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飄舞之處,瑞麗優雅地撫著琴。


    琴聲悠揚婉轉,仿佛是在歎息這即將遠去的桃花之季一樣充滿了夢幻與哀愁卻沒有平日裏的清澈和風雅。


    想必是撫琴之人難以抑製心中騷動的情緒吧,才彈出了如此不寧的旋律。似乎是要把所有的思慕之情都付渚於琴弦一樣,那隱秘而又激烈的感情,一點一點地傳達給聽者。


    濤羅一邊感同身受地聽著琴聲,一邊從遠處的亭子中注視著妹妹的身影。對於通報來客的仆人,他也隻是含糊地應答了一聲。


    好一張愁容啊。


    少頃進來的客人一開口就毫不客氣地說中了濤羅的心事。由於是從小就熟識的師兄弟,所以說話也從來不需要避諱什麽。


    關於瑞麗的事。不用我再說了吧。


    濤羅為難地嘟囔著,在他麵前也不用做任何掩飾,隻是深深地歎著氣,滿臉疲憊地朝豪軍轉過身去。


    這次要去外地辦事。雖說是明天早上出發,真是的她怎麽這麽不聽話啊?


    你怎麽又是話從半截起啊?能不能多說點上下文啊?


    豪軍的聲音清晰爽朗,完全不顧濤羅的疲憊。像這樣的兄弟間拌嘴早已是家常便飯了。


    真沒轍。那家夥,每次我提到工作的事情就立即轉移話題。


    快點跟她坦誠地道歉吧。你準備就這樣帶著隔閡出發嗎?


    啊,算了。說不定還能成為治她這毛病的藥呢。


    濤羅搖了搖腦袋,失望地說道:


    那家夥是不是太依靠我這個大哥了她的將來真讓人擔心啊。


    話雖這麽說,但其實也未嚐不可吧。畢竟你是她哥哥嘛。


    你就別取笑我了。真是的,娶她的那個男人可真是倒了大黴啊。


    嗯,實在是太糟糕了啊。


    喂,我說的又不是別人。


    濤羅一臉認真地勸著平靜地隨聲附和的豪軍。


    以後要來成為她的支柱的,就不再是我了。你必須來承擔這一切。


    明白了。大哥!


    豪軍一邊壞壞地笑著,一邊恭敬地跪下磕頭。


    別這樣


    怎麽啦?你可是我的大舅哥啊。跪拜也是自然的。


    別瞎說。在戴天流門下我是你的


    咱們已經約定好不再提那些的吧。


    好像每次一談及此事的慣例似的,豪軍用手指擺弄著脖頸上移植的接口。


    僅僅埋下一個這種東西,頸穴的四個穴位就會麻痹。我的內功已然不足從前的三成了。


    隨著可以稱得上泛濫的高度化網絡的發展,如今在社會的各個領域,對於活躍在一線的人才來說必備的就是直接裝備於人體的聯接裝置。


    即使是在黑社會也同樣如此。盡管劉豪軍武藝超群,被認為是少有的人才而選拔為香主,但同時也意味著必須委身於這機械化時代的大潮了。


    最近,我也受到外家那幫人的邀請。都是想拉攏裝了義肢的同類。那樣的話我就會筋脈盡消,甚至連動腦筋都不可能了。


    豪軍


    如果說對和你在一起切磋的內家拳法沒有留戀那是騙人的但我原本投身武門就是為了兄弟和青雲幫。幫會看重我的不是武藝,而是智謀。所以我就放棄了我的劍之道。


    在若無其事地說著話的豪軍麵前,濤羅內心不禁感到慚愧。


    幸運的是,即使沒有我在,戴天流也有你這樣的接班人。真是上天的恩惠啊。


    那是


    濤羅生生地吞下衝口欲出的話,到現在說什麽也已成枉然了。


    (真是這樣的話也應該悉(不愧是祖國版,錯字真多)數傳授給你才對。


    你才是真正的武學奇才。我明明遠不及你的)


    濤羅你就別恭維我了。我現在這樣就已經滿足了。


    想必豪軍又覺察到了曾經隱藏在師弟心中的糾葛了吧。他的笑容像秋日的天空一樣清涼爽朗。


    揚名於世也沒什麽不好的。特別是在娶了妻子以後,是吧。


    我想試試成就一番偉業。與生錯了時代的劍客相比,還是這樣更能讓瑞麗過上幸福的生活吧。


    這樣就可以了如果豪軍說他會開心的話,可能他真的就是很開心了。


    濤羅突然發現一直凝結於胸中的隔閡已被解開,不由得一聲苦笑。這個男人從以前就有這種包容力,可以撫平對方的心結。


    劉豪軍這個男人有著不可思議的眼神。根據眼前的人不同,那目光時而像涼爽的秋風,時而又會變成結了冰的刀刃。


    畏懼他的一些人送了他一個鬼眼麗人的綽號,這也不難讓人理解。即使身處敵境還如此讓對方膽戰心驚的男人想必也唯此一人吧。


    總之明日之前,你先去向瑞麗道個歉。我也想看看她的笑容。你不在的這些天,她總是愁容滿麵的。


    是嗎


    有這樣的朋友是我之幸,也是日後要嫁給她的瑞麗之幸。雖然身為手握不祥之劍的殺手,但同時又能在如此幸運的世界裏生存濤羅甚至有些喜歡起現在這種犯罪的生活來。


    殘酷的時光飛逝,濤羅睜開了眼睛。


    在朽爛了的關帝廟裏,濤羅一直抱著刀坐在地板上,不知道睡了多久。外麵傳來了重重的雨聲,籠罩著廟內的空氣。


    有人說現世是夢。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麽濤羅現在所麵對的現實,或許就是他曾經在桃花樹下所做的噩夢吧。


    即便如此,現在的濤羅已經無藥可救。變成了複仇的劍鬼的他,也是噩夢的一部分。如果想繼續把這剩下的噩夢做完的話,隻能不斷戰鬥直到夢的結束。


    (笨蛋!)


    濤羅在心裏怒叱自己。


    本打算打個盹就好的,竟然做了這樣傷感的夢而沉沉不醒,自己真是粗心大意。如果在這個時候遭遇奇襲的話,怕是早已死於非命了吧。


    (是太累的緣故嗎?)


    即使是對於曾經經曆過連日無休地死鬥的濤羅來說,昨夜的戰鬥也是從未有過的慘烈而且犧牲者也格外得多。


    在昨夜的上海義肢公司裏,有很多半夜加班的成員工成了斯求格列夫他們的活祭品吧。還有在感應軌道裏被卷進來的普通車輛。雖然大部分的傷亡是由吳不顧及周遭而使用的大麵積攻擊所致,但濤羅自己也用轟雷功擊毀了一輛sv。


    而且,我親手殺了梁。到最後還在騙他。


    在戰場上的自己竟能毫不介意地殺害無辜的人。手裏握著劍的時候,也沒有感到半點自責。


    但是在離開那慘絕人寰的戰場之後,自己無論如何也無法忘記那印在眼底的活生生的地獄。在打倒剩下的斌和劉之時,由屍體堆積而成的山到底會疊多高呢?


    (不想了。我已是妖魔,我已是修羅。這樣想才對)


    為了驅散沉重的思緒而向外看去,濤羅這時才慢慢意識到這廟裏的空氣格外安靜。瑞麗最近在此留下的一點生活的氣息,盡早也已不見了蹤影。


    慌忙扭過頭來,驀然摸到昨晚帶迴來的彼得魯什卡的頭顱。


    瑞麗默默地陷入沉思的側臉,已和幼時的姿態大不相同,這讓濤羅想起昔日她那憂鬱的側臉不由得屏住了唿吸。


    瑞麗發現了哥哥的視線,恬靜地笑著。


    醒了?


    口齒依然不清,但是那小心謹慎的動作,卻有著稚氣消散的大人樣。


    昨晚一迴到廟裏,濤羅就馬上把從彼得魯什卡那裏達到的魂魄數據輸給了她。結果確實;立刻見效了。瑞麗變得更清醒些了。但是雖然能夠說話,也能認識哥哥的臉,卻沒有更一目了然的明顯變化。


    瑞麗不再天真地活蹦亂跳了。硬要說的


    話,她隻是恢複到了能思考的地步吧。


    哥哥的睡臉,看起來很幸福是做了什麽美夢嗎?


    不


    這是事實。不管多甜美的夢,隻要一覺醒來就會變成極不好的噩夢。與今天緊緊相連的過去,有著如此


    那般的情景光是想想都覺得怒火中燒。


    就像每當在尋找仇恨之源的時候總會這樣做一樣,濤羅隔著襯衫找尋胸口的傷痕。


    那是斜著橫亙在胸前的一字形刀傷。濤羅就是被斜劈了這一刀才從船上落水。那個時候的豪軍也在笑。天真無暇的爽朗的笑。


    我啊,昨天,做了一個夢。在沒有哥哥,的時候,我孤身一人見到豪軍了哦。


    濤羅的心被無形的錘子狠狠地敲了一下。


    你想起來了?那家夥的事。


    嗯。豪軍,最喜歡哥哥了。但是,看起來非常可憐呢。


    天真的瑞麗的每一句話,都像在濤羅的腳下一點點地打開地獄之門。


    為什麽!?


    濤羅用模糊的聲音問著,抓緊瑞麗嬌小的肩膀。


    豪軍為何要這樣對你?為什麽告訴我,瑞麗!!


