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雷文一家出事的消息之後,沈家人對沈楓立刻趕往美國的決定未加絲毫阻攔,反而利用自家在生意場上的地位拜托美國的朋友幫忙馬上開始打聽消息並在沈楓到達後照顧他在當地的生活。這是沈家人特有的表達愛意和親情的方式——平常打打鬧鬧、沒大沒小、互相把對方當成生活裏的調味劑,但是一旦真得到了關鍵時刻便傾盡全力地支持家裏的每一個成員,沈先生與沈夫人更是從來不粗暴幹涉子女的人生,隻在必要的時候在一旁加以指導,充分尊重他們的權利。


    另一方麵,放心不下的蔣西平則顧不了太多,任沈楓如何破口大罵、抓狂暴走、甚至拳腳相向,最終仍然跟著他蹬上了飛往美國的班機。雖然沈楓滿肚子的怨氣,他的父母與姐姐一番千叮嚀萬囑咐之後到是覺得安心了許多,不管怎麽樣,不論采取什麽手段,緊急時刻唯一可以完全製住楓兒的就隻有西平了。


    一路上十幾個小時,沈楓始終望著窗外一言不發。中途並未需要蔣西平多費口舌,他默默地把所有的食物全部吞下肚,要尋找雷文,他需要保持足夠的精力和體力。


    到了美國,來接機的朋友將他們送到了已經安排好的住處,順便在路上介紹了目前的情況。朋友走後,沈楓想到警方目前還是沒有找到任何線索心裏按捺不住地又煩躁起來,並下意識地想找機會發泄——


    “你再去定一間房,我不習慣和別人住一起!”他靠在床上,翻著白眼瞪著蔣西平。


    “我不是別人,親愛的小楓楓,而且這裏是要提前預定的,現在已經客滿了。”蔣西平仍是一貫“無賴”的語調。


    “那你去找另一家旅館住一宿,明天就可以滾迴去了,我可沒請你陪我一起來!”沈楓別過頭。


    “我不會離開你的,我說過要和你永遠在一起!”蔣西平重重地倒在另一張床上,四平八穩地舒展開因長途乘機而僵硬的四肢。


    “到這個時候你還在說這種無聊的話?你到底想幹什麽?雷出了事你很高興是不是?你希望他幹脆死掉算了是不是?如果你想笑就笑啊,用不著裝了!你還有什麽詭計都一起說出來啊——你想要我的身體?還想強暴我?這迴再也沒有人會阻撓你了對不對?”沈楓暴跳起來,插著腰站在蔣西平床邊一通怒吼,吼到最後他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淚水開始在泛紅的眼眶中打轉。


    “高興?我的確應該高興的——”蔣西平的動作快得讓沈楓來不及反應,上一刻他還慵懶地攤在床上,下一刻已經一躍而起,矯捷地兩三下就把沈楓壓製在身下動彈不得——


    “你想怎麽樣?”沈楓緊張地盯著他,僵直警惕地一動也不敢動,生怕激起“強殲魔”的“獸欲”。


    “已經半年多了,你好不容易才重新迴到我懷裏,我是非常想怎麽樣的,比如——親親你又辣又毒的小嘴,舔舔你誘人的乳頭,還有你粉紅色可愛的小弟弟……”蔣西平說這些話時極盡曖昧煽情並且笑得邪惡無比,可是話音一落又馬上恢複了嚴肅:


    “可是我什麽也不會做,連一個吻也不會,因為那樣對雷文不公平,我們說好了要公平競爭,我們也希望能成為朋友,而且在那之前,我們中的一個人還欠對方一瓶好酒!你也許不相信我會關心他,可是他那樣的男人誰又能真的討厭他呢?你本來也還沒有屬於我,我更沒權利責怪他,之前我所做的一切隻是想要盡一切努力得到你!而現在,我不會乘人之危,我隻想和你一起找到他!”


