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柴芸提早半個鍾頭離開辦公室,迴到十四樓的套房。


    她換掉工作時穿的製服,從衣櫃中拿出一件黑色小洋裝。


    她不像柴莉,名牌衣服一大堆,卻常不知道要穿哪件出門,她就這麽一百零一件香奈兒套裝。


    雖然這件香奈兒是三年前買下的,也穿過好幾次,但名牌就是不一樣,一點也不覺得它舊舊的,而且黑色係永不退流行。


    她將頭發梳成波浪狀,自然地披在肩頭,再用一隻鑽石發夾固定一邊。


    看著全身鏡中的自己,柴芸覺得很滿意。


    她打扮可不是為了辜文森,而是偶爾也要漂亮一下。


    門上輕響了兩聲,柴芸拾起披肩,打開房門,看見辜文森斜倚在門邊,穿著有疊襟的休閑外套、灰色的法蘭絨長褲,手裏捧著一束嬌豔欲滴的玫瑰,一派優雅公子哥的模樣。


    辜文森年僅二十五,含金湯匙出生,辜家在台灣是金字塔的頂端,他上麵有三個哥哥,都很優秀。


    他的五宮很端正,濃眉、大眼、懸膽鼻,一張感情豐富的嘴,永遠帶著微笑。


    “你看起來好漂亮。”辜文森讚歎道。“漂亮得令我想咬一口。”她的穿著得體雅致,同時襯托出她一雙美腿。


    “我可不是蘋果。”她咕噥了一聲。“你等我一下。”


    “我已經等你好多年了。”辜文森意味深長地說。


    她假裝沒聽見,轉身跑迴房裏,迅速地找到一個磨砂玻璃花瓶,盛滿水後,把花插進去,然後把花瓶放在桌上。


    她微笑著走向他。“我們走吧。”


    他們來到二樓牛排屋門口時,辜文森突然托住她的手肘,領她入內。


    她想甩掉他的手,但那看起來將十分不莊重,她隻有皺了皺眉,以示抗議。


    進入餐廳時,她注意到今天晚上的生意興隆,才想起這幾天有一團日本牙醫公會住進飯店。


    柴芸對迎麵而來的侍者領班點點頭。


    “晚安,總經理、辜先生,這邊請。”


    辜文森常出現在財經新聞和報章雜誌上,所以很少人不認識他。


    侍者領班帶領他們在一張角落的餐桌就座。


    圓形的桌上擺了雙人餐具,燭光照亮晶亮的餐具,以及長條紋飾的牆壁。


    當侍者領班離開,一位年輕的侍者馬上過來,站在旁邊伺候。


    “有什麽好菜?”辜文森一麵翻看菜單,一麵問侍者。


    柴芸不看菜單,點了今日特餐。


    辜文森放下未看完的菜單,“我也點今日特餐好了。”


    侍者走了之後,辜文森環視著周遭。


    餐廳裏到處都是低微的談笑聲,角落的鋼琴師演奏著輕柔的音樂。


    “生意很好嘛,完全看不出是家快倒閉的飯店。”他轉向她。“我對米羅的財務狀況很清楚……你似乎一點也不驚訝?”


    “我想你如果不清楚,是不會突然跑來找我的。”她隻是訝異他開門見山就扯到飯店,還以為他會用完餐後才說。


    他搖頭,“其實,我一直很想來找你,可是我工作太忙了,我爸爸對我的期望很高……先不說這些,我們迴到正題,你爸爸蓋這間飯店時,向花旗銀行抵押,二十年的貸款將在這星期五到期,假如你無法償還,飯店就會被銀行接收去。”


    “不會發生這麽悲慘的事,我一直在籌措資金……”柴芸很快地說,“我相信可以找到新來源,畢竟飯店的生意一向不錯……隻是這幾年不景氣,差了一點。”


    “恕我這麽說,在這麽短的時間,你可能無法找到援方了。”辜文森自信的說。


    柴芸皺了皺眉頭,“我不接受這種說法,很多增資案都是立即安排生效的。”


    “但都不是像你這種二次抵押又赤字過大的案例。”辜文森說話時,侍者送來餐前酒。


    柴芸啜飲一口餐前酒,神情凝重。“我決定背水一戰,隻要還有希望,我就要緊抓不放。”


