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啾啾咻嚕咻嚕、轟咚!


    囁著嘴而小聲地發出投射飛彈的風馳掣的聲音,亞爾以手臂圍住了放在桌上的素描簿,在上麵激烈地揮動著畫筆。


    轟隆!成功了、隊長,將敵人的基地破壞了,完全粉碎了。


    他的畫筆,現在正給與敵人的基地狠狠的一擊,使它發生了大爆炸了。


    好、幹得好啊,亞爾佛列德伍長,我就知道你一定做得到的。


    渾然忘我的亞爾在口中念念有詞地嘟噥著隊長的讚賞,表情和緩了下來。其實也就是他一個人正在扮演著二個角色。


    是、謝謝長官。我可以獲頒勳章嗎?那是當然啊,亞爾德列德伍長,馬上就


    吵死了啦!


    在化為廢墟的敵人的基地另一邊的地平線上,將兩側的頭發綁成了辮子的一張巨大的臉突然地出現了。敵人的最終兵器終於出場了不,是被亞爾那出煩人的獨腳戲惹得發脾氣的坐在前麵座位的女孩子,氣憤地轉過頭來瞪著他。將視線從戰場的素描簿上抬起,亞爾似乎不太高興地環視了一下自己的周圍,在其眼前所呈現的世界,沒有槍炮、手榴彈、頭盔以及彈藥的氣味,而是枯燥無味的熟悉的教室景色。


    在講台上,穿著白色套裝的女老師,如同在布道似的以流利的語氣朗讀著教科書,以麥克筆在白板上書寫著。亞爾的同學們,也各自以沉默的表情翻開了筆記,操作著桌上的終端機。


    在這和平的上課時間當中,勇敢的亞爾佛列德伍長正獨自地投身在戰爭的最前線。


    戰爭是無情的,當然也就難免會有誤擊或流彈波及周圍的情況。對於座位被排在他前麵算是和戰爭無關的一般民眾的小女孩而言,這當然是個困擾了。


    從剛才就一直吱吱喳喳吱吱喳喳的,吵死人了!你就不能安靜一點嗎?咦、你


    得理不饒人而喋喋不休的她,敏銳地發現了亞爾如同抱著蛋的母鳥一般的,想要藏進懷裏的素描簿,立刻地伸出手來:


    那是什麽?給我看看吧。


    才不要。


    叫你給我看看啊。


    才不呢,蠢蛋。


    但是,她的手指,已經緊緊抓住了素描簿的一端。勇敢的亞爾佛列德伍長,就因為是個優秀的軍人,對一般民眾突如其來的攻擊也就難以抗拒。二人毫不在意周圍的目光就爭執了起來。


    你啊,一定是畫了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吧?讓我看看啊。


    很自然的,她的聲音拉高了,教室中起了一陣喧嚷,講台上的老師也往這邊盯著看。


    桃樂絲!桃樂絲!


    她無暇去注意到老師的叫喊,反倒是亞爾這邊,已經發覺到情勢的急遽轉變而有些畏縮了。


    喂,別這樣啊


    那就給我看看啊。


    桃樂絲?桃爾蕾詩亥茲!你在做什麽?


    老師的聲音終於爆發了,整個教室都縮成了一團。她,桃樂絲也像是反彈似的跳起了身子,挺直了上半身向著桌子轉了過去,捉僵屍的人自己卻成了僵屍。


    桃樂絲,到底是在吵什麽呢?


    這不是我的錯,我隻是在勸誡亞爾而已


    看到老師嚴厲地朝著自己走過來,桃樂絲已經是一張哭臉了。


    因為亞爾在後麵很吵,我想要勸誡他,就看到他好像在亂畫什麽,所以也就


    太卑鄙了啊、你!


    亞爾不禁叫喊了起來,不過在他發覺到老師嚴厲的目光,已經從桃樂絲的身上轉向了自己時,他縮起了脖子。


    亞爾,拿給我看。


    麵對老師所伸出的白晰的手掌,亞爾的身子蜷縮了起來,想把那本素描簿塞進桌子底下。


    亞爾?亞爾!亞爾佛列德伊茲爾哈!拿給我看。


    當老師以全名叫喚學生的時候,就是絕對不留情了的一種無言的表示。亞爾很不情願的拿出那本素描簿交給了老師。


    嗯


    老師抬起下巴,翻閱著素描簿。亞爾非常地不安,因為在那上麵,記載著亞爾佛列德伍長在課堂上所達成的,無數的輝煌戰績。


    一張、二張,翻動著畫紙的老師的手指,突然停了下來。那正是剛才亞爾在戰鬥著的那一頁,在那上麵,畫著巨大的機械人ms麵對著敵人的基地,而發射飛彈的景象。


    令人難以讚賞呢,亞爾。


    歎了一口氣之後,老師把素描簿闔上,輕輕地敲了他的頭一下,就放迴桌子上了。


    繼續上課。那麽亞爾,剛才老師念到的地方,你接著繼續念下去。


    呃、哪、哪邊?


    89頁。


    桃樂絲一副就指點你一條生路吧的口氣輕聲地說了,亞爾從後麵踢了她的椅子一下,翻開了教科書之後站了起來,戰戰兢兢地開始念了:


    呃宇宙殖民與我們的生活。我們的殖民地,是浮在宇宙中的人工的殖民島


    迴到講台的老師,以白晰的手指操作著桌上的控製麵板,擦掉白板上的文字之後,啟動了天花板上的投影電視。投映出來的畫麵,是以星空為背景,如同試管般的圓筒形的物體在飄浮著的景象。


    像亞爾他們這樣生活在此地的人們一定都曾經看過的,既不奇妙也不稀罕的影像。這正是他們出生、成長、而現在正在生活著的太空殖民地的全景。


    由現在迴溯大約一世紀前的西元2000年代,爆炸性地不斷在增加的地球上的人口,終於超過了九十億人,因而所引發的能源的枯竭、環境之破壞,可說是招致了人類存亡的危機。人類因為過度的繁榮,而造成了自己勒住自己脖子的結果。


    為了存續自己的種族,人類將其睿智轉向了宇宙。那就是在以廣闊這個字眼也不足以形容的無垠宇宙空間裏建造人工的環境,而讓人們在那裏居住的太空殖民地構想。那是建造直徑6.3公裏、全長32公裏的圓筒形的巨管,讓人們在裏麵居住的一項遠大的計劃。這使得人類的曆史開啟了新章,因此而稱之為universaltury宇宙世紀。


    宇宙世紀0079年。人類在各個殖民地建立了生活的基礎,和在地球上一樣地工作、結婚、生子、而後死去。對亞爾他們而言,這是比理所當然還要更理所當然的事了。


    人類在殖民地完成之後,就逐次的移居過去,在將近半個世紀當中占總人口的80%的人們,就和我們一樣的,開始在殖民地生活了。一座殖民地可以居住大約三千六百萬人


    亞爾頓頓挫挫地繼續念著,解救他的是告知上課時間結束的鍾聲。


    那麽,今天就上到這裏。


    老師闔起了教科書、抬起臉來、發了號令,整個教室就一下子喧嚷了起來,從現在開始是用餐的時間了。而急躁的同學們,吵雜地在搬動著桌子和椅子,在三五好友各自形成小團體的一陣喧囂之中,亞爾吐了一口氣,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真是,運氣太差了啊,亞爾。


    打開午餐的餐盒,臉上長著雀斑而膚色淺黑的少年,以同情的表情和他說話。


    那個女生啊,什麽事情都要打小報告,真是差勁透了。


    卻伊說的沒錯啊,嗟!


