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裏傳來了孩子們的歡聲笑語。


    現在正是吃完午飯之後,最悠閑的時光。但對他來說卻一點兒也不悠閑。


    剛剛遞出去的勺子被一把抓住了。


    “啊!凱伊路,又來了。不好好吃飯可不行。”斯坦·艾露隆慌忙想把勺子搶迴來,不過已經來不及了。


    他的獨生子凱伊路·迪那敏斯出生才不過半年,但卻已經比爸爸更“高明”了。


    “啊啊,噠,噠。”凱伊路發出了一些不知是什麽意思的音節,然後從勺子裏拿出牛奶麥片粥,扔到了桌子上。


    “哇,你在幹什麽!”在牛奶的飛沫中,斯坦逃到了屋子的角落裏。


    “唔、唔,啊,啊哎。”看到爸爸留下的碗,凱伊路索性將其翻了過來,麥片粥灑了一桌子。


    “哎呀,你可真能搗亂……”


    麥片粥從桌子上流下去形成了一條白線。凱伊路高興地看著,咯咯笑個不停。


    “一會兒被媽媽罵我可不管。她好不容易才給你做了斷奶以後吃的飯。知道嗎?這是專門給你做的。這裏隻有你才能這麽奢侈。我可從來都沒享受過這種待遇……”


    “啊哇。”凱伊路將吸收了牛奶的麵包當成工具,專心致誌地畫起畫來。


    “……快聽我說啊。”斯坦歎口氣,又迴到桌子旁邊,準備讓凱伊路停下來。


    “斯坦先生,能進來嗎?”門打開,走進了一個少年。這孩子還不到十歲,個子卻很高,而且身上已經有了些許肌肉,“啊!你在幹什麽,斯坦先生。”


    看著一團亂的桌子,他瞪大了眼睛。


    “不是我,羅尼,是凱伊路。”


    “這我知道。”一邊撓著短短的銀發,被稱為羅尼的男孩一邊開始收拾起桌子,“你太慢了,露蒂阿姨就讓我來叫你。給我抹布。”


    “哦,給。”


    接過抹布,少年熟練地擦起桌子來。


    “唔嗎。”凱伊路伸出小手.用拇指和食指撿起桌子上的麵包,放進了嘴裏。


    “哇,凱伊路,別吃桌子上的東西!”


    “沒關係,斯坦先生,不用那麽神經質。孩子呢,就是如果太在意他,反而會鬧肚子。


    “不是吧,真的?”


    “嗯,這麽大的孩子知道該怎麽玩他的食物。所以家長就放心吧,放心吧。”


    “知道了。”斯坦佩服地點了點頭。


    門口突然有人故意咳嗽了一聲。


    “能進來嗎?”


    “露蒂。”露蒂·凱特雷特徑直走到兒子麵前,溫柔地將他抱了起來。


    看到最喜歡的媽媽,凱伊路露出兩顆剛長出來的牙,嗬嗬笑起來。


    “羅尼,謝謝啦。還有,能不能帶他去那邊換衣服?”


    “好的。”羅尼迴答完,接過了凱伊路。


    “真是的,連喂他吃飯都這麽費勁。”少年走出去之後,露蒂抱怨道。


    “他根本不聽我的話,在你和羅尼麵前卻那麽乖。每天都這樣,我都沒有自信了。難道是對小孩神經過敏?”


    “笨蛋。”露蒂笑笑,“我和羅尼從小就經常照顧比自己小的孩子。很快你也能照顧好孩子的。畢竟你是他爸爸嘛。”


    “說的也是。”斯坦也笑了起來,“說來,找我什麽事?喂兔子的菜我都放在廚房了。”


    露蒂從圍裙口袋裏拿出一個白色的信封:“從傑諾斯寄來的信,剛收到的。”


    “傑諾斯?如果是傑諾斯……是傑露西寫來的?。”


    “寫信的是傑諾斯的發起人。斯坦,你也看看吧。”


    斯坦從打開的信封裏拿出信,仔細看著:“……這是什麽?合葬?”


    “嗯。看來他們還沒有為在上次災難中去世的人們舉行葬禮。傑露西的爺爺也是在那時候去世的……”


    傑諾斯直接遭到了貝爾格蘭特的攻擊,災害相當嚴重,到現在還沒有完全重建,前幾年還不是為死者舉行葬禮的時機。


    露蒂從斯坦手中接過信:“城市完全重建還需要一段時間,不過他們既然要舉行合葬葬禮,看來已經基本穩定下來了。太好了……”她念著上麵的內容“………另外,希望四英雄也能參加合葬葬禮暨團結共建發起會。”


    “發起會……”斯坦小聲嘀咕著,“真了不起,他們的決心非同一般啊。”


    “大家都在拚命找迴自己的生活呢。”露蒂抬頭看著斯坦,“在這一點上,我真幸福。有你在,還有凱伊路。希望孩子能健康成長起來。”


    “是啊,我也這麽想。”斯坦用手指指著露蒂手中的信,“怎麽辦?現在去傑諾斯不太現實。”


    “我嘛,還有工作,而且凱伊路還太小不能帶他出去……我就留在家裏吧。”


    “喂喂。”斯坦一副不能接受的表情,“那你是讓我一個人去麽?”