    哥哥到底


    聽到了瑞麗無辜的反抗之聲,濤羅慌忙放開了手。


    看著如此狼狽的哥哥,就好像是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東西一樣,瑞麗立刻緩和了表情忍不住笑了出來。


    哥哥,你的表情真嚇人。你,生豪軍的氣了嗎?


    怎麽可能用如此天真無邪的語氣詢問那個淩辱並殺了自己的男人呢。莫非瑞麗還沒有記起關於豪軍的所有迴憶是這樣的嗎?


    為了治療在澳門受的傷而潛伏起來,後來又偷偷迴到上海,這樣一年的時間就飛逝而去。這段期間裏,不斷地困擾濤羅的疑問隻有一個豪軍為什麽要殺他呢?


    到底是什麽緣故導致他會這麽做呢,濤羅完全摸不著頭腦。更何況,甚至連豪軍的妻子瑞麗都受到波及,這更是令人感到無法想象。


    如果早知道會這樣的話,濤羅一定會不顧及傷痛連夜趕迴上海的。但無論如何也已經為時已晚了。


    濤羅從左道鉗子的口中問出了瑞麗的遭遇,然後就沒再問事情的原委。


    剩下的,僅有冷冰冰的殺意。


    理由什麽的已經不是問題。不管有何種理由,用這麽殘酷的手段殺了妹妹的豪軍以及他的那些同夥是絕不能夠原諒的。


    好了。別再說那家夥了。


    哥哥真奇怪。


    對含糊其辭的哥哥,瑞麗像逗小貓一樣地壞笑著追問下去。


    你和豪軍吵架了?你們感情明明很好的。


    以前瑞麗也惡作劇似的戲弄過哥哥幾次。這種讓自己陷入難為情的困惑,正是記憶中與瑞麗對話時的感覺吧。


    小惡魔般的嫣然微笑給人的感覺,她似乎並不是對談話的內容感到有趣,而是對濤羅困惑的樣子感到好笑沒錯,就是這種笑容。毫無疑問,這正是以前的瑞麗。


    那麽這時應該喜極而泣才對。但是為何又會有這種說不出的不安呢?


    正在為瑞麗這謎一般的態度而困惑之時,從未意識到的疑問,在濤羅心中湧現出來。


    我到底有多了解瑞麗呢?


    讓她恢複原狀這樣在心裏發著誓。為此將不惜付出生命的代價,那便是濤羅今生最後的執念。


    但是關於這關鍵的原來的瑞麗,自己到底了解到什麽程度呢?


    喜歡雅樂(注:中國古代宮廷音樂,後流傳到日本,韓國),多少有點過度體貼哥哥、喜歡撒嬌,穿盛裝的話喜歡白緞子。不過與旗袍相比更喜歡穿胡服


    但是如果說僅僅這些就是瑞麗的所有的話,很顯然那是不對的。


    對,瑞麗一直都是個謎。一不留神就會發怒,會歡笑濤羅喜歡她這種讓人眼花繚亂的變化,而就這樣一直淨被耍弄的他,一次也沒有預先洞察過她的想法。


    重新到來的最大恐懼是同曾經在左道鉗子的診所裏所想的一樣,絕不敢直麵的疑問再次到來。


    如果能從五台玩賞人偶那裏把魂魄全部收迴,就可以讓清醒的瑞麗恢複到原來的她有這麽萬無一失的技術嗎?


    瑞麗,你


    濤羅的大手撫摸著她那光滑柔軟的臉蛋,卻說不


    出話來。


    (真的是孔瑞麗嗎?)


    (真的是我的妹妹嗎?)


    沒有迴答。也不應該迴答。


    如果懷疑這個的話,濤羅墮落成殺人魔鬼的惡行,耗費的生命以及以此為代價而換來的戰鬥的勝利的意義等,迄今為止一切的一切都會化為虛無。


    你


    濤羅耐不住這矛盾的心理糾葛,這個時候,作為劍客的意識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從左手握著的刀鞘中,刀身的涼氣慢慢地滲出來,浸透了濤羅的全身。


    在和刀氣同樣冰冷的意識中,他感覺到幾重被束縛了的殺意的氣息。


    有人在廟外。警報器的機關卻沒有反應。雖然如此,但還是能感覺出對方肯定是個身懷上乘武藝之人。


    入口外麵感覺到空氣流動。好像是個類似足球大小的東西,歪著滾進了廟內。這個慚漸接近的東西並沒有殺氣。起碼不會成為威脅。但是


    濤羅用手按住滾到他腳邊的這個東西。呈現在眼前的是一個眼熟的男人的雙目,正散發這一副死相由下向上瞪著濤羅。


    是昨晚同自己一起襲擊上海義肢公司的米哈伊爾?斯求格列夫。現在已經淪為剛剛被砍下的頭顱,不用說肯定是外麵那幫家夥的所作所為。看來長久紮根於上海的俄羅斯黑手黨走狗,到頭來還是死於非命。


    扔這麽個東西進來還不如扔個氣體炸彈之類的東西或許會有更大的作用。而且在外麵的那幫殺氣騰騰的人們也絲毫不掩飾他們的存在。


    也許對於他們來說,比起輕易地確確實實地殺死濤羅,先讓廟裏的他感到畏懼似乎更加重要。這種仇恨,這種憤怒那些人確實有理由這樣折磨濤羅。


    瑞麗。抓緊我。


    也許從哥哥那強硬的口氣中聽出來這並不是在玩鬧。瑞麗緩緩地跟了上來。兩隻纖臂環住單腿跪地的濤羅的脖頸。


    濤羅用單手抱定瑞麗,空著的右手握著入了鞘的倭刀,不慌不忙地從廟的入口向外走去。


    酸雨的雨冪中,殺氣騰騰的人們以人字型排開站立著。


    放眼望去應該足有二十人吧。都毫不猶豫地隻身站在含有毒素的酸雨中,到處都閃耀著鋼鐵的光輝。


    每個人都是身手不凡的機械化外家拳的武者。當然沒有人攜帶槍械。拿在手裏的都是些樸刀、狼牙棒、鐵扇、雞爪個個都是費盡半生時間研修才將這些兵器特化,改造為自身的一部分。所有人都是身器一體的戰鬼。


    好久不見啊。紫電掌。


    最先開口的是披著皮革長袍的幾乎頭頂雲端的巨漢重型改造人怒濤戟刀黃景東。輕鬆地在肩膀上扛著他那綽號來源的八十公斤的方天戟。


    傳說中殺死羅刹太後的電磁發勁,望能不吝賜教,多有得罪了。


    在黃裝模作樣的開場白後,並肩站立的各位拳師都不禁覺得麵上無光。誰都知道接下來的戰鬥完全就是一邊倒的屠戮。賜教二個字說的確實有點不合時宜。


    即使是濤羅現在也不得不感到絕望,但臉上還是沒有表現出來。四惡趣坊古鍾萍。烈士吳鉤小澤如、鮫齒童子舒宏偉這都是昔日在青雲幫與濤羅齊名的俠客。


    雖說未免來的有些遲,但幫會終於開始直接派人誅殺濤羅了。


    哥哥?


    緊緊抱著濤羅的瑞麗能感覺到他的心跳和體溫。也許是讀出了他的心聲吧


    。詢問似的看著哥哥的臉。瑞麗的表情有一絲奇妙。


    濤羅意外地冷靜,臉上始終掛著微笑。


    牢牢地抓好我。什麽也不用擔心。


    這裏並非是葬身之所。


    斌和劉尚且苟活。瑞麗的魂魄還有兩個碎片。不能死在這裏。即使這是噩夢


    絕對不能放開閉上眼睛.馬上就好了。


    現在最重要的是懷中還有必須要守護的人。


    敵人個個都藝高身強。而且一旦短兵相接便沒有任何優勢可言。現在隻有逃走為上。


    作為絕殺的紫電掌這次也派不上用場了。即使連續傾全力打出紫電掌,但在身體的激烈運動之下,單憑左手根本無法抱住瑞麗。右手如果徹底用來防禦的話就更不用說了,又不能丟掉倭刀。


    但是在身處如此絕境的情況卜,濤羅卻反而變得輕鬆了。不,應該說正是因為身處絕境吧。


    用嘴銜著倭刀的刀柄,僅用右手抽刀出鞘。從淋著雨的刀身上升騰起的劍氣,給臉頰帶來一種冰冷的舒暢。


    一旦把劍拿在手中,剛剛還折磨著自己的種種煩亂的思緒,一下就忘了個幹淨。


    劍鬼。隻為瑞麗而成的劍鬼。這樣自己也能得到救贖。瞬間從禁錮著自己的枷鎖中解放了出來。


    濤羅一邊在心中這樣想著,一邊偏頭將劍鞘扔到旁邊。在這一幫狼群的包圍中,他平靜地邁出了第一步。


    看樣子黃他們和濤羅開始交戰了。


    是嗎?


    斌偉信坐在sv轎車的後座休息,聽到駕駛員的報告後點了點頭。


    在那裏聚集的都是什麽人?