    今天是雞肉啊


    說這句話的是擠在他們二人身邊,已經完全被今天午餐的菜色所吸引,看來就是一副大胃王模樣的少年,提爾考特。


    卻伊也立刻嚐了一下味道,喉嚨發出了作哎的聲音。


    又是合成肉啊?嘔


    喝了一口牛奶的亞爾,也有相同的反應。


    這也被調稀了呢,什麽嘛!


    說是因為戰爭的關係,所以物資不足才會這樣的啊。真是糟糕啊


    話說著,提爾考特還是很有胃口的把叉子移


    到嘴邊。與其說他是不挑食,不如說他是那種根本不注重口味的類型吧。因為腰帶扣不上,而以吊帶吊著長褲,即使如此還是挺著一個肚子在晃動著,亞爾和卻伊看著這副模樣而搖頭歎氣。


    在打杖的是吉翁和聯邦吧?不是和這個殖民地沒有關係的嗎?


    亞爾以叉子對肉塊進行執拗的攻擊,以此做為發泄。


    飄浮在宇宙空間的,他們所居住的這種殖民地,並不是就隻有這一個,而是分別由三十五~四十座組成所謂的side這個單位,被設置在地球與月球之間的重力較為安定之空域拉格朗治區域。並且,依照其建設的年度之順序,將它們稱為side-1、side-2而亞爾他們所居住的殖民地是位於side-6之中的一座。


    現在,在他們的殖民地之外正在進行的戰爭,是由side-3所掀起的。反對地球聯邦政府對殖民地的支配,提倡各side之獨立的吉翁什姆戴肯,向聯邦政府提出了side-3的獨立宣言。


    但是,將以地球為中心的中央集權體製列為首要的聯邦政府,當然不可能輕易地就承認其獨立,這場戰爭也就因此展開了。


    雖然如此,卻也不是所有的side、殖民地都派係分明的染關吉翁或聯邦的色彩。有些地區擺出了中立的姿態,也有些地區則是采取著觀望的態度,亞爾他們所在的殖民地也是其中之一。


    正如他所說的,這場戰爭和這個殖民地是沒有關係的,至少,在表麵上是。


    提爾考特把自己的份吃完,而又一副饞相的看著這邊,不耐煩的亞爾就以給你啦的態度,把自己的餐盒往前推了出去。


    謝了。聽說是運輸船被卷入了戰鬥而延遲了呢。這個、真的不好吃呢


    話是這麽說,提爾考特卻還是展開了無窮的食欲,亞爾和卻伊不禁彼此對望了一下,聳了聳肩。


    而後,卻伊把椅子掉轉了過來,朝向亞爾。


    喂,轉換一下心情,給你看個很棒的東西吧。你猜是什麽?


    一副很了不起的樣子,使勁的抬起了鼻子之後,故作姿態的把手伸進了口袋裏。然後在亞爾窺探的目光之前,卻伊伸出了握著某個東西的拳頭,緩緩地攤了開來。


    哇啊!好棒!


    亞爾的眼睛睜得大大的,閃閃地發亮。放在他的手掌上的,是看起來小小的一片板狀的東西那是軍人別在軍服衣襟上的階級章。對亞爾他們這些小孩子來說,那是洋溢著危險的香氣,而又撩起對於未知世界之遐思的、有如寶石一般的寶物。


    是真的嗎?


    那還用說嗎,如假包換的,聯邦軍的階級章呢。你看啊,在這黃色的溝線上,有一顆星星的是


    是伍長,對吧!


    素描簿戰爭的英雄亞爾佛列德伍長,發出了更加雀躍的聲音,使得鬧哄哄的整個班級的視線,一下子幾乎都集中到這邊來了。


    好棒哦,我可以摸一摸嗎?


    隻可以摸一下啊,別弄髒哦。


    亞爾急忙用衣服把手擦一擦,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輕輕地從卻伊的手中,接過那個階級章。而後誠惶誠恐地將它舉到眼睛的高度,以那感動不已的眼神仔細地端詳著。


    好棒,好棒啊。是真的呢。


    不絕於口的讚賞,使卻伊滿臉喜悅。


    我哥哥啊,是聯邦的ms駕駛員啊,在敵人那邊似乎也有點名氣呢。


    這個嘛,就不知道有多少的真實性了。但是對於麵對著正牌的聯邦軍階級章之威望的亞爾來說,不管是什麽樣的鬼扯也會被染上彩虹般的色彩吧。


    ms的駕駛員嗎?好帥氣啊。這個,是送給你的嗎?


    啊,不,我隻是


    卻伊似乎有些隱情,不過又不在意的抓了抓頭。這動作大概是未經主人準許就借用了的意思吧。亞爾交互的看著階級章和他的臉,嘬起了嘴而點了點頭。


    所以不可以弄髒,也不可以損傷啊,要細心點哦。


    啊,嗯那麽


    更加謹慎地,而又似乎很舍不得的,亞爾把那個階級章輕輕地放迴卻伊的手中。正因為卻伊沒有隨便地說這是要來的,而使得這個階級章在亞爾的心中更增添了價值感。


    像傻瓜一樣!


    突然,在他們的背後湧出了這麽一句話以及嘲笑。那是也把桌子並在一起而正在吃著午餐的,桃樂絲和她的朋友們。


    為了那種東西就高興得嚷嚷了起來,真是像小孩子一樣。況且,聯邦根本就不可能有ms嘛。


    雖然假裝是在和朋友說話,但是看她故意提高聲調的樣子,很明顯的這些譏嘲是針對亞爾他們三人的。


    三人互相對望了一下,立刻就在無言之中團結了起來。然後卻伊就也是裝成和同伴說話的樣子,不過卻是相當大聲的發出了宣戰布告:


    真是的,不懂裝懂的女孩子最差勁啊。


    的確是


    還說什麽,聯邦沒有ms呢,真是什麽也不懂啊。


    什麽嘛!


    終於,輕輕甩著辮子,桃樂絲以嚴厲的表情轉過頭來:


    聯邦根本不可能有ms嘛。他們是不是根本就沒有看過新聞啊?


    你才是呢,笨蛋,以前雖然沒有,現在可就已經有了啊。


    卻伊以若無其事的表情迴答,桃樂絲幾乎要把椅子弄倒似的很有氣勢地站了起來,兩手叉著腰而又把身子往前傾,盡可能地在虛張聲勢,而後又說了一句話:


    就會說慌,其實根本也沒看過。


    那雖然是沒有


    卻伊說不出話了。這是戰友的危機,如果在此不拔刀相助的話,可就壞了亞爾佛列德伍長的名聲了。亞爾立刻站了起來,轉向了盛氣淩人的桃樂絲:


    不是說慌,我就看過聯邦的ms啊。


    哦


    桃樂絲的眉梢,高高地挺起。那是根本就不相信的表情。


    那麽,在哪裏?什麽時候?怎麽看到的?