    “對。”露蒂立刻點點頭。


    “你說什麽啊。我走了誰來照顧咱們可愛的凱伊路啊!很讓你發愁吧?”


    “……不至於。”


    “哎?”


    “現在人手足夠了,而且交給羅尼的話我更放心。你就放心地去傑諾斯吧。”


    “……過分。”


    聽到這句話,露蒂笑出聲來:“啊哈哈哈,逗你玩的,開玩笑。不過說真的,你能不能去一趟?”


    “咱們結婚的時候傑露西都沒有來。”


    “說什麽啊。這次可不是個人問題。再說寫這封信的可不是傑露西。明白嗎?如果是四英雄,那就不止是咱們,菲莉婭和伍德隆國王也會去傑諾斯的。”露蒂說完,看了看斯坦,“如果聞名天下的祭司和凡達利亞的賢王都去了,城裏的人們一定會受到極大的鼓舞。而且其他城市、鄉村一定會對他們刮目相看的。那一定能幫助城市早日重建。”


    “原來如此。那我也該去一趟吧。”


    “對,應該去。”露蒂笑道。


    “可是,丟下你和凱伊路一個人出去,我不放心……”


    斯坦無論如何也放心不下,皺著眉頭將雙手交叉到了一起。


    “這麽看來可真是壯觀啊。”達森·比格朗不禁感歎道。


    雖然現在他已經從騎士團長的位子上退下來,還要拄著拐杖走路.但從伊紮克國王那一代起他就是凡達利亞的忠臣。


    “……陛下,怎麽了?”


    “啊,沒事。”站在達森身邊發呆的伍德隆迴過神來,“抱歉,我剛剛看到太多的透鏡,感到有些不安。”國王苦笑道。


    “畢竟是這個數量啊。”


    在奧伯隆公司消失後,伍德隆便將散落在各地的透鏡收集到了王城裏。他希望用這種方法阻止那些不等世界重建,便可能擾亂人們生活的事情發生。收藏在警備森嚴的儲藏室裏的透鏡從數量上看還隻是一小部分。但即使如此,那些能夠在牆壁和天花板上映出美麗光芒的透鏡群還是讓賢王的心中感到極度不安。


    (希望不要有人打它們的主意……)


    “達森,說說以後的儲藏量吧……”


    伍德隆剛向老臣問完,身後便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參見陛下。”


    “怎麽了?”伍德隆迴過頭來,對剛進來的年輕士兵問道。


    “是。剛剛收到傑諾斯寄來的信件。”


    “傑諾斯?快給我看看……”


    那是一個簡單的信封。伍德隆從信封中取出信件,想要看看內容,但發現周圍的光線太暗了。為了保存透鏡,這裏采取了避免陽光直射的措施。


    他讓儲藏室的士兵關上門,來到了走廊中。燦爛的陽光正從窗戶中射進來。


    “嗯,是合葬葬禮的事麽……還有團結共建發起會


    ,他們希望我能參加。”


    “不是托恩家的人寫來的信嗎?”達森問道。


    “不是,是城裏寄來的,寫信的人是……發起人特姆利爾·巴戈斯。”


    “特姆利爾,沒聽說過這個人。”


    “大概是傑諾斯的新生力量吧。那地方的情況特別糟糕。阿爾帕實在是太可憐了……”伍德隆想起了自己的弓術老師阿爾帕·托恩。


    “那場災難之後,這一類的邀請實在太多了。雖然陛下是眾所周知的英雄,但現在必須先穩固基礎。怎麽能每天到處奔波呢!”


    “我要去。”


    “……您剛才說什麽?”達森慌忙問道。


    “這方麵的邀請確實太多了……”窗外的陽光讓伍德隆眯起眼睛,他繼續說道,“但那座城市對我來說意義不同。那裏有阿爾帕·托恩的恨。而且如果四英雄都受到了邀請,我也想見見斯坦和露蒂。他們結婚的時候我都沒能去。去傑諾斯總比去克雷斯塔省時間。”


    “好吧,如果陛下決定了那您去吧,我留下來。”達森點點頭,表情又變得嚴肅起來,“但是陛下,如果您要參加葬禮,身為一國國王不該有這樣的表情。”


    “嗯?我的表情怎麽了?”伍德隆用一隻手摸著自己的臉頰。


    “該怎麽說呢……笑得太誇張了。”


