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拍下來給你看,你……” 李姨話沒說兩句,便又開始哭,最後隻能掛斷了電話,要季淩晚些聯係他。 “季先生。”呂醫生在季淩沉默的間隙問:“要休息下嗎?” “不用。”季淩深吸了一口氣。 母親的遺書裏留下的全是對季建華的恨意。 她在很年輕的時候跟了季建華,季建華當時高中沒有讀完,在她父親盤下的工地上打工,因為聰明和努力,很快被她父親賞識,帶在身邊做項目。 在兩個人相戀並且結婚後,生下了季淩,季建華極力想證明自己,不是靠嶽父的軟飯男,於是爭取到了去聯盟國的機會。 可後來,他沒有再迴去,說要在這邊幹一番事業。季淩的母親忍了下來,結果他在某一年,提出離婚,並且跟當地的一個女人建立了家庭,又很快再次離婚。 這些,季淩全都不知道。 他曾經一度以為,自己的家境越來越好,是因為父親在聯盟國的生意做得很好,母親也似乎並未表露出任何的不滿。 而他們離婚是兩個人的事,季淩不希望這樣,可他也明白這不屬於他可以爭辯的範疇。 季建華給他們換了一套大房子,送季淩去國際學校念書,會在母親生日的時候,寄來很昂貴的禮物。 而事實上,他眼裏的這些‘父愛’不過是季建華出於良心不安的‘彌補’。 “這些事,您父親知道嗎?”呂醫生問。 “他不知道有那封遺書。”季淩迴答,“不知道這些。” “所以您當時盡管很憤怒,也並沒有選擇離開您的父親。” 季淩停頓了幾秒,迴答道:“那樣會很解氣,但很蠢。” 呂醫生點了點頭,問:“您從那之後,就沒有談過戀愛是嗎?” “沒有。”季淩篤定地迴答。 “季先生,提起愛情這個詞,您第一反應是什麽感覺?” 外麵的雨越來越大,打在玻璃窗上,季淩想了很久,最終給了一個很簡單,他之前一直如此認為的答案。 “我覺得很惡心。” ps:關於小季情感障礙的諮詢內容,不要太較真哈,可能和實際現實生活的心理諮詢不太一樣!第17章 林想很快接受了 結束本日的諮詢對談後,季淩沒有立刻離開書房,他在椅子上發了一會兒呆,然後關掉了電腦,打算去喝杯茶。 剛剛拉開門走到走廊,他看到林想靠在他那間房門口,背靠著牆壁,在打電話。林想看到季淩,點了個頭,問電話那頭的人:“媽,你在哪啊?” 季淩無意聽他的電話,往樓下走去,身後傳來林想壓低的嗓音。 林想給林玉芝打了兩次電話,第二次那邊才接。林玉芝語氣聽起來很低落,似乎收到了驚嚇,林想安撫了幾句,又問她在哪? 他想在離開前,和她見一麵,至少當麵把自己拿到身份這件事,告訴自己的媽媽。 “想想,媽媽現在住在北區皇後飯店附近。”林玉芝說,“昨天搬的。” “又搬了?”林想問道,皇後飯店附近有一些低廉公寓房,以前他和林玉芝住過一陣子 -- 在林玉芝和人結婚前。 “對啊。”林玉芝似乎在做飯,電話那頭響起灶台的開火聲,她歎了口氣,卻又不提自己那位男朋友的事,隻是問林想拿到身份要和季淩離婚是不是真的? 林想告訴她是的,並且重複了一次自己的理由。 “媽媽,我想自由點。” 這一次,電話那頭的林玉芝沒有像上次那樣嘲笑自己的兒子,她沉默了幾秒,在一陣菜下鍋的響聲後,說了句:“你長大了,我管不著了。” 