    我、我的爸爸,在運輸公司啊,上次在港口讓我看過的。運往side-7的聯邦的ms,黑黑的又很巨大,真是帥氣呢。


    這當然是在說謊了。雖然兩胸還沒有隆起,桃樂絲也終究是個小女人,這些小男生的謊話是根本不管用的。她眯起了眼睛,挺起那平坦的胸部。


    這也是、慌、話。你們所說的話,全都是謊話吧。那個徽章也就等於是假的了。哈!


    你說什麽?


    怒氣使他脹紅了臉,卻伊撲向了桃樂絲。


    做什麽啊!


    就在最後的那聲啊!,桃樂絲毫不客氣的,狠狠地給了卻伊一擊。是以膝蓋踢了他的股間的要害。卻伊連哀叫也叫不出聲的在翻白眼,身體像臘像似地僵住了。


    嗚呃


    以同樣是男性的立場去想像了那種痛楚的亞爾,為了這過份的悲劇而扭曲了臉,和得意地抬起了下巴的桃樂絲扭打了起來。


    這家夥,太卑鄙了。


    什麽嘛,想要打女孩子的人,不是更卑鄙嗎?


    二人在地板上滾著,亞爾麵對桃樂絲的指甲攻擊而處於劣勢。而,大致已經填飽了肚子的提爾考特,如同門神般的身影籠罩著他們二人。


    亞爾,就這樣把她壓住啊


    說時遲那時快,像是飯後在促進消化似地揮動雙手,然後提爾考特就委身於重力之中,往地板上的二人壓了上去。這就是他被視為禁忌的大絕招人體加壓器。


    不用說了,在相隔不到數秒之後,亞爾和桃樂絲的悲痛叫聲,就響徹了整個學校。


    2


    在輕柔地飄浮著的綿雲之間,太陽的溫暖光芒投射了進來。這個殖民地的季節設定,現在是冬季。匆忙地來來往往的


    人們在長袖的衣服上披上外套,為了迎接在不到一個月之後就將到訪的新的一年,而更加忙碌地往來奔走。


    太空殖民地,說起來也就是一個裝空氣的巨大的管子。雖說是如此,這裏倒也並不像是在人工的燈光以及無機質的地板上生活那麽地沒有情趣。


    怎麽說呢,因為這裏有升起的太陽光芒在照耀、有雲霧繚繞著山丘,草木隨風搖曳、季節的轉變,有著在地球上很平常的或者說比地球上更豐沛的自然景觀的空間。


    在地球這個行星上,原種的人類要進化為人類,而要再以人類的形態將後代繁衍下去,有幾個重要的要素是不可缺的。太陽和水、空氣、以及重力。在這個時代,人類的睿智,已經可以將這些要素在宇宙的人造空間中實現了。


    生命之搖籃的陽光,由設置在殖民地外部的鏡片進行反射而送入內部。草木接受陽光而吐出氧氣,人們則吸氧氣而唿出草木所需要的二氧化碳。水在蒸發後化為雲,再成為雨而迴到地上。太空殖民地正可說是一個巨大的循環生態係試管。


    重力則是經由轉軸將這個試管不停地迴轉所產生的離心力而實現的。這座殖民地就是以大約每兩分鍾迴轉一圈的速度,而使人們貼附在人工的大地上。


    當然,在沒有離心力形成作用的迴轉軸線部位就是無重量狀態。在這裏試管的管底的部份所建設的,就是在宇宙裏讓船隻啟航、停泊,讓殖民地和外界連係的宇宙港。


    嗟!這樣子會來不及啊。


    在服務櫃台大廳的行列裏排隊,亞爾看了一下壁上的時鍾,焦急地踹了地板一腳,使得身體差點浮上了空中,急忙地抓緊了附近的安全杆。他現在才剛剛到達了這港口的入口。


    爸爸大概已經等了很久吧。


    在繁忙期的港口,除了商務人員之外,還擠滿了旅客以及接送的人們,喧囂之聲不絕於耳。


    雖然在放學之後,亞爾就走路來到這裏,約定的時間早已經過了很久了。他重新再把帽子戴好之後,從書包裏拿出了自己的id卡以及信件,那是父親寄過來的。


    信紙的邊角有些磨損了,那是因為他一再的看了好幾遍。亞爾的父親在運輸公司上班,因為工作的性質而無法長期停留在一個地區,不過,雖然如此也還是每天會有幾次像這樣的,假藉著工作為由而來和他見麵。對亞爾而言,這是他最為期待的事。


    亞爾佛列德伊茲爾哈識別號碼5360af5。為了和停泊中的mi公司的易穆斯伊茲爾哈麵會而辦理入場許可已經提出申請了吧,ok,對象是你父親嗎?


    操作著終端機的管理員,確認著顯示幕而點了點頭之後,將排出的卡片交給亞爾,又以手指循著顯示幕上所列出的文字看了一下。


    有傳來給你的留言啊,你父親因為工作的關係,好像是移動到ae35碼頭了。


    呃?用這張許可證能夠進去嗎?


    嗯?這倒麻煩了啊


    管理員手上拿著才剛發出去的卡片,又看了一下顯得不安的亞爾的臉。a區的碼頭,除了港灣工作人員以外,是禁止進入的。


    沒辦法,再重新發張證件給你吧。來到了這裏卻見不到父親的話,那會很難過吧。


    看著亞爾的表情在瞬間開朗了起來,親切的管理員會心地笑了,將重新排出的卡片,啪一聲的貼在他的胸前。


    不過,不可以亂逛哦。


    嗯,我知道。謝謝你!


    在點頭道謝的進修,帽子彈到了空中。苦笑的管理員,把帽子丟還給他。亞爾又再低頭鞠躬,然後就迅速地翻身前往了通往a區的通道。


    啊,亞爾,來了啊。


    亞爾的父親,在空中接住了喘著氣而飛奔過來的獨生子的身體,轉過身來,讓他的身體著地。


    一陣子沒有見麵,你又長大了一些吧?讓你到這裏來真對不起啊,有沒有迷路呢?


    沒有,一下子就走到了。


    爸爸是早上就到了,不過似乎狀況不太對勁啊,我們公司的班機一直都還沒有到達。因為有緊急的貨物,所以必須這樣子在碼頭待機才行。在這邊也沒辦法叫杯果汁給你


    那沒有關係啦,這種地方很少有機會能來呢。


    亞爾環視了一下周圍。這裏是讓宇宙船用來裝卸貨物的,頂棚很高的一個寬闊的空間。雖然說是碼頭,不過並不是直接連接著宇宙的。他們二人是在這裏的頂層樓台。偶爾會有不知從何處所發出的金屬聲傳來,不過倒是沒看到有其他的人。


    還沒有來啊。爸爸說狀況不太對勁,是怎麽迴事啊?


