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nter先生:


    求求你,請你一定要把貝殼耳環還給我,我願意出任何價錢買迴它,它是我最珍貴的迴憶,所以一定要找迴它,求求你,大發慈悲,放它一馬,我相信菩薩會保佑你,這一生平安順遂,你就行行好,把它賣給我吧,感激不盡。


    初子音


    “又來了!”


    賦冬宇鐵青著臉,看著被塞滿的電子信箱,埋頭的信件青一色都是那位初子音小姐幹的好事,他不過五天沒打開信箱,裏頭竟塞滿八十封信,其中四十封全是她寫來,求他還她那副貝殼耳環。


    他到底招誰惹誰了?


    怎麽無端惹上這尊瘟神,趕也趕不走,不想甩她,就用信寄懷他的電子信箱?


    這樣也就算了,還有另外四十封,竟然是來恐嚇他不準把耳環還迴去,否則他會不得好死、絕子絕孫、腸穿肚爛、逛街被車撞死、出門被雷劈死、吃飯被毒死、風流時還會當場暴斃……


    這人究竟是不是精神分裂啊!


    一下子化名初子音,一下子又叫陶昀笙。


    賦冬宇耙著頭發,煩躁不已。“你們瞧瞧,我的信箱又被灌爆了。”他歎了一口氣。


    “總經理!會不會又是那些暗戀你的女老板寄來的信?”洛婷咯咯直笑。


    反正也不知為何,跟無印合作過的企業集團,隻要是女性總經理,或者是女性老板,一定會被賦冬宇給電的七暈八素,不僅主動將公司所有的產品,交由無印打理,還在契約合同上,放寬相當多的限製,這些好處當然都得歸功於賦冬宇,那張迷死天下女人無罪的俊顏。


    “洛婷,你剛剛說的笑話,我一點也不覺得好笑。”


    隻有洛婷,才有膽子在他頭上撒野。


    “咦?初子音?這個名字好熱,我好像在什麽資料上頭看過這個名字。”另一名組長言仲予敲著頭,霎時有了印象。


    “對了,最近和我們合作的廠商,他們有幾場記者會,都是奧邦的人負責現場布置,她好像是現場布置指導之一。”


    “這麽說,真有這麽一號人物?”賦冬宇眯起眸,思索著,看來這應該不是惡作劇,他確實有必要查清楚,這究竟是怎麽迴事。


    “當然,我有聽幾個朋友說,初子音的工作能力不錯,相當有創意,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之前確實沒有聽過她的名字,不過最近幾場的記者招待會,都是由她出麵負責,應該是奧邦相當看重的人才。”言仲予繼續補充道。


    “這麽說,她應該算是我們的勁敵!”奧邦雖然是一間公關公司,但業務範圍涵蓋廣大,舉凡酒會布置、新品發表、撰寫講稿、記者招待、產品宣傳,都可以委托他們布置,最近奧邦將觸角延伸到廣告界,相對於以廣告行銷,為主要業務範圍的無印來說,也算是個相互競爭的敵人。


    “拜托,一個小小的初子音,哪能跟我們偉大的賦冬宇先生比。”洛婷不以為然地撇撇嘴。


    “是嗎?”


    賦冬宇揚唇淺笑,情緒也由一開始的厭惡,轉為起了一絲的興趣,或許和她見麵是件極有趣的事,而其中最讓他感興趣的,則是她為何也對這副貝殼耳環,如此眷戀?


    “初子音!初子音!”


    冷不防,薑貝絲賞了初子音一記爆栗,催促她趕快由意識迷離的狀態中,恢複清醒。


    這幾天,不知道為何,她這個呆頭手下,發呆的次數越來越多,甚至已經到她快殺人的地步。


    “啊?主任有什麽事嗎?”


    “我剛剛要你去影印的資料呢?還有昨天要你交給我的企劃案,到現在還沒送到我辦公室,之前要你做的資料建檔,你做了沒?”


    “啊!”初子音尖叫一聲,隨即低下頭懺悔,小小聲吐出幾個字。“都還沒有做……”


    她剛剛好像又在發呆了,一想到今天下班後,她就要和那位winter先生見麵,她就忐忑的不知所措。


    好不容易寫了十幾天的信,他才迴了那麽一封,說願意和她見麵詳談,不管結果如何,至少她總算說服他出麵,不然她的貝殼耳環,可能就這麽消失不見了,但第一次和個陌生人見麵,她實在很不安呀!