    看著她臉上堅定的神色,他感到對她的愛意又多了幾分。


    他看不起那些故作天真,像小女孩般嬌笑,卻拚命眨眼挑逗男人的輕浮女孩,沉靜堅強的柴芸,就像春雨後清涼的微風。


    他對她眨眨眼睛。“你今晚遇到救世主了,我就是你的希望。”


    “救世主?”柴芸微微一笑。“我看不是吧,說難聽點,你是披著羊皮的狼,是來說服我把飯店賣給你們辜家的。”


    辜文森臉一陣紅,這時香噴噴、熱唿唿的秋葵濃湯和烤得熱騰騰、氣味濃鬱的香蒜麵包端上桌。“我們先用餐吧……你不會吃不下吧?”


    “還不至於,吃太重要了,日子再怎樣難過,也要把肚子填飽。”


    柴芸正準備好好享用時,辜文森以眼神示意她看向不遠處的餐桌。


    “我剛剛才發現,你妹妹和她男友也來這裏用餐。”


    柴芸略微偏過頭,與韋瓊的目光碰個正著。


    她在他那種毫無掩飾的凝視下,顫栗了一下,急忙調迴視線。


    “他不是柴莉的男朋友,而是我和柴莉以前的哥哥。”


    “以前的哥哥?”辜文森重複,眼神裏透著困惑。


    “我爸爸和他媽媽結婚,他不就是我的哥哥?可是後來我爸爸終止收養關係,所以是以前的哥哥。”她背後雖沒長眼睛,但卻清楚感覺到韋瓊的凝視。


    他為什麽目不轉睛地望著她?她生氣地心想。


    “你爸爸為什麽要終止收養關係?”辜文森好奇地問。


    “嗯……大概是怕他分遺產吧。”柴芸打哈哈地說。家醜不可以外揚。


    喝了幾口湯後,她忍不住瞄向韋瓊,他正在跟柴莉說話,沒有在看她。他們在說什麽悄悄話?頭幾乎要碰著了。


    “他們看起來不像兄妹——”辜文森隨著她的視線看去。“比較像情侶。”


    “他們本來就不是真的兄妹,當然可以談戀愛。”柴芸訕訕地說,喝掉湯,將盤子推到一旁。


    他表情怪異地看著她。“你的口氣怪怪的!”


    她的口氣明顯帶著酸意,難道那個以前的哥哥,就是她一直拒絕他的原因?他心中升起莫大的嫉妒感。


    她避開他的視線。“你的耳朵有問題,我的口氣哪有怪怪的?!”


    在交談之中,湯盤已被端走,端來沙朗牛排。


    “我們家開的價錢,保證你滿意。”辜文森一麵切下牛排,一麵說:“四億元買下你的飯店。”


    柴芸靜寂地坐著,臉上沒有透露任何表情。


    這價錢比她預期的還好,她也清楚辜家之所以開出這麽誘人的價錢,乃唯恐米羅飯店的抵押銀行先獲得控製權,然後再高價轉售。


    “怎麽不說話?是不是被四億元嚇呆了?”辜文森帶著愉悅的聲音問道。


    假如她點頭答應,付了龐大的抵押利息,及照料次要股東,分給柴莉一半後,剩下的錢應該夠她生活一、二十年沒問題,她又不像柴莉那樣揮霍無度。


    可是,這也意味著柴家的米羅飯店,從此改朝換代……


    柴芸咬了咬唇。“學長,你們家很大方,但是我無法現在就答應你。”


    辜文森聳聳肩。“沒關係,我可以再等你幾天。”隻不過再等四天,相信最終結果是一樣的。


    如果到星期五,沒有奇跡出現,也隻能賣給辜家,畢竟辜家是目前唯一出價的,而且價錢十分公道。


    想到自己無法保住米羅飯店,柴芸雙眼黯然微濕。


    不可以哭!她設法逼迴奪眶欲出的眼淚,千萬不可以哭出來!