    “那可不行,我一想到要去見曾經的同伴,就忍不住……”伍德隆立刻收斂起來。


    “哈哈哈哈哈。開玩笑的。我不能陪您一起去,所以就想開個小玩笑。還請陛下見諒。”


    幾個從走廊中經過的女仆聽到老人的笑聲,都吃驚地停下了腳步。


    伍德隆一邊無奈地笑著,一邊握緊了手中的信。


    (希望這次能把那件事說出來……)


    “我該怎麽辦……”剛一進傑諾斯,斯坦就想大哭一場了。這樣的自己確實讓他很頭疼。幾天前離開克雷斯塔的迪那敏斯孤兒院之後,他便一直這個樣子。


    “凱伊路,露蒂……唉……”他長長地歎口氣,在路邊的石台上坐了下來,“唉,和家人分開後真是孤單啊。不來就好了。”閉上眼,在孤兒院的橋上送他離開的露蒂的身影又浮現在腦海裏。


    “路上小心,斯坦。替我向大家問好。來,凱伊路,跟爸爸說拜拜。”


    露蒂懷中的凱伊路揮動著沾滿了口水的小手,咿咿呀呀地和爸爸告別。


    一起來送行的羅尼不知為什麽手裏拿著木刀,大概是想在遭到怪物襲擊時用它擊退敵人吧。


    “斯坦先生,我一定會好好保護大家的,放心吧!”


    “好,那我走了!”


    雖然揮手告別很簡單,但隻剩下一個人時,令人恐懼的孤獨傳遍了斯坦全身。


    聽不到那幫孩子們每天的吵吵鬧鬧,也讓人感到空虛。


    (不行,必須得趕路了。哎,接下來要幹什麽呢?對了,去找那個發起人。發起人是特姆……特姆……咦?他叫什麽來著?)


    “啊啊啊,忘了!”斯坦撓著頭喊道。


    “出什麽事了嗎?”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了過來。


    “啊……不,沒什麽。”斯坦立刻站好,傻乎乎地笑起來。


    眼前的中年男人胖胖的。他大概是這座城市的居民,但不知為什麽,身上的衣服,臉上和手上都沾滿了泥,黑乎乎的。


    “您是旅行者嗎?”


    “是的。請問,今天是不是有合葬葬禮啊?”


    “嗯,本來現在就應該開始了,可是遇到了一些麻煩。”男人皺起了眉頭。


    “怎麽了?”斯坦一邊說一邊環視著四周。路上的人好像都急急忙忙地跑著。剛才由於情緒低落,一直沒有注意到。


    “四五天前下了場大雪。雪化了雖然是件好事,但地基卻不穩了。好不容易建起的紀念碑今天早上倒掉了。你看,合葬葬禮的紀念碑倒了不是很不吉利?而且啊,到現在嘉賓還有兩個人沒來呢!”男人張牙舞爪地比劃著,看來他是個非常喜歡八卦的人。


    “那個,有什麽我能幫上忙的事嗎?我也挺有力氣的。”


    斯坦說完,男人擺了擺手:“剛才已經有幾個年輕人過去扶紀念碑了,我也稍微幫了點兒忙。所以我這個發起人就變成這副模樣了。”


    “發起人?那麽你就是特姆先生了?”


    “我叫特姆利爾。特姆利爾·巴戈斯……你難道是?”


    兩個人互相對望了一會兒。


    “你是斯坦·艾露隆先生?”


    “對。我老、老婆……”斯坦的臉頓時通紅,“我老婆在家帶孩子,所以這次沒能趕來,真是抱歉。”


    “哦,這樣啊……露蒂女士不能來真是太可惜了。我剛才已經聽伍德隆國王提起你們兩人結婚的事了。”


    “伍德隆國王來了嗎?”斯坦興奮地四處尋找著。


    “不在這邊。這裏不是出了點兒問題嗎,所以就讓伍德隆國王和菲莉婭小姐到傑露西家裏休息了。我馬上就帶你去。”特姆利爾笑著抓住斯坦的手,幹泥從他的臉上落了下來,“你能來真是太好了。這下這座城市的重建一定會突飛猛進了……喂,考比!”還沒說完,特姆利爾便叫住了一個路過的青年,“快去把告示改改,現在不是四英雄,而是三英雄!就是那個用在發起會上的告示!”


    斯坦苦笑著,走在雪化後的荒涼大地上。


    這座城市很快也將迎來春天了。


    “啊!斯坦!“剛在小屋入口看到斯坦,傑露西便大叫起來,“怎麽現在才來,我們可擔心了。咦?露蒂呢?”