    “你——你——我怎麽知道你不是在演戲騙我?我還是討厭你!討厭!非常討厭!”沈楓沙啞地哭喊著用力捶打蔣西平結實的胸膛,把所有的害怕、擔心、不安全都發泄在他身上。


    “我知道,我知道……安靜一點……冷靜下來……好好睡一覺,明天一早我們就一起想辦法查找線索,也許我們可以先去他家,順便也到公司看看,這種情形往往應該先從他們身邊的人查起……”蔣西平稍稍移開身子,拉過毛毯沈楓蓋上,輕輕拍著他的背,溫柔低喃著哄他入睡。


    “討厭你……雷……為什麽騙我……你說會迴來的……”沈楓的抽泣聲慢慢變小了,唿吸也逐漸平穩下來,就這樣臉上掛著淚珠在蔣西平的安慰下睡著了。


    “楓……我愛你啊,為什麽這麽討厭我呢?我真的已經輸了……是不是,雷文?……我到底為什麽還這麽著急地想找到你呢?你這家夥!……我這個笨蛋……”蔣西平挫敗地長出了一口氣,努力壓下心中的另一股酸楚,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


    §§§§§§§§


    第二天一早,和朋友聯係過告訴他他們的安排和行蹤之後,沈楓便跟著蔣西平開著租來的越野吉普車穿過大街小巷來到某個平民區,又徒步走過一段坑窪不平積滿了下雨後的臭水的小路,鑽進一座又黑又破的二層小樓,順著咯吱作響的木梯爬上去,推開走廊盡頭半掩的木門,終於找到了他們要見的人。


    “蔣,好久不見!”這裏的主人笑著站起來和他們打招唿。


    “塵埃,好久不見!你好嗎?”蔣西平也笑著走上前去和老朋友擁抱,然後拉過沈楓為他們介紹,“這是我的朋友塵埃。塵埃,我和你提過的,沈楓。”


    “哦,久仰,你好!”塵埃悄悄打量著沈楓,細長的眼睛帶著有趣和笑意。


    “你好!”沈楓握了握塵埃的手,也好奇地暗中觀察他和這間屋子。最讓他吃驚的不是“塵埃”這個古怪的名字,而是名字的主人本身——他並非如他所想的一般是一個奇怪孤僻的外國老頭,而是一個年輕英俊氣質高雅的混血兒,雪白的肌膚,檀黑半卷的短發,細長的古典美目,高挺完美的鼻梁,以及弧形優美的嘴唇,罩在普通黑色長褲和白色襯衫下的身資柔韌矯健,將一口帶著些許美國腔的流利中文,他把兩種血統完美地組合在一起。


    “找我有什麽事?盡管說吧!我這一陣子恰好閑著,有充裕的時間為我的老朋友盡些綿薄之力!”塵埃在他們開口之前已經爽快地作出了允諾。


    “謝謝你,塵埃!事情是這樣的,你是本地人,一定知道洛維斯家的事情吧,我們想請你幫忙尋找雷文·洛維斯。我原本是想自己去找的,可是昨天想了一夜,這種做法恐怕隻會耽誤時間甚至令我們無功而返,這件事涉及到警方、商業競爭、犯罪以及其他千絲萬縷的頭緒,我們對這裏的情況並不熟悉,所以想請你幫忙盡快找到有用的線索。”蔣西平長話短說,清楚地表明來意。


    “原來是這件事,明白了!那麽好吧,我可以立刻幫你們調查,不過這種事情最好低調進行,不要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所以我要一個人單獨行動,你們不要跟著我,有了進展我會馬上通知你們,可以做得到嗎?”塵埃點頭,幹脆地問。


    “楓,沒問題吧?”蔣西平迴過頭,看著沈楓。


    “恩,當然可以。我這裏有一份傳真,是雷留下的,上麵的東西很奇怪,雖然是英文,我卻完全不明白是什麽意思,文法好象不太對勁,希望能對你有幫助。”沈楓從身上取出雷文當初忘記帶走的傳真稿件。


    “不錯,你的感覺和觀察力都很敏銳呀,企鵝王子!”塵埃笑起來,“好了,一切都交給我吧,在這裏沒有我辦不成的事!”


    “謝謝你!這是我的聯絡方式,一切都拜托你了!”