    這個嘛。詳細的情形也不清楚,不過好像是在殖民地的附近有聯邦和吉翁的部隊正在交戰。


    呃?真的嗎?


    不過,應該不會打到這個殖民地來吧。因為這裏的政府似乎並沒有參與那場戰爭。


    二人在此地所設置的長椅上坐了下來。亞爾立刻打開書包,在裏麵翻來翻去,然後他把一個信封交給了父親。


    這是媽媽寫的信,她說今天有分不開身的工作而沒辦法一起來。還有,這個上個學期的成績表,她說要我拿給你看


    似乎有些困窘地,戰戰兢兢地拿出了成績表,父親微微苦笑地接到手中,歎了一口氣:


    媽媽似乎也沒有變啊。學校方麵怎麽樣呢?


    壞透了,根本什麽好事情也沒有。老師常會罵人,又有個討厭的女生


    亞爾發著牢騷,將兩腳交互地啪噠啪噠地玩著,父親以和藹的眼神看著他,然後將根本沒有打開過的成績表,就順手放迴亞爾的書包了。


    你不看嗎?


    不用了,爸爸相信你。倒是想要聽聽你說的事情呢,那個討厭的女生是怎麽樣呢?


    嗯啊,對了,以前爸爸有說過,曾經運送過ms的吧?


    ms?啊啊。我是說過曾經運送過ms所使用的零件以及一些藥品啊。


    什麽啊,隻是零件啊


    父親注視著表情很沮喪的亞爾:


    那又怎麽樣了嗎?


    那個女生啊,硬是要說什麽聯邦沒有ms,在譏笑我們,說是如果有的話就拿出證據來。爸爸,聯邦也有ms的吧?


    雖然是這麽聽說過,可是爸爸也沒有看過啊。如果運送到這裏來的話,你想拍一些證據照片嗎?亞爾。


    呃?


    捉弄人似的對著亞爾點了點頭,說著,把放在背後的手,突然地伸到前麵,在父親的手中,出現了一個包裝好的盒子。


    聖誕快樂。雖然是早了一些,這是爸爸送的禮物。


    可以打開嗎?


    也顧不得去看點著頭的父親的表情,亞爾接過了那個盒子,粗暴地撕破了包裝。因為是在微小的重力環境之下,所以並不需要以雙手按住盒子。紙屑輕飄飄地散布在他頭部周圍。打開盒子,亞爾驚喜地開口叫喊:


    是攝錄影機!我一直想要的啊。新的攝影機,這個,連廣告都沒有看過呢。


    這是爸爸拜托一位客戶朋友,特別先賣給我一台的,你喜歡嗎?


    亞爾立刻就舉起了右手所拿著的攝影機,再以左手摸索著而按下按鈕。監看器瞬時亮了起來,映出了父親的臉。這是使用碟片做為錄影媒體,活動影像和靜止畫麵都可以兼用的攝錄影機。


    因為已經事先放了碟片進去了,現在就在錄影了哦。有錄像嗎?


    正當亞爾想要迴答嗯!的時候,突然從二人的背後,一陣可以說是罵聲的怒吼襲擊了過來:


    你們二人,在那邊做什麽!


    呃?


    在轉過身來的二人麵前,所看見的是穿著一眼就知道是港灣公安人員的製服,而似乎很一板一眼的一位中年男子。亞


    爾躲在父親背後,窺視著對方。


    這裏現在將要有特a級的危險物要搬運進來,應該是在三小時之前就被指定為禁止進入的啊。


    話是這麽說,我可是正式取得許可的啊,我兒子也是。是接到你們傳來的連絡說我們公司的班機要進到這裏來,我也才來到這裏的。


    什麽?


    從父親的胸前剝下許可證,那男子仔仔細細地確認了一遍:


    易穆斯伊茲爾哈,mi公司所屬,ae35碼頭入場許可。奇怪了,不可能這樣啊


    男子取下牆壁上的電話聽筒,按下了幾顆按鈕,開始和某個地方連絡了。


    吱嗯在腹腔迴響著的低沉的聲音、以及空氣的排出聲充滿了四周,是碼頭和港口的間隔閘門打開了。


    亞爾沒有把眼睛靠在取景窗上,以免被那男子發覺,而隻是把抵在腰際的攝影機鏡頭轉向了那邊去。當然,攝影機還在運轉著。


    特a級危險物,這個仿佛就將要引起火花似的危險的字眼,激起了亞爾對可怕事物的窺視欲而加快了心跳。


    但是,沿著防護欄緩緩地搬進來的,隻是個不起眼的黃色的貨櫃。雖然到處都被上了封條,但卻絲毫也沒有什麽險惡的感覺。


    什麽嘛,真沒趣。如果是聯邦的ms的話就好了,嘖!


    掩去了亞爾發牢騷的自言自語,那男子掛上了聽筒,揮著手對二人說著:


    抱歉,似乎是我們這邊出了差錯了。貴公司所要使用的並不是這裏,是在ai35碼頭。大概是有人聽錯了,而通知了你們,也因此才發出了那張許可證吧。mi公司的班機好像是在30分鍾前就已經到達了。


    真的嗎?怎麽會這樣啊。


    父親拍拍亞爾的肩在催促他,立刻就掉轉了腳步。亞爾也沒有異議,對那黃色貨櫃的興趣,早就已經失去了。二人一走出了通道,閘門就似乎迫不及待地上鎖了。


    亞爾,爸爸得要馬上去工作才行了,這是給媽媽的信,你就帶著迴去吧。


    走在通道上,口袋裏被硬塞進了一封信,使得亞爾的臉頰鼓脹了起來。


    爸爸,你要走了嗎?我還想再說說話呢。


    對不起啊,亞爾。下次來的時候,我會多空出一些時間的。


    爸爸


    亞爾默不作聲,而後又抬頭望著,像是在詰問似地,說了:


    爸爸,你再也不迴家了嗎?媽媽在之前跟我說過的,她說爸爸不想再迴到這裏了


    怎麽說這種話。沒有這迴事啊,亞爾。不過現在還沒有辦法迴去啊。


    父親取下亞爾的帽子,把帽沿的前後倒轉過來,戴在他的頭上。這似乎是每次在告別之前,父親會對他做的一種習慣動作。


    你要好好聽媽媽的話,不要給媽媽添太多的麻煩哦。那麽再見了。


    父親的心,已經離開了自己,轉向了工作了。看著他離開了通道而逐漸遠去的背影,亞爾寂寞地又把帽子重新再緊緊地戴上。


    離開了港口,再次下到了有著人工重力的地麵。看到有一輛經由主要幹道的巴士正好駛來,亞爾急忙跑了過去,但是就在眼前,車門無情地被關上,雖然他追趕上去叫喊也沒有用,車子還是開走了。


    什麽嘛,稍微等我一下也不可以嗎?真是的!