    “傑露西,過來下。“特姆利爾把傑露西招唿過去,神神秘秘地說了些什麽,然後慌忙迴去了。”


    “……請進。”傑露西把斯坦讓進屋裏,好像不太高興。


    斯坦琢磨到底是怎麽迴事,但還是壓抑住好奇心走了進去。


    “斯坦!等你很久了。”坐在桌子旁邊的伍德隆和菲莉婭站起身來。


    “斯坦。”


    “伍德隆國王!菲莉婭!之前謝謝你們。”


    三人緊緊地握著手。


    “兩年沒見了,你一點兒都沒變。”


    “伍德隆國王也是。對了,露蒂來不了,不好意思……”


    “我聽說了,你們有孩子啦?”伍德隆拍拍斯坦的背。


    “恭喜你們。有孩子的話,就不能隨意出門了吧。”菲莉婭微笑道。


    斯坦害羞地環視著房間四周。他暗想,還是當時他從飛行龍逃出後待的那個小屋更好一些。那間小屋建在深山裏,但貝爾格蘭特卻將山和田地都毀了。


    (不過伍德隆國王越來越成熟了。菲莉婭倒是一點兒沒變,給人一種穩重的感覺……)


    曾經的同伴都身體健康,而且一直在努力生活,這讓斯坦感到無比幸福。


    “斯坦,現在舒服多了吧?”傑露西拿著熱茶和毛巾走了過來,“這裏很難找嗎?”


    “什麽?”斯坦困惑地問道。


    “嗯?你不是因為迷路才來晚的嗎?剛才特姆利爾先生說你坐在石台上抱著頭很鬱悶,都哭了吧?“


    “不可能!我就隻是坐在石台上了而已……”


    “這麽說來,你眼睛紅了,斯坦。”


    “……為什麽會扯到這個話題。”斯坦趴在桌子上,滿眼怨恨地看著傑露西和伍德隆,“不過特姆利爾先生也真能編。”


    但他覺得當時眼睛應該是紅了。


    “不過他是個好人。為了這座城市,他比任何人都努力。而且這次的合葬葬禮也是他想出的主意。”傑露西平靜地說道,“他有個比我大兩歲的女兒但在那場災難中去世了。雖然他說像他那麽胖的人


    做發起人,不可能讓別人感受到傑諾斯的危機,但他一直都很努力。多虧了他,伍德隆陛下和大家才能到這裏來。今天真是謝謝你們。”


    禮貌地鞠躬的傑露西讓三位英雄感受到了她的成長。


    “……紀念碑因為下雨倒了?”


    “嗯,大概還要花些時間,大家先在這裏等會兒吧。”傑露西往茶壺裏續了熱水,又把茶倒進了斯坦等人的杯中。


    沉默的氣氛被包圍在熱氣中,持續了一會兒。


    “那個……”傑露西又開口說道,“有件事我一直都很在意,所以就想問問……露蒂她,有沒有生我的氣?”


    “啊?露蒂?”斯坦意外地搖了搖頭,“完全沒有啊。她為什麽要生你氣?”


    “那為什麽今天她沒有來?是因為生我的氣吧?去年你們結婚的時候我都沒去。”說完,傑露西撅起嘴,看著伍德隆和菲莉婭。


    “拜托,露蒂是因為我們兒子凱伊路還太小,才來不了的。而且……去年傑露西雖然沒能來,但你不是寫信祝福我們了嗎?說是城市的重建工作太辛苦,來不了,還恭喜我們呢。我和露蒂都特別高興。”斯坦一副不解的樣子看著她。


    “信是菲莉婭讓我寫的。但是我覺得露蒂一定會發現……我沒有去克雷斯塔的真正原因……所以一直很擔心。”


    “傑露西,那件事不是已經結束了嗎?”菲莉婭厲聲道。


    “傑露西,別再說下去了。”伍德隆也跟著打斷了她,傑露西點點頭。


    (怎麽迴事?雖然不太明白,不過這氣氛好像有點兒詭異。)


    斯坦很困惑,目光四處飄移。掛在牆上的一張弓引起了他的注意,“啊,真了不起啊。”他站起身,拿起了掛在最上麵的一張漂亮的弓,“這是傑露西做的?”


    “嗯……是我做的。”剛剛被伍德隆和菲莉婭訓斥的傑露西突然慌張地叫起來.“啊,別亂動!”


    “為什麽?我隻是想看看。“斯坦從立在自己手邊的一個箭筒裏抽出一支箭,放到了弓上。


    “不要碰!那是給伍德隆陛下的弓……“


    張開雙臂衝過來的傑露西讓斯坦慌了神。


    “哇,危險!”


    原本他並不打算把箭射出去,可這麽近的距離,總會讓人感到害怕。


    他敏捷地改變了身體的朝向,可壓著箭的手指也剛好鬆開了。


    “啊!”