    和塵埃一起走出小樓穿出小路之後,他們就在馬路邊分道揚鑣——沈楓和蔣西平迴到了旅館等待消息,塵埃則鑽進一輛出租車消失在細雨造成的薄霧中。


    §§§§§§§§


    “你怎麽會認識塵埃的?你不象是會跑到那種地方的人。”沈楓並不想和蔣西平聊天,可還是掩不住好奇地開口。


    “我不會去那種地方,可是塵埃卻哪裏都去,事實上我並不是在美國認識他的,而是在中國。”蔣西平靠在窗邊的椅子上,歪過頭迴答。


    “中國?他去過中國?”沈楓問。


    “恩。大學時在一個酒會上,那時來了許多參加商務洽談交流的各國名流,我的英文還不錯,就成了係裏的代表得到一張請柬,在那裏我見到了他,他給一個闊老作翻譯,不過看那個老頭客氣的態度他的身份好象也不那麽單純,隻是我到現在都沒弄明白他到底是幹什麽的,他似乎無所不能——可是這樣的他也有疏忽大意的時候——”蔣西平頓了頓,端起茶杯潤潤嗓子,見沈楓沒有表現出什麽不悅,才繼續講下去——


    “那個闊老勾上一個女人提前退場了,把他一個人忘在了這裏,他似乎也不在乎,照樣談笑風生,然後突然和一個男人出了會場,我下意識地跟了過去,果然到了外麵那家夥的手下就冒出來,想把他硬拉上車,我一時情急,就衝出去幫他,和那幫人扭打起來,後來吵鬧聲驚動了其他客人,那群流氓就嚇得落荒而逃了。之後我一問才知道那個男人謊稱是那名闊老的朋友,還說可以讓他搭車迴賓館,他一時大意就相信了,誰知那混蛋還沒走到車前就開始動手動腳……所以呢,他欠了我一個人情,說無論如何也要報答我,還留了他在美國的地址給我,我借著出國的機會去看過他幾次,不過都沒給他‘報答’我的機會——說真的,頭一次照著地址找過去,我還真懷疑自己是走錯了路——”


    “原來是這樣——那你怎麽會想到要找他幫忙呢?”沈楓抬頭看向蔣西平。


    “我也不知道怎麽會想到他的,可能是直覺,就是覺得他一定能幫助我們——而且他和雷文一樣是混血兒,我們華人和世界上其他民族比起來有一種天生的融在骨血裏的凝聚力以及對‘根’的執著,即使分布在海外也會團結起來形成自己的勢力,連當地人也絕對不敢小覷,我想從這方麵也許他比其他人還更適合調查這件事。”蔣西平翹起一條腿,微顰著眉。其實他隻是希望能讓楓安心一點,自己也七上八下的沒有把握。


    “你不會也學過偵探什麽的吧?不然怎麽會聯想到這方麵?和普通人的思路完全不一樣!”沈楓瞪大眼睛,更加感到奇怪了。


    “因為那張傳真,那是雷文唯一留給我們的東西,我也注意到了,而且上麵有一個細節不知你發現沒有,那些文法奇怪的英文中間還夾雜著一些拚音字符,也就是幾十年以前我們用過的老式漢語拚音,現在已經不再用了,可還是有一些人能看懂,比如老一輩的人,以及生活在港台地區的人,也許那是雷文的母親想要告訴他什麽。”蔣西平憑著內心的直覺分析道。


    “恩,也有道理。”沈楓點點頭,不再說話,又過了一會兒,才從報紙堆裏抬起頭來迅速而小聲地說:“謝謝你的幫忙。拿你出氣發脾氣,對不起。”說完,他又趕忙低下頭去以免被他看到他狼狽的表情。難得和蔣西平說幾句正經話,他反倒覺得渾身別扭起來,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簡直令他痛苦萬分。


    “別客氣,我是為了你,而且雷文也是我的朋友。”蔣西平淡淡地笑笑,象征性地摸了摸沈楓的頭發。這個時候他不能碰他也不敢碰他,他的臉蛋一直紅到耳朵根的樣子還是那麽可愛,也一如當初一般強烈地吸引著他!不管他的態度如何惡劣,他和別人發生關係或是他最終愛上了雷文,他都不會放棄對他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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