    看著班車時刻表,亞爾就更喪氣地垂下肩來了。離下一班巴士還有相當長的時間,也沒辦法像大人們那樣的使用其他的交通工具,這樣的話還是走到下一個發車站比較好吧。


    港區附近的道路雖然寬廣,不過沿路都是一些單調的倉庫,是很無趣的道路,也沒有什麽地方可以順便逛逛的。


    亞爾很誇張地把書包重新背好,望著地麵無精打采地開始走了,也沒發覺到自己正走在紅燈的行人穿越道上。


    突然耳朵裏傳來尖銳的刹車器的哀嚎,亞爾吃驚地抬起頭來,麵對突然闖入視野來的紅色敞篷電動車,他畏縮地閉上了眼睛


    若不是從這看不到前方的急彎飛馳過來的那位駕駛人技術相當實在的話,他的眼睛大概就再也見不到光線了。不過,就在電動車要撞到他的身體之前,車體急遽地打了個轉,稍微地甩了一下車尾之後,橫向地在瞬時停了下來。


    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是女性的聲音。和打開車門、奔跑過來的腳步聲混在一起。僵硬地、跌坐在地麵的亞爾,提心吊膽地張開了眼睛。一位還很年輕的女性,挽起了長發,很關心地正在注視著他。


    啊、呃呃嗯。


    來。


    那位女性彎下了腰、伸出手來幫他,亞爾才好不容易地站了起來。一股甜美的香氣在搔弄著鼻孔,那是似曾相識的,很懷念的感觸。


    似乎是沒有受傷,太好了。有哪裏會痛嗎?


    她溫和地從亞爾的衣服上撥下泥土,突然地,注視著他的臉。


    咦?你


    對話暫時中斷了,正在互相大眼瞪小眼的二人的身邊,一輛繞道而行的卡車開了過去。他們正各自在探循著自己的記憶的絲線,而可以說是幾乎在同時找到了答案。


    亞爾!你是亞爾?亞爾佛列德伊茲爾哈,住在隔壁的,對吧?


    克莉絲?


    對啊,是我,克莉絲緹娜瑪肯吉。


    她絲毫不掩飾感情的,緊緊地抱住了還不知所措的亞爾的身體:


    哇啊,這是真的嗎,竟然一出了港口,就馬上遇見了鄰居呢。


    克莉絲,是那個克莉絲嗎?


    原本目瞪口呆的亞爾,不久後也發出了高興的聲音,綻開了笑容:


    你那時說是為了政府的工作而要到地球去,就突然不見了


    她,克莉絲,是亞爾隔壁家的獨生女,在以前,曾經如同是他的好姊妹一樣。有時一起去溜狗散步、去郊遊,還為他開生日宴會,對亞爾而言,她就如同是親人一樣的。每年,她都親手做蛋糕來慶祝聖誕夜,那是亞爾最期待的事了。


    而她突然的就不見了,使得亞爾感到相當的寂寞。


    對不起,當時連說聲再見的時間也沒有啊。這就是吃公家飯的苦處呢。


    克莉絲很愧疚地道歉之後,又一次迅速地巡視了他的全身。


    真的沒有受傷嗎?要不要到醫院去?


    不用了,不要緊的。不過既然這樣,那就載我迴家吧?


    克莉絲微笑之後,打開車子副座的門,眨了一下眼:


    小事一樁,來,請上車。


    真走運!


    話下說著,亞爾已經跳上了她的敞篷車了。


    我早就想要坐坐看這種車子呢。


    那麽,就飆一下吧?


    輕盈地坐到了旁邊的克莉絲淘氣地說了這句話。剛才才發生過那樣的事情而已,真是不會記取教訓的個性。


    ok?


    嗯!出擊,喔!


    急遽的發動使得身體向後仰,亞爾發出了興奮的叫聲。無聊的風景迅速地遠去,風吹打在他的臉頰,頭發隨風起伏,幾乎難以喘息。但是,那卻令人感到無比的暢快。


    二人的車子,隻在後方留下了疾風的旋渦以及亞爾愉快的笑聲,奔馳而去。既沒有引擎的噪音,也沒有留下任何的排放廢氣上,這就是電動車的特征。在殖民地內,以耗費空氣而吐出有毒氣體的內燃引擎做為動力的交通工具,是被禁止使用的。


    如何?


    克莉絲問:


    心情開暢了嗎?


    呃?什麽?


    我在問你心情開暢了嗎?


    她讓頭發擺向側麵,瞥了亞爾一眼:


    剛才不是一臉悶悶不樂的在走著嗎?連紅燈也沒有注意到。有什麽事情嗎?


    嗯,我


    跟你說哦


    亞爾的話停頓了一下之後,又再繼續說下去:


    剛才,我去和爸爸見麵了。


    和爸爸?在港口?是要出差還是什麽而去送行嗎?


    不是那樣啊,克莉絲


    她並不知道,亞爾的父親因為工作而不再住在家裏了。亞爾雖然有些猶豫,不久還是說出來了:


    在克莉絲不在了之後,爸爸的工作就調換了部門了


    克莉絲頻頻點頭在聽著。天空上的雲似乎消散了一些,在駛入縱貫殖民地的主要幹道之後,從頭上就可以清澈地望見上空的大地了。這是在以離心力來形成人工重力的圓筒形殖民地,才能看到的風景。


    溜進了市區之後,畢竟是不能開得太快了。在最初遇到的紅燈停了下來,一直傾聽著亞爾說話的克莉絲,以笑容麵對著他。


    原來是變成這樣子了。不過,那也得要忍耐啊,爸爸也是為了工作嘛,亞爾應該也長大了吧?


    為了工作就什麽都得要忍耐嗎?


    亞爾嘟起了嘴:


    沒這種道理啊。啊、對了


    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亞爾把父親剛剛送給他的攝錄影機,對準了克莉絲。在監看器裏,一臉驚訝的她,在瞬時被投映出來。


    燈號變成綠燈了,踩下油門的克莉絲苦笑著:


    討厭啦亞爾,這是在做什麽啊?我會緊張呢。


    反正克莉絲又會因為工作,而馬上迴到地球去吧?所以我就這樣先錄下來啊。


    是啊


    她以溫柔的眼神麵對亞爾


    不過,大概暫且可以留在這裏一陣子啊,我要在這裏工作了。至少,會過完今年啊。


    哇,真的嗎?


    亞爾的眼睛離開了取景窗,發出喜悅的聲音:


    那麽,可以一起舉行聖誕宴會了。你會再做蛋糕嗎?


    嗯,很難說啊。和以前不一樣了,現在的工作很忙啊


    怎麽這樣


    掩蓋了亞爾的抗議聲,突然,如同動物的咆哮一般的、低沉的吼叫聲在市街裏奔馳而過。似乎是相當急躁的斷續聲,是警報,而且並不是像一般緊急車輛的,那種熟悉的聲音。


    這是


    克莉絲嚴肅地,咬緊了嘴唇:


    警戒警報。難道是空襲?


    所有的燈號在同時變成紅燈,就和克莉絲一樣,駕駛們都把車子停靠到路邊去。人們都不明白是發生了什麽事而僵直著,隻有視線在四處遊動著。


    看啊!


