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結婚很簡單一樣,離婚也很簡單,工作人員根本不會給與任何勸阻。 “你們是雙方自願並且經過協商後,決定結束婚姻,對嗎?”她按照流程詢問。 季淩說是,林想也跟著給了肯定的答案。 工作人員點了點頭,推過來兩份文件,指了指最下麵的空白處。 “在這裏簽字。” 離婚協議書簡單得隻有兩三段話,無非是一些關於離婚事實的確認內容。 林想用餘光看到季淩很快拿起筆,在上麵簽了名,他也趕緊摘下筆帽,在上麵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好了。”工作人員看他們簽完,很快收了迴去,放進一個文件夾裏,她抬起頭,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笑容,“單身快樂,二位。” 林想說謝謝,跟著季淩站了起來,工作人員說他們可以坐一會兒再離開,拿著文件先走了出去。 房間裏再次隻剩他們倆,又重新坐下了。椅子隔得很近,季淩自然也與林想靠得有些近。 林想還有些話想說,趁機開口道:“對了,那個贍養金……不必了。” 季淩沒想過他會提這個,問他為什麽? “我有工作了,生活開銷夠的。”林想說,“你不用再付錢了。” “付錢……”季淩低聲重複了一次。 ”嗯,反正我的任務也完成了。”林想抬起頭看著季淩,露出一個不太自然的笑容,“所以不必浪費了。” “浪費……”季淩又重複了一次。 林想覺得季淩態度有些奇怪,趕緊說,“反正真的不用了,我知道你給了我媽一筆錢,她應該也不會還迴來,我的那一筆就別給了。” 沒等季淩開口,他又說,“我看了新婚姻法關於這部分的內容,一方配偶生活無法持續的情況下,才會強製支付,但我不是。” 林想雖然知道自己階級地位都不如季淩,拿著那一筆錢可以過得舒適很多,但他也是有尊嚴的。 季淩答應得比林想想象的快,他看了林想幾秒,說:“可以。” 林想覺得輕鬆了很多,笑得開心了一些,“謝謝。” 季淩沒看很久,把目光移開了。 由於季淩要開會,林想又堅持不用送,他們在走道就分道揚鑣。 林想直到上了第一程地鐵,還覺得不太真實。地鐵人很多,他站在扶手處,抓著扶手,身後的人書包一直抵到他的背。 在這一路上,他偶爾會閃過一些難過,但同時也有很多開心。 他和季淩原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季淩生下來沒有坐過地鐵,而自己卻是好不容易拿到身份後,買了一張地鐵卡都覺得滿足。 窗戶上反光出林想的臉,他皺了一下鼻子,又被身後的人擠了一下。 悵然若失是有的,但和遙不可及的愛相比,吃過很多苦的林想,還是覺得生存更重要。 麵包吃下去變成熱量,不讓人感到饑餓,能有力氣繼續生活。 但愛情就沒那麽實在了,它是吃飽之後,才能去思考的東西。 地鐵提示到站,重返單身的林想護著包,跟隨人潮擠了出去。第22章 已經截然不同了 林想在stone的實習生活,過得還算順利,盡管公司很大,裏麵不乏許多資曆很老的員工,但整體關係不算複雜。 他在老店實習到第三個月的時候,請鍾老師吃了一次飯。 鍾老師愛吃鹵味,他們在聯盟國的一家老店碰麵,吃了許多,還特地陪著鍾老師喝了點酒。 林想不怎麽能喝酒,他以前也沒有什麽需要練就酒量的場合,幾杯酒下肚,整個人就有些飄飄然起來。 “我上次打聽了一下,聽說你師傅挺滿意你的。”鍾老師說,“好好幹啊。” “好,我一定。”林想笑著說,“謝謝老師。” 他喝得臉泛紅,語速和反應都慢了半拍,但聽到表揚的話,依舊是高興的。 “你現在一個人了?”鍾老師給自己倒了杯酒,開口關心學生的私人生活,“和季淩分開了?” 林想沒想到老師會提到季淩,夾菜的手頓了頓,說:“是,已經分開三個月了。” 鍾老師笑著點了點頭,問他:“想過再談個戀愛嗎?” “我才進公司,想好好工作,還沒想過。”林想說。 “嗯,能這樣想很好。”鍾老師讚賞道:“但如果遇到合適的,還是可以試試,人嘛,有個人陪著講講話也是好的。” “好。”林想笑了一下,又喝了幾口酒。 飯局結束後,鍾老師的家和林想在兩個方向,林想先陪鍾老師等車。 “對了,林想,我有個侄子在首都大學讀書,人不錯,他對手表一直很有研究。”上車前,鍾老師扶著車門,對林想說:“我介紹你們認識下。” 林想愣了一下,說好。 等鍾老師離開後,街邊隻剩下林想了,晚上十點多,外麵的人很少,聯盟國的春天一直來得晚,現在依舊有一些冬日殘留下來的寒氣。 晚飯吃得有些多,還喝了點酒,林想覺得頭又熱又脹,一時半會兒不想立刻坐車。 飯店的附近有一條河堤,林想曾經來過一次,在他還沒有拿到身份的時候。 想了一下,決定過去走走。 河堤邊有一些長椅,林想走了一段路後,找了一張坐下,他麵對著夜晚寂靜的河麵,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獨。 