    辜文森食欲挺好,兩三下牛排就清潔溜溜了。


    侍者很快地出現在他們桌旁,拿起他的牛排盤子。


    她放下刀叉,用餐巾輕抿嘴唇。“把我的也收走。”


    侍者把她吃剩的牛排盤子端走。


    “你今晚吃的不多,一定是我影響了你的胃口。”辜文森溫柔地說。


    她對他粲然一笑。“沒錯,聽到四億元,我就飽了。”


    辜文森輕笑一聲,發覺心底升起一股渴望。


    她的笑容是如此美麗,若是此刻他們在四下無人的地方,他一定會不顧一切把她緊緊擁進懷裏。


    他驀地伸手橫過桌麵,蓋住她的手。


    “柴芸,你知道嗎?我發覺我愈來愈喜歡你……”


    柴芸對他的碰觸感到反感,她不得不努力壓抑甩掉他手的衝動,但是她的柳眉仍下意識地輕蹙在一起。


    “我希望你對我的感覺,跟我對你的感覺一樣。”辜文森低聲說。


    “學長……”她真希望他沒有把話題轉入這樣私密的部分。


    考慮之後,她決定說出她的感覺。


    “我喜歡你,真的,但是我覺得我們之間,隻有友情而已。”


    他抓起她的小手,親吻她玉蔥般的指尖,不慌不忙地說:“友情是建立其他感情的最好基矗”


    “不要這樣……”柴芸表情有點嫌惡地抽迴手後,偷偷瞄一眼韋瓊,卻發現他也正在看她。


    他的眼神非常生氣,與十幾分鍾前溫柔的模樣完全兩樣。很快地,他轉開眼光。


    哎呀,這下跳進黃河也洗不清,韋瓊一定以為辜文森是她男朋友……她擔心地想,但旋即她又想,管他怎麽想、怎麽看,如果他要把辜文森當作她男朋友,那也是他眼睛脫窗。


    她告訴自己,不要在乎韋瓊的想法。


    韋瓊靠向椅背,佯裝正在傾聽台上的鋼琴演奏,但他大部分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坐在柴芸對麵的男子身上。


    那個家夥長得不賴,身材也相當高,而且一副有自信的模樣。他心想,柴芸交的男朋友,果然沒差到哪裏去。


    “柴芸的男朋友看起來還不錯。”他偏著頭向另一桌點點頭。


    柴莉看辜文森一眼。“何隻不錯,辜文森可是一條大魚,他家的財產數都數不清。”


    韋瓊的眉頭結在一起。“你姊姊不會是因為錢才跟他在一起的吧?”


    柴莉聳了聳肩。“這我就不知道了,他們從大學就在一起,已經有五年了。”


    韋瓊並不想再追問柴芸的私生活,但是柴莉似乎很願意一吐為快。


    “辜文森的條件太好,在上流社交圈可說是炙手可熱,但他對老姊情有獨鍾,比一零一忠狗還忠心。”柴莉輕聲說,“我真羨慕老姊,能找到這麽一個完美的男朋友。”


    “你身邊沒有完美男朋友嗎?”以柴莉的美色和手段,應該不難找到條件好的男人,隻不過他會很同情那位被她找上的仁兄。


    “不要說完美男朋友,我連男朋友的影子都沒有。”她聲音中有股可憐兮兮的味道。


    “如果你說隻有五個男朋友,我還會覺得意外,怎麽會這麽少,但一個都沒有……我實在難以相信。”他懷疑她說謊。


    “你對我有很嚴重的認識不清。”她慢吞吞嬌軟的語調,極富魅力。“待會兒陪我去夜店,重新認識我。”


    她又把他當成狩獵的對象了,韋瓊覺得可笑,她以為他的苦頭沒吃夠嗎?


    “我不想去什麽夜店。”他靜靜地告訴她。“隻想在飯店好好休息。”


    “噢……”她失望地申吟。“我以為你可以陪我出去玩。”


    “我已經太老了,實在玩不起。”而跟她更是玩不起。


    “你嘛幫幫忙,你才大我五歲,我看不出你哪裏老了?還是——”她轉轉眼珠。“我看不到的地方老了?”