    某個人叫喊了,不過,那是不必要的。在離這邊稍遠的地方,一道火柱隨著爆炸聲而矗起。穿過雄雄的黑煙、從那裏突然出現的,是白晰而體型纖細的鋼鐵巨人。手扶著大樓,重整了態勢,巨人將頭部朝向了上空,似乎是遭受到什麽突來的襲擊了。


    m、ms?


    那是聯邦軍的gm突擊型啊,是rgm-79g。到底是發生什麽


    聯邦軍的?


    亞爾立刻端起了攝影機,將鏡頭調到望遠焦距,就在搖晃的畫麵之中,投映著至今所未曾見過的話是這麽說,其實也隻不過是在電視或照片裏所看過的,這樣的範圍之內ms的身影。


    而,那架gm的頭部受到重擊而後仰,火花四散,似乎是被從上空來的狙擊者的槍彈命中了。亞爾將攝影機抬向上方去搜尋,在那邊,有綠色的塊狀在流動,同時迅速地降落了下來。那同樣也是ms,和gm比起來是要矮胖得多了。


    亞爾把攝影機放了下來:


    那個是?


    竟然有這種事是吉翁軍的裏克德姆2啊。等一下也有薩克啊,吉翁的主力ms!


    那個是


    就在說著的這段時間,吉翁軍的那些ms接連地降落,將手中的來福槍拚命地掃射。在陸上行走的gm的數量似乎也增加了。在殖民地內盤旋著爆炸聲和哀叫聲。


    頭部被毀的gm,緩緩地撥開空氣而在大樓的街道上倒落下去,崩塌的混凝土塊散布了灰色的煙塵。


    而,從降落在地上的薩克的背後,另一架gm發射了機槍,整個市街像在放焰火一樣地閃爍著,狀況似乎是勢均力敵。


    gm在駐留在這個殖民地的聯邦軍,是吉翁來進行空襲了啊。為什麽對這種殖民地難道!


    在二人之間響起了電子音,是電話。克莉絲即刻就拿起了電話筒,之後以後掌掩蓋著聽筒而把臉背對著亞爾,交談了幾句話。不過以亞爾來說,初次看到的ms戰鬥已經使他著迷不已了,哪裏還會去注意到這件事呢。


    了解,我馬上過去。


    她迅速地把話筒掛在台座上,轉頭麵向了亞爾:


    亞爾,抱歉,你快下車吧。


    呃?為什麽?


    有工作啊,我得要馬上過去才行,拜托了。


    雖然是在請托,但是她的語氣和眼神卻是不容妥協的,亞爾也隻有勉強地聽從了。


    你聽著,亞爾,


    在下到步道之後,克莉絲對他說了:


    要立刻迴家去啊,如果出了什麽事,就要遵從廣播或是警察先生的指示,明白嗎?


    嗯


    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聽到亞爾的迴答,克莉絲在前車窗上貼上了似乎是什麽許可證的東西,將前車燈和警示燈閃爍著而急速開動,接著以漂亮的切換讓車體做了u字型反轉。


    什麽嘛,連克莉絲也


    被獨自留了下來,亞爾不開心地跺了腳。或許是透過攝影機取景窗去看的緣故吧,很不可思議的,對於ms在附近進行戰鬥並沒有使他湧起了恐懼。也或許是對於為了工作、工作而把他丟下的克莉絲和父親的那股無從發泄的懊惱,又再次燃燒起來而導致的吧。


    喂,亞爾,遇到你正好。


    聽見了熟悉的聲音而轉過頭去的亞爾,在那裏看到的是卻伊和提爾考特。他們二人也都因為首次看到了實際的ms,而興奮得漲紅了臉。


    好棒啊,那個,是聯邦的ms吧?桃樂絲那家夥,現在大概在翻白眼了,活該!


    而或許是有流彈掉落下來吧,在之前所沒有過的近距離裏發生了爆炸,溫熱的風吹打著三人的身體。在周圍有哀叫聲在沸騰,人們乘著爆風相同的流向開始逃跑了。


    喂,你們!


    正要從旁邊奔跑過去的一個中年人,迴頭對他們說了:


    怎麽還站在那邊發呆啊,快點去避難吧。


    嘖,這麽大的成年人,還像個傻瓜似的。


    要去避難嗎?


    在四處逃竄的大人們之中,根本就放棄去撐握狀況的小孩們,反而顯得比較沉著。對他們而言,戰爭並非是實際的事物。


    什麽避難,那是膽小鬼才做的事啊。


    卻伊嗤笑著,自豪地挺起了胸膛,那上麵竟然還掛著那個借來的聯邦軍階級章。


    我可不逃啊。到森林公園的了望台去吧,在那邊一定可以看得更清楚。


    呃,可是


    怎麽,提爾考特,你怕了嗎?


    我可不怕呢!


    亞爾插話進來,很有威勢地:


    走吧,卻伊。


    好,這才是亞爾佛列德上等兵!


    我,我是伍長啊。


    因為你沒有階級章,所以你的階級是由我來決定的啊。走吧,提爾考特二等兵。


    得要遵從長官的命令啊!


    提爾考特說著。他是個個性悠哉的小孩。


    在人潮中逆流而行,奔跑而去的二人,擅自把亞爾調降了階級。亞爾德列德伍長很滿地大大吸了一口氣,吐出之後,仍然也跟在後麵跑了過去。


    3


    森林公園其實就是在離市區不遠的地方的植林地


    帶。對於必須營造出人工自然循環體係的殖民地來說,綠林是很重要的,而且還必須建設成比地球還更加洋溢著自然感的土地。也因此,這片茂密繁盛的草木,是相當寶貴的土地。


    他們三人在不久後,就到達了設置在那高台上的了望台了。


    好棒!比焰火還漂亮呢!


    不過比電影裏看到的還不夠迫力啊,能更近一點看的話就好了。


    戰鬥依然在繼續著,吉翁軍似乎是顯得有些劣勢了。


    吉翁軍的ms裏克德姆,承受不住兩架gm的協同攻擊,而點燃了噴射器飛了上去,隨即將手持的機槍抵在腰際掃射。槍彈飛向了工業地帶的瓦斯槽,膨脹成一團橙紅色而發生了大爆炸,或許有幾個人就此喪了命吧,但那似乎也隻是一場和現在的亞爾他們無緣的悲劇吧。


    呀嗬!幹得好!


    卻伊是在支持哪一邊啊?


    要叫我卻伊伍長啊。這還用問嗎?我可是聯邦軍的伍長啊。


    對啊。那麽,我們也是聯邦軍的士兵啊。


    別說得那麽肯定啊,況且,我才不是卻伊的部下呢。


    對單純的提爾考特,亞爾猛然地加以責備。


    我也是伍長啊,從以前不就一直是這樣嗎?


    沒辦法啊,卻伊戴著正牌的伍長階級章


    哦、喂、看啊。


    然而卻伊本人正發出慌忙的聲音:


    那架薩克,往這邊來了啊。


    呃?


