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弗雷特解釋,全稱艾弗雷特的多世界解釋(everett`s many-worlds interpretation),是一種假定存在無數個平行世界,並以此來解釋微觀世界各種奇特現象的量子論解釋。嘛,嵩月あや先生的作品裏經常會出現這種有的沒的,聽聽就算了吧)


    「果然隻有你,無法開放嗎……」


    輕撫樹幹的玉手,慢慢地,伸向仍顯生硬的花芽……。


    ——櫻花花蕾差不多要開放的季節。學生會室裏,新老學生會成員全員到場。


    「那麽,第一百一十期聖應女學院學生會·成員交接儀式現在開始」


    上一年度的學生會長菅原君枝緩緩掃視了在場的所有人之後,如是宣言道。新成員們保持著坐姿注釋著現任成員們。


    「新會長,上岡由佳裏同學」


    「是」


    由佳裏慢慢站了起來,麵向君枝。


    「我,本期學生會長菅原君枝,指名你,上岡由佳裏同學……擔任下期會長」


    說是指名,實際上交接工作早已全部完成,也就是說這一行為對君枝來說,是她作為學生會長的最後一次行動。


    「……敬受此職」


    從君枝的手中雙手接過學生會長的印章。從現在起,由佳裏正式就任下期學生會長。


    「那麽,就由新就任會長的我,來宣布新一期成員的人事安排……首先,副會長,接替3-a班門倉葉子姐姐的,2-c班烏橘可奈子」


    「是~~」


    坐在位子上的可奈子站起身來。在這兩年裏被葉子念叨過無數次的懈怠腔調,結果還是沒改過來。


    混雜著歎息聲,葉子在可奈子剛剛坐著的地方坐了下來,君枝則坐到了她旁邊。


    「書記,接替2-c班烏橘可奈子的,1-e班皆瀨初音」


    「是,是的……」


    神色有些緊張的初音從椅子上起身,站到由佳裏旁邊。


    「最後是會計,接替3-a班片平齋姐姐的,1-d班烏橘沙世子」


    「是」


    最後,在堅定地作出迴應並起立的沙世子與齋交換過座位後,新老成員的交接就完成了。


    「以上成員將負責下一年度學生會的運營。前輩們的指導,鞭策,我們從心底表示感謝。謝謝……還有,各位辛苦了」


    新成員們緩緩地,深深地低下了頭,迴到座位上的舊成員們毫不吝惜地報以了掌聲。


    「成員交接儀式到此結束。各位都辛苦了」


    隨著這個聲音,原本安靜的學生會室又迴到了平常的喧鬧中。


    「……辛苦了,由佳裏同學」


    「君枝會長……您辛苦了」


    「嗬嗬,我已經不是會長了吧……新會長?」


    「啊哈,也是呢……君枝姐姐大人」


    君枝也對身邊的齋打了招唿。


    「齋同學……謝謝你。你真的幫了我們很多」


    「不不。雖然隻幫了一年的忙,但我很開心哦」


    齋是君枝和葉子的同班同學,君枝就任會長時,擅長計算的齋就接受了兩人的請求就任會計一職。


    「好耶—,這樣我就是黑幕一號~~」


    「……什麽意思啊,那個。我有時候真的搞不懂姐姐在想什麽」


    「直到去年啊~,葉子姐是黑幕一號,而我是二號來著~,不過今年開始我就是名副其實的黑幕一號啦~」


    姐妹同時就任副會長和會計的烏橘姐妹還是老樣子進行著讓人弄不明白有沒有形成意識交流的對話。


    「嘛,這樣一來我們也能心情愉快地卸下擔子了……隔了好久地去吃一迴拉麵當做慶功酒如何」


    「啊啊,好啊,去吧」


    以前君枝她們曾聽從可奈子的推薦去過某間拉麵店,結果這家店隨著傳言傳遍了整個學院,還形成過一股「elder會去的拉麵店」熱潮。自那以後,君枝她們就隻在特別的時候才去那家拉麵店了。


