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去追緝鵺!京都


    源氏略係圖


    (攝津源氏)


    清和天皇—口—口—1滿仲—2賴光—口—3賴綱—口—賴政


    —口—4賴義—5義家—口—6為義—7義朝—8賴朝


    (河內源氏)—9義經


    髭切→鬼切→獅之子→友切→髭切


    膝丸→蜘蛛切→吠丸→薄綠→(膝丸)


    髭切與膝丸,別名鬼切、蜘蛛切。


    是源式家族曆代相傳,據說是具有守護一族力量的兄弟雙刀。


    要用一句話形容這兩把太刀,便是神乎其神。


    製作者是清和源氏的第三代統率者,1源滿仲。


    名稱的由來,是在試斬奪去罪犯的首級時,會連同髭須一同俐落切斷,因而名為『髭切』。也因一刀便可將膝骨一分為二,所以取名『膝丸』。


    被喚為名刀的武器,大多棲息著靈力,其中尤以這對兄弟刀的靈力最不尋常。這兩把刀,在源氏決定未來的重大事件時,皆『必然』會登場,並消滅前方的敵人,將一族引向輝煌的前景。


    不過,髭切與膝丸,也並非隻是喚來幸運的稀世珍寶。或許正因那不尋常的靈力,使其難以駕馭。要是隨便更改名字,抑或得罪雙刀,即便是持有者也將遭受詛咒。雙刀即兼具如此可怕的性格。


    在源氏曆史巾,這兩把太刀是在1滿仲的長男.2賴光時期率先登場。2賴光,就是那位擊退以酒吞童子為首的眾多妖怪的傳奇性武將。


    2賴光戰功彪炳,以發揚源氏家族的武名而廣為人知。


    但是,或許也因此自滿吧,2賴光竄改了髭切與膝丸之名。


    在2賴光的部下渡邊綱,於一條歸橋斬飛茨木童子之鬼的手臂後,髭切就被稱作了『鬼切』。而膝丸也一樣,在反擊土蜘蛛一族的刺客.蝴蝶過後,便成了『蜘蛛切』。總之,就是以自身的功績作為刀名。


    這種改名的方式,似乎違背了雙刀的意願。在2賴光的下一個世代·8賴綱之時,髭切與膝丸便不顧源氏正統嫡係的傳承,離開了直係攝津源氏,移轉至旁係河內源氏(請參照卷首的源氏略係圖)。


    這起事件,使得兩家遭受極為不同的境遇。


    獲得髭切與膝丸的4賴義、5義家父子,成功鎮壓奧州前九年、後三年的戰役。以此為契機,河內源氏在關東建立穩固的基石,這也是縑倉幕府的前置布局。


    與其對照,失去了守護之刀的攝津源氏的權勢逐漸沒落。


    不過,河內源氏也曾有勢力衰敗的時代,那是在6為義的長男.7義朝之時。


    事實上,髭切與膝丸在這時期,因6為義心血來潮更換了名字,兩把刀也被迫分離,甚至脫離了源氏的掌握。


    首先,是被更名為鬼切的髭切。


    由於連夜發出宛如獅子吼的聲音,而得名『獅之子』。至於膝丸與作為代刀的成品並列時,會自然倒下,斬減代刀的長度,因而名為『友切』,逐漸變換成不同的名號。


    想當然爾,6為義因此自食惡果,於保元之亂與長男7義朝戰敗,被定了死罪。接著,7義朝又在乎治之亂中慘敗。在敗走途中,受到祖先5義家的天啟,『髭切』終於恢複原本的名號。


