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淳儀一輩子也沒拿過棒針,此時她正反常的拿著棒針在打毛線,桌上還擺著一本“織毛衣入門”。


    受人點滴,當泉湧以報。


    所以餘淳儀打算勾一條圍巾,送給鄔兆邦,就當是他送到她醫院的禮物。


    其實她可以花錢買一條,不用動手勾的,但是,她就是覺得要親手勾,才有誠意。


    是啊……就算勾得破破爛爛的,不過她的心意可不是金錢能夠比擬的。


    開門聲加腳步聲……鄔兆邦迴來了。


    “真難得,你這幾日竟然都在家裏頭打毛線!”


    “是啊,沒什麽地方可以去,就買點毛線迴來打了。”


    “要學習做良家婦女了,是不是?”鄔兆邦還是一樣,嘴巴壞的要命。


    “什麽叫學習做良家婦女?你是在暗示我以前是在做什麽的?”她氣道。


    他真的是狗嘴裏頭吐不出象牙,她明明就不想與他唇槍舌戰的,但是他就是非得要弄到她發火才高興。


    “你勾這個是什麽玩意兒啊?”


    他走到她身邊,原本是想問她是不是打算勾條圍巾來送他,但想想,她對他明明“恨之人骨”,連他要送她到醫院去,都非得要他“求”她,她才願意,所以他還是別往自個兒臉上貼金算了。


    “你看不出來嗎?”


    “不就是一塊破布嗎?難不成是條圍巾啊……真糟糕,手工這麽粗糙,不是這裏漏針,就是那邊大小不平衡,你國中家政課老師是這麽教你的嗎?”他批評著。


    “如果你真打算勾條圍巾的話,那還不如我教你算了。”他的技術都比她來得好。


    “反正又不是給人圍的,我是勾給我家的狗圍的,不用太好。”


    幸好、幸好,她可沒說是要送給他的,否則就丟臉丟大了。


    不過……這毛線可是上等的羊毛呢!一捆要一、兩百塊,給狗圍……算了,不然她要說什麽呢?


    “我就說嘛,一定不是給人圍的,也隻有狗才能接受此等厚禮!”


    忍耐,要忍耐。


    “你要不要喝杯飲料什麽的?”


    她現在是在“報答”他的救命之恩,所以她要忍耐。


    “這麽好?該不會是要在飲料裏頭下毒吧?”他懷疑的說道,手拿起了放在桌上的遙控器,開了電視。


    “你這幾日怎麽突然轉性了,一點都不像你。”是啊,她怎麽沒像以前這麽潑辣了?好奇怪!他還真的有一點不習慣。


    可能那個腸胃炎不僅是讓她的腸胃受傷,連腦子都有一點問題了。


    夠了、夠了,她真的是受夠了,她忍無可忍了。


    她用力的拍桌站起,“鄔兆邦,你這個人是不是犯賤啊,對你好,就說我是在飲料裏頭下毒,我可沒空玩那種下三濫的把戲!”


    “犯賤?不……我沒有……”她情緒這麽激動做什麽啊?“你冷靜一點。”他被她突然爆發出來的火氣嚇了一大跳。


    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麽突然就發這麽大火了?


    唉……女人真是難懂啊,也許她是大姨媽來了吧?他想。


    聽說女人大姨媽來的時候,脾氣都會比較差一點,還是別惹她比較好。


    “冷靜?”


    她將織了一半的圍巾丟在鄔兆邦身上,幸虧他閃的快,否則還沒有拆下來的棒針,可能會讓他的俊臉多了兩個洞。


    “織圍巾給你不行是嗎?端飲料給你也不行是嗎?你去死好了啦,你這個下賤的男人,把人家的好心當驢肝肺!”


    這句話說完,餘淳儀委屈的淚水也落了下來。


    “呃……這個是要給我的嗎?”


    他心裏頭有些感動,雖然他先前將這條破爛圍巾嫌得緊,但是一知道這條圍巾要織給他的,這可就不一樣了。


    坦白說,她不僅勾的技術很差,就連配色方麵也有點問題。


    哪有紅配綠、藍配紫的啊?敢情是她大膽的采用對比色嗎?


    好吧,這些都無所謂,反正圍巾是要給他的……他竟然張嘴傻笑著。


    從小到大,他不知收過幾條圍巾,但就屬這一條最令他滿意了。


    奇怪……隻不過是餘淳儀送他的,他怎麽會格外的珍惜呢?