    「我們新成員也能一起去嗎?君枝姐姐大人」


    由佳裏偷聽到君枝的話,也加入了對話中。


    「嗯,當然。不過這麽一大群穿聖應製服的人蜂擁而至的話,店家說不定會大吃一驚吧」


    「啊哈……可是~,那家店據說現在已經完全定型為『聖應學生經常會來的店』了。所以肯定是不要緊的~」


    這件事,應該會成為體現所謂「elder·sister」對聖應女學園來說就是如此重要的存在,這一現象的良好佐證吧。


    「啊……」


    走出樓梯口,正要進入櫻花並排的道路時……君枝停下了腳步。


    「怎麽了嗎?君枝」


    注意到這一點的葉子一同停下了腳步。


    「隻有這棵樹,沒有開花」


    隨著君枝的話,在場全員都抬頭看向這棵樹。確實,明明其它櫻花都已經開始綻放了,隻有這棵樹依然含著花苞,緊緊地封閉著花芽。


    「記得隻有這棵樹,今年日照不好」


    像是想起了些什麽,初音開口說道。


    「遊泳池在下學期將要改建成室內溫水泳池……所以從初秋開始一直都在施工不是嗎。在那段時間裏,隻有這棵樹一直都被布蓬遮蓋著」


    「這樣啊……所以才隻有這棵樹遲遲不開花啊。但是君枝姐姐,這有什麽值得在意的呢」


    聽到初音的解釋,由佳裏表示理解,但這次在意起君枝停下的理由來。


    「不,也沒有那麽誇張……」


    說著,君枝走上了櫻花道,周圍的人也一起邁開步子。


    「我會在意……是因為總覺得,它跟我很像」


    「和君枝,很像?」


    齋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反問,君枝苦笑了一下。


    「聽過後不笑我會很高興的……我是在想,我也改變了呢。再怎麽說原本那個紮辮子,神經質還近視的我,突然就被捧到學生會長加elder的位子上」


    麵對過分自謙的君枝,葉子和齋苦笑了一下。不過這謙虛的性格,卻確實很有君枝的風格。


    「是大家改變了我。是貴子姐姐和瑪利亞姐姐,還有葉子同學,齋同學和可奈子同學……我隻是跟隨著大家而已」


    「可不單單是這樣。你的努力,這裏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齋笑著迴答,但是君枝搖了搖頭。


