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戰,乃是族牆青壯兩代所聞所見從未出現過的最大規模獸襲!


    沒有誰的心能夠一直保持熱血,當血腥持續,天色暗了又明...熱血豪情之後,取而代之的隻有深深的無力和沉到穀底的絕望。


    族牆上能夠揮舞戰刀的人越來越少,重傷不支者毫不吝嗇自己的身軀,抱著刀直接縱身跳下,以長刀的鋒利和墜落的重力期盼著能再斬一獸。


    原本那對牆下獸族殺傷力頗為巨大的一道道守牆巨器,此刻也早已沒了它原本的威風。


    獸族,實在太多了....無數的屍身血獸成了重器們無邊的累贅。從開戰不久,這些利器便失去了它原本的威力,繩斷器廢!


    聖族弓手仗著長弓恐怖,從來都是遠距離控殺敵獸。不過到了現在,也同樣是身負長弓與四周戰將一般揮起了長刀。


    無他,他們十指彎曲之處無不是微微顫抖著鮮血橫流,他們的手因拉弓太久,雙手指頭已經半廢,再也無法起弓,隻能顫抖著手開始近戰。


    族牆之上一日一夜的廝殺,已經耗盡了殘存戰士們的精氣神。


    而反觀那牆下獸群,他們隻感覺身心俱疲看不到任何希望。因為那獸潮仍舊無邊無際,那遠處山巒之下的黑暗,誰都不知道還會源源不斷的咆哮著衝出多少獸族。


    它們數量不減反增,而且,在它們腳下踏著的無數屍身給它們帶來了階梯。此消彼長之下,它們的踏足點開始無限朝著族牆蔓延。


    “老蔣,下一波,我們老哥倆怕是就得一起撲街了。”原屬這段族牆的黑甲統領喘息著調侃道。


    那支援而來的漢子同樣唿吸不暢沒好氣道:“從以前認識你的時候我就算到有這麽一天了,你家老頭子也是,取什麽名字不好給你取個鄭王。呸!將軍何惜百戰死,就怕死在晦氣上。認識你,算我倒黴。”


    這被喚做鄭王的統領,名字被老兄弟們調侃了幾十年。這坎坎坷坷一路走來,死了不少人,這‘陣亡’的晦氣之名也就再也洗不掉了。


    “切,關我屁事。這趟可是你自己舔著臉過來的,能賴我麽?”鄭王撇了撇嘴道:“沒準你不過來,在你原來的陣地早就撲街了呢。能多喘這麽會兒氣,你還不趕緊謝謝我。”


    “瑪德,臭不要臉的!”蔣姓統領怒吼一聲揮著刀便砍。


    “臥槽!狗日的....”鄭王大驚失色,還道是這家夥想殺了他之後自殺。


    “噗”的一陣滾燙從身後灑下,鄭王這才警覺轉身一看。原來,在他身後不知何時一頭頗為強大的血獸正欲偷襲。


    若非蔣姓統領及時出手斬了那獸一爪,估摸著這會兒他就得涼。


    “讓你狗日的走神,幾十年都改..唔!”話未說完,猛地一陣鑽心刺痛傳來,蔣姓統領臉色一白有些不可置信的轉過頭。


    “老蔣!!!”鄭王睚眥欲裂咆哮著揮刀上前,一刀斬斷了那血獸僅剩的,也正穿透他兄弟胸膛的那支利爪。


    劈砍之後抬到狠狠一撩,那熊獸吼吼著直接便撲到在地沒了聲息。


    “終,終究還是讓,讓你給害死了...”蔣姓統領癱倒在鄭王懷裏,胸口陣陣熱血橫流氣漸微弱,眼看著便雙眼迷離。


    “放屁!明明這次是你自己不小心!”鄭王熱淚止不住的滾落大聲罵道。


    “還,還不承...承...”


    認字說不完,他那眼中仍舊帶著的調侃猶在,而那支撐著他說完話語的光華卻是已然黯淡。


    “老蔣,老蔣你醒醒。老子錯行了吧,老子瘟神老子災星!你倒是給我醒醒啊!!!”無論他再怎麽咆哮,仍舊無法停止蔣姓統領身上的餘溫散去。他,死了。


    死得坦然,死得沒有一絲不甘。


    “不不不,這不公平!”鄭王怒吼著。


    他為什麽要死在自己身前,為什麽會死在救自己的獸爪之下!眾兄弟一路走來,這一幕他經曆了太多次!這,是他最後一個兄弟!


    他走了,這輩子,自己拿什麽來還!


    誰還能為他所救,誰還能為他洗去這名字帶給他的無盡調侃,還有那再也無法褪去的瘟神之名!


    “死了,都死了!狗日的,都是狗日的!沒特麽一個有義氣!!!”鄭王將他身子緩緩放倒,杵著戰刀長身而起。


    “老子砍死你們這群畜生!”衝殺而出的他猶如那暴怒的獅子,再也不屑於保留半絲的力氣,他想死,想追一下,看看能否還能趕得上老蔣的步伐。


    諸如此類的一幕,此刻在族牆之上每分每秒都在發生著。


    獸潮洶湧,它們沒有給這些戰士留下絲毫的空檔去哀傷緬懷,層層奔襲中,帶給他們的隻有胸中同歸於盡的衝動!


    絕望,從來都不是絕對!