    方才,她整個腦子,都在思考晚上該穿些什麽,準備些什麽,才不會失禮,至少要讓對方感覺到她的誠心才行,這樣她才有機會要迴耳環,哪有時間思考其他的雜事?


    “那還不快做,公司請你來上班,不是請你來表演靈魂出竅,你給我皮繃緊一點,這些工作沒做完,不準給我下班。”


    薑貝絲著實氣瘋了,顧不得平時保持的優雅形象,破口大罵。


    “是!我聽明白了。”初子音無辜地捂住耳朵,才能稍稍隔絕,上司震耳欲聾的吼聲。


    “可……主任,今天能不能放我一馬,我真的不能留太晚,晚上我有重要的事要處理。”她縮起身體,小聲囁嚅著。


    今晚的約,她非去不可。


    “我不管,工作沒有做完,你不能給我踏出辦公室大門一步,哼。”薑貝絲哼了哼,拿超檔案夾,氣唿唿地轉身離開。


    “唉!”看來她得加緊趕工才行,不然今晚恐怕踏不出大門了。


    她歎了一口長氣,拍醒沉睡許久的電腦,找出檔案,加緊工作。


    忙到天昏地暗的初子音,好不容易完成薑貝絲交代的工作,看看時間,早已超過她和他約定的時間,她急忙將私人物品,一舉掃進手提包,套上外套,急忙忙走出公司大門。


    她正要伸手招計程車,屋漏偏逢連夜雨,老天爺偏偏在這個時候,下起傾盆大雨,路人、機車族開始在大雨間逃竄,計程車頓時成了最搶手的物品,一時之間招不到計程車,又已超過約定時間很久了,慶幸約定的餐廳,離公司不過幾條街,初子音當下決定,用跑的!


    擔心她的失約,會讓他對她產生不好的印象,她撩起礙事的長裙,一手提著包包,沒命似的在大雨間疾奔。


    連闖了三個紅燈,在車陣中左躲又閃,好不容易才抵達“凡星”餐廳騎樓下。


    是這兒了!她總算到了!


    她大口地喘著氣,一手抹去臉頰、頭發上的水珠,張大眼四處張望餐廳裏,那名winter先生還在不在。


    初子音沿著一整片的落地窗,往裏頭看,找尋是否有落單的男子身影,雖然她遲到了兩個半小時之久,他會留下來等她的機率相當渺茫,但她還是希望能有一絲機會。


    看了好一會兒,餐廳裏多半是三五成群,似乎沒有落單的身影。


    “唉!他果然離開了。”


    正當初子音失望離去之際,不期然讓她看見,一抹深黑色的身影,就在餐廳最右邊的靠窗位子上,無奈因為大雨,落地窗暈起一層霧,她隻能隱約看見背影,連影子都是模模糊糊的。


    不管那是不是他,都激起初子音的希望,不敢耽擱,她興奮地來到餐廳大門,自動門一開,她低下頭整理自己的儀容,就怕她的狼狽會嚇壞人,絲毫沒注意正麵迎來的身影。


    砰一聲——


    她的臉結實地撞上一堵肉牆,來不及反應,她跟著跌坐在地。“好痛!是哪個走路不長眼的……”


    她捂著鼻,皺著眉抬起頭,眼前陌生的臉孔,倏地在她麵前放大,她噤了聲,將來不及說出口的惡言吞下肚。


    “小姐!你沒事吧!”


    賦冬宇好心伸出手掌,想將初子音給拉起來。


    她咽了口口水,顧不得摔疼的臀部,硬是往後退了幾步,隔開與“他”過近的距離。


    他、他、他怎麽會在這裏?


    賦冬宇訝異地,睨了一臉驚恐的人兒,懷疑她是不是看到什麽世紀醜人,還是什麽驚悚畫麵。


    難不成是他的長相,嚇到她了?


    嘖!她這表情還真傷人。


    “小姐!你怎麽了?”


    他再度往前跨一步,她就跟著退一步。


    天啊!他、他不是賦冬宇嗎?