    「於是呢,我想到了。那棵櫻花,一定像我一樣」


    「櫻花……之前那棵,還沒有開花的櫻樹嗎」


    似乎是無法追尋到櫻花樹和君枝的關聯,沙世子不可思議地反問道。


    「嗯,是的。因為要是沒有人為我掀開布蓬,我也肯定是得不到日照的。一想到這裏,就覺得人生實在是很不可思議」


    君枝一邊看似愉快地走在櫻花道上,一邊微微皺眉露出了苦笑……。


    「不行了,已經吃不下了……」


    ——傍晚,團體一起換乘電車的一行人,正在目的地的店裏吃著拉麵。身穿著雅致製服的一群人和普通人一樣鋪著紙巾吃拉麵的身姿,仔細一想看上去還真有一點怪異。


    「雖然對店家挺不好意思的,但我還是吃到這為止了」


    在用韓國風石鍋端出熱氣騰騰的拉麵的這家店裏,即使是中份的拉麵也有著相當的分量,對少女們來說吃完本身就是個不小的難關。


    輕輕歎著氣擦了擦嘴,君枝稍稍端正了坐姿。


    「……雖然跟剛才君枝的話題有些不同」


    在她旁邊,已經吃完拉麵的葉子,突然開口說道。


    「elder這一存在,跟那個很像嘛」


    「哈唿……那個?那個是什麽啊~?」


    還在與怎麽也涼不下來的拉麵格鬥著的可奈子插話道。


    「是什麽呢……物理課上光岡老師說到的可憐的貓來著」


    葉子那從模糊的記憶中發出的話,話中的那股曖昧怎麽也無法抹去。


    「可憐的貓?難不成,是在說艾弗雷特解釋嗎?」


    第六感很準的沙世子先一步找到了答案。


    「是叫這個名字嗎。直到打開蓋子前,不知道是生還是死……說的就是這隻貓」


    「是的。要說命題的話,就是『薛定諤的貓』。把一隻貓和放射性物質,以及檢測裝置放進箱子裏並蓋上,檢測裝置連接在毒氣上」


    「突,突然就是毒氣嗎。話題變得危險起來了呢……」


    沙世子用平淡的語氣說著,而聽到這些的初音的表情變得很困窘。


    「嘛,這隻是個比喻而已。那麽,這裝置是設計成一旦箱中的放射性物質衰變放射出粒子,檢測裝置就會有反應並往箱中充滿毒氣。把這樣的箱子放置一個小時後,究竟貓是活著?還是死了


    ?就是這樣的實驗。順帶一提,一小時內物質衰變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五十」


    「這種事情,不把箱子打開是無從知曉的……難道說,這需要什麽複雜的計算嗎?」


    並非喜好學習那一型的由佳裏露出了一個明顯很厭惡的表情。


    「不,在命題上,剛才會長的迴答是正確的。『不打開箱子看看就無從知曉』,也就是說,在觀察者打開箱子前,箱子裏有著『活著的貓』和『死了的貓』這兩種情況……嘛,始終隻是計算上的問題就是了」


    「你還真是清楚呢,小沙世子。沒錯沒錯,就是這個……所謂的『裝有兩種情況』就是,嗯,剛才的什麽什麽解釋……的思考方式對吧?」


    大概是總算有人能迴應自己的記憶了吧,葉子輕輕撫了撫自己的胸口。


    「是的,艾弗雷特的多世界解釋……直到觀測者打開箱蓋之前,箱子裏『裝有死了的貓的世界』和『裝有活著的貓的世界』這兩者各占一半……就是這樣的解釋。打開箱子的瞬間,就朝某一方的世界收束,以此決定結果」


    「嗯……這個所謂的收束,我覺得很好地展示了elder這一存在呢」


    這超前一步的結論,讓除葉子和沙世子以外的人都歪頭表示不解。


    「所謂elder呢,是某一天突然就當上的。把打開箱子的那一瞬間,和決定elder的那一瞬間放在一起想想,就很清楚了」


    「……啊啊,這麽迴事啊。是呢,或許確實很像」


    大概是本人最有實感吧,君枝最早理解了。


    「直到決定之前,所謂的elder候補也不過是一名普通學生……但是,從決定的那一瞬間開始就成了『姐姐大人』呢。就和打開蓋子的瞬間貓的生死就決定了一樣」


    「總覺得,還是很難懂呢」


    厭煩了捕捉對話意義這一嚐試的由佳裏,以困惑的聲音應道。


    「就是說呢,大眾雖然在決定之前會在意候補學生的人格和評價,但候補剛當上elder就會馬上轉變為盲目的支持……就是這麽迴事」


    「啊啊,原來如此……這麽一說的話,就能很輕鬆地理解了」


    葉子的說明似乎是得到了由佳裏的認可,隻見由佳裏點頭表示理解。


    「作為象征的『elder·sister』這一稱號,具有著無視本人實際情況卻能保證一個人的人格的能力呢」


    「不過,這種能力當然是靠了成為elder的人們拚命磨練自身所付出的努力才形成的吧?這種想法不是很奇怪嗎」


    齋似乎不同意葉子的話,將疑問說了出口。


    「我當然明白齋同學想說的。但是,每年都是各種各樣性格的人當上elder不是嗎?可是,作為elder受到敬慕的方式卻沒有多大的差別」


    「這樣啊,也有接受的那一方的問題啊。那樣的話倒是能理解……不過,這又怎麽樣呢?」


    齋也理解了,但這次卻弄不明白葉子的真意,於是反問道。


    「不,你要問什麽的話我也不知道怎麽迴答。硬要說的話,就是君枝能當上elder真是太好了……這樣。這才是,齋剛剛所說『當上elder的人們所付出的努力的積累』這句話的意思」