    “我想你有點想過頭了,”韋瓊聳聳寬闊的肩膀。“我隻是心態上老了。”


    “如果你真的不去夜店,那我也不要去,晚上我去你房間……”她性感的眼光看著他。


    韋瓊眯著眼。“恐怕不行,我的房間女賓止步。”


    她揚起雙眉。“幹嘛啊?!難不成你還怕我把你給吃了?”


    “你說對了,人要記取教訓,你上次出現在我房間,我就被趕出你家大門。”


    “你還在生氣啊?”柴莉的語氣顯得小心翼翼。“已經八年了耶……”


    “我早就不生氣了,不過也沒原諒你。”他直視柴莉。這個女人似乎對自己做的爛事一點愧疚也沒有。


    柴莉的表情僵硬。“哎喲,人家當時年紀小,不懂事嘛……”


    他撇撇嘴。“你輕輕鬆鬆一句年紀孝不懂事,可是我卻差點賠上一生。”


    柴爸本來堅決要告他誘拐未成年少女,多虧柴芸的求情,他才免去牢獄之災。


    “我不知道爸會那麽生氣,對不起嘛!請你原諒我啦!”她祈求地說。


    “要我原諒你可以,你還沒跟柴芸說吧?”看柴芸對他冷淡的樣子,就可以知道她百分百還沒說出真相。


    “我一定會去說,我早該洗刷你的不白之冤了。”她露出笑靨。“我們言歸於好了?”


    “嗯。”他的語調十分冷淡。柴爸已走了,再怪她下去,也沒什麽意思,現在隻要柴芸能知道他是冤枉的就好。


    韋瓊的視線轉到柴芸那桌,剛好看到柴芸笑了,甜美的笑容引來一些目光。她看起來非常快樂的樣子。


    “老姊好像很高興。”柴莉邊說邊從晚宴包裏,拿出珍妮香煙和打火機。


    他轉向柴莉,看著她優雅地點燃細長的香煙。“我們坐在非吸煙區。”


    “那又怎麽樣?”她姿態優雅地對著空調唿出一圈煙。“我記得你也抽煙,抽嘛。”


    “我已經戒了三年。看你抽煙的樣子,應該有一段不短的抽煙史吧?”


    “我十四歲就開始抽了。”她微微得意地說。“我想你和爸、姊都不知道。”


    “你一向很會演戲。”他嘲諷地說。柴莉最會在她爸麵前裝天真無邪的模樣。


    “我才不會呢,如果會的話,早就去當電影明星了。”她那副天真的模樣又出現了。


    “你又在演戲了。”韋瓊似笑非笑地說。“你不去當電影明星,實在是演藝圈的一大損失。”


    “我都聽不出你是在誇我,還是在損我?”說完,她把頭側轉過去。“我覺得老姊今晚特別漂亮——戀愛中的女人呐。”


    他偏過臉去,正好看到辜文森的手疊在柴芸手上。


    拿開你的髒手!他很想衝過去,把那男人從椅子上抓起來,扔到外太空去。


    當辜文森親吻柴芸的手指頭時,韋瓊眯起眼,仿佛要殺人一般地瞪著辜文森。


    他要打掉他那自鳴得意的笑臉!


    看到韋瓊嫉妒的表情,柴莉抿了抿線條優美的唇。“喂,你覺得老姊漂亮?還是我漂亮?”


    他的眼光在柴芸和柴莉的臉上轉來轉去,想決定哪一個漂亮,最後他不得罪人地說:“你們兩個各有千秋。”


    “你真不老實,明明是我比較漂亮。”柴莉又點了一根煙。


    “或許吧。”他冷淡地迴應。


    她是比柴芸漂亮,但那又如何?女人還有其他比美貌更重要的條件,那些在她身上是一樣也找不到。


    “你知道我的個性屬於敢愛敢恨那一型,很早以前我就喜歡你,那天我去你房問……隻是想要你愛我……我對你的感情一直沒變,也沒少……”柴莉以楚楚動人的聲音說,“我很樂意給你我的全部,在今天晚上或任何一個晚上。”


    他沉默了一下,開口說:“柴莉,我隻能說,不要再把感情放在我身上。”


    “你不想要我?”她不相信天底下會有男人不想要她。“哦,你一定還在生我的氣,想懲罰我,才會這麽說的。”