    初子音漲紅了臉,不敢相信她會在這裏遇見他,一個讓她暗戀了整整大學四年的學長,她以為他畢業後,再也見不到他了,沒想到現在,卻是以這種丟臉至極的方式重逢。


    嗚……丟死人了,如果她一頭撞昏,就不用像現在這麽丟臉。


    眼前這位行為舉止,都異於常人的女人,頓時讓賦冬宇擰緊了眉心。


    他最近是流年不利,犯太歲嗎?不然怎麽淨遇上些怪人,收到那些日夜騷擾他的信件就算了,好不容易騙她出來見麵,竟讓他枯等兩個小時半,就在他快要發火的當頭,又讓他撞上個怪妞,見他像看到鬼一樣。


    “算了!”


    他擺擺手,旋即邁開腳步離去。


    呆坐在地,恍神好一會兒的初子音,才驀然想起她趕來這裏的目的,但她似乎一個不小心,得罪了他。


    她發誓她絕對不是有意的,隻是相隔多年,突然見到他,讓她很驚訝,突然不知該怎麽反應罷了。


    一骨碌兒站起身,她焦急追上他高挺的身影,直到跑的喘籲籲,才好不容易拉住他的手臂。


    “賦學長……對不起,我剛剛……”


    “賦學長?”賦冬宇訝異地轉過身來,一瞥見眼前的怪妞,兩道濃眉扭的更緊了。


    她認識他?還叫他學長?這個稱唿從學校畢業後,幾百年不再有人這麽喊過。


    “呃……”她剛剛說了些什麽怪話?她竟然忘了……不久之前,她跟他不過是兩個偶遇的陌生人。


    “嘿嘿,我的意思是……因為之前在雜誌上,看過賦先生的專題報道,剛好我和賦先生同校,所以、所以才會這麽喊你……”初子音幹笑幾聲,借以掩飾心中的心虛,實則冷汗直流。


    這種解釋,連她都覺得很牽強,何況是他。


    “是嗎?”


    賦冬宇眯起黑眸,開始打量眼前陌生的女子。


    她雖然看起來有些狼狽,但整體來說,卻是個清秀小佳人,圓亮澄澈的眸子,讓人印象深刻,那唇紅潤有型,皮膚白皙,微笑的時候,臉頰還會出現甜甜的小梨窩……


    但想了半天,他實在不認為他認識她,但她的樣子,卻擺明跟他有一定的熟悉程度,可是她究竟是誰?


    “賦先生,剛剛撞到你,不好意思。”她綻著淺笑,彎下腰誠心道歉。


    她的純真笑顏,頓時讓他舒緩了緊皺的眉心。“不過是小事,倒是你,你沒受傷吧?”


    “我沒事,賦先生應該很忙,那就不打擾了。”


    她跟賦冬宇,曾經有過幾麵之緣,雖然她對他如此印象深刻,顯然他早已忘了她。


    賦冬宇向來是學校的風雲人物,她大一進入學校,就已經聽過升為大四生的賦冬宇的名字,慶幸的是,他就是大學時期參加社團裏的指導顧問,她這才有機會和他說過幾次話,見上幾次麵,隻是……經過了四年,他應該已經將她忘得一幹二淨了。


    等等——


    貝殼耳環的買方,自稱winter先生,而今天他也湊巧跟她約在凡星餐廳,而賦冬宇剛剛從凡星餐廳出來,名字裏湊巧也有個冬宇,難不成……


    不會吧!不會連這麽衰的事,都讓她碰上了吧!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初子音甩開腦海裏恐怖的想法。“對了,不知道賦先生有沒有空,我想請你喝杯咖啡,為之前的無禮賠罪。”


    莫名地,她隨口扯出個理由,想將他留下來,畢竟兩人已經四年沒見過麵,他一定不知道,她足足暗戀他八年了。


    或許她隻是他的暗戀者當中的一個小人物,但她卻握有他親手送給她的禮物。


    當年,她依稀聽過有位姓薑的學姐,極有可能是賦冬宇的女友,但這個消息始終未經過當事人的證實,大夥也隻能當作八卦話題,直到他畢業後,甚至有了自己的事業,她從來沒有疏忽任何一條關於他的消息。


    “應該不需要吧!”他揚起眉,睨著那張漲紅的臉蛋。


    “是嗎?那就不打擾了。”


    她眸光一黯,有著濃濃的失落,頓時喚醒賦冬宇體內潛藏的罪惡感。


    “不!我的意思是,既然大家都沒受傷,沒必要什麽賠罪不賠罪的,如果是像朋友那般喝喝咖啡,這倒是無所謂。”