    「真是,別說了嘛你們二位……聽你們這麽說我反而不好意思起來了」


    君枝的臉紅通通的,而這絕不僅僅是拉麵的熱氣害的。


    「那麽,各位都辛苦了……貴安」


    一行人走出拉麵店,決定在離店最近的車站各自解散。


    「來,沙世醬我們迴去吧~」


    「是是。那麽各位,我們在此告別」


    烏橘姐妹似乎是從這裏坐公車就能迴家,所以朝著附近的公共汽車站走去。


    「君枝,齋……你們二位是要迴小鷹站嗎?」


    「嗯。不過葉子同學,我有點事要迴學校一趟……所以你可以先和齋迴去了」


    「真難得,難道是忘帶東西了?」


    「忘帶東西……是呢。嘛,差不多是這麽迴事吧」


    「是嗎……嘛,總之我們迴小鷹站吧」


    麵對君枝這難得一見的含混迴答,葉子微微地笑了……。


    「那麽,我們在此告別」


    「貴安,明天見」


    在車站與葉子和齋道過別後,君枝和由佳裏她們一起踏上了迴學院的路。


    「……話說迴來,真的已經要說再見了呢。真是難以置信」


    每走一步都能看到學院越來越近。看著這些,君枝感慨萬分地沉吟道。


    「很快就是畢業式……真快啊」


    下周就是畢業式,畢業式過後君枝她們就不會再穿上這身製服了。


    「嘛,說是畢業,但我隻不過是進入大學部而已……也不是那麽值得感傷的事。不過也是呢,我肯定忘不了這三年間的生活吧」


    「戲劇性的三年……是嗎?」


    聽到由佳裏這句話,君枝忍不住笑出聲來。


    「嗬嗬嗬,是啊……新生時的我,明明是班裏最為不起眼的女孩子呢」


    「誒……是這樣嗎!?」


    對君枝這句話感到吃驚的是初音。


    「是啊。去年的我,要說優點的話充其量隻有學生會在籍而已,黑框眼鏡又滿臉雀斑,頭發後梳還紮著麻花辮……還曾經被瑪利亞姐姐叫成『凸額眼鏡妹』呢」


    「難,難以置信……可是君枝姐姐大人,明明是這麽的美麗」


    「……其實呢,是瑞穗姐姐和貴子姐姐為我施了魔法」


    「魔法……嗎」


    由於君枝迴答時的笑臉實在是過於溫和,初音不由得倉皇失措起來。


    「是的,魔法……告訴我『你還能更努力』,就是這樣的魔法」


    「那麽,我們也在此告別」


    「嗯,貴安」


    與由佳裏和初音在宿舍前道過別後,君枝一個人迴到了校舍中。


    「……這或許是至今最空寂的夕陽了」


    君枝慢慢地登上樓梯,眯起眼睛看著透過樓梯拐角處的窗戶照射進來的夕陽。


    十一、十二……一邊默數,一邊一級一級地踏上被夕陽染紅的樓梯。折返過來再往上走過一半後,夕陽的顏色就漸漸遠離了。


    「學生,會室……」


    取出預定在周末還迴去的會室鑰匙打開門,君枝走進了盈滿夕陽的學生會室。嵌在鋁製櫥櫃上的玻璃反射著夕陽,閃閃發亮。


