本性拉著她在人間的街道上亂逛。


    人間總是熱鬧的,有人的地方就有喧嘩和歡笑。街道兩邊擺滿了各種小攤,行人中間總是會跑過嬉鬧的小兒。


    冰鳥對什麽都是好奇的,人間的包子鋪,女孩子的胭脂店,什麽樣的鋪子他都喜歡逛逛,像個不諳世事的孩子,對著一切都充滿了好奇心。


    高樓上有一富家小姐在拋繡球,隻是那漂亮小姐不太開心。


    冰鳥拉著男裝的慕靈擠進吵鬧擁擠的人群裏,跟著大家一起附和道:“快拋啊!拋啊!”


    漂亮小姐閉著眼睛將繡球丟了下來,人群裏頓時吵開了,不少人拚命搶著,有


    好事者則起哄將搶來的繡球四處丟。


    冰鳥嘻嘻笑著飛身而起,漂亮地將繡球搶過然後塞進慕靈的懷裏。


    樓上眼尖的人大聲喊道:“有人搶到啦!快快!將那位公子迎上來!”


    慕靈很無奈的想將繡球丟掉,冰鳥一直使壞。幾個大漢扒開人群走過來對慕靈恭敬的說道:“公子,請隨我們上樓。”


    慕靈看看樓上那位緊張的漂亮小姐,又看看起哄的冰鳥,隻得先跟了大漢上樓,冰鳥自然隨著。


    那家老爺笑著握住慕靈的手道:“公子長得真是俊啊,既然接到我家小女的繡球,就別苦著一張臉,來人啊,快扶著公子小姐入後堂,今晚就拜堂成親!”


    慕靈還沒等辯駁就被一群少女嘻嘻哈哈的拉走了,就連冰鳥也被擠到了一邊,其實人類團結起來力量還是很可怕的。


    一間典雅滿室熏香的房內,漂亮小姐跪在地上淚珠連連。


    “我與常青本是青梅竹馬,兩人一起長大就像魚和水,本來今年我該與常青成親,可是常青爹爹突然染病撒手而去,常青娘親好賭成性敗光家產。


    原本我是不介意的,隻要能跟常青在一起,受苦也好,可是爹爹嫌貧愛富,他萬般阻撓無效後便以死相逼,還不許我出門,我隻能先應下繡球拋親。


    公子,爹爹如今還不放鬆警惕,小女子隻有將心事明講,望公子幫忙!小女子來世做牛做馬也會報答您的恩德的!”


    說完便“砰砰”磕了幾個響頭。


    慕靈完全沒有想到一進屋這女子便說出這般話來,想來也是一個剛烈的女子。


    她點了點頭,將發帶解開,一頭青絲如瀑泄下。


    那女子呆怔了片刻,便又接連磕了幾個頭含淚道謝:“姑娘,你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會永遠銘記於心的!”


    慕靈淡淡的點點頭,伸手將她扶起說道:“這裏的事情我會處理,你先走。”


    女子疑惑的看著慕靈。


    門輕輕的開了,女子轉過頭驚訝的看著突然出現的男人。


    夜晚悄悄的降臨,這座城裏的一座宅子裏張燈結彩燈火通明。大紅的喜字分外的醒目,人們來來往往間臉上都是喜慶。


    有喜婆高聲喊道:“新娘子來咯!”


    一女子穿著大紅的喜服蓋著蓋頭被婢女攙扶出,一男子戴著半麵銀質麵具一身新郎裝喜慶的在庭院入口處,他腰間還帶著一把紅布包裹的長劍。


    傳聞,新郎答應娶新娘唯一的要求便是可以戴著麵具娶妻。


    男人半邊白玉般的臉上能看出帶了淡淡笑意,他一個人在那裏,長身玉立,瀟灑俊拔得如同一管漂亮的蕭。


    婢女將新娘扶到新郎邊上道了聲喜便退開。


    男人湊過頭在新娘耳邊親熱的悄聲說話:“我背你?”


    蓋著大紅蓋頭的女子輕輕的搖頭。


    男人卻是一笑,直接將新娘抱了起來,人群爆發出喝好聲,新娘想掙紮的手攬上男人的脖子。


    兩人走過中間鋪著的紅毯,婢女在兩邊撒著粉色花瓣,天上的明月很美。


    父母在廳堂上座,滿臉的笑意。


    新人走到他們麵前,喜婆說道:“新郎放下新娘,該拜堂咯!”


    新郎將新娘放下,兩人手中被塞入紅色綢帶。


    喜婆高喊:“一拜天地!”