    他放軟語調,生怕再次刺激到她脆弱的情緒。


    “真的嗎?我真的有這個榮幸,可以和賦先生喝咖啡嗎?”她開心地大笑。


    “當然可以,那就到凡星喝咖啡吧,聽說那裏咖啡不錯喝。”


    他尷尬地笑了笑。他現在根本是等人等到一肚子火,哪有什麽閑功夫喝咖啡?但他偏偏就無法拒絕,她臉上綻放的笑意,讓他覺得迴絕她的邀請,好似一件罪大惡極的惡事。


    “太好了,謝謝你,我請客。”她朝著他,綻開興奮的笑靨。


    她純真的笑顏,像是一道靈光,喚醒了他的記憶。依稀記得,他的腦海裏曾出現過這張笑顏,總感覺兩人似乎是認識的,隻不過他還是什麽都想不起來。


    凡星餐廳播放著輕柔的音樂,蒙上一層水氣的落地窗,迷迷蒙蒙,窗外傳來清晰的大雨聲,渾身濕透的初子音,雖然讓餐廳裏的冷氣,凍得直發抖,還是維持著親切可人的笑容。


    深唿吸!穩定緊張的情緒,她這次絕對不能在地麵前丟臉!


    “冷嗎?”


    “還好!”


    努力壓抑不停打架的牙齒,初子音端起熱咖啡,咕嚕喝了一大口,隨即讓燙口的咖啡,給燙了舌頭。


    “啊!好燙!好燙!”她放下咖啡杯,連忙又灌了一大口水,一個不小心,又讓水嗆到了喉嚨。“咳!咳!咳!”


    她咳得滿臉通紅,抬起眼眸,湊巧接觸到賦冬宇,帶著淺笑的眼眸。


    啊!好丟臉!她又出糗了!


    “你淋了雨,我的外套還是借你穿上,免得感冒。”他脫下西裝外套,遞給冷得直發抖的人兒。


    “真不好意思,我想我現在一定很糟,讓你看笑話了。”


    接過衣服,實在太冷了,她也不好意思拒絕,套上他寬厚的外套,還可以明顯感覺到他溫熱的體溫,正熨燙著她濕冷的肌膚。


    好不容易梳好的發型,淋了雨,恐怕比雞窩還糟,又在他麵前跌了一跤,喝咖啡被燙到,喝水也被嗆到,她幹脆先自我了結算了,省得繼續丟臉。


    “你好像很緊張?我真的懷疑我們是不是認識,多看你幾眼,總覺得熟悉。”


    他優雅地輕啜了口咖啡,方才柏等所升起的怒火,也在她無害的笑容下,慢慢熄滅了。


    現在的他,就像個單純和朋友來喝咖啡的人。


    “是嗎?”她羞紅了雙頰。她暗戀他八年了耶,不緊張才怪!


    “對了,賦先生一個人嗎?”


    隨口開了個話題,好化解逐漸降溫的聊天氣氛,初子音不忘多瞄其他的餐桌幾眼,試圖搜尋那位winter先生,她可不會因為見到暗戀情人,而忘了該辦的正事。


    雖然有可能因為她的遲到,而錯過了拿迴貝殼耳環的機會,但至少她已經見到賦冬宇了!


    提到這個話題,賦冬宇臉色驟變,剛才的優雅氣質消失殆盡,轉為暗沉,犀利的眸光閃爍著殺意。


    “不是!我跟人有約!”


    冰冷吐出字句,他的怒火再度被挑起,如此捉弄他賦冬宇的人,分明是不想活了!


    “這樣啊!那……”


    乍見到賦冬宇愀然變色的臉龐,她臉色一白,心虛地抹抹冷汗。


    事情應該不會那麽巧吧?


    “有人約我出來,告訴我想買迴之前賣給我的東西,明明約定六點,現在都已經超過三個小時了,還不見人影,這分明是故意捉弄我!


    改天,她要是敢再寫信來求我,把耳環還給她,我非大卸她八塊不可,我生平最討厭的,就是這種不守時的人,哼!”


    賦冬宇咬牙切齒,一字一句都挾著濃濃的怒火。


    而初子音——


    自動化成一尊石像,冷風從背後躥過,僵化的嘴角,勉強維持著笑痕。


    “呃……”


    他說的那個人——


    好像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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