    韋瓊發出個怪聲。“你太抬舉你自己了,你以為隻要是男人就抗拒不了你?總有男人例外吧,我就是其中之一。”


    柴莉昂起頭,以一絲受辱後的自尊,半眯著眼瞧人。“記得嗎?那天早上我脫光衣服,我感覺到你有反應。”


    “你真以為我的興奮是因為你的裸體?”韋瓊冷哼一聲。“我想你現在應該很有經驗,知道不管你有沒有脫光光,那是男人每天早上都會發生的升旗狀況。”


    “你非要用‘很’字嗎?好像我跟上百個男人發生過關係——”柴莉咬牙切齒地說,“我雖不是處女,但也沒那麽濫!”


    “如果我用詞不當,我道歉。”這隻是如果,他非常清楚柴莉是什麽樣的女人,就算沒跟上百個男人上過床,大概也快了。


    “在你眼裏,我是yin蕩的惡魔,而姊姊是純潔的天使。”柴莉詭秘地笑笑。“告訴你吧,她現在也知道男人的身體在早上會發生什麽事。”


    韋瓊臉色一黯,這是他拒絕去想的問題。“柴莉,我們之間的事,不要牽扯到你姊姊。”


    “很失望是不是?性解放都已經好幾百年了,你還在乎女人是不是處女?”柴莉半調侃地說。


    “我不想跟你討論這個話題。”他厭煩地說。


    柴莉拿著煙在咖啡盤裏亂戳。“正好,我也不想。”說完她站起身,快速走出餐廳。


    韋瓊呆坐著,心情惡劣透頂,連過來清桌子的侍者都被他瞪走了。


    想到柴芸跟那個姓辜的上過床,就令他心情煩亂,想找人打一架,最好是和那個姓辜的打個你死我活。


    這種煩躁又痛苦的心情,讓他更加確認,自己飛過半個地球迴來的原因——因為柴芸。


    他愛她,但她有男朋友了。


    辜文森微笑著注視坐在對麵的柴芸。整個晚上,他的眼睛一直沒離開過她的臉上。


    在燭光映照下的柴芸顯得特別迷人,尤其是那對清澄的明眸。


    如果她是別的女人,他早就把她弄上床,但是他本能發現,柴芸與眾不同。


    她除了美麗的外表,還有許多其他女人身上少見的特殊氣質:聰慧、堅強、沉靜、自持。


    如果他能成功的買下米羅飯店,又娶到柴芸,相信從此他在辜氏企業,就可以抬頭挺胸,爸爸和那三個哥哥都會對他另眼相看。


    這時候,侍者過來,請問他們是否要喝咖啡。


    辜文森問過柴芸後,點了兩杯黑咖啡,不加糖,也不加奶精。


    咖啡送來後,柴芸才拿起咖啡杯,便看到韋瓊朝她和辜文森走來。


    他在打什麽主意?想做什麽?


    “柴芸,不介紹一下你男朋友嗎?”韋瓊停在他們桌前,一手輕放在柴芸肩膀上。


    柴芸愣愣地張著嘴看著他,咖啡杯舉在半空中。


    他的碰觸極為輕柔,像情人一樣,她整個肩膀像電流通過,這種觸電的感覺令她心跳加速。


    老天!韋瓊以前又不是沒碰過她,但那時候,這種碰觸就常使她心跳不已……柴芸不安地變換坐姿,脫離了他的電手,但肩上仍感覺著他的熱力。


    “我是辜文森,大哥,很高興認識你。”辜文森站起來,一副韋瓊是未來大舅子的口吻。


    “叫我韋瓊就好,我和柴芸並不是真正的兄妹。”韋瓊和辜文森握了握手。


    “我知道,我聽柴芸說過你的事了。”辜文森露齒而笑。


    韋瓊濃眉輕挑。“哦,柴芸都告訴你什麽?”然後目光落在柴芸臉上。“你沒把我的糗事告訴他吧?”


    柴芸故作自然,強擠出笑容。“你放心,我沒說。”


    辜文森露出感興趣的樣子。“什麽糗事?說來聽聽。”他猜八九不離十和終止收養有關。


    韋瓊聳聳肩。“我是開玩笑的,哪有什麽糗事!”