    「……我,完成約定了嗎」


    君枝把手放在被安置在會室窗邊厚實的會長用桌上……這張桌子一定已經像這樣幾十年如一日地守護著曆代學生們了吧。


    雖然君枝在這個位置上坐了一年,但每當君枝本人看著桌子追憶從前時,眼前總是會出現一位女性學生的背影。


    「貴子姐姐……」


    接受會長一職,原本也有葉子如此希望的原因……但對君枝來說比什麽都為重要的是,這是前會長貴子所托付之物。


    一直都挺直脊梁威風凜凜的背影。為了作出正確的榜樣即使自己被討厭也毫不躊躇。將那樣的貴子與自身的矮小相比較著,不知何時君枝開始以近似於戀慕的感情看著那背影。


    「……我,接近你了嗎」


    對君枝來說,最後的一年目不暇接得如一陣疾風般過去了。引領學生會是如此不假,但比起這個,突然到來的名為elder的重責迫使自己嚴於律己,全力去確立起自我的存在,如今君枝依然如此認為。


    「現在的話,雖然隻是少許……我覺得自己能夠理解你的心情了」


    居於人上,每當受人仰視時,君枝就會產生一種挺直脊背的心理。現在想起來自己所感受到的那股視線,或許就和以前自己看著貴子的目光一模一樣吧。


    「我也……將留下與各位一樣的感情,離開這裏」


    過去,無數的少女們……一定也和君枝一樣,像這樣與這張桌子道別。而,這份感情會被下一世代繼承下去。


    「非常感謝」


    麵對夕陽緩緩閉上眼睛,君枝如是低語了一句……然後離開了會室。


    「……您辛苦了,會長」


    「由佳裏同學……」


    令人吃驚地,之前本應道過別的由佳裏正等待著走出樓梯口的君枝,並以「學生會式」的寒暄迎接她。


    「我已經,不是會長了哦。上岡會長」


    「不不。對人家來說,說到會長就是指您哦。菅原會長」


    有些謙虛地,用「人家」稱唿自己的由佳裏一邊說一邊對君枝笑了一下。


    「可以的話,請讓我送您到正門。會長」


    兩人無言地在櫻花道上走了一會兒後,


    最終是由佳裏突然開口說道。


    「仔細想想,還真是個有夠奇怪的命運呢……我一直有這種想法」


    「命運?」


    「嗯,您不覺得嗎?以前我是那個禦門瑪利亞的『妹妹』,君枝姐姐是嚴島會長最大的跟屁蟲哦。可是結果,繼承您的卻是我……這除了說是諷刺性的命運以外還能說成是什麽呢」


    「是啊……原來如此,或許確實如此」


    在校期間,瑪利亞和貴子每次遇到什麽事都會起衝突。該說是宿命的勁敵呢,又或者該說是說慣了的孽緣呢……從幼等部就開始的兩人的這一水火不容狀態,竟然一直持續到了臨畢業前。


    「兩個人都是破竹一般的直爽性格……而且主張還令人驚異地完全相反呢。到底是完全沒有相似點呢,還是說其實是因為性格相似得過頭才造成這樣的呢。在旁邊看著的我們總是捏著一把冷汗呢」