林想聽這種話有些不是滋味,在拿到身份的今天,他覺得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人並沒有那麽的開心,或者說,這原本就應該隻和他自己有關。 林玉芝說一邊講電話一邊炒菜不方便,和林想約了一個見麵的日子,便掛掉了電話。 季淩在一號下午迴到了家裏。 今天仍舊在下雨,傭人把季淩的外套掛起來,又給他去泡茶,汪雪披著一條毯子,坐在沙發上,朝他招了招手。 “jessica去上舞蹈課了。”汪雪主動說道,“你爸爸在樓上午睡,一會兒再叫他。” “沒事。”又問:“叫我迴來是怎麽了?” 汪雪看了季淩幾眼,突然問他要不要去後院抽根煙,季淩說好,汪雪又要他等一下,說上樓拿煙。 季淩先走到了後院,這邊連接著廚房和儲物室,後院不算大,放著一個很髒的秋千,上麵殘留著一些幹枯的落葉。 身後的玻璃門被推開,汪雪走了過來,她把煙盒放到旁邊的台階上,又遞給了季淩一根。季淩說最近不太抽煙了,拒絕了她。 汪雪笑了一下,季淩注意到煙盒的下麵,有一個用半透明文件夾裝好的紙質品。 “這是?”他問。 汪雪吸了一口煙,眯了眯眼睛,周遭的空氣裏傳來香煙混合著下雨天泥土的濕腥味道,她拿起來,遞給了季淩。 “你看看。” 季淩看了汪雪一眼,從裏麵拿出一本病曆,他們站在屋簷下,剛剛好能夠擋住頭頂的雨水,病曆寫著季建華的名字,上麵是他常去的那家私人醫院的地址。 季淩翻開了第一頁,是一些歪歪扭扭的文字,很難辨認內容,他沒太明白,於是看著抽煙的汪雪,問她什麽意思? “上周本來是去檢查肝功能,結果並沒什麽大問題。”汪雪停頓了片刻,“但你父親其實上個月開始,就一直出現一些奇怪的反應。” “比如?”季淩拿著病曆,問道。 “比如會不記得自己剛剛脫下來的眼鏡放在哪裏,比如吃過高血壓的藥,又問我是不是沒拿給他吃。”汪雪彈了彈煙灰,臉色看起來很疲憊,“還會罵傭人,突然發脾氣之類的……” 季淩沒講話,汪雪側過身看著他,“我帶他做了一個檢查,醫生說,這些像阿爾茲海默症前兆。” “季淩,你父親老年癡呆可能性很大。”汪雪丟掉了煙頭,重複了一次。 雨還是很大,有一些濺到了季淩的皮鞋上,還有汪雪的羊絨披肩上,他們倆沉默了許久,最後是汪雪開口了,她收走了病曆。 “差不多快三點了,我去叫醒他。”推開玻璃門之前,汪雪說:“一會兒如果他問你怎麽突然來了,不要說已經約過了,就說臨時來看看,他不是太能接受自己記性不好這件事。” 季淩低聲說好。 過了沒多久,季建華下來了,汪雪跟在他身邊,應該是剛剛睡了一個午覺,季建華的精神看起來不算差。 “怎麽突然過來了?”他坐到沙發上問。 季淩看了汪雪一眼,說:“恰好經過這附近,來看看。” 季建華穿著一件灰色的羊絨開衫,自從把家裏的生意都交接給季淩後,他也不再染黑頭發,因為頭發全白的關係,看起來老了許多。 不知為何,季淩想起小時候,季建華剛剛離開星城,母親偶爾會給季淩說起他們戀愛時的事,笑著說季淩長得特別像爸爸,很帥很英俊。 “清邁那邊的度假村,談好了?”季建華開口問道。 “嗯,下周過去一趟,待一段時間。”季淩迴答道,喝了一口傭人端上來的紅茶,“最後簽個合同,就能找時間開工了。” 季建華滿意地點了點頭,說:“你自己的事,也要打算打算了。” 