    腦中突然又浮起了這個奇怪的念頭了,他突然有些期盼時間的腳步慢一點,讓他們晚一點分離。


    “是啊,不行嗎?如果你不要的話,就把它丟到垃圾桶裏頭去好了。”


    反正東西都已經送他了,要怎麽處理是他的事。


    她從沙發上起身,想閃入自己的房間裏頭,但是鄔兆邦卻比她快一步伸手握住她的手,將她拉向他。


    “放手啦!你在做什麽啦……”她拍拍他的手臂,試圖由他的鐵臂裏頭掙脫,“快一點放手!你再敢這麽抓著我的話,當心我叫十幾二十個兄弟砍你。”


    怎麽?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是嗎?敢這麽拉著她。


    餘淳儀的眉頭緊緊的蹙著,這樣坐在他的身旁,不隻讓她覺得有些不自在,甚至還有一點……暖昧。


    可是暖昧這兩個字用在他們這對“怨偶”身上,真的是太過奇怪了一點……


    但,她無法不去想這兩個字,甚至於開始猜測他們之後可能會有的發展。


    之後可能會有的發展……可能嗎?


    他們隻剩一點點時間可以相處而已,時間一到,兩人就要各自拍拍屁股走人了。


    說實在的,她有些不舍……也許離去之後,她會有些東西遺落在這裏吧!


    一剪不斷、理還亂啊……


    “你真的忍心找十幾二十個兄弟砍我嗎?”他笑著,與先前的笑容不一樣,完全沒有任何嘲諷的意味在。


    “這……”


    “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不僅勾圍巾給我,還端飲料給我。”他要問清楚,順便厘清心中那不知名的情愫才行。


    “隻不過是……順便啊……”她的眼神閃爍了下。“我也想喝,所以就順便倒一杯給你,可沒有特別的意義存在,你別想太多了。”她特別強調著。


    “我打了一件毛衣要給我爸爸,剩下的毛線就用來打圍巾了,算算長度也夠。”


    她還是不願承認,“飲料今日就過期了,為了避免浪費,就倒給你喝完。”


    看到她的眼神,他就知道她不老實了。不過無所謂,有些事情說破之後,就沒什麽美感了。


    “也許……我們兩個會在一起,並不是錯誤。”他喃喃的說道。


    “不是錯誤是什麽?”她問道,“別跟我說我們是注定得當夫妻的。”如果他們真的注定得當夫妻的話,那一定是月老開的大玩笑。


    “嗯……”他想了一下,“可能就隻有老天才知道吧!”


    從他們結婚之後,他根本沒什麽機會靠她這麽近,他們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現在……就如同他第一眼見到她一樣,她令他心醉、令他神迷。


    “你……”好美。


    “我怎麽了?”她不自覺地摸摸自己的臉,“發生什麽事了嗎?”


    “我想吻你。”他說出了內心的渴望。


    “是……是嗎?”不行吧……他們不應該有這種關係才是,這有點不正常。


    他提出了這個要求,那她該說什麽才好啊……


    難不成跟他說—不用客氣,請享用嗎?哇咧!她又不是盤子裏頭的美食,用“請享用”這三個字,未免太過好笑了點。


    她有些尷尬、有些手足無措,由於身分上的特別,她甚至於連初吻都還保留著。


    沒辦法,那些對她有企圖的男人,都會被她家裏頭的弟兄打的半死不活、哭爹喊娘的,她想送出去都還沒那個機會。


    “可以嗎?”他再次問道。


    “如果我說不可以呢?”餘淳儀反問著,“你會怎麽做?”


    他深邃的眼神就如同深海一樣,見不著底,也像個黑洞,要把她整個人給吸進去。


    她的心跳好快、好快,開始期待著他會做些什麽事。


    “我不是聖人,也不是君子。”


    咦……他這麽說,不就代表說他會來硬的嗎?


    天呐……想起來就好刺激呢!


    她感覺到有些興奮,她覺得此刻的鄔兆邦非常的有男子氣慨。


    鄔兆邦一手托住了餘淳儀的後腦勺,一手則是握緊了她的手,然後緩緩的低下頭。


    依照她先前看的文藝愛情片,她是應該得閉上眼,然後好好享受這甜美的一刻,但是……她卻有那麽一點不識相,兩隻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他。


    發覺他竟然把他的舌頭伸入了她的口中,她完全的呆愣住了。


    這就是人家說的舌吻,或者是深吻嗎?


    呃……有一點……那個耶……


    “你別僵著身體好嗎?”


    “可是我不曉得該怎麽做啊……”她有些無辜。


    “我會引導你,你放心好了。”他的唇再度的覆上了她柔軟的唇瓣,然後輕輕的吸吮著……


    事情真的是不知道怎麽發生的!


    看著遍地散落的衣服及她赤裸的身子,再加上身旁光溜溜的男人,她真的感覺到腦袋昏昏脹脹的。


    現在兩人發生關係,她不曉得這到底代表著什麽……


    這代表著他們的愛情還是可以延續嗎?


    抑或者是像現代的速食愛情一樣,一夜情後,明日就saygood-bye?


    不過不管怎麽樣,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似乎開始複雜了……


    他們可以相處的時間都已經開始倒數計時了,這個時候……怎麽想都還是有那麽一點不對勁!