    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了出去,擦過傑露西的肩膀,從斯坦等人所在的飯廳飛向了另一個房間。一聲悶響後,箭插在了矮櫃的一角上,割裂了櫃子的板。


    “……你……你……你!”傑露西結結巴巴地喊道,“你打算殺了我?斯坦,太過分了!”


    “怎麽可能,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對不起。”斯坦一隻手扶起傑露西,另一手不停撓著頭。


    矮櫃的板突然掉了下來。


    “呀,壞了!”


    裝在櫃子裏的各種衣服、內衣一股腦全都掉了出來,菲莉婭立刻慌慌張張地跑了過去。


    映入她眼簾的是那似曾相識的藍色。


    (這是……)


    一年前,她也見到過這個。


    那是伍德隆曾經穿過的藍色鎧甲。


    她立刻將其藏了起來,以免被人看到。迴過頭來,傑露西正站在後麵。


    “菲莉婭?”


    “真是的,斯坦太能惹麻煩了。“菲莉婭微笑道。


    接著傑露西也露出了僵硬的笑容:“啊?啊,真的。結果我還要重新調整送給伍德隆陛下的弓箭。”


    (菲莉婭發現伍德隆陛下的鎧甲了?)


    她迅速離開那裏,又迴到斯坦身邊,從他手裏搶過了弓。


    “斯坦你也真是的,想在這座城市裏做個櫃子可是很麻煩的!”


    “對不起。不過都是因為你突然跑過來……”斯坦嘟囔著,為自己找借口。


    “你是想說我笨嗎?”傑露西晃著手裏的弓,生氣起來。


    “你們倆都別鬧了。”伍德隆訓斥道,“家具我再幫你弄新的來……唉,每次都是這樣,我連正事都說不了……”


    “什麽正事?”在櫃子周圍收拾東西的菲莉婭問道。


    “嗯……傑露西,能不能去看看紀念碑現在怎麽樣了?還要花多長時間才能弄好……今天我想迴海德堡。”


    “……知道了。”


    被支出去的傑露西一臉的不滿,但看到三位英雄之後,便離開了小屋。


    “剛才話說到一半。”伍德隆將手指交叉在一起,看著傑露西剛剛放下的弓,“不過幸好有傑露西,咱們也好繼續說下去了。”


    這句話似乎也讓菲莉婭明白了什麽,她微微點點頭,然後看了看斯坦。


    “傑露西剛才說露蒂生氣是怎麽迴事?”


    “那孩子她……”


    伍德隆剛想開口說下去,菲莉婭便打斷了他:“讓我來說吧,因為伍德隆陛下也容易害羞。”


    “別開我的玩笑。”伍德隆笑道。


    (怎麽了?他們倆好像故意表現得無所謂一樣……真讓人著急。)


    以前也曾感覺到過這樣的緊張。斯坦一邊這樣想,一邊看著菲莉婭慢慢地張開了嘴。


    “你知道傑露西喜歡伍德隆陛下吧?“


    “嗯,大概知道一些。”斯坦點點頭。


    (在那個關係到世界存亡的時候她也不願離開伍德隆國王半步。)


    “外殼爆炸時,凡達利亞遭到的災難讓她非常傷心。不,準確來說,不是凡達利亞這個國家,而是伍德隆陛下受到傷害,更讓她傷心。”


    斯坦皺起眉頭:“等一下,菲莉婭。那和露蒂有什麽關係?難道是……”


    “對。”菲莉婭難過地點點頭,“正是她喜歡伍德隆陛下的那種少女的情感。傑諾斯被破壞,爺爺也去世了,而且伍德隆國王由於忙於重建國家,不能再到這裏來了。所以她必須把責任推到某個人的身上……必須找個人承擔責任。”


    “……啊。難道是……”斯坦小聲嘀咕著。


    “嗯?你說什麽?”伍德隆問道。


    “剛才說這算什麽啊!你們是想說裏昂的事吧?為什麽到現在你們還……”


    “斯坦,聽我們把話說完。”伍德隆繼續說道,“那天……兩年前在達利爾傑伊特紀念公園,咱們聚會了一次。我本來……想和你說說露蒂以後可能會遇到的麻煩。因為我覺得你們應該會在一起,而且就算不在一起,你也是惟一能支撐她的人。”


    “伍德隆陛下。”斯坦在這個能預見到未來的賢王麵前低下了頭。


    “但是那天你被喬尼·希坦灌醉了,又哭又笑,又唱又跳的,根本沒法好好和你說話。”


    “咦?是、是嗎?”斯坦咬著嘴唇,向菲莉婭求救。


    “嗯,喝得醉醺醺的。所以說不能多喝酒。哎呀。”她突然想起自己在海德堡王城時的事情,臉不禁紅了起來。那天她隻喝了一杯酒,就在伍德隆麵前睡了過去。


    “算了,不說酒了。”伍德隆微笑道,“總之我失去了一次好機會,離開的時候心裏還牽掛著這件事。世界一旦穩定下來,人們也就會開始毫不負責地說東道西,說裏昂·馬格那斯是全世界的叛徒。”