    這個更名的動作,似乎取迴了雙刀原本強大的靈力,於7義朝之子.8賴朝一代,源氏恢複了生氣,終於掌握了天下霸權。


    另一方麵,膝丸在6為義時期,也由於發出蛇響般的聲音,因此被改名為『吠丸』。而粗心的6為義,競將其賜予女婿,膝丸因此脫離了源氏門下。


    膝丸迴歸源氏,是在源平之亂稍早之前,迴到9義經手上。此時,膝丸被改名為『薄綠』。


    薄綠在手,9義經在屋島、壇之浦與宿敵平氏連戰皆捷。但,之後沒有讓『膝丸』迴歸其名的9義經,麵臨的是被兄長8賴朝討伐的悲劇。


    9義經死後,膝丸落入8賴朝手中,雙刀至此不期而遇。


    以上便是殘存在傳承的記錄中,關於髭切與膝丸的奇聞軼事之概略。


    但是,這兩把刀仍有許多未流傳至後世的奇談。記載權力者的負麵記錄遭到篡改,或直接被抹去為世間常理。接下來將描述的故事,也是那其中之一。


    請再度閱覽一次卷首的略係圖。


    2賴光四代之後,為『賴政』。在諸多意義上,這名男子實在不是個簡單的角色。


    與始祖2賴光斬妖除魔的傳說相較,雖然相形見絀,但賴政也留下以弓擊敗怪掉『鵺』的傳說。


    再加上他懂得臨機應變,是具備非凡之才的權謀者。


    在平治之亂時,平清盛唯一出手相救的源氏,就是賴政。


    這要稱作背叛未免言之過早。結果看來,由於賴政跟隨清盛之故,使源氏免於滅門悲劇。


    戰敗者如河內源氏遺孤8賴朝、9義經等人皆免於一死,據說也多虧於賴政的貢獻。


    當然,賴政救助8賴朝等人也有自己的考量。以此為先機,讓攝津源氏名實相符地返迴源氏統領的寶座,企圖來個起死迴生的大逆轉。


    而在此刻再度登場的,正是象征源氏正統嫡係的『髭切與膝丸』。


    事實上,作為免罪的恩賞,賴政、清盛便從河內源氏處奪迴了家寶雙刀。


    隻不過,這件事並沒有留存在記錄中,因為髭切與膝丸留在賴政手邊也僅有短短數日。


    ◇◆◇


    仁安三年(一二六八年)除夕,深夜。


    源賴政此時年六十五歲,距平治之亂已過了九年。


    賴政聽著在庭院中飲酒迎接新年的家臣們陣陣喧鬧,獨自在房內啜飲美酒。


    身旁是數日前剛從清盛處迎來的髭切與膝丸。


    望著這兩把刀,賴政不由自主地笑逐顏開。不過,心中也感到正因為是今夜,所以倒也無傷大雅。


    「這副蠢相,可不能讓臣下們瞧見啊!」


    賴政獨自放聲大笑了起來。邊笑又邊哭,淚水無法抑止。


    大半生的屈辱接二連三地在腦海中湧現。


    祖父賴綱為何愚昧地將家傳寶物髭切與膝丸賜給旁係河內源氏,現在他仍不得其解。在那之後,源氏正統嫡係的本族勢力明顯漸趨衰弱,這是任何人都能感受到的。


    義朝已在東方諸國逐步擴展領地。與其相較之下,自己卻仍固守在皇宮之中。


    每當發生什麽事件,就成為朝臣們的笑柄,實在悲涼……


    他不隻一兩次對思慮短淺的祖父深感憾恨。


    不過,從今以後將有所改變。自己一生、一代的賭注得勝了。


    存活下來的義朝子嗣還是個毛頭小子,隻要一出手,就會高興地攀附過來吧!平氏喜不自勝,已然失去了武士氣概。未能看出髭切與膝丸有多麽靈驗就是證據!現在的平氏早已不足為懼。


    事已至此,也沒什麽好焦急的了。就借機利用賴朝討伐東方諸國那些鄉下武士吧!當然,他絲毫沒有派兵支援的打算。隻要在形勢已定的時刻,向朝廷提出追討賴朝的勅命就行了。畢竟朝臣與武士也是人,都能動之以利。


    跟取迴髭切與膝丸所忍受的辛勞相比,根本微不足道。


    比什麽都重要的是,隻要雙刀在手,上天必定會站在我們這方。


    「相隔百年了嗎?真是漫長的時光,你們迴來得好啊!」


    極其感慨的賴政不由自主地向髭切與膝丸說起話來。於是……


    「你們那方百年,吾這兒約可算上一百七十年了呢.」


    不知不覺似乎醉得糊塗了,競感到太刀也如此迴應著。


    嗬嗬,今宵是個特別的夜晚,就連無法開口的


    太刀也會說話了呀,賴政在心中發笑。


    「一百七十年前,是賴光時代呀!正是被稱作鬼切、蜘蛛切的時期嗎?」


    麵對愉悅詢問的賴政,太刀再度迴答:


    「啊~這麽說來,確實是那男人沒錯~」


    這次他清楚地聽見了,是個年輕女子的聲音。賴政總算察覺事有蹊蹺。


    「護、護駕!有刺客!!」


    賴政高聲叫道,急忙朝髭切與膝丸伸出手。但是,遲了一步。


    兩把太刀在眼前宛如能牽出絲線般一躍而起,飛舞至空中。


    他慌慌張張地抬頭望去,與聲音主人的目光對上。一名渾身赤裸的女子腹部朝向天花板,頭往後仰,以銳利的眼神俯視著賴政。


    女子兩手正抱著髭切與膝丸雙刀。既然雙手沒有任何空檔了,那她究竟是如何攀附在天花板上的……?


    小巧的背部上生有比身高長約兩倍的兩對巨型蜘蛛腳,從那兒伸往房間四方的細絲在空中支撐著女子的身軀。


    「鬼切、蜘蛛切,吾在此收迴了。」


    女子露出目中無人的笑容,細長的蜘蛛腳在天花板上飛快地爬過,接著從天花板一躍而下,雙腿就這樣乘勢踢破木門,翻滾至庭院中。


    出了庭院的女子,不知為何並非以雙腳站立,而是單手抱著兩把刀,用另外一手倒立著。


    仔細一瞧,背上的蜘蛛腳已在轉眼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女子的雙腿已變化為兩頭巨蛇。


    女子延伸的一對長腿,怱左怱右如鞭似的揮舞著,一路包圍住她的家臣們幸運地隻被掃倒在地。眨眼間,在場便沒有一個人還是站著的。


    女子一瞥趴在地上呻吟的士兵們後,從他們的頭上一躍而過,倚著庭院內的鬆樹,恰似小猴兒輕盈地攀了上去。


    賴政呆然地望著這一切。不過,這下終於迴過神來,光著腳跳下了庭院,奪過了家臣手上的弓。


    「妖怪,看你往哪兒逃!」


    當賴政以他自傲的技術拉滿弓時,女子已立於鬆樹頂端。


    「吃我一箭!」


    比人身還長的大弓放出箭矢,朝女子筆直飛去。


    霹咻——————————————!命中了!!