    “怎麽了?在想些什麽?”鄔兆邦問著餘淳儀。


    他也覺得自己似乎過於衝動了些,一切都是因為欲望戰勝了理智,所以才會幹柴烈火,一發不可收拾。


    不過他一點都不後悔這麽做,就算是明日有可能缺手斷腿,或者是橫屍太平洋,也無所謂。


    他終於厘清心中那個複雜的謎團了,他承認一開始時,他是真的被餘淳儀的外表給迷惑了。


    但……現在與她相處過後就不同了。


    每日與她吵吵鬧鬧、鬥嘴什麽的,這種幼稚的生活,變成了他最大的樂趣。他每日都在想,要怎麽,才能讓餘淳儀那張厲害的嘴吃癟,他從未如此絞盡腦汁做一件事情。


    “沒有、沒有……”她搖頭,“什麽都沒有。”


    “你後悔了嗎?在這個時刻。”


    “不,還好!”


    這算是什麽迴答啊!她覺得自己這個迴答有些無厘頭。


    “我們還有四日就要分別了,不是嗎?你不在乎我們發生的事情嗎?”他坦白的說道,“不怨我嗎?”


    “這種事一個巴掌是拍不響的。”她悶悶的說道,有些氣惱自己。


    人家又不是硬上,她自己也得負一點責任啊!如果把所有的過錯全都推到他的身上,那就有違她做人的原則了。


    “你的意思是什麽?”他不解。


    她為何一點都不怨他?難道她愛上他了嗎?


    可能嗎?


    她不後悔腦中有這種想法產生,她隻怨自己為何到今日今時,才知道她是真的第一眼就喜歡上鄔兆邦。


    想到四日後可能會分別,她的心就一陣絞痛。


    他呢?他會怎麽想?


    把今天發生的事看成意外、一段小插曲,四日之後,露出大大的笑容與她說再見?


    她不想問、也不敢問,怕問到的答案會令自己傷心、難過……


    如果她隻是個平凡的女人,那……她與他現在相處的情形,就是她婚後會有的幸福……她可以預見是這樣的。


    隻是可惜……萬事豈能盡如人意啊!


    “不然這樣好了……”


    她思付了幾分鍾,怕他以為她會借著兩人不尋常的關係,然後賴上他,於是拿出了兩人都想避談的那紙合約。


    “離合約到期日隻剩四、五天了,在這段期間裏頭,我們就像一般的夫妻一樣生活,你覺得這樣可好?”


    她說出這話的時候,語氣是有些艱難的。她真的不想這樣,不過什麽都是她規定的,她必須遵守,不是嗎?


    對於她現在還把那紙破爛合約掛在嘴角,鄔兆邦感到失望極了。不過她也沒錯,這是他們先前就已經簽好字的。


    “如果你是這麽希望的話,那我們就這麽做好了。”


    不……看著他略為沮喪的表情,餘淳儀其實想大聲的告訴他,她一點都不想這麽做。


    但她又怕他是在試探她,然後在她投入之後,大笑她的愚蠢,告訴她,其實這隻是他玩的一點小把戲而已,是她太蠢、太笨、太呆,才會把一切當真了。


    她是真的愛他,她深切的了解到這一點,不過……他太風流了,她怕自己會受傷啊!


    鄔兆邦突然的笑了幾聲,他想到了某些事情,手撫著餘淳儀的發。


    “怎麽了?有什麽好笑的!”


    “你不是一直都說我有性病嗎?我們剛才沒做什麽防護措施,萬一你不小心染了什麽病……”


    他是故意這麽說,想化解他們之間那種尷尬的氣氛。


    “喝!對唷……我都忘了。”


    該死的,她竟然會忘了這麽重要的事。


    雖然他有“性病”這件事,是她所推測的。但以他的風流史看來,就算有也不奇怪啊!


    但是她與他……嗚嗚……她該不會像深田恭子一樣,第一次援交,就得愛滋了吧?


    她想哭,但是哭不出來。如果她真的這麽背的話,那她會選擇到深山裏頭隱居。


    “你真的以為我有性病嗎?”


    “是啊!”她點頭。


    郎兆邦敲敲餘淳儀的頭。


    “我健康得很,根本就沒有什麽病。”


    “真的嗎?”她用著懷疑的眼神看著郎兆邦,“你不會是在安慰我吧?”


    “要我拿健康檢查的證明給你看嗎?”


    “這倒不用了。”


    她吐了口大氣,這才放了一百個心。


    還好、還好……他沒有什麽性病,她不用像深田恭子一樣這麽悲情,也不用到深山裏頭去隱居了。


    “那現在……你就是鄔太太了,請多指教吧!”


    “嗯,老公!未來的這幾日就麻煩你了。”


    真是悲情啊,在分別前的這幾日,才體會到對方的好,才了解到自己對他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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