    “可想而知大概是很糗的事,我私底下問柴芸。”辜文森的聲音帶著挑釁。


    “你這麽想知道我的事,我會以為你對我有興趣喔!”韋瓊嘲弄的說。


    柴芸已經在喝咖啡,聽到韋瓊的話差點嗆到。


    這兩個人是怎麽迴事?她可以意識到他們兩人之間彌漫著一股敵對的氣氛,但她不知道是什麽事引起的。


    難道他們以前就認識,而且有過不愉快?


    “這誤會大了,我隻對一個女人有興趣。”辜文森望向柴芸,微笑立刻真摯起來。


    韋瓊嘴形扭曲。“我們要站著聊天嗎?”


    “不好意思,韋先生。”辜文森微微得意地說。“我正要和柴芸去中庭散步,幫助消化這麽豐盛的晚餐。”


    柴芸還來不及表示意見,辜文森已經扶住她的手肘。


    她隻好別無選擇地站起來,跟著辜文森離開牛排館。


    他們在中庭花園繞了幾圈後,柴芸說:“你該早點迴去休息,明天一早還要上班。”她覺得好困,直想躺下來睡個大頭覺。


    “又在下逐客令了。”辜文森深深凝視她,“明天晚上再一起吃飯?”


    她想拒絕,卻點點頭。“好吧,但是你最好先打電話過來,怕萬一飯店臨時有什麽事的話。”


    “你真是一個工作狂。”他笑著說,笑容中突然多了一份柔情蜜意。“我想你還沒出過國吧?如果你把飯店賣給我,我們一起去環遊世界,好嗎?”他心裏想的是蜜月旅行。


    “再說吧。”如果飯店賣給他,她是想出國走一趟,但絕不是跟他去,而是自己自助旅行。“晚安了,學長。”


    在她轉身之前,辜文森出其不意的拉住她。


    “我可以要求一個晚安吻嗎?”


    “不可以。”她輕聲拒絕。什麽晚安吻?他又不是三歲小孩。


    辜文森雙肩下垂,臉上掛著失望的表情。“我認識你五年了,卻一直沒有吻過你。”


    “學長,請你放手,我要迴飯店去了。”這不是認識五年不五年的問題,就算他們認識一百年,她也不要他吻她。


    她掙紮著想抽出手,但是他反而用力握住,將她往前拉,摟進懷裏。他低頭靠近她的臉,但被她躲開了。


    “隻是一個吻,柴芸。”他盯著她的嘴巴看,眼中燃燒著欲火。


    柴芸忍不住瞥了四周一眼,雙手推著他的胸膛。“拜托……不要。”


    辜文森對她的反對充耳不聞,直想吻住她的唇,兩隻手更是親密地上下撫摸著她的背部。


    “今天晚上不要迴家,嗯?我們就在飯店開一個房間,如果你不好意思給飯店員工知道,我們也可以去別家飯店……”


    即使隔著衣服,柴芸仍然能感覺到他迫切的需要,但是她的體內毫無反應。


    她使盡吃奶力氣推開他,堅決的表情明白地告訴他,她不想和他發生進一步的關係。


    辜文森苦笑著,柴芸是這麽多年來唯一拒絕他的女人,但是反而使他更想得到她。


    “我失敗了,但我可不會打退堂鼓喔,國父革命十一次才成功,我才初嚐敗績。”


    柴芸眉輕蹙,辜文森的表現一直很紳士,從來沒有以言語或行動表示過他對她存有欲望,今天晚上是怎麽迴事?