    笑容消失了,伍德隆歎了口氣:“從這個角度來講,傑露西也是受害者。但她不會一直都是小女孩。趁著你們結婚,邀請我們到克雷斯塔的機會,我就拜托菲莉婭在這裏和她聊了聊。”


    “是嗎?”斯坦很驚訝,他終於知道為什麽兩封信都是從傑諾斯寄來的了。


    “嗯,傑露西能理解,所以她寫了祝賀你們的信。”菲莉婭微微歪著頭


    ,“但她一直很擔心露蒂會察覺到這件事。今天露蒂沒有來,傑露西的不安便爆發了。”


    “明白了。我太遲鈍了。不過露蒂她也很痛苦。我向她求婚時,一開始她怎麽都不肯答應。說自己是裏昂的姐姐,所以沒有那種資格……”


    聽到斯坦的話,伍德隆點了點頭:“果然是這樣。咱們應該早點兒把事情說出來。”


    “是啊。咱們都知道事情的真相,而且裏昂臨死前也在那座孤島上。”


    “臨死前麽……”斯坦嘀咕道。


    發生在那座孤島上的事,直到現在還深深地烙印在三人的腦海中。


    他的記憶慢慢迴到了黑暗之中……


    流水的聲音令人恐懼地迴響著。


    被休格死死抓住的瑪麗安就像一隻軟弱的小動物一樣喊叫著:“艾米利奧,不要再繼續下去了!我怎樣都無所謂的!”


    裏昂以瑪麗安的生命為條件,答應了保護休格。


    斯坦想起,他們見到休格一行時,出現了很多的怪物。


    那是一群紅色的狼。


    伍德隆與傑露西用弓箭迎戰,所以手持狄穆羅斯的斯坦自然也開始和裏昂對峙起來。


    (我和裏昂戰鬥大概不是偶然吧。那就是命運!)


    斯坦又想起,當時他腦子裏確實一團亂麻。


    大概是因為得知露蒂和裏昂是姐弟,休格是他們的親生父親吧。


    不對,他立刻打消了自己的這種想法。


    (我……不明白。為什麽瑪麗安比親姐姐露蒂更重要?雖然裏昂說過她證明了他的存在……但我不明白,為什麽那種單純的感情卻比親情更強烈。)


    所以他才會壓抑住混亂和迷惘,與裏昂戰鬥。


    當狄穆羅斯刺傷了握著夏露狄耶的手之後,斯坦明白了自己並不是想要殺死裏昂。


    如果要殺死他的話,一定會攻擊要害。


    (我想要確認……希望他能說個明白。為什麽要利用我們?我們不是同伴嗎?那種能戰勝一切的,對瑪麗安的感情到底是怎樣的?)


    靠在洞窟牆壁上的裏昂到底在想什麽呢?


    噴出的血濺到他的臉上,從纖細的下巴上滴了下來。


    斯坦一直以為,裏昂顫抖地伸出那染滿血的手,是想撿迴夏露狄耶。


    但真的是那樣嗎?


    他是不是想去觸碰已經越離越遠的瑪麗安呢?


    如果能知道這一點,說不定自己能以不同的方式來安慰受到傷害的露蒂吧。


    (但是休格想得太周全了。那水不僅是想淹沒我們的,他還想將裏昂的一切——對,甚至包括他曾經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的事實,都淹沒在黑暗之中。)


    腳下的地麵突然不停地顫動起來,洞窟裏的水一湧而出。渾濁的水吞沒了岩壁,也卷走了斯坦等人。


    從那以後,他們便再沒見過裏昂……


    “為什麽要死呢?”斯坦嘀咕道,菲莉婭靜靜地聽著。“你看,伊蕾娜小姐不是也一樣嗎?她選擇了從外殼跳下去……為了自己的信念而獻身也許很偉大,但‘死’是為了保護什麽嗎?”


    “說得對。”藏在她眼鏡後麵的睫毛垂下來,“不管方法是什麽,裏昂是想保護瑪麗安。”


    “嗯……也許,是吧。現在我好像明白了。”


    “斯坦。”伍德隆平靜地叫著他的名字。


    “嗯?”