季淩以為他又要因為eric的八卦新聞發脾氣,沒想到季建華說:“任伯伯的女兒,和你差不多年紀,找個機會見見。” 季淩頓了一下,季建華麵色如常,等待了自己兒子的迴應,汪雪在旁邊趕緊開口解圍:“季淩年紀不大,不著急。” 季建華說:“是不大,但也可以見見。” 突然,大門被人推開,傭人提著超市的袋子進了家門,她喊了一聲老爺太太,又看到季淩,打了個招唿。 傭人在家裏做了很多年,從汪雪懷孕就在了,和她關係不錯,所以在提著袋子進廚房的時候,多嘴說了一句:“太太,今天買的排骨特別好。” “怎麽又是排骨?”季建華忽地開口,語氣不悅。 傭人嚇了一跳,連忙說:“不是老爺想吃紅燒排骨嗎?” “我什麽時候說過想吃了?”季建華聲音大了許多。 “好了好了。”汪雪趕緊打圓場,把傭人往廚房裏推了推,又安撫季建華道:“劉姐記錯了,是我說想吃的,她就買了,你別生氣。” “每次都亂說。”季建華的語氣顯得很幼稚,“我看她越來越不上心,愛撒謊,早點換掉也好。” 汪雪在旁邊熟練地說好的,我物色一下,也不和他爭執。 季淩坐在一旁,從頭到尾都沒有開口。 “你在這吃飯嗎?”汪雪問他。 “不了。”季淩說,“我晚上有個飯局,接待一個資方。” “好。”汪雪笑了笑說,“那你過幾天再來,提前說,做點好吃的。” 季淩點頭道謝。 快四點半的時候,季淩的司機過來接他,他決定離開,季建華沒出來送他,汪雪也沒有。他走到大門口,綿密的細雨飄到他的臉上,這座幹燥的城市,有一瞬間讓他感覺迴到了星城。 很快,季淩不再多想,拉了一下大衣的領口,彎腰上了車。 飯局有劉銘的陪同,他在公司等季淩,見麵後,劉銘和他簡單說了一下晚上飯局的參與人,又問他要不要解酒藥。季淩酒量不錯,但並不愛喝。 這頓飯吃得季淩有些疲憊,他沒怎麽吃,全在喝,盡管劉銘幫他擋了不少,但資方的最大負責人,一直給他敬酒,他不得不從。 買完單,等司機開車過來時,已經快十點了,劉銘把季淩送迴家。 周姐來給劉銘開了門,開門後,看到季淩的樣子,忍不住問:“哎呀,怎麽喝成這樣?” 劉銘和司機一起把季淩攙扶進去,放到了沙發上,季淩倒在了上麵,喊周姐倒杯茶來。 “晚上有個飯局,對方的老板很能喝,開酒莊的,所以喝多了點。”劉銘說,“周姐,辛苦你了,我先迴去了。” “迴去吧迴去吧。”周姐說,“這裏有我。” 林想一直沒睡,他從樓下上來,就看到季淩閉著眼睛倒在沙發上,穿著襯衫西褲,領帶被他自己扯開了。 “周姐,茶呢?”季淩聽到腳步聲,大概以為是周姐,沙啞著嗓子問了一句。 “是我。”林想開口說,“喝多了?” 他走到季淩身邊,季淩盡力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又閉上,嗯了一聲算是迴答。 飯局上先喝了一瓶威士忌,而後喝了白酒,資方其中一人是日本人,說自己帶了梅酒,於是大家又喝了一瓶。幾種酒混在一起,一開始沒什麽,但吹了風後,季淩整個人頭都發脹。 “怎麽下來了?”周姐泡了碗解酒茶,端出來就看到林想蹲在沙發邊,她把茶放到茶幾上,說:“一會兒稍微沒這麽燙了,讓少爺喝掉,不然明天肯定頭疼。” 說完,周姐就要迴去,林想愣了片刻,喊住周姐:“我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