    看來確實如此。但,賴政發射的箭隻是輕輕地擦過女子的身體。


    白皙的身軀飄浮在空中。由於融入夜色難以察覺,從她的肩膀附近左右伸展出黑色的物體,那是一對巨大的烏鴉翅膀。


    不過,賴政並未放棄。他擁有連滑行於天際的飛燕也能射落的自信。


    「這次不會再射偏了!!」


    賴政瞄準目標,放出第二箭。


    霹咻——————————!接著射出第三箭、


    霹咻————————————!四箭。


    霹咻——————————!劃過黑暗,三支箭矢豎立在女子纖瘦的胸脯上。她或許已放棄掙紮,躲也不躲。


    ——那麽大的目標,不可能射不中。


    賴政得意地笑了起來,就在下一瞬間,他不禁懷疑起自己的眼睛。


    女子的乳房噴出兩道火焰,轉眼就將賴政放出的箭燒成了焦炭。


    仔細一瞧,女子的胸脯上有兩個獅子頭望著他,正昂然自得似地吼叫著。


    「這就還給你吧,和鬼切與蜘蛛切也太不相稱了。」


    女子如此說著扔到賴政麵前的,是兩把刀鞘。


    當迴蕩在西方夜空中的尖銳笑聲消失,賴政也隨之跌坐在地。


    「…………那……究竟……是什麽啊?…………」


    「那便是葛城一族的睡美人,『夜鳥子』是耶。」


    ——是『耶』?


    以奇妙的說話方式迴答他的,是豬早太。是以俊美聞名的侍大將。但,當賴政看見他的瞼時,卻為之愕然。


    應是被女子所揮舞的巨蛇之腿擊中臉部。啪嗒啪嗒滴著血水的鼻子,從中間折成直角,發音似乎也因此變得有些奇怪。


    而且臉頰凹陷下去,右側的眼珠像要墜落似地爆出眼眶。但剩下另一隻左眼,卻燃燒著憎恨的火焰,炯炯發光。


    賴政決定賭在那眸子上。


    「早太啊,去追緝鵺,將髭切與膝丸,以及那家夥的首級,帶到吾麵前來!」


    「是!屬下以這隻單眼起誓!」


    早太如此說道,將自己的右眼珠挖了出來,一口吞了下去。


    此時,正堂的屋頂有第三者正竊聽著兩人的談話,即鞍馬山的大天狗,虛空坊。


    「早一步給搶去了嗎?這下可麻煩啦!」


    男子嘖了一聲,展開巨大的雙翼,朝夜空飛去。


    迎向新的一年,元旦的早晨。


    鞍馬寺正準備迎接即將出家的牛若丸,亦即之後的義經,從大過年就相當忙碌。在這陣騷動中,有名年輕僧侶與義經交會而過,打算展開一個人的旅程。


    他戒號求道坊,使命為消滅十二頭陸奧之鬼。而一同到山門送求道坊離開的,隻有前任師父,現在則為其友人的虛空坊。


    「求道,為了給那位可憐的源氏公子打打氣,俺打算獻上一對太刀。就算順便也不要緊,可否請一位名叫夜鳥子的女子,將那雙刀讓給你呢?」


    「這還不簡單,那位名為夜鳥子的人特征是?」


    求道掀起鬥笠,抬頭望向虛空坊。隻見他雙眼透露出別有居心的笑意。


    「全身宿有奇形怪狀的式神刺青,並驅使式神進行戰鬥。可不好對付呀,」


    「喂、喂,饒了俺吧~那不是……」求道露骨地皺起了眉。


    聽到式神,就算是求道也不禁心生畏懼嗎?虛空坊心想。不過,情況切不是那麽一迴事。


    「難道看見可疑女子,就要俺脫了她們的衣服確認?」


    求道一臉傷腦筋的表情,歪著頭想了一會兒,再度開口道:


    「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話說,那對太刀有名字嗎?」


    「髭切和膝丸,另名鬼切與蜘蛛切。」


    「喂喂,真是夠了。鬼和蜘蛛加上鵺啊。這也太刺激了吧!」


    求道一副百般無奈的模樣,虛空坊大大的手掌有如打氣般重重拍向他的背。


    「跟那些家夥作對,不正是你的工作嘛。」


    「這倒也沒錯。」求道坊不禁與虛空坊相視而笑。


    就這樣,賴政派出豬早太,義經則托付求道坊,兩人皆追緝髭切與膝丸雙刀及名為夜鳥子的謎之女子,從京都展開了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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