    怒濤戟刀鮫齒童子等一十八人。另外元氏雙俠以及鍾馗團也在朝那裏趕去。


    嗯


    在青雲幫裏的一流拳法家之中,被視為高手中的高手們看來幾乎全數到場了。


    對劉的獨裁統治心懷不滿的老成員中,雖然還有不少人對孔仍留有兄弟之情,但那已經是昨晚之前的事情了。


    由於孔策劃了對上海義肢公司的襲擊,再加上殺害李幫主的證據錄像被公開,俠客們的步調終於一致起來。現在已經沒有一個人同情孔濤羅了。


    如果早就下手的話每當這樣想的時候,由於孔濤羅而帶來的巨大損失就會讓他們懊悔不已。


    說實話,斌做夢都沒想到孔會做出那樣的行動。一個落魄的殺手又能奈偌大的青雲幫幾何?


    但結果恰恰相反。上海義肢公司已不可能東山再起了。青雲幫不得不從機械化黑市中撤出。趁此之機俄羅斯黑手黨就會獨占市場份額吧。收複失地已然無望。


    越這樣想就越發憎恨孔,當然,對至今為止一直放縱孔肆意妄為的副幫主的不信任也與日俱增。劉已經不可能再像從前那樣深得人心,一唿百應了。


    如果還想在幫會中繼續做這權利遊戲的主宰者的話那麽現在再擁戴劉來做副幫主已經沒有意義。不,不如說把他從副幫主的位置上趕下來才是上策。


    公布李幫主的死,煽動外家拳師,也並沒有征得劉的同意。這一切都是斌的獨斷獨決。


    (本來以為這樣就足夠了)


    他還沒有適應做一個掌權者了。現代的孔已經不能以常理來推量了,因為那是一個能在死路一條的情況下絕處逢生的男人還是把他當作魔鬼家族的成員比較妥當。


    (果然還是要這麽做啊,為了真正殺死那家夥)


    若是聽到斌現在心中的打算,劉肯定會麵露難色吧。但斌還是會強行執行的。如果此計可行的話,就有可能抓住顛覆目前二人關係的關鍵。


    高級轎車載著一身武者打扮信心滿滿的斌。一路向著劉豪軍的私邸。


    濤羅左手抱著人偶,必殺掌法受到了很大限製,隻能靠右手的一把倭刀來交鋒了。


    但是那些裝備了鐵甲的身軀對普通的砍殺毫不畏懼,即使是充滿內力的刀也未必會成為致命的一擊。這些改造人和肉身的人不同,沒有致命的弱點,甚至沒有痛覺,以這樣的改造人為對手,如果隨意地使用必殺技,反而會受到更重的反擊。


    唯一明顯的致命處就是腦袋。但交戰的雙方都很清楚這點,朝向頭部的攻擊會被迅速地看的。


    禱羅早晚會陷入筋疲力盡隻有招架之功並無還手之力的地步。因此取勝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即整如此就像斌那時在車裏所懼怕的一樣。孔濤羅的攻擊筒直到達了魔鬼的領域。


    一邊從四麵八方的攻擊中穿行,所有對他的攻擊都被他或閃躲或佯攻或格擋悉數化解,以旋風般的速度躲開這些以排山倒海之勢進攻過來的外家拳士,不斷地不光是逃避,一旦發現空擋。倭刀便就會砍向這些改造人的頭部。顯然他們並不會輕易地被砍到,但在他們去保護自己的頭部的同時,那變幻奠測的倭刀便會跟著一轉,向著他們的腳跟劈去。


    於是,一個又一個的人被砍中腳部而跌倒,在時刻變換位置的戰場中,包圍圈漸漸出現了缺口。


    但即使如此,形勢也沒有好轉。隨後趕到的幫會拳土們陸續加入駕戰鬥中,替換敗下陣來的改造人。


    濤羅在雨中繼續著不知何時才能結束的死鬥,此時的他儼然就化身成為了修羅,這來往飛過的刀槍劍戟不知多少次地刺傷了他,將飛落在其背上的雨水染得鮮紅,那本如旋風般的腿和行雲流水的刀都在慢慢減緩。


    劉一邊在自家中休息,一邊看著屏幕中的這般情景


    看見了?瑞麗。你哥哥的戰鬥雄姿。


    不知能否理解這圖像意味著什麽,坐在劉腿上的玩賞人偶,隻是茫然地用她困倦的眼神注視著屏幕。


    圖像是從離戰場七百米處的偵查飛行器人那裏傳送過來的。專心於決鬥的他們,沒有人發覺這個偷窺者。


    這樣下去的話,孔濤羅會突出重圍的。


    看樣子差不多。


    對從飛機器人的操作員通過無線電傳送而來的報告,劉隨意地附和著。


    這樣下去好嗎?我們也可以做掩護的。


    不用那麽做。濤羅一旦逃脫,你就立刻返迴基地。別讓任何人發現。


    冷冷地下了命令之後便切斷了無線通信,劉再次抱緊玩賞人偶的肩膀,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好好地看著吧。這場激鬥,全都是因你一人而起。


    現在雖然隻有遠處的畫麵不過我會讓你近距離地看到他們。那時,我會讓你聽到他的慘叫。讓你舔舐他淚水的味道。他流的每一滴血瑞麗,都是屬於你的。


    濤羅從四惡趣坊砸下來的狼牙棒下逃脫,向他胸前跳去,在這電光石火的一刹那還不忘檢查摟著自己脖子的瑞麗的手臂。


    纖細的手臂緊緊地抱著他的脖子。看來現在不用扭心她會被甩落。


    確定了這點之後。禱羅稍稍放鬆了抱著瑞麗的左臂的力道,以孤注一擲之勢打出一記紫電掌。


    啊啊啊!!


    四惡趣坊絲毫沒有料到這突如其來的致命一擊,被打中的身體頓時僵硬地倒了下去,腳下的汙水濺起很高的水花。濤羅重新抱好瑞麗的腰,立刻架好倭刀等著下一個對手慢慢地他才發現周遭的寂靜。


    就像驟雨來臨之前的寧靜一樣,彌漫在周遭的殺氣,霎時蕩然無存。


    濤羅握著倭刀,抬起右手用袖子擦拭從額頭流到眼裏的鮮血。視力恢複正常之後,才感覺剛剛那又暗又黑的視野就好像一場夢一樣。


    濤羅站在因為大雨的關係,變得水流湍急的水溝底部,任由汙水衝刷著自己的小腿。他不停地走來走去,自己是從何處如何來到這裏的呢,到現在為止的記憶仍然十分模糊。戰鬥時間之長,過程之慘烈,甚至連時間的存在都已被忘卻。


    打倒剛才那個敵人之後,其他的追擊者就都不見了蹤影。


    (甩掉了?)


    以數十個戰鬥改造人為對手,從其包圍中逃脫真是奇跡般的萬幸啊。


    但是現在安心還太早。並非是濤羅砍到了所有的追兵而逃脫出來。大部分敵人的消失是因為亂戰中找不到濤羅的緣故。


    如果再這樣磨蹭下去的話,就會被立即抓住的啊。當今之計唯有趁著混亂逃到安全地帶上是上策。


    剛想向前踏出一步突然,濤羅感到內髒像要裂開似的劇烈地疼痛了起來,幾乎要跌倒似的向前蹲了下去。


    (嗚)


    從未有過的內傷的疼痛看來連日展的電磁發勁對身體的損害,終究還是危及到濤羅的生命了。


    還不到時候濤羅咬緊了牙關。


    (那兩個人劉和斌不殺了他們,死也難以瞑目)


    濤羅把身體靠在水溝的側壁上,勉強用兩條腿支撐著,試圖調整氣息來封住內傷的疼痛。


    很難受嗎?哥哥。


    左臂中的瑞麗,輕聲地說道。


    不沒關係


    聽到那不安的聲音,濤羅想到了自己所背負的使命,於是便強打精神逞強地說道:沒關係我休息一小會兒就好


    非常難受的吧。


    濤羅滿是憔悴的險龐,被柔嫩細滑的感觸所包圍那是瑞麗的臉蛋。


    不要再強忍著了。疼痛也好,難受也好,都統統,告訴瑞麗吧。


    瑞麗和哥哥臉貼著驗,在哥哥的耳邊輕聲地說道:


    這樣的話,就會立即,變得輕鬆。所以哥哥,想哭就哭吧。害怕也可以的。因為有瑞麗,和你在一起嘛。


    瑞麗


    完全不清楚狀況的她,居然能說出這樣堅強的話來,那份真摯之情肯定是瑞麗沒錯。


    (怎麽能死呢)


    濤羅胸中湧進一股有別於痛苦的熱流。


    (我已經,不再是一個人也絕不能讓瑞麗變成獨身一人要活著迴去。兩個人一起)


    在死亡麵前,這誓言顯得格外蒼白。但即使立下了這樣的誓言,對於現在的濤羅也隻一種心理的慰藉了,他已經寸步難行。


    費盡全力逆著水流而上,終於走到了通往河堤的懸梯邊上。濤羅將倭刀的刀背銜在嘴裏。剛閑空著的右手抓住第一節懸梯,但是卻突然停了下來。


    哥哥?


    覺察出氣氛變得緊張的瑞麗,聲音一下子停住了。


    濤羅又把倭刀重新拿到右手中,越過肩膀窺探背後的情形。充滿殺氣之人,在後上方水溝對岸的河堤上立著兩個像是鏡子裏映射出的一樣的身影。


    窮途路了,紫電掌。


    二人同時發出聲音,如同在空曠的寺院裏的迴聲一樣傳入耳中。


    背對著我們兄弟,莫非你以為自己能夠活著逃走?