    就在這戰事最為慘烈的數十裏族牆即將失守的前一刻!一隊數不過百餘的黑騎由遠及近疾馳而來。


    “趕上了!”武承戰心中顫抖!遠觀那族牆之上烽煙未散喊殺聲猶在,他那急切焦灼的心這才稍微鬆弛一絲。


    不光是他,這連夜疾馳而來的英雄塚眾人誰不是心中忐忑,其中又以心係族人的歐陽霆為最!


    他好怕,怕趕到之時這裏隻剩下了殘垣斷壁,好怕浮屍千裏之中,有的隻是連麵目都認不清的族人屍身。


    “隨我衝鋒!!!”


    “諾!”


    馬隊衝至族牆山腳,武承戰大喝一聲縱身而起,周身氣浪翻滾之下百餘黑甲同時以脈氣衝身,默契配合中身上脈氣刹那與武承戰掀起之浪相連。


    “殺!!!”


    百餘人猶如那射向天空的利箭,隨著武承戰的一起一落間朝著高高在上的族牆飛去!


    “快看,那是什麽?”族牆之上的人族有眼尖的,一眼便看見了內牆下飛速疾馳而來的一群黑點。


    這北域族牆從來都是以險聞名,不管族牆內弧還是外側,哪一邊都不低於百丈。乍一看之下他們無不大驚失色,還以為飛躍族牆的那些鳥獸卷土而來欲要從內偷襲。


    “哈哈!殺戮武閣!老蔣,快看!殺...”鄭王垂首一看,當即大笑三聲想要喚兄弟,可這一喊才又哀傷醒悟,那家夥,已經睡了。


    “有救了!我們有救了!”族牆之上此刻爆出了一陣震天動地的歡唿,原本搖搖欲墜的防線又再燃起希望之火。


    雖然這來的不過隻有百餘人,但那可盡是代表著族牆意誌的殺戮武閣啊!百餘人,夠了。對於這群原本已經全然抱著死誌的人來說,已經夠了!


    至少,又能有時間再堅持一陣!起碼,能夠再為倒下的袍澤再報上兩刀不甘之恨。


    至於潰逃?殺到現在,誰也沒了那逃走之心。


    以他們的腳程,但凡這族牆崩潰,那如潮水般湧來的獸群絕對不出片刻就能攆上他們。


    與其像個懦夫一般死在逃亡的路上,倒不如趁著現在背靠背之中還有人依靠,多殺上兩隻。實力不夠的,再補上兩刀也好。


    前麵走的兄弟都在死之前成就了戰士之名,自己可無論如何也不能帶上懦夫的長帽!


    “統兵官何在!”如同天降神兵一般落在族牆之上,武承戰雙掌翻飛地上兵器猛然竄起,無數兵刃隨著他氣勁暴起的瞬間“嗖嗖”竄出。


    不過眨眼之間這牆上中心地帶上百獸族便被瞬殺,戰尊出手豈非等閑,不管靈獸血獸,一刀斃命!


    “末將鄭王,見過統領!”鄭王刀刃滴血單手在胸前猛地一捶。


    殺戮武閣的傳統便是如此,除了閣主之外,往上分實力強弱統稱為統領,這兩個字不代表任何官銜,隻不過是一種傳承尊稱。


    而且,他們好像....鄭王抬眼看向一眾方才踏足族牆的黑衣黑甲,兩隻眼中爆射出陣陣炙熱。


    這群統領一個個麵色剛毅頭發花白,除了那幾個略顯年輕的異類之外,其他眾人無一不是年事不低,一身脈氣強勁無比!


    英雄塚!鄭王的心裏第一時間冒出這三個字。那是武閣袍澤們時常提起,但卻從未見過的武閣前輩們。


    這群人極少在牆內現身,但他們時常在族牆之外做的一件件傳奇般的大事,卻無時無刻不在後輩武閣人口中流傳。


    隻是不知,這英雄塚之中,為啥會有年輕女子?


    與歐陽霆幾人的年輕相比,那站在眾人之中猶如一朵黑色青蓮般存在的靈筱更為紮眼。


    “你他娘的就是個廢物!帶的什麽兵,打成這副熊樣!”眼見這牆上屍橫遍野,武承戰心如刀絞。這可都是族牆好漢啊!


    “末將無能!”鄭王頭埋得很低,但那顆心卻是無比火熱。


    此時此刻武承戰怒其不爭的喝罵,不光對於他,對於現在還能喘氣的所有人來說,無異於天籟之音。


    “能戰的頂在外層,重傷的給我好生護住!若是讓他們死得憋屈,老子剮了你!”武承戰怒吼一聲衝身後眾人喝道:“隨老子殺下牆去!”


    “殺!!!”英雄塚眾人齊聲應道。


    殺意,早已在看見這灌血族牆時便在他們胸中激蕩。英雄塚之人,最見不得的就是同族之血。


    歲月在他們的臉上留下了痕跡,但這血,能讓他們瘋狂!


    “殺!”武承戰高高躍起,第一個帶頭縱身一躍直直朝著牆外獸海跳下。


    隨即緊緊追隨他的,便是那毫不畏懼的百餘老兄弟!歐陽霆與他的一幫子兄弟自然也不例外。


    目力驚人的他站在端牆一端,很快便捕捉到了歐陽山與很多熟悉族人麵孔的所在。雖然他不知道族人究竟傷亡幾何,但能見到他們能夠安然無恙,已經是老天眷顧,不能過分奢求。


    此刻他們被擠在那斷牆下的山巒當中,一時半刻間應該不會有太大危險。隻要能夠衝散下方的大群亂獸,屆時他們的危機自然可解!


    殺戮,此時是唯一解救族人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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