    “能不能讓我們聽聽你的想法?我和菲莉婭以前說起過這件事,我們都覺得那不是背叛,而是一種不可抗力。你……”


    “我也一樣!”斯坦急忙說道,“我也覺得在那種情況下裏昂別無選擇,我從來沒有恨過他。隻是我不知道有什麽東西是即使舍棄家人和骨肉也要保護的……不過大概人和人的方式不同吧。”他喘口氣,喝了一口茶杯裏的涼茶,“可是伍德隆陛下,偶爾我會想,在抱著凱伊路蕩秋千的時候,即使是靈魂也好還是什麽也好,真希望裏昂那家夥能來看看。我想告訴他,我選擇了‘活著’守護重要的東西。不過真的出來的話我恐怕會被嚇傻吧……”斯坦笑


    笑,“伍德隆陛下,菲莉婭,謝謝你們。露蒂也一定會高興的。隻是即使知道你們已經原諒了裏昂,但對露蒂來說……她反而會更希望能迴應你們的這份善良。”斯坦邊想邊說。瑪麗來克雷斯塔時露蒂的那種錯亂,非同尋常。


    “……現在她大概已經邁過這道坎了吧,而且還要忙著照顧孩子們。不過我也不知道實際上是什麽樣的。”


    人的內心深處到底還是看不透的,這讓他有些失落。


    但如果露蒂依然很傷心,那麽花一生的時間讓她開心便是自己的工作。


    “我明白了。”伍德隆閉上眼睛,用力點了點頭,“咱們的心裏沒有隔閡.想法也是一致的,我就放心了。不管怎樣,以後的路還很長。”


    “嗯?”菲莉婭說道,“您的意思是……以後還會發生什麽事?”


    “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賢王擺擺手,接著又問道,“斯坦,露蒂不會還在收集透鏡吧……”


    “沒有。現在我們連一顆透鏡都沒有了,如果有,漏雨的孤兒院早就修好了。迴去之後大屋還有好多地方要修昵。”斯坦迴答道,“不過為什麽問這個?透鏡怎麽了嗎?”


    “嗯……說出來怕你笑我杞人憂天。你們聽說我最近把透鏡都集中到一起的事了吧?”


    “嗯,聽說了。”菲莉婭點點頭,“奧伯隆公司處於末期的時候,塞伊喀魯特國王曾試圖幫助它,恢複透鏡製品的利潤。那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吧?”


    “沒錯。但那個公司到底還是消失了,透鏡也散落到了世界各地。最近我一看到收集到王城裏的那些透鏡,就會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覺得可能還會有人想用它們作惡。”


    “伍德隆陛下真是的。”菲莉婭突然嗬嗬地笑起來,“怎麽說得像個預言家似的。”


    “但我們結婚的事不就被他說中了麽?”


    斯坦說完,伍德隆笑起來:“這種事要是沒說中那才怪呢。”


    “就是啊。”斯坦和他們一起笑起來,但心裏卻產生了一絲不安,“伍德隆陛下,我明白你說的了。以後我也會多注意的。”


    “嗯,拜托了。雖然現在還平安無事,但咱們這些人被稱為‘英雄’,實在太容易引起別人注意了。咱們必須提防著遭到襲擊。”


    “明白。”菲莉婭和斯坦互相看看,都點了點頭。


    “對了……現在我也有了必須要保護的家人。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會用我的方式保護露蒂和凱伊路的。”


    斯坦敲了一下桌子,菲莉婭慌忙扶住了茶壺和茶杯。


    “就是這股勁兒,斯坦·艾露隆。”


    “沒錯吧,伍德隆陛下。等凱伊路再長大一些,時機成熟了,我打算把裏昂的事告訴他……我要告訴他那家夥是我小舅子,多了不起。”


    “嗯,不錯。”


    “咦?”突然一個想法鑽進了斯坦的腦海裏,“可是有人說,男人有了要保護的東西,就沒有魅力了。菲莉婭,你看我怎麽樣,”


    “非常好啊。”她有些無奈地看著伍德隆,笑道。


    “斯坦,你沒喝酒怎麽就醉了?該怎麽說呢……你那性格一點兒都沒變。你兒子像誰?”


    “凱伊路嗎?像誰呢?他那麽可愛,大概像露蒂吧。不過他是金發,和我一樣,軟軟的,特別可愛。我離開孤兒院時,他還這樣揮著小手和我說拜拜呢,然後我……”說道一半,斯坦突然哭了起來,“就算死也要保護就是這種感覺吧。露蒂,凱伊路……可惡,我想迴家!”


    “……”兩個人隻能沉默著看著眼前這個


    像孩子似的用手捂著眼睛哭泣的大男人。


    就在這時,門突然打開了。特姆利爾和傑露西迴來了。


    “讓各位久等了!紀念碑已經準備好了,現在我就帶你們到會場去……咦?”發福的發起人看到斯坦的樣子,大吃了一驚。


    “啊,斯坦哭了!”傑露西為了報剛才弄壞櫃子的仇,指著斯坦大叫,“剛才果然沒說錯,你就是在路邊哭了!”