    二人是完全一樣的重裝改造人。僅僅是兩手中所持的一對武器有所不同。


    操著護手鉤的是哥哥元家英,使用浮萍拐的弟弟元尚英。對於濤羅來說,現在在這裏最不想見到的就是他們。


    你先走。瑞麗。


    濤羅謹慎地用眼角的餘光捕捉著雙俠的破綻,讓自己懷中的妹妹抓住懸梯。


    瑞麗。想和哥哥,在一起


    不行。


    現在的濤羅已沒有看妹妹撒嬌表情的空閑了。因為他充分地了解那對雙胞胎的厲害程度。他們不是自己保護瑞麗的同時就能打敗的對手。


    先爬上梯子等我。我隨後就到。


    瑞麗雖然投出了不滿的視線,但似乎是從哥哥的側臉看出了事態的緊急,最後悄然地點了點頭。


    哥哥,這個


    瑞麗一邊抓著懸梯,一邊拔出別在腰間的金屬棒遞給濤羅。那是在吳淞口的海岸撿到的廢鋼管。是她在玩雅樂的時候的鼓槌。


    護身符。拿著吧。


    知道了。謝謝。


    濤羅為了讓她放心而強顏歡笑,把收到的金屬管別在腰後。


    快點走吧。


    嗯。


    懸梯之間的距離本是為成年人而設,像瑞麗這樣嬌小的身軀,如果不能把身體完全舒展開的話就夠不到下一個台階。


    濤羅看著瑞麗一點點攀爬上去後,才把身體向對岸擺正。


    元氏雙俠像是在迴應濤羅一樣,以敏捷的身手跳進水溝中。


    兩人在汙水的激流中著的,但是漸起的水花卻格外之少。僅憑這一點,他們在輕功上的造詣就可見一斑。


    當得知你真的從澳門活著迴來的時候我們曾經打心底裏為你喝彩。


    親眼目睹了上海義肢公司大廈中的慘劇之後,元尚英打消了所有的疑惑,沒有抑揚頓挫地冷冷說道。


    麵對著一語不發的濤羅,哥哥元家英繼續說道:副幫主還有幫派裏有什麽樣的爭執不太清楚。但是,不管有什麽理由豈有丟掉對幫會忠義之理!


    哼


    濤羅嗤之以鼻。


    忠義。現在作為幫外之人再聽到時才發現,這是多麽虛偽的詞啊。


    瑞麗才是全部。隻有她才能治愈我的所有,在失去了之後,才真正了解到她有多麽重要多麽珍貴。


    俠義是什麽,忠孝是什麽。如果那東西有意義的話,為何瑞麗會遭到如此下場?


    真是一群隻會吹噓的烏合之眾啊。外家的高手們。


    濤羅撇著嘴陰險地冷笑著,一臉憎惡地繼續挑釁著昔日的好友們。


    真是無聊啊。若是想在此一顯身手的話,還請不吝賜教。


    你這家夥


    怒氣裏滲透著殺氣,雙俠擺好姿勢靠了過來。


    仁義和忠孝是俠客之魂。失去這靈魂的你,已然如同活死人一樣了。


    家英手持護手鉤,低聲說著,從右邊攻了過來。


    迴到死人應該待的地方去吧。在我們誅殺你之前你就該自己倒下!


    尚英手持浮萍拐,冷冷地說著,從左邊功了過來。


    看著他們二人如同在水上滑行一樣的步履,濤羅躍向比從右邊攻來的家英更靠右的地方。三人如同在畫著漩渦一樣,腳下的汙水濺著水花開始晃動起來。


    包圍,被包圍,總是以三者之一中心,其餘兩人打著漩渦左右跑著。從堤上往下看,好像是在跳奇特的圓舞一樣。


    (為了不被夾擊,一定要將二人同時盡收眼底才行)


    濤羅明白他們的戰術。和雙俠的戰鬥,總是要瞅準時機。如果一個人靠過來就是佯攻。剩下的一個才是需要小心的,一定要避開他從側麵的攻擊。


    元氏雙俠


    據說這對兄弟還在娘胎時就受到了環境汙染,出生時半個身體粘連在一起。兩兄弟大部分的內髒不得不共用,大家對他們的壽命也都完全不抱任何希望了,但是當時逐漸普及的機械化技術救了這對小兄弟。


    元氏兄弟剛一生下來就被賦予了半身機械化的命運,同時也選擇了作為機械化外家拳士的人生。他們傾其一生所習的外家武功,是有條不紊的絕妙的配合打法。


    (被夾擊之時,就是我命喪之刻。)


    緊張的氣氛在迅速蔓延,命懸一線的死鬥。對於光是站著都會感到頭暈目眩的濤羅來說,每邁一步氣力好像都在從腳底溜走。


    (打持久戰的話,不可能會贏)


    濤羅下定決心,變換腳法閃開對手的佯攻,同時迅速把劍刺出。迎戰的是用護手鉤的哥哥元家英。用右手兵器的彎曲部分架起倭刀的刀鋒,左手護手鉤的月牙順勢砍了過來。


    以攻防二體為精髓的護手鉤,在用包裹拳頭的月牙和背麵的刺攻擊的同時,在拳眼側突出去的巨鉤能夠捕獲對方的兵器


    。同時使用左右一對護手鉤的話效力還會倍增。對刀身硬而細的倭刀來說,這是很難對付的對手。


    濤羅為不使左右攻來的護手鉤奪走倭刀,機敏地翻轉著刀身。同時不間斷地進攻著。況且不僅僅是用障眼法的家英,站在對麵的弟弟尚英也緊纏著濤羅不放無法擺脫。在與哥哥交鋒的濤羅的側麵,尚英也不留空隙地攻過來,濤羅隻得連連向相反方向彈身逃走。


    濤羅不停地受到攻擊,家英慢慢地停下了腳步,尚英以哥哥的身體為遮蔽把身體藏起來水流中的圓舞曲,成了以家英為中心,濤羅和尚英圍著旋轉的形式。


    家英連續揮動護手鉤,試圖捕捉到濤羅拿著的倭刀刀刃,同時揮起護手鉤從兩側攻來。


    絕好的反擊機會。濤羅現在如果用戴天流的貫光迅雷一下子就能取勝。


    但是這卻是佯攻。完美地引誘濤羅攻過來的家英翻身跳出很遠,與之交錯而來的是像在他下麵鑽出來一樣,站在背後的尚英,他掠過水麵屈身用旋風腳向著濤羅的膝蓋襲來。


    濤羅慌忙向後飛跳而去,然而尚英的旋轉之勢已無法停止,就那樣像陀螺一樣邊旋轉一邊用浮萍拐連續地進攻。迫於這猛烈的氣勢,現在濤羅完全隻能招架了。


    (不好,這是)


    戰栗之際為時已晚。家英與尚英交換位置,從濤羅的刀下躲開,輕而易舉地轉到了濤羅的背後。


    進退兩難之境。


    被浮萍拐的連擊撲殺,抑或是被護手鉤的月牙剁成肉泥呢。無論是哪邊,等待夾在兩人中間的那個獵物的,隻有無法逃脫死亡的事實。這就是兩兄弟配合已久的必殺奧義阿覆滅陣從左右一起攻來的雙鉤和雙拐同時發動的連續攻擊。四把兇器發出的強襲怒吼,濤羅僅憑一把倭刀根本無法與之匹敵。


    站在死亡邊緣的濤羅,在性命攸關的一瞬間,猛然伸手從腰後抽出瑞麗給他的護身符廢鋼管。那是她寸步不離身的金屬管。


    從腰間拔出來的鋼管被當作鐵鞭以撥擋尚英的浮萍拐,右手揮出倭刀去對付家英的護手鉤。濤羅迅速轉變成二刀流,迎擊雙俠的覆滅陣。


    真精彩。紫電掌。


    從那不間斷的刀劍碰撞聲中,傳來了雙俠的聲音。


    但你這勢頭,又能撐到何時呢


    雖說右手的倭刀並不是出自什麽名匠之手。但經過濤羅對其不斷地磨煉,也能稱得上是一把寶刀。但是左手使的是很不習慣的硬鞭術,並且用作兵器的是未經磨礪過的廢金屬管,與高手的武藝相配合顯然負擔太重。


    麵且它與刀劍的操控感覺也大不相同,另外鋼管逐漸露出的裂痕也預示著它的毀滅。一定是濤羅在撥擋家英的攻擊時,被尚英的拐不斷蠶食所致。


    (能撐下去嗎)


    越戰越勇的濤羅在攻過來的尚英麵前孤注一擲地揮舞起大衣的下擺。尚英對這突然在眼前翻滾的衣角露出了膽怯之情,趁著這一瞬的空隙,濤羅使出他那起死迴生的腳法臥龍尾。


    腳跟碰到了對手的臉,但由於發力不足所以沒能發揮充分的威力。不過這突如其來的一擊還是攪亂了尚英的動作,使覆滅陣出現了洞。


    濤羅抓住時機在汙水中迴轉身踢,終於從雙俠的中間逃了出來。


    濤羅立刻重新擺好架勢,首先是距離必須要先占據不再被包圍的位置。濤羅以輕功腳法毫不含糊地向後麵的台階退去。


    追趕過來的雙俠仍保持著前後排列的陣勢。如果都向同一個方向進攻的話,就不能形成夾擊了吧。


    雙俠共有的體技再次超出了濤羅冷靜的推斷。


    後麵跟進的尚英猛地蹬地,跳到拋在前麵的家英的肩上。以此為落腳點又向更高的空中跳去跳過了後退的濤羅的頭頂.