起初這種孤獨並不算強烈,但在酒精和夜風的雙重作用下,放大到很多倍,攻占了林想不清醒的大腦。 他咬緊了嘴唇,希望自己不要想起什麽,掙紮了一分鍾,林想宣告失敗。 季淩很輕而易舉地浮現在他的腦海裏。 和大部分時候在林想的夢裏一樣,他坐在那張柔軟的沙發上,看著老舊的影片,沉默一整夜,林想想起他五官挺拔的側臉,緊閉的雙唇,然後覺得很難過。 林想是明白的,季淩和他一樣孤單,如果這也看不出的話,那他在唐人街那幾年的察言觀色全白學了。 借著酒勁,林想有了一些放肆的聯想。 比如如果季淩不是這樣有錢有地位,他隻是一個很普通的人,比林想過得好一點,不用好這麽多,那或許他們倆的人生還是能夠有一些交集的。 林想可以在拿了工資後,假裝隨性地請同樣在首都某幢寫字樓朝九晚五上班的季淩吃個便飯,聊一些沒什麽用的廢話。 “你忙不忙?”“最近怎麽樣?”“那個客戶是不是很搞”之類的。 想到這裏,林想又覺得自己可笑。 畢竟現實就是,林想與季淩的生活涇渭分明得很徹底,除了在小報上知道他與那位eric在一月時分開,再無其他消息。 又繼續坐了一會兒,林想才打車迴家睡覺。 隔了一周,林想在門店上班時,收到了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消息,對方說自己叫jason,是鍾老師的侄子。 林想想起來那天吃完飯後,鍾老師上車前說的話,迴了一句你好過去。 盡管鍾老師沒有明說,其實林想覺得這個介紹也挺曖昧的,但礙於老師的麵子,他沒有多說什麽。 “林想,一會兒有客人要過來換表帶。”林想的師傅喊了他一聲,“大概三點多,你接待下。” “好。” “我去一趟旗艦店,有事你打給我。” 三點多的時候,季淩推門而至。 林想當時正在櫃台後整理手表,聽到門被推開的聲音,應聲迴過頭,就看到了站在門口,西裝革履的季淩。 他頓了幾秒才反應過來,而季淩也隻是沒什麽表情地看著他,然後輕聲咳了一下,走過來。 “我來換表帶。”季淩低聲說,“克萊爾和你們店長打過電話。” 季淩應該是stone的vip,不需要從係統上預約,因此他根本不知道來的人會是他。 離婚之後,將近三個月未見,中途有過的幾次聯係,是季淩打給他問他某幾樣無關緊要的東西在哪,還都是晚上 但那幾個東西林想實在想不起來見過,如實迴答,季淩也不多為難,會很快掛掉電話。 現在他們隔著一個玻璃櫃台站著,季淩看起來瘦了一些,但依舊還是很瀟灑,他今天頭發用發蠟梳起來,露出很飽滿的額頭。 突然,季淩把手抬起來,動了動,衣袖縮了上去,露出他帶著手表的手腕,林想看到他揭開表帶,然後遞給了自己。 這一係列動作都很快,在眼前完成,林想過了幾秒才接過去。 “稍等一下,我去把你那根定製的表帶拿出來。”林想說著,退到了後麵的倉庫。 stone與其他鍾表行不同,老店開了很多年,售賣業務已經都移到了西新區的旗艦店,這邊隻做一些維修業務,因此客人很少。 而這附近前年被納入了新城市規劃區,基建工地也有很多處,路麵環境算不上很好。 在倉庫裏,林想打了個電話給師傅,說季先生過來換表帶了,問他那根表帶在哪?師傅告訴他存放的位置,又囑咐他仔細一點,季先生是公司的重點客戶。 林想說好,自己會好好服務的。 拿著表帶的盒子走出去時,季淩坐在玻璃展示櫃外頭的高腳椅上看手機,聽到腳步聲才抬起手,鎖上了手機,看著林想。 “剛剛打給店長,找了一下表帶,所以有點久。”林想說,“你稍等一下,這個很快的。” “我不急。”季淩說,“你慢慢弄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季淩正在自己前方,林想整個操作都有些緩慢和緊張,換表帶不是很難的活,就算季淩這塊價值很高,也不至於小心翼翼成這樣。 “這邊沒什麽人。”突然,季淩低聲開口,林想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嗯,老店不賣表了,這附近路麵也不好走,沒什麽客人。”林想輕聲迴答道,“大部分客人喜歡去旗艦店。” “嗯。”季淩又問了一句,“平時忙不忙?” 林想拿著工具的手,最終還是沒能一邊迴答一邊繼續操作,他心裏湧上一股不是很好受的情緒,稱不上難過,但絕不算開心。 季淩在他不到一米的正前方,提出一些很日常很隨性的問題,就像他曾經無數次幻想的場景那樣。 “忙嗎?”“最近過得怎麽樣?”“有沒有遇到那種狗眼看人低的暴發戶?”諸如此類。 “還好,不忙的。”林想迴答道,然後繼續操作,表帶總算取下一邊,他小心翼翼地把金屬表帶放到絨麵的托盤上。 季淩好像很忙,他的手機一直在震動,時不時拿起來看一眼,迴消息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