    “沒有。”斯坦滿臉淚水地抬頭瞪著傑露西,不過很快他的表情就緩和下來,“算了,就算沒人理解,我也能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感受。”


    他站起身來,差點兒撞在特姆利爾的大肚子上,然後向外麵走去。


    “伍德隆陛下,他怎麽了?”傑露西無奈地聳了聳肩。


    “斯坦也成長了。”


    “不是退化麽?”


    “說起成長,傑露西……”伍德隆也站起身,徑直朝傑露西走去,“我見識了這把弓的威力。”


    “啊……”傑露西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弓。


    伍德隆用長長的手指撫摸著被打磨光亮的弓:“是把好弓,幹得不錯。”


    “嗯、嗯……嗚……”這一次輪到傑露西淚流滿麵了,“因為伍德隆陛下給我出主意,讓我做弓箭賣,來幫助城市重建。我花了一年的時間做了很多種,但都不能和爺爺比……”


    “不,你不愧是阿爾帕的孫女。””謝謝!”傑露西低下頭,粉色的長發和淚水一起散了下來。


    “真是太好了。”菲莉婭的眼中也充滿了淚水。


    “啊,可是!”傑露西突然惱火地看著小屋的門口,“斯坦把它弄壞了,還要重新做。本來我還想把最好的留給伍德隆陛下呢!”


    賢王看了一會兒弓:“那這樣吧。”他對傑露西提議道,“今天沒時間了,不可能等調整好再帶迴去……那就等完成之後,你拿到海德堡來吧。”


    “哎!王、王城?真的嗎?”傑露西高興得跳了起來。


    “當然了。我還會告訴別人托恩做的弓有多好,這樣多少都能給這座城市幫上忙。”


    “謝謝,伍德隆陛下!”


    看著抱住一國國王的傑露西,特姆利爾咳了一聲。


    傑露西立刻放開了手。


    “咱們趕快出發吧。”


    聽到發起人的催促,伍德隆示意菲莉婭一起離開了小屋。


    “……這!”


    映入伍德隆等人眼簾的,是被前來迎接的居民團團圍住的斯坦·艾露隆。


    不知何時,小屋周圍已經聚集了一大群人。


    斯坦剛才的淚水已經不見了,現在他正映著燦爛的陽光.以愉快的笑容迴應著人們。


    伍德隆和菲莉婭眯起眼微笑著,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像這樣和他一起度過一段時間之後,是不是就明白為什麽守護者狄穆羅斯會選擇他了吧?”


    “是的。斯坦他是最不像英雄的真正英雄。”菲莉婭點點頭,“把露蒂交給斯坦一定沒有問題。裏昂的事也一定會隨著時間過去的。”


    特姆利爾小聲對城裏的青年說了些什麽,人們便一齊迴過頭來看著兩人。


    “伍德隆國王!是伍德隆國王!”


    “菲莉婭·菲利斯小姐!”


    一瞬間,人群移動了。


    “你們這麽有活力,這座城市一定能重建起來!”


    國王的話讓人群沸騰了。


    他想,命運就像一張紙。


    (如果裏昂中途能改變自己的想法,說不定現在他也會來到這裏吧……)


    伍德隆對自己的這種想法苦笑起來。


    不該去想那樣的事。


    真正的裏昂·馬格那斯隻要能在他的心中活下去便足夠了。


    “伍德隆陛下!菲莉婭!”斯坦從人群中鑽了過來,“一起走吧。不過大家可都真有精神啊!”


    “沒錯。我都不知道每天在王城裏憂心忡忡的自己算什麽了……


    “但人們如果不安靜一點兒,逝去的亡魂可無法安息啊。”


    三人微笑著,隨著人群一起邁開了腳步……


    那揚葬禮和團結共建發起會都成功地結束了,聽說其他重建工作進展緩慢的城市也效仿舉辦了相同的活動。


    那場災難已經過去三年,世界終於有了起色。


    身處和平之中,卻依然能感到未來危機的伍德隆國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的確是個預言家。


    伍德隆的擔憂在幾年後還是變成了現實。斯坦·艾露隆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


    當然,在這個時候巴路霸多斯連個影都還沒有。


    後來得知這些事的少爺大概害怕曆史被重複吧。


    他擔心露蒂,所以才會保護凱伊路。


    某次旅行中,我曾問過少爺:“少爺,你現在是不是在替斯坦完成他沒能完成的任務?”


    “別說傻話,為什幺我要代替那家夥?”


    雖然少爺說得很不爽,但我知道我猜的也是八九不離十。


    因為少爺知道裘達斯這個身分隻是曇花一現,很快就會消失。


    他會把有限的時間花在無所謂的事情上嗎?


    我不知道該如何讓飛速流逝的時間停止。


    如果有人能告訴戒那個方法,我甚至會不惜縮短自己的壽命!


    但裏昂·馬格那斯這個身分被凱伊路等人知道後,少爺便開始以極快的加速度接近……


    他的最後時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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