    夾擊不僅僅是從兩側才能做到的。


    後退中的濤羅束手無策。到現在再想往兩側逃跑已經來不及了。


    繼續退的話那裏將是尚英的落腳點。同時遭遇了來自正麵和頭頂的攻擊。但是如果原地不動迎擊家英的話,又會被落在背後的尚英包圍形成夾擊的狀態。


    當機立斷做出反應的並非濤羅的意識,而是右手的倭刀和左手的鋼鞭達到一刀如意的境界的正是手中的兵器。


    首先是斜後上方的尚英。從先前看到的跳躍態勢來判斷他下落時的軌道,然後將左手中的金屬棒擲向那裏。接著放平右手中的倭刀,同時撥檔家英攻過來的雙鉤。


    嘎雙鉤和倭刀咬在一起,就像斬斷了筋骨一樣發出了尖叫。但是,濤羅的耳朵所注意的則是後方尚英用拐撥檔開飛去的金屬管的聲音。


    (擋住了)


    家英的鉤本來就是為了捕獲敵人兵器的存在,在這用途之下又擁有了足以折斷倭刀細薄的刀身之力


    但是,雙鉤卻被倭刀順勢拖向了突刺方向並順帶著吊


    起。


    嗯!?


    濤羅鋌而走險地打亂腳法,向著突進而來的的家英的身前逃去。上仰著倒入水中的濤羅剛放開倭刀的刀柄,就以自己最大的力量踢在身體向前摔倒的家英的胸口。


    完美地以柔道的經典招數將家英踢了出去。前方的肖英剛好正要落地。尚英的精力完全放在那作為佯攻而投來的金屬管上,根本沒時間顧及這邊的情況。


    在空中相撞的雙俠,交織在一起落到水裏,濺起了巨大的水花。


    喝啊啊啊!!


    濤羅間不容發地跳了起來,猶如惡鬼一般地大叫,在家英和尚英跳起來之前就一躍而起。如今左右手都已空空如也,雙手出掌那是包含著所有內力的雙擊紫電掌。


    掛著兩隻護手鉤的倭刀快速地旋轉著,在空中劃過一道完美的弧線後刺破睡眠,直直地插進來溝底的汙泥裏。


    糾纏在一起的三隻兵器鏗然落下死鬥也就此落幕。


    一半死屍一半鐵屑的兩具軀體,逆著水流沉了下去。對於活下來的濤羅來說,絲毫沒有為殺死朋友而傷感的空閑。雖然疲憊的膝蓋仍在戰栗,但現在更重要的是調整內息的走向。


    如果現在氣息紊亂的話就完了。濤羅剛剛強撐著衰弱至極的身體,又一次地施展了電磁發勁。如果氣息稍慢半拍,內髒的血管就會破裂。


    (還不行還不)


    如履薄冰一樣地慎重。用內力打通治療內傷的靜脈,濤羅將家英的護手鉤撞開拔出倭刀,慢慢地淌著水流向側壁摸索過去。


    握著懸梯的手,好像支撐不了自己的體重般劇烈地顫抖著。但是如果登上這個梯子,就能看到等著自己的瑞麗。好想早點看到她。想讓她看到自己平安無事地生還。


    手指已經麻痹。眼睛已經模糊。攀著懸梯的四肢絲毫無力。還要再登幾階才能上到堤上,連這點都已經無法知曉了。


    再上一階,一定能到了。馬上就又能見到瑞麗了。濤羅一直這樣鼓勵著自己,讓自己聽到這,無休止地這樣想著,重複著這個動作。


    如果能讓她安心,哪怕在一起休息片刻也好。下一場,在下一場死鬥之前。


    (我不能死。)


    (有瑞麗支撐著我。複仇的誓言依然在心。還沒有)


    雨滴沉甸甸地砸在背上。忍受著雨的沉重,濤羅凝視著因酸雨而腐蝕變色的混凝土表麵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趴在了堤上,口裏喘著粗氣。


    登上去了。


    哥哥?


    尋著聲音抬眼望去,瑞麗就在眼前。濤羅感慨萬分,意識最終還是脫離了軌道。


    瞬間,大量的鮮血從濤羅的嘴裏噴出。


    連同壞死的肺泡組織一起吐出的鮮血,在混凝土上濺射刺眼的血花。濤羅拚命忍耐著不讓自己昏倒,忍受著一刻不停的咳血。


    如果就這樣昏


    死過去的話,就不可能再睜開眼睛了。他本能地覺察出這一點。


    被自己的血噎著,連唿吸都很困難。這不知何時才能結束的痛苦不停地折磨著濤羅。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能重新吸進一點點空氣的時候濤羅仰臥在堤上,再沒有了站起來的力氣。


    手腳好重。意識好遠。這具身體好像根本就不是自己的。


    即便如此,他還活著。不管怎樣,他似乎又一次驅退了死神的誘惑。


    貼著腦袋的混凝土那硬硬的觸感,意外地漸漸遠去了。


    是瑞麗。用她那纖細的手臂艱難地抱起濤羅的頭,把臉湊了過來。那傾盡全力的擁抱雖然仍顯得相當柔弱,伹此時的濤羅卻感覺像乘著白雲一樣安心。很痛吧。哥哥,很痛苦吧。但是,沒關係的


    瑞麗


    為了吸剩更多的氧氣而微微張開的嘴上,有柔軟而芳香的感觸。


    是瑞麗的嘴唇。陶醉於那溫柔的接觸有種難以形容的不協調感讓濤羅的意識迅速地清醒起來。從他牙齒的間隙,充滿誘惑的蠢蠢欲動的小巧舌頭滑了進來,在嘴裏悠然地攪動著。


    即使是想扭身反抗,現在的他甚至沒有了掙脫瑞麗手臂的力氣。


    有哥哥的,味道。


    嫣然微笑著的瑞麗的唇上,以及伸進他嘴裏的舌尖,都被濤羅的血染得晶紅透亮。就像剛剛塗上鮮豔的口紅一樣。


    瑞麗,你幹


    我想起來了哦。好多事情瑞麗已經,都知道了。要怎麽做,哥哥才會舒服些呢?


    不認識。不認識這樣笑著的瑞麗。濤羅所認識的妹妹是不會這樣笑的。


    瑞麗憐愛地看著濤羅的臉,以騎馬之勢將腿挎上了哥哥的腰.


    瑞麗啊,是很多人的玩具。大家都在發怒,恐怖但是他們都在玩弄,毀壞瑞麗,這樣做他們會心情好些,快樂些,一點點。


    你


    她說想起來了。是的這並非是什麽難以想象的事。因為不管是在樟那裏的瑞麗還是在朱那裏的璃麗,其實全都是眼前的這個瑞麗啊。


    所以,哥哥也可以,來享用瑞麗啊。這樣的話,心情會好,會舒服的。


    從襯衫底部伸進來的指尖和手掌,妖嬈地爬過濤羅的腹部和胸部。被這樣撫摸的男性的身體會有什麽樣的反應呢?就像眾所周知的一樣。


    叮她手腕上的鈴鐺響了。像魅魔在低語一樣。


    住手


    那不是濤羅想要的。那是絕對不能允許的。


    (我我不會原諒把你變成這樣的那家夥。我)


    因為,因為,瑞麗在被,他們想用的時候,都會想著哥哥的哦。哥哥,也那樣,來享用瑞麗的話,也會,變得快樂的吧。(旁白:這算什麽)


    妹妹的手指撫弄著他的前胸,令人討厭的敏感的感觸。瑞麗低聲細語著,另一隻手往下朝著濤羅的皮帶扣滑去。


    所以啊,哥哥。!


    右臂能動了。能聽使喚了。


    一意識到這點,濤羅立刻把手轉到趴在自己身上的瑞麗的脖子後麵,在低窪處的感應開關上使勁按了下去。


    瑞麗好像泄了氣的皮球似的呆滯下來,突然四肢無力地不再動彈。


    啊


    失去張力的關節啦啦地傾斜,她嬌小的身軀猶如壞掉的玩具一樣完全地,倒在仰臥著濤羅身上。


    直到剛才還在瞳孔中閃耀著的色彩,也像夢一樣地消失了,現在隻剩下玻璃珠般微弱的光澤。


    一旦切斷動力,她就完全成了一個人偶。一個隻能露出久違的笑容,卻無法用久違的語氣說話的,沒有生命的精美工藝品。


    如果再按一下開關。她就能很快地再次啟動吧。嵌在她內部的有機記憶體會完好無損地再次起作用。那應該是瑞麗生前的純潔靈魂的一部分


    (是這樣的嗎?)


    濤羅那再次放在人偶脖頸上的手指,在離開關隻有數毫米的地方,停了下來。


    濤羅發誓將為她獻出自己的身心。盡管她記憶有些模糊,盡管說話也還不著調,濤羅還是堅信這點。他們是一起長大的兄妹,在本質上,她毫無疑問就是妹妹瑞麗。這一點毋庸置疑般的確定。


    但是,剛才那是什麽?