    的確沒錯,有一架薩克改變了方向,正以急速朝著他們的方向飛了過來。看著看著那機體瞬時就已經布滿了整個視野。風壓吹了起來,砂塵使得三人閉上眼睛。


    哇啊


    揉頭眼睛,拚命地睜開眼皮。市街的景色被某個巨大的影子複蓋了。三人閃爍的眼神顯露了驚惶,瞳孔在瞬時張大了。那影子的實體,就是如同巨大的雕像似地擋在他們眼前的,那架薩克的異樣形體。


    呃、呃啊


    不知所措的卻伊,泄出了沒出息的哀叫。而,那架薩克揮動雙手,在那一刹時之間以風壓將他們掃倒,開始急速上升。不知道是否是察覺到有小孩在,至少,亞爾他們確實是撿迴了小命了。


    循著幾乎可說是垂直地飛上天空的薩克的軌跡,三人都抬起了下顎。在空中,那架薩克以背後所裝設的推進器進行噴射。而,夾帶著像是喘不過氣似的破裂音、重複地進行了幾次噴射,突然間它就熄火了。


    它中彈了啊。


    舉起切換為望遠模式的攝影機,眺望著它的狀況的亞爾,迅速地發出搶功的聲音:


    是故障啊,是推進器出了毛病了。


    往森林那邊掉下去了啊。


    也用不著聽這句話。失去了推進力的薩克,如同被拖引似地朝著大地降下,就當機影被高高的樹林掩蓋之後的刹那,一陣震地的聲響傳到了他們的身上,森林的飛鳥像是遭到驅趕似地飛過他們的頭上而遠遠地逃離。


    麵麵相覷的他們三人之中,最早發出急切的聲音的,就是亞爾:


    掉在森林裏了,很近啊,去看看吧


    呃、可是


    怎麽啊,卻伊,你害怕啊?


    才不怕呢。可是如果吉翁兵還活著的話要怎麽辦?如果他有槍的話


    跟他打一架再搶過來就好了嘛,走吧。


    不行啊,亞爾。我身為長官,不能讓部下遭遇到危險,這是以長官的身份下達的命令。


    我


    亞爾不甘心地往後一跳,以手指著卻伊:


    我才不是你的部下呢,你們不去的話,我就一個人去戰鬥,讓你們看看真正的伍長的勇氣吧。


    噢,喂,亞爾!


    如今,朋友們如何地勸阻,也都無法打動他了。掉轉了腳步之後,毅然地往地上一跺,衝破樹叢而進到森林裏去了。雖然有些樹枝或什麽的刮傷了他的手臂,但是亞爾也沒有發覺,繼續地奔跑。


    如果是平日的他,大概是不會做這種事的吧,反而都是他經常在勸阻毛躁的卻伊的。但是,今天的亞爾卻是無法再那樣了。這一天裏,種種的期待一再地遭到辜負也是個原因,而被卻伊稱唿為部下更使他的心情惡劣。


    在冰冷的森林中奔跑著,不知不覺地在自己的胸口裏湧起了某種新的期待而開始為之陶醉。自己現在正單身進入敵陣,亞爾佛列德伍長是英雄啊。


    穿越了大概隻能通過一個人的狹窄小徑,來到了長著雜草、坡度平緩的斜坡旁邊。在這附近一帶似乎是被強大的力量給強迫地扭曲了,樹木都朝著斜坡的下方而折彎著背,地麵被掘開,可以看見很顯眼的地皮,這肯定是墜落下來的薩克所造成的。


    亞爾輕快地跳過折倒的樹木,而後滑下了還很柔軟的地皮,以雙手撥開出現在眼前的枝葉,就這麽乘勢前進。而後,視野突然開闊了起來。似乎是,有一大團的鋼鐵塊正陷在大地上。


    哇啊


    他急忙後退,同時將那全景攝入眼瞳之中,亞爾不由得歎了一口氣。在那邊,就像是被衝上海岸的格利佛似的,一個體格魁梧的鋼鐵巨人正躺在那邊。在近距離所看到的它是非常地巨大,使得亞爾在一時之間也無法理解到,這就是那架墜落下來的薩克。


    薩克以彎著腳、背部著地的姿勢,掠倒了樹叢,而停止在這個地方。大概就和亞爾剛才所做的一樣,滑過了斜坡、好不容易才讓機體著地的吧。因為那陣衝擊,也不知道駕駛員是不是昏倒了或是死亡了,總之現在看起來是連動也不動的狀態。


    好棒啊


    越過倒地的樹木,踏過樹枝,前進到那架薩克的腳部旁邊,繞了過去的亞爾,戰戰兢兢地以手觸摸了機體又像是被彈開似地縮了迴來。


    好燙,還是熱的啊。


    可以聽見飛過頭上的小鳥們的鳴叫聲,已經沒有戰火的聲響了。這個地方的周圍被樹木圍繞著,而且又環抱著那靜止不動的鋼鐵巨人,就仿佛是時間靜止的另一個世界。


    可是,看來是不會動了啊,駕駛員是死了嗎。對了。


    亞爾把手上的攝影機端在眼前,讓點亮的監看器,投映出這個橫躺的巨人的身影。


    以後再拿給卻伊看,再也不許他叫我上等兵了。


    將景深拉到最大,即使如此也還是無法攝取這架薩克的全景。亞爾小心地避免跌倒,躡著腳步輕輕地移動著,著迷地繼續拍攝著這架ms。重厚的裝甲、以粗大的管線連接的膝部,駕駛艙似乎是在腹部。大概是中彈了吧,像腰帶一樣圍繞著腰部的管線斷裂了,似乎飄溢著一股油料的焦味。


    亞爾渾然忘我地繼續運轉著攝影機,他抬起下巴,讓鏡頭擺成斜上角度。突然,在取景窗的一角,有個和鐵塊不同的物體流過。腳?是人類的腳,就站在薩克的膝蓋上。他急忙地把鏡頭移過去,加以確認。那是穿著駕駛員服裝,以槍口朝著亞爾的一名兵士。


    還很年輕,身材也很纖細,舉著槍的架式,似乎還有些生澀。雖是如此,麵對突然出現的正規兵士,亞爾放下攝影機,不自覺地向後退了。


    嗚、哇


    什麽啊,是個小鬼啊


    他似乎也是在懼怕著什麽吧。那名兵士吐出這句話之後,就把手槍插迴了槍套裏,明顯地露出安心的表情,然後又在薩克的膝蓋上蹲下了,似乎是在操作著什麽。


    雖然一時事出突然,使得亞爾退縮了幾步,不過在看到對方並沒有想攻擊的意思後,他又再舉起攝影機,緩緩地試著靠近過去。很不可思議地,並未湧起恐懼感。


    如果有殘存的吉翁兵的話,就打倒他雖然曾經這麽誇下海口,但是自己當然也很明白,那是不可能做得到的。雖是如此亞爾卻也沒有一溜煙地逃走


    ,那是因為在對方的兵士身上、似乎感覺到了某些親切感。


    那名兵士似乎在發著什麽牢騷,而在薩克膝蓋上完成操作之後,這迴又翻身跳到地上,開始在巨大的腳部周圍來來迴迴,然後打開了一個約手掌大的蓋子,又和剛才一樣地,操作著內部的儀器。


    亞爾悄悄地繞了過去,從他背後把鏡頭拉近了。兵士似乎是在調整著蓋子裏的幾個按鈕。亞爾想看清楚他在做什麽,而又再踏出一步,腳底下的小樹枝啪吱地折斷了。


    吃了一驚,那名兵士轉過身來:


    你、你還在啊?