    兩人轉身,眾人正引頸看著,突然新娘揭開了蓋頭,所有人驚呆了,一時間所有的聲音都停止了,整個院子鴉雀無聲。


    慕靈很奇怪為什麽冰鳥會出這個主意,更加奇怪為什麽剛才他的氣息那麽的不同。


    她掀開了蓋頭,一是那名女子應該與心上人走遠了。二是她突然間很慌亂,她不想拜堂,雖然這是假的。三是,她想知道要跟她拜堂的人究竟是誰。


    月光下


    ,慕靈第一次將頭發高高的挽起,盤起的青絲上插滿了鳳釵,像是要著火一樣的紅色衣裙將她的臉映照出了神采。


    雖然很美,可是,這個新娘不是那位漂亮小姐。


    新郎依舊帶著半麵銀質的麵具,他笑著露出小虎牙說道:“我們跑吧,雖然我很想知道一拜天地後麵接著拜什麽,嘿嘿。”


    慕靈帶著疑惑點點頭,冰鳥便拉著她的手飛快的跑起來,連慕靈紅色的蓋頭都掉到了地上。


    氣得差點暈過去的那家老爺反應過來暴跳如雷的吼道:“抓住他們!別讓他們跑了!”


    人群發出更大的喧嘩聲,不少人阻截慕靈和冰鳥,但冰鳥像隻猴子似的拉著慕靈左閃右躲,更好笑的是還拉著她去跳人群的包圍圈。


    兩人很輕鬆的離開了這裏,沿著街道飛奔起來,慕靈的胸口劇烈的起伏,她跟著冰鳥歡快的步伐一直像前跑。


    雙腿又似隻有本能的跑了,但是卻沒有那種冰冷和絕望的感覺。這種感覺,很刺激。


    街道上的行人像看瘋子一樣看著他們二人跑過,又看著一群追出來的人,立馬恍然大悟。哦,搶親還是怎麽的?


    兩人一直飛奔到樹林裏才停下來喘氣,冰鳥半麵銀質的麵具也跑掉了,他邊喘氣邊開心的說道:“好玩嗎?”


    慕靈也是劇烈的喘息著看向冰鳥,因為奔跑臉蛋紅撲撲的,雙眼亮晶晶的如同天上的星星。


    滿頭的釵也跑掉了,慕靈一頭黑發落到了肩頭,她笑著點點頭,居然有些可愛的樣子。


    冰鳥突然不笑了,他湊近慕靈的臉,雙眼黑漆漆的。


    慕靈愣了愣,臉上如同火燒雲般的熱起來,眼神躲閃著。冰鳥伸手攔住她的腰,與她唇隻隔了一寸距離。


    “慕靈,你今晚真美。”


    一種莫名的感覺讓慕靈覺得心悸,她慌亂的掙紮著想逃離,冰鳥卻牢牢的摟住她,雙眼深沉如潭,他唇角含笑,聲音輕柔帶著誘惑的說道:“我們永遠在一起好不好?”


    慕靈突然就不掙紮了,她呆呆的看著冰鳥的頭越來越靠近她,看著他唇邊的笑越來越清楚,看著他眼中的自己越來越顯得無錯慌亂。


    然後,一把劍穿透了她的身體。是慕靈自己親手交給他的那把歸塵劍。


    慕靈張大了眼睛,她不可思議的看著眼中的人,眼中沒有憤怒隻有悲傷。


    冰鳥扔下慕靈的身體,抽出劍,他單膝跪在慕靈身邊,一隻手攬起慕靈的身體,讓她靠在自己懷裏。


    他帶著一抹笑緩緩的說道:“我說過的,我在騙你,從你進入雪域開始,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個局,慕靈,你很好,但是我是妖,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這把劍我拿走了,謝謝你哦。”


    冰鳥起來,就在那裏看著慕靈笑。


    慕靈有些恍惚,她受傷的腹部不停的在流血,她捂著傷口,開始不停的眨眼睛。


    明明之前還好好的,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呢?


    往事一幕幕閃過眼前,她還是無法相信。


    她想不通,究竟為什麽會這樣呢?


    一滴淚在她的眼睛裏慢慢積蓄,然後溢出,那滴淚晶瑩剔透,從左眼流出,慢慢的滑過臉頰,而慕靈臉上的表情卻沒有變過。


    冰鳥伸手彈出一道白色的光,那道光將那滴淚包裹住再迴到冰鳥的掌心。


    冰鳥彎起嘴角笑,最後憐憫的看了地上的可憐人一眼,身影漸漸消隱。


    有那家的護院拿著火把尋來,聲音吵鬧。慕靈躺在地上臉上漸漸的失去血色,她好像失去了知覺般的機械的眨著自己的眼睛。


    兩個人影竄出來,其中一個說道:“姑娘?姑娘?她怎麽了?先把她背走吧!”


    在那家的護院趕來之前,這裏已經沒有人了,隻有地上冷卻的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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