    那麽妖媚地誘惑著濤羅,那個墮落的少女。那樣的媚態,瑞麗是絕對不可能會有的。濤羅所了解的妹妹,應該是溫柔賢淑,純潔天真的少女才對。


    到底是哪裏有什麽不對?


    在這個人偶中的真的是瑞麗嗎?又或者是裝著她的樣子的其他的什麽東西?


    是的。靈魂不滅這樣的事情到底誰又能保證呢?


    現在想想,就連那個左道鉗子到最後都沒有徹底說明。


    不知道。我說過吧?這是實驗。結論要等實驗結束才能知道。


    對他隻是對結果做了不負責任的推測而已。


    比這雨還要冰冷的想法,在濤羅的腦子裏無聲地蔓延開來。


    難道自己直到現在,還在努力輕信這夢幻般虛無縹緲的奇跡嗎?


    比如說把被屠宰後分成四分五裂的牛肉重新拚齊的話。那樣牛就會起死迴生嗎當然不可能。那隻是一堆肉而已。


    被量子化了的信息,確實是不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腐爛和缺失的。現在已經迴收的部分在信息量上應該不會有所欠缺了吧。


    但是所謂的靈魂。難道不是更神聖更神秘的東西嗎?不能與編碼的排列同日而語吧?


    瑞麗的靈魂,被從肉體中強行剝離出來量子化,分割已達一年之久了


    在那期間不會有什麽變質嗎?到現在若無其事地再重新連接就能重生什麽的,又是以何為根據而抱此希望的呢?


    如果到今天為止的戰鬥,都是毫無意義的徒勞的話


    不是的


    濤羅大聲地否定著在他腦袋裏馳騁著的絕望。


    不是的!絕對不是的!!


    她叫了濤羅的名字。她笑著,還說出那斷斷續續的迴憶。


    現在追求的僅僅是那份記憶。僅僅是那瞬間體味的安慰和感觸。


    瑞麗


    濤羅無力地呻吟著,一邊用手撫摸著人偶那毫無反應的臉頰。


    她會再變化的。如果從剩下的兩個玩賞人偶裏把魂魄取迴來的話那時,瑞麗便會擁有新的側麵,會適應這些。因為那些曾是她身體的一部分。


    但是完成所有的變化,變成完整的靈魂之後,她他所愛著的妹妹還能活下去嗎?


    拜托了拜托了,讓瑞麗


    放棄天命與神佛的他,現在到底是在向誰追尋,向誰祈求呢?濤羅甚至連這一點都不得知曉,隻是一味地在嗚咽中低吼著。


    迴來。迴到從前的你我所認識的瑞麗


    在這滂沱大雨中,沒有人能夠聽到,濤羅那無法停止的哭泣。


    歡迎光臨,盟證。


    劉並沒有起身,還是像往常一樣,邊接過人偶瑞麗端過來的玉杯,一邊將斌迎到了自己的屋中。不過雖然嘴裏說著歡迎,但從他懶散的聲音裏卻聽不出一絲的客氣的意思。


    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嗯?


    劉慢慢地抬起了頭但他的視線卻穿過斌,投向了站在他旁邊的玩賞人偶身上。那是由孔瑞麗的魂魄中抽取的一部分製作而成,屬於斌的人偶名為拉斯雅(注sya,印度語中舞娘的意思,象征著溫柔優雅)。


    你和人偶一起出來。真是少見啊。


    斌並未對劉那目中無人的態度做出什麽反應,而是故作平靜地說道:我有妙計可以除掉濤羅。


    哦?不斷地將幫會中擁護我的外家拳士們派去送死,還來這裏說什麽妙計?好呀。願聞其詳。


    對於這麽快就掌握了情報的劉,斌與其說是感到恐怖倒不如說是有些疑惑,但事已至此也沒必要想那麽多了。首先進入正題才是。


    利用拉斯雅。昨晚吳做了試驗。給這個玩賞人偶裝備武裝,去對抗那家夥。


    我給你們的禮物,你們竟如此不珍惜地對待啊。


    毫無疑問,劉的聲音裏充滿了責備。但是,這也是意料之內的事。正因為斌知道劉對這個秘藏的人偶很是珍愛,才會提出這樣的方案的。


    斌悄悄地做了個無法被對方察覺的小動作,把裝置在左眼窩裏的多功能義眼切換到攝像模式,開始向等候在其他房間的下屬傳送圖像和聲音。


    萬事俱備。從現在開始,劉和斌的談話內容將全部通過幫會的網絡傳輸出去。


    孔的目標是得到她身上的記憶體。所以不可能從正麵進行破壞攻擊,這樣一來劍也會變得鈍了。雖然吳的人偶最後失敗了,但是這個戰術是不錯的。


    現在在幫會內已經沒有人再嘲笑說這是卑鄙的手段了。因為幫內集合所有的高手與孔決戰,但仍敗下陣來。


    這次以自爆為前提,然後還要把炸彈安入她們體內。如果同時使用兩個的話一定能把濤羅幹掉。


    兩個?


    沒錯。我想借用你的人偶。隻派一個去戰鬥的話難免會步吳的後塵。這一點是至關重要的。


    是發怒?抑或是驚呆劉沒做出任何的反應,隻是把玉杯伸到瑞麗麵前,她為自己續了杯汾酒。


    (那麽,你要如何決斷呢?鬼眼麗人?)


    對於劉來說她是模仿他那無可替換的戀人而造的玩賞人偶。但是他作為副幫主,是決不能否決這個提案的。哪怕是猶豫一分一秒都會使劉豪軍成為幫會內眾人的笑柄。


    豪軍你能明白吧。現在不是珍惜這麽一個玩具的時候。


    斌裴出一副真摯的語氣不停地說著,內心卻在偷透地笑。能讓他出越多的醜越好。大家都在看著。這樣一來大家就該知道誰比較適合坐幫主之位了吧。


    我拒絕。


    劉的迴答簡短而迅速。甚至沒有給斌留出發怒的時間,這個有著冷冷的眼神的美男子接著悠然地說道:現在我已經知道你將會把她破壞掉,那麽我就不能再把那個人偶在你那兒了。偉信。把那個拉斯雅還給我。放在那兒就走吧。


    你


    已然不再是表演了。斌氣地幾乎暈暈眩,好不容易才從牙縫裏擠出了一句話。


    你認為幫會和人偶,到底哪個更重要!?


    兩者皆是我的玩具,想破壞哪個是會我自由。不能容許你來橫加幹涉。


    劉傲慢地說著這,話中沒有摻雜半點惡意與蠻橫。


    你瘋了嗎?豪軍。


    到現在為止你們還認為我是正常的嗎?我讓你們輪奸了我的新婚妻子之後,又把她分為五份兒。你們認為這樣的人還正常嗎?(旁白:虛淵玄這)!!!


    劉對失去表情不停地顫抖的斌笑了笑。


    怎麽了,偉信?在這裏發作的話,你那拿手的暗器就不靈了哦!


    不靈又有何妨?


    就不能殺了我啊。


    開什麽


    斌看著劉在這裏異常爽朗的笑容,也慢慢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要想破掉你那孱弱的身體,連一半的功力都不用。


    哦?


    別虛張聲勢了。我知道你有多大本事。我迴收


    了死去的吳的記憶數據。那裏也有你身體的結構圖哦。真可笑。你的義體僅僅是比肉身強那麽一點而已,就如同廢屑一樣。


    豪軍保持沉默沒有迴應。他依舊悠然自得地端著那玉杯,聽著斌說出那本應是絕密中的絕密。


    就連斌自己,看到結構圖數據時都不能立刻相信。


    數據顯示豪軍的義體是除了腦子和脊椎以外的大換血。雖然任何一個零件都是特意定做的,但這些零件的硬度和耐用性與軍用裝備的水平要相差甚遠,隻是勉強達到醫用零件的程度而已。


    而且從全身的零件構造看,所有的電子設備、金屬零件都是徹底沒用的。運動神經沒有被鋼化,同時也沒有機械驅動的關節。然後是強化陶瓷的骨骼和生物材料的肌肉纖維,及敷衍了事的減震構造的內髒器官這樣孱弱的身體構造,即使再誇大其詞也達不到戰鬥用改造人的程度。


    你身體的構造,據說是你自己設計的是因為害怕孔的電磁發勁嗎?


    怎麽講?


    別裝糊塗。你從一開始就預料到,在最後要由你來和孔一決雌雄吧。你說你在澳門刺了孔的喉嚨那是假的吧?


    算是吧本來他也不可能是受到那種程度的攻擊就輕易死去的男人。


    劉好像很懷念似的向遠處看著。斌把這種平靜看作是臨死前的迴光返照,輕蔑地嘲笑著他說:可憐的家夥呀你沒能成功地殺掉他,而怕他會來複仇,所以就用不受emp影響的零件做出你的身體來但是結果如何呢?你的皮膚能擋開刀劍嗎?你的拳頭能砸碎鋼鐵嗎?你的腳和腰能以亞音速行動嗎?