    嗯,請問,


    亞爾也不懼怕,趁機把攝影機移了過去:


    操縱這個的,就是你吧?被打下來了嗎?


    嗚、呃


    小孩子的天真無邪,有時候反倒是一種殘酷,年紀尚輕的駕駛員被觸及了心中的新創傷,肩頭顫動了起來。


    少管閑事,小孩子就早點迴家睡覺去吧。


    你剛才是在做什麽呢?修理嗎?


    真囉嗦啊,你不怕我嗎?我可是吉翁的軍隊啊。


    這個殖民地,沒有什麽吉翁還是聯邦啊,我還是第一次看到ms呢,我可以再多看一下嗎?


    當然不行啊,傻瓜。快點迴去吧!


    那名兵士像是在驅趕小狗似的,對亞爾甩了甩手,然後迴頭又開始操作著按鈕。然而亞爾也無法就此作罷,不舉起槍而是以攝影機為武器,又再前進。


    啊,對了,我想到了,那個是詭雷吧?為了讓在戰場上無法動彈的ms在以後不被敵人所利用,而事先設置好一碰就會爆炸的、那種裝置吧?


    是啊。


    那名兵士很不耐煩地迴答了:


    最近的學校連這種事情也都教嗎?


    不是,是聽朋友說的。


    真是的,最近的小孩實在是哇!


    兵士突然轉過頭來,發覺逼近到眼前的亞爾,差點和自己的鼻頭撞上,那名兵士嚇了一跳:


    你真是不懂得害怕啊。嗯?那架攝影機


    嘿嘿~


    亞爾像鬆鼠一樣輕快地,躲過了對方的手:


    全都拍下了啊,隻要看了這個,就知道解除那個詭雷的方法了吧?


    這家夥!


    那名兵士撲過來要搶走攝影機,但是亞爾也是很敏捷的,他以瞬間之差閃身避開,輕快地逃到旁邊。不過腦子的步調似乎還是跟不上,被對方事先看穿而被拌倒了腳,亞爾滾倒在地,攝影機飄上了空中。


    嗬!


    輕唿了一聲而將之接住,吉翁兵站起身來:


    這東西我就收下了。


    還給我啊,那是爸爸送我的禮物啊!


    亞爾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衝撞過去,對方撐不住而屈膝,二人就疊在一起,從斜坡滾落了下去。在那裏有折斷的樹木及枝幹,正突出在地麵上,吉翁兵緊緊環抱著他的身體,亞爾此時並沒有餘暇去發覺到,對方這麽做是為了要保護他的身體。


    在停止滾動之後,亞爾跳起身來騎在那兵士身上:


    還給我啊!


    這個小鬼,我可要生氣了!


    對方起身正要揮動左腕,不過,就那樣突然地停止了動作。那是因為發覺到亞爾突然停止發出罵聲,而他的視線,正熱切地專注在自己的衣領上。


    你怎麽了?


    這個


    這個?


    探循著亞爾的視線,那名兵士以手指比著別在自己衣襟上的階級章。


    這個嗎?這個怎麽樣了?


    你想要嗎?


    那是搭乘著真正的ms來的、正規的吉翁兵的、正牌的階級章,哪有不想要的道理。看著亞爾的目光晃動,窺探出他的心理,那兵士苦笑了:


    不過,倒也不是不能給你啊。


    這個


    亞爾一時語塞,不過又斷然地:


    用攝影機交換好嗎?


    不是這個意思,


    那名兵士輕笑了一聲,像是在掩飾笑容似地站了起來,撥撥身上沾的泥土,又說了:


    階級章啊,對軍人而言就如同是靈魂一樣,拿它來交換東西,這當然是不可以的吧?


    嗯


    亞爾的眼眸裏,搖曳著更深一層的企求。軍人的階級章,以原價來說也值不了多少,不是什麽值得拿攝影機交換的高價物品。但是對現在的亞爾而言,卻是非常渴望得到的,對方也是明白這一點,才故意這麽逗他的吧。


    不過,倒是有一個方法可以讓你得到它。


    嗯,嗯,要怎麽做呢?


    隻要你成為吉翁的軍人就行了。


    那名兵士笑了:


    討厭吉翁嗎?


    亞爾激烈地向著左右搖著頭,這也夾雜著針對拿著聯邦階級章出來炫耀的卻伊所抱持的對抗心態。


    好,我要成為吉翁的軍人啊。


    吉翁軍很嚴格的哦,那也不在乎嗎?


    亞爾這次則是朝著上下,用力地點著頭。


    好,那麽我就在這裏,任命你為吉翁軍的軍人。你的名字叫什麽?


    亞爾,亞爾佛列德伊茲爾哈。


    好那名兵士取下了自己的階級章,將它掛在亞爾的胸前:


    亞爾佛列德伊茲爾哈,你從今天起,就是吉翁軍的伍長了。


    是!


    看了一下掛在胸前仿佛很耀眼的階級章之後,亞爾威武地,立刻敬了一個禮:


    下官覺得很光榮。


    我是你的直屬長官,巴納多懷茲曼,我的命令是要絕對服從的哦,那麽這架攝影機的碟片就由我暫保管了,沒有異議吧?


    那是當然的。


    毫不費事的,自稱為巴納多懷茲曼的這名兵士,很順利地拐騙了亞爾。不過話說迴來,這對兩者而言都是圓滿的,所以倒也算是一個很好的結果吧。


    好


    巴納多從攝影機裏取出做為記憶媒體的碟片之後,就把機器本體還給了亞爾。


    你的任務,是偵察這座殖民地,也就是間諜啊。你身為吉翁軍人的這件事,絕對不可以對別人泄漏,要一直假裝成老百姓。


    周圍的樹林開始吵雜了起來,溫熱的風吹過了二人的身體。在不遠的樹林裏,另一架薩克正降落了下來,大概是來接迴巴納多的吧。


    巴納多以眼角看著那架薩克,然後親切地把手搭在亞爾的肩上:


    好,我必須得要迴去了,今天的事,對任何人都要保密哦。


    嗯!


    迴答得很有精神,再見了!


    巴納多對送行的亞爾揮了一下手,就往那方向跑過去了。過了一段時間之後,那架從森林裏隻能看見頭部的薩克點燃了推進器,向著天空飛去了。在樹木搖晃、鳥群驚慌的當中,亞爾獨自一個人,眼神炯炯地仰望著那個模樣。


    好棒、好棒,真是帥氣啊,是吉翁的軍人呢,是正牌的伍長啊!


    然後,他取下了胸前的階級章,仔細地端詳著,不久之後,他高高地跳了起來,仿佛是甩開了今天所有的不愉快的事情一樣。


    太棒了!太棒了、太棒了、太棒了!


    在損壞的薩克所橫躺的森林之中,亞爾雀躍、開心的歡唿聲、繼續不斷地在迴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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