    「我以前經常因為瑪利亞姐姐大人被折騰來折騰去來著……君枝姐姐怎麽樣呢?」


    「是呢,我倒是沒有……啊,不。說起來也曾突然有驚人的量的工作被推給我,好幾迴都忙到傍晚呢」


    「啊哈,果然……就算沒有意識到,但那兩人在這一點上或許很像呢」


    「真的呢……也許,我和你也在某些我們注意不到的方麵上很像哦。怎麽說兩人都是當妹妹的嘛」


    君枝與由佳裏相視笑出了聲。


    「您不,後悔嗎?把接下來的事情托付給這樣的我」


    笑了一陣後,由佳裏表情稍顯認真地看著君枝。


    「……不會的哦。應該說是很高興」


    「君枝姐姐……」


    「我想,由佳裏同學應該是覺得很不可思議吧。我推舉你為下任會長的理由」


    「是呢。其實呢……或許就是想問這個,我才來等你的」


    由佳裏事不關己似的評價起自己的行動。說不定,由佳裏自己也不明白。


    「這是因為……果然還是,我能透過你看到瑪利亞姐姐吧」


    君枝的迴答相當明快。或許是太過明快了吧,君枝繼續說道。


    「但是這不是說我並沒有在看你。我想貴子姐姐在瑪利亞姐姐身上看到的『某個東西』,我也在由佳裏同學身上看到了吧……自己沒有的『某個東西』」


    「自己沒有的某個東西……嗎」


    「對。所以把學生會托付給你的話,下次你也許就能做到我自己沒做到的『某件事』了吧……我是這麽想的。但是『某件事』是指什麽事,這連我也不知道。因為不就是如此嗎?我可是在向你尋求自己沒有的東西哦」