    哎呀哎呀


    劉托著下巴看著斌自鳴得意的樣子,迴以極其厭煩的苦笑。


    你們總是把速度呀,強度呀什麽的掛在嘴上你們這些外家的家夥們,怎麽這麽單純?如果肉體機能就是一切的話,那麽想必恐龍也不會從這個星球上消亡才是。


    這種極其無畏的優越感,在斌的眼睛裏隻是虛張聲勢而已。即使是在他說話的那一瞬間,自己放出藏在兩個袖子裏的激光誘導袖箭,也能在立刻將劉置於死地吧。


    之所以不立即這麽做,是因為斌對劉這個男人還抱有一點點的恩情。雖然不知道因為什麽而把事情弄得這麽糟,但他確實曾經是為了幫會的權威而一同作戰的盟友。


    到此結束吧,豪軍把那個人偶交出來。那樣我還能免你一死。


    斌盛氣淩人地說道,但是劉卻像聽到不可思議的玩笑一樣,煞白著臉苦笑道:


    看來你還是不敢殺我啊。


    說著放下玉杯,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脫去長衫。


    義體的做工,完全模仿人體而造。沒有任何的金屬強化。像芭蕾舞演員一樣,瘦瘦的身體上隻有最適量的肌肉。猛然間看去,就好像穿了薄薄套裝的肉身人一樣。


    好吧,就這麽辦吧。以此次的勝負來決出下一任的幫主吧。


    別說蠢話了!!


    這是蠢話嗎,你可以當作是為前幫主報仇啊。這樣大家也都會信服的。


    你說什麽?


    斌不懂這話的意思,劉卻爽朗地笑起來。


    是我殺了李幫主。


    什


    確實,劉有殺害幫主的動機的。但是斌很清楚幫會的情況,雖然知道這個男人十分狡猾,但卻想象不出來他竟會做出這麽離譜的事情。


    老幫主已是將死之人了,榮登幫主之位隻是時間問題,根本不需要他親自下手。如此急躁地訴諸於暗殺手段純粹是愚蠢透頂的舉動。


    你


    不可能斌在還沒有懷疑劉的理性之前一直這麽認為。在親眼目睹了他現在的混亂樣子之後,自己到底要相信哪個才是?


    在這裏的對話,全部都傳送到外麵去了。大家都在聽著呢喲。豪軍。剛剛你說的話。


    真是麻煩。


    劉搖著頭歎息著,雖然事已至此但卻非在為自己歎氣。反而像是在同情斌一樣。


    這樣的話。你在這裏殺了我,剛好可以以示天下咯。


    不錯,正是如此


    已然無話可說。現在與斌相對峙的是汙蔑幫會。甚至承認殺害了幫主的不可饒恕的奸賊。不在這裏誅殺這個男人,又何謂香主,何謂


    義俠?


    究竟是什麽讓你如此發狂,期望這樣的不得善終?不,我也不想知道。再見了,我的朋友。至少也讓你說說臨終之詞吧。


    你說話還是這麽漂亮啊。


    劉瀟灑地聳了聳肩。斌露出了淒慘的笑容,然而同一時刻從長袍裏伸出的兩隻手,相比沒有幾個人能看清楚吧。那是斌最為自負的,毫無縫隙的暗器攻擊。


    擲過來的八隻冷箭,不僅僅是朝著劉現在站立的位置,而且還朝著他所有可能閃躲的位置飛去。冷箭的軌道是由從義眼中照射處的激光所引導,絕不存在錯誤。


    劉一動也沒有動。像稻草人一樣靜靜地站著。置身子箭雨之中。


    結果,八隻箭中的四隻分別集擊中了他的眉間,咽喉、心髒和肺動脈本應該是這樣準確無誤的冷箭,卻在到達劉身體的瞬間完全毀滅了。


    隻有斌自己,看到了那四隻冷箭的去向。


    就好像守株待兔一樣,本是必殺必中的四隻袖箭的瞄準點在半路全都改向劉的手中竟然都被他照單全收了。


    除去剛才由肩膀發出的的動作以外,劉全身仍是紋絲未動。既沒有後退也沒有彎腰。當然,預測他位置而射出的另外四隻冷箭。也全都打到了牆和地板上。


    玩弄著抓到手中的冷箭,劉冷笑著斜眼看著斌。


    這麽快就使出你拿爭的影縫八卦了?如果是街頭藝人的話倒是挺精彩。但是以此作為殺人的手段?向一個對手發出八隻冷箭就夠了麽?


    斌對這挑釁之言充耳不聞,毫不留情地繼續追擊。就算會有什麽未能預料的事態打亂了勝負的趨勢,隻要不被其影響的話,一切也都是枉然。這是深諳暗器使用之道的斌自己所總結的鐵則。


    斌仍然對他的壓倒性優勢毫不懷疑,繼續發射著暗器。他改變袖箭的初始速度,分三階段放出六顆棗核箭,為了彌補彈道的空缺又以彎曲的軌道射出三枚鉞來。


    一堆投擲暗器互相追趕,交錯著襲擊過來。若是試圖看破這虛實相間的彈道,反而會被幻覺迷惑而貽誤躲避的時機。


    這是百綜手的必殺技幻影錯綜刺。別說躲開,連看清都很難。


    斌的自信,被接連響起的九次的劍戟碰撞聲所粉碎。劉丟出拿在手中的方才斌射向他的冷箭,將所有的暗器一個不剩地擊落了下來。


    什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這麽輕易地看透秘訣,就連斌也不得不懷疑起自己的眼睛了。


    (不可能怎麽迴事?剛才的襲擊怎麽會被!?)


    可以這麽說,斌所投的暗器之中沒有一個是尋常之物。沒有裝配任何額外的傳感的劉,僅憑惜著肉眼的視力是不可能捕捉得到的。即使能捕捉到,但是在那沒有強化過的運動神經下,反應也不可能跟得上。


    就好像是對斌所要投射的暗器的一切,包括從方向、速度到種類,都提前預見到了一樣。


    (怎麽可能)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與斌所練的外家拳法具有本質性的思想差異的,另一種武術體係。


    你說過,看了我的義體結構圖了吧。


    劉把手中剩下的袖箭輕描淡寫地扔到背後,說話的口氣就像是在聊天一樣從容不迫。


    那麽,你就沒有感到疑惑嗎?你應該知道這個義體的開發費吧。沒有鋼化神經,沒有機械化。這樣的一個義體,用得著花費這麽多的費用嗎?


    在斌的腦子裏閃現的是,李幫主的主治醫生所交出的驗屍報告內客。


    (不僅僅是外傷,內髒也受到了毀滅性傷害。死因被推斷為由內家拳法的氣功術所致)


    如果孔殺害幫主是被冤枉,而實際的下手人是劉的話,那個驗屍報告應該也是披捏造的吧。甚至監視錄像中的圖像證據也被完全篡改了。


    但是,斌也是了解那個主治醫生的。他是個沒有膽識的小人物。被卷入篡奪幫會這等大陰謀之中,很難想象他會麵不改色地對自己撒謊。


    那個醫生若是沒有撒謊的話被劉所殺害的幫主的死因,真是內傷的話


    混蛋


    不可能。被氣功術所殺,對於改造人來說是不可能完成的。但是除此之外又沒有別的理由無法解釋此種怪事。


    你會氣功!?


    是的。我的這個義體,和你們外家的鐵人偶在構造上有那麽一點點的不同。


    震驚,但仍在斌能控製的感情範圍之內。他還不至於傻到隻因為聽到這點就失控。


    幫主的血仇,內家拳士。這相當於給這場隻能贏不能輸的死鬥又增加了兩條戰鬥的理由現在除了斬殺對手以外,再做什麽都沒有了意義。


    已經再無需謙讓,隻有使出最終奧義才是唯一的解決方法。


    斌從兩手的義肢裏放出最後的兩隻武器。飛爪和飛鐃堅硬的鋼鐵鉤爪,被磨成鋒利的半月形刀刃。


    兵器的尾部連著繞在義手卷盤上的單分子超微線,一旦掄出去,所及範圍之內的一切都會被切碎成八半。


    去死吧,劉豪軍!!!


    猛然間大氣轟鳴,兇器卷起了一股旋鳳。在這漩渦的中心,劉從容不迫地走了進去。宛如漫步於春日裏的花園一般。


    如果要比喻現在這場麵的話,簡直就如升起的條狼煙一般。對著那由飛起的暗器所掀起的旋風、劉像嫋嫋的白煙一樣優雅地轉動著自己的身體


    僅僅憑借這種防禦的體勢。那暗器旋風便根本無法接近他的身體。


    什


    劉的雙手搭在無語的斌的肩頭。這好像在慰勞他的姿勢,已經宣告了死鬥的勝負。飛爪也好鐃也好。


    都不是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能再重新操控的武器。換用其他武器很明顯已經沒有時間了。


    你在吃驚什麽?斌,輸給我,就那麽意外嗎?!!


    一切都超乎想象。到底是何處出錯導致了自己的敗北呢?現在甚至連這一點都無從知曉。但有一點斌清清楚楚地明白就算這樣的迴合再重複一百次,那一百次都會是相同的結果吧。


    斌隻能瑟瑟發抖。劉輕輕地將其壞抱住,像是歡迎一樣拍向他的後背。


    這是黃泉送來的土特產,你嚐嚐看吧。戴天流氣功術秘傳奧義


    好象是說什麽悄悄話似的,劉將嘴唇湊到斌耳邊低語道:


    是紫電掌喲。


    操縱氣功的改造人。就像不能理解他的存在一樣,斌同樣無法想到即將會降臨在自己身上的全身燒灼的痛苦。


    瞅準騷亂結束的時機,在隔壁房間裏等候著的謝逸達進到劉的私人房間來。


    像往常一樣在椅子上休息的副幫主,就好像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一樣地品著玉杯中的汾酒。


    沒有其他的人了嗎?