    “學長,你不用效法國父了,第十一次保證也是敗績。”她覺得還是把事情說清楚比較好。


    他繃緊下顎。“你覺得我哪裏不夠好?我可以改進。”他改以低沉的聲音道,“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你沒有不好,隻是我……”她想她不可能在一個晚上就改變他的想法,於是改口說:“晚安了。”一說完,她簡直是拔腿就跑。


    迴到飯店大廳,她和藹地和櫃台人員道晚安,然後搭電梯直上十四樓。


    在電梯裏,柴芸靠著牆。


    辜文森的舉止令她不舒服,雖然他十分英俊迷人,但是她對他沒有那種來電的感覺,沒有那種激情的火花。


    她知道那種感覺,隻是已經遺失了很久。


    她站在一四二八室房門前,拿出鑰匙時,聽見模糊的叮一聲,有人走出電梯,接著走廊上傳來一陣腳步聲。


    當她將鑰匙插入鎖洞時,韋瓊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你男朋友真不體貼,就讓你一個人迴來。要是我,絕對送小姐到家。”


    柴芸結結實實地嚇了一跳,連鑰匙都掉到地上。


    她迅速轉身,睜大了眼睛。“你一直在偷看我們!”難怪在花園時,她總覺得有雙眼睛在暗處盯著他們。


    “看就是看,我不知道什麽叫偷看。”他歪著頭說道。


    “偷看就是偷偷摸摸,像小偷一樣地窺……”她一下住了嘴,因為她想到他一定偷看到辜文森吻她的鏡頭。


    哇哇,這下跳到汩羅江也洗不清了,他一定以為他們有了親密的關係。


    “怎麽中文課上到一半,就不說了?”他懶洋洋地說。“你和那家夥好像感情很好……”


    他說話的口氣使她臉上染上一抹紅彩。“我們……不是……是……”最後,她小聲地說:“是呀,你有什麽意見?”


    韋瓊的嘴角忍不住向上彎了起來。“沒意見,我聽柴莉說他家境很好,似乎是個不錯的丈夫人眩”


    “如果想嫁入豪門的話,他的確是非常好的人眩”她這麽說也沒錯,辜文森本來就是麻雀女的最愛。


    沒想到幾年不見,她變得和大多數女人一樣拜金,說不定也變得和柴莉一樣性好魚水之歡,正所謂有其妹必有其姊。這麽—想,他的臉上立刻烏雲密怖。


    “這麽大尾的魚,你在床上可要好好表現。”


    她一下子喘不過氣來,她漲紅著臉,生氣地說:“你太失禮了!”


    看她臉紅成那樣,絕對是和辜文森上過床了。


    “要不要我教你幾招?”韋線輕佻地說。


    說的是什麽話?!柴芸氣得橫眉豎目,半天吐不出話來。


    “你就是這樣把柴莉騙到床上的嗎?”


    “我騙柴莉?應該說是柴莉騙了你和你爸。”


    “你怎麽能推給柴莉!她那時才十四歲,你簡直是……混蛋!”她氣得七竅生煙。


    “我混蛋?你才是笨蛋!不知道你妹妹從小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小婊子……”韋瓊刺耳地說。


    “你胡說!”她舉起手臂,將所有的怒氣都集中在手掌心,狠狠甩到韋瓊的臉頰上。


    有一秒鍾,他看起來有點失措,接著他用手輕輕摸著臉上的紅櫻


    “你們柴氏父女似乎特別喜歡打人耳光。”


    “誰叫你要亂講話。”她悻悻然地說。“我再也不要跟你說話,請你離開這層樓。”她似乎應該叫他離開飯店的才對……


    柴芸微彎下腰想要撿鑰匙,卻被韋瓊捉住手臂,將她擁向他胸膛,然後用力地吻了她。


    她喘著氣抗拒著。


    當他們終於分開時,她隻能瞪著他,說不出一句話來。


    突然,在他們背後的門打開,柴莉探頭出來。“我就覺得好像聽到有人在說話,原來是你們啊,你們怎麽不進來?”


    “已經很晚了,我不進去了。”韋瓊轉身迴到對麵的總統套房。


    他當初之所以非要住總統套房,不是在炫耀他有錢,住得起,而是因為他知道柴芸住在總統套房對門。


    “你不是和辜文森在一起,怎麽變成韋琮送你迴來?”柴莉迫不及待地問。


    “他不是送我迴來,我們隻是在電梯口碰到。”柴芸靜靜地說。


    “哦。”柴莉目光尖銳地看著柴芸。“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麽事發生——”


    “柴莉,我累死了,我想要上床睡覺了,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關上房門,柴芸筋疲力盡地躺在床上。她雖然情緒紊亂,但或許是因為精神和體力都過度疲累,她馬上沉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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