    「答案不明的作業嗎……還真是挺難的問題呢。假設就算能夠迴答,我也沒辦法得知這答案是否正確啊」


    這如同出謎的對話使得由佳裏縮起了肩膀,君枝見狀看似愉快地微笑了一下。


    「這不挺好嗎……我也是,不,我想肯定至今的曆代前輩們都是將這種『找不到答案的作業』托付給自己的後任的。以這種方式,將這份感情……繼承給下一個世代」


    兩人邊走邊說,漸漸接近了正門。


    「說到底,我是否完成了托付給我的『某件事』呢,結果還是沒能明白。明明還特意折迴來『對答案』的說」


    「是這樣……嗎」


    聽到從稍遠處傳來的聲音,君枝和由佳裏朝前看去。正門處不知為何,站著應該已經在車站道過別的葉子和齋。


    「葉子同學,齋同學……」


    「你剛才把話說得那麽含混,讓人有些在意。我說過就別跑過來了,可是齋同學說什麽也要過來」


    「啊啦,嘴上這麽說……葉子同學不也是很在意嗎」


    大概是對事情被歸結到自己身上感到不服吧,齋笑著向葉子鬧起了別扭。


    「嘛……那個,也有我把工作推給會長的原因在啦」


    葉子移開了目光咕噥道。從她說的話來看,葉子自己也其實很在意吧。


    「……是呢」


    君枝看著兩人,忽然喃喃說道。


    「確實是沒對成答案,但是重要之處,一定並不在那裏吧」


    說著,君枝站到了兩人麵前。


    「……二位,謝謝了。我們迴去吧!」


    「君枝……」


    大概是心理作用吧,君枝的笑臉比起剛才要明朗得多……就是會使人產生這樣的感覺。


    「你們就是我的答案……一定是的」


    「說,說什麽呢……不照順序說明的話,不明白你是什麽意思啊」


    按著不知所措的葉子的肩膀,君枝又一次,迴頭看向櫻花道。


    「我現在所感受到的這份感情……就是我的答案」


    三個人各自看著開始綻放花朵的櫻花樹。


    ……在那之中,一定已準備好了與看著那裏的人數同樣數目的答案。


    「總覺得,這話題有些不正常呢」


    ——當晚,由佳裏喝著初音泡的紅茶,享受著這早春的夜晚。


    「就算你說這不正常……初音你也是,第一年已經過去了哦?下個月開始就上二年級了」


    「所以說啊。明明隻剩下兩年了,但我還是無法想象自己會有去考慮這種問題的一天」


    「或許是這樣吧……畢竟我也是,去年這個時候應該也在想著同樣的事吧」


    初音泡的奶茶,以前也同樣沒想過……由佳裏如是想到。


    「呐,初音。我想你應該沒注意到,不過和剛進宿舍那會兒相比,你衝泡紅茶的技術已經有了相當的進步哦?」


    「誒,是這樣嗎?是的話還真讓人高興」


    「我想大概,人的心也正像這紅茶,會在自己無意識時一點點地改變的。可是,這種事情在直到自己實際走到那一步前,是產生不了實感的」


    由佳裏在說這些的時候,心裏應該也正浮現出夕陽下迴家三位高年級生的背影吧。


    「……那麽我們也必須以什麽都不懂為前提,努力籌備一場美妙的畢業式呢」


    「是啊,真的……啊啊,不過致辭這件工作我想要推辭掉呢。畢竟還有那麽多口才好頭腦也好的孩子們嘛」


    「不,不行的啊……由佳裏姐姐大人好歹也是新學生會長啊!」


    「好歹呢……哼~嗯,初音也學會頂嘴了呢?」


    「啊啊!?」


    話音剛落初音就捂住了自己的嘴。所謂的「好歹」是「好不容易才有了個樣子」的意思。


    「不,不是的……隻是沒深究意思就隨口說出來了……!」


    這種事情由佳裏當然也明白。但明知如此有時候就是想像這樣捉弄一下初音,這完全是表達愛情的方式……可以這麽說吧?


    「不過說得是呢,好歹也是事實……這裏就把致辭的任務交給優秀的學生會新書記皆瀨初音君吧」


    「不,不行啊……那種事情當然不行的吧!?」


    由於姐姐的壞心眼,初音翻著白眼陷入混亂。


    「或許這種方麵不成熟一點也不行啊……我也是,初音也是」


    微笑著看著慌亂的初音,由佳裏如是沉吟道……。


    「聖應女學院第一百一十期畢業儀式現在開始……」


    伴隨著教導主任的嚴厲聲音,畢業式終於開始了。


    「——畢業證書,授予」


    作為主議程的證書授予儀式嚴肅,要說沒勁也確實很沒勁地開始了。每當有名的人被叫到,走上台時,就會從畢業生或在校生座位的某一角傳來一陣有節製的,但又足夠尖的悲鳴或啜泣聲。