    謝詢問的語氣裏沒有透出一點剛剛這裏還是戰場的痕跡。


    這個房間的一切,都傳到外麵了吧?


    拚死為青雲幫賣命的家夥們,全都出去追殺孔濤羅了。剩下的人中,已經沒有能與你相抗衡了特別是,在看到這場戰鬥之後。


    哼


    謝穿過房間。向角落裏發抖的玩賞人偶走過去。斌偉信帶來的他私有的人偶拉斯雅,因為眼睜睜地看著主人死去而正處於恐慌之中。


    沒有對她施舍一絲的憐憫,謝以專家才會有的冷酷和精準伸出手來,輕輕一用力她便動彈不得了。


    在這裏已經沒有其他人了。隻有你和我。


    給幫會拆台的家夥和殺死幫主的家夥一起同流合汙?隻要還有大義和誌氣,不管經曆多少次輪迴轉世最終都能重生。不過,青雲幫早已完了。


    劉好像在說與無關之事一樣歎息道。謝對劉的態度呆呆地默許,把拉斯雅的肢體放在沙發上,連接上從懷裏


    掏出的pda,開始檢查。


    有必要這麽做嗎?


    當然。還不算完呢。


    謝隻有耳朵和嘴巴在和劉交談,眼睛和指頭卻在精準地進行著工作。


    應該說是剛好在一年之內解決了。本來不管是五年也好十年也罷,我都會等待著那家夥的歸來。


    遠處傳來的眼神虛無的鬼眼麗人的聲音中,好像有什麽致命性的缺陷一樣,讓人聽到一種深深的冰冷的迴響。


    那是他的義務。為她去瘋狂去流血全部都是他的義務。而並非我。


    卷進去很多人啊。


    沒關係。一切都是獻給瑞麗的。


    做完工作站起身來的謝,好像有什麽話要說的樣子看著變成了義肢的左腳。這動作讓劉失聲笑了起來。


    那隻腳是因為我的緣故吧?左道鉗子,你和我一樣也是當事人之一吧。


    重寫計劃的是你。變成如此血腥的方案,看來輪不到我上場了。


    檢查完拉斯雅之後,謝對劉的玩賞人偶也了開始了檢查。這個並沒有失去動力,穿著白色旗袍的人偶,很老實地配合著謝的工作。


    這不是很好嗎?不管如何,你的實驗成功了。還是把那隻腳想成奉獻給你引以自豪的研究比較好。


    隨你怎麽說好了。


    謝一邊失望地低聲說著,一邊看著pda的顯示屏滿意地點著頭。


    沒問題。你的人偶的轉寫程序還在。如果和其他的設備連接,認出是同種信息構造體的話,就會自動開始轉寫的吧。


    很好。


    把孔瑞麗的靈魂分成五份,然後重新收集到一個瓶子裏當初,發揮這個瓶的作用的本應該是劉的玩賞人偶。


    但是劉卻拒絕了,又給謝提供了另外一個方案。因為本來提供舞台的就是劉。所以作為謝來說也隻好順從了。


    這孩子會變化很大嗎?


    你不是已經見過有兩部分靈魂碎片的孔瑞麗了麽?


    嗯。很可愛雖然隻能記起我的名字而已。


    在孔濤羅手中的幼女型人偶裏,安裝了防止找不到她的發信器。收信機在劉手中。正因為此,他在任何時候都能找到另外一個瑞麗的靈魂碎片。


    同為再聚合的結果,卻未必能達到相同的變化。現在由兩部分組合重生的孔瑞麗所想起來的,應該是不同的記憶碎片吧。


    這樣啊


    劉的雙眸中閃現出一絲略帶自嘲和寂寥的幹巴巴的神情。


    最先醒過來的,說不定是憎恨我的瑞麗吧。


    這也並非不可能。如果那段感情是她最無法忘卻的話。


    過來。瑞麗。


    劉招手唿喚著旁邊的人偶,溫柔地用手撫摸著她的臉頰,深情地看著她的臉。好像是在生離死別一樣。


    我能和你一起生活,很幸福。盡管隻是你的一片而已,但對於我來說已經足夠了我要讓你忘記所有,隻是這樣地看著我僅僅對我。


    人偶茫然地迎接著劉的目光,她的臉上當然沒有理解主人所說的話的痕跡。


    劉豪軍不知道孔濤羅也曾經出自與他同樣的理由而落下了悲傷的淚水。因此即使現在看到濤羅如此的苦悶,他也會嗤之以鼻吧。並不期待人偶的迴應,但劉在這一年之間還是一次又一次地重複著這樣的對話也隻有這樣做他才能求得心裏的安慰。


    但是他並沒有心懷不滿。僅僅有那被分解了的人偶在他就已經很滿足了。


    再見了,我的瑞麗哪怕隻是一步也好,迴到我的麵前吧。


    劉說完便放開了人偶,朝著謝點了點頭。


    開始吧。


    迎接侵入劉豪軍的私邸的濤羅的是異常的靜寂。


    迴到上海之後,劉的私邸由於戒備森嚴所以難以接近。就像之前不得不采取偷襲手段才得以潛入的上海義肢公司一樣,它的警戒同樣無懈可擊。


    但是即使如此,濤羅也很清楚自己已經時日無多,沒有從長計議的功夫了。即使是和劉同歸於盡也要殺了他,雖然知道這很困難,但既然已經進來了就別無選擇


    (怎麽了?)


    濤羅左手拉著默默地跟著自己的瑞麗的手,右手端著出鞘的倭刀,借著裏院的陰暗處前行。


    即使大部分俠客們都被派去在整個上海搜索濤羅,但這麽少的人手也實在是說不過去。就好像在宅子裏沒有一個人一樣萬籟俱寂。


    如果是圈套的話再帶著瑞麗往前走就太危險了。


    瑞麗,藏在這裏等著。


    輕聲地說過之後濤羅想放開握著的手,但瑞麗卻緊緊地抓了過來。


    瑞麗,想和哥哥在一起。


    自從再次啟動以來,瑞麗一刻也沒有鬆開過濤羅的手。本來應該在潛入院子之前。先為瑞麗尋找藏身之所的,現在卻把她一直帶到了這裏,這已經很愚蠢了。


    既然邁進了院子,那麽就一點點的大意也要不得。以現在這樣衰弱的狀態,與身手不凡的劉豪軍交鋒的話結果實在無法樂觀。那樣的話自己就完全沒有餘暇保護瑞麗了。


    無論如何也不能把她帶進去這樣下定決心,濤羅的手悄悄地放到了瑞麗的肩膀上。


    隻要稍微動一動手指。就能立刻關掉脖頸後的主電源開關。這一想法剛掠過濤羅際之時,瑞麗突然伸過一隻手,按住了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濤羅的手,我就在這裏等你好了,哥哥。


    瑞麗點點頭笑著,那笑容和往常一樣純潔無暇。但被她的手按住的那一刻的感覺,攪得濤羅心煩意亂。


    那一瞬間,對她所抱有的情感可能甚至可以說是不道德的。突然改變態度的瑞麗雖然覺得不可能但就如同看透了他的心一樣,濤羅被心中莫名的不安包圍著。


    我去去就迴來。


    如此簡短的低語之後,濤羅拋開這種畏懼般的感覺,悄悄地向屋子裏摸去。


    在踏入院子深處之時,濤羅就已經確信。


    雖然原因不明,但這個宅子裏確實沒有任何人。與其說是布置的圈套,莫若說是有什麽非常事件發生了吧。


    濤羅謹慎地端著刀,悄聲在宅子裏搜尋終於到達了看似是主人房間的地方。


    從內部裝修的品味傾向來看,恐怕這就是劉的私室了。來到這裏,濤羅終於發現了明顯的異常事件發生的跡象亂鬥之後的痕跡。


    數把投擲兵器散落於地板,抑或是紮在牆壁和天花板上。冷箭、鉞、棗核箭這都是深諳暗器之道的斌偉信所所擅使的兵器。


    就是那個百綜手在這裏上演了一場決鬥吧。


    (但是,是和誰呢?)


    向寬廣的房間內看去,最先映入眼簾的是那尊古怪的人偶。與其說那是遣骸,倒不如說是殘骸更合適。


    那個人偶是濤羅所要尋找的其中一個。應該是將瑞麗的魂魄封印的人偶中送給斌的那一個。隻見她以不自然的姿勢橫躺在沙發上,很明顯已經失去了動力。


    頭部的孔穴處,一種粘液狀的東西正滴落於地板。那是曾經沸騰而液化的有機記憶體,漏出來然後冷卻凝固的東西。


    這一現象對於現在的濤羅已經不陌生了,這脫魂燃燒的殘滓這個人偶的記憶體已經被吸出去了。


    濤羅再次仔細觀察周圍,發現桌前的扶手椅都不自然地翻轉過來麵向牆壁。


    濤羅謹慎地辨認坐在椅子上的人。


    斌偉信坐在那裏。輕輕下垂著脖頸,就像是在打盹一樣但是那張開的右眼中,比左邊的假眼更加汙濁的眼球望向混沌。


    所見之處貌似並沒有什麽外傷。但是總之,眼前的跡象表明,神經係統出現了錯誤,抑或是生命維持係統發生了故障。


    說起能讓經過改造的生化人,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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