    「那麽,我先走了」


    「嗯」


    葉子旁邊坐著姓氏同樣以「か」開頭的齋。不愧為學生會成員,當兩人在君枝之前起立時,周圍響起的叫聲要響上不少。


    「……謝謝二位」


    輕輕地將這句話送向走上台的友人。對君枝來說,這兩人毫無疑問可以用「難得的友人」來形容吧。


    「菅原君枝」


    「是」


    然後當君枝被叫到時,歡唿聲和抽泣聲蔓延開來,整個會場嘈雜了起來。


    聽著周圍的聲音,君枝想……所謂憧憬,是一種何等柔弱,又何等珍貴的感情啊。受這股感情的驅使,君枝的身子一下子挺直了。


    「菅原君枝……以下,同上」


    「非常感謝」


    君枝從學院長那雙虛弱而又溫柔的手中接過畢業證書……雖然這動作在排練時已做過無數次,但當接過真正的證書時,胸中還是會湧出幾分感慨。


    「人氣真高呢」


    「是呢。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不過……這就是我的責任」


    從微笑著說出這些話的君枝身上,感不到半點的猶豫。


    畢業離校的學生們,以及送她們離開的學生們。


    畢業這一行為對每一個人來說都有不同的意義吧。不過,其具有著能令人產生實感的充實形式……則不能這麽說。


    「……我管他是國會議員還是別的什麽,這種時候就該看清楚氣氛把致辭早早結束掉嘛」


    在畢業生席的中間部分,葉子混雜著歎息聲低語道。


    「你個天殺的,雖然想這麽說來著……但這股不知不覺從腳邊升起的倒春寒實在是讓人不得不想抱怨啊」


    齋偷偷看了一眼坐在斜後方的君枝,君枝本人倒是和平常一樣隻是平靜地坐著。


    「總覺得,沒什麽實感呢」


    齋本來認為隻要周圍有人發出抽泣聲,自己或許就能產生畢業的傷感情緒了。但當真的有人哭了的時候,她還是沒有這種情緒。


    「我和齋這樣的人在這方麵本來就比較冷漠啦……但會產生這種感慨,難道不是因為已經去過以後要上的大學嗎了?」


    「怎麽可能……我到底有多鈍感啊,又不是史前的恐龍。被針刺了要過多少秒才發出悲鳴啊」


    「我倒覺得還能說出這種話就是心存從容的證據來著……」


    台上,來賓的冗長致辭已結束,正要進行在校生代表的致辭。


    「各位姐姐大人,恭喜畢業……」


    君枝看著由佳裏的身影,腦海中浮現了去年的自己。


    ……居然剛說第一句話就口吃,以後一定要努力,君枝想起了當時自己下定的決心。比起當時的自己,現在的由佳裏要堂堂正正得多。


    「這麽悠哉不要緊嗎,接下來輪到你了哦?」


    或許是投向台上的目光太過悠閑了吧,斜前方的葉子投來了奚落的言語。


    「嘛,那麽振奮也沒什麽好處嘛」


    試著振奮精神縮縮肩膀。沒錯,我的工作已經結束了。一想到這些,肩上就傳來一股奇妙的放鬆感。


    「……祝願姐姐大人們今後貴體康健,各方麵表現活躍,請允許我用這簡單的幾句話略表謝忱……在校生代表,上岡由佳裏」


    掌聲湧起,宣告了由佳裏致辭的結束。這個時候,君枝的心已豁然開朗。


    「畢業生答詞。畢業生代表,菅原君枝」


    「是」


    緩緩起立的身體上,滿溢著無可否認的elder的品格和優雅的溫和……。


    「……結果,這棵櫻樹還是沒開花呢」


    畢業生們被目送著從禮堂退場,比在校生先一步走到外麵來。作為其中一員的君枝站到了那棵櫻花樹下。


    「就那麽想看這棵樹開花嗎?君枝同學」


    「齋同學……是呢,這是為什麽呢。不知怎麽,最後必須要看看這棵櫻花開放,就是有這種感覺」


    君枝輕輕將手放在樹幹上,看向還未開花的枝條。明明其他樹的枝條上都已經開滿了淺粉色的花朵了。


    「嘛,那什麽……雖然和沙世子說的不太一樣,或許應該要用艾弗雷特解釋來看待這棵還沒開花的樹呢」


    葉子走過來說道。看到君枝她們歪頭表示不解,葉子笑了。


    「我們在此沒能看到的不幸櫻花,卻會在不同的時期開放。這些花會被本來不可能看見的人看見……我們或許會為它感到不幸,但也許『其他觀測者』會感到幸福哦?」


    「……是嗎,原來如此。我的思念一定會被『下一個觀測者』所繼承呢。嗯,那樣就好。就算我沒能看到,但如果某個人能看到的話,那樣就行了」


    君枝說著,向著未開花的樹投以一個笑容。


    「雖然各位討論得很熱烈,但那個不能說是正確的多世界解釋……嗯咕,呣嘎嘎!」


    「好啦好~啦,沙世醬no要no要說這種多餘的話!」


    君枝她們迴過頭,看到新學生會成員們齊齊站在那裏……不過沙世子的嘴正被可奈子捂著就是了。


    「各位,恭喜畢業」


    由佳裏說完後,成員們各自表達了自己的祝賀。而畢業生們笑著接受了。


    「現在開始就是你們的時代了。就請讓我們看看,和我們的時代相比明顯有所不同的聖應的風采吧……我們期待著」


    「……是。我們會不忘努力,堅持下去的」


    歡快的尖叫聲從由佳裏精力充沛的應答聲背後接近。


    「呀啊!是姐姐大人們耶!」


    「輝夜之君,帝之君!請和我們合影!」


    「……所謂最後的職責吧,君枝?」


    「是呢,葉子同學」


    「那麽,我們就到這裏……姐姐大人們」


    像是把路讓開一樣,由佳裏她們迅速退到了一邊。


    「那些孩子們,會代替我……成為新的觀測者吧」


    「是啊。就像這樣一路過來的前輩們那樣」


    於是有多少觀測者,就一定會有多少新世界拓展開去。


    一邊這麽想著,君枝她們融進了歡快的尖叫聲中……。


    將位於視野一角的,那棵櫻花樹刻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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